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围魏救赵?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颍川城里,薛真坐在主位上刚毅的容颜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刚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硝烟味。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的萧千炜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抬头看了看薛真的神色终究还是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再往后坐着的几个将领却忍不下去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忍不住起身道:“将军,城里的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薛真抬手,按下了部将焦急的问话,沉声道:“不用担心,本将军已经命人去搬救兵去了。”
“救兵?”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问道:“王爷如今正与朝廷大军在彭城打的难解难分,哪里还能腾出手来支援咱们?”
倒是坐在萧千炜对面的萧千炽心中一动,望着薛真道:“薛将军说得是辰州?”
薛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萧千炽,跟处处都力求表现的二公子不同,萧千炽这位世子在军中的表现相当的低调。薛真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位世子殿下确实是没有什么行军打仗的天赋。这些日子下来,军中的将士都跟萧千炜打成了一片,倒是这么世子殿下反倒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一般。
薛真点头道:“信陵距离颍川不过数百里,只要绕过了青云山中间也没有什么险关重镇。这几年卫公子和星城郡主将那一带地方治理的十分不错。只要卫公子肯出手相救,想必还是来得及的。”
下面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方才有人有些迟疑地道:“但是…卫公子会来么?”
薛真脸色微变,目光凌厉地射向说话的人。说话的将领显然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道:“这两年咱们跟朝廷打的死去活来,却也没有见卫公子有一兵一卒出国信青云山。卫公子会愿意为了咱们损兵折将么?”
薛真沉声道:“休得胡言,辰州三年前的情况你们也并非不知。这两年若是不休养生息,只怕早就被朝廷大军打败了。当初卫公子前往辰州,可没有从幽州带走一兵一卒。”
对于卫君陌,幽州卫的将士不算熟悉但是也不算陌生。虽然在幽州卫待得时间不长,但是卫公子的丰功伟绩在座的人们还是都听说过的。这两三年卫公子在辰州的所作所为更是令人钦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占据数州,拥兵数十万而且还将所辖的地方治理的那般好的。如今中原打乱,各地的百姓们许多都向西逃去,有的经由辰州去了更加遥远的绵州,但是却也有更多的人留在了辰州等地。
但是,正因为如此也有不少人更加担心了。卫公子对燕王府和朝廷的战事两年多不闻不问,会不会想要拥兵自立?
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见薛真动怒众将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何况,心底深处他们到底还是希望真如薛将军所言,卫公子能够带兵前来救援的。
薛真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挥手道:“罢了,先退下吧。援兵到来想必就在这几日了,各位用心守住颍川吧。”
“是,将军。”众人起身恭敬应道。
萧千炜也起身,朝着薛真拱手道:“薛将军,我也先告退了。”虽然身份上萧千炜和萧千炽是燕王公子,但是燕王确实将兵权给了薛真的,所以在军中还是薛真说了算。即便是萧千炽和萧千炜对薛真也不敢太过无礼。
萧千炽走在最后,看看撑着额头坐在书案后面的薛真微微叹了口气。朝着薛真无言的拱了下手转身出去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薛真一人,薛将军方才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王爷,你可真是给末将出了个大难题啊。”
