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溃败
“砰砰砰……”
一阵炒豆子般的响声不断响起,好几名正挥舞着长刀狂吼着往前冲锋的辅兵和跟役犹如胸口被人踢了一脚似地倒在了地上,嘴里吐出了血沫,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依照目前的医学水平这些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哈丰阿挥舞着长刀指挥着一群马甲兵不顾一切的冲锋,在他的面前还有七八名辅兵高举着木盾替他抵挡铅弹,此时的他正状若疯狂的狂吼着:“给我冲……冲上前去,杀死那些低贱的尼堪!”
此时的方阵已经不用冯晓明亲自指挥了,对于士兵而言,战场从来都是最好的老师。一场真正的实战远比一百场严格的训练更能让士兵成长。
近半个时辰的战斗,使得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火铳手们迅速成熟起来。撕开定量装的火药包、倒入枪管、再将铅弹放入枪管、杵实、举枪、射击,这一些几乎都成了本能,所有的火铳手们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事情,现在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将面前那些穿着红白相间的盔甲的敌人全部打死。
由于四个方阵已经完成了交替,射击速度又回复了正常水准,密集的弹雨将后金兵打得狼狈不堪。
随着战争的持续,战场上的形式得到了根本的扭转,虽然这个时期的女真人向来以悍勇而闻名,但是打了这么久,每个后金弓箭手的至少都射了十多二十箭,即便是再勇武有力的人也会感到疲惫不堪。此时的他们射出的箭镞已经变得歪歪斜斜,且无力偏软,就象得了尿余沥似地。
冯晓明躲在一面重盾的后面,从腰间的一个牛皮盒子里掏出了一个望远镜。这是只有千总以上的军官才能有的东西,冯晓明得到后一直宝贝得不行。平日里谁都不给动。
从望远镜里望过去,冯晓明可以看到在前面距离自己六十多步远的地方停靠着两辆盾车,一名后金将领模样的人正躲在后面挥舞着长刀对着己方指指点点,在他的周围还站着六七名白甲兵和几名举着木盾的后金士卒。很明显此人肯定是后金鞑子的指挥官。
冯晓明伸手招来了一名火铳手对他说道:“小六子。你看到前面那名鞑子军官没有?他肯定是这些鞑子的指挥官,你能不能把他干掉?”
这名叫做小六子的火铳手长得个矮精瘦皮肤黝黑。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很精神。他盯着前方看了一会点头道:“大人,小人可以试试,但并不能保证一定会击中他,毕竟在他周围还有不少人鞑子在护着他。”
冯晓明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我再给你调拨几个人给你呢?”
小六子点点头:“那应该有五六分的把握吧!”
“有五六分的把握那就可以试试了。”冯晓明右手握拳在左掌上击打了一下。随后便招来了三名火铳手,这些人都是平日射击时成绩很不错的火铳手。
小六子和他们说了几句后,四名火铳手便各自找了个地方架好了火铳,开始瞄准了对方。
身材精瘦的小六子是岭南人,同时也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他是去年逃难来到山西的,他摸着心爱的火铳嘴里念念有词:“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此时,原本出于重重保护中的哈丰阿突然从保护他的几面盾牌中探出了身子,朝着己方指指点点,仿佛在说着什么。
“就是这个时候!”小六子大喝了一声:“开火!”
“碰碰碰碰……”
四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四团火光同时冒起,在距离他们约六十步远的地方,哈丰阿身边的两面木盾同时中了两颗铅弹,巨大的动能将两名持盾的士卒打得连连后退,而一旁的哈丰阿脑袋上则犹如西瓜般突然爆开,一枚米尼弹带着巨大的动能掀掉了他的半边脑袋。哈丰阿一下子往左侧摔倒在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在身子尚未着地时已然气绝,躺在地上的他双目圆睁且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好!”
早就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冯晓明兴奋的拍了一下大腿,他大声对旁边说道:“小六子,干得好。你们几个再加把劲,把那些鞑子军官多杀几个,本官为你们向岳大人请功!”
小六子转过了身子,走在重盾后面,从腰包里弄出了药包和铅弹放入枪膛,用杵条杵好后又重新将火铳伸了出去。
这次他瞄准的是一名身披重甲头顶黑樱的步甲拨什库。
看着那名拿着长弓依旧不管往己方射箭的拨什库,小六子嘴里又不停的念叨:“地狱十因六果,皆是众生迷妄所造。若诸众生,恶业同造,入阿鼻狱,受无量苦,经无量劫。”
“啪……”
一声脆响,小六子又扣动了扳机,火光和烟雾闪动,那名正举着大弓搭上了重箭准备射箭的拨什库的脖子突然多了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血洞,喷泉般的血水
立刻喷了出来,这名拨什库的护脖的叶甲被铅弹射穿,紧接着食管也被当场打断,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哈只能躺在地上不住的打滚,他的手无意识的捂住了喉咙,嘴里发出了犹如杀鸡时发出的噜噜声,眼看是活不成了。
看着那名倒地挣扎的拨什库,小六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得一股快慰的心情涌上心头。
“或许我天生就是为杀人而活着,我的前生肯定是佛祖身边的怒目金刚!”小六子喃喃的说着。
哈丰阿被打死的消息很快就使得原本就苦苦支撑的后金兵马崩溃了。仗打到这份上,原本近两千人的鞑子兵已经死伤得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向来号称勇猛无敌四站不退的后金兵们终于崩溃了,在仅存的两名牛录章京的带领下,剩余的三百多名鞑子终于转过了身子朝着后方四名的跑去。
前方溃败的情景,把后面的罗洛浑和喀尔楚诨两兄弟看得目瞪口呆。
罗洛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很想亲自指挥剩下的两千骑兵朝明军冲杀过去,把那些可恶的明军全部杀光。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最后的结果哈肯可能是虽然能给对方造成重创,但自己这两千人却有很大的可能全军覆没。
罗洛浑长叹了口气:“三弟,咱们撤退吧,这一仗咱们输了!”
“大哥!”看得目眦欲裂的喀尔楚诨瞪着通红的眼睛,紧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毕露,显示了主人的不甘。
喀尔楚诨指着前方很是不甘的说道:“大哥,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么?前面可是还有我们诸多勇士的尸首在那里呢,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暴尸荒野么?”
罗洛浑长吸了口气道:“不会的,那些明狗会帮我们安葬的我们那些勇士的,此时我军的士气也丧,再打下去我们是占不了便宜的。”
说话间,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原来是看到后金兵溃败后,原本护卫在两翼的骑兵开始动了,两千名骑兵黑压压的扑了过来朝着那些溃败的后金军士冲了过去。
“三弟,快走!”看到喀尔楚诨还有些不甘心,罗洛浑一鞭子抽在了他的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后发出了一声长嘶开始挣扎起来,喀尔楚诨无奈之下只得拉着马缰朝后撤退。
“兄弟们,冲啊!杀死那些鞑子兵!”骑在马上的吴成枫率领着骑兵一直追杀了好一会,一直追到浑源城外的大营这才得意洋洋的收兵回营……
第一百五十章 警惕的岳托
在浑源城外后金的大营里大纛飘飘,许多黑的、红的、白的旗帜迎风飘扬,不少满脸凶光的后金军士正在大营里巡视。
这时,一队垂头丧气的后金骑兵正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大营,守卫大营的后金军士们都有些吃惊的看着这支骑兵队伍。
他们自然认了出来,这支队伍正是上午和罗洛浑、喀尔楚诨两位贝子一起出战的骑兵,可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都盔斜甲歪的,不少人的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不少人的马背上还驮着同伴的尸体,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支军队刚才肯定经过了一番苦战。
这些后金士兵都是征战沙场惯了的人,受伤或是死亡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是让一整支军队这么狼狈的模样却很少看到了,尤其是近年来皇太极上台后后金的兵锋一日胜似一日,这样的场景近年来已经基本上已经绝迹了,没想到今天却让他们看到了。
在大营的一个角落里,一名正在干活的杂役偷偷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吃惊的问旁边一名辅兵:“巴克什,那些人不是罗洛浑贝子和喀尔楚诨贝子今天上午带出去的人马吗,怎么成这样了?”
这名叫做巴克什的辅兵也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出……出大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你看,带回来了那么多尸体,而且哈丰阿大人的人马都没有回来,这回要变天了!”
就在这名辅兵说话的时候,他们正看到好几名甲喇章京和军中的那些牛录章京等人全都急匆匆的往大帐的方向赶去。
是的,确实要变天了。当哈丰阿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岳托的耳中时,整个大营都轰动了,岳托接到这个消息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是说哈丰阿和他麾下的五个牛录的人马全都战死啦?”
在女真人的内部。岳托是公认的有大将风范的人,一般很少看到他动怒或是露出惊慌等情绪,可今天岳托却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是的阿玛,孩儿有罪。请阿玛责罚!”罗洛浑和喀尔楚诨两兄弟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的老子。
“你……你们可真行啊。带着两千女真勇士,竟然让自己的友军被歼灭在自己面前。你们……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岳托的咆哮声在大帐内响彻着,若不是还记得面前这两人是自己的儿子,恐怕他早就命人进来把这两人拖出去斩了。而一旁站着那几位甲喇章京和牛录章京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罗洛浑率先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后羞愧的说道:“阿玛。都是孩儿无用,您要如何责罚孩儿都没事,但还请您听孩儿把话说完再惩罚孩儿也不迟。”
“好,你说……”岳托冷冷的声音从牙缝里冒了出来,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
五个牛录,近两千精锐全军覆没,这已经是近年来从未有过的惨败了。哪怕是此次皇太极率领大军亲征漠北,整个战役下来都没有如此重大的伤亡,若是被远在大同府围困明军的皇太极知晓,还不知道会怎样惩罚他呢。
罗洛浑和喀尔楚诨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苦涩和惊恐。
“三弟,还是你来说吧!”
罗洛浑耍了个心眼,他知道喀尔楚诨这个人性情比较粗暴躁粗鄙,想必即便是说错了什么话想必岳托也不会太过责怪他。
喀尔楚诨听后也没想那么多,赶紧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战况一一禀明了出来。尤其是他重点把岳阳所部装备的火铳的厉害描述了出来,随后才说道:“阿玛,那些明狗所装备的火铳之犀利乃孩儿生平仅见,它们可以在两百多步的距离就可以射穿咱们女真勇士的盔甲,这也使得我军即便是使用盾车也很难快速推进到明狗阵前和他们展开对攻,致使我军损失惨重。”
“是啊阿玛!”罗洛浑也跟着说道:“咱们的勇士只有在七十步的距离才能用重弓对敌军造成伤害,而那些明狗则是在两百多步就能从容的对咱们进行射杀,如此一来咱们勇士的一身的勇武完全就没有施展的余地,等到咱们用人命堆到敌军阵前时,他们也可以用火铳份咱们对射,咱们有许多勇士就是在和对方的对射中丧命的。阿玛,此战非是孩儿无能,而是这支明军所持的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了呀!”
罗洛浑一边说,眼泪就掉了下来,众将也听得面面相窥。他们并不担心两位贝子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毕竟这场战斗几千人都看在眼里,只要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只是令他们感到疑惑的是这支明军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明军的火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犀利了。
“啪!”
岳托一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怒喝道:“你们这两个废物,自己打了败仗还原因推在敌军的火器上,我岂能容你!来人啊……”
“喳!”
随着岳托的怒喝,两名身材壮硕的戈什哈从大涨外大步走了出来,对岳托大声单膝跪了下来大声道:“贝勒爷有何吩咐?”
岳托大喝道:“将这两个不中用的蠢材拖出去给我……”
“贝勒爷三思啊!”
岳托还没说完,大帐内的众将纷纷跪了下来为二人求情。
“贝勒爷,两位贝子说得对,此战非战之罪,而是明狗的火器太过犀利,而我军又从未与之接触过,因此有此败也不足为奇,不能将此战之败全推在两位贝子身上,哈丰阿也有责任啊!”
“是啊贝勒爷,您就饶了两位贝子吧!”
看到大帐内的众将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岳托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其实他又何尝舍得因为一次败仗就把重罚两位儿子呢,只是他身为带兵统帅,儿子犯了错若是不加以处罚又何以服众,是以不得不做出一个姿态。现在看到众将纷纷为他们求情,这才就坡下驴的瞪了两位儿子一眼叱喝道:“今次就绕了你们,下次如果再犯,我就两罪并罚,明白吗?”
“谢阿玛不杀之恩!”
“哼,便宜了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罗洛浑和喀尔楚诨同时松了口气双双站了起来,看来今天这关总算是有惊无险。
过了这关后,罗洛浑两兄弟这才松了口气。罗洛浑又跪了下来沉声道:“阿玛,孩儿还有话说!”
看到罗洛浑重新跪下,岳托浓粗的眉头一皱,不悦的问道:“罗洛浑,你又有什么事?”
“阿玛,孩儿想说的是,此次我军战败,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明军火器太过犀利之故,但也与我军太过大意也不无关系。此战之前,我军连对方从何处来,主帅是谁都不知晓,除了从敌军的帅旗上知道敌军主帅姓岳之外就一无所知,如此疏忽大意且又轻敌又怎能不败,故孩儿以为为今之计是要赶紧将派到周围州县的部队调回来,以千钧之势将这股明军碾压掉,如此方是正途!”
“嗯……贝子所言有理。”
“有理什么呀,把周围的人马全部调回来起码也得三四天,这么长的时间难道那支明军会傻傻的等着咱们去歼灭他吗?他不会跑啊,须知明军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了。”
“不……还是小心为妙!”
周围的甲喇章京和牛录章京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只是这次他们都是各抒己见,意见很不统一。
而岳托也是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只是他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
他沉声道:“罗洛浑,你能这么说我很是高兴。汉人也说过,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轻视对手是最不可取的,从此次战斗来看,这支明军和以往咱们碰到的明军大不相同,他们不但军纪严明,装备更是精良。因此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一面多派探哨查探这支明军的动向,一面将咱们派往外面的人马召回来,等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歼灭那支敌军!本帅有预感,一旦让那支明军成长起来,将来必是咱们的劲敌!”
“喳!”
