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狗急跳墙
八旗入关之时,前后共有二十三万大军,其中真正的八旗精锐就有十二万人,其余的则包括了辽东汉军锡箔部蒙古诸部哈萨克明阿特达翰尔鄂伦春鄂温克各部族的仆从兵马,此后随着战事规模的扩大和战线的拓展,又陆续从关外抽调了数万兵马入关,但即便是如此依然不能满足战事的需要。到了顺治皇帝登基之后,迫不得已开始组建绿营,同时颁布诏令,言明“有愿入满洲者,即入旗内”,大批选拔汉人将官和骁勇士卒进入满洲八旗,兵力匮乏可见一斑。
在调集军队大举入关的同时,满清也从关外掉级满汉各族百姓充实关内,只不过由于关外的战事爆发和关内形势的逐渐严峻,最后才不得不停止下来,到了清廷不得不从京师撤离的时候,实际上迁入关内的关外百姓已经达到了四十余万人。
而此次多尔衮在京师大变之后,仓促决定北返,便是将这数十万各部族的百姓全部放弃,丢给了明军处置。甚至是将领官员的家眷也有很多都留在了京师,在他看来,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老弱妇孺和百姓留在军中,只能拖慢大军的行进速度,为了能给八旗保存一些种子,他也不得不壮士断臂。
北返的清军共计有十万之众,除了皇太极顺治的嫔妃后宫女眷,其余的几乎是清一色的男丁。多尔衮当初立下的标准,“从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男丁一律从军”,实际上执行起来却是不得不突破了这个界限,清军中随处可见十一二岁的少年和将近六十岁的老汉,这些人已经被强征入伍,即便是战力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可以当做炮灰来使用,为真正的精锐争取生存的空间。
撤出京师之后两天,各部族的兵马已经纷纷离散,其中也包括了与满清休戚相关的蒙古科尔沁部以及漠南蒙古的各部。他们已经对清军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再者说,如今的蒙古草原也是处处烽烟,他们心中还在挂念着自己的族人和地盘。因此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清军,火速向北方草原撤退。
离开京师的第五天,清军人数骤减到八万人。随军的粮草也消耗殆尽,沿途清军还控制的城池也无法供给这么一支规模大军的日常消耗,各地的民军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频频突袭小队的清军人马,清军士卒为此叫苦不迭。
随同清军一起撤退的还有原崇祯朝廷的一些降臣,以大学士冯铨为首。冯铨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但先降顺再降清的经历却使得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自从投靠满清以来,冯铨颇受多尔衮器重,不仅在大学士中名位靠前,而且还奉命修订明史。清军撤出京师之后,冯铨等人唯恐留在京师会受到隆武朝廷的惩处,因此不得不跟随清军北返。
清军军中缺粮。冯铨这些降官连家眷都没能带出来,日常的供给自然也不在重点考虑范围之内。多尔衮等亲贵大臣也没工夫来考虑他们的生存。这些天以来,已经有好几名上了年纪的降臣承受不住辛苦和饥饿,死在了北返的路上。
多尔衮的原意是经顺义怀柔,走密云滦平,进入原朵颜三卫的地域,再经由草原向特林和阿速古尔女真故地进发。但前锋探马传出来消息,李定国所部在拿下锦州之后,已经命令蒙古各部人马从西北面向北直隶一带包抄过来,其中还有李定国麾下的朝鲜骑兵以及明军曹变蛟麾下的两万披甲骑兵。如果还按照这条路线行进。势必要和大批的骑兵对抗,而大军的补给此时已经艰难万分,到了朵颜三卫这些蒙古人的旧地后,那补给更是无法想象。所以。眼下只能向着山海关一线靠拢,收集各地的清军兵马,汇集粮草,在李定国和朱平安两路大军合围之前,找准机会突出重围。
所以,目前多尔衮只能向着永平府一线前进。至少沿途还有清军的残部可以支援。到达蓟州之后,大军稍作休整,蓟州城内的守将虽然拼尽全力也只能是供应了一千石左右的粮食,远远不能满足整个清军的需要。
入夜时分,饥肠辘辘的士卒们便忍耐不住,开始纵马在城中搜掠百姓的粮食和资财,城外布防的兵马甚至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已经开始对周边的村落下了手。
多尔衮兄弟等亲贵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谁都知道如今粮草奇缺,士卒们自己有办法弄到果腹之食,他们自然也不会阻拦,中原的江山已经不属大清,这些百姓还都是大明的百姓,再也不算是大清的子民,清军自然可以恢复到原先入关之前每年秋猎南下时的状态和作风,烧杀劫掠,无所不为。
兵部右侍郎金之俊不过三十多岁,带着几个年轻一点的汉官出去转悠了一大圈,却还是两手空空的回来。冯铨等人栖身在蓟州知府衙门后面的跨院之中,这院子经年没有使用,早已是荒草遍地,但外面兵荒马乱,众人又不敢出去,因此只能在这里暂避一时。原先带出来的从人和家丁全部被清军抽走当做军卒使用,众人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此时却是无计可施。
冯铨和陈之龙周伯达等人找了一间还算完好的厢房住下,搬了一些干草进来,总算有了床铺,几个人席地而坐,眼巴巴的瞪着金之俊他们回来,没想到却依然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黑暗的房间中,没有一丝灯火,只有外面的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庞,众人一阵叹息之后,依靠在冰凉的墙壁之上,虽然仍在夏季,却是同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脚步声响,原先宫里的宦官胡荃匆匆进来,身上湿漉漉,衣摆还在不停的滴着水,脸上却满是喜色。“冯公,诸位大人,这后院却是有一处池塘,水草茂盛,小的于淤泥之中找到了一些莲藕,还有两尾鲜鱼,足够咱们充饥了”
黑暗中,众人同时发出一阵欢呼,纷纷起身跑到胡荃的面前,但看着被淤泥包裹的莲藕和满是腥气的鲜鱼,一个个却是又愣住了。恭顺侯吴维华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从胡荃怀中抢过一节莲藕,张口就咬,却是淤泥入口,还没品尝到莲藕的滋味,已然是哇哇大吐起来。
胡荃哭笑不得,“侯爷侯爷,您慢着点,这还没清洗呢,如何能够食用?还有这鱼,总要洗剥干净,煮上一锅沸水滚熟了才能享用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却是无人会处理这些食材。
冯铨仍坐在原地,看着众人不禁冷哼一声,“体统体统,诸位要么是饱学之士,要么便是一朝勋贵,这体统都到哪里去了?”
众人沉默无语,寂静之中,一个声音小声说道:“我们这些人,降贼降虏,祖宗的脸面都丢光了,还哪儿有什么体统”
冯铨气得浑身发抖,手指众人,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胡荃见状,连忙出来圆场,“冯公诸位,这都是庖厨小事,有小的在便足够了,诸位且稍等片刻,这些东西稍微煮一下便可食用”
胡荃反身出门,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口破损的行军铁锅找到一些干柴,将火升起来,不一会便将莲藕和鲜鱼煮熟,乘上一大碗,首先送到冯铨的面前。
看着冯铨叹口气,慢慢喝起汤来,众人这才迫不及待的吃喝起来。不一会,锅中的莲藕和鱼便被一扫而空。
肚子里有了吃食,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和精神。庆阳伯陈之龙和归宁伯周伯达都是原大顺朝挂名的宁夏节度使甘肃节度使,出身行伍,说话没有计较,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凑到冯铨的身边,轻声说道:“冯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些天咱们跟着兵马一起北进,也打听到不少消息,如今连寻常的士卒都知道,这大军是要向极北的女真故地开拔。且不说是否能冲出大明的四面合围,就是这一路的艰辛……,恐怕也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够承受得了的啊这一路上,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咱们这些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多余的人了,不是文官,便是年岁已高,他们是巴不得咱们自生自灭啊”
陈之龙越说越来劲,声音难免就提高了一些,金之俊连忙示意他小声点。
冯铨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叹息,脸上层层的周围扭结在一起,两只眼睛都藏在沟壑之中,谁也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想法。
金之俊毕竟年轻一些,闻言便派了自己的一名同僚到门口处望风,自己则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敢问两位侯爷,是不是心里有了什么定策?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如今我等都是命悬一线,一直北上的话,谁都清楚那是死路一条,现在唯有众位齐心合力,想出一个办法才是啊”
以往正眼都不看自己的一众文官此时低声下气的求到面前,让陈之龙不免有些得意。偷眼看看冯铨,这老家伙却是早已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流露出探求之意。
“我和周老哥今日出去打探了一番,如今清军也是混乱不堪,因为没有粮草,士卒们都是纷纷出城劫掠,城内也是刀兵四起,各部各自为政,只要能找到吃食,谁也不会说些什么。咱们便发现,如今这御营附近的守卫却是松懈的很啊……”
“你……”冯铨惊呼出声,随即压低了声音,“你们二人是想要做什么?”
陈之龙和周伯达情不自禁的按住手中的刀柄,脸上闪过狰狞之意,“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舍命拼上一把,要是能拿下几名八旗亲贵的首级,送到明军的帐下,说不定死路也会变成活路”未完待续。
...
第六十二章 天赐良机
m.
陈之龙嘿嘿一笑,拽出自己的佩刀在冯铨等人的面前一晃:“诸位都是有学问的大才,我和老周是万万比不得的,咱们都是流寇出身,身上的爵位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如今这世道,也唯有凭着这家伙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周伯达随声附和:“不错,跟着清军走下去,迟早不是累死便是饿死,早年跟着永昌皇帝俺老周却是学会一个道理,旁人不让俺活,那便唯有靠着这手中的兵刃杀出一条生路来!”
两人的话语中掩饰不住的血腥气息和钢刀的雪亮光芒,让周围的文官们都是心惊胆战,但看着两人那毫不掩饰的杀气,众人也都是心里清楚,此时如果敢反对他们的提议,面前的这两个人会毫不犹豫的举刀相向。
想到这里,一众文官不禁瑟瑟发抖,不约而同的求助的眼光投向冯铨,却诧异的发现,冯铨早已经睁开了双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眼下只有一个难题!”陈之龙不管不顾的说下去,“清军的防御虽然松懈,但毕竟都是骑兵,就算咱们得手,如何脱身却是个伤脑筋的难题。如果没有人接应,恐怕咱们逃不出去多远便会被追上。”
“咳咳”,冯铨咳嗽两声,腰板渐渐挺直,“这个,老夫不才,倒是有个主意!”
众人一惊,听口气冯铨却是认可了陈之龙和周伯达的主意。
冯铨瞪着一双浑浊但却精光乍现的双眼扫视众人。“诸位,这个时候咱们便说些心里话。大清已经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诸位都是历经两朝的人物,之所以屹立不倒,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自保之策,名声于我等已经缥缈如云烟。如果老夫记得不错,在座的有好几位便和老夫一起在那《汉奸录》上留了名。”
不少人偷偷的低下了头去。
“所以当下唯有保住咱们这条性命才是最紧要的,名声、钱财、家眷,咱们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再悄无声息的好像一条狗一般死在北进的路上,那我等才真正是成了无家无国的孤魂野鬼了。诸位也别忘了,咱们的家眷亲族都还在京师……!”
“两位伯爷的话都是质朴之言,老夫深以为然。诸位也都考虑清楚,进是死,退亦是死,只有拼得一些筹码,咱们这些人的性命才有了保障。最不济,也让咱们的家眷亲族能够躲过一劫,诸位都是聪明人,其中的道理,便无须老夫细说了吧!”
听了冯铨的一席话,众人都是沉默下来,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柴火堆中噼里啪啦的声响。
“两位伯爷刚才所说,老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或许能为我所用!”冯铨也没理会那些同僚,自顾自的对陈之龙和周伯达说道:“清军刚刚抓获了几名民军的士卒。就关押在此处不远之地,如果能将那几人营救出来,或许咱们便有了可以安全离开的机会!”
清军一路走来,河北京畿之地的民乱虽然远没有山陕那里的声势浩大,但也是此起彼伏,神出鬼没,不断的袭扰清军各部。这些民军的旗号五花八门,最近活跃在这蓟州一带的便是什么所谓的“三府民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让清军甚是头痛。以至于清军今晚出城劫掠都要大股兵马随行,唯恐中了民团的埋伏。
“清军军中缺粮,加之是在城中,因此对这些民军士卒看守也甚是松懈。这件事情。便由老周去办,冯公,你说咱们却是对谁下手比较合适呢?”陈之龙见冯铨同意自己的建议,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冯铨思索了片刻,“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
“为何是这二人?”陈之龙和周伯达奇道。
“这两人都是太后一党,如今太后身死。他们却是没了靠山,在军中的位置甚是尴尬,多尔衮兄弟不敢委以重任,只能作为文官随大军北行。他们的心腹侍卫随从基本上都死在了太庙,身边的防卫松懈,。再者说,这两人毕竟是大清的领侍卫内大臣,身份煊赫,还都是八旗的觉罗宗亲,绝对有分量!”
陈之龙一拍大腿,“成了,就搞他们两个!”
冯铨缓缓看向在座的众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呢?”
一些人不由得脸色发白,在场的十余人之中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此时听到冯铨他们的计划,不禁顿生怯意。
胡荃和金之俊却是抢先点头同意,胡荃是内官,平素里便不被人主意,此时更是自告奋勇,不一会便偷回来好些粗陋的兵器。
冯铨也不理会那些默不作声的人等,自己信手抄起一柄短刀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既如此,那老夫等便与诸位就此别过,诸位当中如果有人想要告发,便自去找清军报信,黄泉路上老夫等便先走一步,等着众位前来相会。如果念及同僚一场,那老夫便不胜感激,万一老夫等任能够逃脱,诸位便自求多福吧!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生死永隔!”
听冯铨这么一说,众人却是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冯公,我等愿意追随!”说着,众人便各自挑选了趁手的兵器,分成两队,分别行事。
索尼和苏克萨哈如今也大不如从前,领侍卫内大臣不过是一个尊崇的官位而已。顺治皇帝福临和太后大玉儿先后崩逝,他们这些人也是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如今兵事为先,多尔衮兄弟指挥任用自己的心腹之人,他们这些帝党和太后一党的成员却是只能束之高阁。
作为八旗的亲贵和觉罗宗亲,好歹还有一日两餐的保障,但却是根本不能填饱肚子,一众人等实在是挺不过,遏必隆便带着一些人前往城外打打秋风,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吃食,如今在关内还是好的,要是到了草原,恐怕食物更是珍贵,总要提前储存一些才是。因此,索尼和苏克萨哈虽然对于遏必隆等人的做法甚是不满,但却并未加以阻拦。
因此,驻地之中,也就剩下他们两人,周围都是清军满大家小巷的劫掠,他们只能是站在所住的庭院门前长吁短叹。
天光还未放亮,周围却是被燃起灯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听着百姓们的惨呼和清军士卒得意放肆的大笑,索尼和苏克萨哈两人相对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冯铨却是带着陈之龙、金之俊等人上门拜访了。
不用问,索尼也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罢了。平心而论,索尼对这些人没有一丝的好感,都是些毫无廉耻之心的小人而已。因此,见面之后,索尼对这些人的态度也很是冷淡,再者说,索尼对他们目前的遭遇也是无能为力。但他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眼中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一丝杀气。
气氛渐渐变得沉闷起来,索尼刚要不客气的送客,但门外却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冯铨等人也是脸色一变。
还没等索尼出门看来人是谁,三个身影却是直接走了进来。
“陛下!”索尼和苏克萨哈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却是冷在了当场,即便是冯铨等人也是一惊。
来的却是如今新登基的大清皇帝,前八旗襄郡王博果儿。他只带了两名侍卫,却是直接来找索尼和苏克萨哈。
众人慌忙跪下磕头,博果儿冷眼一扫,却是看到了冯铨等人,心中顿时不耐烦起来。“冯卿,朕找两位内大臣有事相商,你们暂且跪安退下吧!”