从听说燕王将两个儿子派到他军中来他就知道麻烦来了。事实上,薛真怀疑王爷是厌烦了两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才将人踢到他这里来的。这两年,幽州卫与朝廷的交锋总的来说还是他们占了上风,至少如今他们占据的领土比原本大了许多不是么?但是随之而来的一些事情却也是不可避免的。幽州卫势力范围越大,许多人的心也就越加的不安稳起来。只是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所以许多事情也都还隐藏在暗地里罢了。
但即便是如此,燕王的两位公子之间的争斗却也还是让很多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了。燕王世子性格温顺,能力平庸。燕王次子相对来说长袖善舞,比起兄长来说也耀眼许多。即便是他们自己没什么,底下的人心中也是蠢蠢欲动的。于是在争兵权,争战功,争王爷的看重和宠爱,之前每每想起好友陈昱来信诉苦还幸灾乐祸的薛真现在却是自己尝到了苦头。
其实这两人也没做什么,毕竟燕王是将两个人光溜溜的扔过来的,除了随身的两个仆从,连个幕僚都没准带。原本以为有薛真压制着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只是薛真显然低估了燕王府公子的能力。才不过一两个月,萧千炜就已经跟军中大半的高层将领打好了关系。军中将领多少都有些傲气的,看看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二公子,再看看不善言辞能力普通的世子,许多将领的心也开始偏了起来。等到薛真放下忙碌的军中事务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军中大部分将领竟然隐隐都有些排斥针对世子了。萧千炽性格虽然温文,却也不是个包子。好歹帮着燕王处理了好几年燕王府的各种事务,自然也不可能好不还手的专门等着被自己的兄弟压制的无法见人。于是,之前在燕王军中发生的事情换了一个形式开始重新在薛真的军中上演起来。
这一次的事情便是因为萧千炽和萧千炜争功,以至于轻敌冒进造成的。被敌人逮到机会一把火烧了粮草,逼得他们只得退守颍川了。
若是两个普通的部将,薛真早就一人一百军棍打下去,将人训得服服帖帖了。但是这两位都是燕王殿下的嫡子,王爷将这两位托付给他,他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想起这两年远在辰州逍遥自在的卫公子,薛真又是羡慕的叹了口气。该不会,卫公子就是预料到了会有今天的形势这两年才一直待在辰州王爷怎么叫都不肯回来吧?
幽州卫和朝廷大军纠缠了两三年,虽然各有损伤但是朝廷却始终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反倒是接连丢失了大片的土地,领兵的将领换了一片又一批,这一次总算是将要立下大功了。颍川被围困的当天领兵的将领就已经快马飞报回金陵去了。
收到战报,萧千夜自然也是欢喜不已。郁闷了这几年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当下龙心大悦下令犒赏大军不说,同时另附近各地驻军全力协助,务必要将薛真这一路燕王的主力之一弄死在颍川城里。只要薛真这只兵马全军覆没,对幽州卫的打击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朝廷大营里,此时领兵的主帅是永康侯唐增。这位永康侯今年还未到天命之年,当年追随先帝的时候也只是赶上了一个一统天下的尾巴而已,自然没有多少军功。这个侯爵,还是萧千夜上位之后才封的。原因无他,这位永康侯是当今太后的表哥。如今还有个女儿在宫中做妃子,虽然萧千夜不喜后宫女子,并不受宠但是到底身份不一样。经过了萧纯和燕王的事儿,这几年皇帝当下来萧千夜显然还是更相信自己人。幸好,唐增也没有让他失望。
“将军,薛真已经被困多日,三日之内颍川逼迫。”一个将领朗声道。
坐在主位上的永康侯点头,脸上也满是志得意满,高声笑道:“不错,听说燕王的两个儿子也在颍川,只要能够活捉,高官厚禄皆是唾手可得,诸位可要努力啊。”
“是,将军!”众将领也欢欣鼓。
唐增能够带人困住薛真,虽然有薛真大军自己的失误,却也说明了唐增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沉声道:“大家也不可掉以轻心,当心敌军援兵偷袭。”
有人不以为然,“彭城那边打的正烈,曹将军率领五十万大军与燕王对峙,燕王哪里还能抽出兵马乱来驰援?”