岳托的话音落下后,周围的将领们全都齐刷刷的单膝下跪表示遵命。
和开始紧张起来的后金大营不同,岳阳率领的部队也开始在距离浑源城外二十里的南面安营扎寨。
此时全军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喜气洋洋。此战一战就歼敌近两千,得鞑子首级共一千八百余,缴获兵器、铠甲和马匹甚多,可以说这一仗的战绩要是上报到朝廷的话肯定会引起朝野一番震动。
坐在大帐里的岳阳赶紧写了一封信连同十多辆大车的首级连夜派人送往应州,并同时派人给大同府的卢象升也送了一封。毕竟这种事可不能谦虚,功劳越大朝廷就越重视,自己的官也能越升越大。
只是写完了信后,岳阳又有些发愁起来。今天这一仗虽然灭掉了后金两千人马,但是岳托的手中可是足足有一万余大军,少了这点人马对他来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要是岳托发了狠把派到外面的人马都召回来,自己可就麻烦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间探营
夜幕高高的挂在半空,弯如镰刀的月亮落在云层里只有偶尔才露出它的阵容,淡淡的银色月光轻轻洒在大地上,照映着淡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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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今天吃败仗的消息早已通过幸存回来的数千名士卒传遍了全军,因此今天夜里后金军的大营中弥漫着一片悲愤以及暴虐的气息。
后金大营的东北方向隶属于后金军大营的后方,后金大军的粮草、辎重以及掠夺来的物资都囤积在这里,是以今天虽然吃了一个大败仗而导致兵力紧张,但岳托还是部署了两个牛录的兵力守卫在这里,并派了一名甲喇章京在这里坐镇。
相比起灯火通明的前大营,这里的大部分地方却是一片黑暗寂静,只是不时就有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惨呼和痛苦、呻吟以及喝骂声隐隐传来。
“咔嚓……咔嚓……咔嚓……”
寂静的营地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股微弱的灯光从远处传来,和灯光同时传来的还有隐隐的话语声。
慢慢的,脚步声走进了,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巴克什,听说你今天在前营当差是吗?那罗洛浑和喀尔楚诨贝子吃败仗的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今天我和巴泽尔在前营当差,刚好看到罗洛浑和喀尔楚诨贝子领兵返回,那惨状啊……唉……”
“那明狗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可是听说了,哈丰阿大人和他麾下的五个牛录全都折在前方了,这些消息也是真的啰?”那个破锣般的嗓子又问道。
“嘘……额尔赫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让牛录大人或是拨什库大人听到了你小心你的小命!”
“哼……拨什库大人和牛录大人现在还在那些汉家女人的床上快活呢,哪里会有心思来听我们讲话。”破锣般的嗓音虽然装作不屑的样子,但是嗓子明显小了许多。他哼哼了两句后又抱怨道:“那些大人们就爽了,咱们白天累死累活的喂马、劈材干杂活,晚上还得巡夜,可那些大人白天睡大觉。晚上还有那些汉人的娘们干。比起他们我觉得我这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喝道:“好了卡布图。你要是觉得不同平你明天也可以跟牛录大人说一下,把你调去当一名步甲兵,这样你晚上也不用巡逻了,不过前提是你要能打得过那些大人才行。”
“哼……要是打得过那些大人我还用得着当杂役辅兵吗?”卡布图喃喃的抱怨了一句。
“那就给老子闭嘴。你这笨蛋,如果你再这么不知好歹,明天我就派你到前山去当巡哨!”
这句话一出,周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现在谁都知道前山驻扎着一支厉害异常的明军,这些日子他们大营的探哨损失非常大,每天都有出去探查的探哨再也回不来。女真人虽然性格悍勇,但也并非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送死的事自然是谁也不肯干的。
说到这里时,为首的一名专达突然停了下来。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了一会才说道:“等等……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么?”
“动静……没有啊……专达大人您听到什么声音了?”
为首的专达用手中的灯笼望周围照了照,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一声动响,就在咱们不远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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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达大人您别疑神疑鬼了,这里除了蛐蛐叫哪有什么动响啊,您别听到什么动静就以为是汉人打过来,有那么严重嘛!”
后面的人纷纷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这名专达想了一下也对自己的反映有些好笑,摇摇头就继续朝前走去。
等到这队巡营的人马走开后,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突然动了几下,一个黑影慢慢钻了出来,身体和周围的草丛接触后发出沙沙的声音。
黑影出来后望周围看了看,这才回首压低了嗓子道:“头,鞑子巡逻队走远了,你们出来吧!”
又是一阵沙沙的声音响起,从草丛里又钻出了四个人影,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一个鼓囔囔的背包。为首的一个人乍看起来长相很是憨厚,但细看时却能在他眼中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历芒,此人正是加入夜不收没几个月的白开。
白开往周围看了看,对周围的人招了招手,等到旁边四个人围上来才说到:“大伙都听着,今晚咱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鞑子的粮草囤积地并将它烧掉。上头说了,只要完成这一次任务,岳大人就会亲自褒奖咱们,想要银子的每人赏五百两,想升官的每人官升一级,所以大伙可别给老子掉链子,否则老子饶不了他!”
“头你就放心好了,这五百两银子是咱们的了,谁也拿不走!”旁边一个夜不收嘿嘿笑了起来,手掌摩擦了几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白开点点头:“好了,大伙都当心点,待会玩意被鞑子发现了就赶紧走,绝不许恋战。谁要是走不了的,就赶紧自己了断,反正落到鞑子手里也活不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听到这里时,周围的四名夜不收全都齐声应了起来,一名个子精瘦的夜不收掏出了一枚黑黝黝的万人敌晃了晃嘿嘿笑道:“头你放心好了,俺有这玩意,就算是死也能拉上几个垫背的。”
“别总是说死,咱们都得好好的活着回去……好了,出发!”
随着白开的命令,几个人立刻分散开来,朝着前方摸了过去……
漆黑的夜幕是最好的伪装,五名身穿轻甲的夜不收慢慢的在后金军的大营中摸了过去。
但是一直侦查了大半个时辰,就是没有发现鞑子的粮草所在。最后白开有些急了,有心想捉一名舌头问一下,但等了半天却愣是没等到一名落单的鞑子,而那些成群结队的巡逻队他们又不敢碰,只能憋屈的躲在草丛里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过。
就这样他们一边躲避巡逻队。一边一个个营帐的查看,最后来到一个山谷里。当他们走到山谷时,发现数股微弱的等灯光从山谷里透了出来。
白开等人眼中露出一丝喜色,白喉立即把手一挥。几个人便朝着山谷摸了过去。只是等到他们摸到山谷时。白开等人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白开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上万人。
“头,这些人都是咱们大明的百姓!”一名眼尖的夜不收失声叫了起来。
看到这么多的人露天挤在这里,咳嗽声、哭泣声、喊叫声汇集成了一片,看得白开等人是目瞪口呆。不过他们很快就醒悟过来,这里关着的一定是鞑子掳掠来的大明百姓。
“头,要不咱们摸过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鞑子的粮草堆放在什么地方吧,说不定那些百姓会知道的。”
白开摇摇头:“不行,那些百姓一看到咱们必然会吵闹起来,到时候肯定会惊动鞑子,那时咱们谁都走不了!”
“唉……”众人失望的摇了摇头。他们也知道白开的话很有道理,这些百姓被捉来这么多天了,肯定吃了不少苦,乍一看到明军肯定会吵闹起来。届时想不惊动鞑子都不可能,他们今晚的任务可不是来营救百姓的,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
正当白开等人想要离开的时候,两道亮光从不远处移动过来,从不远处走来了三名鞑子,为首的黑甲黑樱,看样子还是一名分得拨什库的打扮,在这名分得拨什库的前后则是两名举着火把的辅兵。
只见那名一脸横肉的分得拨什库走进了山谷,在里面转了几圈后便听到一声尖叫在山谷中响起。
“你这该死的鞑子,快把我放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尖叫声很快便成了哭泣声,随后又变成了求救声。
几名夜不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容,一名夜不收愤怒的低声道:“我草他姥姥的鞑子,又来糟蹋咱们的汉家姐妹了。”
白开深吸了口气,手掌紧紧握着拳头几下又松开,他正要带人离开,却突然响起了什么低声道:“好了,大伙都跟我来!”
几名夜不收立刻跟着白开到前面的树旁蹲了下来,过了一会,他们就看到有火光慢慢移动了过来。等火光靠近后,他们便看到两名鞑子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后面那名穿着黑甲黑樱的分得拨什库肩膀上扛着一个纤细的人影走了过来,那个人影在鞑子的肩膀上还在不停的挣扎着。
而那名分得拨什库却很是高兴,不时在那名纤细的人身上摸上一把,不时便用满语说着什么,同时还哈哈大笑。
“就是他们了。”白开对着几名夜不收打了几个手势,低声说了几句,众人都点头表示会意,有几个人同时抽出了腰间的三菱军刺。
那条靠人走出的小路正好从两颗大树中间经过,当两名举着火把的鞑子从树旁走过后,白开等人几乎是同时扑了过去……
ps:
昨天晚上阿顶吃完饭后上电脑,突然在往上看到电影院有新片上映。阿顶不禁对身边的媳妇说,“老婆,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吧?”
阿顶直到现在还记得媳妇脸上闪过的那股兴奋的神情,整个人好像变得兴奋了许多。当天晚上,直到阿顶带着媳妇看完电影回家,媳妇脸上那兴奋的神情还没有消失。
晚上阿顶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貌似阿顶这些年好像错过了什么。直到今天中午,阿顶才想起来,自打和媳妇结婚后,已经有八年时间从未好好陪过媳妇了。想到这里,阿顶心中
一股酸涩的涌上了心头,一眨眼八年了,从恋爱、结婚、生子到现在,阿顶竟然从未陪媳妇看过一场电影,从这点来看,阿顶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丈夫。
但幸好,阿顶还来得及弥补。亲们,如果你们已经结婚的,请有空好好陪陪你们的媳妇吧,她们和你们的父母一样,是你们在世界上最亲的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火烧大营
两名举着火把的后金鞑子走在路上,此时的他们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警惕之心,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大营,外面还有守卫和巡逻队,一般人躲都来不及,更没有人吃了豹子胆会闯入营里。
但是这些鞑子没有料到的是,今天晚上偏偏就有几个他们认为胆小懦弱的明军偷偷溜了进了他们认为固若金汤的大营。因此当两道人影从旁边扑向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一边准备都没有。
“噗哧……砰……”
两声沉闷的响声响起,前面两名举着火把的鞑子同时被四名夜不收扑到在地,手中的火把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圈后也调到了地上。随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两把在黑夜和火光中依旧黝黑且没有丝毫反光的三菱军刺便分别刺进了他们的胸膛和喉咙。
就在前面两名鞑子被扑倒在地的时候,躲在大树后面的白开也朝着着后面那位扛着女人的分得拨什库扑了过去。
白开是看到那名分得拨什库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反映肯定要比较慢,因此他很有信心将把这名鞑子军官在第一时间内制服,但是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名分得拨什库在看到前面两名鞑子遇到偷袭后,他的第一个反映就是肩膀一抖,那名女子便象扔麻袋一般扔到了地上,并滚了一圈后就再也不动了,而他则是原地把身子一低,双手一张,摆出了一个摔跤的起手式,当白开扑过来的时候这名分得拨什库便一把抱住了白开将他往地上一把狠狠的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原本有信心在第一时间把对手制服的白开全身被震得几乎要散了架,手中拿着的军刺也掉在了地上一时间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还没等白开回过神来,那名分得拨什库便举起钵大的拳头朝白开打了下来。
白开虽然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但尚有一丝反映能力。看到硕大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越近,他赶紧用力把脑袋一片,这个拳头堪堪擦过了他的耳朵打在了耳边的地上发出了噗的一声。白开用了挣扎着身子,想要将身上这名鞑子掀倒在地。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纹丝不动。
而这时。已经分别解决了各自对手的其余四名夜不收也朝着那名分得拨什库扑了过来,其中两个人手中还拿着闪着寒光的军刺。白开见状赶紧低声喊了句:“要抓活的!”
直到这时。那名分得拨什库这才脸色微变,他张开了嘴巴刚想出声,不料这时已经稍稍回过神来的白开一拳击向了他的面门,这名分得拨什库来不及喊。条件反射之下他右手便是一档,拳头打在了他的手臂上。随即白开一把保住了他想要掐住他的脖子,这名分得拨什库自然不甘心被制住,也一把抓住了白开的手臂,两人开始在地上打起了滚。
当白开和这名分得拨什库相互厮打时,白开这才感受到这名鞑子军官竟然是那么强壮,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被对方紧紧的抓住。几乎难以动弹。而且对方还得以从容的抽出另外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白开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只铁钳给钳住一样,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嗬嗬”声,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头部由于充血而导致脸色开始发紫。最后还是四名抽出手来的同伴一起扑了过来。其中一名夜不收调转军刺,用刀柄在他的太阳穴上狠狠的敲了两下。
这名分得拨什库虽然强壮,但象太阳穴这样的要害部位被硬物敲击后也被打得眼冒金星,加之被四名夜不收合力摁到在地,任他有再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的白开爬起了身子随手从路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他的脑袋上使劲敲了一下,这名分得拨什库才白眼一翻老老实实的晕了过去。
“呸……他奶奶的,这鞑子真他娘的壮,老子差点就玩完。”
白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使劲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这才爬了起来使劲喘了几口气,对四名夜不收说道:“你们赶紧把这狗鞑子绑起来,再把那两名鞑子的尸体处理一下,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头,地上还有一位呢。”移民夜不收指了指旁边地上躺着的那位。
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白开这才记起来地上还有以为躺着的人呢。有心想要不理会,但白开也知道若是任凭这个女人躺在这里等到鞑子发现这里的两具尸体后这女人肯定活不成。
叹了口气,白开无奈的点点头:“得……谁让咱们摊上了呢,算了,连她一块带走吧。”
说完,白开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放到了肩膀,朝着一旁走去。
十多分钟后,白开和几名夜不收来到了一处山坳处,这里距离后金后营虽然不是很远,但却比较僻静,很少有人过来,在这里审讯人也比较安全。
白开将那名分得拨什库绑在了一颗一人抱粗的大树下,弄好后这才用冷水朝他喷了一下将他弄醒。
当这名鞑子悠悠醒来后,借助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面前站着的几名身穿明军特有轻甲的人正冷笑着自己,他稍微思索一下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他立刻张开了嘴巴,还没等他发出声音,一团破布状的物体立刻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顿时,一股夹杂着咸味和腥臭的味道顿时涌入了他的鼻腔,有心想要出声,最后只能发出了支支吾吾的低沉声。
过了一会,一名夜不收用满语在他耳边低声道:“狗鞑子,你只要告诉我,你们囤积粮草的地方在哪里,有多少人看守,爷爷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说完,夜不收这才伸手将这名分得拨什库嘴里的布团被取了出来。
布团刚一取出来,这名分得拨什库就朝夜不收吐了口浓浓的唾液,沙哑着声音骂道:“呸……休想!”
“嘿嘿……看起来有些人不吃些苦头是不知道厉害啊!”被吐了一口唾沫的夜不收并没有生气,而是嘿嘿的笑了起来,眼中的露出一丝暴虐残忍的目光。
很快,其中一名看起来面相有些憨厚,但眼中却带着一股狠劲的年轻人立刻拿起一根如同拳头般粗细的木棍狠狠的在他的腹部捅了两下,直打得这名分得拨什库直翻白眼,痛得几欲昏倒,但由于身子被牢牢的绑在树上,这才支撑着他没有倒在地上。
随后几名夜不收轮流上阵,对着这名分得拨什库拳打脚踢,木棍、拳头、甚至匕首都在他身上轮番施展。半个时辰之后,这名分得拨什库变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十根手指和脚趾的指甲都被拔得干干净净,白开等人这才从几乎是不成人形的他嘴里问出了大营里粮食的囤积堆放地点。
有些气喘的白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转头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对了头,那这个女人怎么办?”这时,有人又提到了那个女人。
白开望了过去,看到那名女子依然没有苏醒,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走到这名女子用凉水泼了她一下,过了好一会这名女子才悠悠醒来。
而这名女子刚醒呢,立马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一边挣扎还大声喊着:“狗鞑子,放开我!”