新君登基,却是成了不伦不类的鸡肋,这一点,博果儿虽然年少,心中却是一清二楚。他虽不是福临的心腹,但两人的兄弟之情却不容抹杀。登基之后,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和处境,不过是多尔衮兄弟的傀儡而已,但兄长的死却是于多尔衮兄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无论兄长的大仇,还是自己的出路,博果儿都不愿坐以待毙,但如今军中都是多尔衮兄弟的心腹,他却是只能找索尼这些人商议了。今日半夜登门,确是为了这个缘故。
冯铨等人诚惶诚恐的退了出来,仔细看看,确认博果儿并没有带别的人过来,冯铨大有深意的看看陈之龙,“伯爷,咱们还做吗?”
陈之龙却是满脸难以自控的兴奋表情,“冯公,天赐良机啊!这满清皇帝虽然不过是个傀儡,但毕竟是皇帝啊,可是要比索尼他们的首级值钱的多啊!自然要干!”
冯铨点点头,用眼神示意陈之龙沟和金之俊以及胡荃,“皇帝年少好武,还有两名侍卫,就全交给你们了,剩下的索尼和苏克萨哈,便由老夫等处置,咱们一起动手!”
“好了!”众人满口答应下来。
众人也并没有通报,却是径直去而复返。博果儿正和索尼、苏克萨哈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却发现冯铨等人又折返回来,顿时怒气上涌。
“狗奴才,没听到朕的吩咐吗?又进来做什么?”
冯铨高声说道:“陛下明鉴,老臣不才,却是有一计策能为大军征集数千石的粮草补给!”(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六十三章 糊涂账
热门推荐:、 、 、 、 、 、 、
听冯铨这么一说,博果儿和索尼、苏克萨哈这才停止了交谈,脸上的怒气转为疑惑。如今大军中缺乏的便是粮草,要是冯铨能弄来粮草,那可是为八旗解决了大问题,顺带着博果儿或许还能接掌一些兵马的控制权。
“近前来回话!”博果儿一抖身上的袍服,冲着冯铨挥挥手。
冯铨趁势靠近了博果儿等人。
“冯卿究竟有何良策,能为我大军解决补给之难题?”索尼的房中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博果儿也只好站着问话。
“陛下,臣的方略是这样的!”冯铨又向前一步。
此时,陈之龙和金之俊却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博果儿等人的左近,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冯铨的身上,两人拔出身上暗藏的兵器,猛然扑向博果儿身后不远处的两名侍卫。
由于是在城内众军环绕之下,又是在索尼等人的住处,加上面对的又是冯铨等一干在满人眼中毫无威胁的降官汉臣,所以两名侍卫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竟是在电光火石间就被陈之龙和金之俊刺翻在地。
陈之龙是流贼出身,杀人的事情自然熟稔无比,金之俊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侍卫身上并未着铠甲,因此锋利的短刀毫无阻隔的刺入了心窝,金之俊忙不得的抽刀回身,却是被侍卫身上喷出的鲜血泼洒了一头一脸,顿时跌坐在地上,几欲哭出声来。
“你们……!”博果儿、索尼和苏克萨哈惊惧交加,没想到陈之龙和金之俊竟然能对自己的侍卫痛下杀手,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年过半百的冯铨此时却忽然纵身,矫健的如同一头亮出了獠牙的豹子,一眨眼间,他手中的短剑便搭在了博果儿的脖颈间。
“奸贼!你们竟敢对陛下无礼!”索尼气得浑身发抖,但却已经被众人围在了中间,苏克萨哈却是不甘心就戮,早年在正白旗麾下也曾南征北战。如今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也正是龙精虎猛,发觉不对便立刻出手,竟是接连将围攻自己的几名降官踢翻在地。
陈之龙发觉不对。马上纵身上前,挡住苏克萨哈的去路,苏克萨哈却是张嘴大叫:“来人,有人谋逆……!”
陈之龙顾不得许多,一个虎扑。便将苏克萨哈扑倒在地,不由分说两人便扭打在一处。
另一边,冯铨见自己这边的降官个个畏畏缩缩,围住了索尼却是不敢下手,金之俊却是呆坐在地上痛哭不止,不由得大骂道:“蠢材,还不动手,难道要在这里等待他们的侍卫前来斧钺加身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扬起了手中的兵器向索尼招呼,索尼无处躲藏。加之他本是满人中极为少见的文官,面对众人的攻击根本无法抵御,只能是无助的大声呼救。但在眨眼之间便被众人的兵器刺中。一众降官们啊啊大叫,不断为自己壮胆,但手中的兵器却是一刻不停,直到将索尼砍刺成一个血人,轰然倒地身亡,这才停下手来。
众人担心被人发觉,砍死了索尼之后,又一窝蜂的扑向苏克萨哈。苏克萨哈被陈之龙压在身下,一时无法挣脱,数件利器刺入身体,当时便气绝身亡。
屋子里暂时恢复了寂静。院外却依然是人喊马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变故。金之俊打着哆嗦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地的尸身和血流成河的惨状,脑子里总算恢复了一些神智,呆呆的看向冯铨,嘴里喃喃说道:“冯公。我不想死,咱们快逃吧!”
冯铨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用劲,牢牢的逼住博果儿,“快,杀了这新君,咱们带上他的首级投奔明军去,一定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博果儿不过是一个少年,此时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就连唇齿都一个劲的咬的咯咯作响,舌头更是打结,只是“嚯嚯”闷哼,却是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顷刻间,连下身的袍服都湿了一大片。
“杀了他就能活命?”金之俊的脸上闪出希冀的身材,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哭着说道:“可是,可是,我下不去手!”
“废物!”冯铨一脚踢翻金之俊,右手一用力,博果儿的咽喉处便被割开一个老大的豁口,鲜血猛然喷将出来,将金之俊染成一个血人。
金之俊吓得哇哇乱叫,转身就向外逃去,陈之龙喘着粗气跳起来,却是一刀将其刺了一个透心凉,“奶奶的,真是不中用的废物,杀个人就这么难?”
看着金之俊的尸身在地上抽搐,众人都是胆战心惊,颤抖不已,陈之龙却是低吼一声,“都还愣着干嘛?快取了首级,速速脱身!”说完,便冲着地上苏克萨哈的尸体恶狠狠的举起了钢刀。
冯铨也顾不得许多,挺剑便开始割取博果儿的首级,但急切之间却是割不下来,博果儿一时之间还未死,整个人在地上抽搐不已。
废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索尼、苏克萨哈还有博果儿的首级都割了下来,冯铨心思细腻,生怕将来到了明军那里不好辨识,便招呼众人剥下博果儿的龙袍、玉佩以及索尼、苏克萨哈等人的官服、随身携带的饰品、印鉴等物,打包在一起,又将几具尸身投入院后的枯井中,这才背起三个包裹匆匆的离开院落。
东面的天空已经有了曙光的痕迹,城内依然是兵荒马乱,各部混杂在一起,谁也没有注意到冯铨一行蹑手蹑脚的离开。
按照和周伯达的约定,众人没敢再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来到了蓟州城的南门处等候。不大会的功夫,周伯达便带着几个降官还有三个已经换上了清军士卒衣衫的汉子。
“得手了吗?”一见面,周伯达便迫不及待的问冯铨和陈之龙。
陈之龙得意的指指背上的包裹,“还有预料之外的收获,咱们刚要动手,谁知这大清的皇帝却是一头撞了进来,咱们只好却之不恭了。如此,咱们只要将这些首级献给明军,身家富贵却是已然十拿九稳了!”
“是吗!”周伯达不可置信的看着众人,看着这些个包裹,不禁吞了口口水。一派脑袋,慌忙将身后跟着的三名汉子拉过来,“看我这记性,却是忘了将三位义士介绍给诸位了!”
“这三位都是三府民团的义士,早前突袭清军后营的时候寡不敌众,这才被清军所抓,一个个都是钢筋铁骨,铁铮铮,宁死不屈的汉子!”周伯达一脸的谄媚,唾沫飞溅。
冯铨等人也慌忙前来见礼,此时性命都系在这几个人的身上,不得不委身相交。
三名汉子摆摆手,“好说好说!咱们兄弟都是河北广平、顺德、大名三府的民团麾下,村野之人,也没什么名号,咱们的上官却是鼎鼎大名。乃是早年跟随卢少保一同在巨鹿抗清的姚东照姚大人,卢少保去了山东之后,咱们便跟着姚大人在这河北之地抗击流寇,朝廷迁往南京之后,姚大人不愿南下便一直留在此处,后来清军入关,咱们又一起抗击鞑子。现如今朝廷王师收复京畿,咱们自然要追随大军阻拦清军北返!”
降官们却是面面相觑,唯有冯铨却是对这姚东照依稀有些印象。此人不过是巨鹿的一名生员,早年却是追随在卢象升的身边,自从李自成入京之后,这姚东照便是失去了踪影,想不到这些年来,却是始终谨守大明的官职和名分,不弃不离。想起来,令冯铨却是有些汗颜。
三名民团汉子还说起一些消息,朝廷大军已经从京师出发,日夜兼程追击清军,为了能在沿途狙击清军,减慢清军的行军速度,朱平安还特意派出了卢象升的两个弟弟,卢象同和卢象晋,他们对于河北的地理民情相当熟悉,带了朝廷的诏旨,联络招抚民军,共同阻击清军,如今就在姚东照的军中。
得知了这些消息,冯铨等人不禁又惊又喜,朝廷居然派人直接指挥各地民军,卢象同和卢象晋这等朝廷大员也亲临前线,要是能和他们见面,奉上首级,至少自己和亲族的性命就算是有了保障了。
因此冯铨等人迫不及待的报上自己的姓名,恳求三名民团汉子代为引见。民团汉子哪里听过他们的名号,只是知道他们都是些打算弃暗投明的降官,又救了自己三人的性命,因此满口答应下来。
此时的蓟州南门等于是形同虚设,清军各部不少都已经出了城搜刮劫掠粮食,因此城门的士卒砍倒冯铨等人出城,也误以为他们是出城找吃食去,所以并没有多加盘问,众人倒是顺利的出了城。
出了城之后,三名民团汉子便作为向导在前面带路,一路向着蓟州以南的梨河下游的丘陵地带而去,那里树林茂密,姚东照部下的民团便有一部分在那里隐藏。
因为没有马匹,没走多远,冯铨等人便是累得不行,民团汉子便将众人的包裹都接了过来。
到了下午的时分,好不容易看到梨河的轮廓,身后却是烟尘大起,马蹄声如雷鸣一般传来。
“遭了!”冯铨和陈之龙、周伯达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恐惧的神情,“清军的追兵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蓟州大清洗
看着眼前一排血淋淋的人头,多尔衮忽然有一种被漫天诸神抛弃的感觉。*xshuotxt/大清的皇帝居然在众军环绕之下被摘去了首级,一同遇难的还有两位朝廷重臣,这让人简直不敢相信,乍听起来就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可它居然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清晨时分,给索尼和苏克萨哈等人送饭的下人发现了住处地上的血迹,大索全城之后这才在枯井中发现了几具无头的尸身,还有金之俊的尸体。多尔衮还听说昨夜博果儿竟然夜访索尼等人,结果一同失去了下落,骤闻之下,多尔衮险些昏厥过去。
有金之俊的尸体为证,头一个怀疑目标便是那些汉官降臣们,一查这才知道,原来冯铨等人早已经在凌晨时分出了城,这件案子不是他们做的,还能有谁!
马上派出骑兵追赶出去,结果到了下午才在梨河岸边截住他们,骑兵很轻易的杀死了其中的大部分人,但这些降官们劫走的三个民团的细作和博果儿、索尼、苏克萨哈三人的首级却是失去了下落。
“陈之龙、周伯达……!”多尔衮双目通红的打量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首级,面前不远处的地上,被砍断了两条腿的冯铨就像是一滩泥一般瘫倒在地。
“都是我的错!”多尔衮不禁捶胸顿足,“从吴三桂开始,就足以证明这些汉官降将不可信任,但却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酿成今日的大祸。”
博果儿虽然不过是一个傀儡,可如今却是皇太极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子嗣,从年龄、血统等方面来说,也只有他是继承大统最为合适的人选。风雨飘摇之际,多尔衮还需要他来笼络忠于皇太极一系的宗亲贵族。想不到,他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蓟州城里。
脸上烧伤的伤口霍霍跳个不停,似乎刚刚长好的肌肉又有撕裂的趋势。
“王爷。老臣是被逼迫的啊!陈之龙、周伯达都是原先流贼的大将,始终对我朝三心两意。这次眼见着重返故土无望,便决意铤而走险,老臣等一干文臣局势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刀剑加颈之下,万不得已这才从贼,金之俊执意不肯,这才被他们杀了灭口
。他们留下老臣的性命,也是为了做保命的筹码啊!王爷。请您一定要明鉴开恩啊!”冯铨无法磕头,只好哭天抢地的悲号。
多尔衮慢慢站起身来,步履沉重的走到冯铨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从你们归附的那一天开始,就只不过是一群为大清所用的奴才,我曾经说过,无论之前你们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大清都会既往不咎,破格重用。你的位次还在众位满洲亲贵之前,想不到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居然丝毫没有念及我大清的收留重用之恩。却反倒是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王爷,王爷,老臣是被逼的啊!”冯铨涕泪交流。
“逼或者不逼,还有什么区别吗?皇帝都被你们给杀了,难道还要本王饶了你不成?”多尔衮气极反笑,左手就像是铁钳一般握住冯铨的喉咙,右手拔出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深深的刺进冯铨的心窝。
冯铨浑身一阵抽搐,沟壑纵横的老脸痛苦的纠结在一起。“我,我对大清是有功之臣。我没有背叛……!”
多尔衮也不说话,只是机械般的一刀一刀的刺入冯铨的身体。直到冯铨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爷!”一旁的范文程眼见着冯铨几乎已经成了一团血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劝慰,“人已经死了,还是参详一下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处置应对吧!”
“应对?处置?”多尔衮忽然狂笑起来,站起身丢掉手中早已经沾满了血污碎肉的匕首,“还能如何做?还是阿玛当年的方略没错,汉人与我满洲血战经年,彼此仇深似海,安能共存?传本王的将令,所有汉官汉将,一律……!”
范文程的身子猛然抖动了一下,一下子跪倒在多尔衮的面前,磕头不止。“王爷三思啊!”
范文程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盛怒之下的多尔衮猛然间清醒过来。将全部汉官汉将斩尽拒绝,这是绝对不现实的。从努尔哈赤时期之后,辽东汉人大批归附,已经变得和旗密不可分,其中有不少已经加入到各旗之中担任要职,就例如眼前的范文程以及宁完我等人。清楚汉官汉将,则一定要将辽东汉人和之后的降官降将区别对待,否则便会动摇的旗和满洲的根基。
多尔衮一拍额头,亲手将范文程搀扶起来,“是本王鲁莽了,不过,大清如今面临生死存亡,为以防万一,清除之举也必然要开始进行,为之后的战事扫除掣肘之患!”
多尔衮思虑了片刻,大声向围拢在周围的将领们宣布:“传本王钧旨,凡是在大清入关之后归降的汉官汉将,不论其担任何职,明早之前,一律诛杀,其身边亲随、仆从一个不留!”
范文程脸色苍白,嘴唇抖动不止,好几次想要张口劝谏,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多尔衮的钧旨一下,旗立刻动员起来。博果儿、索尼、苏克萨哈等人被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清军将领士卒在震惊之余,整个士气也变得低沉下来。但多尔衮的这份钧旨却是重重的刺激了他们的神经。长久以来,被明军步步相逼,已经到了退无可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步。此时的这个命令,却是在瞬间激起了旗士卒嗜杀的本性。
顷刻间,整个蓟州城内再度陷入到屠杀的地狱之中。清军士卒不管百姓、或者是军中、朝堂中的汉将或者汉官,反正只要身份清楚的汉人,便是屠杀的对象,两个时辰之内,军营之中,驻所之内,到处是一派血肉横飞的场景
。
范文程、宁完我,包括祖大寿等在辽东时期便归附的众人则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多尔衮的中军大帐附近,在这个时刻,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一众两百余人,躲在范文程在中军大帐的附近营长之内,一个个如丧妣考,不少人都罩上了两层的铠甲,偷偷预备了兵器在身上,心惊胆战的听着外面的呼喝和惨叫声,营帐之内闷热无比,却是鸦雀无声。
汉军旗的固山额真沈志祥、张大猷等人都是年过五十的人了,此时仗着胆子凑到范文程的身边,“宪斗贤弟,今日之事看来是不能善了了。只是咱们在旗效力多年,麾下的儿郎更是来自于四面方,其中有的是从辽东便跟随在咱们身边的,其余的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但这么多年来,对大清也算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今日这清洗一举开启,难免会殃及池鱼,来的时候不少亲信部下便已经被两白旗的人给抓走了……!”