唐增摇头道:“不,各位莫要忘了,除了燕王,还有一个人距离颍川更近。”
大帐里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方才有人沉声道:“卫君陌?”唐增点头,“卫君陌在辰州休养生息两年多,如今也是拥兵数十万。各位不可轻敌。”
一个将领轻哼一声,道:“三年前卫君陌能够夺下辰州等地,全赖泰宁卫之力,如今手下那几十万人不过是没打过仗的乌合之众罢了,何足挂齿。”
这些人远在金陵和战场自然不知道,卫公子手中的兵马虽然还称不上是百战精兵却也绝对不是乌合之众。这两年,这些兵马可没有少被磨练。只看辰州不断往西南扩张的底盘,和西南一带几乎绝迹的山贼土匪就知道他们的能耐了。
唐增沉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将军。”众人齐声应道,不过也不乏有人暗暗觉得这位将军没带过多少并,胆子太小总是瞻前顾后的。并未全然将他的话放在心中。唐增看着桌上的卷宗,思索了良久沉声道:“这两天,加紧攻城,务必要在援兵到来之前,拿下颍川。”
“是,将军。”
而此时正在被双方兵马惦记着的卫君陌等人早已经出了青云山,却没有往颍川方向而来。反倒是缤纷两路,一路吸引敌军注意力,另一路主力确实昼伏夜行,飞快地朝着距离颍川不足百里的郾城而去。跟颍川比起来郾城并不是个一个大城,驻守的兵马也不算多。但是确实朝廷大军往金陵的咽喉要道,同时也是朝廷大军运送粮草的必经之地。目前这里就储存着唐增大军一个月的粮草,也因此驻守的兵马比平时多了三倍。但是比起围困颍川的那几十万兵马,确实无足道哉。
出了青云山,大军马不停蹄不过第三天深夜四更十分就已经到了郾城外不足十里的地方。卫君陌下令全军整修片刻,整支兵马立刻悄无声息的下马收拾停当就地休息。如今还不到三月,天气并不温暖。但是这些士兵也不在意,各自互相依靠着开始吃着干粮或者闭目养神。这两年多的磨练,显然还是十分有效地。至少,这俨然是一直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兵马。
南宫墨和卫君陌等人站在一处小山包上,远远地眺望远处的郾城。
郾城只是个县城,即便是战时原本驻守的兵马也不过数千人而已。唐增显然明白粮草的重要,所以在郾城又增加了两万兵马驻守。但是这对于一直十多万兵马的军队来说两万和五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黑暗的夜色中,远远地几乎看不见城池的模样。去前方查探的探子回来禀告,“启禀公子,郡主,郾城如今有两万多兵马驻守。不过,守卫并不十分森严。”显然,驻守在郾城的人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攻打郾城。
长风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地道:“难怪你放弃颍川跑来偷袭郾城,围魏救赵,倒是个百用不爽的计策。”郾城若是被他们拿下,与金陵相通的道路被阻断,粮草被夺还有几十万兵马坐在身后,唐增若是还能坐得住他才是服了。
卫公子淡淡道:“围魏救赵?或许吧。”
蔺长风惊讶,“你偷袭郾城难道不是为了救薛真?”
卫君陌淡然都:“我们粮草不够,救薛真,顺便。”
闻言,长风公子只得抚额长叹。薛将军当真是遇人不淑啊,人家心心念念的盼着他去解围,到了卫公子这里居然只落得了一个顺便。
见他如此,南宫墨也不由得笑了,“长风公子,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何必在乎过程和本意?”
我是不在乎,不知道薛真知道了他会不会在乎。
长风公子摸摸鼻子,问道:“黎明时候攻城,两个时辰能够拿下郾城么?”
南宫墨笑道:“在唐增的援兵回来之前拿下郾城肯定没问题,不过我们只怕要担心,如果唐增大批兵马回援的话……”郾城好攻不好守,如果唐增派出大军增援,他们初来咋到未必守得住。
两人齐刷刷看向卫君陌,卫公子道:“我们不要郾城。”
“嗯?”
卫公子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这来的一根树枝,就这月光在地上比划着。三人都是习武之人,眼力超群倒也不妨碍什么。
“郾城能守则守,不能守便弃城往东到商水,然后从商水北上过鄢林到颍川。”
蔺长风看看地上的痕迹,再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地形图,默默望着卫君陌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打算带着唐增的援军遛弯儿呢?”转了个圈儿,最后的目的地还是颍川。
卫君陌摇头,“不一样,往东走还是朝廷的势力范围,萧千夜将兵马都送到了彭城和颍川附近,越往东兵马越少。他们现在也来不及重新布置,往东遇到的阻力最小。不然…你留下和唐增正面抗衡?”