这名女子的声音可不小,生怕惊动了鞑子的白开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姑娘,你醒醒,我们不是鞑子,我们是官兵!诶呀……你别咬人啊……快松开嘴……”
一刻钟后,一行人离开了这座山坳,一言不发白开走在前,后面跟着一名神色有些扭捏的女人,再后面则是四名憋着笑却不敢笑出声的夜不收,而在那颗大树下则是那名分得拨什库的身影,已经断气的他眼睛睁得老大,眼神露出一股混合着狰狞害怕的神情。
白开等人按照从那名分得拨什库口中得到的答案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所在,这是一处空旷地方,数十座大型的帐篷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周围还有两队巡逻队在巡逻。
“头……鞑子说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一名年长的夜不收指着前方低声道。
白开点点头:“观察鞑子的巡逻时间和路线,两刻钟后开始行动。这位姑娘,你就在这看着,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等我们做完事后就带你离开这里。”最后这句话是对那位女子说的。
“嗯,好的!”这名女子弱弱的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不吭声。
白开等人便解下了背后的背包,开始从背包里掏出一些坛坛罐罐,一股刺鼻的油味也开始弥漫在周围。
过了一会,白开等人避开了鞑子的巡逻队伍,摸向了那些帐篷,分头在那些帐篷里撒着火油等易燃物品。
一刻钟后,那些帐篷开始被点着,由于被浇上了火油等易燃物品,加之又刮起了大风,很快在风借火势之下大火迅速将天空照得通红,很快整个鞑子大营也变得混乱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岳托攻营
黑色的夜幕终于退去,一轮橙红色的太阳慢慢从山脊升起,大地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起了一个大早的岳阳吃过早餐后,精神抖擞的站在大帐前往后金军所在的方向眺望。
今早的岳阳精神抖擞,心情也颇佳,因为就在昨天夜里,他派往后金大营的夜不收成功的潜入了后金军的大营,烧毁了他们的粮草,熊熊燃烧的大伙红透了半边天,岳阳等人虽然离后金大营有近二十里地,但依旧可以隐约听到阵阵呼喊声。
就在昨天和鞑子打了一仗并吃掉鞑子近两千人后,岳阳便开始思考起今后的仗该怎么打。虽然今天吃掉了鞑子两千人,但岳托的主力尚存,根据夜不收汇报上来的情报,岳托的大营里还有近四千人马,如果岳托死守着大营不出,凭借着目前这点兵力,岳阳还真拿岳托没有办法。如果岳托再把派出去的五千多人马召回来的话他手中就有了近万人马。凭借目前手中四千兵马,岳阳还真并没有信心能解浑源州之围。
岳阳想了半天,脑袋都想得有些发麻都没想出办法,最后还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众多士卒排着长长的队列打饭,以及一名厨子一边舀饭一边咕囔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之类的话语时,岳阳这才觉得眼前一亮。
自古以来,两军对战时断粮或是截断粮道都是一条十分歹毒有效的计策,一支军队不管如何骁勇善战,只要粮道一被截断,军中的士气立即就会陷入混乱。轻则军无战心,重则全军溃败。
于是岳阳就试着派出了一小队夜不收带上火油等易燃物品潜入后金军大营,看能否烧掉他们的粮草。原本岳阳对这个计划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但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那几名夜不收竟然真的将后金大营里的粮草给烧着了,熊熊的大伙一直烧了两个时辰。
看到后金大营里的大火,岳阳就知道没有了粮草的岳托在这里是呆不了多久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后边传来。冯晓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人。您说鞑子今天会来攻打我们的大营吗?”
岳阳淡淡一笑:“如果他们不来的话那只能是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鞑子已经撤兵了。但是我料定岳托是不会就这么甘心退走的。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岳托肯定会来的。”
岳阳的话音刚落,远处便隐隐传来一阵响亮的军号声,这阵军号声既急促又响亮。仿佛接力似地很快就传到了大营里。
岳阳微微一笑道:“你看,鞑子这不就来了么?走……我们到前面去,迎接我们的客人。”
随着军号声传来,明军的大营里也开始传出了动静,一阵阵口令声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也在大营中不断回响,很快,一队队全身披挂的军士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朝着大营外围跑去……
在距离明军大营五六里外。岳托骑着一匹红色的骏马,穿着白色镶着红边,两边的肩膀上是一个吞云兽护肩的铠甲,胸前的护心镜光滑噌亮。腰间悬挂着一把金色弯刀,显得杀气腾腾。
在岳托的旁边则是罗洛浑两兄弟,还有数十名异常壮硕的白甲兵紧紧护卫在他身旁。
喀尔楚诨有些忐忑的对岳托问道:“阿玛,咱们真的要去攻打明军大营吗?”
岳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怎么,喀尔楚诨你怕了?”
“当然不是!”感觉到被小看的喀尔楚诨赶紧说道:“咱们女真勇士从未怕过任何敌人,只是孩儿以为咱们粮草被焚,现在咱们就应该立即撤军,待到和大队人马会合后再做打算,否则等到粮草吃尽咱们就危险了。”
岳托不置可否的说道:“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喀尔楚诨立刻说道:“若依孩儿之见,昨天夜里咱们粮草被焚毁之后,咱们就应该立刻拔营撤退,在黑夜里明军必然不敢追击,等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全军应该已经远在数十里开外了,想必明军也不敢过份追赶,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安然退回到大同府和大汗会和了。”
“哼……”
岳托轻轻哼了一声道:“罗洛浑,你跟你三弟说说,咱们为什么要攻打明军大营。”
“是……阿玛!”
罗洛浑应了一声,这才转头对喀尔楚诨道:“三弟,阿玛之所以没有立即撤军,那是因为若是咱们就此撤军的话,等回到大同府后大汗问起,你让阿玛如何回答?难道让阿玛说因为粮草被焚毁,咱们立刻就撤军了?若是这样回答的话阿玛这个贝勒恐怕是保不住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大汗近年来早有打算要撤换正红、镶红两旗旗主的打算,阿玛要是再犯下此等大错,恐怕爷爷也会受到牵连。”
“什么……还有这种事。”喀尔楚诨实在是没想到,只是一场小败仗而已,竟然引出那么多的名堂。
岳托看了两兄弟一眼语重心长的说:“所以说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要学会多动动脑子,如今大汗王位日渐巩固,我听说大汗最近正琢磨着要撤汗位改称帝,所以我后金往后可是有热闹瞧了。
阿玛之所以执意要攻打明军大营,一是因为阿玛要探探这支明军的虚实,以便日后做好准备。二是因为打了这一仗后,应了固然是皆大欢喜,咱们虽然被烧了粮草但能全歼了这股明军咱们还是赚了,若是打不下的话回去后咱们也好对大汗有个交待。否则一旦不战而逃的名声传了出去,正愁着没法子收拾咱们的大汗会放过这个机会吗?你看看多尔衮两兄弟如今的出境就知道了,多尔衮此人有能力也有才华,但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吗?”
听了岳托的话,喀尔楚诨这才了解父亲此次的苦心,他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就不说话了。
此次岳托可谓是倾巢而出,四千多兵马全军拔营朝着明军而来,打头的是两千名骑着战马的骑兵,中间是岳托等一种将领,后面是两千步卒,一面面大纛旗帜迎风飘扬,看上去威风凛凛。
当岳托来到明军大营前时,岳托眯着眼睛打量了面前这座大营。
在岳托看来,这座明军大营布置得也算是中规中矩,最外面放置着拒马旁边撒着铁蒺藜,一条堑壕将大营围起,在大营周围站立着一名名身着黑灰色全身铠甲的火铳手,正门前还放着十多门火炮,火炮的后面还站着好几名炮手,每门火炮旁还插着一根明晃晃的火把。
岳托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这才对罗洛浑问道:“那些明军就是你们昨天遇到的那支明军吗?”
“正是!”罗洛浑深吸了口气道:“阿玛,这些明军和咱们往日看到的明军大不相同,他们不但火器犀利,而且身上的铠甲也制作精良坚固。在昨日的战斗中,咱们不少勇士明明用弓箭射中了他们,可除了命中他们的面门或是颈部等要害外,其余射到他们身上的箭镞竟然射不进去。而反观他们的火器却是犀利一场,咱们勇士即便是身着两层盔甲也挡不住那种火器的铅弹,哈丰阿这个奴才就是被这种火器给击毙的。”
岳托听后眯着眼睛又打量了明军大营一眼,转头说道:“喀尔楚诨,你马上带两个牛录朝明军大营进行攻击,我倒要看看,这些明军的火器到底犀利到什么程度?”
“喳……”
喀尔楚诨答应了一声,很快在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中,数百名后金兵就朝着明军大营跑了过去,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试探
“呜呜呜……”
低沉而凝重的号角声飘荡在大营上空,一明明全副武装的后金军士们分散了开后跟在一辆辆盾车的后面。
今天的后金士兵更加谨慎了,数百面木盾将躲在后面的军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活像一只只乌龟在前移。
看着缓慢移动的后金盾车和那些军士,岳阳冷笑道:“呵呵……鞑子这么快就学乖了。竟然派出了这么多盾车,看来昨天已经被打怕了。不过今天和昨天可是又不相同了。来人,命令炮营开炮!”
“轰轰轰……”
随着岳阳的命令,部署在营寨前的十二门虎蹲炮同时发出了一声声震天的怒吼,十多枚弹丸几乎同时朝着后金阵营打去。
重达八斤的弹丸在天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后落入了后金军的进攻队形里,它们大多数落在了空地处,而有两枚弹丸则是运气很好的击中了两辆正在缓缓前进的盾车。
裹挟着自上而下的冲击力和火药推动的强大动能,两枚铁丸重重的击中了盾车,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中,两辆盾车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砰然散开了架,露出里面躲藏的五六名弓箭手,虽然弹丸并没有直接命中他们,但携带着高速而来重达八斤的铁丸的冲击力又岂是等闲?在巨大的冲击力和四处纷飞的木屑中,这五六名弓箭手惨呼着倒在了地上,不少人的脸上插满了破碎的木屑。
看到十二门火炮命中了两枚,这已经是很高的命中率了。岳阳点点头,转头对旁边的传令兵低声说了几句。
传令兵会意,马上跑到旁边大营后去了。不一会,大营的前门大开。一队队骑兵开始从大营的正门处冲了出来。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骑兵出了大营后并没有直接对后金军发起进攻,而是立即朝着大营右边跑开,一直跑到了两三里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后金大军。
看着那那支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穿着灰黑色盔甲的骑兵队伍,岳托浓而粗的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而他旁边的罗洛浑和几名甲喇章京的脸上也变得难看起来。
经验丰富的他们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支骑兵是被自己吓破了胆子要逃跑。他们都清楚。骑兵只要跑起来才能发挥出他们的长处,他们呆在大营里根本没有多少用武之地。出了大营的他们。就象是出了笼子的老鹰,他们会在旁边牢牢的盯着自己,一旦后金军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就会象饿狼一样扑过来咬住他们的脖子至他们于死地。
“混蛋。这些该死的明狗,就象苍蝇一样盯着咱们不放。”喀尔楚诨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后有些恨恨的对岳托说道;“阿玛,孩儿愿领一千骑兵去把那些明狗全部杀死,请您应允!”
岳托看了喀尔楚诨一眼淡淡的说道;“喀尔楚诨,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镇定。且不说你能不能用一千骑兵吃掉对方的两千人马,就算人家打不过你难道他们还不会跑吗?到时候你是追还是不追?你若是追了过去岂不是正中了人家的计策。咱们人马本来就少,你再带走一千名骑兵,若是明军突然从大营杀出来怎么办?领兵追击……亏你想得出来,速速退下!”
“喳……”
被岳托训了一番的喀尔楚诨喏喏的退了几步再也不敢出声了。其实喀尔楚诨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法子确实不可取。古人常说进攻敌军的城池或是营寨至少要有对方数倍以上兵力。现在岳托手中只有四千多兵马,和对方的兵力相当,进攻敌军大营已经是有些不可取了,若是再分兵的话那可就太愚蠢了,难怪自己会被训斥。
就在岳托训斥儿子的时候,他的大儿子罗洛浑正指挥着两个牛录的军队艰难的朝着明军大营推进。
明军的炮火很猛,发射的速度也很快,基本上一到两分钟就能进行一次齐射,每次齐射基本都能带走好几条人命。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死伤几个人不算什么,但是这种憋屈的局面无论是对军队的军心还是士气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即便是号称悍勇的后金勇士在这种打击下也会渐渐变得急躁和惊慌。
“来人,命令勇士们加快速度,冲到明狗的大营前!”此时的罗洛浑终于体会到了昨天战死的哈丰阿的心情了,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实在是太憋屈了。
随着后金军慢慢的靠近明军大营,明军火炮准头也愈发的精准起来,后金军的伤亡也开始增加。
“快……赶紧装弹!”在明军大营的隔墙后,炮营的队官正满头大汗的指挥着炮手们加快射击速度。
此时每门火炮旁都有四名炮手在忙碌,每当发射之后,一名装填手便开始用一根缠绕着布条的木棍清理炮膛,将里面的残渣清理干净,而另一名炮手则是给火炮浇上清水给火炮降温,随后就是装火药、弹丸和火绳,随后就是瞄准和点火。
这些过程听起来很繁琐,但熟练的炮手们却几乎能在一分钟内将它们完成,在次之前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更多的弹丸发射出去,给予鞑子最大的杀伤。
“轰……”
一枚八斤重的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和惯性在天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地上,正好击中了一面木盾和后面那名举着木盾的后金辅兵。看似厚重的木盾顿时便如同薄纸一般被击穿,连同后面的辅兵和几名步甲
一样被击倒在地。
举盾牌的辅兵和两名步甲兵当场死亡,而最后一名步甲兵则是被飞速而来的弹丸打掉了下半身。身体强壮的步甲兵并没有当场死亡,痛苦的他躺在地上大声的惨叫着,凄厉的叫声简直要将不远处火炮的轰鸣声都掩盖了下去。
“该死的火炮!”
离这名步甲约两百步的罗洛浑低声骂出了声,他也听到了这名步甲的惨叫。罗洛浑认得那名惨叫的步甲兵,他是镶红旗里有名的勇士,今年二十六岁的他身体格外强健,素有镶红旗的巴图鲁之称,就在去年他还娶了一名漂亮的老婆,现在却被人一炮就给打掉了半边身子。
“该死的火炮!”
和罗洛浑一通发出这句骂声的人正是他的老子,贝勒岳托。
站在战场后方的岳托看得更加清楚,虽然大战才开始了不到两刻钟左右,但经验丰富的岳托已经看出了对面这支明军和以往和他交过手的明军的不同。
和以往的明军相比,这支明军的训练更加有素,装备也更加精良。这点从那持续不断的炮火声就能看得出来。若是换了以往那些明军,打完一炮后至少也隔上五六分钟才能重新发射,哪像现在这样打得这么有节奏。
看到这里,岳托心中便有了底,但他并没有匆忙的下结论,而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战场,他还要再次看观察一下才能下决定。
“大人,鞑子快到拒马前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就在岳托沉吟着还在观察的时候,心急的冯晓明也跑到了岳阳身边急匆匆的询问。
“急什么!”岳阳斜眼看了冯晓明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告诉你,等到鞑子来到一百步距离的时候再动手,否则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了。”
“是!”
