第1930章 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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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榭依旧,与冥城内其它建筑比,显得很是简陋,也仿佛从上一次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人界修士进入,张潇晗迈步进入香榭,周身紫气收回,梅林也进入到内,二人相顾,一时无言。
好一会,梅林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两个人各占据香榭的一边,梅林端详着张潇晗,眼神复杂。
“梅道友在这里可是安好?”张潇晗含笑问道。
“困局一角,无所谓安好。”梅林苦笑一下。
“冥界的冥王,怎么叫做困局一角呢。”张潇晗安慰道,忽然想起曾经与梅林签订过主仆契约,试着感觉了下,就见到梅林面色一变。
张潇晗笑道:“抱歉了,若不是再见到梅道友,我都已经忘记了。”
梅林的笑容有些勉强,没有吱声。
是啊,任谁见到八九千年前的故人,却是自己的契约主人,都不会开心的,灵魂契约就好像高高悬在头顶上的利刃一般,谁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香榭内安静了一会。
梅林若只是冥界冥王的身份,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询问张潇晗的来意,可是有这么一个契约在身,身份便低于张潇晗一层,这个询问可不是契约奴仆该做的,身份上巨大的差异他还不那么适应,也需要时间调整。
“梅道友,有个问题,我不在冥界的时候,你可感觉到契约的力量?”张潇晗想想,也就不兜圈子了。
“没有。”梅林干脆地回答道,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从张老板离开冥界之后,就感觉不到契约的存在了,之前,也是刚刚才感觉,如果不是张老板动用契约,我以为契约已经消失了。”
张潇晗点点头,沉吟道:“看来冥界真的与五界不是同一个界面。”
梅林也点点头,犹豫了下道:“张老板回到冥界,是……”
张潇晗叹口气:“梅道友,重游故地,你说呢。”
梅林安静了一会才道:“是,这些年来,往生壁上五界所有修士的记忆都整理出来了,重复的也都剔除了,分门别类,至于冥界,冥城已经完善了,也建立出来了制度,冥城之外的冥气大多可以操控,如今,除了与五界还无法直接交流,其它,只要是我了解的,都步入了正轨。”
张潇晗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些魂魄,可有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投生的?”
梅林笑了:“那怎么成呢,若人人都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那五界不就乱了?经过往生壁一照,前世的记忆尽皆除去。”
张潇晗心中一动道:“那不经过往生壁呢?”
梅林微微一怔,和张潇晗对视了一会,张潇晗的眼眸已经是垂老之年的浑浊,但即便是这样的眼眸,这样垂老的面容,他竟然还是像当初那样感到畏惧。
久远的记忆蓦地涌上心头,不知道是契约的关系还是现在张潇晗带给她与曾经一样的压力,他的心蓦地一跳,心虚得脸一下子涨红了。
张潇晗瞧着梅林的眼神渐渐凌厉起来,梅林闭了闭眼睛,然后站起来,身子微微前倾:“是。”
张潇晗的面色不变,一动不动地坐着,这样的动作却给了梅林莫大的压力。
“只有当日的那位神修,他是在冥城恢复之前就在这里的,因为前世杀戮众多,一直受到炼魂灯的责罚,所以当时转生之时,没有重新经过往生壁。”梅林的声音很低,平静地道,但是微微前倾的身体表明了他知道这般做的后果。
他留下那样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转生,怎么会不时刻注意着那个人的发展,那人与张潇晗所接触的一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即便张潇晗已经从水淸的嘴里知道了这些,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是不仅仅是她知道的那些,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了,梅林,不会那么简单地就给水淸前世的记忆,他们之间一定有她不了解的交易。
“梅道友,我不希望动用契约的力量。”张潇晗听到了她声音中的不快,苍老沙哑的声音中也添上了不同于年轻时候的威严。
“是,那位神修,水淸道友,可以以神魂的方式回到冥界,代价是……”梅林抬起头,望着张潇晗道,声音低沉,“每一次回来,要在炼魂灯下一日一夜,他,至今没有回来。”
张潇晗沉默了一会,伸手做出请坐的手势,待梅林坐下后道:“冥界是梅道友的,我已经是僭越了。”
“不敢。”梅林道了一声。
张潇晗摆摆手,忽然轻轻笑了笑:“梅道友,我若是陨落了,我会是什么样的待遇?是也要被关起来遭受炼魂的惩罚,还是直接消除了前世的记忆转世投生?”
张潇晗思维的跨度太大,梅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下才道:“冥界的很多规矩,身为冥王也是要遵守的,陨落的灵魂都是从冥城而入,都要经过往生壁,经往生壁判断,需要炼魂惩罚的,保留的是该被惩罚的那部分记忆,随着炼魂灯炼化了那部分记忆之后,才算是赎回了罪孽,然后转生。”
“水淸道友之前,想必也是经过了这个过程,但因为冥界遭遇变故,所以规则也混乱了,所以……”梅林有些惴惴,不知道这样的答案张潇晗是否满意。
“以我与梅道友的交情,难道也要从冥城大门进入?”张潇晗挑挑眉毛。
“这个,只有魂魄进入到冥城,才算正式走入转生的过程,如果那些魂魄愿意的话,也可以选择留在冥城之外,成为孤魂野鬼。”梅林有些苦笑道。
张潇晗叹口气:“我还以为凭我与梅道友的交情,可以不走冥城的程序的。”
梅林瞧着张潇晗,似乎欲言又止。
张潇晗道:“梅道友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我是想,张老板既然可以随意进出冥城,也许是不用遵守冥城的规则的。”梅林迟疑着道。
张潇晗想想,摇摇头,梅林的意思大概是她可以随时选择转世,可就是傻子也知道,每一界都有每一界的规则,岂是那么好轻易改变的,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
就好比水淸,他得到了前世的记忆,可以以神魂方式回到冥界,但是一日一夜的炼魂之苦哪里是那么轻易承受的,片刻的炼魂,是肉身的刑罚,一日一夜的炼魂,魂魄将极为不稳定,回到神界之后必须要长时间的温养才可以。
“那么,我如果从这里离开冥城,还能够再进来吗?我是说,我从冥城大门离开进入城外,还能安然无恙进来?”张潇晗再问道。
梅林的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吃惊,好像张潇晗问出的问题太过匪夷所思,好一会才摇摇头:“冥城的城门是魂魄进出所用,除了我们上次进入,还没有五界修士以本体进来过,我不敢说。”
不敢说?张潇晗思忖了一会,也知道梅林的顾虑,她自然也不可能以身犯险尝试一遍。
“张老板,你可以通过传送阵进出冥界,为何还要出入冥城?”梅林试探着问道。
“梅道友是想要问我怎么能进出冥界的吧。”张潇晗似笑非笑地瞧着梅林。
梅林连忙站起来道:“不敢。”比起张潇晗凌厉的眼神,他更加惧怕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数千年前,张潇晗还是几百岁,他就是张潇晗手下败将,如今看到张潇晗这样的表情,只觉得骨子里都有寒意,张潇晗可以从人界进入神界,闯入冰海禁地,引发了禁地内上古封印开启,他不能不惧怕。
“梅道友不必太过谨慎,我不是不讲理的契约主人。”张潇晗摆摆手,敲打了梅林一句,见到梅林低下头,微微笑笑:
“梅道友若是不问,我才奇怪呢,问了才正常不是?你我也近万年不见了,多聊聊也没有坏处,总归,梅道友对我的了解,要多过我对梅道友的了解。”
梅林沉默了,的确如张潇晗所说,这些年来,他身处冥城,每一位进入冥城的魂魄的记忆他都是了解的,只要与张潇晗与九域有关的,全都记了下来,自然不会是事无巨细的,毕竟与张潇晗接触多的修士,身份相当的,还都没有陨落,但前前后后的加上推断,他所知已经算是详细的了。
只是身份使然,这话他无法接下去,他,大概是冥界最憋屈的冥王了。
这一次,张潇晗没有请梅林坐下,而是好像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那位水淸,是梅道友给了他进出冥界的权利,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是水淸道友自己提出来的。”梅林低声道。
“哦,那梅道友想要找水淸过来,可有方法?”张潇晗再问道。
“可以,不过我不能强制水淸道友回来。”梅林马上就回答了。
张潇晗沉吟了一会:“那么,梅道友这里可有什么认为我该了解的事情?”
梅林抬起头来:“人界九域,我所了解的恐怕还不如张老板多,其它……魔界从张老板进入阴河之后,智者陨落,群龙无首,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中,那智者的记忆也都留下了,我粗略地翻看,智者的记忆是从魔界战乱之后,他作为上古智者分离出来的元神,守护着魔界,也是为了等待着解救魔界帝子修士的出现而击杀,至于为什么,记忆里却没有出现,并且,他给予张老板的占卜术也不完整,他自己也只知道他的占卜术不完整。”
张潇晗点点头,梅林接着道:“神界战魂鼓遗失之后,发生过小规模的争执,后续的我还没有得到消息,妖界发生最大的事情就是有上古妖修从人界回到了妖界,佛界这些年来没有大事发生,但是佛界据传闻说遗失了重要的传承,一直没有找回。”
“佛界遗失了重要的传承?”张潇晗皱皱眉。
“是的,据说这个传承在上古时期就遗失了,谁要是得到了这个传承,就可以成为佛界的佛皇。”梅林补充道。
“那,你这里曾经有一个叫做范筱梵的佛修魂魄来到吗?”张潇晗皱着眉道。
“这个,我要派人查查看,不知道这位佛修是什么时间陨落的。”
“他是人界的佛修,大约是八千多年吧。”张潇晗回答道。
梅林闻言拱拱手,退出香榭,外面很快过来一个刑罚者,梅林低声吩咐着,刑罚者隐没到黑暗中,梅林回到了香榭。
香榭静默了下,张潇晗轻轻叹息一声:“当日|我们离开冥界后,九域发生了很多事情,陆续你都能知道,你也知道蓝优道友飞升了,楚清狂楚道友也飞升了吧。”
“是,很多时候静下来后,我也会想,当时我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可时光不会倒转,无论正确与否,都不可逆转了。”梅林道。
张潇晗轻叹一声:“是的,只是不知道梅道友想过没有,你身为冥界的冥王,是不是不该困守在这一方天地的。”
梅林怔了一下。
“你看,五界修士全都可以修炼、飞升,从下界到上界到仙界,也许仙界之上还有什么界面,你好歹也是冥界一界之主,难道这一生都离不开冥城?”张潇晗问道。
梅林慢慢摇摇头:“我不是没有想过,可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半分可能。”
张潇晗疑惑道:“那后院宝塔有传送阵,你就没有试图进入过?”
“宝塔十米之内,任何冥城魂魄都不得进入,我也曾经尝试闯入,可我身有冥城烙印,一旦进入,便会有烈焰焚身的感觉。”梅林轻叹一声,“大概,也只有张老板可以从此地进出了。”
“我以为,你既然为冥王,冥界的一切就该了如指掌了。”张潇晗遗憾地道。
“冥界似乎被封印了,或者冥界也不仅仅只有一个吧,到现在为止,到冥城的魂魄也只有五界上界的,下界和仙界的魂魄一个也没有。”梅林也露出探究的神色,对这般怪异十分不解。
张潇晗也诧异了,呆了一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31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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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晗顾不得再与梅林来回试探,详详细细将冥界的一切询问了,得知之后也是吃惊不小,她一直以为世间就这枚一个冥界,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梅林也将能做到的全都做到了,冥城内进出包括转世的,竟然只有在上界陨落的魂魄。
这八千余年,别说玄黄大陆灵武大陆了,任何一位下界陨落的修士或者凡人的魂魄都没有过来过,更不用说仙界了。
要么,就是每一界都有自己的冥界,要么就是冥界还没有完全恢复。
梅林一直没有一个可以研究这些事情的修士,张潇晗刚刚到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抵触,既然说到了,也慢慢地平心静气了,不管如何,这八千多年的寂寞是实实在在的。
两个人将所有的可能都互补地商量了,最后无奈地发现,他们根本找不到原因,也发现不了漏洞。
契约的力量之下,梅林不可能有所隐瞒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刑罚者回来通报,意外的是,冥界从来没有范筱梵的魂魄进入,刑罚者不但查了所有人界修士的魂魄,还查了佛界的。
这又是一个意外,简约明明暗示了他解决了范筱梵,可范筱梵的魂魄竟然没有回到冥界,那只能说是范筱梵并没有陨落。
可简约做事绝对是干净利落的,怎么会留下范筱梵肉身这么大的破绽,张潇晗盯着梅林的眼睛,想的却是范筱梵的事情。
范筱梵先炼化了舍利,然后得到了佛像,佛界丢失了传承,难道这个传承会是佛像或者那个舍利,范筱梵肉身消亡,神魂却可以寄托在舍利或者佛像上?
不,若是佛像还在,简约不可能不收取的,也会告诉她的,难道是舍利?化作轻灰,或者比轻灰稍大?
张潇晗琢磨了好一会,只觉得心在一点点发凉,若她没有回到冥界,没有一时兴起查找范筱梵的魂魄,她又怎么知道范筱梵还在?
她不是惧怕范筱梵,但她惧怕隐藏起来的未知的敌人——是的,在她的心里,范筱梵早就成为敌人了。
“这范筱梵……”梅林皱皱眉头,记忆里几乎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我在下界的同门,原本还算得上朋友,现在,算得上仇人吧。”张潇晗摇摇头,不愿意多谈范筱梵这个名字。
两个人在香榭中再静默了会,张潇晗收拾起自己的情绪,转入今天的正题:“梅道友,我前来冥界,其实是另外的事情,我这里有些上古修士的魂魄,它们被封印在冰海上古战场上,不知道这些魂魄可否能转世投生。”
梅林的神色也正式起来,他还没有接收过上古修士的魂魄,更没有人将陨落修士的魂魄直接送来,闻言诧异道:“是摄魂幡吗?”
张潇晗含糊道:“差不多吧。”
梅林便点点头:“摄魂幡摄取的魂魄,只要没有被祭炼,三魂七魄中主魂还在,自然还可以转生,只不过没有经过往生壁,也无法转生,所以,还要先将魂魄送入五界。”
张潇晗皱皱眉:“不可以直接送入城外,或者送到影壁旁?”
梅林想想:“从来没有尝试过,应该也可以的,可以先试试,即便是主魂不全的,还可以炼制成魂晶。”
张潇晗在心内叹口气,知道冥界自然有它的奖惩规则,不是她能任意改变的,便取出魂幡,神识进入,魂幡之内,狂野死气沉沉,但其内冥城的辉煌并不亚于梅林控制的真正的冥城。
神识一转,一个魂魄就出现在香榭外,这个魂魄略带茫然地站在那里,然后空洞的眼窝之内露出凶意。
梅林走出香榭站在魂魄前看了一会,回头道:“张老板,这个魂魄主魂残缺,别说是转生,就是制作魂晶都无法做到,我看看——”
说着面向魂魄神智一点,一道黑光摄入到魂魄额头所在,梅林脸上呀然之色顿生:“这魂魄,它,它……”“它”了两声,却仿佛不知如何说才好,回过头看着张潇晗,眼睛里全是震惊。
张潇晗不动声色道:“如何?”
梅林的神情很是专注地望着张潇晗,再看看那个主魂不全的魂魄一会,转身回到香榭,还是站着,瞧着张潇晗的眼神里多了很多莫名的东西,接着很是恭敬地道:“它的主魂不全,正常生灵主魂不全,活着的时候要么痴呆,要么疯狂,陨落之后,魂魄也是处于疯狂之中,但它明显得到了温养,在它的魂体中我感觉到冥界的力量,可它根本没有在冥界出现。”
张潇晗沉吟了会道:“如果继续得到温养,还会转生吗?”
梅林想想道:“这般温养,抽取的不仅仅是魂晶内的力量,是用整个冥界的力量来温养,张老板,为一个区区上古修士损失冥界力量,得不偿失。”
张潇晗皱皱眉:“这个冥界的力量又是什么?”
“如果说灵力维持着下界平衡,仙力维持着上界,那么冥界的冥气才是稳固冥界的力量,张老板现在看到了冥城,其内充满冥气,与城外的死气还是不同,这些冥气的存在维持着冥界的运转,也让刑罚者可以得到比其它魂魄要高得多的能力,每有一个魂魄进入冥城往生,都要有充足的冥气支持。”梅林解释了几句,却觉得词不达意。
张潇晗点点头:“是不是就好比修士修炼之后飞升,这个魂魄主魂不足,但冥气可以温养生魂,然后才可转生。”
“对,是这样的。”梅林疑惑地望着张潇晗道,“但这个生魂好像还有不同,温养它魂体的冥气与我这冥界的冥气不同,感觉……它即便被完全温养了,主魂的缺失也不可逆转,但……”
梅林迟疑着,望着张潇晗,张潇晗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梅林眼神闪烁,终于咬咬牙:“我没有见过这样的魂魄,不敢说。”
张潇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梅林,好一会才伸手召回了那个魂魄,梅林的眼神跟着那个魂魄望着魂幡,视线在接触到魂幡的时候,忽然阴沉下来。
张潇晗将梅林表情的变化都收在眼底,梅林心中的惧意她也感觉到了,她向后靠靠,随意地靠在香榭的亭柱上,视线落在香榭外黑暗的天空。
香榭内的安静有些奇怪。
“梅道友大概还在奇怪,我怎么可能随意进出冥界?其实我也在奇怪。”张潇晗握着魂幡,不去看梅林。
梅林垂下双目,仿佛掩饰着他的情绪,契约之下,张潇晗感觉到他心里的惧意,这是这份惧意好像很是勉强,如果不仔细体会,很容易忽略。
“梅道友,你作为冥王,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歹你我之间也有契约,你以为真的能瞒住我?”张潇晗悠悠地叹口气,“还是你觉得我面目垂老,人也就跟着糊涂了,或者很快这个身体便不堪重负?”