长风公子连连摇头,“哪里,自然是听卫公子吩咐了。”
卫君陌继续道:“另外,这一路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在到达颍川前,应该可以消磨掉大半的追兵。”
蔺长风挑眉道:“你就不怕,薛真等不到你赶到颍川就破了?”
卫君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南宫绪带着的那十万兵马也不是摆设。”
“……”好吧,你是对的。长风公子默默无语。
卫君陌侧首看向南宫墨,“无瑕,天亮之前,你带人先一步潜入城中。”
南宫墨嫣然一笑,眼眸明亮,点头道:“没问题。”
卫君陌点点头,抬头望向前方,轻声道:“如此,黎明动手,两个时辰内拿下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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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郾城破,将领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初春的黎明晨风中还夹带着一丝仿佛刺骨的寒冷。但是此时郾城外的将士们身上却没有一丝寒意。看向远处的黑暗中的小城的目光反倒是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激动。
卫君陌策马站立在大军的前方,他身边跟着的是蔺长风陈脩和薛斌,到底不愧是将门虎子,这几年下来,陈脩几个进步倒是都不小。
蔺长风拉了拉缰绳,有些担忧地道:“君陌,墨姑娘到底行不行啊?这种事情,你让我去也好啊。”听说南宫墨带着人先行潜入城中去了,长风公子气得跳脚。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姑娘家去呢?
卫君陌侧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无瑕若是不行,你就更不行了。”卫公子毫不掩饰对自家好友加属下武功的嫌弃。长风公子顿时无语,论武功…比起墨姑娘他好像确实还要稍微差一点。但是,也没有差到那么多吧?不过既然被嫌弃了…长风公子耸耸肩,也没什么吧?卫君陌都不担心他老婆了,他担心什么?
而此时的郾城里,一条条漆黑的小巷子里,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往前行进着。直到最后,在城内驻兵最多的一处地方外面的小巷子里集合。
“郡主。”
南宫墨也是罕见的一身黑衣,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身形更加的纤细窈窕。但是同行的人中却没有任何一个敢对她有丝毫的轻视之心,相反地眼中都充满了钦佩和信任之意。南宫墨抬眼望了一眼巷子外面的地方,宽阔地街道,还有一座面积庞大却并不怎么宏伟也没有挂匾额的府邸。即便是现在,府邸外面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士兵。
南宫墨抽出一张一张画得简易的图就着外面传来的微光看了看。低声道:“这个时候守卫最松懈,之前已经有人探查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他们防守薄弱的地方。兵分三路进去之后,先拿下院子里所有的人,夺下粮仓。然后立刻便放信号通知外面的人准备攻城。”
站在身边的黑衣人点了点头,看看南宫墨迟疑了一下,道:“郡主,您呢?”
南宫墨勾唇一笑,“擒贼先擒王。”
“郡主,这……”他们这些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要夺下整个粮仓并不容易。显然分不出多少人陪同郡主一起去,万一出了什么事……
南宫墨打断了他要说的话,道:“进了城,我说了算。”
男子无奈,只得点头称是。公子确实是吩咐过,一切听从郡主的安排。
南宫墨满意的一笑,点头道:“好了去吧。”
“郡主保重。”
看着一群黑衣人无声的消失在夜色中,南宫墨转身对跟在身边的柳寒道:“我们也走吧。”
柳寒看看左右,轻叹了口气道:“郡主又要去冒险,怎么不将星危也带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公子还不扒了她的皮?南宫墨笑道:“多大点事儿?星危还是留在城外帮忙吧。”
南宫墨和柳寒身形灵活的穿梭在城中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中。避开了重重守卫,很快便找到了她们的目标。府邸后院最大的院子里还是一片静谧无声,两人蹲在房顶上,柳寒无声地以眼神询问南宫墨。南宫墨抿唇浅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柳寒也不客气,直接从房顶上将瓦片一片一片的揭开,从房顶上正好可以看到里面还亮着灯火的房间。
“谁?!”房里的人到底也不是普通人,很快便惊醒过来。柳寒眉梢一挑,弹指将一块碎瓦打了过去。刚刚从床上做起来的人立刻便悄无声息了。
床上的中年男子目露惊恐地望着从房顶上下来的两个黑衣女子,张了张嘴奈何却说不出话来。
南宫墨微微一笑,抽出一根银针朝着他身上几处穴道刺了下去,然后才道:“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不过…最后别太大声。若是不小心牵动银针移位,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中年男子动了动身子,果然发现依然还扎着银针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疼痛。只得咬牙,低声道:“两位…是什么人?在下跟两位姑娘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南宫墨莞尔一笑,“确实是无冤无仇。”
中年男子心中一喜,“既然如此……”
南宫墨叹息道:“可惜…你们家唐将军围了我们家薛将军,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
“你们?!你们是…燕王的人?!”中年男子大惊失色,他是被唐增派了驻守郾城专门管理军需粮草的。本身就胸无大志,还欣喜不用去前线出生入死。谁知道,敌方的援军竟然不按理出牌,跑到郾城来了。
南宫墨也不否认,只是浅笑道:“所以,将军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了?”