冯晓明有些焦急的挠了挠头,最后只能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此时的冯晓明站着的地方是距离大营大门内约莫十多步左右的距离,在他的旁边则是摆放着近五十架小型投石。在每架小型投石机的旁边还站着两名军士。
这些投石机的首部有一个好像脸盆一样的东西,里面放着一个黑乎乎圆溜溜貌似圆球一样的东西,而且还从里面伸出了一根火绳。
其实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放大版的万人敌,只是小的万人敌只有两斤重,是靠士兵的臂力来投掷,而这种万人敌则重大五斤,是靠投石机来投掷的,只是并不能及远,小型投石机只能将它投掷到一百多步远左右的距离。
又过了七八分钟,在罗洛浑的指挥下,后金军在付出了七八十人的代价后终于冲到了距离明军大营一百步左右的距离。这时,一名有不少后金军士开始将明军布置在营前的拒马推开,也有一些后金军士则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开始用扫帚清除门前播撒的铁蒺藜。
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冯晓明终于看到了后面斗车上旗手发出的允许发射的号令。
早就迫不及待的他立刻尖着嗓音喊了起来:“他奶奶的,给老子放!”
“放!”
“放!”
随着一声声命令的下达,举着火把的士兵点燃了火绳,随着火绳“哧哧”的燃烧,另一名士兵立刻扳动了开关。
随着“呼啦”一声,投石机将四斤重的万人敌投射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了一个美丽的弧线后落在了距离营寨前一百多步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撤退
“咚……”
一枚黑乎乎的放大版的“万人敌”重重的从半空跌落在地上,紧接着一路滚到了一名手持重盾的后金辅兵旁这才停了下来。
这名辅兵和他周围的后金军士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对面明军送来的东西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当他们正想离开这个东西时,这个圆球爆炸了。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重达两斤的黑色火药爆炸后将和它重量相等的生铁铸成的铁球和瞬间炸成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弹片,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一瞬间变成了致命的东西。
它们超过了声音的速度向周围扩散,将周围五六名身批重甲的后金军士炸得血肉模糊。
“轰轰轰……”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不断在后金军士的队伍中响起。那些冲到了大营前的盾车和后金士兵们立刻便遭了殃,这些投石机投出来的东西可不像刚才那些铁丸那样只会靠自身的惯性对敌人进行杀伤,它们可是会爆炸的。
在一声声的爆炸声中,最先冲到大营前的二十多辆盾车和一百多名后金军士被炸得人仰马翻,一时间大营前被一层浓浓的青烟笼罩了起来。
当青烟慢慢散去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凄惨无比的景象。在大营前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已经没有多少名能站着的军士,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盾车、血肉模糊的军士以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无不告诉人们,就在刚才这里究竟经历了多么残酷的一场屠杀。
“嘶嘶……”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正在和后金军拼命的明军军士们也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草,这也太凶残了吧。”
两边的脸被烟火熏得发黑的冯晓明看着刚才还挤满了敌军。此刻却变得空荡荡的大营前方,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叹。
始作俑者的一方都看呆了,作为损失惨重的一方感受自然更加的深刻。当后面的罗洛浑看到好不容易冲到明军大营前的一百多位后金勇士竟然什么都没做便在一阵阵爆炸声中被炸没时,激动的他几乎要跌下马来。
死死的咬着下唇。一滴滴的鲜血从嘴唇里滴了下来。但罗洛浑却浑然不觉,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点了一把火。烧得他胸口钻心般的疼。
“这些该死的尼堪,我要把他们全部杀光!”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他将长刀高高举起嘶声竭力的大喊道:“所有人听令,给我冲上去。杀光那些下贱的尼堪!”
沙哑而变形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而罗洛浑周围的士兵都红了眼。
一名身材壮硕的牛录突然从盾车后站了出来,瞪着通红的眼睛高声大喊起来:“我后金的勇士们,那些胆小的汉人只会躲在烂泥后面用卑劣的手段杀害我们的勇士,我们作为长生天忠实的奴仆,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屈辱。勇士们,赶紧操起你们的刀枪。去跟随我将那些下贱的尼堪全部杀死吧!”
说完,这名牛录便提起一把虎头枪朝前方冲了过去。
而数十名身披重甲的马甲和五六名白甲兵也在这名牛录的带领下冲从盾车或是重盾后跳了出来,操起兵器朝着前方疯狂的冲去,此刻的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那些杀死了他们同伴的汉人们全部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光。
这些马甲兵和白甲兵不愧是号称后金最精锐的兵种,虽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两层以上的重甲,但却依旧健步如飞,他们一边奔跑一边下意识的寻找障碍物进行躲避。
此时双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名牛录和这数十名马甲的身上。
而远在后方的岳托也紧张的看着这几些马甲,向来号称冷静的他此刻的双手也紧紧抓着马缰。看看这些后金最为精锐的勇士能否给他带来惊喜。
这个时候明军的火炮和投石机也停止了发射,岳阳看着这些似乎失去了理智的女真人,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他把手举了起来,对身边的一名背着军号的军士轻声说道;“告诉那些火铳手们,可以开火了。”
“嘀嘀嘀……”
尖锐的军号声回荡在大营上空,原本只有稀稀落落人影的大营寨墙后突然出现了一排排的军士。只见这些军士的手中都举着米尼式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前方。
此时,那名牛录高喊着满语冲在了队伍的中间,只见他红缨方旗,身上披了三层的重甲,手上挥舞着一把铁制的长柄虎头枪,全长近七尺,枪刃尖锐无比,闪着死亡的寒光。
同时紧跟在这名牛录身后的,是五、六个身披重甲的白甲兵,他们都是镶红旗中最精锐的战士,他们有的持提盾牌大刀,有的则是舞着长柄大刀或是大斧,嚎叫着冲来。
明军大营里,一名年约三十岁的千总高举着一把长刀大声喝道;“第一排注意,目标……前方鞑子兵,瞄准……预备……开火!”
“砰砰砰……”
一阵犹如炒豆子般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响起,伴随着火光和白烟,正在努力朝着前方奔跑的数十名马甲顿时便有二十多人中弹倒地。
那名牛录和他身边的五六名白甲兵更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在火光与烟雾中,有十多门火铳都瞄准了他们,同时打在了那几名白甲兵魁梧的身上,就算这些人披了三层的重甲,但在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上,以米尼式火铳那巨大的威力,还是轻易破开了他的甲胄,将他们身上打出一个或数个巨大的血洞。
剩下的十多人也被密集的弹雨打得有些懵了,虽然从未有人告诉他们要如何面对火器的袭击,但出于军人在战场的直觉,剩下的这些人或是趴在地上或是躲在车辆或是死尸的后。
而那名带头冲锋的牛录则运气要比他周围的几名白甲兵好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刚才的那轮排枪中,这名牛录奇迹似地只是被击中了腿部,两条小腿很是利落的被铅弹打成了两截。俗话说十指连心,但两条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断了两条腿的他躺在一具尸体旁大声的哀嚎着,声音无比的凄厉,原本紧握在手中的那把沉重的虎头枪也被他仍在了一旁。
“快来救救我,谁来拉我一把!”
疼得几欲晕倒的他对着身边的同伴伸出了手。两名马甲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飞快的从各自的掩体中跑了出来,来到这名牛录旁,同时拉起了他的手打算朝一旁跑去。
“砰砰砰……”
一连串低沉的枪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两名想要救人的马甲身上突然多了好几个硕大的血洞,身上穿着的两层重甲也被打得支离破碎,两人倒在地上大口的吐着黑色的血块,瞪大了眼睛很快就断了气。
“混蛋,这些卑鄙的明狗……混蛋!”现在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大营里的那些明军分明是故意不杀这名牛录,而是用他来当诱饵引诱他们来救他啊。
诸多后金军士愤怒了,他们高呼着冲了上去。
“杀光他们!”
“冲啊!”
近四百名被激怒的后金军士们蜂拥着从后面往上冲。
在十多名重兵保护下的罗洛浑也跟在队伍的后面,此时的他和周围的那些女真人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上去,杀死那些指挥躲在墙后面的明军。
在距离罗洛浑不到一里地的一块小山坡上,岳托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对身边的戈什哈说道:“吹号吧,让他们全都撤下来!咱们勇士的鲜血今天已经留得够多了。
“呜呜呜……”
凄厉哀鸣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这个号角声也让正在拼命往前冲的罗洛浑和众后金军士们同时都愣了起来。
“贝子,贝勒大人让我们撤军呢!”一名白甲兵轻声的提醒罗洛浑。
“我知道!”
罗洛浑轻声回答,此时的他经过一番狂奔,加上听到撤退的号角后,原本狂热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理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良久才轻轻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了,命令勇士们撤退吧!”
此时的女真八旗军纪即其严厉,当后撤的号角声响起后,就算前面有座金山你也得撤退。因此,号角响起后,后金军士们愣了一下后立刻纷纷转身开始撤退。
但俗话说得好,来时容易去时难,当大营里的明军发现后金军开始撤退后,原本已经停止发射的火炮又开始发出了怒吼,伴随着阵阵密集的火铳声,那些原先冲在最前面的后金军士此时却倒了大霉。
一枚枚铅弹追着他们的脚步或是击在他们的周围,或是打在他们的身上,在撤退的过程中又有数十名后金军士倒在了撤退的路上。
密集的枪声又响了好一会才渐渐停了下来,随后大营里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鞑子逃走了!”
“咱们打赢啦!”
第一百五十六章 骑兵的对决(上)
后金军狼狈的撤退了,在他们身后明军的欢呼声就象一把把尖刀刺到了罗洛浑的耳中,一连两次的失败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罗洛浑是骄傲的,身为岳托的儿子、大贝勒代善的长孙,加上近年来和明军作战时的战绩。这些东西足以让一个年仅二十的年轻人感到自豪和骄傲,但是这些年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信心却被一个人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很残忍的摧毁了。
当罗洛浑逃回本阵看到岳托的时候,他的脑袋垂得几乎到了地面,根本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只是低声道:“阿玛,孩儿给您丢脸了,您处罚孩儿吧!”
岳托说完后就不吭声了,等待着父亲降下雷霆般的怒火。但是怪事发生了,向来以治军严厉而著称的岳托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罗洛浑,这次输了也好,下次再找回来就是了。”
“父亲,孩儿……”罗洛浑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岳托却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说道:“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现在咱们想办法怎么样回营吧!”
“回营?”罗洛浑惊讶的问了句,还没等他询问出生,在他的后面就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
在一阵阵低沉的鼓声中,明军大营里大门被打开了,一队队明军士兵从寨门里涌出。
最先出来的依旧是一队队手持火铳的士兵,他们的动作很快,几乎是跑着出了大营的门口。随即便在大营门口开始列队,两千名火铳手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便排成了四个方阵,立刻朝着后金大军压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
“哗啦……哗啦……哗啦……”
十数面大鼓一起被敲响时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响亮,再配合上两千名军士同时迈着整齐的步伐。这一切让后金军不少人的脸上开始微微变色起来。
岳托微微眯上了眼睛。看着迈着缓慢而坚定步伐前进的明军方阵和前方那一面和日月旗并排一栋的那面绣着“岳”字的大旗,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嘴里喃喃的说道:“原来明军的主将姓岳啊!”
虽然岳托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但罗洛浑、喀尔楚诨以及周围的几名甲喇章京却恨不得地上突然出现一条裂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自从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盔甲骑兵后。八旗子弟和明军交战了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仗都打到第二天了,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连对方主将的姓氏也得从对方的旗号上才能看出来,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啊。
看着缓缓逼近的明军,原本性子就急躁的喀尔楚诨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喊道:“阿玛。这些明狗放着大营不好好在里面呆着,却主动跑出来送死,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您让孩儿带一支骑兵从后面绕过去把他们全都给杀了吧!”
“杀了他们?”岳托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嘴角朝着旁边努了努淡淡的说道:“你先看看咱们周围的情况后再说吧。”
喀尔楚诨听后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支原本离自己足有两里地的明军骑兵已经悄悄逼近了距离己方不足一里地的右翼。喀尔楚诨不用多想就知道。只要自己敢带领骑兵去攻击地方的步兵方阵,对方那两千骑兵就会毫不犹豫的从后面包了自己的饺子。届时就连傻子也知道自己那支孤军深入的骑兵会有什么下场。
“阿玛,那怎么该怎么办?”喀尔楚诨有些沮丧的问道。
岳托深吸了口气,努力回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这次是明军赢了。只是他想凭借这点人马把咱们留下来那也太小瞧我岳托了。哼……喀尔楚诨,你带着两千骑兵保护本部的左右两翼,其他人随本贝勒撤回大营,这浑源州咱们不能呆了,马上向大同府方向撤退。”
“喳……”
“呜……呜呜……”
号声一响,后金大军便开始后军变朝着大营的方向退了下去。
“全军压上去!”
明军的方阵里,骑在战马上的岳阳指挥着两千火铳手跟着后金的脚步缓慢的逼近。他一边指挥方阵前进,一边派出了夜不收四处侦查周围的情况。毕竟后金军也不是善茬,而步兵方阵的行动能力也是出了名的差。
毕竟都是步兵,而且还要保持阵形的基本完整,否则若是没了阵形,后金军只要突然回头杀个回马枪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岳阳十分清楚,历史上有太多的将领都倒在了即将胜利的时候了。
“岳托就是岳托,虽败而不乱,不愧是后金有名的将领。”
放下了望远镜的岳阳赞叹了起来。他对身边的一名传令兵道:“吹号,命令骑兵开始攻击后金军队的后翼。”
“是!”