张潇晗将视线重新落在梅林的身上:“还是你觉得这里是冥界,是你的地盘,我奈何不了你?”
张潇晗的声音很是温和,全不带一点威胁,可越是这样,其内隐含的胁迫之意越重,说道后来,温和的声音中也好像带着些怒意。
“张老板,我句句属实。”梅林的声音还算是镇静,手缩在衣袖中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是啊,你确实没有欺骗我,句句属实,但是,你没有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唉,梅道友,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了吗?也忘记了我的手段?”
张潇晗和颜悦色,轻言细语:“让我猜猜,你瞒下不说的都有什么?关于冥城,似乎不是很多,算作不大详细遗漏了吧,不过至少,你认出了这个幡旗,也知道一些我不大清楚的事情,可你怎么想的呢?冥界当然需要一位冥王了,不过冥界就是再回到过去那般,与我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梅林猛地抬头,嘴唇蠕动了下,可还是一言不发。
张潇晗揉揉眉头,“看来我是猜对了的,你笃定我不会毁了冥城,也以为我不会对你搜魂的吧,”张潇晗瞧着梅林面色难看却还挺着的样子,笑了下,“梅道友大可放心,冥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冥王,我怎么舍得让冥城回到过去那般呢,嗯,那就是你的本事见长了,可以抗拒搜魂了。”
梅林深吸了一口气,腰杆渐渐笔直:“我梅林总归也是冥界的冥王,契约虽然在,但真要动用契约的力量,张老板,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威胁我这个冥王呢?”
张潇晗凝视了梅林一会,慢慢道:“你以为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威胁得了冥王呢?”
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半空中,一个是浑浊的却让人生畏,一个是乍起的威严。
“冥界超脱于五界之上。”梅林的身上终于显示出冥王的威严,他站在香榭一角,微微俯视着张潇晗,眼神锐利好像要射入张潇晗的心里。
“那么,它呢?”张潇晗的手忽然一甩,魂幡脱手而出,刷地落在了梅林的身前。
梅林紧紧地盯着张潇晗,然后慢慢地伸出右手,慢慢抓向魂幡,手指握着魂幡,汗却不由从脸上落下来。
张潇晗冷冷地看着梅林,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你若能控制这面幡旗,我立刻解了你的契约,有生之年不踏入冥界半步。”
梅林的手就停在半空,他明明抓着幡旗,却不敢将幡旗收回到面前,更不敢神识进入,他的视线一直就在张潇晗的脸上,听到张潇晗的话,手指握得更紧了,手背上的骨节都在发白。
“这还不够吗?难道梅道友还想要把我的性命留在这里?”张潇晗冷笑一声,将砝码再加上一层,“也可以,或者梅道友还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我张潇晗全都答应你。”
梅林的手抖了起来,好像魂幡沉重得他根本就握不住,他想要将魂幡拉到近前,可是又不敢做出如此动作,眼神里的犹豫与破釜沉舟交替。
“话不能说得太满了吧。”梅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梅道友认识我张潇晗,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张潇晗嗤笑一声,忽然将一点精血与灵光逼出额头之外,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契约,灵光飞入进去,契约化作点点灵力消失,那滴精血蓦地飞向梅林,一点神识也从梅林额头飞回。
梅林一怔,不敢相信地望着张潇晗,张潇晗扬扬眉毛:“这里是你的冥城,你也自由了,还等什么?只要你控制了这面幡旗,我张潇晗便是你的阶下囚,这够了吧。”
梅林的手一下子送开幡旗,人也向后退了一步,差一点跌出香榭之外,他的嘴唇抖着,直愣愣地望着张潇晗,松开了幡旗的手握着又松开,松开又握上。
好一会,他颓然地低下头,坐在香榭的围栏上。
魂幡还是静静地悬在他的面前,他好像全然不知。
“让我来替你说好吗?你的冥界,你的冥城,只是一个复制品,真正的冥界并不在这里,也不是这里。”张潇晗嘲弄地望着梅林。
梅林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张潇晗,也死死地望着魂幡。
“八千多年前,你无法奈何我,是因为你惧怕冥界的死气,那么现在,在你的地盘上,你可以用整个冥城的冥气补充你自己,只要冥界冥城在,你的灵力就不会断,只要你打败我,杀了我,这枚幡旗自然就会与我解除了祭炼,你还可以把我的魂魄锻炼成幡旗的生魂。”
张潇晗慢慢站起来:“你瞧,我已经与你解除了契约,幡旗也在你的面前,我答应你,我不会动用幡旗的,如此,你可放心向我出手了吧。”
张潇晗垂手站下,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但就是这样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却让梅林连站起来的勇气都不存在了。
用整个冥城的力量与张潇晗抗衡?张潇晗既然敢说,就是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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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2章 魂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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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看着张潇晗的侧影,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张潇晗嘴角慢慢牵起一抹笑意,黑暗中即便有人看到,这笑意也分辨不清的,她可是魂修啊,与魂修比定力,比神识,比神识迷惑,那是他们不知道这世上还存在魂修。
张潇晗懒散地靠在亭柱上,视线慢慢地落到魂幡上,神念一动,一个个生魂出现在香榭的周围,密密压压,将整个院子拥挤得密不透风,即便是这样,祭出来的生魂也不足百分之一。
接着,诸葛一杀的魂魄站在了外面,张潇晗望着诸葛一杀,诸葛一杀望着她,二人之间隔着这座散发着灵光的香榭。
“一杀,这里是冥城,被封印的,你愿意留在这里吗?或者,你可以选择转生,带着这一世的记忆,或者不带。”张潇晗看不清诸葛一杀,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平静,数千年之后,他终于能平淡面对那段可怕的记忆了。
“张道友,你怎么变得如此?”诸葛一杀的声音中带着心痛,难过,不敢相信。
张潇晗不知道这句如此指的是她的身体相貌,还是周围这些生魂,不过哪一个现在都不重要了。
“人都是会变的。”她淡淡地道。
“既然如此,我不想还有这一世的记忆,让我忘记这一世吧。”诸葛一杀的声音低沉,“如果可能,来世只希望做个凡人,庸庸碌碌一生。”
张潇晗沉默着,她和诸葛一杀都知道,这来生如何,并非他们所能左右,这只是一个念想,对修士生活的绝望与痛恨。
可大千世界,难道凡人的生活便可能安定?就没有杀戮?
紫光环绕,在昏暗的冥城内就如闪亮的明灯,诸葛一杀默默地跟在张潇晗身旁,他们一起走进正中的甬道,向城门走去。
这条道路,不是魂魄该走的路,也不是魂魄可以逆行的,但是走在张潇晗的身边,就好像合情合理了,一个刑罚者站在甬道胖的黑暗处,默默地凝视着,张潇晗领着诸葛一杀,周围环绕着生魂,慢慢走向影壁。
随着影壁的接近,诸葛一杀的身影不可抑制出现颤抖,生魂们的身影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来自天意的压制,不容于魂魄逆路而行,张潇晗上前一步,紫光乍然扩散,将诸葛一杀的身影挡在身后,也将众多的魂魄挡在身后。
明亮的紫光中,诸葛一杀只看到灰色简单的长袍内一个纤细的背影,满头白发,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迎着影壁。
影壁上艳红的彼岸花摇曳,那么艳丽,可谁有知道这彼岸花会将这些魂魄送到哪里呢?张潇晗站在影壁之前,望着诸葛一杀的身影慢慢转过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影壁乍亮,鲜艳的彼岸花好像绽放出勃勃生机,只瞬间,这生机就完全消失。
一滴浑浊的泪珠从张潇晗的眼角溢出,她太老了,老得这个身体已经难以忍受这样酸楚的分离,老得她的眼睛已经无法分泌太多的哀伤。
她苍老的手带着紫光,慢慢抚摸在影壁上,抚摸在那一簇盛开的彼岸花上,彼岸花似乎不堪紫气,摇摇欲坠,张潇晗的心里蓦地涌出一段早已经遗忘的诗句: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她的手蓦地离开了影壁,怔怔地望着凋落的彼岸花,难道这就是她的写照?
她慢慢地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身后的生魂们蓦地收回到魂幡中,然后转过影壁,一步步走到影壁正中,黑色的魂魄从身后的城门涌入,从身旁涌过,避开了身体的紫光,争先恐后地扎入到影壁中,化作一缕流光消散。
她沉静地望着这座影壁,慢慢地将伤怀一点点收起,诸葛一杀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离开的朋友,永远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能送他一程,已经是有幸了。
转过影壁,张潇晗行走在甬道上,这个昏暗的世界里,没有月光,没有星光,连影子都是奢望,每一个人每一个魂魄都是孤独的。
张潇晗踽踽独行。
八千年前,就在这条甬道上,她与蓝优、梅林、宋辰砂几人与刑罚者生死奋战,她犹记得炼魂灯下的苦楚,犹记得她发誓今生必不再受炼魂之苦,可八千年之后,她食言了。
在第一座正殿前张潇晗站住了脚步,仰望着高大威严的建筑,然后慢慢走上台阶,绕过正殿。
她慢慢地走过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所在,慢慢走向最后道路的终点,站在破天塔前。
数步开外,破天塔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宝塔,可只要进入到它的范围之内,才可以一窥它的高大,仰望不可见顶,连它外所在的大殿也仿佛接近天穹。
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要什么样的勇气才会后退呢,这座宝塔的主人,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炼制了这座宝塔呢?
张潇晗拿出一套桌椅想要坐下,可人界的东西一落下就化为了灰烬,张潇晗叹息一声,直接盘坐在地下。
梅林终于过来了,恭恭敬敬将一个乌黑的储物手镯递给了张潇晗,其内是一半是玉简,一半是魂晶,张潇晗沉默地接过来。
“梅道友,不会太久远了。”张潇晗拿出一个空白玉简抵在额头,好一会放下,递给梅林,“每一个跟随我的,都从我这里得到机缘,唯有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枚玉简的功法当做补偿吧,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时刻。”
张潇晗站起来,不去看梅林疑惑的目光,转身向破天塔走去,站在破天塔台阶之上,停顿了片刻:“梅林,如果水淸道友回来……”
“如何?”见张潇晗迟迟没有说下去,梅林问道。
张潇晗犹豫再三摇摇头,走进破天塔。
“张老板。”梅林的声音突兀地再次传来,张潇晗脚步顿了下。
“张老板,是不是,你有能让我离开这里的方法?”
张潇晗停顿了片刻,没有回头,她知道她离开的背影在梅林的眼里很残忍,但是她不想给梅林希望。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这条路合不合适,都是他自己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张潇晗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望着唯一的传送阵。
好一会,她闭上双眼,张开了天眼,天眼下,传送阵上出现的是一个黑暗的空间通道,张潇晗的手不由抬起来,好像要抓住这个空间通道一般,她迟疑着,犹豫着,终于,她的手里多出一面黝黑的幡旗。
魂幡飘入到空间通道内,空出来的双手不断打出法诀,法诀落在魂幡上,幡旗涌出黑色的涟漪,落在空间通道上。
天眼之下,可以看到空间通道内微小的空间扭曲,一连变换了数种手法,张潇晗才停了下来。
梅林一直站在这座大殿的外边,看着破天塔不断闪现的灵光,张潇晗留给他修炼神识的法诀,人却一直留在破天塔内。
他知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内心生出恐惧出来,就如同八千多年前一样他不了解张潇晗,现在他还是不了解,但他知道,很快就会有让他惧怕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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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3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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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晗回到了黑瘴山水潭边,她留在冥界也不过多半日的时间,回来的时候正是白天,从那般昏暗的所在猛然出现在明媚阳光之下,张潇晗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
身体适应了空间的改变,心情却无法完全适应,破天塔留给她的震撼让她衰老的心脏差点难以承受,也让她再一次感觉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时间总是不够用,不论她有多少寿元,不论她的修为如何,也不论她做出了什么决定,总有种迫在眉睫的感觉。
以前她也努力,但更多的都是被动的,被推着一步步走的,现在,她没有任何理由停留在原地了,至少,她不想顶着这么苍老的面容陨落。
但她还是在心里庆幸着,庆幸她是一个魂修,一个即便在上古时期也被忌惮的魂修,也庆幸着,她得到了神界所有的因果,三十万年神界战争的因果,上古战场数百万被献祭了的上古修士的因果。
她慵懒地坐在水潭边,拿出从冥界带回来的玉简,一份份阅读起来。
玉简太多了,即便是记载人界的这些,她想要一一读完,没有两个月估计都做不到,她只读了两枚,就失去了耐性,里面琐碎的内容太多,她实在没有耐性一一消化。
就算再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这副尊荣,还是给木槿和宋辰砂发了传音符——她不确定两人谁在黑瘴山内,而她能自由进出冥界,不论是木槿还是宋辰砂,她都没有想到隐瞒。
宋辰砂虽然没有见过张潇晗,木槿却已经将张潇晗的状况说于他了,见到张潇晗的时候,宋辰砂眼眸内划过一抹伤痛。
张潇晗神情却很是淡然,连寒暄都省略了,留下了魂晶,所有的玉简单独放在一个储物手镯内,这些玉简她还不知道该给宋辰砂还是木槿,宋辰砂已经伸手接过去了。
宋辰砂和木槿现在都很少理会黑瘴山的事务,黑瘴山现在主要是李飘雪打理,不过玉简内的内容只适合少数人观看,粗粗商量了下,宋辰砂和木槿就确定了人选,其内重要的东西自然会筛检出来。
直到两个人匆匆离开,张潇晗想要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她恐怕是有史以来最不称职的魂修了。
眼下,即便时间再紧迫,她也只能等待了。
玉简被十几位修士分别阅读,摘录,其中重要的木槿和宋辰砂会再阅读,再筛选出合适的送到张潇晗手里,张潇晗读到第一枚筛选出来的玉简的时候,忍不住叹口气,拥有冥界,可以自由穿梭,可以知道所有陨落修士的秘密,这是不是真的逆天了。
这还只是上界,若是还拥有仙界陨落修士的记忆呢?
一个月之后,张潇晗、木槿和宋辰砂站在了荒域深处一处禁制前。
这里是姊旖和洛阳锦所在,张潇晗和木槿猜测过姊旖和洛阳锦所在的位置,从冥界得到的玉简中他们再次确定了这个位置,按照姊旖和洛阳锦的修为,他们早该飞升了。
姊旖夺舍了南宫小魅,也培养了魔灵果成熟,外貌完全改变,如今的姊旖,是彻底的人修了,她和洛阳锦好像就是隐居在这里。
洛阳锦还是侍妾成群,姊旖却是独身一人,在得到的信息之内,关于姊旖的很少,除了修为深不可测,就是脾气很是古怪,谁也不敢近前。
张潇晗和木槿、宋辰砂过来,也是商量了好一会,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九域了,离开之前,张潇晗还是想知道上古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人触动了禁制,很快禁制就出现了波动,洛阳锦出现在禁制之外,见到木槿和宋辰砂,洛阳锦只点点头,视线落在张潇晗身上,却是微微疑惑。
张潇晗知道洛阳锦为什么疑惑。
整个九域,大乘期以上的修士数量现在不少了,但谁也没有听说什么时候有一位如此垂老的女修进阶到大乘后期,哪怕是亲眼所见,也难以让人相信如此苍老的身体竟然可以支持如此高的修为。
“这位是……”洛阳锦实在无法掩饰他的意外,脑海里快速地回忆,也无法想象到木槿和宋辰砂共同的朋友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位苍老的女修。
“洛道友,我们远道而来,不请我们进去吗?”木槿懒洋洋地笑着,他现在的心态,大概是几人中最好的了。
洛阳锦做了个请的手势,视线在张潇晗的身上还是多停留了一会,他在女修面前一贯自诩风流,也一贯风度翩翩,可实在没有与这般苍老的女修打交道的经验。
“木道友、宋道友,这位……前辈,不给在下介绍一下?”