沈志祥、张大猷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次的大逆之举,只不过是那些居心叵测的汉官所为,跟咱们汉军旗却是竿子扯不到一起。要是照这么杀下去,以后咱们汉军各旗元气大伤不说,但是这人心,便是再难凝聚在一起了!”
今天的范文程好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整个人的精神都显得萎靡不振,听到沈志祥和张大猷如此一说,只能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两位,你们的意思我焉能不明白,可是如今说出来又有何益。要不是下官极力劝解,今日连咱们都要牵扯进去!”
一旁的宁完我连连点头,“的确,今天幸得范大人在场,一番声泪俱下的跪拜劝解,这才让摄政王打消了主意。”
范文程摆摆手,“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只是想说,如今这情势,咱们自身难保,诸位还是先挂念着自己的安危吧。其余的事情,看在眼中便可,但话却决不可多说一句!要不然,那便是自己给自己招惹无妄之灾!”
一听范文程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凛然而惊,一个个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没多大会功夫,却是听到营帐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声音喊道:“将这些营帐全部围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一些胆子小的更是已经哭出声来,“他们、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等啊!”
范文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挺直了腰板,“慌什么,摄政王的钧旨中说的明白,咱们都是自先帝起便追随大清的,绝不在此次清洗之列!”话虽如此说,范文程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的底气,在大清为官数十年,掌权者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汉人毕竟是汉人,始终不能和旗的满人相提并论。
营帐的帘子高高挑起,一众顶盔掼甲的汉子昂然而入,为首的一个却是多尔衮身边的心腹霍五。
霍五一眼便看到范文程,连忙打千见礼,“范大人,诸位大人都在了,却是省得小的再到处去找了!”
“何意?”范文程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王爷要对我等做什么?”
霍五一笑,“诸位误会了,王爷就是唯恐诸位除了什么差错,所以特意命小人去将诸位一一请到这中军营寨来,以策万全。还有,王爷特意让小人给诸位通报一声,今后汉军各旗将直接由两白旗调度,诸位则编成一营,全部由小人照看,直到返回满人故地之后,再另作安排!”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十面埋伏
历史往往因为一些细节而改变,虽然现在它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但蓟州传来的一些消息还是让明军吃了一惊。
深入河北联络姚东照的卢象同和卢象晋通过两名虎口脱险的民团士卒传递而来的消息给了朱平安不小的惊喜。满清朝廷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产生了内讧,汉军降官降将的垂死挣扎竟然使得原本就存在的满汉之争再度爆发出来,不仅新皇帝博果儿、重臣索尼、苏克萨哈死于非命,就连原本归降的汉军将领都被斩杀了不少,使得原本就虚弱不堪的清军战力雪上加霜,更令清军内部的猜忌之心有增无减。
就在清军因为粮草和内乱的缘故踯躅于蓟州一线的时候,由西北草原蜂拥南下的蒙古骑兵以及朝鲜和大明联军却是悄无声息的逼近了白马川、宽城一线,牢牢的锁住了清军北进的路线。而山东军新军三卫张耀先、武定国、裴东来的兵马,加上山东各卫增援而来,由佟文焕担任主帅的援军都云集于开平、滦州、昌黎这条东西走向的战线上,从南面慢慢向清军合围而来。
姚东照的民团开始向卢龙一带发起猛烈攻击,试图截断多尔衮向山海关靠拢的路线。但驻守卢龙的多尔衮心腹拜音图却是死战不退,一面拼死抵御,一面向多尔衮派出信使,请求大军尽快向卢龙靠拢。
八月初五的时候,山海关、抚宁卫镇将,满清开国大将扬古利的次子塔瞻,派出麾下骁将阿山增援,暂时击退了民团对于卢龙的纠缠,保住了这条通往山海关的唯一通道
。
朱平安自领中军三万人,早早的便离开了京师向着山海关缓缓进发。八月初三的时候。朱平安便于行军路上得到了杨廷麟的告捷信书。七月三十这一天,明军攻陷西安,阿济格*身亡。数万清军八旗旗丁几乎伤亡殆尽,满清宗亲贵族阵亡高达百余人。黄河以北的清军除了多尔衮这一支兵马,基本上已经被全部肃清,杨廷麟正在整饬地方,派出兵马四处追缴清军残兵。
而李定国的辽东大军顺利攻克宁远,全歼何洛会的残兵败将,大军顺势向西南推进,五天之间,又连克小团山堡、锦川营堡、高台堡、永安堡等堡寨。前锋童经延的兵马直接退到了铁场堡,距离山海关只有咫尺之遥。
在阿山的接应下,多尔衮总算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山海关,但进城之后他却发现,原先预定的路线已经被明军和各部联军全部封死。蒙古、朝鲜联军游弋在山海关西北的草原,清军一旦要从这些关隘进入草原,势必会遭到他们的拼死阻击。李定国大军从北面压迫而来,转眼间便可抵达山海关城下。而朱平安的兵马也在有条不紊的向着多尔衮包抄过来。还有数之不尽的百姓民军,四处出击,清军在山海关之外的各个据点在他们的攻击之下摇摇欲坠。
如今的清军的处境。真正已经陷入到十面埋伏的困境之中了。
今日的山海关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昔年明军修筑的翼城、东西罗城,包括外围的城堡,早已是破败不堪。至今还留有无数的满清与大顺军激战时的痕迹。城垣更是百孔千疮,就像是现在的大清,风雨飘摇。
出关的道路已经被全部封死,多尔衮北逃的计划已经没有用武之地。北面辽阔的草原原本到处都是可以撤军的路线,但蒙古、朝鲜甚至于曹变蛟的骑兵却是埋伏于其中,等候着随时给予清军以致命一击。人困马乏、兵无斗志而且没有粮草供给的清军几乎没有可以逃脱的机会。
八月十二的时候,就在多尔衮面对着困局无计可施的时候,朱平安的山东大军却是来到了山海关城下,也就驻扎在当初李自成落脚的地方——凤凰坡。
此时临近夏末。早晚的时候,辽东的天气已经有了丝丝的凉意。这些天以来。更是阴雨绵绵,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潮湿意味。朱平安大军到达山海关之后这才风止雨歇,但雾气却是悄无声息的钻了出来,将整个山海关笼罩起来。
以凤凰坡为制高点,明军扎下了连绵十余里的营寨,三万多辅兵们忙碌不休,在阴雨中立好了营寨,却是被这雾气打了个措手不及。
“多尔衮已经进城了吗?”朱平安紧皱着眉头,双手也满是潮湿的汗水,这天气实在是不利于大军即刻展开攻城,敌情不明一旦展开攻击,巨大的伤亡是绝对避免不了的,虽说清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但身陷绝路的他们未必不会困兽犹斗。
卢象升回到山东养病,阴世纲和赵光抃并未跟随朱平安来到辽东,而是留在京师准备迎接隆武皇帝的御驾入京。现在天下未平,难保不会有些什么人搞出些小动作来,京师还是要有信得过、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来坐镇。
现在朱平安的身边内阁和军机处的重臣也只剩下张煌言一人,听到朱平安发问,张煌言连忙回答道:“殿下放心,臣等已经再三确认过,多尔衮、多铎兄弟都已经进入山海关!”
虽然李定国大军已经倾尽全力向山海关挤压过来,但朱平安却仍是不甚满意。不出意料的话,山海关一战将成为明清之间最后的一场大战,多尔衮的军事才能无需置疑,朱平安可不想在这最后的关头被他反咬一口,甚至于被他借此机会逃脱,那以后可是后患无穷啊
!
眼见着营寨已经初具规模,朱平安立刻命张煌言向新军三卫各部传达军令,务必严防戒备,以防清军偷袭,这样大雾的天气,尤其是在晚上,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清军主力突围而去,今后想要再度合围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殿下,莫不如……!”张煌言闻听之后,立刻抬起头来,却是正看到朱平安又打算补充两句,两人相视片刻,顿时笑了起来,却是异口同声的说道:“缠住多尔衮,静待其余诸路大军合围!”
眼下大军刚到山海关,猝然发动进攻难免准备不足,朱平安和张煌言的意思都是明日里即刻发动攻城,至少要拖住多尔衮的清军主力直到李定国和曹变蛟以及各部联军合围。
入夜之后,明军的灯火渐渐升起,浓雾之中映照着点点的火光,一眼看不到尽头,就像是天上的银河一般。喧嚣了一天的明军大营渐渐安静下来,劳累了一天的士卒们渐渐进入梦乡。只有不断在营寨之间巡逻的小队才会发出偶尔的询问号令的声响。
带着新军地一卫的各级军官们从朱平安的中军营寨中回来,让一众部下散去早些休息,准备明日里的攻城战斗。张耀先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跟随朱平安从凤阳一路走到山海关,张耀先可以说是军中为数不多还幸存的高墙卫老兵。他深深的知道,自己能在新军第一卫做主官这么多年,烤的不是武勇、智谋、果敢,而是远远超出一般人的谨慎。
新军第一卫是凤阳高墙卫的老底子,这么多年来,当年从凤阳出来的老兄弟已经没剩下几个,士卒们换了一拨又一拨,其中有讲武堂的学生,更多则是憨厚淳朴的军户、或者农家子弟。睿王殿下体恤士卒,让他们这些泥腿子有机会成为领兵的将官,尤其是对这第一卫的军官士卒更是怀有其他部队无法比拟的感情。
以往的“第一卫三宝”,张继祖、肖元腾、武子牛,如今已经都成了指挥一方兵马的将领,或者是军情处的高级军官。接着便是讲武堂的大批年轻俊彦不断的脱颖而出,让张耀先不服老都不行了。
虽然心中不断的惦念着远在山东的娇妻幼子,内心深处也萌生了退意,但这事关大明兴衰的最后一战,张耀先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参与的。
今日的军议,张耀先也不管第二卫裴东来和第三卫武定国两个老伙计的虎视眈眈,硬是抢下了先登的机会。第一卫无论如何要第一个攻入山海关。
回到营寨之后,一股已经离开了许久的兴奋之情在张耀先的身体四肢百骸中游走,以至于迟迟无法入睡,所以干脆披挂上轻甲,带上几名亲卫赶到一线的营寨检查攻城的准备情况。
其实这一点到无须张耀先操劳。麾下的军官基本上全部出自于讲武堂,从学校开始,《士兵操典》的精髓便全部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和心头,已经成了一种顽固到骨髓的习惯。
明军的火炮部队已经全部就位,格林的副手,讲武堂炮兵科的优等生邝云楷已经将自己麾下的火炮、炮手和弹药全部布置完毕。第一卫麾下的三个千人队的火枪手更是整装待发,士卒们都是抱着自己的火枪进入了梦乡。马夫王部下的战地医院也早已经蓄势待发,数不尽的药材、器械,包括一部分精于包扎、诊疗、手书的中西医士都已经全部到位,全部安置在了第一线的战斗部队。
看着这些,张耀先心头欣慰至极,但耳中猝然听到的声响又让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放手一搏
热门推荐:、 、 、 、 、 、 、
明军大营的灯火星星点点,但却是被浓重的雾气牢牢的包围着,大营之外漆黑如墨,看不到三十步开外的一草一木。但耳朵中传来的声响却是货真价实,“哄哄”的声响震得人的耳膜一阵阵发麻。
不少明军士卒都被从梦乡中惊醒过来,朱平安安置在个千户中的督查室督战军官们却是抢先从营帐中出来,带着身着一身深灰色袍服的军法队士兵们穿梭于营寨之内,口中呼喝连连,将营帐中一个个探出头来的士卒给骂了回去。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在营帐内老老实实的带着,别忘了咱们的军法,敢有未得军令擅出营帐者,军法队可立即斩杀!”
这还是朱平安在组建山东新军时定下的第一条军规。有鉴于当初在凤阳见到过的营啸惨景,朱平安对此深以为忌,因此特意在军令中加了这么一条,抛开之前便有的士卒夜间不得随意出营不说,还加入了增加夜间机动部队之类的内容。
此时传来的一连串的爆炸声,张耀先听得格外分明,立刻便分辨出这是设置在营寨之外的明军地雷被人触发。分布在大营周边的暗哨和流动骑兵没有传来消息,显然是敌军对此早有了安排,但埋藏在地下的地雷却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张耀先虽然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恢复了沙场宿将的冷静,快马向着前沿阵地飞奔的同时,已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早已预先设置好的机动部队已经纷纷出动,向着最前沿的营寨汇集,邝云楷麾下的一个火枪千人队也在其中,用于近距离轰击的小型火炮也被拖上了阵地。
明军营寨虽然喧哗。但一切调度却是有条不紊,可见平日里的突击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
中军的朱平安也听到了声响,走出大帐之后向北眺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前面的张耀先也打发了人前来送信,没有什么可猜测的,一定是山海关中的清军趁着夜色和大雾前来偷袭。只是不知道这偷袭的规模有多大。
说话间,明军大营的周边已经相继传来了一阵阵的爆炸声,很显然,清军是从北面和东西两面同时发起了进攻,只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明军会在营寨的四周埋下这么多的地雷,所以还没接触到明军,便已经暴露了行踪。
“殿下,现在雾气浓重。要不要将咱们的火箭车推上去轰击一阵!”张耀先派来的那名军官连忙建议道,黝黑的年年轻脸上没有一丝惊恐,却满是兴奋的表情,腰间挂着的千户军官的铜牌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摆起来。
话音未落,前方的爆炸声响却是越来越大,看来来犯之敌人数众多,而且在触发了地雷之后根本没有打算撤退,而是径直冲了上来。
朱平安摆摆手。很显然,清军已经对明军的火箭车分外的熟悉。很清楚这种大杀器在远距离之外对于自己的威胁,所以他们不退反进,就是想要尽快和明军绞杀在一起,使得明军手中的大部分火器都失去原有的打击效果。
朱平安的嘴角沁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多尔衮,这个对手,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张耀先的额头忽然之间冒出汗来。地雷爆炸声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浓重的雾气之中弥漫着爆炸之后的黑烟,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起先准备的机动部队看来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御敌的需要了。随着军中苍凉的号角和各部之间密集的军鼓声。营寨内的士卒们也长出一口气,迅速的拿上自己的装备在军法队和军官们的指挥下,快速的向着大营的一线阵地集结。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烟雾之中却没有一声惨叫的声音传来,浓雾之中还保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似乎只是野兽无意中触动了地雷。但随即,清晰可闻的马蹄声和脚步声顺着风势慢慢的传递过来。
前沿的士卒双手的收心都是汗水,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长枪和盾牌,火枪手们也早已经将纸包弹药打开,将弹药全数投进枪管,粗重的呼吸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营寨之外的拒马的轮廓依稀可见,再向北便是一片迷茫的雾气。随着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所有的人心跳也由此忽然加快起来。
忽然,雾气中跳出一个身影来,个子不高,但身材却是粗壮强悍,精赤着上身,遒劲的肌肉高高隆起,手中的一杆黑乎乎的短柄铁斧舞动着风声,脚步却是一刻不停的向着明军的营寨大门而来,大门前的拒马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堆摆放着的孩童玩具,几下劈砍之后便露出一个老大的豁口来。明军中一声竹哨响起,一蓬箭雨随即飞起,那人冲在最前面,胸膛小腹之上顿时扎上了十余支羽箭,但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劈砍着眼前的拒马,知道浑身上下被羽箭插满,这才轰然倒地。
在他的身后,已经可以清楚的听到连续不断的闷哼,但雾气之中却是乍然出现了数不清的身影,马匹、步卒,什么样的士卒都有,几乎将所有明军士卒的视线填满,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雾气之中杀了出来,地雷的爆炸还在继续,肉眼可见的,便有数不清的士卒变成了漫天洒落的血肉,但潮水一般的清军还是悍不畏死的冲杀上来,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恶鬼。
漆黑的夜晚、浓重的黑雾和从其中杀出的狰狞的、数之不尽的兵马,都难免会给人造成一种心理上的恐惧感觉。
新军第一卫虽然征战多年,但其中也不乏初入行伍的新兵,看到这种情形,手脚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架在木栅栏上的长枪也随之晃动起来,发出一种奇特的声响。
军中经验丰富的军官顿时吆喝起来,“对面的不过是鞑子军中的步甲,连特么马甲都不是,更别提什么白甲精兵了!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鞑子也是一个脑袋,四只手脚,裆里的那个东西也未必有咱们兄弟的大!一枪戳过去,照样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兵马行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但整个营寨之内的气氛却是为之一松,伴随着火枪手的开火,更是让新兵们的心里压力减轻了不少。
此时,营寨外围的地雷爆炸声逐渐减弱,拒马壕沟等防护设施更是被清军破坏殆尽,明军一面,箭矢如雨点一般发射出来,火枪手更是轮番开火,清军还未摸到大营的边,便是伤亡惨重。
但今日里的清军却似乎与往日不同,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却是根本不曾理会,夹杂着不少少年和老翁的队伍继续向着明军的大营席卷而来。
新军各卫的营地,有十几个营寨都遇到了清军的突袭,大股的明军则缓缓向前沿推进。本来预备攻城战使用的火炮部队不得不向后撤退到后营,开始向清军的方向猛烈开火。
终于,清军带着一身的烟火气息,如同巨浪一般撞上了明军的营寨,前面的死兵根本未曾顾及到如林长枪带来的死亡气息,而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猛然冲了上来,硬是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长枪的攒刺。
层层叠叠的尸体累积下来,顿时让清军的进攻路线拔高了不少,一些矫健的士卒借力其上,顿时从木栅栏跃了进来。他们的目的是砍翻死守寨墙的长枪手,打开突破口。但明军后列的刀盾手却是一拥而上,紧紧的将其挡住,这些清军士卒毕竟人单势孤,就如同是落进汪洋中的雨水,眨眼便没了影踪。
“挡住!挡住!各卫主官分守各自营地,鞑子从哪里突入,老子便要了他的脑袋!”