“你们…想要怎么样?”
南宫墨想了想道:“将军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绝不会伤你一根汗毛的。”
“你们想要我投降?这不可能!”他虽然胸无大志,却还没有打算牵连全族。临阵投敌,可是要诛九族的。
南宫墨笑道:“怎么会?只要将军好好配合,你依然还是可以继续做你的将军,领你的兵马。”
中年男子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们想要让我做什么?”
南宫墨伸出手摊开,手心里放着一枚黑色的药丸,“只要将军将这可药丸吃了,就可以了。”
中年男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药丸,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南宫墨笑容和煦,温文尔雅,“当然,将军也可以拒绝。”
拒绝…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死。
“我…我吃。”
一刻钟之后,门外响起了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有人出现在门口,“将军不好了,有敌军攻城!粮仓那边也有人入侵!”
中年男子脸色一白,站起身来沉声道:“本将军知道了,先去传令全军备战!本将军马上就到!”
“是,将军!”
脚步声渐渐远去,坐在一边的南宫墨站起身来浅笑道:“既然如此,刘将军,我们先行告辞。”
中年男子望着眼前的两个女子,微微失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墨淡笑道:“在下复姓南宫。告辞。”
中年男子心中一震。
复姓南宫,南宫墨。
星城郡主!
从刘将军的宅邸里出来,天色已经微亮。整个城里也早已经一片混乱,竟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两个女子在街上走着。已经换下了一身夜行衣的柳寒走在南宫墨身边,低声问道:“郡主,咱们现在做什么?”粮仓那边已经已经得手了,她们两个人现在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城门那边大军正在攻城,倒是显得她们两个无所事事了。
南宫墨想了想,笑道:“找个地方看热闹吧。”
两人果然找了一个好地方看热闹。距离城南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此时茶楼里别说是客人就连老板都没有。两人随意找了个窗户撬开就坐了进去,坐在三楼隔着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城楼上守城的情形。
城门口,蔺长风和卫君陌站在大军后方,平静地看着士兵攻城的情形,并不怎么插手。
虽然这些兵马都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这两年也有过许多剿匪的精力。但是正是上战场这毕竟是第一次,这也是为卫君陌为什么选择郾城这个小地方的原因。如果直接对上唐增的几十万大军,这些毫无大规模作战经验的新兵很有可能被敌军的气势所震慑,未战先败。无论如何,大军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郾城城门不高,也不算兼顾,两个时辰应该绰绰有余。”蔺长风含笑道。
卫君陌微微点头,沉声道:“通知薛斌和陈脩几个,让他们轮流攻城。”
蔺长风有些惊讶地挑眉,“你是打算用郾城这些驻守的兵马来练兵?”