木槿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见到姊旖前辈一起介绍吧,这个,实在不适合一次次重复的。”
对比木槿的释然,宋辰砂的脸色就不算好了,洛阳锦狐疑地打量一下二人,心里确定这位女修一定是他和姊旖全都认识的,想遍了,一时也无法确定是谁,木槿、宋辰砂既然找到了这里,那不见到姊旖肯定不会罢休,他奇怪的是这两人都到了,怎么不见张潇晗。
一想到张潇晗这个名字,忽然就觉得面前这个苍老的女修面貌依稀有些熟悉的影子,不由再望过去,可怎么也无法将那位冷然清秀有着一双清冷眼神的女修和面前的人重叠起来。
面上只浮现出礼貌的笑容:“二位隔了这么久才找上来,让人着实吃惊——请吧。”
八千多年的时间,足够将一处荒凉所在建造成时宜修士居住的环境,这里的布局不像九域任何一座内城,更像是凡人生活所在,所有的建筑都隐没在园林之内,园林内的植被也并非灵药,但也都是有灵气的植物。
这样的布局,更适合居住,不像是修士的洞府,一路上洛阳锦也沉默着,直接将他们领入到一个独立的院落内。
“这里少有客人,没有准备正式的会客所在,这一处是我的住所,几位先请。”洛阳锦在进入院落之前,简单介绍下,然后当着三人的面召唤了一个修士,去请姊旖过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34章 绫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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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俊雅的男修士,陪着他们的却是一个老态龙钟心态偏偏很年轻的女修,即便洛阳锦还不知道张潇晗的身份,可是望着宋辰砂和木槿看着张潇晗的眼神,怎么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四人分宾主坐下,本来就是立场相对的双方,更觉得尴尬起来,有貌美的女修送上灵茶,四人谁也不出声,单等着姊旖到来,张潇晗也捧着灵茶有一口没有一口地喝着——不看她自己的手,有时候她都忘记了她的形象,为了配合着这个外貌,不说话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就把手放在面前。
到没有自卑的心理,只是觉得,她好歹也快是一万岁的人了——这个一万岁总给她一种奇怪的不真实的感觉,一万岁,只要想想就好像不真实——现在外貌也很像是一万岁,心理或多或少该调整了,该像个老人家了。
洛阳锦的表情却越来越不对劲的样子,视线在张潇晗三人身上逡巡了好几遍,最后也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忘记了他身为主人,尤其是曾经洛锦城的少主,这么做很是失礼的。
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门外传来些响动,四人不约而同都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大门本来也没有关,就看到一位美艳到明媚的女子走进来。
她的身材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的,略带着飒爽的英姿,衬着她的眉眼都带着英气,让人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会注意到外貌,而是首先感叹这一定是一位性格豪迈的女人,然后才会望向她的眼睛,赞赏一句英气逼人。
张潇晗瞧着姊旖走过来,也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望着这样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似乎她自己的身体都不觉得老迈了。
姊旖走进来,视线先就停顿在张潇晗身上,微微的诧异之后,眼神里竟然充满了玩味,然后就笑了:“张道友,张老板,这别来有恙啊。”
张潇晗三人连着洛阳锦都站起来,洛阳锦明显再吃了一惊,姊旖却看都不看木槿和宋辰砂,大踏步走上主位坐下,上位者凛然的威严很自然就遍布全身,眼神一扫,伸手示意请坐。
不愧是上古帝子的公主,举手投足间就将身份地位展现十足,而她做起来又那么自然,显然,这是她的生活习惯,包括她的身材、外貌,虽然这是人族的外貌,但是已经尽可能地按照她习惯的魔族女修的审美来重塑了。
“姊旖前辈原来如此英姿。”张潇晗赞了一句,“真可惜我不是男子,哦,抱歉了,我如今这副尊荣,这样的话唐突了。”
姊旖上下打量着张潇晗,略带着嘲讽:“张老板竟然也有倒霉的时候,真不容易啊,怎么,你的那只小松鼠不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说着视线在木槿和宋辰砂身上扫了一眼:“还是人族的男修都是靠不住的?”
宋辰砂和木槿的面色都是一红,二人追随张潇晗也追求张潇晗在姊旖面前都不是秘密了,可却连追求的对象都无法保护,也是事实,姊旖如此讥讽,他们半句话也无法反驳。
张潇晗却毫不在意道:“福祸相依而已,我不过一介小小人修,栽在那人手里也不冤枉。”
姊旖探究地瞧了张潇晗一眼:“本来呢,我不去找你,也是看待毕竟是你救了我脱困的份上,用你的话来说福祸相依,所以你困了我,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你的身体,我复原不了。”
姊旖还是保留着魔族修士的性格,并且以她帝子公主的身份,自然不屑于与张潇晗说些假话和落井下石,见到张潇晗第一眼,她就看出了张潇晗身体的毛病,以她现在人族修士的身体和实力,自然帮不了张潇晗。
张潇晗笑笑:“我们来见前辈,不是因为这个,前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对外貌自然也不会如何看待,我与前辈毕竟也相处了多年,前辈对我多少也有些了解,这副皮囊说不在乎当然不可能,但要说把它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那更不可能。”
姊旖微微点头:“我可以给你一个丹方,固本培元,总能支持着你飞升吧。”
张潇晗歪歪嘴角笑笑:“不急,姊旖前辈就不好奇我栽在了谁的手里?”
姊旖的面上涌上一层寒意,她盯着张潇晗的眼神都好像涌出寒冰般:“张老板以为我还是从前的姊旖吗?”
张潇晗耸耸肩:“难道前辈以为我会请你为我报仇?前辈也太小瞧我张潇晗了吧,别说我就是垂暮矣矣,就算我立时就要陨落,我也不会巴巴地凑到前辈面前博取根本就不会有的同情吧。”
“那你来做什么?”姊旖冷淡道。
“我对上古战争好奇,确切地说,我对上古战争发生的原因,过程好奇,对上古之时的大能们也好奇,不知道时隔八千多年,前辈可能满足我这个好奇心不?”张潇晗直言道。
姊旖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张潇晗身子向椅子后背靠靠,上下打量着姊旖,这个眼神和动作并不礼貌,若是年轻修士做就显得轻佻了,不过张潇晗这般外貌,更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在容忍着年轻人的胡闹。
“因为只有我能回答你的问题,姊旖前辈,我手里要是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你以为我会来找你吗?”
张潇晗瞧着姊旖英气逼人的面容,想象了下绫夙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丽,一个当时还天真烂漫,喜欢一个人就明明确确地表示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一个却是表面上落落大方,暗地里却是阴谋诡计,将谁都要玩弄于鼓掌之中,若她是千杳,选择谁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不过帝子所在的世界,那是高不可攀的帝王之家,婚姻都该是联姻的吧,她毕竟不是千杳,也没有在那样的圈子里生活过,所以,她是不可能猜想到千杳心里真正的想法的。
“你知道你在与谁这么说话?”姊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些,眉眼里渐渐升起戾气来,房间里的气氛都好像凝固了。
从进入到这个房间里,洛阳锦和木槿宋辰砂就一言未发过,而姊旖到来,一个眼神就压制住了三个男人。
不是说张潇晗感受不到姊旖的气场、压力,而是她本来就对大人物只有修为实力上的自卑而没有身份差距的压力,再有就是,以她先如今的外貌,不是破罐子破摔,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姊旖眼睛里的戾气再重,在她眼里都是风淡云轻。
张潇晗眯眯眼睛,眼角下垂的眼皮让她这个表情有些阴险,在这个外貌之下,更有些老谋深算。
“前辈没有觉得我身上的遭遇很熟悉吗?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张潇晗似乎不大够资格做前辈的朋友,我也没有想过高攀,不过,敌人的敌人总不会是对手吧。”
张潇晗提到朋友二字,姊旖的神色露出讥讽,可后边听到对手二字,脸上的讥讽凝固了下,唇角缓缓向上勾了勾:
“对手?张老板认为你是我的对手?炼神术是我给你的,太乙神术也是我传授你的,你的那个可以看到灵气的视线,在我这里也不是秘密,张老板,你拿什么做我的对手?”
“姊旖前辈,当日,我才是七百岁还是八百岁?现在我可是快一万岁了。”张潇晗意味深长地道:“我张潇晗一直不缺的就是机缘。”
“包括你这张面孔?”姊旖的话听着是嘲讽,可是只要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嘲讽了。
“我还有命来见你,前辈不觉得很难得了吗?”张潇晗沉默了下,很是耐人寻味地说道。
姊旖沉默了下。
“为了表示诚意,我先给前辈录制份玉简吧。”张潇晗说着拿出一枚空白玉简抵在额头,不多时放下,轻轻向前一送,玉简飘在姊旖的面前。
洛阳锦一直眼神复杂地望着张潇晗,他比任何一个修士都了解女修对于自己容貌的爱惜,更了解服食了定颜丹的女修爱美的心里,可从见到张潇晗之后,她就表现出不是那么在意的样子——不是不在意,而是坦然接受了这个状态,在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不做无谓的悲伤,难过。
这个样子的张潇晗,让他心里有个感觉,就是张潇晗一定可以重新拿回她的身体的,她一定是有自信可以恢复她的容貌的。
如果身边有这样的女修该多好,他一时忘记了八千年前,他就是折在这个女修的手里的。
一份玉简,姊旖看了好长时间,久到房间里三个男修的视线都落在姊旖的脸上,只有张潇晗沉默地望着面前,眼神没有半点焦距。
姊旖终于放下了玉简,望向张潇晗的眼神一点点危险起来,张潇晗好像才感觉到危险一样,随意望过去。
“跟我来。”姊旖站起来,根本就不看房间里的三个男修,大踏步走出去,张潇晗眯眯眼睛站起来,与木槿三人都点点头,跟着走出去。
洛阳锦还是坐着,视线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再望着木槿和宋辰砂的时候,微微蹙眉:“木道友,宋道友,张老板这是……”
木槿收回视线,简单地道:“遇上些麻烦。”
洛阳锦脸上露出恼怒,他当然知道是遇上麻烦了。
木槿轻飘飘地瞧着洛阳锦:“洛道友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张老板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洛道友安静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洛阳锦眉头一皱:“木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木槿与宋辰砂互相望一眼,木槿道:“以洛道友对张老板的了解,张老板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可会善罢甘休?”
洛阳锦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望着木槿,没有言语。
“张老板与姊旖前辈相处很久了,这还是头一次打听上古之事,洛道友若是聪明人,自然该知道为什么?”木槿轻飘飘说道。
“你是说,还有上古修士出现?复活?”洛阳锦犹豫了一会才道。
“洛道友与姊旖前辈相处这么些年,就什么也不知道?”木槿没有回答洛阳锦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洛阳锦端起已经凉了的灵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眼神忽然深沉了很多:“张老板和木道友还有宋道友的修为足以飞升了吧,迟迟没有飞升,可是在人界还有未了之事?”
洛阳锦用的是人界而不是九域,不知道算不算是试探。
木槿微笑了下,转了话题:“洛锦城洛乘康城主飞升都三四千年了,洛道友就没有再回去看看?不将本来该是你的东西拿回来?”
洛阳锦哼了一声:“我还没有忘记这都是拜谁所赐,如今别说洛锦城,就是整个九域都是张老板的,是你们黑瘴山的,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呆着这里,我已经是借姊旖前辈的光了。”
“那,如果姊旖前辈不在这里了呢?”木槿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洛道友这里,真是适合隐居所在啊,真是可惜了。”
洛阳锦盯着木槿看了好一会,他没有再询问下去。
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张潇晗既然找上了姊旖,能把姊旖说动单独在一起商议,就有把握将姊旖带走,他这里,没有了姊旖,很快,就会成为九域修士狩猎的目标。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下来,透着种让人不舒服的诡异,宋辰砂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一直瞧着外面。
这时候,张潇晗已经坐在姊旖的洞府内了。
姊旖的洞府比张潇晗想象的要华贵,只从会客室的布置上,就能看出主人的品味,不论是桌椅还是摆设,都透着大气的奢华。
“这里,张老板是第一位客人。”姊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她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在张潇晗的对面。
“不胜荣幸。”张潇晗客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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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5章 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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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公主的成人礼?呵呵,只是因为小公主心仪千杳?张老板不会像当日的我那么单纯吧。”没有了别人,姊旖满脸嘲讽,好像不是在说自己。
张潇晗笑笑:“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两件傻事呢?魔界的小公主,本来就是该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尤其还是你的成人礼。”
姊旖有些意外:“你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张潇晗点点头,“你们是帝王之家,这些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都是特别重要的,五界帝子齐聚一堂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姊旖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好像回忆起当时的快乐温馨,可跟着就轻轻地叹息一声:“谁知道那竟然是我度过的最后一个节日,张老板,我并没有看到上古大战,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在那之前,我就被绫夙压在了人界。”
张潇晗点点头:“我记得,但之后应该是不久,上古大战就发生了,我一直不愿意相信,成人礼上的那一幕能挑起那么一场战争,只因为你的哥哥们揍了千杳一顿,人界就能和神界联手灭掉魔界,我想,前辈也不相信吧。”
“我那时还小,并不知道绫夙也心仪千杳,对她全没有半分怀疑,被镇压这数十万年,我将经历过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不下数百遍,那时我还不知道魔界灭亡了,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直到遇见了你,知道了你所说的一切。”姊旖的声音带着怅然,遗憾,“后来我所知道的也不多,零零散散的拼凑起来,大概也满足不了你的要求,张老板,你现在找上我,真的就是为了知道上古之事?”
“至少第一个目的是这样的。”张潇晗想想,还是实事求是道,“当然,如果前辈觉得我张潇晗可以看在眼里,我还是想与前辈合作的。”
“你把你自己搞成这个模样,还觉得有资格与我合作?你这个身体还能折腾多久?一千年还是两千年?”姊旖哼了一声。
“至少我们有一部分目的是相同的,你要报仇,报你自己的,魔界的,你身为魔界小公主是义不容辞的,而在人界,也只有我可以联手,至于我这副模样,正好可以破釜沉舟。”张潇晗微笑着道。
“我是报仇,你呢,别告诉我绫夙也得罪了你。”姊旖盯着张潇晗。
“这个算不到绫夙的头上,就算我好奇好了,对上古时期的事情,其实,前辈不觉得奇怪吗,我不过是人界一个小小的人修,可却三番五次与你们这些神祇有了交道,按你们帝王之家的说法,我不配吧。”张潇晗自嘲道,“我一个人修,连仰视你们的资格都没有的。”
姊旖也探寻地瞧着张潇晗:“这是实话,我对你也好奇起来,初了我和绫夙,你还招惹谁了。”
张潇晗深深地叹口气,老态龙钟的面庞上全是无奈:“说来都不仅仅话长了,我可以当做我与前辈你结盟了吗?”
“那要看你能拿出什么有分量的东西了,你自己送上门来,看在你不用我出手也活不了多久的份上,我放过你,如果没有些有诚意的东西,还想要合作?”姊旖的话说得很明白了。
“好,前辈需要什么?”张潇晗挺直了脊背。
“不死之心。”姊旖轻轻吐出几个字。
张潇晗愣住了。
“八千多年前,楚清狂得到了不死之心,我晚了一步,在我到达之前,你与楚清狂一同消失,当我再得到消息的时候,楚清狂已经飞升了,张老板,这不死之心对我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姊旖的声音带着压迫。
张潇晗苦笑了下,姊旖要是要别的,她还真能考虑考虑,不死之心,她现在连透露都不敢透露。
峒箫读过她的思维,完全知道这位魔界的小公主,他最小的女儿就在九域荒域,可是一句有关姊旖的事情也没有过问过,分明是不打算让姊旖知道他已经夺舍重生了,她又哪里敢随便透露不死之心和峒箫的下落呢。
她摇摇头:“这个,我做不到。”
“张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有多大本事,我也猜得出来,不死之心要你替我夺回来是我难为你,不过不死之心的下落着落在你身上,这不勉强你吧。”
张潇晗还是摇摇头:“既然合作,就要有诚意,所以我也不欺瞒前辈,不死之心的下落我知道,但无法说给你。”
姊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定睛望着张潇晗,张潇晗坦然地接受姊旖审视的视线,她这么浑浊的双眼相信会将内心所有的情绪全都隐藏起来的。
姊旖“啪”地拍了下扶手:“张潇晗!”
张潇晗举起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好好,我先说,我手里现在有两枚乾坤令牌,绫夙那里至少有一枚,还有,我得到了修炼神识的功法,还有缩地成寸的法术。”
与聪明人说话是无须说那么明白的,张潇晗得到的这两个法术哪怕真的就是来自哪个被封印的密地,但她得到了,就说明她自然有得到的渠道,姊旖不会想不到的。
果然,姊旖望着张潇晗的视线晦暗不明了一会,恼怒的神情渐渐消失了,英气逼人的面庞上显出一丝悔意,“如果我当日,有张老板的城府,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如何,前辈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没有亲眼看到魔界陷于战火,没有看到你的父兄们的绝望,也没有看到你心仪的人向你的心脏狠狠插了一刀,还有这样久的时间可以冷静地思考,做出决定。”张潇晗劝慰道。
“你说得不错,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姊旖一旦决定了,就不再拖泥带水了,怅然也几乎立刻就消失了,正色道,“张老板,你都想要知道什么?”
“一切,前辈所了解的一切,天帝与凰姬,五位帝子,他们的优秀的后代,还有帝子身边举足轻重的修士,还有千杳。”张潇晗缓缓而低沉地道。
“天帝?创下世界创下我们的神祇?”姊旖低低地重复着,“自来没有谁能与天帝的名号放在一起的,张老板怎么会将凰姬与天帝并列呢?”