张耀先所幸脱去了身上的重铠,伸手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柄镶着鬼头的钢刀。“我张耀先,就守在此处,鞑子从此突入大营,老子便用横刀自刎,用首级向殿下请罪!”
说着,挣脱亲兵们的护卫,径直从层层的人墙中挤到了寨墙边,回到百年砍下一名清军士卒的手臂,鬼头刀向外一捅便将一名士卒刺了个对穿,收刀时带出的鲜血、内脏等物喷了一头一脸。
张耀先的副手吓得魂不附体,等到他在缓过神来,张耀先已经钻进了人群之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依然在高喊:“老子如果阵亡,便由都指挥佥事接替,通知掷弹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给我把手雷给扔出去,截断清军的队列!”
副手也正是第一卫的都指挥佥事,听到张耀先的喊话,唯一愣怔,继而狠狠的一跺脚,“还愣着干嘛,没听见大人的吩咐吗?掷弹手,给我上!”
一声令下,刀盾手之后的掷弹手便扑了上来,一抖手,漫天飞起的都是冒着烟黑黝黝的铁疙瘩,统统扔向了几十步开外的清军序列。清军士卒根本避无可避,整个明军营寨之前,拥挤的全是八旗各部的旗丁、家奴、步甲,连马甲都被拥堵在两百步开外,放眼看去,千人甚至是万人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手雷画着追魂夺魄的弧线落在了去人群之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真实目的
手雷毫无悬念的在清军密集的队伍中炸开,血肉伴着火光四处飞溅,隆隆的爆炸声让近在咫尺的明军士卒都是心头发颤,但眼前的清军却是丝毫没有被这些从天而降的攻击击溃,队伍也只是稍一停滞,便继续悍不畏死的蜂拥而来,似乎是铁了心要和明军进行肉搏战。
张耀先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大刀,但额头上却是情不自禁的冒出了一层白毛汗。以往的清军都是极力避免和明军进行这样的消耗战,今日里却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顾及这么大的伤亡,排着这样密集的阵型,不停的猛攻明军大营,这清军统帅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
不仅是张耀先等一线的将领和士卒糊涂,就连远在中军的朱平安和张煌言等人也是心里直打鼓。这半夜而来的突袭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刚刚开始时,众人都认为这是多尔衮的临时起意,趁明军远来立足未稳之际,打乱明军的阵脚,毕竟现在城中的清军还有数万之众,和明军朱平安麾下各部旗鼓相当,多尔衮行此方略也在意料之中。
但清军面对明军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尤其是在付出这么大的伤亡,眼见着毫无胜算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猛冲猛打,却是令人不得不思量一番了。
清军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宝贵之极,这个时候开始这样的消耗战显然不是明智之举,难道说多尔衮向一鼓作气击溃眼前的朱平安所部,以此为战机,寻机突围?好像也不太现实,山海关东面临海,南北西三面都有重兵压境。就算突破了朱平安的追击,向东可是茫茫大海,拿什么来将这数万人送出大海?
可是雾气蒙蒙。一时之间清军的动向实在是无法掌控全面,朱平安和一众属臣只能是绞尽脑汁的思索。
就在清军围攻明军营地的同时。辅兵已经在大营之中开凿了三条壕沟,作为向后退却的阵地,一旦清军攻破营门一线,明军还可以有条不紊的撤退到后面的防线据守。照这样的程度打下去,清军没有一到两万人的伤亡,是绝对不可能拿下明军的前军营寨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变得愈加激烈,战线上拥挤一场。地上的尸体越积越多,越垒越高,清军的骑兵和马甲根本无法突入阵前,索性弃马步战,但真正能够接触到明军肉搏的却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大部分都在明军的手雷、火枪的攻击下倒在了进攻的路上。成为后来者冲锋的垫脚石而已。
差不多到了卯时的时分,东面的天空上已经有了曙光的光亮,雾气也因此而退散了不少,但战事依然焦灼。
明军的炮火开始延伸射击,炮声接连不断。但实际的效果却是被雾气笼罩,根本无从知晓。
但就在这个时候,清军所处的雾气之中却是忽然冒出一串的火光。继而巨大的轰鸣声笼罩了整个战场。
张耀先气喘吁吁的砍翻一名正红旗步甲,还没来得及将鬼头刀从那步甲的肩膀上抽出,耳中却是忽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炮声,继而一股巨大的气浪将他直接撞飞了出去,径直落在身后十余步开外,炮弹激射而出的碎片,也让他受伤不轻。
几十颗巨大的实心铁弹一头扎进明军的营寨中,所到之处,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到处是断肢残臂横飞,原本稳固的营门防线顿时被轰出了好些个缺口。就连长枪兵和刀盾手背后的火枪手行列也是损失不小。
一错愕之间,清军顿时兴奋起来。立即嚎叫着顺着缺口杀进了明军的阵营。明军的针线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第一卫的军官士卒七手八脚的将满身是血的张耀先抢回来,且战且退,退到第一道壕沟之后防御,军官们又调集后续的兵力向前挤压,这才堪堪的稳住阵脚。
突如其来的炮声让朱平安的身子猛然一颤,仅是从炮声中便可以分辨出来,这是清军铁制的重型红夷大炮。多尔衮是不是发了疯,竟然将这些重达数千斤的大家伙从城头上拆卸了下来,直接投入到一线突击阵地上使用,完全不顾敌我双方已经绞杀在一处。
但不得不说,多尔衮的重策略却是让明军吃了不小的亏。营门也因此而失陷。好在邝云楷及时调整炮位和设计角度,立刻对刚刚冒出火光的射击位置进行还击,顿时便让清军的大部分火炮变成了哑巴。
清军的红夷大炮体积庞大,重量惊人,开过一炮之后不能迅速转移,也只能是成了人人宰割的鱼肉。
但似乎,清军的统帅多尔衮也只是为了这一轮炮击带来的成效。
城头之上,多尔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浓雾,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一颗心却是紧张的砰砰直跳。在他的身后,阿达礼、硕托、阿山、塔瞻、冷僧机等八旗大将环伺而立。直到炮声传来,多尔衮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没多大会的功夫,一名士卒匆匆跑上城头,“王爷,前锋已经突破南人营寨!只不过,我军仅存的二十门红夷大炮都被南人炮火摧毁,统领格巴颂、礼弘阵亡!”
祁充格面无表情冲着多尔衮施礼道:“恭喜主子,计策已经见效,咱们是不是也该弃城撤军了!”
听到前方的伤亡,多尔衮眼神一黯,无力的摆摆手,“五百八旗中最精锐的勇士已经聚集在东罗城内,你们速速前去会和吧!祁充格,别忘了本王交代你的事情,你能办好,本王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
祁充格一愣,众将也都是吃了一惊,“主子,不是说好的吗?以大军吸引明军注意,我等趁乱以少部精锐突围,回归故土?”
“王爷,您如今可是我大清八旗的主心骨,你不走,让我等情何以堪?”
周围乱糟糟的劝谏声响成一团,多尔衮却是恍如未闻,眼睛定定的看着城外的浓雾喃喃自语。“本王还回去做什么?这么多的八旗子弟都留在了关内,还有我大清的两任皇帝,本王回去,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亲族!”
多尔衮挥挥手,“都去吧,为咱们八旗保留一些种子,各部亲贵的子弟都在其中,你们护送他们北进,一路上多加照拂,八旗的未来就全靠他们了。还有本王交托的事情,都要一一办好……!”
“主子、王爷!”众人声泪俱下。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朱平安是个谨慎的人,想必早已经下令各路人马围堵山海关,八旗子弟用血肉创造出来的机会,莫要白费了,速速上路吧!本王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些海船,趁着明军的注意力都在本王的身上,你们出海扬帆向北,躲过明军水师的盘查,到了曹庄驿便下船登陆,然后直接向西进入蒙古福余部的辖界,福余部右旗额真康万与我交厚,联系上他,他会安排你们重返辽东故土!”
祁充格含泪答应下来,其余的众将相互看看,却是无一人点头,冷僧机和塔瞻向前一步,“王爷既有必死之志,我等愿意追随,就烦劳硕托和阿达礼两位护送子弟们北上吧!毕竟豫王如今也在东罗城,王爷不走,他想必也会留下,到时还需要硕托和阿达礼两位想些办法……!”
说完,塔瞻、冷僧机等将领冲着多尔衮翻身跪倒,磕了三个头后,“主子,奴才们就此拜别,再带领二郎们去冲杀一阵,为子弟们撤退争取些时间!”
阿达礼和硕托执意不肯,但多尔衮却是闻言劝慰,这才让他们不得不答应下来。
“这年月,死,很是简单,但活下去却是艰难的很啊!别忘了本王交托给你们的重担,带着豫王他们速速上路吧!”
祁充格、阿达礼和硕托含泪和多尔衮拜别,这才匆匆出城。
看着他们的背影,两行清泪却是从多尔衮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口中情不自禁的低声说道:“玉儿,这一次,我不能再陪你走最后一程了!但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
“十四哥为什么不走!”听了祁充格等人的禀报,多铎不禁大怒,当即命人牵过战马来,就要去找多尔衮。
霍五、纳古和阿达礼、硕托等人连忙劝阻,多铎却是挥起马鞭来,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趁着盛怒之下的多铎没注意,霍五却是悄无声息的转到他的身后,一掌击在他的后脖颈上。多铎回身怒目而视,但转瞬间却是晕倒在地。
众人连忙扶住,七手八脚的将多铎给绑缚起来,送到了马车之上。不远处,一对数百人的骑兵已经姐姐完毕,还有几辆马车随行。
“霍五!”祁充格上了马,回身问道:“你如何打算,是跟我们一起出海,还是……!”
霍五一笑,冲着众人微微拱手,“诸位就不必为我挂怀了,十四爷不走,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祁充格点点头,“也怪不得主子这么信任你!汉人中,你是唯一一个!”
说完,祁充格招呼一声,便命令众人上马启程。
霍五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逐渐变得阴冷的目光缓缓投向了队伍最后的两个人,一个是纳古,另一个则是蜷缩在马上的宁完我。(未完待续)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5201小说高速首发烈明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六十八章 国之大贼
祁充格等人的顺利出城,让多尔衮放下了心头的最后一块大石,无论对于某一个人或者是满清八旗,他都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剩下的便是自己的结局了。
看到霍五飞马赶来,多尔衮虽然有些惊奇,但脸上却是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你还回来做什么?”
“回主子的话,奴才愿意陪着您走最后一程!”
多尔衮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点点头。此时,东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浓雾也在此时渐渐散去,海风终于吹拂而来,空气中的血腥和烟火味道减弱了不少。
数万仅存的清军早已经全部出城,看着远处那拥挤在一起厮杀的人群,多尔衮不禁苦笑起来。就在朱平安率军抵达之后,多尔衮召集八旗亲贵召开军议。
不用多尔衮多说,八旗亲贵们也都知道目前的处境,要想回到辽东故土,只有拼尽全力杀出重围。而多尔衮就在此时设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从两白旗中挑选了一批亲贵子弟,加上其他各旗的一些投效于他的贵族子弟,拼凑了三百多人,这也是他将要为八旗、为女真留下的种子。满人不能全数覆没在关内,有了这些人,女真和八旗将来便有了再度兴复的希望。
用“希望”这两个字,便可以激发起已经陷入到绝望之中的八旗贵族的战意吗,同样也可以激发起数万八旗旗丁的战意。
数万人的决死突击,便可以保留下来一个希望,这种赌注可以让八旗中的每一个人为之疯狂。而且,多尔衮自己也加入到这场赌局之中,所有人便没有畏缩不前的理由。
而多尔衮也利用了所有人的这种心理,将自己所要打成的心愿偷偷送了出去。
他和所有人的性命便要为这场赌博押上最宝贵的筹码。
但多铎、祁充格等人的顺利离开。却使得多尔衮彻底的放松下来。他深信,朱平安不是神,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留下将来的希望,还有自己最深切的承诺。更何况。朱平安最大的目标还是他多尔衮,他的注意力会牢牢的锁定自己,万万察觉不到已经有一些漏网之鱼已经偷偷的离开了。
解脱之后,原来如此轻松!
多尔衮迈步走下城楼,山海关之内几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清军主力倾巢而出,为一个虚幻的希望血战搏杀。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受伤的士卒已经被抬回到城中。他们也算是出城决战的士卒中的幸运者,更多的人则只能在城外哀嚎翻滚直到气绝身亡,或者成为别人脚下的一堆肉泥。
天光渐渐放亮,城中的雾气已经消退了不少,由于城中的清军数量不多,个别胆子大的百姓已经开始投过门窗的缝隙悄悄的打量街上的情景。多尔衮一行十余人就在此时踏上了通往原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府邸。
长街寂寥,充盈于耳中的不过是城外的炮声、厮杀声,不少受伤的士卒看到了多尔衮的身影,都在挣扎着向他跪拜,他们绝望的眼神变得生动起来。多尔衮分明看得清清楚楚,那眼中都充满了求生的渴望,但事到如今。他已经将不能再对他们承诺什么了。
就这样慢慢走着,多尔衮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霍五!”
“奴才在!”
“范文程、沈志祥、祖大寿他们都还在军中吗?”
“回主子的话,都在,沿途死了几个年老体衰的,其余的一个不少,都在总兵府的后院看押着!”
多尔衮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是跟随我大清多年的老臣,如今大清不复存在。他们这些人也落不了什么好结果,你去一趟。告诉他们,山海关即将陷落。本王也无力回天,念在共事这么多年,让他们各自出关逃命去吧!”
“是!这全是主子的恩德!”
……
从夜半时分开始,城外的炮声和厮杀声便不绝于耳,一众汉官原本就心怀优思,此时更是睡不着觉。一个个爬起来,站到院子里向着城外的天空眺望,但满目的雾气却是一无所得。但鼻子中闻到的硝烟味道却是越来越浓烈。
祖大寿和沈志祥、张大猷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仅凭着厮杀声便可以判断出这战事的规模,一听之下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以十万人计数的大战啊!”张大猷摸着花白的胡须,愣怔的说道。
一旁范文程叹息一声,“诸位,就不要再靡费思量了,大清大厦将倾,我等也将追随先帝于地下,缘起缘灭,霸业皇图不过转瞬之间,想开些吧!”