“滴滴哒哒……嗒嗒滴滴……”
号声就是命令,当悠扬高亢的军号声回荡在天空中时,原本只是不紧不慢跟在后金大军尾翼的骑兵开始动了起来。
吴成枫抽出了马鞍上的长刀大声喝道:“兄弟们,你们刚才看戏也看够了吧?步兵兄弟们已经打了半天,消灭了数百鞑子,现在也该轮到咱们来开斋了。现在所有人都跟着我,冲啊……”
说完,冯晓明的马靴猛的一磕,马靴后的尖刺刺进了马肚子,战马吃疼之下立刻原地长嘶了一声,立刻冲了起来。
“杀啊……”
“杀啊……”
在吴成枫的带头下,两千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后金军冲了过来。
而后金军也不甘示弱,看到明军冲来,喀尔楚诨立刻率领早就准备好的两千骑兵朝着吴成枫迎了上来。
这两支军队的铠甲一边黑灰色的,一边则是白色镶红的铠甲,在战马的带动下,这两支军队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如同两支出鞘的利剑般靠近了。
齐整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隆隆作响,以吴成枫为首的明军骑士们此时纷纷从马鞍上取出了弩弓,上好了弩箭后立刻对准了前方。
而对面的后金骑兵却不同,继承了游牧民族善于骑射的他们纷纷开始从后背取出大弓开始扬弓搭箭。只听到一声大喝,一阵阵箭雨便朝着明军飞了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明军的骑兵们也纷纷扣动了弩弓的机括,一枚枚用弩箭也朝着后金骑兵射了过去。
当发射完弩弓后,明军骑兵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而是全都不约而同的将弩弓插回马鞍,然后弯下了腰低下了头,同时又从马鞍出取出了骑枪继续冲锋。
就在骑兵们昨晚这个动作后,后金骑兵射来的箭镞已经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一枚枚沉重的箭镞如同雨点般射到了一些骑兵的后背上。
“笃笃笃笃……”
“嘿……”
一名被箭镞射中了头部的骑兵一声不吭的从马上跌了下来,而后面蜂拥而来的同伴并没有因此而稍作停留,而是毫不犹豫的从他的身上踏了过去,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帮助落马的战友,而是在这样的战场上,个人的意志已经变得即其微弱,一旦稍有犹豫或者放慢速度,他们也会立刻步入前面那名同伴的后尘。
密集的箭雨持续落下了十多个呼吸,女真人的齐射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只是这么一瞬间便有近百名明军的骑兵被箭镞击中。
明军骑兵的铠甲是岳阳用现代的高硬度钢所打造的骑兵式的胸甲,为了减轻重量,它在防护力上比起步兵穿的歌德式铠甲要差一些,但若是跟后金骑兵穿戴的棉甲相比却无疑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因此,虽然有上百名明军骑兵中箭,但绝大部分的箭镞并没有对骑兵们造成什么伤害,因此在这一轮箭雨中只有少数十多名骑兵被击落下马。
伤害都是相互的,在后金的箭雨落在明军骑兵的同时,明军骑兵们射出的弩箭也同样落在了后金骑兵的队伍里。
而明军骑兵所用弩弓的威力比起后金骑兵所用的大弓并不差,高强度的弓弦和用合金制成的弩弓加上精钢打造的三菱形箭头所产生的强大的穿透力轻松的破开了后金骑兵所穿的棉甲。
“噗噗……噗噗……”
在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穿透声中,至少有上百名后金骑兵跌落下马,而这些人的命运在掉下马背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
虽然不断有人落马,但这些后金骑兵们并没有人惊慌,早已习惯了死亡的他们立刻抽出了马鞍上那些长达五尺的长刀疯狂的呐喊着朝着前方的明军冲去。
双方越来越近,在不到十秒中的时间里,双方的距离从两百步迅速缩短到了不到五十步,很快,这两支骑兵便如同两个沉重的巨人般撞到了一起。
“轰啦……噗哧……叮当……”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和怒吼声中,吴成枫将手中的骑枪接着战马的速度刺进了对面一名后金骑兵的胸膛……
第一百五十七章 骑兵的对决(下)
“扑哧……”
一声低沉的穿透声传来,用精钢打造的三菱破甲枪头毫不费劲的刺进了对面那名后金骑兵的胸膛,在刺进对方盔甲的同时,吴成枫也赶紧松开了握着骑枪的右手。
在这样告诉的冲撞对刺中,骑枪刺中敌人后骑兵根本不敢握紧手中的骑枪,刺中敌人后就得立即松开手。因为在这种高速的冲击下,骑兵若是握紧了骑枪,那么在刺中敌人后他也很容易被高速奔跑的战马给拉下马来。
松开骑枪后吴成枫松立即又抽出了马鞍上的马刀,还没等到他举起马刀,他的眼角就看到一抹寒光闪过自己的头顶。吴成枫立刻知道大事不好,头脑来不及反映过来,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映,只听到寒风闪动,那抹寒光从他的脑袋一掠而过,击中了他背后的盔甲,发出了“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这个力道是如此之大,差点将吴成枫打落下马。
好在吴成枫所穿的铠甲很结实,被劈了一刀的他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之外并没有受伤的那种刺痛的感觉。
捡回了一条小命的吴成枫并没有时间发怒或是感慨,由于双方都是高速运动,被砍了一刀的吴成枫并没有回头,而是举起了手中的马刀朝着正向自己冲来的另一名后金骑兵砍了过去……
两支诉高速的骑兵相互撞击在了一起,怒吼声、呐喊声、兵器的撞击声和厮杀声混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副即血与火的画面。
和用火铳射击敌人的火铳手不同,骑兵和骑兵的对决是直接的,也是残忍的。在这里,考验的是士兵的勇气、技术和经验,来不得半点虚假。
后金的骑兵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武艺精湛、强壮且经验丰富。而明军的骑兵则是一群训练了不到一年的新手。抡起经验和武艺自然是拍马也比不上那些女真人,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的装备比起后金骑兵高得不是一点两点。后金骑兵只要不是用重武器将他们击落下马,一般的刀砍枪刺很难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因此凭借着厚实的铠甲和锋利厚实的马刀。一时间双方倒是杀了个旗鼓相当。
既然骑兵都打上了,那剩下的步兵们也不能闲着。岳阳指挥着四个步兵方阵依旧不紧不慢的朝着后金军压了过去。
而岳托则眯着眼睛看着缓缓的而来的明军方阵,轻叹道:“这支明军真的很厉害,比起以往碰到的那些明军强得太多了,若是明国的军队都如此的话。哪里还有咱们女真人的活路。如果可以的话,本贝勒宁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这支明军全部消灭,可惜了……可惜了……”
周围的众将都明白岳托话里的意思,现在后金兵马和明军的大致兵力相当,但己方的铁骑已经被对方的骑兵缠住,派步兵过去却只能当对方火铳的靶子,若是他手中再有一支骑兵的话估计岳托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支明军消灭掉吧。
又看了一会。岳托才长叹道:“传我将令,全军后撤,吹号告诉喀尔楚诨,命令他务必要拖住明军。一定要保护本军撤回大营。”
“呜呜……呜呜呜呜……”
又一阵号角声响起,正指挥骑兵和明军骑兵激战的喀尔楚诨先是一怔,随后才慢慢指挥部队边打边后撤。
后金军的本部人马一动,冯晓明立即便反映过来:“大人,鞑子要跑了!”
“我看到了!”岳阳不动声色的说道:“鞑子要撤退这本来就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本来就没指望能一举全歼他们。可惜了,若是咱们的骑兵再多一些该多好!”
说到这里,岳阳轻叹了一声。和后金军作战时,几乎人人有马的他们确实很占便宜,机动性提高了,他们可以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而自己却受限于机动性的缘故,在敌军撤退时很难对敌军进行追击。
不过虽然岳托跑了,但这里还有不少后金的骑兵被吴成枫他们缠住呢,岳阳一声令下,立刻分出了两个方阵朝着吴成枫的方向移动。
只可惜喀尔楚诨此人虽然脾气暴躁,但打仗的功夫却也不含糊,看到明军的步兵方阵朝自己移动后,又加快了撤退的速度。当两个步兵方阵赶到战场时,也只能留下不到一百具后金骑兵的尸体。
随着后金骑兵的撤退,原本杀声震天的战场也开始静了下来。厮杀完后,骑兵们这才感到一阵虚脱的感觉从身上传来,不少人环顾着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失声痛哭。
这时,一阵温热的微风吹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涌入众人的鼻中。
岳阳跳下了马,朝着战场走去,十多名亲兵也赶紧跟了上去,这里的战场还未打扫,若是有一两个未死的鞑子跳起来给大人来上一刀那他们这些护卫可就百死也难辞其咎了。
当岳阳走到一处战场时,吴成枫也策马跑了过来,来到岳阳身边时跳下了马快步走到岳阳身边。
岳阳沉声问道:“吴千总,刚才一战你们死伤了多少人?”
吴成枫苦涩的低下了头,“大人,现在人数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卑职估计至少伤亡不下两百人。”
“两百人?”
听到这里,岳阳觉得心肝就是一颤。此次出战他才带了两千骑兵,刚才一战便伤亡了两百人,那可是骑兵十分之一的兵力啊。
这些骑兵是他话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资金训练出来的,现在只是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有如此大的伤亡,岳阳心疼得直咧牙花子。
“伤员送回去了吗?”
“回大人话,伤员已经送回大营了。”
“走,带我去看看受伤的弟兄!”
岳阳把手一挥,就和吴成枫等人朝大营走去。
回到大营后,岳阳等人来到了一块开阔的空地上。在这块空地上露天摆放着一铺铺简易的小床,一股血腥味还有阵阵的哀号声传来,在这些小床旁,十多名随军的大夫正在忙碌着,他们早己准备了众多的烧水器皿,还有伤药,锋利的刀器等,为这些伤兵们挖割箭头,洗涤伤口,敷药包扎等。
在这里治疗的伤兵约莫有一百多人,看到岳阳走来,伤员们纷纷挣扎着坐了起来要给岳阳行礼,岳阳赶紧过去劝他们躺下。
岳阳拉过一名为首的大夫问道:“这里的伤员伤势如何?”
大夫道:“其余的都好说,可有三十多名伤势严重的可能挺不过今天了。”
岳阳吓了一跳,惊讶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多?”
大夫叹息道:“这还算少了呢,也幸亏大人带来的那些灵药,至少咱们的伤兵并没有一个是因为伤口感染死掉的,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伤势过重挺不过去的,小人已经是进了全力了。”
这名大夫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身上的白色长衫更是已经看不出什么眼色了,而且也其皱无比,自开战后,他和十多名大夫就忙个不停,己是非常疲倦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岳大人,岳大人!”
岳阳转头一看,在他的旁边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伤员,岳阳一看他身上的铠甲就知道他是一名骑兵。这名伤员的头部估计是挨了重兵器的打击,半边脸已经被打没了,血流如注,两名大夫怎么也止不住血。
岳阳赶紧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兄弟,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名伤员艰难的说道:“大人,小人乃去年从山东过来的流民,承蒙大人不弃,给小人一家分了种子、农具还有粮食,又让小人一家去开荒,今年又得了个好收成。小人一家人终于吃上了饱饭……小人……小人愿为大人效死。只是小人担心死后家中老母和妻小无人照料,万望大人能……能代为照顾一二……小人……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感激您的恩德……”
还没等岳阳说话,一旁的吴成枫便留着泪说道:“兄弟你放心好了,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料的,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他们饿着。”
岳阳也点点头:“你放心,本官也会照料他们的,必不会让他们冻着饿着。”
说到这里时,岳阳就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慢慢松开,他低头一看,这名伤兵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岳阳慢慢站了起来,轻声叹了口气,望着已经开始斜落的夕阳,一时间只觉得这轮夕阳通红如血,他不知道这一路打下去还要死伤多少英勇的战士。
不知过了多久,吴成枫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大人,鞑子退走了,估计他们很快就会退兵,咱们该怎么办?还追不追?”
“当然要追!”
岳阳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这一仗咱们死了这么兄弟,当然不能让他们白死。鞑子想走可以,毕竟我们现在还没办法把他们全部留下来。但这里可不是鞑子自家的菜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让他们留下点什么岂不是让他们小瞧咱们了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鞑子撤兵
“大人,咱们要攻打鞑子的营寨吗?”
听了岳阳的话,吴成枫有些担心起来,进攻和防守可不是一码事。今天后金军来攻,明军凭借着火炮、火铳和放大版的轰天雷在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的情况下便打得鞑子死伤惨重。可一旦双方进行野战后,骑兵刚交战不到半个时辰,立刻就死伤了近两百人,这其中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现在还要去攻打后金军的大营,这样一来伤亡可就更大了。
岳阳扫了眼吴成枫,看到他担心的神情后正色道:“吴千总,本官知道你在为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心疼。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吾辈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现在鞑子都打到咱们家里来了,咱们连主动攻击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要咱们这些当兵干嘛?都不如回家抱孩子好了。”
看到岳阳肃穆的神情,吴成枫低下了头,“大人训示的对,是卑职过于妇人之仁的。”
拍了拍吴成枫的肩膀,岳阳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今天你们骑兵营的伤亡是不小,但兄弟们也不是白白牺牲的,咱们大营外那两百多具鞑子的尸首就是你们的战绩,等回去后本官将亲自为你们颁发奖赏!”
“谢大人,卑职立刻就去召集人马,誓要踏平鞑子的营寨!”
吴成枫感激的朝岳阳行了一礼,正要转身离开,不料却被岳阳叫住了。“站住!等等,你要去哪?”
“大人,您不是说要攻打鞑子大营吗?”吴成枫疑惑的看着岳阳。
“谁说要去攻打鞑子大营了?”岳阳无奈的摇了摇头,“本官只是说要对鞑子进行主动攻击,可没说要现在马上就去攻打鞑子的大营啊。你以为鞑子的大营是泥捏的,让你一捅就破啊。”
“那您的意思是……”吴成枫疑惑了。不明白岳阳闹的是哪样。
“你过来,你现在马上让兄弟们埋锅造饭,吃完饭后马山该休息,然后就这么这么……”
浑源城外的后金大营里。那一大片的营寨依旧如故。一色的纯白镶红旗号,刁斗森严。一队队的后金探哨自营内进进出出。还有一队队的无甲跟役往返于大营和各处,他们挑水造饭,喂养马匹,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八旗军的扎营是很有章法的。自努尔哈赤时期起,他们行军打猎,冬则立栅,夏则掘壕,又牧马于栅壕之内,传角刁斗箭头以巡更,人马皆不逃散。
这样的扎营方法可谓称得上是戒备森严了。但俗话说得好,篱笆扎得再严密也有漏洞。后金的大营虽然戒备森严防守严密,但如今的后金大营可不止只有女真人,还有几万名被他们抓来的百姓呢。
几万名百姓每天的吃喝拉撒那么不是一件小时。更何况岳托还不能让他们饿死,否则他们就白抓了。
在关押百姓的大营后方,十多名身着灰色棉甲的夜不收就隐藏在距离后金大营一里外的一处山坡上,周围茂密的树叶很好的遮住了他们的身形。
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影从前面一路小跑了过来。这个人影来到周围后轻声道:“头……我们已经探查清楚了,这里全都关押着被鞑子抓来的百姓,听说还有不少掳掠而来金银财宝。”
“哼……该死的鞑子。”为首的一名夜不收轻哼一声,又看了一下后才说道,“好了大伙继续监视。”
一名夜不收问道:“头,咱们不派人回去禀报大人吗?”
“禀报什么?向大人禀报咱们什么也没查到吗?”为首的夜不收没好气的说道,“好了,咱们的任务就是监视鞑子的动静,若是碰到鞑子的探哨就把他们留下来。赖老四、牛奔,这次可就要看你们的了,老子可是好说歹说才向辎重营那些个抠门鬼要了两支火铳,要是不能打出彩来下次老子可没脸跟他们要东西了。”
“头你就放心好了,有了这个好东西,我和牛奔保证一打一个准!你说是吧,牛家的小子。”
说话的人是一名看起来有三十一二岁的精瘦男子,此时的他正搂着一支米尼式火铳笑眯眯的说这话,只是他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就怎么猥琐,让人很难对他生出好感。而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一名长得五大三粗的年轻人,一脸的憨厚样,同样抱着一支火铳嘿嘿的憨笑着却不说话。
随着米尼式火铳在岳阳军中的普及,这种相比起明军普遍装备的三眼铳、鸟铳、鲁密铳等火器都要先进的火铳很快受到了广大军士的喜爱。
虽然碍于米尼式火铳的长度问题,骑兵目前还没有装备这种火器,但不少夜不收们却一眼就相中了这种火铳射程远、威力大和精度高的特点,通过关系私下弄来了一些装备。
“好了,都别说了,现在留下一个人放哨,其他人都吃点东西然后睡觉,我估摸着今晚鞑子肯定不会安生的。”
“是!”