姊旖的眼神好像透过张潇晗的双眼看到她的识海深处,也好像连张潇晗这个人都穿透了,望着遥远的莫名。
姊旖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整个奢华的会客室内,张潇晗专心地听着,一点也没有打断,她从她所知道的天帝说起,到五界帝子,到她了解的所有上古修士,但她那时候的年龄还是太小了,所知有限。
但即便是有限,也让张潇晗在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幅画卷来,神祇世界的画卷。
在小一辈中,或者是说在没有成年的上古帝王之家,只知道天帝,知道这个世界是天帝创造,并不知道凰姬,关于凰姬的一切,包括这个名字,都好像是禁制的存在。
五界虽然相通,但在成人礼前,任何一界的王子公主们都不可以离开他所在的界面,所以姊旖了解的只有魔界,其它的都是从父兄那里听说的。
在她的认知和了解中,这个世界的五界,都是有下界、上界、仙界的,而帝子们生活所在,是三界中的一个小世界,一个独立的存在,从这个世界,可以任意到三界中的每一界。
天帝刚刚创造的五界,比姊旖出生之后的更辉煌,空间、灵力、资源都不可想象,但是不知道是时间久远了,还是天帝很久都没有降临了,五界也好像日趋没落,在她的成人礼上,她就无意中听到五位帝子和他们身边的几位修士在讨论这个问题,但那个时候她还小,没有注意到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只是在其后漫长的被囚禁的岁月中,将所有的一切一一回想,才觉得,那时候他的帝父眉眼间隐隐的愁云,应该就与这个有关。
那天她还听说了,她的帝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天帝了,不仅仅是她的帝父,五位帝子都是如此,包括最受宠爱的人界帝子颜卿,只是她还没有听到多少,就遇到了绫夙仙子。
她那是还只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把绫夙当做对她最好的大姐姐,忍不住就要将她对千杳的心仪对她讲述,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讲,绫夙就拿出了一枚玉牌,告诉她,这面玉牌就是乾坤令牌之一,是千杳送给她的。
乾坤令牌共有九枚,九枚合一,掌管五界通道开启与关闭,天帝宠爱人族,这乾坤令牌一直就由人界帝子掌管,绫夙拿出这枚令牌的时候,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说这个喜悦一定要与姊旖分享。
姊旖一直把绫夙当做对她最好的大姐姐,受到如此打击,自然就躲回了洞府哭泣,剩下的,就与张潇晗从夷帧那里听说的一致了,千杳默认了他对绫夙的喜欢,然后被姊旖的哥哥们打伤,姊旖因为哥哥们打伤了千杳又伤心不已。
她那个时候,满脑袋里都是女孩子的天真,千杳是人族修为最高,相貌又最俊美的王子,姊旖崇拜他喜欢他,千杳每一次到魔界来,也都会陪着姊旖,人界的许多事情姊旖都是听千杳讲给她的,她一直以为成人礼之后会嫁给他,心爱的人被自己的哥哥们打伤了,她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成人礼之后不久,她就跑到了人界。
在人界,她再次看到了绫夙,她一个刚刚成人的小女孩又怎么会是绫夙的对手呢,几句话就让姊旖失态,愤而向绫夙出手,剩下的,就是漫长的数十万年的羁押。
姊旖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一想到她被囚禁的时候才上一个刚刚度过成人礼的女孩,张潇晗的心中不得不对姊旖充满了同情,可她怎么也不相信,绫夙囚禁姊旖的原因,就是因为姊旖喜欢千杳,张潇晗怎么都觉得,绫夙囚禁了姊旖是一个阴谋。
“前辈,你当时对绫夙的威胁很大吗?”张潇晗寻思了一会问道。
“威胁?我不过是魔界的小公主,绫夙可是神界的公主,不论在修为实力还是外貌上,还有成熟心计上,都比我强上不知道有多少了,现在想来,当初是我一厢情愿,千杳只当我是自家妹妹而已。”时隔数十万年,姊旖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些了。
“那就奇怪了,她根本没有道理将你囚禁的,除非你的失踪是一个引子。”张潇晗断言道。
“你是说我在人界失踪,然后我父兄会主动引发战争?”姊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只是有这种可能,但是绫夙为什么要挑起魔界与人界的战争呢?就为了千杳?不大可能吧,绫夙可是神界的大公主,眼界不可能那么狭隘吧,为了一个男人?”张潇晗摇摇头。
“再说,就算绫夙当时妒火中烧,做事不考虑后果,五界帝子们呢?帝子们也不会没有头脑吧,显然这场战争是帝子们默许发生的,虽说主要是人界和神界联手,但妖界和佛界也派出修士参与了,也就是说,魔界很有可能是被其余四界联手灭掉的。”
“为什么?五界一直各不相干,没有权利、资源上的冲突,我们魔界也没有得罪其它四界。”姊旖不解道。
“我也不清楚。”张潇晗蹙眉道,手指下意识在椅子背上敲击几下,“对了,乾坤令牌你说都是在人界,绫夙手里那枚是千杳送给她的?”
“不错,那令牌我也见过,本来都该留在帝子手里,千杳手里有,我想是人界帝子想要将人界传给千杳的,但是那么重要的令牌,掌管五界通道,没有道理千杳回送给人的。”提起这点,姊旖全是不懂。
那,有可能另外六枚乾坤令牌还在人界,张潇晗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作为交换,接下来她又将神界发生的事情也都讲了,提到了夷帧、绫夙,还有上古战场,当然隐瞒了所有与峒箫有关的和因果的事情,也没有提冥界。
可是想到冥界的时候,不可避免想到了魂修,就想起来峒箫,峒箫可是给她过《修魂》下半部功法的,并且还读过她的思维,峒箫不会不知道她是魂修。(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36章 神祇出手的规矩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夷帧,前辈了解多少?”张潇晗深深吸口气,缓缓坐下来。
“是我们魔界唯一的人修,五界唯一的智者,他的女儿是帝后之一——我只知道每一次他出现,五界都好像会有大事发生,关于他,我所知甚少。”姊旖摇摇头。
张潇晗将姊旖所说的前后再思虑了,才道:“我要与木槿和宋辰砂到人界的其它大陆走走,也看看能不能有乾坤令牌的消息——上古大战的战场是在上界而不是在仙界,所以我想上界还能找到很多线索。”
姊旖想想道:“我掌握的功法都是适合魔族修士的,这个身体在人族中是不错了,可是毕竟是人族的身体,我也没有适合我的修炼功法,哪怕绫夙站在我面前,也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绫夙会来吗?”张潇晗不由问了句。
“如果你是绫夙,会不会到羁押我的地方瞧瞧呢?”姊旖道。
张潇晗思忖了下,摇摇头:“如果我是她,在没有安顿好神界之前,绝对不过来。”
姊旖瞧了张潇晗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论她来不来,前辈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夷帧可是人修,虽然他也是魔界修士,也被大战牵连。”张潇晗道。
两个人在一起谈论了半天,彼此虽然没有完全说开,但就像张潇晗所说的那样,敌人的敌人不是朋友,也不会是对手了,况且真要是交手,姊旖现在也不见得就能打败张潇晗。
身为魔修却夺舍了人修,大概是神祇的悲哀吧。
没有与峒箫商议,张潇晗也不敢将峒箫的下落说给姊旖,两人的心里都各自还有秘密,也都知道对方不会完全坦然,暂时的攻守同盟就算定下了。
姊旖没有相送,张潇晗一个人走出姊旖的洞府,才离开姊旖洞府的范围,就看到前面站着两位女修。
不算他乡,也遇故知,张潇晗料想自己现在的容貌也不会被认出来,因此只做不认识,向前继续走去。
临近了,便看到叶影和云凤目不转睛地望过来,两人的眼睛里怀疑、震惊、不可思议、幸灾乐祸,种种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叶影的一声惊呼:“张老板?”张潇晗知道她们认出了自己。
张潇晗只点点头,她现在一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情,不想理睬她们。
“张老板,我们族的族人忽然失踪了,张老板可知道他们的去向?”叶影急急地将她想要问的说出来。
张潇晗侧头看看叶影道:“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是猜想,叶道友先暂时安心在这里吧。”她瞧着叶影,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暂时这个想法还不够条件实施。
说了这一句,刚要抬腿,就见云凤满脸关切地说道:“妹妹,姐姐的心情恐怕不好,妹妹先不要烦姐姐了。”
张潇晗连叹口气的心情都不会给云凤,到她这个层次,自然不稀罕与云凤一般见识,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就想到,云凤的修为也到大乘后期了,怎么就不飞升呢。
也就想了下,就来到了洛阳锦的洞府,在大门前,就看到里面三个男修自顾自地坐着,谁也不理谁。
张潇晗走进去,也不用洛阳锦邀请,就坐在了上次坐的位置,洛阳锦的视线向外瞄一眼,面色一沉。
“行了,你自己的家务事回头自己处理。”张潇晗伸手拦住洛阳锦想要对外的训斥,“什么时候要飞升了,知会黑瘴山一声,如果我们不在,最好等我们回来。”
洛阳锦怔了怔,然后面露喜色,站起来向这些抱拳施礼:“多谢张老板。”(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37章 梅林与水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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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锦与姊旖隐居这处,地方隐秘,这些年来经营得也真是不错,真要放弃了,不说洛阳锦,张潇晗都觉得可惜。
当然这个可惜是以洛阳锦设身处地的感受着想,张潇晗自己连黑瘴山和九域都能放下,自然也不会对别人的东西虎视眈眈。
想来,她能这么轻易的放下,就是因为对九域和黑瘴山根本就没有归属感,将那两处当做她生命中的过客,其实,不单单是九域和黑瘴山,连同所有接触过的修士,她也都是当做生命中的过客。
比如燕道,比如狄杰狄昕,比如莫少寒,还有许许多多,多到洛阳锦只能算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张潇晗摆摆手,对洛阳锦的抱拳施礼并不在意:“洛道友,相信你也体会到福祸相依这四个字的威力了,如果当初你不认识我,可能早就是洛锦城的城主了,至于你是喜欢现在这种生活,还是过去的,还是想而未得到的,只有你自己才会知道,你们九域本土仙士对飞升都抱有无可奈何的态度,不过九域这些年的变化你也看在眼里,这世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对错。”
张潇晗说着,想起因为自己的推动,九域飞升修士与仙士之间现在的关系,在未来可能还愈演愈烈,不知道对多少人产生多么严重的影响,包括面前的洛阳锦。
若是重回到八千多年前,她还会那么做吗?答案是明显的,不论她愿不愿意承认。
洛阳锦瞧着张潇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张潇晗接着道:“所谓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也都是在天意之下,若天意不仁,就都是妄想了。”
张潇晗说着,定睛地望着洛阳锦,洛阳锦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张潇晗,好像不大明白张潇晗这番话的确切含义。
张潇晗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站起来,木槿和宋辰砂也都跟着,三人向外走着,洛阳锦跟着相送,就好像进来时那样,出去的时候,四个人还是都面无表情。
谁也不去瞧站在外边的云凤和叶影,就好像这两位都不存在般,叶影望着张潇晗眼神里带着恳求,却什么也不敢说,云凤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和嫉妒,从张潇晗一离开大门,她的视线就在她的脸上,一直到张潇晗走近。
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和郁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出现,让她既想要大笑又想要咬牙切齿,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张潇晗带给她的屈辱,如果没有张潇晗,她必然不是现在的下场。
她设想过很多次再见到张潇晗的场面,从来没有想到会见到张潇晗老态龙钟的一面,她自然不敢小瞧了张潇晗,可如果不趁机羞辱张潇晗一番,她怎么也难以消除心中积郁的恶气。
她笑颜如花地望着张潇晗,看到她即便如此老迈,身边也跟随着三位漂亮的男修,对她全是尊敬,止不住心中的嫉妒。
她笑起来,将幸灾乐祸演绎得淋漓尽致,向走过来的张潇晗福身一拜,笑容就如曾经一般还是那么妩媚,声音还是那么魅惑:“姐姐,权倾天下的代价,就是如此一副老态龙钟的身体,云凤很想知道,姐姐的心里快乐吗?”
三个男人的视线全落在云凤的脸上,宋辰砂的眼神一凛,杀意凛然,木槿懒洋洋地瞄着云凤,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洛阳锦的面色微变,脸上涌出怒意,张嘴就想要训斥。
张潇晗站住了,她这一站住,三个男人也都跟着站下,不论是想要做什么,都停下来。
“云凤,八千年了,我以为你该有长进了,心境该随着修为的提高提升了。”张潇晗皱皱眉。
“姐姐就是姐姐啊,不论是什么时候,不论什么状态,都可以讲出一番让人说不出话的道理,哪怕姐姐都如此了。”云凤轻笑着,笑容里带着明媚与蛊惑,年轻与张扬。
“我理解你的心态,可你不觉得放不下的是你自己吗,你就自己折磨你自己这么些年,你就舒服?”张潇晗摇摇头。
“姐姐说话还是没有变,可是姐姐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姐姐从来没有得到过幸福,为什么范筱梵会与姐姐渐行渐远,为什么姐姐直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姐姐是女中豪杰,是天之骄女,可姐姐如此白发苍苍、日渐老迈的时候,就没有过被孤独和后悔啃噬着心灵的时候?就没有夜不成寐的时候?”
云凤娇媚地笑着,夜莺般动听的嗓音却说着无比刻薄的言辞,恨不得这些言辞化作刀子插在张潇晗的心上。
“云凤!”洛阳锦低声怒斥了一句,张潇晗一摆手,拦住了洛阳锦。
“那么,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可有开心些?”张潇晗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好像面对的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般。
云凤愣了下,忽然笑出声来:“当然了,云凤当然开心了,云凤日|日|夜夜就盼望着这么一天,看到姐姐也有这么狼狈倒霉的时候。”
张潇晗的眼睛里满是怜悯,但是云凤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只看到张潇晗眼睛浑浊,只看到张潇晗老迈的脸上全是皱纹。
“好吧,那你看到了,你可以开心了。”
即便云凤无法从张潇晗浑浊的双眼看到她的怜悯,也从她沙哑的声音中听到了她对她的可怜,云凤妩媚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你在可怜我?”云凤尖叫道,“你竟然在可怜我?你拿什么可怜我?你就没有看过木前辈瞧着你的眼神?没有看到宋前辈眼睛里的痛心?你还敢可怜我?”
嫉妒让云凤几欲疯狂,她娇美的面容显出一丝狰狞,眼睛里射出的是不管不顾的仇恨。
“唉!”张潇晗轻轻叹息了一声,她真弄不明白,这都这么些年了,云凤为什么还是想不开,还这么仇恨她,别说她根本就没有害过她,就算是害了,就如云凤所说的这样,她都这么倒霉了,还至于放不下嘛。
“云凤,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了,你也是大乘后期修士了,也快要飞升到仙界成为仙人了。”张潇晗柔声劝慰了一句。
“飞升?哈哈,是啊,飞升!”云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狰狞的面容终于失态了。
“她大概这一辈子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飞升了,就算她大乘后期。”木槿冷漠的声音传来,“她飞升上界,就没有经过雷劫,所以再飞升,也只能是以侍妾的身份,如果洛道友不想带着她,她就要依附别人。”
“你满意了吗?张老板,你满意了吗?你害了我一辈子!”云凤瞪着眼睛看着张潇晗,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张潇晗慢慢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回答木槿的话还是云凤的话,然后点点头:“满意了。”接着抬腿向前走去。
云凤所有的话全被噎到了嗓子里,好像不相信听到张潇晗所说的那几个字,她的视线呆呆地随着张潇晗向前的身影移动,她张张嘴,只觉得胸闷无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后的禁制恢复了,张潇晗祭出飞舟,三人站在飞舟的船头,看着脚下的荒域向身后风驰电掣般掠去,张潇晗摇摇头,向后甲板走过去。
“张老板,被云凤的话影响了?”木槿忽然道。
张潇晗站下,看看伸到眼前的双手:“她一直想要看我倒霉,还希望我承认是我害了她,前一个心理我还能理解,后一个嘛,我就不明白了,女人的心思没法猜。”
木槿一下笑出声来:“女人的心思没法猜?张老板,你自己不就是女人?”
张潇晗回过头,狐疑地看看木槿,又看看宋辰砂:“你要是不提醒我,我大概会忘记我还是女人的。”
木槿楞了一下,不解地看看张潇晗,又看看宋辰砂。
张潇晗耸耸肩:“不是么?要不是这身皮囊,嗯,要不是我还是女人,我都怀疑,云凤对我是不是因爱成恨的,那种求取不得辗转反侧的。”
木槿和宋辰砂彻底愣住了。
“张老板,你不是以为云凤又那么大的胆子?”木槿迟疑了一句。
“当然是洛阳锦授意的,不过她自己也是那么想的。”张潇晗无所谓地道,走到甲板后边,随意拿出一枚玉简抵在额头上,然后闭目思考着,木槿和宋辰砂又对视一眼,木槿的眼神里全是询问,不解。
宋辰砂慢慢摇摇头,走向甲板的另一侧,站在船舷处望着远方。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看不透小师妹了,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对张潇晗的心思也渐渐转变了,她还是他的小师妹,但很多时候,他会忘记了她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云凤那样的?还是东方若兰那样的?还是他曾经玄真派的那些师姐师妹们那样的?但哪一个都不和张潇晗一样。
木槿耸耸肩,靠在风舟船头,他看出来张潇晗根本就没有把云凤放在眼里,就好像他们这样的修士也不会理会蝼蚁的挑衅般,他的心思很快就从刚刚的事情转移到即将要做的事情上了。
就在张潇晗和木槿宋辰砂一起在飞舟上准备游历人界大陆的时候,神界的一处很久都没有开放的神殿之内,水淸还站在高高的神台之前,原本只有掌心的一块浓黑,几乎扩散到全身,连他的面色都要化为完全的黝黑了。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神台之前,任凭黝黑压制了神光,任凭自己的身体进入一个奇怪的状态中,直到这个状态填满了他的整个身躯。
身体周围忽然出现一个黑洞,一阵眩晕,随即,剧烈的痛楚传来,神魂与身体都好像在被烈焰焚烧。
只瞬间的痛楚就让水淸从眩晕中睁开眼睛,幽绿的光线好像一寸寸从内到外灼烧着他,他紧紧地握着双拳,睁着眼睛辨认着头顶幽绿光源的诞生之初,久远的记忆再一次出现。
神智从没有过的清醒,清晰地感受着炼魂灯加在他身上的痛楚,他恨不得以辗转反侧来抵消这种噬魂的苦楚,可是他只是缩在炼魂灯下,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时间如同静止了般,他也根本就不奢望时间会加快流速,神魂被反复拷问,过去的种种也不断出现在识海中。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也渐渐茫然起来,记忆里两张面孔交替出现,冰冷而孤傲除尘的,淡然冷寂而孤独的,以至于炼魂灯幽绿的光芒熄灭的时候,好一会他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水淸慢慢站起来,走出这间小屋,时间久远,这里也比从前辉煌,可他却没有陌生的感觉,走出小巷,来到正中甬道,缓缓而行。
有刑罚者来到身旁,又悄然消失,他熟视无睹,直接走入第一座大殿。
梅林端坐在大殿上,凝视着走进来的水淸,从水淸落入到刑罚室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座冥城是他的,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来了。”梅林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是的,我来了。”水淸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步步走进大殿,站在大殿的正中。
“来了,还想要离开吗?”昏暗的光线,黑漆漆的身形,看不出彼此的表情,只能从声音中来判定彼此的心绪。
“这里只能有一位冥王。”水淸的声音清澈,坚决。
“你拿什么来夺走这个位置?神界的法术?还是你消失了的神光?”梅林微微讥讽道。
“是你没有完全掌握的冥城,和对冥界的背叛。”水淸极快地回答,好像这个答案早就根深蒂固。
梅林的身体抖动了下,面上浮现并不清晰的笑容:“对冥界的背叛,是指你吗?我给了你穿行冥界的自由,就换来了你一句背叛?”