祖大寿等人互相看看,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志祥连忙说道:“城内的守军不多,咱们要不要想办法,趁机混出城去,咱们都是汉人,随便换身衣服,便足可以瞒天过海!只要能逃得一条性命,日后到了哪里还不是一样过活?”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起将目光投向范文程。如今她也是清廷的汉臣之首,众人总要听一听他的想法。
不过范文程却是死志已决,听了沈志祥的话只是微微摇摇头,看看聚拢在身旁,眼中透出恳切之色的文官邓长春、张尚以及苏弘祖等人。
“诸位请自便吧,不必理会下官,日后……!”范文程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发现,他的前半句一出口,祖大寿等人已经是纷纷离开,就连身边的心腹邓长春等人也是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范文程长长叹息一声,摇摇头,自顾自的走回正堂中座下,闭上双眼,一人孤寂的躲在黑暗之中。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一颗心却是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能够平静下来,脑海中纷乱如麻。
院门口是霍五安排的几名侍卫,大门并没有关,祖大寿等人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却是被侍卫发觉。
祖大寿连忙堆满笑容的说道:“敢问小哥,城外的战事如今如何了?”
侍卫冷笑一声,“莫要动些歪脑筋,你们有些什么念头小爷们一清二楚。五哥离开时可是说过,你们胆敢不听劝阻,执意外出,便可以即刻斩杀!”
祖大寿等人本打算用强放倒几名侍卫,闻听此言顿时全身上下一阵哆嗦,想不到这霍五竟然如此狠辣。
说话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霍五带着二十多名便装汉子疾驰而来,到了院门口,利落的翻身下马,侍卫们连忙迎上去,“五哥,这些个老家伙不老实,想要出门!”
霍五呵呵一笑,迈步走上台阶,看看祖大寿、沈志祥等人,“奉劝各位大人一句,趁早打消了那些念头,我看诸位都在,那便请进院一叙吧,我带来了摄政王的钧旨!”
众人连忙答应下来,又跟着霍五回到院子中。霍五环顾四周,以依稀可见范文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正堂中,只是微微一笑,“诸位不用跪拜了,范大人也无须出来了,小的便将摄政王的口谕传给诸位!”
“摄政王口谕,念在诸位汉官汉将为大清效力多年,当此存亡之际,便不留诸位在城中死守了,各自逃命去吧!”
众人一听,顿时涕泪交流一个个跪伏于地,“王爷恩典啊!大恩大德,我等誓死不忘!”
范文程依然静静的坐在堂中,多尔衮的这个命令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霍五看着众人又哭又笑,心里却是快意至极,手一挥,“诸位大人不必着慌,我话还没有说完,摄政王是放了你们出城逃命,可我并没有啊!”
霍五的这一句话却是将众人给说楞了,呆呆的看向他,霍五停止了身躯,空空的左手上套着一个特制的铁钩,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右手却是探入怀中,摸出一本名册来。
“奉大明睿王钧旨,范文程、祖大寿、沈志祥、张大猷等人身为汉民,却背祖忘宗、弃国弃家,实是我汉人耻辱,国之大贼。早年,本王曾编订《汉奸录》,将尔等收录在内,但尔等却依然不知悔改,全力相助鞑虏,觊觎我中华江山,今命我大明军情处辽东总办霍五执行国法,以儆效尤!”
“大明!军情处!”众人顿时愣在了当场,这霍五居然是大明派来的细作!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霍五已经闪电般出手,左手的铁钩恶狠狠的勾住了距离最近的张尚的脖子,用力一带,顿时将其脖颈割穿,鲜血猛然间激喷出来。
其余的侍卫早已悄无声息的将众人包围起来,此时看到霍五动手,也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寒光闪动,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将一众汉官汉将斩杀在当场。
沈志祥和张大猷身中数刀,却是一时间没有毙命,两人挣扎着向正堂的台阶上爬过去。此时,范文程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连忙起身,到了屋门口,却是正看到沈志祥和张大猷两个血人想自己爬过来。见到此情此景,范文程身子一软,径直瘫倒在地上。
不远处,祖大寿、张尚、苏弘祖等人尽皆倒在血泊之中。
霍五带着侍卫赶上前来,一刀一个,干脆利落的将沈志祥和张大猷的首级砍下来,霍五走到范文程身前,“范大人,睿王还托我问一句,此时此刻,你有何感想啊?”
范文程惨然一笑,“霸业不成,徒留污名于青史,我还有何话可说?”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霍五手中的刀刃撞去。(未完待续)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5201小说高速首发烈明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六十九章 海岸线
一片石一带成为明清决战的主战场,其实这里也正是当年多尔衮南下入关时和李自成的大战所在,只不过物是人非,如今却成了明军围剿清军的战场。
远处的人喊马嘶、杀声沸天,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东罗城的城门悄悄开启,一队换了便装的清军,用布帛包头,人人骑乘快马,簇拥着几辆马车箭一般的向着东面疾驰而去。
一行人借着清晨的曙光,躲过大队人马厮杀的一片石,绕过凤凰坡,直奔不远处的清丰岗,那里草木茂盛,足可以躲避开明军和民团的哨探,然后再向东十余里的路程,便可以到达海边,那里就有多尔衮费尽周折预备下的十余条海船。
山东水师大举南下,李定国的辽东水师还未完全控制这一海域,趁着这个时候,很容易便可以向北行进。
一路上倒还算平安,和多尔衮设想的一样,明军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决战之上,仓促之间,他们也没有余力来完全掌控整个山海关周边所有地域的一举一动。数万八旗旗丁为多铎、硕托等人创造的这个机会等于是算成功了一大半了。
马匹的嘴里上了嚼头,马蹄上裹了厚厚的草毡,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一道道山梁,一个多时辰之后便来到了清丰岗。进入到树林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找了一个水草丰茂的地方,稍稍喘上一口气。
多铎此时已经悠悠醒转,但因为他脾气暴烈,不停的叫骂,因此硕托、阿达礼等人也不敢轻易将其放开,只是陪着笑脸说道,上了船之后任由其打骂,便让人伺候着他用了些清水,但多铎却是不肯罢休。众人唯恐他的叫骂声引来追兵,因此便用破布将他的嘴堵上,依旧关押在马车之上。
随行的五百士卒都是两白旗以及其余各旗中仅存的精锐。此次迁移事关重大,他们不敢怠慢,早早的便已经四下散开,打探动静。而那三百多八旗子弟却是年纪不大。加上父母亲族不是留在京师,便是留在了山海关,因此情绪都不是很稳定,不少人都是哭泣不止。对此,硕托和阿达礼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温言抚慰。
纳古找了空子,凑到宁完我的身边,两人的目光一触及都是情不自禁的苦笑。此次迁移,多尔衮尤其重视,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霍五、纳古和宁完我也是刚刚得知。没有办法,霍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纳古和宁完我两个人身上。
纳古和宁完我两个人却是无可奈何,自从被霍五暗中在两人身上下了药,一切便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想一想那发作时生不如死的痛楚。两人都是不寒而栗,为了活命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是如今明军的注意力都放在山海关和多尔衮的身上,如今这四周连个明军的影子都看不到,又如何通风报信呢?
正在踌躇间,宁完我无意间一抬头,却是愣住了。身后的一棵高大古松上,却是赫然出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仔细看去,那人的整个身躯却是藏身于苍翠的树干枝叶之中,由于距离太近。也就是宁完我抬头之时发现了那人的眼睛,要不然,还真的很难察觉。
宁完我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要高喊,但随即便将那人手中端着的一架小巧的手弩。那人的眼神和宁完我一对视,顿时也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想要先下手为强。
宁完我的脑海里却是电光火石的一闪念,直愣愣的看着那人的眼睛,手指却是快速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一下,连树上的那人也顿时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这留着金钱鼠尾辫子的满洲人竟然会让自己不要动作。看意思却是没打算要喊人前来抓捕自己。
忽然之间宁完我的心中一片雪亮,在这个地域,能潜伏在这里打探消息的除了明军还能有谁,真是天意如此,多尔衮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明军居然在此处也有哨探。到了这个时候,他和纳古还有什么选择,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宁完我紧张的偷眼看看四周的情况,好在其余众人都在各自忙碌,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悄悄的拍拍纳古的肩膀,用手指向上指了指,纳古偷眼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宁完我连忙按住他,两个人心惊胆战、故作镇定的将身子靠在大树上,装作自然的抬头看天,却是明白无误的向树上那人做了几个手势。“快走!清军要逃!”
树上的汉子愣了半晌,虽然始终也没搞清楚纳古和宁完我两个为什么要帮自己,但至少这两个人显然并没有恶意,在看懂了他们的手势和口形之后,汉子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躲藏进树冠深处,片刻之间便没了影踪。
宁完我和纳古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好像虚脱一般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互相看看,对方的脸庞都是一片煞白。
休整了不大会的功夫,外出打探动静的士卒回转,前方并无明军的兵马出没,硕托和阿达礼这才招呼着大队人马继续起身上路。清军主力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并不会很多,他们要在清军溃败之前务必到达海边登船,才能是暂告安全。
走出清丰岗的树林,到达海边便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带,偶有山岭但都不算是太高。这一片地区视野开阔,加上此时朝阳已经高高升起,所以硕托和阿达礼当即命令加快行进速度,务必要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海边的预定汇合处。
众人的神经再一次被绷紧,八旗铁骑曾经驰骋纵横的这块土地,现在已经换了主人,一旦遇到明军,便是被合围绞杀的下场,这一点,即便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也是清清楚楚,因此千余人的队伍难得的保持了统一的寂静,每个人都在奋力催动胯下的战马,用尽全力的想前奔跑。
渐渐的,海岸线的轮廓已经在众人的眼前慢慢展开,鼻子中嗅到的海腥味也越来越浓烈,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依稀的蔚蓝颜色,目的地终于快要抵达了。
不大会的功夫,众人已经完全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在海面上漂浮的海船的影子,就在海边的一片乱石和沙滩中,停泊着几十条小小的舢板。
一直提着一颗心的硕托和阿达礼总算长舒一口气,刚要招呼所有人赶上,但一回头却是顷刻间吓得魂不附体。
身后的山梁上,不知何时忽然冒出了数不清的黑点,那些黑点就在身后不过三四里的地方,沿着山梁快速的向着己方的方向快速的移动,速度要比自己这边快上不少,模模糊糊的还可以看到其中飘扬着的红色旗帜。
没等硕托和阿达礼惊呼出声,旁边的手下却是抢先喊起来,“不好了,左翼发现敌军!”
紧接着右边也呼喊起来,“右翼也有敌军!”
清军顿时惊慌起来,很显然明军已经三面合围上来,最糟糕的是,这群骑兵看起来至少有数千之众,而且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便跟在身后的。现在,唯有全力向海岸边靠拢,能走多少人边走多少人了。
“大伙儿别慌,分出两百人,在后面拖延追兵,其余的人跟着我全力向海边走!”硕托大声呼喝。
不用刻意的吩咐,两百名士卒已经调头向着身后的追兵杀去,剩下的人全力催动马匹,不顾一切的向前飞奔。
多铎的脑袋从马车的车窗上探出来,看到身后的情景,不由得冲着硕托大声怒吼,但嘴巴被破布堵上,却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硕托从战马跳到马车上,帮多铎取出嘴里的破布,解开绑绳,“十五叔!咱们被南人的骑兵盯上了,您快带着大家速速登船吧,侄儿前来断后!”
“放屁!”多铎破口大骂,一掌菓在硕托的脸上,“办好十四哥交给你的差事,断后自有我来!”说着,推开硕托,纵身跳到了硕托的战马身上。
“两白旗的儿郎!”多铎摘下马鞍上硕托的镔铁长刀,单手高高举起,“你们十五爷在此,跟着我再去冲杀一阵如何?”
两白旗的旗丁们顿时高升叫喊起来,跟着多铎拨转了马头。此时,后面断后的两百名骑兵已经淹没在滚滚而来的明军骑兵队列中。左右两翼的明军也已经靠拢上来,骑兵手中的火铳、弓箭、手弩不停发射。清军士卒毫无抵抗的能力,不断有人跌下马来。
多铎怒吼一声,径直纵马扑向从后方追赶而来的明军大队。他的身后是两百多名八旗各部的旗丁。
“十五叔!”硕托呆呆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多铎等人的背影,不禁大声哭喊起来,继而一转身,奔到马车前边,从马夫手中夺过缰绳,用力的摔打在马匹的身上。“快点!你给老子再快点!”
海岸线近在咫尺,但就在海滩之上,明军已经从南北两翼包抄过来,相距不过千余步了。
硕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阿达礼!”
阿达礼骑马紧紧赶上,“二伯!”
“你给我看好第一辆马车,就算所有人都死在这儿,你也要保证那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上船,那是十四叔最后的嘱托,你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明白吗!”
“侄儿明白!”阿达礼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最后的战斗
这一段不惜体力的全力疾驰,让第一辆马车的两匹战马也不堪重负,就在堪堪要抵达海滩的时候,其中的一匹悲鸣一声,两蹄骤然跪倒于地,驾车的车夫猝不及防,一声惊呼之中便腾空而起,被甩到了一旁的乱石堆中,被摔得头破血流。而两个车轮也猝然断折,车厢猛然向前疾飞出去,沿着凹凸不平的海滩滑行向前。
硕托和阿达礼吓得魂不附体,两人纵马追赶上来,但车厢滑行的速度甚是惊人,车窗上海显现出一直在其中守护的祁充格的面孔。
好在此处距离海水已经不算太远,到了浅水区域总算将速度减慢下来,但整个车厢因为重量太沉,却是很快的沉下去。
硕托和阿达礼带着百余名八旗子弟顾不得许多,纵身下马,径直跳到海水中,七手八脚的将车厢中的一副棺椁给抬了出来,还顺带着将已经被碰得七荤八素的祁充格也拖上了岸。
一众人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棺椁抬上沙滩,不远处的十余条舢板也早已看到了他们,上面的水手大声打着招呼,却是全力向这边划来。
硕托瞪着眼睛看向身后,多铎和殿后的士卒们早已没了影踪,视线所及之处,黑压压的明军骑兵正在缓缓的压迫而来,他们已经刻意减慢了速度,看向硕托等人的眼神已经带了戏谑的味道。
南北两翼,明军的骑兵也在进逼而来,祁充格茫然看着四周,忽然间痛苦起来,硕托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哭什么!十四叔的差事还没办好,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吗?”
明军的阵型中腾起一阵阵的箭雨,锋利的箭矢雨点一般落下来,八旗子弟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十余条舢板越来越近,上面的水手们也迫不及待的跳到海中。不顾一切的向岸边冲过来。
但明军阵型中却是猝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火枪声音,爆竹一般的开火声中,不少水手便一头栽进了海里,湛蓝的海水中忽然冒出了一股股的血花。但硕托和阿达礼却是带着一众八旗子弟不要命的抬着棺椁向着舢板的方向跑去。海水波涛汹涌,将他们的速度大大减慢下来。
明军大队在距离海边几十步的位置停下来,兵马自动分开,一员身着黑色铠甲的大将在亲兵的簇拥下走到前边,他的身手。两名骑兵手握着系着铁链的挠钩,紧紧的勾住了地上的一个人,那人虽然极力挣扎,但却是无可奈何,挠钩深深的陷进了肩膀处的皮肉筋骨之中,越挣扎却是越发牢固。
黑甲大将饶有兴致的看着在海水中挣扎前行的众人,此时,海水中漂浮的权势清军的尸首,好大一片海水都被染得通红,明军又是一轮火枪发射。前来支援的水手则无一例外的倒在了接应的路上,远处的舢板见势不妙,匆匆调转船头,向着海水深处划去。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硕托和阿达礼声嘶力竭的叫喊道,但舢板却是头也不回的急速离开,不多时便成了茫茫海水中的几个小黑点。
“把他们给老子押上来!”黑甲大将一声令下,明军骑兵纵马入海,呈一个半圆形向仅剩的几十名清军包抄过去,但凡有干预反抗的,被明军火枪手一枪便结果了性命。
片刻的功夫。在明军骑兵的驱赶下,清军一众人等不得不再次回到了海滩,硕托、阿达礼等人虽然精疲力尽,但还是竭尽全力的卫护着那具棺椁。
黑甲大将纵马向前。仔细看了看那具棺椁,不由得总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什么金贵东西,搞了半天,不过是一副棺材,你们这些鞑子折损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硕托、阿达礼和祁充格等人虽然听得懂汉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回答。这让黑甲大将不禁有些意外,只能是讪讪的一笑,轻轻一摆手,“狗剩,你来看看,给你送信的那两个家伙早不在其中,别让老子杀错了人!”