卫君陌淡然不语,蔺长风点点头,转身吩咐下了去。
在一片厮杀声中,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守城的士兵也越加的后继乏力起来,终于,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本就不算结实的城门轰然倒塌,大批的兵马如潮水般的冲了进去。
蔺长风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跟着拍马冲了进去。
城中的茶楼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南宫墨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成了,咱们走。去通知君陌一声,别让他把人给杀了。”
柳寒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南宫墨道:“只是一个小城,若是连这都攻不下来,以后麻烦更大了。”
“无瑕。”两人从茶楼里走出来,正好便看到卫公子站在茶楼外面的街边上望着他们。此时虽然城楼上还在厮杀,但是街道上反倒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南宫墨连忙将事情跟卫君陌说了,卫公子挑了下剑眉,会随手吩咐身边的侍卫去通知蔺长风。
南宫墨道:“粮仓那边也拿下来了,不过我们只怕要尽快撤走。唐增的兵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卫君陌点头,道:“你和蔺长风带着兵马先去商水,我留下五万人断后。”
南宫墨皱眉,“五万人怎么够?”
卫君陌抬手拂开她被微风吹到脸颊边的发丝,轻声道:“唐增最多能分出十万兵马来增援,你们带着粮草先走。我最多守两天就会撤退。”
对方守不了两个时辰的地方卫公子打算守两天?谁给他的勇气?
看着卫君陌淡定的仿佛理所当然的模样,南宫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卫公子自己就很有勇气,不需要别人给。
“千万小心。”
卫君陌点头,“不用担心。”
南宫墨轻声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低声道:“卫君陌,你要是死了别指望我给你守寡!”
卫公子挑眉,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地稳住了她殷红的芳唇,“我不会死,就算死了也会缠着你的。”南宫墨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看着某人淡定的模样暗暗咬牙切齿。即便是武功再好,比肺活量显然还是比不过某人。
收到郾城被偷袭的消息的时候,唐增正在指挥大军攻打颍川。眼看颍川城破在即,全军将士都十分的振奋鼓舞,士气正盛。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战场唐增满意的点了点头。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又怎么样?只要攻下了颍川灭掉了薛真,他唐增就能够名扬天下,建不朽之功勋。
“启禀将军,大事不好!”
唐增心中一沉,周围的将领脸色也是一变。
“出什么事了?”
士兵禀告道:“刚刚传来消息,卫公子率领二十多万大军攻打郾城!现在…郾城只怕已经破了。”
郾城距离颍川并不算远,还不到一百里的距离,因为距离和地势的原因甚至没有设置烽火台。从郾城道颍川,快马加鞭需要两个多时辰,再加上一些耽搁的时间,此时只怕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时辰了。
“卫君陌!”唐增咬牙,二十多万大军偷袭只有两万驻军的郾城,卫君陌当真好意思下嘴!
“将军,怎么办?”旁边的将领也焦急起来,郾城不是什么重镇险关,想要夺回来也并非难事。但是…郾城放着大军一个月的粮草!
唐增看了一眼眼前的战场,即便是心中暗恨不已也不可奈何,咬牙道:“收兵!立刻派兵驰援郾城,务必将郾城给我夺回来!”
“是,将军。”
鸣金,收兵。
颍川城楼上,已经苦战了半天的将士们看着突然退去的敌军,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萧千炽和萧千炜也是一身的风尘和血腥,快步走到薛真跟前,“薛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薛真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突然退兵,或许是出什么事了?”
萧千炽道:“会不会是表哥他们来了?”
旁边一个年轻的将领有些不信,“都已经三天了还没看到卫公子和援兵的人影,将军,卫公子真的回来么?”