“你我全都知道,冥王不该是为奴之身的人担任的,即便你现在自由了,即便你已经给冥城冥界打下了你的烙印,这个烙印也不堪一击。”
梅林慢慢站起来,慢慢走下宝座,昏暗的光线下,他面庞的决然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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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8章 冥界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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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神修,很快就要飞升到仙界,肯忍受这里的昏暗、寂寞,无止境的孤独?神光与冥气的完全对立,从光明到黑暗的极端?水淸,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梅林慢慢站在水淸的身前。
没有人比他更能深切地体会到那种孤独、寂寞,在整个貌似宽敞的冥界,在整个唯他独尊的世界,在这个对所有魂魄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幽冥里,他所拥有的却是永远也离不开的牢狱的感觉,他拥有这里所有的一切,却无法拥有他该得到的自由。
他望着面前这个淡然的身躯,这个明显和他有着不一样想法的神修,数千年前的那一幕好像就在眼前,他还记得他为什么要给了他回到冥界的权限,是因为他远远高于他的优雅,对自身苦难的承受,还有就是眼睛内从来没有消散过的坚强。
在那几间囚室之内辗转反侧的魂魄,无一不在脱离了折磨之后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只有他坦然若之,承受一切加于他身上的苦难,折磨。
而现在他回来了,他本来就该知道他回来的目的,就像当初,他给了他回来的自由,又哪里不带着另外的目的呢。
可他怎么也无法忍受,不论是继续这样暗无天地的日子,还是摆脱,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想,而他究竟想的是什么,自己都竟然不知道。
“这些无须道友担忧,道友还是想想自己的身后事吧,是在炼魂灯下忍受炼魂之苦,赎去你亵渎冥王的罪孽,还是让往生壁摄走你的记忆,重新开始?”水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只是在这样全身散发着黑气的形象中,更带来一丝阴森。
梅林的心砰地跳动了下,怒气勃然从心头升起,这就是他的命运?他执掌了冥界数千年之后的下场,他怒视着水淸,厉声道:“大胆,我如今还是冥王,你哪里来的底气在冥城与冥王做对?”
“冥王?”水淸上前一步,这一步上前,与梅林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接近了,突破了修士之间的安全距离。
“道友是真正的冥王吗?你真的将自己的一切都与冥城冥界祭炼到一起了吗?就如你说的那样,你真的肯忍受这里的昏暗、寂寞,无止境的孤独吗?”
水淸的嘴角泛起冷意,心里也泛起冷意,他无法不记起那种什么东西被抽离了身体的感觉,若他不是重生,若他不是带着上一个身体的记忆,若他不是执掌了水家成为水家的家主,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种感觉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他水淸,不论是前世今生,都不会愧对任何人。
他冷冷地望着梅林,在数千年前他就知道面前这位所谓的冥王心智不坚,数千年后的今天,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这个人界的人修,根本就不具备成为冥王的条件。
面对水淸的压迫,梅林不由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后退让他的脸一下子热辣起来,他的面容忽然狰狞,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大殿之外,两位刑罚者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每一个刑罚者的手里,都持着一条黝黑的锁链。
水淸束手而立,好像没有看到从大殿门口逼近的刑罚者,也没有感觉一般,只是忽然,他身上黝黑的冥气开始消散,他笔直站立的身躯正在一点点泛出神光。
昏暗的大殿之内骤然闪亮,逐渐清晰的神光让整个大殿泛出不正常的光晕,这种白皙的纯洁的本来不该出现在冥界的神光映照着大殿的一切,也瞬间映照出梅林惊恐的面庞,被震惊到极致的眼睛全是恐惧和呆滞。
神光乍现,刚刚逼近到大殿门口的刑罚者不由后退出去,偌大的正殿内充满了白色的神光,冥界的冥气好像被这神光压制住了一般,但这样的神光仍然被束缚在大殿之内,一闪即逝。
一闪,只有一闪的瞬间,神光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压回到水淸的身体内,水淸的身体在这个瞬间就好像整个化为神光,他的面庞闪现着圣洁的光辉,神情优雅而高贵,好像要把自己整个献祭出去一般。
只这一瞬,耀眼神光下的一瞬,一道绿色火焰忽然从水淸的脚下燃烧,以不可抵挡的速度侵蚀到神光之内。
梅林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不敢相信地望着绿色火焰之内的水淸,不敢相信地望着绿色火焰在缓缓而又坚决地侵蚀着神光,侵蚀到白色神光之内的身躯。
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好像那火焰不是燃烧在水淸的身上,而是燃烧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牙齿止不住地上下相撞,惊惧地望着面前这个燃烧的神修。
他想要制止这样的燃烧,想要借助整个冥城的力量摧毁燃烧中的身影,可是忽然间,他发现他已经无法调动冥城的力量了,他与冥城的联系还在,他还能知晓冥城的一切,可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力量却无法控制了。
他知道怎么做能夺回冥城的控制,知道怎么做会成为真正的冥王,这样的煎熬他度过了好几千年,可是知道现在,他也下不了决心。
梅林呆呆地望着幽绿火焰中的水淸,他就算不相信他的眼睛,也相信他的感觉,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心中,他只要不借助冥城的力量,只要像水淸一样用本体的修为,只要有片刻的时间,他的神识就能粉碎水淸,让水淸这个人从身体到灵魂全都消失。
可是他不敢,真的不敢啊。
他知道他绝对承受不住这种肉体与神魂的双重燃烧,这种神智清醒着不加抵御地将自身与冥城炼化到一起的过程,还有这之后,他将不生不死一世,永远摆脱不了的孤寂。
不论是哪一样,他都承受不了。
这种炼化、燃烧,不是一个心智坚韧就能挺过去的,这是将自己当做器物的锻炼,连下意识的反抗都不能有的锻炼,每一寸肉体,每一点修为都要被炼化的过程。
肉身越是强大,修为越是高深,炼化的过程就越是长久,直到将这个身体,身体内所有的灵力全都转化为冥界的力量,半点不留,这样的冥王将不生不死,但他永远也不会再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他不会再成为人修,在漫长的无穷的岁月中,除非有下一任的冥王出现,他就只能永远带着他昏暗的一切,孤独地看着人界修士的繁华落水。
梅林的手抚上了他的眼眉,想要隔绝视线所看到的一切,可是他无法隔绝他的感官,他知道他还有机会,即便水淸两世为人,神识强大,在这样关键时刻,也不敢动用神识反抗。
可是他竟然不敢。
冥界没有所谓的日出日落,时间的流逝在冥界显得尤为缓慢,大殿内的时间也好像凝固了般,可大殿之外,整个冥城,正在悄然出现变化。
冥城的城门开始关闭了,隔绝了城外所有的魂魄,所有的囚室大门也关闭了,不论是遗忘了记忆的魂体还是没有完全遗忘的,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悸动。
大殿之外,八位刑罚者匍匐在地,他们的灵魂也好像在瑟瑟发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大力量镇压着他们,整个冥城好像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操控着。
幽绿的火焰之内,梅林安静地站立着,正在一点一点地体会着整个身体与神魂的煅烧,感受着无以言明的痛楚侵蚀着全身,他放开了他所有的防备,放开了全身,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承受这样的苦难。
他能清晰地看到梅林脸上的恐惧,也正在逐渐感觉到梅林的想法,当他知道梅林以为的一切的时候,竟然有种失笑的感觉,哪怕此时冥界之火的锻炼恨不得让他失去一切感觉。
他有些怜悯地望着梅林,这是他作为神修的怜悯,这点怜悯随着锻炼很快消失了,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身体内。
他不知道这样的痛楚会经历多久,但再久,也不会久过上一次神魂的灼烧,他的神魂早已经不惧怕了,而身体上的痛楚,又怎么能与神魂的痛楚比较呢。
身体内的每一点神力都在被锻炼,被强行粉碎,然后,被另外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侵蚀,他无须做任何事情,这种力量就自动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逐渐强大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慢慢忘记了身体与神魂的痛楚。
两世为人的记忆在脑海里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他得到家主之位的那一天,接过象征着家主之位的神杖,听着上一个家主传音过来的家族隐秘。
这个神杖是上古时期就传下来的,据说里面蕴藏着惊天的秘密,只要解开神杖的秘密,就会拥有无上的权利,每一任家主都试图破解,可秘密埋藏至今。
他从没有想到他能解开这个秘密,冥冥之中,只能说是天意。
谁能想到神界的神修手里的神杖会隐藏着冥界的隐秘呢?谁又能想到,他水淸恰恰有回到冥界的机会呢。
忽然,一种舒适到好像被迷醉的感觉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
他的神识好像从身体上腾空而起,漂浮在整个冥界的上空,他看到了冥城的渺小,冥城之外的空旷死寂,看到狂野中瑟缩的魂魄无助,看到死气席卷它们,夺去他们身上仅存的作为生灵的气息。
也看到在这座大殿之内,梅林呆滞的身体,还有他自己安详平静的面孔,还看到了大殿之外跪匐的刑罚者,然后,他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冥界易主了。
他看到他的身躯正在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彩,好像是黑暗中隐含着某种光芒,看到梅林不由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好像这样的光芒刺痛了他。
神识忽的一沉,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神念在身体内转了一圈,身体上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略微收敛。
“梅林,你转生吧。”水淸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威严,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冥界轰然而出隐隐雷鸣,梅林一下子放开了蒙着双眼的手。
“你,你说你从不负人,就是这般报答我的?”梅林的声音颤抖着,他的嘴唇也在颤抖着,全身的冥气还在,可正在一点点消散。
“你亵渎了冥界,亵渎了冥王这个称号,转生,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水淸冰冷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怜悯。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身上,我的罪孽不该由我这个身体的灵魂主人承担吗?虽然契约解除了,可天意仍在,怎么能全报应在我的身上!”梅林不甘地咆哮着。
“你的主人?”水淸冷笑一声,“若你不肯解除这个契约,你以为我水淸能得到这个冥王之位?你还敢让你的主人得到报应?”
梅林呆滞着,不明白水淸说的是什么意思。
水淸慢慢摇摇头,一步就走到梅林面前,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不论梅林的记忆里有什么,都不该落在往生壁上,不该留在冥界。
梅林的身体化作轻灰,孤独而迷茫的魂魄呆呆地留在大殿之内,水淸走出大殿,越过跪匐在地的刑罚者,慢慢走向城门。
他走向城门一侧的石阶,一步一步走上城楼,一直走到飘扬的冥旗下,他仰头望着黑色的冥旗,望着其上大大的一个冥字,眼睛里是难以名状的感情。
他的手终于慢慢抓住了冥旗。
这是一只布着冥气的白皙的手,其上释放着一种莫名的灵光,不同于冥气,也不是神光,但哪怕是水淸自己,也感受到这种灵光的强大。
它不同于五界,超越了五界,无与伦比的强大。
这一刻,水淸忽然想起他看到的紫光,它们,才是可以比肩的。
握着冥旗的手渐渐抓紧,冥旗忽然发出同水淸身上同样的灵光,整个冥界在这一刻忽然被照亮被燃烧了一般,惊雷乍起。
张潇晗正在风舟之上,忽然间识海之内的魂球好像被什么呼唤着旋转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的力量好像正在与魂球沟通,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39章 海下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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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之内,魂球缓缓旋转起来,好像被莫名的力量吸引,其内被吸收的因果之力好像也跟着旋转起来,每旋转一圈,因果之力就融入于魂球之内,可就在张潇晗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魂球的旋转忽然停止了。
张潇晗愣愣地望着识海内的魂球,不由生出怅然之意,她真的就如手捧着黄金的孩童,身负重宝,却不知道宝物的来历,弄不明白宝物的作用,唯一能明白的,就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真的没有退路了。
魂球出现变化十天之后,飞舟行驶在茫茫大海的上空,这片海域并非是向西海而行的,而是偏离了约四十五度的角度,在一个海底大妖陨落的记忆里,这里有一处封印所在。
与前世的地球一样,这个星球上同样是海洋的面积大于陆地的面积,从冥界所得到玉简之内,张潇晗所了解的陆地所在不少于百处,但这百处全无交集,唯有她去过的西海和生活的九域可以被她归在地图上,而其它所在,只是一块块陌生的大陆,全不知道到底该归于人界的何方。
西海还有关于九域的传说,而九域压根就没有关于西海的一点记录,木槿和宋辰砂还有好几人专心研究了所有关于人界的玉简,竟然也没有在那些记忆里找到任何人界各大陆想通之处。
人界为什么被分割闭塞实在不可想象,神界因为战魂鼓产生战争的原因,各处大陆都是互通的,可人界明明在上古大战中是战胜国,为什么会被分割呢。
张潇晗苦思而不得结论。
茫茫大海没有定位所在,被封印之处更是在海下数千米所在,从记忆里所得知的地方也只是大概的方位。
陆上的修士进入到海里,实力就会打上一个折扣,毕竟要分出灵力在周身布下护盾,海水的阻力也会影响宝器的发挥,尤其是深海,海水压力之大,即便是顶尖的修士也惧怕这自然的毁灭之力。
而这般茫茫大海中,海下的大妖无不是体型庞大之辈,它们可以无视海底的压力,长久在水下的生活更让他们的身体几乎无视海水的阻力,更可以借助海水的力量,将自身的优势发挥提升一大层,此消彼长,轻易没有修士涉足深海。
毕竟同等修为之下,修士的实力是低于妖兽实力的,不过张潇晗一行是三人,且实力都远远超过表面的修为,只要不是遇到成群的深海大妖,自然不担心自身安全。
而遇到深海大妖成群出现的概率,绝对是一个低到极点的数值,三人估算了大致的方位,就收起了飞舟,一头扎到海底。
海面没有任何标志,海底却是不同的,海底同陆地一样有高山有沟壑,也有一马平川,那陨落的深海大妖的势力范围着实大,而它的记忆里还有与它一样庞大的修为高深的大妖,张潇晗三人布上护体灵盾一路下潜,在下潜到万米深度,才触碰到海底。
别说万米,晴朗的时候,二三百米之下都是黑暗了,一路下行,三人都祭出了照明的荧光石,一颗荧光石只有十几米方圆的照明度,三人轮流释放神识,倒也是安全触碰到海底。
有冰海的经验,宋辰砂还到过西海,三人对深入海底的感觉也不陌生,海底也同陆地一样,有的地方荒芜得只有白色细腻的沙滩,有的地方是裸露出来的石块,偶尔也会出现体型庞大的骨骸,不知道埋没在这里多少年了。
三人在海底没有多久,就遇到了一处海下山脉,高高耸立在前方,面前的地形很是陌生,三人顺着山脉上浮,陡峭岩壁上不时可见各种贝类,其中一个磨盘大小的贝类内一颗比拳头还要大上好几圈的珠子在深海内熠熠生辉。
这样的贝类至少也有数千年的寿元了,其内孕育的珠子也会颇具灵性,通常都是避水的,也可以锻炼成水属性宝物,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贝类,自然不会放过。
贝类的攻击性属实不高,只能喷出水箭、冰箭,且这贝类生长在岩壁上,还未化形,无法移动,三人简直是信手拈来就得到了这颗珠子。
上一世的知识,珍珠是侵入到贝类内的沙石所孕育的,这一世却并非如此,海下这类生物的珠子往往也是它们的妖丹所在,妖丹离开身体,妖物自然就会陨落,可张潇晗取了这个贝类体内的珠子后,按理说这个贝类就该死掉了,可是松开外壳,贝类很快就合拢了,合拢的最后一刻,从缝隙内露出一点光亮,接着整个贝类就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缩小的一圈。
显然,张潇晗手里的珠子是类似珍珠的存在,并非这个贝类的妖丹,这个现象让三人都是惊诧不已,他们对陆生的妖兽还算了解,海下的确实新奇。
除了遇到大型的妖物,三人都不会多做停留,沿着峭壁上浮了三千多米,就翻过了山头,再下潜中看到了一片标志性的红色海藻之后,三人知道找对的地方。
不过在去那片被封印所在之前,他们先要沿着这片峭壁寻找一处山洞,这个山洞是那个陨落的大妖无意中发现的,在它的记忆里,感觉到山洞内有灵物生长,但是相对于这个山洞,它体型过于庞大,山洞也正好在它的势力范围,如果没有意外,其内的灵物仍在。
果然顺着标志性的红色海藻潜行不久,一片峭壁上便显出一个黝黑的山洞,洞口水势湍急,带出急流漩涡,还没有靠近就有强大的吸引力传来。
所谓艺高人胆大,这样得漩涡急流自然没有被三人放在眼里,而接近洞口,竟然也都感觉到其内不寻常的灵力,这灵力很是奇怪,若不是在漩涡处根本就感觉不到,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这个山洞才一直没有被更多的海下妖物发现。
其实海底也不到处都是妖物,三人在海下多时了,正经算得上妖物的也就那一个贝类,转过来峭壁这边,还没有遇到第二个,当下张潇晗在前,宋辰砂断后,三人游进了山洞。
对深海大妖来说窄小得进不来的山洞,对张潇晗三人正是大小适中,行走也好游进来也好,都略显宽敞,进入到山洞,其内水流更急,三人都在身体之外套上一层层护体灵盾,神识也释放出去。
山洞岩壁被常年的急流冲刷的光滑平坦,每到一个转弯处还会出现一个漩涡,山洞内的地势逐渐往下,在其内随着水流前行了半刻钟不到,神识处忽然发现前边出现巨大的落差。
如果没有神识探查,三人将会被水流直接冲下去,就好像是被瀑布冲下去一样,三人在离开这处洞口的时候就飘在了半空中——山洞的尽头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落差有四五十米,下边一半是海水,一半是陆地,陆地上堆积着无数海洋生物的尸骸,说是陆地,不如说是尸骸太多了硬生生高出的水面。
这些尸骸显然是被山洞口的漩涡吸入进来的,只是皮肉不见只余骨骸,骨骸之内还有灵力波动,便也知道这下边必然要有不同寻常之物,张潇晗首先就想到莲花妹子被发现的时候。
那朵摇曳的莲花被发现就是在山洞中,山洞下埋藏着不死之心,莲花靠吸收有意或无意进入的修士修炼,当初进入到莲花生长的山洞时,也没有感觉到过多的灵力波动。
不死之心发现的过程,木槿和宋辰砂都不知道,莲花被张潇晗带出来丢在黑瘴山水潭内,也只有小宝清楚位置,三人谁也没有落地,先将这处空间都检查了,木槿才弹出数点灵火,骨骸燃烧,露出水面部分很快化为灰烬。