身后当即有人答应一声,便纵马过来,身上还披着厚厚的蓑衣,上面粘黏着不少的树叶枯草,年纪不大,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神劲。睁着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看了半晌,伸手一指宁完我和纳古,“就是他们两个!”
纳古和宁完我心头一松,眼泪差点滑落下来,他们看得清楚,眼前的这个蓑衣少年正是之前潜伏在树上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们两个王八蛋出卖咱们!”硕托和阿达礼等人一愣,顿时咆哮起来,不少人恶狠狠的扑向纳古和宁完我。明军中的射手一箭一个,将其中的七八个人钉在了地上。
纳古和宁完我狼狈不堪的跑到黑甲大将的马前,大声哭诉起来:“将军,我等早已投靠天军,这些年送出不少消息,军中有人能为我等作证!”
黑甲大将点点头,“放心,我曹变蛟不是黑白不分,只是原以为此次是抓住了一条大鱼,却没想到不过是些小鱼小虾,还有一副棺材,真是晦气的紧!”
纳古和宁完我连忙说道:“将军此言差矣!”两人手指着被骑兵的挠钩拖在地上的那人,“这可是大清的和硕豫亲王,多铎,是多尔衮的亲弟弟!那边还有满清的觉罗宗亲黄带子,礼亲王代善的子侄硕托和阿达礼,还有多尔衮麾下的谋臣祁充格,还有……!”
话刚说到一半,地上看起来似乎已经半死不活的多铎却是一跃而起,力道之大,令人难以想象,以至于控制着他的两名骑兵都被猝然之间拉下马来。
多铎瞪着血红的眼睛,猛扑向宁完我和纳古,纳古总算是身手敏捷,连忙向旁边一躲,但宁完我却是没那么幸运,被多铎抓了正着,多铎一把抓住宁完我的脖子,双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用力一扭,“咔吧”一声,宁完我的脖子竟然被他生生拗断。
旁边的明军骑兵反应过来,连忙一拥而上,刀枪兵器尽皆招呼过来,曹变蛟一惊,出生阻止,但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话还没出口,多铎已经被十余件兵器刺穿了身体,睁着一双眼睛不甘的倒在地上。
曹变蛟张大了嘴巴,清醒过来挥起皮鞭便是一顿猛抽,“一帮败家子,这可是满清八旗中有数的奴酋,竟然被你们这些败家玩意砍成这般模样,还让老子怎么到睿王驾前请功领赏!”
好不容易消了气,曹变蛟又将眼神投向那具棺椁,不由得有些气恼,“还愣着干什么,摆着一副棺材在这儿惹老子生气吗?还不快丢进海里去!”
闻听此言,硕托等人却是大声高呼起来,“尔等蛮子,不得辱我大清皇太后遗体!”
……
塔瞻和阿山带领着八旗的精锐猛攻明军大营,战事进行到下午,已经连续突破了明军营中的两道壕沟,清军的伤亡难以计数,明军却是利用坚固有序的工事有条不紊的应对。
到了黄昏的时分,第三道壕沟的战事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分,清军的火炮全部被摧毁,只能用人向前推进,但就在这个时候,明军却是忽然主动撤出了壕沟,不远处,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中军朱平安的旗帜。
塔瞻和阿山早已经筋疲力尽,但他们也清楚,今日一战很可能将是八旗的最后一战,朱平安的中军大营近在咫尺,就算是全军覆没,但如果要是能重创朱平安的中军,亦或是能杀了朱平安本人,那对于清军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扭转战局的好机会。
顾不得休整,也顾不上让各部重新集结,就在拿下了第三道壕沟之后,塔瞻和阿山便迫不及待的向着朱平安的中军大营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明军的火枪部队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雾气完全散去之后,在冲锋的路上便可以看到,明军的长枪手、刀盾手、火枪手都在缓缓后撤,似乎没打算抵御清军的此次进攻。
塔瞻和阿山虽然有些怀疑,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和思考的余地,他们只能是一往无前的冲上去。
中军大营稳如磐石,但营寨之前,却是忽然多出了一道用麻包垒砌而成的矮墙,矮墙之后,百余个用黄土砌成的小平台赫然出现在眼前。每一个平台上,都加着一副黑黝黝的器械,一个铁制的筒状上枪管前出,三名明军士卒稳坐于后。
就在清军冲锋至中军大营两百余步的时候,明军中的一面的红旗忽然向下一倒,百余架这样的器械便同时喷射出火光,还是火枪发射的声音,但这声音却是连续不断,一刻不曾停歇,一百多道弹雨的轨迹组成了一面巨大的火力网,牢牢的锁住了清军前进的方向。
“连发火铳!”塔瞻和阿山的瞳孔猛然收缩起来,脑海中同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但此时,他们却是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清军进攻的人潮猛然撞上了明军的火力网。
没有人能够躲避这样的攻击,清军虽然还有三万多人前仆后继的冲上来,但在这种两发火铳组成的火力面前毫无抵御的能力,即便是身穿了两层重甲的白甲精兵此时也变得无能为力。
清军士卒的生命被快速的收割着,弹雨穿过人群,带走的是一条条精悍的生命。塔瞻和阿山等八旗将领此时都冲在最前面,他们也成了这种连发火铳枪口下的第一批牺牲品。(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双雄
热门推荐:、 、 、 、 、 、 、
在一百二十架天启一式重型连发火铳的直接打击下,清军很快便招架不住了。历来以武勇彰显的满洲八旗勇士,即便是纵横无敌的白甲精兵,面对着这种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的连射也是徒呼奈何,人的精神力和勇敢在密集的弹雨面前荡然无存,明军中军大营前堆积的如山一般的尸身,再次证明了八旗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已经被历史的洪流所淘汰。
清军中的老弱是最先崩溃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各部的精兵们连明军中军大营的皮毛都没有摸到,便成了这遍地的尸骸。而明军火炮的延伸覆盖轰击则更成为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叫覆盖了整个战场,包括山海关的城墙和城头都未能幸免,清军的最后一丝战意在这样的打击面前顷刻间冰消雪融。
“启禀殿下,辽东大都督李定国大军已到山海关北门外,曹变蛟将军的三万辽东铁骑也已包抄到东面,三府民团姚东照所部合围西侧,听候殿下调遣!”三名背插蜈蚣旗的快马信使单膝跪地向朱平安禀报。
“重型连发火铳营停止射击,命令步卒前压!曹变蛟所部包抄出城清军后翼,务必全歼敌军于城下!”朱平安淡淡的说道。
事实上,对于清军的包围全歼?早已在连发火铳开始射击时已经完成了。数万孤注一掷的八旗精兵全部葬身在山海关城下,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总数不过四千余人,这些人早已经被战火的威力摧毁了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丢弃了兵器已经迫不及待的跪地请降。
三府民团的姚东照和特使卢象晋、卢象同三人匆匆前来拜见朱平安。早在巨鹿大战的时候,姚东照便和朱平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相见,朱平安已经成了大明的睿王殿下,更是天下军民业已承认的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储君候选人,姚东照在诚惶诚恐的拜见的同时,也是唏嘘不已。
一片石积尸如山,还需要三府的民军派出大量的人手进行清理。如今正在夏末,如果处理不当,随时会产生出疫情来,这样的工作交给姚东照的民军最合适不过。
踏着夕阳的余晖,就在整个战场归于平静的同时,朱平安率领大军正式进入山海关。清军的倾巢而出,让山海关早已成了一座空城,但根据姚东照和麾下部属送回来的消息,并未发现多尔衮的行踪。想来此时他一定还在城中。
夜幕苍茫、天下雄关,再度回归大明的山海关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它的主人却是再一次变了模样。
万历年间,山海关设总兵府,一直到崇祯帝驾崩,期间一共历任二十三任总兵官。名将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包括洪承畴和吴三桂都曾在此起居八座,号令辽东。作为大明镇守辽东的中枢。山海关却是未曾完全起到屏障的作用,八旗曾经不止一次突入中原。给大明百姓带去了难以磨灭的伤痛,而今,大清八旗却要在这里走完最后一程,历史的确是开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玩笑。
总兵府西侧的关帝庙还是打扫的一尘不染,包括北邻的孔庙,历代山海关的主人都可以保持了对于武圣关羽的尊敬。多尔衮也不例外。
城外的厮杀声和炮火声渐渐止歇,多尔衮心里清楚,最后一战的帷幕正在缓缓拉上,大清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作为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他自忖已经付出了全部的才智和努力。奈何天意不属大清,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现在,他只盼望,硕托、祁充格、阿达礼能够完成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心愿,帮助他兑现对自己爱人的承诺。
如此一来,多尔衮也能安心的走上黄泉之路。
也不知道在关帝庙的三义阁中呆了多长的时间,猛然抬起头来,窗外却是已经到了晚间。院子里摇曳的灯火,寂静无声的环境,忽然让多尔衮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
“王爷!”霍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乎有些低沉。
多尔衮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前,双手拉开三义阁的大门,霍五一身灰衣,就站在廊下不远的地方。“王爷,有客求见!”
多尔衮微微一怔,口中却是顺口问道:“何人?”
“王爷见了面,自然知晓!”霍五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正面回答多尔衮的问题,这令多尔衮隐隐约约仿佛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又无法揣摩清楚。
霍五转身走到三义阁院落的大门处,双手推开大门,门外竟然是一片火把,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站在外面的竟然是难以计数的黑甲红缨的明军士卒。他们的脸上、铠甲上、征袍上都是硝烟的痕迹,但每个人的脸庞上却洋溢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豪和骄傲。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好奇,很显然,明军士卒的军纪森严,虽然没有交头接耳,一个个的却是纷纷将好奇的眼神投向多尔衮。
刹那间,多尔衮的心中一片雪亮,但奇怪的是,此时他的心中却是平静如波,不起一丝波澜。
霍五去了不多时,便匆匆回转,却是带了一群人进来,都是明军中精锐的打扮,身上的轻甲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为首的一个眼睛小的不像话的军官一进门便盯着多尔衮看个不停。而他身后的士卒们却是抬了桌子、板凳、两壶酒和几个食盒进来。
手脚麻利的将一桌酒菜安置完毕,一行人等却是快步又退了出去。霍五垂手侍立在一旁,多尔衮信步走到桌子旁边,径直在西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原来你一直就是明军派来的细作,我却是走了眼,这么多年,你也是不易,居然在这龙潭虎穴安然无恙!”多尔衮略带戏谑的说道。
霍五只是沉声回答了四个字,“各为其主!”
多尔衮点点头,“朱平安是当世枭雄,你的眼光没有错,况且,你毕竟也是个汉人!”
话音未落,门前已经是出现了一个身影,就在大门前,在众亲兵的侍奉下,卸去身上的铠甲,大步走到近前。
“来了?”多尔衮也不起身,微笑的看向站在眼前的朱平安。
“来了!”朱平安也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一抖衣衫的后摆,坐到了多尔衮的对面。
霍五手执酒壶,为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水。此时,大门已经再度关闭,小眼睛的中年军官带着六名侍卫,分散站在酒桌的四面,一声不出,就如同站在黑暗之中的雕像。
“来为我送行?还是来看看我最后是什么样的模样?”多尔衮一举酒杯,一饮而尽。
朱平安也酒到杯干,点点头,又摇摇头,“倒是兼而有之。如果不是我,或许如今的天下就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多尔衮轻声笑了起来,“巨鹿时见你,便觉得你很自信,现在看来,却是有些自大了!”
朱平安笑着再度摇头,“你明白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本我也没打算和你见面,我预想的是,你会最后搏一把,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我感觉这样才算是你真正的归宿!”
朱平安示意霍五再斟酒,“可是,你还是让我有些吃惊,夜袭我大营,这样做法有些像是自杀,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可后来,曹变蛟找到了一些东西,我才算是明白你心里的想法!”
多尔衮举起酒杯,手却是忽然一抖,酒水撒出来不少,接着他便看到,一队明军士卒抬着一具棺椁走进了院子。
多尔衮猛然站起身来,沈恪等人连忙欺身上前,手按在刀柄上。
“你又何必这样,何苦为难一个逝去之人!我只是想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将她送回科尔沁草原。现在整个天下都将属于你,你难道连一块墓园的土地都不舍得吗?”
朱平安没有欺身,而是静静的喝完了杯中酒,“无情未必真英雄,就冲着这一点,我很钦佩你。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女人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就算是掌握了天下,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老实告诉你,你的做法,我很欣赏!”
朱平安的话让多尔衮有些糊涂,怔怔的站在桌子旁。
喝完了三杯酒,朱平安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灯火下的多尔衮,“此战之后,天下重归大明一统。满人我也没兴趣斩尽杀绝,但今后绝不会再有什么八旗,也不会再有什么满洲,这一点,我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从今以后,满人的历史将彻底改变,它只能作为和我华夏的一个分支存在继续下去。或许经年之后,满人和汉人已经再没有什么区别,彻底成为一体,无法分割,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把庄妃的棺椁带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已经走完了你应该走的路,好好的陪着你的女人吧,这一点我会成全你们。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到科尔沁草原,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会分离!”
霍五悄无声息的换上一壶酒,又在多尔衮的面前摆上一柄镶金嵌玉的短刀和一匹白绫,但双手却是微微颤抖。
朱平安转身大步走向门外,多尔衮却是忽然抬起头来,冲着他的背影一拱手,口中轻轻说出两个字:“多谢!”
朱平安带着霍五等人走出三义阁,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群星闪烁的夜空中,一轮明月慢慢浮上天际,将柔美和煦的月光洒向整个大地。(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必有捷报传来
c_t;第二天一早,明军士卒便将多尔衮早已冷透的尸身装殓起来,和庄妃大‘玉’儿的遗体一起,装上马车启程送往‘蒙’古科尔沁草原。-79xs- 多尔衮的自尽,也标志着满清这个曾经席卷天下的庞然大物从此退出了争霸的历史舞台。
看着两辆马车的十余名随从慢慢的消失在山海关北‘门’之外的茫茫原野中,朱平安的心里却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清就这样完了,带着勃勃的野心,彻底从争霸天下的舞台上消失,这一刻,朱平安分明有一种身在高处的寂寥感觉。
十载的光‘阴’,朱平安从南阳唐王府的一介庶子,变成了如今执掌天下的枭雄,其中一步步走来的喜悦、心酸、愁绪和兴奋都像‘潮’水一般,不断冲刷着他的心灵。
崇祯皇帝驾崩之后,义兴之变、弘光之‘乱’,让朱平安顺利的清洗了大明朝堂之上的反对势力,满清的异军突起,也让福建郑氏一蹶不振,时至今日,已经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登上至尊之位的脚步。
抵达山海关之前,已经有不少部下直接或者间接的在朱平安面前说起继承帝位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不少讲武堂出身的军官,就连肖元腾也一连来了两封书信,虽然没有明说,但朱平安一看便知,其中或多或少就有李定国的授意。
表达出这种意愿的,当然不止李定国一人,就在朱平安进军山海关,山陕战事接近尾声的时候,杨廷麟也派李来亨星夜赶到军中,所表示出的意思,和李定国大同小异,“当今天下,唯有殿下能够鼎定乾坤reads;!”这样一句话能从杨廷麟的口中说出,确实殊为不易。其他的如岳锦峰、仇泽、洪大海等老部下则表达的更为直接。
自从郑芝龙裹挟皇室退至福建之后,隆武皇帝朱聿键影响力便一落千丈。对于郑氏的纵容和退让,让隆武朝廷险些覆亡。这期间,一部分朱聿键的心腹被杀、被俘,留下的不过是方岳贡和黄道周寥寥数人而已,现在,方岳贡已经归附朱平安,留在福建主持大局。剩下的黄道周等一干儒生文官所具备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说目前秦王朱琳源已经渐渐长大,皇后曾氏又在背后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儿子摇旗呐喊。吸引了一部分想要投机的官员,但大部分人的双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大明的天下已经尽数属于朱平安的掌控之中了。
嫡庶之争早已经没了任何意义,朱平安的身份被崇祯的一道遗诏和懿安皇后张嫣确认无误,没有人再有胆子来说嫡庶之分这等事情。但世上却是本就不缺这不甘居人下的人们,总是会有一些亡命之徒潜伏在‘阴’暗之处等待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阴’世纲、邹靖留在南京,迎奉朱聿键还朝,两人不约而同送来的消息也都从不同角度证明了这一点。侥幸逃生,却失去了福建老巢的郑森如今便全力支持秦王朱琳源。其余的老臣黄道周、黄明俊和苏观生也站在他那一边。这些时日,郑森又召集了不少旧部,被封为忠孝伯,手中的掌握的兵马也恢复了一些元气,虽然与朱平安相比有天壤之别,但仍是不可小觑。
屋子里没有几个人,但却都是各方督师派来的心腹之人。李来亨代表了杨廷麟,李定国和肖元腾更是亲自参加议事,其他的曹变蛟、周昌、沈恪更是一直跟随在朱平安身边的亲近部下,再有一个,就是从南京而来的怀德。
听完众人的议论,朱平安摆摆手。“这些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郑森离开了福建,郑氏一‘门’便注定要凋零下去,就算他召集再多的人手,没有财力的支持,照样是无根之水。难成大事!”