…………
随着夜幕的降临,后金大营里大营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火,而在岳托的大帐里也坐满了后金的将领。
岳托坐在中间的首座上闭着眼睛不语,罗洛浑和喀尔楚诨分别坐在岳托的左右。罗洛浑眉头紧皱,而喀尔楚诨则是黑着一张大饼脸。
其实不止是罗洛浑两兄弟,此时众人的神情都不怎么好,今天的一战让他们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今天的这一仗中他们都感觉到对面那支明军的难缠和可怕,虽然这支明军的训练程度都不如从小就开始学厮杀的女真人相比,但他们却利用手中的装备很好的弥补了这点。
那一阵阵火炮的怒吼和排枪的轰鸣无一不在告诉他们,以往被他们所轻视的火器已经变成一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致命的东西。
在以往和明军的作战中,虽然明军也装备了不少的火器,但明军的火器在他们这些究竟战阵的将领们看来不过是一种鸡肋般的东西,射程短、威力小不说,而且还很容易炸膛,这也使得每当后金的将领提起火器时都用一种不屑的语气来形容他们,可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火器只要是用好了是可以对他们形成致命打击的。
沉默的气氛在继续,大帐内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突然……岳托说话了。
“怎么,你们都害怕了?”
岳托睁开了原本闭着的眼睛,露出了沉稳的表情露出了一丝坚毅的神情。
“亏你们还是女真勇士,只是吃了一个小败仗就失去了你们的斗志,不就是损失了几个牛录么?不就是被烧了粮草么,怕什么?咱们镶红旗的主力尚存,咱们手中还有大批的汉人百姓,咱们还可以退回大同么,这次咱们由于不知道对手的底细吃了个亏,没关系……下次再打回来就是了!”
岳托的声音并不大,却打着一股坚强的味道,而在座的众人也都是究竟战阵的沙场老将,刚才之所以失态只是因为习惯了胜利的他们一时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失败而已,如今在岳托的鼓励下,又慢慢的回复了信心。
一名甲喇章京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贝勒爷说的对,不就是死了一些勇士么?不就是粮食被烧了么?死了勇士咱们回去后再补上,粮食没了咱们再去汉人那里抢就是了。再说了,咱们虽然暂时吃了点亏,但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不过咱们就走嘛,难道那些懦弱的汉人还能拦得住咱们不成?”
“阿克敦说得对!”
“嗯,是这个么理。咱们打不过不是还可以走嘛,咱们女真勇士要走谁能拦得住!”
“就是,不就是吃了点亏嘛,下次再找回来就是了。”
众将们议论纷纷,原本沉闷的气氛也开始活跃起来。
罗洛浑和喀尔楚诨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情,自己的阿玛真了不起,只需轻轻的三言两语就将众将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仅凭这点自己两个就远远不及。
这时,一名甲喇章京又问道:“贝勒大人,如今咱们的粮草只够再吃到明天了,撤军已成必然。可对面的明军肯定不会让咱们黯然退兵的,咱们应该怎样撤回大同呢呢?”
“是啊,那些明军肯定不会就这么看着咱们大摇大摆的撤回大同的,况且咱们还有那么多的累赘,如何撤退还真是个问题。”
一说到实际的撤退问题,众人又议论纷纷起来……但是依然有不少人用新任的眼光看向了岳托,在他们看来这种事对于岳托来说只是个小问题而已。
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光,岳托微微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股从容自信的笑容傲然道:“虽然今天咱们吃了亏,但我岳托若想走的话还没有人能拦得住。传令全军,准备埋锅造饭,全军饱餐一顿,今天夜里二更时分起营拔寨回大同跟大汗会和,另外再给散落在各处的人马下令,不许恋战,一起返回大同府。”
“喳……”
第一百五十九章 岳托的威胁
静静的黑夜没有一丝月光,只有后金的大营里一片灯火通明,数千名后金士卒一起动手开始拆除帐篷,收拾东西装车,摆出了一副光明正大撤军的架势。
如此规模的行动自然瞒不过埋伏在大营外的明军夜不收的眼睛。
一名夜不收目瞪口呆的看着山下那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禁吃惊的问道:“头,你说这些鞑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们都疯了吗?如此肆无忌惮大张旗鼓的拔营,他们是生怕咱们不知道吗?”
“这些鞑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为首的那名夜不收什长也有些吃不准,他扭头吩咐道:“猴子,你骑术最好,现在你马上去禀报大人,告诉他们鞑子要逃,请大人速做决断。”
“是!”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岳阳的耳中。
“大人,鞑子果然要跑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岳阳的大帐里,坐在岳阳旁边的吴成枫、冯晓明等几名千总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他。
“若是鞑子老老实实的缩在他的大营里咱们还拿他没办法,可现在岳托居然要走了,咱们若不送送他岂不是枉费了咱们好客之名?”岳阳豁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传令全军,除了辎重营、炮营和伤员外,所有人马开始集结,咱们好好送送这些镶红旗的‘勇士’们。”
当岳阳说道‘勇士’这个词时,还特地加强了语气,这也使得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明军大营和后金大营其实相距不过二十里,岳阳等人花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后金大营。只是当岳阳等人来到后金大营时,却看到了令他们吃惊的一幕。
只见后金大营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数千名后金军士正排着整齐的队形静静的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明军,无数道火把将周围照得通亮。
岳托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看着缓缓逼近的明军大声喝道:“本人乃后金贝勒岳托,敢问对面的明军将领是哪位将军,还请将尊姓大名告知,岳托将不胜荣幸!”
岳托的话音落下后。从明军的阵营里也缓缓走出了一位身着灰黑色盔甲的将领。只见来人身上所穿的盔甲和周围的士卒们一模一样,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唯一让岳托觉得不一样的就是此人身上露出一股旁人所没有的坚毅之色。
来人大声道:“在下大明山西应州府守备兼北路游击,明威将军岳阳,见过岳托贝勒,岳托贝勒远道而来。岳阳作为地主若是不好好招呼阁下一番岂不是对不起阁下一番心意?”
“呵呵呵……”岳托轻笑起来,看着远处的岳阳目光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岳将军果然是少年英杰,年纪轻轻却让本贝勒吃了两个亏,这么有本事的人本贝勒还是第一次遇到。岳将军如此大才,却为何要为那昏庸的朱家卖命,不如归顺我后金如何?我家大汗求贤若渴。只要将军归顺过来,将来封王封侯也只是等闲啊!”
“哈哈哈……”
听了岳托的话,岳阳开始笑了起来,他笑得是前仰后合。一直过了一会才停止了笑声。
“岳托,先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只是那个人估计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说了。虽然你是第二个,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岳阳堂堂大好男儿,岂能归顺你们这些蛮夷之辈。想你们爱新觉罗家族,原先不过是给我大明看家护院的一条狗而已。现在这条狗长大了,不思回报主人也就罢了,却要反咬主人一口,现在竟然还想让原先的主人给他当奴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配吗?”
“大胆!”
岳阳的话音刚落,后金的队伍里便开始骚动起来,不少女真人是通晓汉话的,岳阳的这番话无疑是刺中了他们心中最不愿触及的地方。
爱新觉罗家族从六世祖猛哥帖木儿开始便受到明朝册封。祖父觉昌安、父塔克世均为建州左卫指挥,母为显祖宣皇后喜塔腊氏,还有同母弟舒尔哈齐、雅尔哈齐和一个妹妹,都受过明朝的册封。努尔哈赤在抚顺期间,更是被当时的辽东总兵李成梁收养,成为其麾下侍从。
后来李成梁死后,努尔哈赤利用明朝的内讧,无暇他顾的时机花了十七年的时间统一了大部分的女真部落和辽东北部。随后更是在天命三年(1618年)4月13日在盛京以“七大恨”的名义宣读了讨明檄文,同时率步骑两万向明朝发起进攻,经过近二十年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后金。
这段铁一般的历史自然是不容抹杀的,但这段历史却是女真人心中的一根刺。毕竟无论他们怎么折腾也无法抹去那段曾经的历史。虽然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代人都努力的向女真人宣扬自己是如何的勇武,血统是如何的高贵,但效果还是不怎么好,大多数的女真人都知道自己的祖先曾经是大明的藩属的事实。
而有时候最伤人的话就是实话,是以岳阳这段话一说出来,立刻便让对面那些原本平静的女真人骚动起来。
“这该死的汉狗,竟然如此侮辱我们女真勇士。”
“杀死这个汉狗!”
“杀死这个胆敢侮辱我们女真勇士的汉狗!”
原本还一脸冷静的看着岳阳等人的后女真人愤怒了,他们一个个纷纷叫嚣着就要冲过去。
在这些人里,只有岳托等少数几个人还能保持冷静。只见岳托把手一抬,看着岳阳冷冷的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黄口小儿,本贝勒原本看你颇有才干,想替大汗招揽人才,却不曾想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咱们今日就此别过,异日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走?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岳阳也冷哼道。
“哈哈哈……你真以为烧了我们的粮草,我们大军就会不战而溃吗?你也太小看我们女真勇士了,本贝勒告诉你,我们若想要走的话是谁也阻拦不住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岳托冷笑着把手一挥,身后的众军闪开,露出了后面一排排黑压压的人群。岳阳定眼一看,只见在后金大军的后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他们一个个站在那里,神情绝望的看着不远处的大军。不少人陶陶大哭起来,有些人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过来,却被旁边的后金士兵毫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看到这样的情景,岳阳以及身后的众将一个个看得目眦欲裂,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看到众人纷纷破口大骂,岳托却是笑了,朗声道:“岳大人,本贝勒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如何啊?这些可都是你们大明的百姓,若是他们今夜全因为你而死的话,想必你这个官也做到头了吧?”
岳阳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睁开,此时的他眼中露出了一股摄人心弦的寒意,脸上却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他冷然道:“岳托,你用无辜的百姓来要挟本官,不嫌太过下作卑鄙了么?”
“卑鄙?”岳托却仰天大笑起来:“岳将军,何为卑鄙?何为下作?本贝勒只知道,成王败寇,若是本贝勒今晚要死在这里,再高尚又有何用?实话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若是敢阻止本贝勒撤军的话,本贝勒便将这些百姓全部杀死,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拦本贝勒后撤!”
看着岳托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个人会以为他在说笑话,如果明军真的干阻拦后金军后撤的话,他们真的会将这些百姓全部杀光。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岳阳的身上,坐在马上的岳阳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岳托,你们把百姓留下,本官放你们后撤!”
“哈哈哈……”
岳托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岳将军不愧是一代人杰,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本贝勒佩服。你放心,等到天亮之后本贝勒就会将这些百姓全部还给你们。现在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岳托便率领着后金大军开始朝后撤……
看着后撤的后金军,许多明军将士的脸上都露出了不甘的神情,这次好不容易碰到了后金军撤退。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但他们却不能趁机打落水狗,这实在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
看着正在指挥后金军撤退的岳托,岳阳大声喝道;“岳托,你给本官听着。异日当本官率领大军开入辽东时,希望你还记得今日你说过的这番话,届时本官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对于岳阳的这番话,岳托只当成是一阵风从耳边飞过,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岳阳的这番话会在若干年后真的实现了。
就这样,岳托率领后金大军走了,岳阳的打落水狗行动也落了空。到了天亮的时候,数万百姓也被明军解救了回来。
人是救了回来,但岳阳却犯了难,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要张嘴吃饭,若是将军中的粮食分给他们,恐怕用不了多久军的粮食也会被他们吃个精光。无奈之下的岳阳只好派人到附近的浑源城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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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班师回家
浑源城位于大同府的东南方,此地地势平缓,利于骑兵机动,因此也成了后金眼中的一块肥肉,这几日后金大军将浑源城围住后,城中的百姓全都人心惶惶,浑源州知府蒋鑫一面命守军紧闭四门守军上城墙昼夜巡视,另一方面则紧急派人分别向大同府和朝廷求援。
但是令蒋鑫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后金军虽然逼到了城外,但却摆出了一副围而不攻的架势,这也使得蒋鑫在害怕的同时也感到疑惑不解。
其实蒋鑫并不知道,原本岳托是打算将浑源城周围的县府都掳掠一遍后,最后才打算啃下浑源城这块肥肉的,但岳托却没料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一通三板斧下来直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只得无奈的撤了军。
由于岳托跑路的速度太快,因此当岳阳派人入城求见蒋鑫的时候,蒋鑫还没收到岳托已经撤军的消息。
第二日天刚亮,起了个大早坐在内堂忧心匆匆的蒋鑫便收到了衙役传来的消息,“大人,城外开来了一支大军,他们打着大明的旗号,来人自称是应州府守备、北路游击、明威将军岳阳麾下,要大人上城头见面!”
“什么,应州府守备,明威将军岳阳?难道朝廷的援军来了吗?”蒋鑫愣了一下,随即便想了起来,这个岳阳不就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亩产千斤的应州府的守备吗,他怎么来了?
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但有援军到来总不是坏事,蒋鑫立刻说道:“来人,立刻备轿。本官要上城头看看!”
很快,蒋鑫便坐着轿子刚赶到城门口。早就等候多时的浑源城守备赶紧上前跟他见过礼。
蒋鑫来不及客套便直接问道:“陆守备,城外的大军在哪?快带本府前去看看。”
浑源城的守备立即带着蒋鑫上到了城头,当蒋鑫上到城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只见城门外站着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军士。一面面日月旗在朝阳下迎风飘扬,为首的一面绣着一个大大‘岳’字的红旗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蒋鑫很快就发现。城外的那些军士所穿的盔甲跟他平常所看到的大明军士所穿的盔甲大不相同。虽然到了晚明时期,明军的铠甲已经开始变得多样化,比如南方明军多穿棉甲,北方的明军多穿铁甲、皮甲。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所有明军的铠甲都是对襟的,而且也绝对没有这种覆盖全身的铠甲。
而且更让蒋鑫吃惊的城头下这支军队竟然是全军将士都披上了铁甲,这可就不简单了。虽然他不是专业人士,但也知道在大明要打造这么一副覆盖全身打造精良的铁制铠甲没有一两百两银子绝对是拿不下来的。而城下的这几千明军竟然全部统一穿上了这种铠甲,光是这些明军所穿的铠甲就价值数十万两银子,饶是蒋鑫自诩见多识广。但也被这种阔绰的景象震得直搓牙花子。
但更让蒋鑫吃惊的是,在这支军队的后面还站着一望无际的百姓,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几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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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是心惊的蒋鑫赶紧将头探出了垛口大声喊道:“本官乃浑源州知府蒋鑫。城下哪位是岳守备岳大人啊?”