灵火在水下也可以燃烧的,但骨骸之多,即便是灵火燃烧,也要燃烧好一会,且在水下燃烧,毕竟不如空气中方便,几人借助荧光石的光亮和灵火燃烧的亮光,神识和视线全都看到密密压压的尸骸,海生生物的骨骸一层层叠着,也觉得毛骨悚然,对下边的东西更是警惕。
燃烧的灰烬也让海水不是那么清澈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将尸骸烧得差不多干净,神识也好视线也罢,都只看到下边一个黝黑的洞口,从上边山洞落下的海水想必就是从这个洞口重新流入大海,奇怪的是,这个洞口处却没有漩涡。
三人都古怪地望着那里,木槿和宋辰砂是真觉得古怪,张潇晗却是张开了天眼,看到的自然又是不同。
视线和神识所看到的黝黑的山洞周围是密密的灵力线条,这些灵力线条组成的分明就是一个幻阵。
张潇晗对幻阵是再了解不过了,她得到的第一个阵法传承就是幻阵,本身擅长布置幻阵,当然也就擅长破解幻阵,有天眼辅助,更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阵法来。
这幻阵却并非当时镇压不死之心时候的阵法,不过在这样的地方布置出人族才能布置的阵法,下边不是宝物,就是可怕之物。
三人的目的是海下被封印所在,这一处不过是顺便,张潇晗将看到的幻阵影像神识传递给木槿和宋辰砂,然后保持着这种影像的传递,开始破除幻阵。
有太乙神术的计算,张潇晗破除幻阵的过程很快,一刻钟之后幻阵消散,海下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水面下遍布裂缝,海水便是从这些只有手指粗细的裂缝中流淌下去的,因为一眼看到裂缝,反而忽视了水下的地面,怔了一会,才发现一座石门巧妙地隐藏在裂缝中——因为视觉欺骗的原因,这个通道与周边的地面一模一样,若非其上没有水流落下,还真不容易发觉不同之处。
“这,没有道理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吧。”三人定睛瞧了一会,木槿先不解地说道,“幻阵并不算多么复杂,神识也可以发现石门所在。”
“大概防的就是海里的妖物,有些妖物可以无视幻阵,却发现不了简单的进出门户。”张潇晗观察着裂缝说道。
“不会这么简单。”木槿摇摇头,正说着,海流带进来数十条深海小鱼,顺着水流噼噼啪啪地落下来,异变突生,这些小鱼才落到水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裂缝上忽然伸出无数带着倒钩的海藻,这些海藻一根根不到手指粗细,不但是叶片的边缘,连叶片上都遍布倒钩,刹那间就刮住小鱼,一两息的时间,小鱼便之余白骨,海藻倏地就收回到裂缝中。
黑瘴山水潭下的吃人水草。
三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黑瘴山水潭下的画面,这吃鱼的一幕实在太熟悉了。
木槿的手里忽然多了一块灵石,扔入水里,灵石缓缓落下,可海水波澜不惊,裂缝之内并没有海藻涌出。
再扔入飞剑、妖丹,全都安然地落在水下,这裂缝里的海藻竟然只吞食血肉之躯。
三人面面相觑了会,在深海内,他们谁也没有想着捕获些鱼类妖类作为探路只用,实在是谁也想不到还有不吃灵石不吃妖丹只吃血肉的妖物,张潇晗手里倒是有噬金蚁,当下祭出十几只扔到水里——噬金蚁本是陆生的,在水下也勉强可以停留不多时间——那些水藻感觉到血肉的味道,自然再次从裂缝内伸出来。
冰寒的灵力随着没入,这些伸出来的海藻瞬间就被冻住,不但在裂缝之上的,寒气顺着没入到裂缝下,接着化为无数碎裂的冰块。
反复数次,裂缝内便再没有海藻出现,三人沉入水中,摸索了一会,这石门之上并无阵法,很快就找到了开启的机关。
两个类似门把手的东西,做成裂缝的形状,在石门两侧,向上微微使劲一提,石门离开地面一寸有余,海水并未倒灌,显然其下还有阵法保护。
这一寸入口可进不去人,三人互相看看,张潇晗心中一动,就着门把手向一侧一推,石门滑过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通道出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40章 一梦经年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那个海底洞府留下的是拼音,这里是阿拉伯数字,明明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也不会是相熟悉的,可是这样熟悉的数字,哪怕张潇晗早已经练就的铁石心肠也禁不住伤痛起来。
没有经历过前世今生的人是难以理解这种伤痛的,尤其是不同界面,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在整个世界的时间再长,即便生活习惯包括思维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也仍然摆脱不了前世的影响。
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注定是孤独的了,两个世界的影响完全可以改变人生。
但,这种见到同类的感觉仍然是不同的,好像知道有人曾经与她一样孤独,挣扎,心里便既伤痛而又欣慰的感觉,还有些恐惧。
“这是什么?没有阵法。”木槿简单检查了下石门,好像不经意地看看张潇晗,也回头瞧瞧宋辰砂,宋辰砂一直没有言语,也面无表情,只是打量着石门,在与木槿视线对视的时候,也悄然瞧了张潇晗一眼。
“应该是某种机关吧。”张潇晗平静了下思绪,她知道她的震惊引起了木槿和宋辰砂的怀疑,也忽然庆幸,上一次木槿拒绝了她告知她前世的事情,现在她根本就不想解释这些。
她上前一步,手轻触着石门,忽然有些想笑,这位同在前一世留下生活痕迹的同类,选择了一个并不算有难度的九宫格,可前世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九宫格的,如果他遇到的是一个文盲呢,前世的文盲,或者是一个文科生呢,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的人呢?
她的手在九宫格上停留了下,按照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顺序在四个角上摆上了2、4、6、8,然后在最中间放上了5,停顿了一会,她甚至还计算了检查了一遍,就仿佛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接下来是另外四个早已经陌生却永远也不会遗忘的数字。
她知道木槿和宋辰砂都在看着她摆弄这些奇怪的数字,她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她早就已经失去了与人探讨前世的心思,仿佛因为外貌身体的原因,心态也跟着老了起来。
轻微的碰撞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落上,石门先是向外突出了一点,然后向侧面滑去,无声无息,眼前蓦地一亮,张潇晗下意识伸手拦住了木槿,也拦住了张潇晗,她听到她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好像不再是她的声音。
“不要进去。”
她拦住了他们,全不想考虑他们此刻的心态,她也不去看石门的厚度,门框上的阵法线条,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视线内,却又好像在视线之外。
“不要进去,这里,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张潇晗再低低地说了一声,她上前一步,走进这个宽敞的客厅。
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这样的布置了,完完全全前世的布置。
头顶垂下的吊灯,只有在高档酒店或者电视里才见到过的,她甚至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吊灯上,一颗颗的水晶分明是这个世界的产物,上边雕刻着极为精巧的阵法,其内镶嵌着发亮的晶石,上一个世界的文明与这个世界的文明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只这一个吊灯,只做所需要的时间就有数年吧。
天棚四周,还有上一个世界流行的装修,内嵌式的棚顶灯,或者叫做其它的名字,靠着一面墙的地方是一排长沙发,妖兽的兽皮制作的,然后是茶几,对面的墙上是玻璃幕墙,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电视这种东西,张潇晗的视线还不由寻找着遥控器。
在茶几上,她看到了本来不该出现的东西,然后头不由向左望了望,那里果然是开放型的餐厅和厨房,一个小小的吧台内是熟悉形状的玻璃酒瓶,当然只是看起来的玻璃,然后是橱柜、水池、灶台。
熟悉的衣帽间,浴室,主卧、次卧、书房,熟悉的布局,她最后站在了书房的门口,看着一排立地书架,写字台,旁边的椅子,所有的物品上都带有阵法,只为了在漫长的时间中保存下来。
她看到写字台上合拢的笔记本,还看到钢笔,第一眼她就认为那绝对是一个能写出字来的钢笔,这个洞府的主人,不,这个居室的主人很会享受生活,他和她完全不同,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将前世的生活区域完整地搬了过来。
这一刻她想要将木槿和宋辰砂永远拒之门外,这里是不属于他们的,可她知道,这里也不属于她的,同她一样,这个同类也得到了这个世界的文明,他们都是一样的,被两个世界打下了坚实的烙印。
她退回到客厅,看着站在大门之外的木槿和宋辰砂,两人平静地站在那里,他们在门外看到了张潇晗的失魂落魄,这样完全没有见过的室内布局,带着张潇晗曾经兴高采烈为木槿布置房间的影子,无须张潇晗说明,他们就猜到了,这个洞府的主人与张潇晗来自一处。
张潇晗回到了书房,并关上的书房的门,虽然这个门没有任何阵法,但是这个姿态说明了她不希望被打扰。
坐在写字台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写字台上的笔记本上,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禁制,她看了一会,驱散了禁制。
这是一个黑皮的笔记本,上面带着金色的印花,即便不认得这个花纹,张潇晗也知道必然是前世的,她轻轻摩挲了下,感受着上面的柔和,然后翻开,雪白的纸张上是一行行大气工整的字迹。
第32天:奶|奶|的,终于安全了,不用担心被妖兽吃掉,被夺舍,可以在封闭的被他妈|的什么阵法禁制包围中嚎一会了。我是真想要哭啊,嚎啊,我真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修炼、长寿、适者生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他|妈就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啊啊啊啊,竟然被叫做凡人。
第50天:我认命了,不就是做个修士吗,貌似在这个世界里,做修士要比做凡人痛快,至少同样活着的岁月了,要刺激多了。可我他|妈是招谁惹谁了呢。
第100天:小说和生活永远是不一样的,小说里被羞辱了的主角都有翻身的那一天,不是自强自立,就是得到了金手指,要不就遇到了贵人,要不就是将前世的知识拿出来卖弄,现在,我要郑重其事地说:都他|妈是放屁!
张潇晗看着最后大大的惊叹号,不由笑了笑,眼睛里再有些酸楚,她想起了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是不是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要苦尽甘来呢。
第147天:我快记不住时间了,一天天的,时间真是快啊,现实越来越真实,过去越来越模糊,竟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半年:大约的时间,时间好快,一闭眼再一张眼就是几天,难怪这个世界的修士寿命都长,可再长,都是在闭关中,有什么意义呢?
1年:1年了,千真万确,我特意记下这个时间,才1年的时间,我就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我学会了残忍,冷漠,有一天我还会忘记我曾经是谁。
3年:时间不过是数字而已,记得以前,我多羡慕面色深沉的范儿,现在这是我的标配,呵呵,标配,才3年啊,可我怎么觉得像过了一辈子。
……
张潇晗慢慢地翻看着,记录下的东西开始的时间距离很短,后来就很长了,有时间隔数百年,里面从来没有具体的事情,可以看出日记的主人并不想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在偶尔的脆弱时候记下一点点心情。
再又一页的时候,张潇晗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万年:好久没有想到过去了,久到都要忘记了,忘记过去的我也曾单纯过,也许我还可以做些什么,保留一点点的回忆。
张潇晗下意识抬头望望这个客厅,他所说的保留回忆就是这里吗?
又三千年:又,我竟然用了这个字,百年千年真的成了弹指一挥间,而我,在做出决定之后竟然用了三千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房间,我的居室,客厅里摆上了真皮沙发,脚下是真毛的地毯,遗憾的是墙壁上不是真正的电视。
酒盛在水晶瓶子内,在前世该多么奢华,还有自来水,哈哈,有水系法术,我竟然还弄了完整的自来水系统,还有衣帽间。
再一次穿上白衬衫、西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如梦境。
重新准备了本子,将玉简里的一切一笔一划地抄录下来。
2万年:每一次到这里来,都感觉到安静,好像回到了前世,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生做一个普通奢望了,虽然我知道即便从头开始,我还会这么做的。
又7千年:大概很久我不会回来了,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同类能看到这里,其实有什么意义呢,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过去吧。
日记到这里就停止了,这里只记载着一个与她同样来自前世的人的无奈与悲哀,同样挣扎在这个世界里。
日记里没有一处人名、地名,没有一处这个世界的时间,也没有功法,除了最初的修士、闭关几个字,没有标志着这个世界的任何名词,它只是一个想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记忆,想要回到过去的梦想,张潇晗甚至可以想象到坐在这里的那个人的衣着,心情,还有他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动作。
她抬起头,望着关闭的房门,好像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在厨房做着料理,端到餐桌上,为自己倒上一杯红色的酒……
一梦经年。
——没有了,好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41章 海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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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晗独自留在房间里感怀了一阵时间,思虑再三,还是将日记放置在桌面上,重新布置了禁制,接着她来到了书柜旁,与她想到的一样,这里的书籍都只有外壳,做得与上个世界的书籍同样,有些书名上她熟悉的,其内空空如也,在书籍内找不到半分这个房间主人到底穿越到了哪一个时间段的蛛丝马迹。
将书房细致地搜查了一遍,张潇晗不得不承认,这里是那个同类度假的地方——当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压力巨大,无法承受的时候,就会躲到这里来,只为了过一下短暂的前世普通人的生活。
不是每一次都会记日记的,只有心情极度不平静的时候才会写上两笔,而最后一次,分明是他预见到了危险。
不过也许,这个人也穿到了和她同一个时间,毕竟人界那么大,不同大陆的两个同是穿越的修士相遇的概率太低了。
张潇晗离开书房的时候,木槿和宋辰砂都站在吧台前,正研究着酒柜里的灵酒,张潇晗注意到衣帽间有些有被触碰的痕迹,虽然重新布上了禁制。
听到张潇晗出来的声音,木槿指着大门道:“如果机关被破坏了,会触动一连串的阵法,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毁掉,估计就算是我们,想要离开也不大容易。”
张潇晗进来的时候就知道门框上有阵法了,但被室内的布局惊诧,没有来得及研究,闻言也觉得符合日记主人的做法,他连同类都要隐瞒,自然也不愿意让这个世界的修士知道前世的事情了。
“张道友,你前世就住在这样的洞府呢?”见张潇晗没有什么表情,木槿转个身,背靠在吧台上问道。
“我们叫做家。”张潇晗语气带着些刻薄。
家?从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再没有用过这个字眼,这个世界只有洞府,哪里有家呢,而这间房子让她生出了这才是家的感觉,她甚至幻想着住在这里,向前世一般洗手做羹。
她的视线不由在厨房的位置望过去,果然在橱柜的一边看到了围裙,全身的,带着细格,木槿和宋辰砂的视线随着望过去,眉毛挑了下,这个东西他们也见过,不知道张潇晗为什么要注意它。
“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计划的。”张潇晗收回视线,最后环视一眼客厅。
“张老板,你说过你的前世……”
“我现在没有兴趣。”不待木槿说完,张潇晗就冰冷冷地打断了。
木槿脸上微露惊讶,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吧,这里没有任何能看出身份,时间的东西。”张潇晗深吸一口气,还是解释了一句。
三人沉默地走出大门,推上大门的一刻,九宫格内的数字被随意打乱了,张潇晗凝目看了一会,转身走上台阶。
“师妹,你一直想有个家?”宋辰砂在张潇晗身后忽然说道。
张潇晗走到缓步台上才站下来:“大师兄,你知道家是什么吗?不论前世今生,我都没有家,以后,也不会有家。”
宋辰砂嘴唇动动,望着张潇晗的眼神黯淡了下,什么也没有说。
他忽然想起了东方若兰,想起了东方若兰的洞府,在下界他们一直是名义上的道侣,可直到现在,他们还是名义上的道侣。
从知道东方若兰飞升,他就很少见张潇晗了,他有什么资格提起家这个字眼呢?而他本来是可以有家的。
“是啊,对你我修士,修炼,强大才是最终目标,家?呵呵,那是凡人才会需要的。”木槿轻飘飘接了一句。
张潇晗忽然转过头,居高临下:“大师兄,东方若兰也在黑瘴山吧,你真的不打算把她当做道侣了?”
宋辰砂怔了下,然后笑起来,“我们的婚姻是交易,当时就说好了,就是名义上的联姻。”
“可至今你们的婚姻也还没有取消,大师兄,你该有位道侣了,找一个你喜欢的,她也喜欢你的。”张潇晗的表情和声音,都好像是长者的劝慰,宋辰砂望着张潇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自己呢?张老板,别说你现在老态龙钟的外貌,你早晚能恢复的。”木槿将话题接过去。
“这个世界的规则不适合我,我不适合有家。”好像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脱口而出,可这句话就好像是根深蒂固的,说出来张潇晗不由松了口气一般。
她早就这么想了,她虽然适应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步步走向金字塔的顶尖,可她的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一直还保留着前世的一切,她一直在把这里当做生命的过客,人、事、物,或者是曾经年轻时受过打击,在最需要的时候幻想破灭,所以她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只是她还不曾有时间好好为自己活着,像这个同类一样为自己布置一个家。
她要走了路太过艰难,艰难到她没有成家的勇气,不是木槿不够好,不是她对木槿半分心思也没有,只是她早已经忘记了她还是个女人,也早已经过了需要家来安慰的年龄。
她转身向台阶上走去,随着一步步登上台阶,刚刚这个家带给她的郁积也好像一点点淡化。
“宋道友,你我两个人就好像张老板的两个跟班,张老板赏脸对我们说句好话,就欣喜若狂了。”木槿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呵呵,小师妹的跟班,不是谁都能做的。”宋辰砂宽厚的声音同样传来。
张潇晗头都没有回:“做哥们做久了,感觉不错的,真要把自己当做女人了,那我早就是云凤、夏青莲的下场了。”
身后沉默了。
这个世界的女人究竟如何,他们不是最有评价权利的,但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女人之后,这个世界还会有张老板这个称号吗?