朱平安指指桌子上摆着的舆图,“辽东战事已毕,剩下扫尾的事情便由李定国去处理。朝鲜、‘蒙’古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辈,具体该如何‘操’作,大可以和军情处联系。八旗战败,咱们俘获的满洲子弟中,还有一些是可以用的,例如索额图、冷僧机、班布尔善等人,像是这些人便‘交’给肖元腾,洗脑的功夫没有人比得上你,要让这些人彻底的融入咱们之中,至此之后再无八旗的一点痕迹,由他们带动整个辽东的‘女’真各部,将来都要成为我大明军中的一员reads;。还有噶里、德吉哈那些人,不妨多给些好处,以后治理辽东都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李定国和肖元腾躬身答应下来。
朱平安站起身,用手掌重重的拍了拍舆图上四川的位置,“洪承畴、李国翰、巴颜还拥兵十余万,就盘踞在蜀中,对于他的处置,我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头绪,你们有什么好的法子?”
“我军刚刚平定江南,各部兵马急需休整整编,况且蜀道艰难,这个时候如果急于进兵,恐怕会……!”李定国说道。
两个月之前,张献忠在洪承畴和大明义兴朝四川总兵曾英、川陕巡抚樊一蘅、云贵总督王应熊三人组成的联军夹击之下,已经再难重现往日的神勇,两月之中,五战五败,只能退守成都。要不是清军和明军又展开‘混’战,恐怕此时张献忠已经覆亡多时了。
朱平安看了李定国一眼,李定国连忙低下头去,他的心思被朱平安看得一清二楚。李定国与张献忠毕竟有一段父子之情,当年在大西军中,张献忠对于四个义子,最为喜爱的也正是李定国。李定国留在山东之后,张献忠还曾派人四处打探他的下落,只是后来,李定国名震天下之时,张献忠却再也没有了动作。显然也是并不想因为彼此之间的立场,让李定国在其中两面为难。
而李定国也念及这段情分,并没有留在关内作战,而是直接到了辽东与清军角逐,这些年来,始终小心翼翼的避免和张献忠有什么‘交’集。这一切,朱平安都心知肚明。
李定国刚刚那番话只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从内心来讲,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他实在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义父身陷绝境之中。
“殿下恕罪!”李定国径直跪在了朱平安的面前,还没说话,双目已经微红。
朱平安俯身下去将其搀扶起来,同时将一份密报递到他的眼前,“这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虽然还未证实,但应该错不了!”
李定国一愣,随即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封密报,上面的蝇头小字不多,但反映出来的内容却是让他五雷轰顶。
“九月十七,西军张逆献忠率大军北上,于西充凤凰山迎击洪承畴所部,战事正酣之时,为清军暗箭所伤,是夜卒于军中,西军退至成都据守,以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执掌兵权reads;。”
“义父!”李定国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云贵总督王应熊也有书信送到南京,虽然没有确定张献忠的事情,但却言及,张献忠在率军北上之际,却是已经和他暗地里通过一次讯息,隐约表达出想要再度归顺朝廷的意愿。他也清楚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于江山社稷和百姓的伤害,再次投靠朝廷未必会得善终。因此此次北征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临行前,他尽杀妻妾子‘女’,还曾经对你义兄孙可望说起:‘我亦一英雄,不可留幼子为人所擒。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
张献忠的这一番话和朱平安所说,无一不揭示着如今四川的大西军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他们不得不再度向大明靠拢。王应熊、樊一蘅和曾英虽然都是义兴朝时的臣子,但他们却是已经归顺隆武朝廷,换句话说,他们都已经投效了朱平安。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等人坚守成都,遭受明清两路夹击,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你立刻给你义兄孙可望写封书信吧,南京方面也会派出钦差赶赴四川,只要他能归顺朝廷,我是绝对不会吝于封赏的。要不了多久,张名振的大军也会进‘逼’广西、云贵和四川,协助朝廷尽快平定西南的局势,朝廷和我是绝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的!”
“臣代义兄拜谢殿下的恩典!”李定国再次跪倒。朱平安的话说的很清楚。张献忠既然已经死了,那朝廷和他也绝不会再追究孙可望等人的责任。只要大西军余部能够帮助官军尽快消灭盘踞在四川的洪承畴,那么孙可望等人便能在大明朝堂和军中换取立足之地。这是朱平安给予他们的恩典,更是出于对李定国的信任。
“可是,张督师大军还在广东和福建,吴三桂击败了袁继咸之后,已经兵进广西,那里还有叛逆朱由榔等人,除了山陕的大军可以南下进入四川,恐怕一时之间,闽粤的兵马还不能对四川的战事进行支援啊!”曹变蛟‘插’话道。
朱平安一笑,“吴三桂是个审时度势的高手,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他已经明白了我将其‘逼’进江西和广西的用意,你们等着瞧吧,不出一个月,那边必有捷报传来!”
第七十三章 一念之间
c_t;隆武元年的十一月十九,广西庆远府河池卫所下辖的福禄镇,小小的镇所城关几乎全部被焚毁,镇城之内也成了一片白地,大批穿着灰‘色’号服的士卒涌入城内,将原本并不大的镇城填了一个满满当当reads;。[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访问: 。
这些士卒的装扮奇特不说,不少人‘露’出的长着寸许长短发的前额更是与当地的大明百姓格格不入,脑后原有的辫子已经剪去,很多人只能是将长发拢在头盔皮帽之中,显得不伦不类,古怪异常。
福禄镇只是庆远府下辖的一个不起眼的镇所,但如今,却是聚拢了将近四万的兵马,整个城中变得‘鸡’飞狗跳,这些远道而来、打扮古怪的士卒们‘操’着各种奇怪的口音,入城之后便各自散开,手执各种兵器闯入城中原本就不多的百姓家中,看见可以吃的东西就如同不要命一般的扑上去,反倒是对于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中午的时分,士卒们得到命令,开始分批的撤出城去,一队千余人的‘精’悍骑兵缓缓入城,其中带有“平西王”字样的红纹大▲wan▲書▲ロ巴,m纛很是扎眼。
与之前相比,吴三桂憔悴了很多,从福建到江西,再从江西到广西,期间奔‘波’辗转何止千里之遥,原本的十万之众,在江西和袁继咸血战连场,最终虽然将袁继咸‘逼’得自尽身亡,但吴军也是伤亡惨重。再者,身后还有张名振的大军不疾不徐的尾随而来,时不时的出击一二,让整个吴军上下始终笼罩在惊恐的情绪之中。
自从进入江西之后,方光琛便染上了时疫,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身子骨却是虚弱得很。因此一直留在马车之中,由几名亲随和两名随军的大夫照料。
入城之后,吴三桂在破败的城隍庙前勒住战马,透过大‘门’,远远的看着里面已经不成样子的神像发呆。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方光琛命人掀开车帘,在从人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廷献,雨还没有停,莫要沾染了寒气!”吴三桂回过神来,不由得嗔怪道。
方光琛感‘激’的拱拱手,“让王爷挂怀了,学生这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总要出来透透气才是,这广西的天气‘潮’湿的很。再要呆在车中,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吴三桂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 进入广西已经两月有余,这期间,和盘踞广西的永历皇帝朱由榔、总督瞿式耘的兵马也有了接触。朱由榔和瞿式耘对于吴三桂进入广西保持着一种高度戒备的态势,‘私’下里,朱由榔还派出信使打算招抚吴三桂。
但吴三桂却并不是傻子。虽然消息断绝,但以他的眼光也早已能看出,这天下已经是在隆武朝廷的掌控之中。换句话说,都是在朱平安的股掌之中了。朱由榔割据广西。隆武朝廷必然不会等闲视之,早晚会派出大军前来清剿,吴三桂可不会把自己拴在一条即将沉没的破船上。当下他所要做的,便是抢占一块地盘,积聚起一定规模的兵马和基础,以此来换取同等水平的利润。也就是说,他要尽最大可能的筹集手中的筹码,来换取朱平安的招抚。
半月之前,吴军和朱由榔的主力在柳州大战一场,朱由榔和瞿式耘拼凑起来的地方兵马根本不是吴军的对手。八万大军一触即溃,尸横遍野,朱由榔和瞿式耘仓皇向西撤退。吴三桂也并未打算追赶,只是想尽快从江西脱身,甩开身后的张名振和广东的常胜军,进入云贵暂避一时。
但乡野间却是适时的传出消息,说是吴三桂打算长期盘踞江西,还要全力绞杀永历朝廷,以此作为晋身之资,换取隆武朝廷的认可和招安。这样一来,朱由榔等人不由得惊惧万分,为了自保,倾尽全力的抵抗吴军,如此却让吴三桂不得不陷入到每前进一步都要举步维艰的窘境之中。
“这些天,本王也思虑颇多,心头总是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似乎从咱们决定进入江西之后,便始终在一个局中挣扎,但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吴三桂和方光琛命亲随四处散开,两人缓步走进城隍庙中。吴三桂这一句话说出来,方光琛顿时也是一脸苦笑。
“不瞒王爷,学生也是如此!”方光琛回答道:“不说别的,单说咱们在福建陷入四面合围的时候,张名振迟迟不肯发动总攻,这些天以来,始终跟在咱们身后若即若离,就连在柳州血战的时候,他与我军不过百里之遥,却一直未曾进攻我军后翼。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吴三桂长叹唏嘘,“让我等进入江西,先是灭了袁继咸所部,之后来到广西,又和朱由榔纠缠不清,朱平安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说到这里,吴三桂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和朱平安仅有的几次‘交’手,背心顿时冒出浓浓的寒意来。
“驱虎吞狼!”方光琛咂咂嘴巴,不由得怅然若失,“我等早已在其彀中矣!只是不知,狼被杀光之后,他会如何处置这只虎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放出去的探马回报,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杨廷麟在消灭了山陕的清军阿济格所部之后,已经转道向西南而来,由汉中向四川一线进‘逼’。张献忠阵亡之后,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归顺明廷,已经归于云桂总督王应熊麾下,协助杨廷麟大军全力围剿盘踞蜀中的洪承畴、李国翰、巴颜等入川清军主力。
这个消息让吴三桂等人目瞪口呆。不过区区半年的时间啊,当日里南下的数十万八旗清军竟然转瞬间灰飞烟灭,如今就连洪承畴也自身难保了,如果四川被明军攻陷,那么就算是到了云贵也未必能够自保啊!
还没等吴三桂缓过神来,夏国相、秦广廉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王爷、王爷,大喜啊!”
“喜从何来?”
“启禀王爷,刚刚才得知,原来瞿式耘已经在福禄镇城头中炮身亡了,永历朝廷就在镇中,被咱们一锅端,没有逃脱一个!”
吴三桂一愣之下,顿时火冒三丈吗,飞起一脚将夏国相踢倒在地。“糊涂!这个时候抓到朱由榔,那不是自找了一颗烫手山芋捧在手心吗!”
方光琛一脸黑线,沉默不语,眼睛一斜,就看到罗汝才和吉珪也是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气,手指两人喝骂道:“王爷,都是这两个‘奸’贼让我等身陷绝境,他们分明是隆武朝廷派到军中的细作,学生斗胆,请王爷速速斩杀此二贼!”
罗汝才和吉硅刚刚进院,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方光琛咬牙切齿的请命要杀了自己,顿时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跪倒在吴三桂的面前。
吴三桂虽然在盛怒之下,但却还没有丧失理智。吴军俘获永历皇帝朱由榔,实在是不能算是什么战功。倒是平添了无数的麻烦,朱由榔公然背叛隆武朝廷,自立为帝,朱聿键和朱平安父子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但如今却是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却是让吴三桂进退两难。
忽然之间,吴三桂脑海中一片清明,电光火石间便明白了朱平安的用意。从在福建放过吴军一马开始,朱平安便煞费苦心的‘逼’迫着自己与袁继咸决战,借吴军之手扫除了割据一方的藩镇。之后便是广西,永历朝廷始终是朱平安父子的心头大患,朱平安自己爱惜羽‘毛’,不肯背上杀戮宗亲的骂名,却是将这个苦差事留给了自己。现在,吴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朱平安摆出这个架势来,就是让他吴三桂做出抉择,何去何从,就在一念之间。
不管今后会面对何种情势,现如今,面对着朱由榔,吴三桂必须做出选择。
一时之间,吴三桂头痛‘欲’裂,整个脑袋都像是爆裂开来一般。
周围的人看着吴三桂狰狞的表情,一个个吓得也都不敢开口,就连被踢到的夏国相都是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悄悄的躲到了一旁。
好不容易慢慢冷静下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脸‘色’苍白,汗透重甲的罗汝才和吉珪两人,吴三桂疲惫的摆摆手,“怨不得你二人,我吴三桂其实早已经无路可走,只有听从那人的摆布才活到如今,现下,我自己惹下的祸端,便由我自己一手来解决吧!”
方光琛双目通红,“王爷……!”
吴三桂摆摆手,“廷献无需多言,你我众人皆是无路可走,现在唯有一条生路可循了!”
吴三桂转向夏国相和秦广廉,“张名振的大军如今在何处?”
“据探马所报,先锋已经抵达东面的罗城,据此不过两百多里!”秦广廉连忙回答道。
“甚好!”做出了决定之后,吴三桂如释重负,“不要再拖延了,你和廷献便立刻启程前往罗城,带上我的金印和符绶,务必要见到张名振本人,告诉他,我吴三桂愿降,请他代为向隆武皇帝陛下和睿王进言,宽恕我数万将卒!”
“王爷……!”众人顿时叫嚷起来。
吴三桂手一挥,“我意已决,无须再言!大不了我将这条‘性’命还给朱平安便是,你们随我征战半生,没必要死在这荒芜之地。到时候,朝廷如果有恩旨下来,你们便回到辽东故土,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百姓吧!”
说完,吴三桂一转身,向着亲兵说道:“拿弓来!”