随着蒋鑫的话音落下,下面的明军里缓缓策马走出了一名身着黑灰色铠甲的军士,此人身上穿的铠甲和周围的士卒虽然是一模一样,但蒋鑫一眼便看出了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旁人所没有的淡淡的官味和铁血的气息。
来人抬起了头对蒋鑫拱手道:“蒋大人,在下乃应州府守备,山西游击将军岳阳,此番奉了卢督臣之命领军与鞑子作战,昨日本官已率领将士与镶红旗的鞑子大战一场,斩首颇多,昨夜鞑子已然退走,但却留下了数万掳掠来的百姓,但无奈岳某军中粮草不多,无法养活如此之多的百姓,无奈之下只好请蒋大人代为筹措一二了。”
“什么,鞑子已然退走?”
蒋鑫一听就愣了,看城下岳阳大军也不过几千人,就能把凶残的鞑子大军给赶走?鞑子啥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他回首问一旁的浑源州守备道:“陆大人,城外的鞑子撤军了吗?”
姓陆的守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虚的说道:“知府大人,这个……下官……下官也不大清楚啊!”
看到姓陆的守备一脸吃惊样,蒋鑫就气不打一处来,望着他的目光中已然带着一丝冷意:“陆大人,你这个守备当得可真称职啊,连鞑子是否撤军都不清楚,真不知道朝廷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听着蒋鑫的话,陆守备的冷汗出得更多了。
看到城墙上迟迟没有回音,岳阳又追问道:“蒋大人,本官的话你听到了吗?我大军粮草携带得不多,并不足以支撑这些百姓所需,不知蒋大人可否调拨些粮草与本官,则本官感激不尽。”
“这个嘛……”蒋鑫犹豫了一下这才对着城下大声道:“岳大人,你有所不知,浑源城内粮草也所剩不多,恐怕无力支撑数万百姓所需啊。不如您再到附近州府询问一下如何?”
听到蒋鑫百般推辞,城下的岳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蒋大人,本官率军冒死为浑源城解围,可您却连一些粮草也不愿意调拨,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既然如此那本官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您连一点粮草也不愿意调拨,那本官只好率兵后撤了。鞑子可是刚刚退走,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来,届时您可要好自为之了!”
若说刚才蒋鑫是百般推辞,那岳阳这番话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蒋鑫听后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青色,低声怒道:“这个粗鄙的武夫,竟敢威胁本官,待日后看本官不参他一本。”
听了蒋鑫的话,一旁的陆守备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因为刚才蒋鑫的话却是把他也骂了。
陆守备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之色,对蒋鑫的吝啬也是大为鄙夷,人家好歹也是解了浑源城之围,你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嘛,竟然连一点粮食也不愿意给人家,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想到这里,他便低声道:“大人,外面那个岳大人说得也有些道理,现在鞑子只是暂时退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您又何必为了一点粮草就交恶岳大人呢?”
“这……好吧!”
蒋鑫想了想觉得陆守备的话也有些道理,现在若是把人家得罪得太狠,若是鞑子再杀个回马枪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还得求到人家头上,自己真的一毛不拔也不好。想到这里他勉强点了点头,对着城下说道:“岳大人,既然如此本官愿奉上粮草五百石,再多的话本官也没有了。”
“这货也太抠门了。”
听到这里,就连一旁的陆守备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五百石粮草也就刚够城下数千大军吃上几天的,可外面还有数万百姓呢,难道就不要吃饭了么?这货也太抠门了吧?
站在岳阳身后的吴成枫再也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说道:“岳大人,咱们辛辛苦苦来为他们解围,这个浑源知府却如此无理,依卑职看,咱们直接就把城门给撞开,将那数万百姓赶入浑源城,我倒要看看那个狗官怎么办?”
“罢了罢了……”岳阳长叹一声道:“若是咱们将这些百姓驱赶如浑源城,数万百姓无衣无食的很容易就会闹成暴乱,到那时苦的还是这一方的百姓,如此一来咱们和高迎祥、李自成那些流寇又有什么区别!算了,目前大军粮草不多,咱们领了粮草后就马上撤军吧,这趟浑水咱们不搀和了。”
经过此役,岳阳对蒋鑫的厌恶程度又加深了一层,在领了那五百石的粮草之后很快就领着大军协同数万百姓踏上了返家的路途。
浑源州距离应州府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带着数万百姓的大军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了五里寨,在此期间由于军中缺粮,岳阳路过一些县城时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才勉强带着大军回到了五里寨。
经此一役,岳阳也再度认识到了大军在外作战时粮草的重要性,怪不得古往今来无数的军事家都在兵书上将粮草誉为稳定大军的第一要素,领兵在外若是军中无粮,任凭你再强悍的军队也得变成软脚虾,甚至会不战而溃。
岳阳领军回到了应州府,也让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应州府和五里寨的百姓放了心。在岳阳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应州府上上下下都把心悬在了嗓子眼,生怕哪一天鞑子就突然兵临城下,但总算是老天保佑,岳大人终于回来了,他们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把心放下的不止是应州府的百姓,岳阳也同样如此。他出征在外的这段时间,他最担心的就是会有哪支突然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后金军队突然出现在五里寨周围,那对于没有丝毫防御能力的五里寨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下一步,应该是在五里寨建立一座城堡了,否则即便五里寨建设得再好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岳阳心中暗暗的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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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岳托的汇报
崇祯八月十七日 大同城西侧三十里外
似乎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后金军营帐,纯白黑龙旗号,纯黄旗号,镶黄旗号,红色镶白旗号……各旗帜密密麻麻,迎风飘舞。广达百里的营地中,尽是清军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镶红旗等八旗大军。
在后金军密密麻麻的营帐中,有一个格外巨大的营盘,其中这里有多个火炎金顶的豪华大帐,大帐前,有几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周边护卫的,尽是八旗中最精锐的巴牙喇营战士。
一个大帐中,满帐都是身着鎏金盔甲的后金将领,此时在大帐中间传来了一阵怒骂声。再走近一瞧,一名年纪在四十多岁,穿着明黄色服饰的胖子站在大帐中央,对着刚刚返回大同的岳托怒声大骂。
“岳托,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带的兵,孤将镶红旗交给了你,盼着你建功立业,可你就是这么回报孤的吗?区区一个浑源州,你就损失了两千多镶红旗勇士,若是每次都是如此,用不了几仗镶红旗就要从八旗中除名了!”
能对岳托这位贝勒如此痛骂的人自然就是如今后金的大汗皇太极了。此次皇太极借着西征漠北的功夫,对大明来了个突然袭击打了大明朝一个措手不及。数万大军在山西如入无人之境,由于大同府主力被牵制,后金的这趟入关之旅实在是太轻松了,正当皇太极洋洋自得的时候,岳托却灰溜溜的跑回来了。并且告诉他自己吃了败仗,损失数千人马不说,连粮草都被人烧得干干净净,这个消息也给了原本洋洋得意的皇太极当头一棒。气急败坏的皇太极也顾不得给岳托这个侄子什么面子,立刻便当众骂了起来。
面对皇太极的怒火。岳托只是低头不语,这一仗他确实败得无话说,一仗下来就损失了两千多名八旗勇士,这已经是这些年来少有的败绩了。也无怪皇太极会发火。
原本皇太极还再骂。但此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上了脑袋,他身子一个趔趄晃了几下。站在他身边几名将领赶紧上前将他扶住,随后才扶着他坐到了身后的虎皮躺椅上。
“大汗,您没事吧?”
“大汗,您怎么了?”
看到皇太极的样子。众将大惊纷纷上前慰问。
皇太极摆了摆手,接过身旁一名戈什哈递过来的参茶喝了季后,随后闭目养神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睁开眼睛。
此时的皇太极虽然神情有些萎靡,但眼神依旧冰冷犀利,他望着岳托神情严肃的问道:“岳托,按说你也是征战惯了沙场的老将了,怎么会如此不小心?不但粮草被人烧了。更是折损了这么多镶红旗的勇士,你告诉我,这事是谁干的?孙传庭、洪承畴还是哪位明军大将?”
岳托苦笑了一声这才说道:“回大汗的话,此次微臣的对手却不是哪位总兵也不是哪位大将。而是应州府的一名守备,此人名叫岳阳。”
“什么?竟然是他?”
岳托的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了一声惊呼。
众将询声望去,发出声音的却是正白旗的旗主,贝勒多尔衮。
皇太极也是眉头一皱,竟然也说道:“竟然是他啊?”
看到皇太极和多尔衮的表情,众将不禁有些奇怪起来,难道大汗和多尔衮竟然认识这个岳托不成?
一旁的镶蓝旗旗主杜度不禁好奇的问道:“大汗,难道您认识这个岳阳不成?”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随后才说道:“这个人多尔衮也清楚,你们问他吧。”
看到众将纷纷望过来的眼神,多尔衮苦笑了一声说道:“岳阳此人我确实认识,说起来他和咱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呢,就在去年,他刚迎娶了科尔沁部落首领寨桑的大女儿海兰珠为妻,而且和科尔沁部落的关系即其亲密。”
“还有这事?”杜度和众将听后不禁啧啧称奇,同时又有些好奇的问:“既然这个岳阳和科尔沁的关系如此亲密,那么应该心向我们后金才是,怎么会和咱们做对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多尔衮也是一脸苦涩,纳闷的说道:“这个岳阳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对咱们女真八旗非常的敌视,去年就连我也在他手中吃了个亏。”
说到这里,多尔衮心中也是一阵苦涩。去年的时候,多尔衮使了个手段,派遣工匠到五里寨盗取了好几支米尼式火铳和它制造技术。
原本以为这下他们后金就可以大规模的开始制造这种厉害火铳,但却没曾想当后金的工匠们兴匆匆的对偷来的火铳进行仿制时,却沮丧的发现仅仅是这种火铳的枪管就难倒了一大片的工匠。
这些被女真人掳掠来的工匠最后无奈的告诉多尔衮,这些火铳别的地方都好说,但唯独那些枪管却是无法仿制。仅仅是这些枪管所用的钢材他们就是他们所平生仅见的,更别提要在那细小的枪管里刻画那些精致的线膛了。
确认了消息的多尔衮不禁大为沮丧,没想到自己费劲了心思,最后只是偷来了几支不能仿制的家伙,虽然随后多尔衮又派出了几波探子潜入五里寨打探火铳制造之法,但这些探子最后大都犹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话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并且连续损失了五六波的探子后,多尔衮最后只得无奈中止了这种无奈徒劳的举动。
今天又听到岳阳的消息,多尔衮这才一时失态起来。
众将又看了看皇太极,发现他只是闭目不语,而多尔衮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众人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叫做八卦的火焰。只是皇太极是大汗,他们自然是不敢问,是以只能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多尔衮的身上。
看到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多尔衮冷哼一声道:“你们也别看我,这一仗是岳托打的,他最清楚,你们还是问他吧。”
“对啊,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还是杜度率先发言,“岳托,这一仗你到底是怎么打输的,你给大伙说说,让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
岳托轻叹了口气,这才慢慢的将那一仗的经过说了出来。岳托的口才还是不错的,将浑源城一战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最后他总结道:“纵观岳阳此人,他所训练的士卒若论武艺无疑是比不上咱们八旗勇士的,但他的军队军纪却即其严明,用令行禁止来形容绝不为过,更重要的是此人军中所用火铳更是我生平所仅见的。本将在后方督战时,发现那些火铳竟然能在两百步外射穿我军勇士所穿的铠甲,这样一来当我军和他交战时,我军的勇士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举着盾牌推进到距离他们七十步的距离才能开始还击。还有一点,那就是此人军中所装备的盔甲也异常精良,我军的弓弩若非击中其面门、颈部等要害,则很难对其造成伤害,诸位请想,如此一来我八旗子弟所擅长的弓马骑射顿时变得毫无用处,是以这一仗才损失了如此之多的镶红旗勇士。”
岳托说完后,大帐内一片寂静,就连皇太极也有些不敢置信。虽然皇太极也听说过岳阳的名字,但也是大玉儿回宫后告诉他的,虽然大玉儿也说过岳阳所部装备的火铳是如何的精良,但一生征战沙场的皇太极却自负的以为那是因为大玉儿久居深宫,很少见过火器之故,这才将事实夸大了,在他的心里,让他最为生气的还是此人竟敢和他抢女人这件事上,现在乍一听岳托这名沙场老将将战况一一禀明后,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太极紧盯着岳托沉声道:“岳托,你适才所说是否真的属实?”
岳托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岳托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分虚假,愿受大汗任何责罚!”
看着岳托一脸肃然的神情,众人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心中都在想着日后若是自己碰上了岳托该用什么方法对付此人。
皇太极也沉吟起来,他用眼角的目光斜望了多尔衮一眼,心道此人和代善明明和岳阳此人交过手,但两人却从无一人对自己提起这件事,以至于让岳托吃了个大亏,可谓是其心可诛。
他沉吟了半响最后才缓缓说道:“依岳托所言来看,岳阳此人所依仗者无非就是火器的犀利,不过据孤所知,火器威力虽大,但发射后重新装弹却颇为繁琐,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大汗……”岳托不等皇太极就说完就接着说道:“岳阳此中火铳不但射程远,而且装弹也非常之快,而且采用了分段射击之法后便将这种缺陷也掩盖了起来。故而臣以为对付此种利器之法就是让我军也开始大规模的装备火器,以火器制衡火器方为上策!”
“荒谬……简直是荒谬……”
“胡说八道……”
岳托的话刚说完,周围便传来一阵阵喝骂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帐内的争吵
岳托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就沸腾起来,不少将领都将目光瞪向了他,对他怒目而视。
对于后金将领们愤怒的目光,岳托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依旧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太极,目光一片清冷。
看到岳托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皇太极心中也发出了一声叹息。努尔哈赤在带领女真人崛起后就定下了以武立国、全民皆兵的基本国策,在这种国策的影响下,女真一族从一个弱小的种族开始慢慢壮大起来,它整体的经济、政治力量上或许比起明朝差得还很远,但是它在军事力量上却绝对是很强大的。
女真人崇尚齐射的风气古来有之,在高层的大力倡导之下,八旗子弟从小就练习骑射、搏杀之技,长大后当兵也是凭借着武艺的高低、杀人的多寡来分配掠夺来的财务,这点已经深入到了八旗子弟的骨子里。
现在岳托竟然提出要大力发展火器,这一来几乎就等于否定了努尔哈赤定下的基本国策了。而且更让八旗将领们感到害怕的是,如果后金开始大力装备火器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往日里引以为豪的骑射功夫全都做了无用功。而且还是向那些被他们鄙视的汉人学习,更严重的是这会导致八旗子弟的地位下降,这如何能让他们接受呢?
皇太极还没说话呢,一个人立刻就跳了出来对着岳托喝道:“岳托,咱们八旗子弟今日之所以能发展成这般模样,依靠的就是咱们的骑射功夫。咱们的骑射功夫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放着老祖宗的东西不要,却要跟汉人学习什么火器,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今天我把话廖在这。谁要是敢让同意这件事,我就跟他没完!”