不是说女修就无法飞升,可这里分明就是男修的世界,即便在下界时妙音做到了宗主之位,最后不也是被迫用大弟子换来宗门合并后的安全?
不能说东方若兰不是女中豪杰,当时她是可以与宋辰砂比肩的存在,可即便再闭关数百载,修为依旧,也被湮没在同等众多男修中。
也不能说凌浅情不是女中丈夫,她执掌一城在九域,经历了风雨飘摇,可整个九域也就只有凌浅情这样一位女城主,如果她找了道侣,将很难再坐在城主的宝座上。
不是对女修不公,而是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束缚,有了家,就有了弱点,包括那些站在高位的男修,很多只有侍妾,却没有道侣。
男修尚且如此,何况女修。
经历了下界与上界万年多时光,不论是宋辰砂还是木槿都已经深知这一点,他们站在修士的最高峰,看到了权力更迭,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危机,既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哪一个生存下来的不都是摈弃了世俗感情的。
他,或者说是他们,对张潇晗所生出的情愫,早已经脱离了道侣的范畴,很多时候当他们正视这段感情的时候,他们和张潇晗一样,有种生死与共、志同道合的感觉,他们是哥们,是并肩的战友,是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还是一心追随的知己。
望着张潇晗的目光早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男女的情愫,哪怕他们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依旧,却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升华。
张潇晗却没有想那么多,背过身去,她想的还是下边那个房间的主人,在大妖的记忆里,这个怪异的山洞存在已久了,有数万年了,可她竟然无从从日记和房间的布局中找到任何判断时间的蛛丝马迹,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他们来自同一个地球,同一个有着电视有着简体汉字的年代,还有他看过了很多小说,原本是个愤青。
想起“他妈|的”这三个字,她有些想笑,在最初的穿越时光中他一定是很倒霉的,可后来,再也没有类似的字眼,他也一定成功了,就是不知道到达了怎么样的高度。
但,能做到在这样的深海建造出一个前世洞府,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修士,在上界,修士的寿元可以达到四万年,他是在穿越过来万年的时候就开始着手了,到底是哪一个年代呢,他现在还在吗?
如果还在,他下一次回来,必然会看到洞府有人进去的痕迹,若不在了,是飞升还是陨落了呢。
可惜冥界恢复还不到万年,过去的一切全都无从查询。
沿着原路重新回到海水中,三人顺着山崖继续下潜,很快就发现山脉的这一面,海底要比另一面活跃多了,还没有到达海底,就看到数群游鱼游曳,便想起大妖记忆里的海底火山。
在大妖的势力范围的尽头,有一座海下地火,地火露出海底部分自有数千米的范围,但是进入到地火之内,就能看到其下更为宽广,在地火周围的海下,被四位大妖各自画出了势力范围,平时互不侵犯,有外来者也共同击退,这个大妖的陨落还是因为修炼不善,此后这一片到底如何就是未知了。
接近海底,岩壁上也多了海生的水藻,也有珊瑚存在,海底下的沙土中不时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可见地火的范围,也正是因为这些地火,让这一大片海域仿佛沙漠中的绿洲一般,呈现出多姿多彩来。
以三人的眼界,出手都是针对珍惜材料的,对于低阶妖物,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张潇晗还是第一次看到珊瑚,再看到色彩斑斓的海鱼在身边游来游去的,不免好奇了些。
也有奇怪的海下妖物,比如好像大号蚯蚓样的东西,十几米长,比水桶还要粗,头部只有一个大张的口器,说像蚯蚓都抬举了它,分明就是一根从头通到尾的管子,可是看到它吞下了一只比它的身体还要长的死掉的鲨鱼之后,张潇晗三人对这个物种就只剩下惊诧佩服了。
这样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自然要捉一只回去研究了,三人尽量加快速度接近海下封印所在,也将遇到的奇特的物种顺手捉了。
其实三人全都知道,除去封印所在,这片海底最珍贵的就是地火中的火髓了,火髓只在地下数万米深度的地火中存在,比三大真火还要珍贵,据说吸收了火髓的修士将永远无视火法术攻击,当然,只是传说如此,毕竟火髓这等宝物别说数万年,就是数十万年也难得一见,他们的目的也是先到封印处查看了,然后再去寻找火髓。
这处海下的封印,与神界封印着绫夙仙子的不同,三人在海下行走了又数日,才来到了一处海下喷泉所在,接近喷泉,水温渐渐升高,周围的海生植物也多起来。
在大妖的记忆里,它得知这处海下喷泉不同的原因是因为一次进食,一个猎物钻进了这个喷泉,它一时好奇也跟了进去,才发现喷泉下别有洞天,至此就将这里作为第二个洞府,这地方却也没有让海下另三位大妖知道。
临近了,就见到泉眼的巨大,足有四五十米方圆向上喷吐着温热的海水,海水中有不少喜欢高温的妖物在里面嬉戏,三人都在身上贴上了隐匿符,避开妖物沉入泉眼。
如果没有大妖的记忆,谁能想到翻涌的喷泉之下会别有洞天,还会有上古时期的封印存在呢?喷涌的急流从身边快速上升,将护体灵盾一次次冲刷,三人稳住身形,缓缓下沉,一直沉到了喷泉的底部,周围到处都是温热的海水,这里就是海下海,被岩石断层隔断的海下海。
这一断层内的空间足有两千余米的深度,长宽数十万米,里面有寻常海底看不到的宝物,可惜大妖误食了灵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海下地势仍然是起伏不平,大妖洞府就在一个天然山洞,山洞是罕见的石钟乳构造,山洞深处有石乳存在,也是难得的宝物。(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42章 会再生的青石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终于有了空间,木槿开口道。
张潇晗眼睛里的迷惑一闪而逝,这里永远不要用常理来考虑的——她本来以为所处的空间是真空,没有空气的,至于为什么有空气,她真说不出原因。
木槿和宋辰砂是不会考虑这些的,用张潇晗的话来说,考虑这些东西就是杞人忧天,当然这也是张潇晗的想法。
“这么严密,下边的东西我是真好奇了。”张潇晗说着先祭出几只噬金蚁。
噬金蚁落在青石地面上,便飞快地啃噬起来,三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噬金蚁,若是噬金蚁也无法破坏青石,那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张潇晗还是继续张开天眼,打量着被噬金蚁噬咬的青石,还是没有任何灵光闪烁,青石被噬咬之后,噬金蚁钻进了青石内,但只要噬金蚁完全钻入进去,表面的青石就完全恢复了。
张潇晗的识海之内,与噬金蚁的联系也被完全切断,仿佛噬金蚁进入到青石内部就被青石埋葬了一般,三人都怔怔地看着湮没了噬金蚁的光滑的青石,然后再看看还在奋勇往里钻了另外几只噬金蚁,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出现。
三人同时互相看看,宋辰砂急切地落下,伸手向青石一点,手指落下,轻松没入青石,木槿和张潇晗都张张嘴,但谁也没有吱声,眼看着宋辰砂先是手指,然后是手掌,接着半个胳膊没入到青石内。
宋辰砂抬起头:“我先下去看看。”
“不!”
“不!”
张潇晗和木槿异口同声道。
宋辰砂楞了一下,抽出了手掌,站起来看着张潇晗和木槿道:“你们可以试试,有种挤入到很密实的什么东西里的感觉,但不足以挤破护体灵盾。”
张潇晗拦住宋辰砂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先下去,我在前边用噬金蚁开路,只要我跟着它们,噬金蚁不会脱离我的控制的。”
木槿也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有噬金蚁在前边,好过你直接下去冒险,另外这个东西噬金蚁吞吃了,是不是对它们也有些好处?”
宋辰砂闻言没有坚持,真要是动手,张潇晗的实力在三人中是最高的,除非搏命,木槿和宋辰砂全不留手,大概张潇晗略微不足,这是基于宋辰砂的诛仙剑与诛仙弓的实力,木槿的岁月功法,但真要看自身实力,张潇晗先下去探路是最合适的。
“好,我先下去,大师兄随后。”张潇晗瞧着木槿。
木槿微微一笑:“不要让我看着玉符,噬金蚁怕水,我们不怕。”
张潇晗本来想要木槿留在外边了,听木槿这么说,就不再相劝,当下将所有的噬金蚁都祭出来,落在青石板上密密压压的有一米方圆。
本来是想要随着噬金蚁一起下去了,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心念指挥着噬金蚁,如此多的噬金蚁啃噬,立刻就传来沙沙的声音,眼看着噬金蚁落下啃噬的范围就凹陷下去,低层的噬金蚁不断继续啃噬着,其它的噬金蚁却在张潇晗的控制之下,落下周围,形成一个有噬金蚁组成的圆柱体,不断地阻挡着青石的恢复。
只是这个圆柱体并非噬金蚁落下的一米方圆,而是不过手掌大小的一处,很快木槿就和宋辰砂猜到张潇晗的用意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啃噬着青石的噬金蚁。
噬金蚁密密压压的,一个挨着一个,中间半点缝隙都没有,四周不断向内挤压生长的青石被噬金蚁不断啃噬着,噬金蚁吞吃的就算快了,可是在张潇晗眼里还是很慢,很快噬金蚁就落在半人身了,最前方的还是安然无恙,但反馈给张潇晗的感知里,竟然有饱了的感觉。
噬金蚁吃饱了。
这个反馈过来的感觉让张潇晗吓了一跳,在她的认知里,噬金蚁从来没有吃饱了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带有灵力的东西,它们就在不停地吃,顶多是分泌出炼晶,然后继续吃——分泌炼晶也是在没有吃的之后,从来就没有传来饱了的感觉。
难道吞吃下的青石在它们的腹中也在不停生长?
张潇晗来不及多想,只安排着内侧的噬金蚁替换上去,那些吃饱的也只是换了位置。
小不点在这八千多年中繁殖了不止一次,明明只有不大的身躯,张潇晗都不知道它为什么能诞出那么多的卵,现在张潇晗的这些噬金蚁又是有十多万只,到足够来回替换的。
这些青石吞吃起来不是很容易的,眼看半个时辰,噬金蚁推进了才有一人高,张潇晗也不敢操纵噬金蚁推进太快,四壁只要有一点点的没有填满,就会有青石强硬地挤进来,将噬金蚁隔断,不但功亏一篑,还会将已经深入的噬金蚁埋没起来,隔断与张潇晗的联系。
这些噬金蚁可算是张潇晗最后依仗的了,轻易不祭出来,要是被青石吞了,哭的心都会有,当下全部神识只用在操控噬金蚁上,终于,再有半个多时辰,最前方的噬金蚁眼前忽然一空,扑簌簌掉落下去,张潇晗忙控制着噬金蚁维持着孔洞,神识顺着释放过去,借助噬金蚁的眼睛,看到其下四五米所在是一个石门,失去她控制的噬金蚁正在啃噬着,石门上血红的灵光闪烁,噬金蚁既没有吞掉灵光,石门也没有被破坏。
张潇晗微微一喜,慢慢召回噬金蚁,这召回的过程与落下比速度是快,但同样的,要防止噬金蚁被青石湮没,好在张潇晗神识强大,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将噬金蚁召回,这一次张潇晗是将所有噬金蚁释放出去,足有十几万只,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噬金蚁还有吞噬能力了,落到下边空间内的倒是不多,几十只而已。
这般神识控制,饶是张潇晗神识强大,控制细微,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将噬金蚁收回到灵兽袋里,才将下边所看到的讲给木槿和宋辰砂,和借助噬金蚁推进看到的下边那一个泛着血红灵光的石门。
二人高,也就是不到四米,还是得张潇晗打头阵,谁让下边还有几十只噬金蚁呢,木槿给玉符再充了灵力,张潇晗全身布满紫色灵光,脚向下。
好像挤入沙滩泥土中的感觉,松软而又密实,却有阻力强大,灵力不断向下催动,下沉的速度却极为缓慢,在腰身落下去之后,身体就被挤压住了一般,护体灵盾并没有被破坏,但是浮力却加大了不少。
灵力流转,用处却不大,张潇晗皱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一翻,手里就多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双臂一沉,身形急速向下没入,眼看着木槿和宋辰砂略微愕然的面孔,接着视野内一片漆黑。
张潇晗虽然有准备,但视野中的黑暗与神识的无法外放,还是让她心脏跳动得快了几分,这种完全知道自己被封闭在狭小空间的感觉极为让人不适,好在在钵的重量帮助之下,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双腿脱离了青石的范围,接着眼前一亮,灵力控制了身体,钵被第一时间收回到体内。(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43章 立体阵法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灵力流转,肉体的极度疲乏才微微好转,她轻轻叹口气,她对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十分担忧,总以为冥冥中会有天意让她复原的——这个天意却不是天帝的天意,而是命运的天意。
神念一动,伸手向下一招,将血红大门上的噬金蚁都招到手中,眼下不是研究噬金蚁有何变化的时候,就看到头顶也探出一双脚来,接着宋辰砂落下来。
宋辰砂才四处打量了一遍,木槿也落下来,瞧着都还自如,不是像张潇晗那般狼狈,木槿和宋辰砂的眼神都微微有些躲避。
张潇晗也只假做没有看到——同样是落下,张潇晗还要借助钵的重量,木槿和宋辰砂可能也借助某种形式,但至少没有张潇晗如此狼狈。
“有外面的青石,还要有大门禁制,这里面难道是与峒箫元神精血一个级别的……”木槿迟疑了下,这一个级别的后边就不好说了。
三人都打量着脚下的石门,石门极为宽阔,与青石不是一个材质,上边血红的灵光闪烁,空间跟着布上血红的光影,带着诡异的感觉。
“比魔界的阴河,要稍稍差一些,上边的青石通过不是很难。”张潇晗抬头再看一眼青石。
木槿和宋辰砂都抬头望过去,青石表面光滑如初,看不出半分被损坏的痕迹,很难想象被噬金蚁啃噬吞吃过,他们也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你有噬金蚁,知道这般通过没有危险,换个人,谁敢轻易尝试?”宋辰砂摇摇头。
“也是,没有噬金蚁通过看到这里,三四米的厚度,神识也无法穿过,”张潇晗叹息一句,低头看看脚下,露出思量之色来,“这门上的灵光有些怪异,肯定不是魔界的手法,也不是神界的神光,佛族的,都有特殊的灵力波动,那就只有妖族和人族的了。”
“小师妹,你确定一定要打开大门,打开这个封印?”宋辰砂视线落在血红禁制上,声音中略带担忧。
这个被封印所在很是古怪,联想到张潇晗一连气遇到的好几个上古禁制所在,不能不让人担忧。
魔界阴河之下的峒箫,算是最温和无害的了,也给张潇晗解决了些麻烦,但是当时,若是没有张潇晗主动示弱,答应不平等条款,连自身的心脏都肯给峒箫,她又怎么能活着离开呢。
然后是冰海禁制内的上古战场,浓郁的杀戮之气,很难说张潇晗没有受到影响,别人不知道,张潇晗自己清楚,若是没有魂修的手段,进入到上古战场封印之内,她全身气血都会被杀戮之气碾成粉末的。
然后就是绫夙,哪怕张潇晗没有抱着杀灭绫夙的心思,绫夙就会轻易放过了张潇晗?绫夙是神界的仙子,她与千杳之间的恩恩怨怨会不会牵扯上人族修士,谁又说得清楚呢?