亲兵递上一张硬弓,吴三桂急着问夏国相,“朱由榔父子如今关押在何处,带本王前去!”;
第七十四章 处理意见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是隆武二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阴世纲、卢九德、郭追等山东重臣迎奉朱聿键回到南京。去岁八月份的时候,长达两个多月的南京保卫战刚刚落下帷幕,整个金陵城内城外到处是满目疮痍,阎应元和陈明遇都在战斗之中受了伤,如今正在调养治疗,恢复南京政事的担子便落在了史可法、陈子壮、朱和畑、徐文爵等一众文官和勋贵的身上。即便是卢九德这样的资格甚老的内官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清军围城两月,始终未能攻入南京内城,皇城的宫殿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朱聿键甫一入京,便急匆匆的叩拜宗庙谢罪,此番遭遇郑芝龙的背叛,也令他倍受打击,一连两月的奔波、忧虑、愁思,使得朱聿键在进入南京城之后的第二天便病倒了。
朝廷政务自有史可法、陈子壮、卢九德等人打理,军务则由李岩、朱大典和陈上图等人主管,朱聿键的一干心腹之人黄道周、周之藩等是万万插不上手了,就连郑森的两万兵马都被拒之于南京城外,严令不得随意入京,郑森只能带着陈泽、周全斌、甘辉等心腹将领只身进入南京。
如今,朝野之间都清清楚楚,睿王上位已经是大势所趋,不能阻止了。
新年之间,由于隆武朝廷直到现在才有喘息之机,所以一应朝贺的典仪是在所难免的,包括祭天祭祖,重修太庙,恭迎历代皇帝再度回归供奉之所等等,一直忙碌了一个多月才算告一段落。
睿王府的军机处,包括朝廷的临时内阁这些时间都是忙的马不停蹄。但一切军政要务却是全部由赵光抃、阴世纲、朱大典、史可法、张煌言、陈子壮这些嫡系或者朱平安的拥护者所把持,旁人是万万难以插手的。就连新年之后的第一次朝会,都大有冷场的趋势。
新年伊始,又恰逢大乱之后皇帝还朝,对于有功将士的封赏是必不可少的。内阁和睿王府军机处早已拿了一个章程出来,所谓的请皇帝御览也不过是走一个程序而已。
各地的督抚和三司衙门主官除了殉国、投敌的之外。其余的基本是沿用了义兴朝时的老班底,这个举措看似简单,但却在很大程度上安抚延揽了人心。
只有沿用了三百年的军制,却在此时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以往的军户制度虽然没有大刀阔斧的砍个干净,但已经是名存实亡。军机处和临时内阁联合出台的方略,其实便代表了朱平安在山东以来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变革意见,经历了这么多年险些亡国灭种的变乱,军制不变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原先的六部依然保存,但兵部却是被划分出来。归于军机处的直接统辖之下,自此之后,兵事衙门也将自成一体,由军机处直接统管。除了兵部之外,还成了后勤装备部,将全面负责整个天下兵马的一切供给。各省设立总兵府,由军机处统一任命各省总兵,为当地最高兵事主官。但五年轮换一次。为防止总兵独揽兵权,更名为监察部的督查室则将派驻武官至各省。担任总兵副手,即各省都指挥同知,负责协助总兵管理各省的兵事。同时,四品以上官员俱都享有密折专奏的权利,可以直达天听,向军机处和皇帝禀告一应事宜。
自义兴、弘光两次变乱之后。又经历了郑芝龙、满清八旗南下的事情,朝中的文官集团元气大伤,对于朱平安集团提出的变革方略,完全失去了抵抗反对的能力,就连朱聿键也无能无力。只能是匆匆的下诏用印推行天下。
热热闹了一阵,朝堂之上重新归于平静,大部分朝臣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只能将目光投向如今临时内阁和军机处的一众重臣身上。
果然阴世纲接下来提到的一件事情便勾起了众人的兴趣。那就是关于吴三桂的处置意见。
杨廷麟的山陕兵团入蜀,王应熊的四川兵马和大西军孙可望等人的余部尽皆表示归顺朝廷,三路兵马围剿洪承畴所部,要不了多少日子,清军最后的残余部队就将灰飞烟灭。对于洪承畴这种曾经丧师辱国、而后又倾尽全力为满清谋划南下的乱臣贼子,自然是要全力剿灭、抄家灭族。
本来接下来便要轮到盘踞在广西的吴三桂,但这个吴三桂却是抢在前面,先一步剿灭了永历朝廷的叛军,杀了瞿式耘不说,吴三桂却又在庆远府亲手绞杀了永历皇帝朱由榔父子,声称自己将投效隆武朝廷,此举便是为了朝廷诛杀叛国之徒。同时还将自己的儿子吴应熊和其余子侄以及清廷赏赐的王冠、车马、印绶全部送到了张名振的军中,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悔改、归顺之意。
那么,朝廷要如何对待这个曾经的叛徒呢?如果要一意孤行,将其斩杀,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吴三桂已经以朱由榔父子的性命为进见之礼,献上了自己的诚意,而他又和洪承畴有些区别,毕竟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投靠清廷,一直是以为崇祯皇帝复仇为旗号,不得已才投靠清廷的面目示人的,朝廷中不少人都对其心怀同情。
这次又以十万大军、广西全境来投,一路上又斩杀了袁继咸这样的割据藩镇和朱由榔这样的叛臣,现在的朝堂之上,除了已经改封为忠孝伯的郑森对其恨之入骨,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将其划进必杀之列。
一时之间,朱聿键也颇有些踌躇,看着在御阶之下叩首不已,咬牙切齿的要求杀了吴三桂为父报仇的郑森,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那睿王的意思呢?”想了好久,朱聿键还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转而问阴世纲。
“一切听凭陛下吩咐!”阴世纲硬邦邦的给顶了回来。
“这……!”朱聿键有些傻眼。一旁的黄道周连忙出来和稀泥,“陛下明鉴,杀降不祥,自古便有此论,吴三桂虽然助纣为虐,但如今已经幡然悔悟,情愿率领全军归顺朝廷,并献上质子,已经充分表示了他的诚意。此时如果朝廷不允,那广西之地将再度陷入战火,朝廷停止兵戈之乱又不知要拖延到何时。再者,朝廷如果能接纳吴三桂,对于四川的战事也是大有裨益,清军残部将面临四面围攻,军心不战自乱,剿灭指日可待……!”
朱聿键长出一口气,不由得连连点头,转头对郑森说道:“国事家事,孰轻孰重,卿应能分辨清楚,天下大乱久矣,百姓人心思定,家仇与国家安定相比,朕望卿能正确抉择!”
朱聿键如此一说,群臣又纷纷附和,郑森自然无法再坚持下去,只能是恶狠狠的瞪了阴世纲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抹着眼泪退下去。
很快,朝廷通过决议,吴三桂功过参半,但迷途知返,加之有平叛立功表现,所以不再追究以往只过,着其即刻进京,听候任用。
圣旨一出,阴世纲等人不禁对视一眼,不远处的王金发冲着众人悄悄一点头,随即轻轻的退出了大殿。
散朝之后,郑森气鼓鼓的回到自己的忠孝伯府,一气之下将自己书房中的家具、字画、古玩砸了个粉碎,忍不住放声大哭。福建郑氏当日里何等的风光,想不到今日却成了这幅局面。回想起当时父亲的所言所为,郑森才深切的感觉到他当时的无奈。
心腹陈泽悄悄的走进来,看到郑森的心绪渐渐平息,这才仗着胆子说道:“家主,有件事情属下向您禀报!”
“说!”
“这个,驻扎在城外的兄弟送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这些天以来一直在城外的军营附近游荡。咱们的人以为是旁人派来的探子,便设了个圈套将其拿住……!”
听到此处,郑森不耐烦的挥挥手,“这算是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天天闲的没事可做,如今谁还能对我郑家上心,除了朱平安那厮还有何人,我郑家现在身在矮檐之下,抓了他的探子又能如何,不过是赏一顿好打,事后还要乖乖的把人放回去,你们给我惹这样的麻烦做什么?”
陈泽吞了口口水,走近一步,“家主却是误会了。那人却不是朱平安那边的探子,这些天以来,他始终在打听一些闯军将领的消息,还误以为咱们是从河北、江浙等地入京的兵马,所以不断的打探李过、袁宗第、高一功等人的事情……?”
“哦?”郑森一愣,“竟有此事?”
陈泽连忙点点头,“没错,兄弟们趁着夜黑风高将其弄进军营中来,好一阵拷打,此人京竟是硬气的很,居然一个字也没吐露。属下接到通报,赶赴营中探寻,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是以属下费尽了心思,找人在此人的落脚地详细打探,终于在他的一个落脚之处,城外的一个破败农庄中找到了这个!”
陈泽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棉布包裹的物件双手递到郑森手中。
郑森掂量掂量,着实有些分量,打开之后却是一阵金光扑面,一面金牌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光,上面还有一行大字。
“大顺永昌元年敕封世袭义侯张!”(未完待续。。)u
第七十一章 双七雄
在一百二十架天启一式重型连发火铳的直接打击下,清军很快便招架不住了。历来以武勇彰显的满洲八旗勇士,即便是纵横无敌的白甲精兵,面对着这种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的连射也是徒呼奈何,人的精神力和勇敢在密集的弹雨面前荡然无存,明军中军大营前堆积的如山一般的尸身,再次证明了八旗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已经被历史的洪流所淘汰。
清军中的老弱是最先崩溃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各部的精兵们连明军中军大营的皮毛都没有摸到,便成了这遍地的尸骸。而明军火炮的延伸覆盖轰击则更成为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叫覆盖了整个战场,包括山海关的城墙和城头都未能幸免,清军的最后一丝战意在这样的打击面前顷刻间冰消雪融。
“启禀殿下,辽东大都督李定国大军已到山海关北门外,曹变蛟将军的三万辽东铁骑也已包抄到东面,三府民团姚东照所部合围西侧,听候殿下调遣!”三名背插蜈蚣旗的快马信使单膝跪地向朱平安禀报。
“重型连发火铳营停止射击,命令步卒前压!曹变蛟所部包抄出城清军后翼,务必全歼敌军于城下!”朱平安淡淡的说道。
事实上,对于清军的包围全歼早已在连发火铳开始射击时已经完成了。数万孤注一掷的八旗精兵全部葬身在山海关城下,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总数不过四千余人,这些人早已经被战火的威力摧毁了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丢弃了兵器已经迫不及待的跪地请降。
三府民团的姚东照和特使卢象晋、卢象同三人匆匆前来拜见朱平安。早在巨鹿大战的时候,姚东照便和朱平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相见,朱平安已经成了大明的睿王殿下,更是天下军民业已承认的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储君候选人,姚东照在诚惶诚恐的拜见的同时,也是唏嘘不已。
一片石积尸如山,还需要三府的民军派出大量的人手进行清理。如今正在夏末,如果处理不当,随时会产生出疫情来,这样的工作交给姚东照的民军最合适不过。
踏着夕阳的余晖,就在整个战场归于平静的同时,朱平安率领大军正式进入山海关。清军的倾巢而出,让山海关早已成了一座空城,但根据姚东照和麾下部属送回来的消息,并未发现多尔衮的行踪。想来此时他一定还在城中。
夜幕苍茫、天下雄关,再度回归大明的山海关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它的主人却是再一次变了模样。
万历年间,山海关设总兵府,一直到崇祯帝驾崩,期间一共历任二十三任总兵官。名将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包括洪承畴和吴三桂都曾在此起居八座,号令辽东。作为大明镇守辽东的中枢。山海关却是未曾完全起到屏障的作用,八旗曾经不止一次突入中原。给大明百姓带去了难以磨灭的伤痛,而今,大清八旗却要在这里走完最后一程,历史的确是开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玩笑。
总兵府西侧的关帝庙还是打扫的一尘不染,包括北邻的孔庙,历代山海关的主人都可以保持了对于武圣关羽的尊敬。多尔衮也不例外。
城外的厮杀声和炮火声渐渐止歇,多尔衮心里清楚,最后一战的帷幕正在缓缓拉上,大清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作为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他自忖已经付出了全部的才智和努力。奈何天意不属大清,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现在,他只盼望,硕托、祁充格、阿达礼能够完成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心愿,帮助他兑现对自己爱人的承诺。
如此一来,多尔衮也能安心的走上黄泉之路。
也不知道在关帝庙的三义阁中呆了多长的时间,猛然抬起头来,窗外却是已经到了晚间。院子里摇曳的灯火,寂静无声的环境,忽然让多尔衮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
“王爷!”霍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乎有些低沉。
多尔衮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前,双手拉开三义阁的大门,霍五一身灰衣,就站在廊下不远的地方。“王爷,有客求见!”
多尔衮微微一怔,口中却是顺口问道:“何人?”
“王爷见了面,自然知晓!”霍五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正面回答多尔衮的问题,这令多尔衮隐隐约约仿佛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又无法揣摩清楚。
霍五转身走到三义阁院落的大门处,双手推开大门,门外竟然是一片火把,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站在外面的竟然是难以计数的黑甲红缨的明军士卒。他们的脸上、铠甲上、征袍上都是硝烟的痕迹,但每个人的脸庞上却洋溢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豪和骄傲。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好奇,很显然,明军士卒的军纪森严,虽然没有交头接耳,一个个的却是纷纷将好奇的眼神投向多尔衮。
刹那间,多尔衮的心中一片雪亮,但奇怪的是,此时他的心中却是平静如波,不起一丝波澜。
霍五去了不多时,便匆匆回转,却是带了一群人进来,都是明军中精锐的打扮,身上的轻甲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为首的一个眼睛小的不像话的军官一进门便盯着多尔衮看个不停。而他身后的士卒们却是抬了桌子、板凳、两壶酒和几个食盒进来。
手脚麻利的将一桌酒菜安置完毕,一行人等却是快步又退了出去。霍五垂手侍立在一旁,多尔衮信步走到桌子旁边,径直在西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原来你一直就是明军派来的细作,我却是走了眼,这么多年,你也是不易,居然在这龙潭虎**安然无恙!”多尔衮略带戏谑的说道。
霍五只是沉声回答了四个字,“各为其主!”
多尔衮点点头,“朱平安是当世枭雄,你的眼光没有错,况且,你毕竟也是个汉人!”
话音未落,门前已经是出现了一个身影,就在大门前,在众亲兵的侍奉下,卸去身上的铠甲,大步走到近前。
“来了?”多尔衮也不起身,微笑的看向站在眼前的朱平安。
“来了!”朱平安也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一抖衣衫的后摆,坐到了多尔衮的对面。
霍五手执酒壶,为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水。此时,大门已经再度关闭,小眼睛的中年军官带着六名侍卫,分散站在酒桌的四面,一声不出,就如同站在黑暗之中的雕像。
“来为我送行?还是来看看我最后是什么样的模样?”多尔衮一举酒杯,一饮而尽。
朱平安也酒到杯干,点点头,又摇摇头,“倒是兼而有之。如果不是我,或许如今的天下就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多尔衮轻声笑了起来,“巨鹿时见你,便觉得你很自信,现在看来,却是有些自大了!”
朱平安笑着再度摇头,“你明白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本我也没打算和你见面,我预想的是,你会最后搏一把,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我感觉这样才算是你真正的归宿!”
朱平安示意霍五再斟酒,“可是,你还是让我有些吃惊,夜袭我大营,这样做法有些像是自杀,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可后来,曹变蛟找到了一些东西,我才算是明白你心里的想法!”
多尔衮举起酒杯,手却是忽然一抖,酒水撒出来不少,接着他便看到,一队明军士卒抬着一具棺椁走进了院子。
多尔衮猛然站起身来,沈恪等人连忙欺身上前,手按在刀柄上。
“你又何必这样,何苦为难一个逝去之人!我只是想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将她送回科尔沁草原。现在整个天下都将属于你,你难道连一块墓园的土地都不舍得吗?”
朱平安没有欺身,而是静静的喝完了杯中酒,“无情未必真英雄,就冲着这一点,我很钦佩你。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女人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就算是掌握了天下,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老实告诉你,你的做法,我很欣赏!”
朱平安的话让多尔衮有些糊涂,怔怔的站在桌子旁。
喝完了三杯酒,朱平安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灯火下的多尔衮,“此战之后,天下重归大明一统。满人我也没兴趣斩尽杀绝,但今后绝不会再有什么八旗,也不会再有什么满洲,这一点,我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从今以后,满人的历史将彻底改变,它只能作为和我华夏的一个分支存在继续下去。或许经年之后,满人和汉人已经再没有什么区别,彻底成为一体,无法分割,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把庄妃的棺椁带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已经走完了你应该走的路,好好的陪着你的女人吧,这一点我会成全你们。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到科尔沁草原,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会分离!”
霍五悄无声息的换上一壶酒,又在多尔衮的面前摆上一柄镶金嵌玉的短刀和一匹白绫,但双手却是微微颤抖。
朱平安转身大步走向门外,多尔衮却是忽然抬起头来,冲着他的背影一拱手,口中轻轻说出两个字:“多谢!”
朱平安带着霍五等人走出三义阁,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群星闪烁的夜空中,一轮明月慢慢浮上天际,将柔美和煦的月光洒向整个大地。(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