看到跳出来的人后,皇太极的眼瞳不禁一缩。这个人可不是个善茬,此人乃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次子。现任正蓝旗旗主阿敏。在天命元年时。他曾与代善、莽古尔泰及皇太极并授和硕贝勒,也是目前后金除了已经当上了大汗的皇太极外仅存的两名贝勒之一。
就在阿敏跳出来后。仿佛是带了一个头,周围的人也陆续走了出来对皇太极说道:“是啊大汗,二贝勒说得对,骑射功夫是咱们女真人立国之本。若是大规模装备火器的话用不了二十年咱们女真的勇士们估计连刀都挥不动了,此乃亡国之策啊!吾等恳请大汗重责岳托!”
看着面前拜倒了一片的诸将,皇太极只觉得无比的闹心。从理智上讲,皇太极知道岳托的话并没有什么错,而且发展火器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此事却太过重大,他也不敢轻易做决定。但是最让皇太极感到压力的是几乎所有的后金将领都在反对岳托的提议。
皇太极的目光闪电般的扫了大帐一眼,发现除了寥寥几个人外。其余的将领几乎全都是反对这项提议的。
面对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皇太极不得不做出处置。他沉着脸做出了决定:“岳托……因为一场败仗就建议我八旗子弟全部换装火器之事实在太过荒谬,孤是不会同意的。加之你在浑源州城下大败,孤必然要对你做出处罚。孤要罚你俸禄半年,消爵降为固山贝子,你可服气?”
面对皇太极的惩罚,岳托却是一脸平静,好象对这个决定早有准备似地,跪了下来对皇太极磕了个头低声道:“岳托心服口服!”
看到岳托被罚,众人这才纷纷各归各位的只有阿敏还一脸不顺,他认为皇太极对岳托的处罚还是太轻了,应该革去岳托的一切爵位贬为庶民才是。不过阿敏虽然为人专横,但毕竟还有点脑子,知道平日里岳托对皇太极可谓是毕恭毕敬忠心耿耿,现在能对他做出这样的出发已经极限了。
处罚完了岳托皇太极才沉着脸道:“诸位,孤已经处罚过岳托了,可那个岳阳至今仍在逍遥,大家都说说要如何处置他啊?”
一提到这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后金诸将却一个个都练起了闭口禅,仿佛集体失聪一般。他们虽然大都性情暴戾但却不傻,虽然刚才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要求皇太极出发岳托,但那只是因为岳托的提议触犯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但是对于岳托的军事才能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对于这个连岳托都吃了闷亏的人他们自然不愿意轻易去挑衅。
看到众将皆不语,皇太极冷笑道:“怎么?刚才一个个不是都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都变哑巴了?阿敏,你平日里不是自诩很能打仗吗?这次孤就派你去攻打应州如何?”
听了皇太极的话,阿敏也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的说道:“若是大汗能答应阿敏几个要求,阿敏便是立刻出发又有何不可呢?”
“要求?”皇太极是什么人啊,一下看出了阿敏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只见他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之色,“阿敏,你麾下可是管着兵多将广的正蓝旗啊,怎么……还需要提要求吗?”
“兵多将广?”阿敏大嘴一咧,挖苦道:“大汗此言差矣,若抡起兵多将广谁能比得起大汗麾下的上三旗啊。我们正蓝旗总共只有不到一万余人的兵马,此次也只带出来不到五千人,哪敢去攻打连岳托都吃了大亏的岳阳啊。”
“你……”
皇太极就被这番不软不硬的话堵得闹心不已,虽然他身为大汗,但八旗子弟人数可不多,他总不能为了和阿敏置气就硬生生的下令把正蓝旗往火坑里推,这可不是一国之君应该做的事。
看到皇太极被阿敏顶得差点下不来台,多尔衮眼珠子一转,马上站了出来叱喝道:“阿敏休得无礼,你是怎么跟大汗说话的,你眼中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还不赶紧跟大汗请罪?”
多尔衮不愧是号称努尔哈赤诸多儿子中最聪明的人,他的话乍听起来完全是为了皇太极着想,也是为了维护大汗的尊严。
但是熟悉阿敏的人都知道,以阿敏那鲁莽自大的性子怎么会对皇太极道歉呢?果不其然,多尔衮的话音刚落,阿敏便冷笑道:“道歉?请‘尔根代青贝勒’告诉我,刚才我的话哪一句说错了,只要你指出来不用你说,我自当向大汗请罪。”
“你……”多尔衮哑了,只能悻悻的说了句:“你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大汗这么说话,难道没有错吗?”
听到这里,阿敏更加嚣张了,他冷笑道:“哦?这种口气和大汗说话?我的口气难道不正常吗?多尔衮,要不你来教教我如何跟大汗说话如何啊?”
阿敏的话噎得多尔衮一时说不出话来,最终一甩手气哼哼的站回了原来的位子。
只是众人都没有发觉,虽然多尔衮一脸的气愤之色,但心里却是暗自冷笑。站回原处的他用眼角偷偷往皇太极的方向扫了一眼,便看到皇太极的脸色已经开始往发青方向发展的趋势。看到这里,多尔衮心里更加畅快了。
而帐内的众将看到阿敏居然敢当场顶撞皇太极,几乎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个阿敏的胆子当真是不小啊。
最后还是镶蓝旗旗主杜度站了出来,一边劝解一边将阿敏推出了帐外。
杜度和阿敏平日里比较说得来,因此不愿意看到阿敏太过得罪皇太极,免得将来倒霉,所以说他是一番好意。谁知阿敏却不领情,一边走还一边在帐外大声喊道;““我何故生而为人?还不如山上的一棵树,或者坡上的一块石头。”
阿敏的话传到了帐内,不少人纷纷摇头。暗道这个阿敏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离死不远了。
皇太极气得浑身发抖,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眼中涌动着骇人的杀机。
最后,这场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时间有过了两天,另一支由饶余贝勒阿巴泰率领的后金军也从左云满载而归。这下,后金的四万兵马又兵合一处,这一次皇太极并没有如同人们所料的那样攻打大同,而是很快的率领全军撤出长城返回了关外。
此次后金军南侵,历时一个多月,共掠得金银上百万两、百姓六万余、粮食无算。灵邱知县蒋秉采,守备世奇、把总陈彦武、马如豸,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战死,消息传出震动京畿。
崇祯大怒,他先是下旨褒奖了战死的灵邱知县蒋秉采、把总陈彦武等人,随后又下旨责问新任宣大总督卢象升,并勒令卢象升立即向朝廷陈述此战经过。
正当山西上下为此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封来自应州的战报分别飞到了朝廷、巡抚许鼎臣和宣大总督卢象升的手中,这封战报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般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封战报是从应州府发来的,写这封战报人名叫岳阳。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岳阳竟然在这封战报上上报说他在鞑子南侵期间和后金名将岳托相遇,而且还打了个一个胜仗,斩首两千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封赏问题
岳阳的战报犹如一阵旋风般吹遍了朝野,在朝堂、在民间、以及山西各个督府衙门全都被这封战报给吓坏了。
满朝文武的第一个反映就是这个战报是假的,绝对是岳阳想要冒报军功。于是第二天便有不少御史言官上了一大堆的折子要求崇祯皇帝对竟敢冒报军功的岳阳加以严惩。
但是还没等崇祯皇帝来得及做出反映,紧接着又传来了岳阳已经派出了一支人马将其斩获的鞑子人头送到京城的消息,这下各个言官全都哑了。战功可以假冒,但鞑子的人头总不可能是假的吧,想来那个岳阳还没蠢到用良民的脑袋来冒充鞑子的首级吧?
崇祯办公的暖香阁里,端坐着首辅大臣温体仁、次辅兵部尚书杨嗣昌、左都御史张延登、兵部左侍郎陈新甲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帮子文武大臣。
崇祯的面前摆着一摞贴着奏折,足足有两寸高,奏折上的引黄和贴黄是那么的醒目。此时的崇祯原本白皙的两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苍白而憔悴,才二十多岁的他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
但是此刻的崇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复杂,有兴奋也有欣慰,更有气愤和鄙夷。
暖香阁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鞋底,仿佛自己脚上的官靴能长出一朵花似地。
崇祯冷哼了一声:“张爱卿,朕的桌上有一摞你们都察院送来的奏折,这些东西朕只看了几本,剩下的朕打算让你带回去自己看,爱卿以为如何啊?”
张延登立即走了出来朝崇祯跪了下来道:“皇上,臣惶恐。臣约束下属不力,臣有罪!”
“有罪?”崇祯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讥讽之色,“你们何罪之有啊。太祖皇帝设立了监察御史和给事六科就是让你们挑刺的,现在看来你们干得还真欢啊!连诬陷忠良这种事都干出来的。你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就在崇祯说出诬陷忠良的时候,张延登的身子猛的抖了一下。脸色愈发的苍白,他挣扎着说道:“皇上,此时确实是微臣未进到监督之责,但臣等也是按照祖宗之法来办事。臣有错,但也无错啊!”
说到祖宗之法时,崇祯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明朝的言官和御史有一个特权,这个特权是开国皇帝朱元璋特别赋予他们的,那就是风闻奏事。
所谓“风闻奏事”,就是举报人可以根据传闻进行举报,不必拿出真凭实据。也不署名,即便是说错了皇帝也不得追究举报人的责任。
哇……这个权利就牛了,从洪武年间开始,大明朝的言官和御史们就象打了鸡血似地。满朝文武的只要他们看不顺眼的东西都可以说,反正说错了也不要紧嘛,就象现在这件事一样。张嘴就骂人,骂错了也不打紧,反正都是风闻奏事嘛!
想到这里,崇祯就是一阵无奈,虽然他恨不得把面前这个人和那些成天吃饱了没事逛茶楼打听小道消息的家伙们通通赶回老家吃自己,但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来,谁让他们的权利是老祖宗给的呢。他最多也就是换个人来干而已,可换了又能如何呢?不管是谁坐上这个位子,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深吸了口起,把目光转向了兵部侍郎陈新甲开口道。
“陈爱卿,你身为兵部左侍郎,清点首级和核查战功是你份内的职责。你现在告诉朕,岳爱卿送来的那些首级数量是多少,到底是不是真的?”
皇帝发问,陈新甲赶紧站了出来说道:“启禀皇上,臣于昨日奉旨查验岳阳送来之首级。经清点,共有两千一百二十七枚,所有首级皆为鞑子首级,并无杀良冒功之举,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陈新甲还特别的拍了崇祯一记马屁。看到陈新甲献媚的样子,周围的人不由得一阵恶心,这个家伙的马匹拍得还真是时候啊。不过虽然心中对此人一阵鄙夷,但他们还不得不也跟着跪了下去把刚才陈新甲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边。
崇祯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万历皇帝的孙子,天启皇帝的弟弟自登机以来为了支持这个摇摇欲倒的江山,妄想使明朝的极其腐朽的政权不但避免灭亡,还要妄想能够中兴,他自己会成为“中兴之主”,因此他不断的拼命挣扎着。
在他的祖父和哥哥做皇帝时,都是整年不上朝,不看群臣奏章,把一切国家大事交给亲信的太监们去处理,到了他继承大统,力矫此弊,事必躬亲,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以个人的意志力为转移。
今年已经是他登基的第七年了,可国事依旧溃烂低迷,从崇祯二年开始,鞑子开始频繁犯关又屡屡得手。杀人抢夺财物后扬长而去,而偌大的大明对此却毫无办法,这也让崇祯丢尽了脸面。
原本这次后金大军犯关,崇祯已经打算罢免几个大臣甚至是杀几个人来出出气了,但没想到在一片惨败中却看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个种地种出了亩产千斤的家伙竟然带领着他的军队打了个一个大胜仗。
是的,就是大胜仗。原本大明初年最重斩获蒙古鞑子的军功,到了明末后最重的军功就是斩获鞑子的首级了。按照规定,斩获一枚首级便可以领赏银四十两,斩获三枚首级便可以升一级。
现在岳阳所部斩获的可不是几枚几十枚首级,而是两千多枚啊,崇祯是听得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大明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扬了国威,担心的是这两千多枚首级要是全赏下去需要的银子可就海了去了,没有十万两银子根本就搞不定。
既高兴又苦恼的崇祯一时间陷入了幸福的烦恼当中,一时间都忘了在他面前还跪着一群大臣。
最后还是侍奉在一旁的王成恩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低声在崇祯耳边说道:“皇上,大人们都还跪着呢。”
王成恩的话终于把崇祯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了头,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随意的摆了摆手。
王成恩见状赶紧尖声道:“诸位大臣平身!”
“谢万岁!”
众人起身后除了张延登外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崇祯,崇祯沉吟了一会才对杨嗣昌问道:“杨爱卿,此次对有功将士的奖赏你们兵部是什么章程?”
大明军功,向来由巡按御史勘报,大功限两个月内核查完毕,小功一月内核查完毕,然后上报兵部,兵部再派人下来查核,最后的结果,往往要好几个月。
但是象这种歼敌数千的功劳一般都是特事特办的,兵部也知道崇祯的心思,早就做草拟出了章程。
杨嗣昌轻咳了一声道:“启禀皇上,臣等商议了一下,岳大人此次立了大功,斩获无数。不赏不足以振人心,不赏不足以显示朝廷赏罚之分明。但是……”
说到这里,杨嗣昌偷偷看了看崇祯的脸色,看到对方微微上扬的眉角,赶紧接着说道:“但是目前国库空虚,朝廷也不宽裕,因此兵部以为先行发放赏银一万两银子,其余的待国库有银子后再行补上。”
“这个杨嗣昌简直是太明白朕的心思了!”
此时的崇祯看向杨嗣昌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欣赏,而是极为满意了。为君者最喜欢的不就是象他这样善解人意的臣子吗?
崇祯心里虽然大喜,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沉吟的点了点头,矜持的说道:“这个岳阳,上次不但上缴了十万两银子的盐税,而且还上缴了六万担粮食,如今更是斩获首级两千余,与国有大功啊,朕心甚慰!”
说到这里时,崇祯的话语里再也掩饰不住对岳阳的欣赏,点头笑道:“按理说如此大捷朝廷无论怎么褒奖都不为过,但杨爱卿说得对,谁让咱们缺银子呢。这么着,朝廷先从国库调拨一万两银子下去,朕再调集内帑银两千两褒奖给岳爱卿。另外再赏赐给他绸缎十匹,金花六对!”
说到这里,崇祯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赏赐有些单薄了,又跟着说道:“另外再晋升岳阳为宣威将军,他的正室为五品宜人,他不是还有两个小妾吗,朕这回也大方一回,封她们为七品孺人,他家里的奶奶朕也一并册封为明威夫人!嗯暂时就这么多了,诸位臣工以为如何啊?”
众人一听,好嘛。咱们这位皇帝可真够抠门的,说了一大堆,全是一些不费一文钱的东西。老板,咱能不那么抠门吗?
不过崇祯毕竟是大老板,他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个岳阳这段时间也太出风头了,把他冷一冷也好。
不过说到最后,崇祯又想起了那位新任的宣大总督卢象升。卢象升此次的表现虽然不太好,但人家刚刚上任,崇祯也不好太过苛责他。最后只是去了一道旨意,责令起立即加强宣大地区的防守。绝不能再让鞑子犯边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