若绫夙真的没有报复人族修士的想法,她也不会对张潇晗下如此重手的,先是神魂灼烧,然后就是衰老之术,作为神祇,分明没有将人族修士放在眼里,也分明没有想过,哪怕张潇晗对她是带着凶意,毕竟,张潇晗也带她脱离了封印。
所以这一个上古封印,来是来的,可在打开之前,不由人不慎重。
“都来了,总要看看才好吧,我瞧着这个封印,没有困着绫夙仙子的封印强大,所以至少不是封印着大活人的。”张潇晗半开玩笑道,“比较峒箫,也弱了些,若是没有紫气,阴河我也下不去,至于上古战场,那个封印太大了,这里也比不上。”
所有的封印禁制,只有峒箫所在的木槿没有接触到,听张潇晗这么说,目光闪烁片刻道:“上边的青石,更像是为了隐藏这个洞府——如此石门阵法,很像是修士隐居所在,那位大妖在这里几万年,不见有修士从这里经过,闭关如此久的,也不寻常,我觉得,要么封印的是不寻常之物,要么就是某一位修士的洞府,这个修士也许就陨落在洞府内。”
“嗯,木道友说得很有道理,若是修士的洞府,打开了就打开了,可我看这个禁制,却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宋辰砂皱着眉。
“怎么不舒服?”张潇晗诧异道,她看这石门上的血色灵力波动,只是觉得诡异,没有见过而已,这个不舒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恨不得祭出诛仙弓,一箭射入石门。”宋辰砂停顿了下,才缓缓说道。
张潇晗和木槿都楞了下,他们都知道诛仙弓的意义,诛仙弓诛仙剑都是天帝炼制,传于人界帝子,专为诛仙所用,也是为了给最弱小的人界一个保命的手段,到现在,诛仙三件中还少一个诛仙索,并且也头一次听宋辰砂说诛仙弓还有自主引发的可能。
“诛仙弓既然有被引发的可能,我们更要看看这里了,”静默了会,张潇晗道,“现在我们三人在一起,联手也确实无法与上古仙人相提并论,不过有诛仙弓,可能就有一个保命的可能,还有,上古封印都在逐渐松动,这是我们接触的,看得见的,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一定还有多少封印解封,有些东西,逃是逃不掉的。”
宋辰砂和木槿都点点头。
“我们现在石门外布置几道禁制,最外一层,张老板你用紫气布置下,万一有什么麻烦,也有一个退路。”木槿说着先拿出一套阵盘法旗布置起来,宋辰砂的表情就有些烦躁起来。
从在上界见到宋辰砂以来,张潇晗还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烦躁的时候,好像经历了诛仙弓的祭炼而脱胎换骨般。他们也过了对宝物眼热的修炼阶段了,在上界,很少再有适合他们的法器宝物,但即便有,对他们而言,生命也重于宝物了。
但,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是不能后退的,眼看着木槿将最后一件阵盘摆好,触发了禁制,张潇晗也在这个禁制之外开始刻画阵法来。
宋辰砂一直注视着闪着血色灵光的石门,眉头微微蹙着,尽力在克制着,直到木槿和张潇晗将禁制都布置好了,头顶着禁制,看着脚下血色大门。
破开禁制,只有两个方式,一个是认识这个禁制,了解禁制的弱点,直接打开,另外一个就是依靠蛮力破解了,这个大门上流动的血色灵光,三人都看不出是什么禁制,先前噬金蚁也吞食了些其中的灵光,但噬金蚁毕竟只有几十,这般可以存留数万年也许数十万年的阵法,都好像聚灵阵一般可以聚集周围灵力,几十只噬金蚁的破坏力还不够。
张潇晗再祭出噬金蚁来以后竟然发现,吞吃了足够多青石的噬金蚁露出恹恹的感觉,好像吃饱喝足了之后懒洋洋的就想着睡觉一样,这样的噬金蚁张潇晗见过几次,都是噬金蚁互相厮杀之后开始的进化。
从张潇晗碎婴重新修炼之后,噬金蚁才被孵化出来,也是头一次发挥它们的作用,当下张潇晗只好将这部分噬金蚁暂时收起来。
蛮力破解,三人自然谁都可以,但是破解中有针对性地寻找禁制弱点,也只有张潇晗可以了,张潇晗天眼睁开,先尝试性地一点灵光攻击过去,灵光接触到大门的血色灵光,血色灵光忽然发出轻轻的“砰”的一声,炸出一个血红色火焰,将这点灵光包裹进去,就在这血色火焰从石门上燃起的时候,天眼的视野内,出现一道道血色的灵力线条。
这还是天眼头一次看到血色灵力线条,这些灵力线条在石门之上浮起,组成了一个张潇晗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这图案竟然是立体的,好像有数层之多。
张潇晗一眼扫视,就见到了灵力汇聚的交点,匆忙之中脑海里太乙神术运转着,一指灵光向最近的灵力交汇点袭去,就将数层阵法禁制线条全收入到脑海中,不仅是天眼视线所见,脑海里也将这个阵法的灵力线条汇聚在起来。
灵光准确地击打在灵力线条交汇之处,视线便看到又一簇血红火焰升起,但这簇火焰升起却没有将灵光包裹进去,而是同灵光一起炸裂,天眼的视线内,这处灵力线条的交点也一下子被炸开。
交点炸断,张潇晗也才注意到这个交点连接的灵力线条有六个,四个在阵法灵力线条的最外层,另两个联系着内一层,眨眼的时间都不到,顺着这六个断点,灵力急速向炸开处涌过来,仿佛只要有片刻都不到的时间,这个断点就会被连接上。
手指急速弹击,六点灵光仿佛同一时刻从指间激发,落在相连的六个断点之上,视线所在的火焰已经被完全忽略了,哪怕不用太乙神术计算,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最表层的四个断点分别都与表层的另外三个交点相连,还连接着里层的两个交点,而里层的原本的两个交点断裂,又连接着第三层。
张潇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脑海里甚至都来不及计算出交点,十指飞速弹起,一点点灵光击飞过去,哪里还要用得着计算,只将灵力流转之处掐灭。
仿佛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这不是一生二,二生四的问题,而是一生六,六生三十六甚至更多的问题,张潇晗十指如弹琵琶飞速,可还是赶不上灵力线条的再生,一息之后,张潇晗住了手,她自己,想要将天眼所看到的所有节点全都粉碎应该是不可能的,就好像曾经陷入的黑暗禁制内,这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成的。
或者也可以,只要一拳,但这一拳必须要同时震断所有的节点,或者是接连的几拳。
张潇晗收手,眼看着天眼视野之内血色灵力蔓延,将所有的节点补充完整,视线所见,还是血红的灵力闪烁在石门之上,曾经的火焰也好像是禁制上的点缀般,更像是一闪而逝的焰火。
这并不是灵力充沛与不充沛的关系,张潇晗不再攻击,仔细观察灵力线条,这么静心一看,竟然分辨出这个立体的阵法竟然是六层。
六层的立体阵法,表层每一点都与其它四点相连,再与内层两点相连,第二层也是如此,然后是第三层依次类推,张潇晗不想计算最多的一次要攻击多少个点,无法计算,本来就苍老得面容更加难看起来。
上次黑暗禁制的阵法,也只是因为阵法覆盖的位置太大,才不是一人之力可以破解的,这个阵法明明只有在石门上,可破解的难度不相上下,甚至比黑暗禁制的还要困难,因为一共六层的阵法,必须按照顺序攻击在相连的节点上。
第二层节点的灵力修复要快于第一层,且每层之间节点都有相交之处,除非同一时间将第一层节点完全粉碎,不然第二层的节点就会不断修复第一层的,所谓此起彼伏。
“这个阵法……”张潇晗叹息了一声,对布置下这种阵法的修士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将天眼看到的和自己的出手、判断都讲了一遍。
木槿和宋辰砂听了,都面面相觑,这样得阵法当然是闻所未闻的,对于张潇晗可以看到灵力线条,他们也没有询问,只是皱皱眉。
张潇晗又在半空中虚画了几下,将一部分天眼所见阵法线条勾画出来,木槿和宋辰砂细细地看了,也都计算了下,神色就都有些难看了。
“必须要同时出手,”木槿盯着逐渐消散的阵法线条,“只要突破到第四层,就容易了。”
“你们又看不到,我指给你们,怎么也要有个时间差。”张潇晗摇摇头,想起魂幡内所藏的百万魂魄,可惜了,没有相应的身体,若是这百万上古修士的魂魄都夺舍了身体,那就……
也就是想想,别说是夺舍百万,就是百个,她都做不到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44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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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个契约吧,就可以共享这些影像了。”木槿不在意地说道,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张潇晗和宋辰砂就都望过来。
木槿自己也愣住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签订契约?
他愣愣地望了张潇晗一眼,他怎么会说签订契约,还说得那么自然,他对张潇晗的信任确实依然在,好像从神界张潇晗替他承受了绫夙的怒火之后,也是从回到人界之后,在神界一段时间对张潇晗的陌生感觉就消失了很多。
但无论如何,他不该说出签订契约的说法,虽然契约有主仆契约,还有平等契约,但是谁都知道他说的不是平等契约。
共享影像,只有主仆契约的。
但最关键的是,他怎么能相信张潇晗呢,为了破开一个阵法,他竟然相信张潇晗之后会解除他们签订的契约吗?
虽然张潇晗早就解除了几乎所有的契约,但只要是正常的修士,谁会主动要求签订灵魂契约——要共享阵法的影像,只能张潇晗占有主人的地位。
“木槿,你……没有什么吧。”张潇晗审视着木槿,看着他楞了一会后微微皱起的眉头。
木槿沉默了片刻道:“张老板,在神界,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潇晗张张嘴,然后轻叹一口气:“你记得夷帧布置的阵法吧,他是魔族曾经的智者,帮我收了神界所有与我有关的因果。”
空间内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石门上血色灵光闪烁出诡异的光亮,映照在几人脸上,尤其是张潇晗的脸上,更是有种特别的可怖。
“神界所有的因果?上古战场的因果?战魂鼓引发三十万年战争的因果?还有我,夜未央?还有冰海禁制内死于我们中任何一人手上修士的因果?”木槿吃惊地道。
“对比上古战场和战魂鼓引发的因果,其它的可以忽略不计吧。”张潇晗苦笑了下,“我以为你一直可以保持着那之后的冷淡,可……”
“可我们之间,即便是掐断了之前的所有因果,我视你为路人,之后你救我一命,也将你我之间的因果重续。”木槿一字一句地道。
一个模糊的念头从木槿的心头升起,他审视着张潇晗,好像才认识张潇晗一般,与张潇晗相识之后的种种快速在脑海中掠过,定格在一幕幕与他并没有直接关系上。
“我没有想那么多,不过刚刚这么说,说签订契约,不像是你该说的。”张潇晗摇摇头。
“回头再说吧,先破解阵法吧——大概之前你解除了所有的灵魂契约,所以我对契约也不抵触,至少与张老板签订契约,与张老板之间再增加些因果,貌似……”木槿忽然笑了笑,“张老板一贯福源厚泽,这签订了契约,说不定也跟着占些福泽呢。”
“我签订不了契约。”宋辰砂忽然道。
木槿眉头一挑,宋辰砂就接着道:“诛仙弓不会与任何修士签订灵魂契约的,除非是主仆中的主人。”
“哦——”木槿拖了个长声,“宋道友,为什么不试试?也许张老板可以。”
宋辰砂和张潇晗都怔了下,两个人对视一眼,再看看木槿,都明白了木槿的意思。
张潇晗身份不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凰姬的炉鼎,还是什么,诛仙弓诛仙剑已经与宋辰砂祭炼到一起,虽然宋辰砂已经可以重新锻炼出元婴,但作为诛仙仙器的诛仙弓,会任凭与它锻炼成一起的修士屈居在另一个修士之下,委身为奴吗?
“不——”张潇晗下意识拒绝道。
“别急着拒绝,难道张老板得了我和宋道友,会不舍得解除契约?”木槿的话是开玩笑,可表情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不能与宋道友签订契约,那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但是要能签订契约——张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木槿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期待。
张潇晗面色一点点白起来,在血红灵光映照下,仿佛鬼怪般,她慢慢摇摇头,再摇摇头:“要是之前,我还可以尝试,可是,这里,我们打开了这个石门之后,也许我会……”
“你不会的,我和宋道友都陨落,你也不会的。”木槿接上。
“那就试一试。”宋辰砂忽然说道。
“不,”张潇晗急切地拦住,“不,不是契约的问题,不。”
木槿和宋辰砂都静静地望着张潇晗,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签订任何契约,我……这里存着大量的因果,每一个与我有契约联系的,都会牵扯进因果中,因为这个不明所以的禁制,你们冒这个险不值当。”张潇晗费力地组织着语言。
“张老板,你一直认为,你是可以与宋道友,与诛仙弓诛仙剑签订下主仆契约的?”木槿狐疑道。
张潇晗又是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匆忙间她拒绝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小师妹,你知道原因?”宋辰砂眼眸一亮,是真真切切为张潇晗高兴的一亮。
“我……我……”张潇晗脑海里有些混乱,她怎么会有如此自信。
“试试吧。”宋辰砂沉稳地道,很快就在半空中勾勒出契约出来,逼出自己的精血与神识,三人都看着契约吸收了宋辰砂的精血神识。
契约悬浮在空中,带着巨大的压迫,逼迫着张潇晗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幕,她深吸一口气,祭出自己的神识,神识落在契约之上,契约忽然化作灵光,分别钻入张潇晗和宋辰砂的额头,另一部分消散。
契约生成了。
张潇晗识海中出现的熟悉的感觉,她签订过上百的灵魂契约了,对这样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她望着宋辰砂,不敢用一点点契约之力,她应该尝试感觉诛仙弓和诛仙剑的,但是她不敢,也不想。
“诛仙弓臣服于你。”木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内,“张老板,你不会是凰姬的炉鼎。”
张潇晗心神大震,她何尝不知道这契约带来的背后的含义,天帝锻炼的仙器,可以击杀帝子的法器,怎么会与普通人族修士签下灵魂契约呢,哪怕是它认宋辰砂为主,也是与宋辰砂祭炼为一体,说是诛仙弓诛仙剑认主,不如说是它们控制了被认主的修士,可现在,张潇晗与宋辰砂完成了灵魂契约,那么就是说,在诛仙弓诛仙剑这样仙器的认知内,本能的认知内,张潇晗的身份高过它们。
还有谁的身份高过诛仙弓诛仙剑?能诛杀帝子的诛仙弓诛仙剑?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只要你想,只要你真的想,任何一个修士都会与你签订灵魂契约,甘心做你的契约奴仆,张老板,他们的修为有的比你高出很多,可最后都屈服了,就好像宋道友,三言两语中就认为理所应当的,这,不是因为你福源厚泽吧。”木槿的声音继续回荡。
“你想要说什么?”张潇晗听着自己的声音,好像这个声音根本不是她发出来似的,“我知道我是谁,这一世,上一世。”
张潇晗说着就抬手,可手抬在半空,却停了一下,她看着宋辰砂,宋辰砂也看着她,在宋辰砂的表情里张潇晗什么也看不出来,从契约签订了之后,宋辰砂便是一言不发。
张潇晗抬着手思索了一会,忽然在半空中急速勾画出又一份契约出来,然后望着木槿,祭出自己的神识。
主仆契约,张潇晗当仁不让地选择了主人的一方。
木槿也没有言语,很快完成了契约,不论张潇晗行使不行使主人的权利,契约生效,现在,张潇晗已经拥有了控制宋辰砂和木槿生死的权利。
面对契约中服从的一方,言辞是没有任何宽慰的,签订了契约,宋辰砂和木槿想要与张潇晗探讨,也得张潇晗愿意,张潇晗压下心中所有波澜,低头看着血色灵光闪烁的石门,却还是沉吟了之后抬头瞧着宋辰砂。
“大师兄,得罪了。”
她平静地说完,神识侵入进去,直达隐藏在宋辰砂身体内的诛仙弓诛仙剑。
神识缠绕,诛仙弓和诛仙剑在宋辰砂的体内回应了下,好像只要张潇晗愿意,就可以将它们从宋辰砂身上剥夺出来一般,到此,张潇晗再无从怀疑了,诛仙弓和诛仙剑确实对她臣服。
可当日,诛仙弓为什么没有选择她?
是的,当日她虽然得到了隐藏着紫气的元神,却根本没有炼化,没有与紫气合为一体。
紫气之内到底隐藏着什么?绝对不仅仅是紫色灵力!还有张潇晗至今没有认知的东西,诛仙弓诛仙剑认可的,也绝对不是她张潇晗,而是紫气。
张潇晗收回神识,表情化为平静,低头望着脚下的石门,天眼张开,血红的灵力线条组成的阵法传送到木槿和宋辰砂的神识内。
都是大修士,之前的契约会对他们产生影响的,但是契约的力量之下,他们不由自己只能选择了臣服,并且这个暂时的臣服也确实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神识对天眼视线的共享,让木槿和宋辰砂并没有对契约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张潇晗在神识内将三人负责的位置大致勾画一下,手指一点,一点紫光直接落在正中一个交点之上。
视线里是紫色灵光落下,激发出一朵艳红的火焰,这一处的灵力依稀薄弱了些,接着石门上灵力翻涌,但神识内,分明都看到了这朵艳红火焰出现之处,灵力交点轰然粉碎,接着灵力连接之处若干灵力涌来。
木槿手指轻点,一点点灵光飞快击出,落在接连的灵力交汇处,宋辰砂手指翻飞,同样灵光落下,六个连接的交点同时被粉碎,接着每一个交点再次延伸出六个。
三人十指翻飞,在共享的天眼视野中,在契约的力量下,或者根本就与契约无关,配合默契,张潇晗祭出的一直是紫光,木槿开始还用普通灵力,然后慢慢在灵光中加上的岁月之力,不仅粉碎了灵力交点,还抽取其中的岁月之力。
这样对岁月的抽取可以延缓阵法灵力流动的速度,在这些以六倍的速度增长的节点攻击中,哪怕只延缓瞬间,都是致胜的关键。
宋辰砂抽取的是诛仙弓的力量,不由他不使用这样的力量,在他一出手之后,连张潇晗都感觉到诛仙弓的兴奋,恨不得直接从宋辰砂体内激发,将宋辰砂体内所有的灵力全都抽取,化作最强势的攻击。
这究竟是对阵法的痛恨,还是对石门之后封印之物的痛恨,宋辰砂与张潇晗都无法体会,二人只能共同压制——这般相对狭小的空间,诛仙弓一箭的力道若是毁灭了石门,大概也会将这个空间毁灭。
宋辰砂金色的灵光对血色灵力一样带有些微的压制,但同样,被损坏的节点哪怕疏忽了一点点,都在被急速地补充,开始三人还有条不紊地按照各自负责的区域将阵法的破坏快速推近,很快,也就是三息左右的时间,阵法的破坏形成了胶着。
三人记不清这是第几轮出手了,哪怕三人出手的速度在快,也只能勉强保持着对现有节点破坏与修复的平衡,源源不绝的灵力涌来,只要慢了一个节点,这个节点就会急速蔓延,好像蜘蛛网一般继续串联。
这,不是比拼的灵力的厚重,而是比拼速度,他们的破快停留在一个平衡的位置上,只要他们再能突破,再能突破两次攻击,就可以将阵法轻松破坏。
但两个攻击,就是六倍的再六倍的节点,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攻击的极限,哪怕他们都在增加攻击的力道,但只要不是攻击在节点上,激发出去的灵力就会马上被阵法或者说是石门吸收。
天底下哪来的这般诡异阵法,布下阵法的修士又该怎样撤出这种阵法?三人之间神念的想法很自然沟通在一起,宋辰砂的意识之内,诛仙弓再一次蠢蠢欲动。(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