薛真脸色微臣,抬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敢动摇军心,莫怪本将军军法处置!”然后看看萧千炽,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道:“世子的猜测…倒是有几分道理。”
萧千炜也是气定神闲,恭敬地问道:“还请薛将军赐教。”
薛真就着手中的长剑,在地上比划起来,一边道:“颍川附近有数十万大军,卫公子就算带兵前来,想要杀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手中的兵马只怕还比不上朝廷的唐增的精兵。但是,唐增把所有的兵马都拉到了颍川,郾城商水一带肯定兵力空虚。郾城是朝廷大军粮草储藏之地,如果郾城被夺下,唐增无论如何也是坐不住的。”
旁边挺着薛真分析的将领纷纷点头,却又有人担心起来,“郾城易攻难守,一旦唐增派兵增援,卫公子只怕也收不住郾城。”
薛真含笑摇头道:“卫公子何必要守郾城,只要带走郾城的粮草哪怕是一把火烧了,这一战都算他小胜一场。到时候只需要往动走商水,一旦过了商水唐增就追不上他们了。只怕唐增也没有那么多兵力去追他们。如此以来,也算给咱们减轻了不少压力。”
“但是…薛将军,咱们还能撑多久?”萧千炜问道。
薛真沉默,城中兵马还不少,但是粮草却没有多少了。他们再怎么硬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启禀将军,唐增派出一对兵马朝郾城去了。看上去应该有十万人左右。”负责观察敌军的士兵匆匆前来禀告。众人一阵沉默,显然薛真之前的分析都是对的。薛真点点头,示意士兵下去。望了一眼在场的将士,淡然道:“无论如何,卫公子都为咱们减轻了许多压力。若不是唐增突然撤兵,只怕颍川城破就在今天。既然援军已经到了,各位还请努力坚持,莫要让王爷失望,也莫要让援军小看了。”
“是,将军。”众人齐声道。
此时,颍川西南几十里外的一处营地里,南宫绪同样也接到了消息。看完了刚刚收到的信函,南宫绪起身平静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进攻襄城。”
“是,南宫公子。”
一个年轻将领领命而去。
南宫绪想了想,抬手招来旁边的**。
“南宫公子?”
南宫绪道:“你跟薛将军熟悉,你带人快马赶去颍川,告诉薛将军让他准备突围。”
“突围?”**一愣,“但是…颍川怎么办?”
南宫绪皱眉道:“颍川他守不住了,先撤出来再说。我们会在外面接应他。”
**扫了一眼铺在桌面上的地图,“往哪儿扯?”
南宫绪神色淡定,抬手在地图的某处按了下去,沉声道:“夏亭!他手中兵马不少,先撤出来等待墨儿他们的大军,到时候再合围唐增。”
365、战略转移?
商水,是郾城一百多里外的一座小县城。也是南宫墨等人此时驻兵的地方。
南宫墨并没有让全军都进驻县城,攻下商水城之后大部分兵马依然驻扎在城外,南宫墨只带着两三万兵马进城,也并不扰民。虽然商水的百姓很是担心,但是看到这些人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了。既然原本就没有打算常驻的,南宫墨自然不会将二十多万兵马全部带进城去。更何况,商水比郾城还要小,二十多万兵马放进去也着实是有些面前。
站在商水的城楼上,南宫墨抬头眺望远方。一条宽阔的河流从西边蜿蜒流淌,如一条绿色的缎带横陈在茫茫的原野上。
蔺长风走上城楼便看到南宫墨伫立在城头的声音,挑眉笑道:“墨姑娘,是在担心君陌?”
南宫墨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点了下头。虽然这不是卫君陌第一次领兵在外,但是卫君陌只带了五万兵马,要对付可能是自己数倍的敌人,南宫墨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有些担心。蔺长风笑道:“墨姑娘不用担心,君陌不是喜欢冒险的人,如果他没有把握的话,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这么做。”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南宫墨挑眉笑道:“哦?长风公子对君陌这么有信心?五万兵马…想要挡住唐增的援军只怕并不容易。”
蔺长风笑道:“这个么…就要看卫君陌心有多黑了。这方面,我一向对他很有信心的。”
挺着蔺长风的话,南宫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长风公子这才道:“这就对了,看到墨姑娘这样担忧的样子,本公子都有些不习惯呢。放心吧,最多两天卫君陌就会赶来和咱们回合的。”
南宫墨点点头,也不再纠结。问道:“底下的兵马都准备好了吗?等到君陌他们回来,立刻就出发北上。”
蔺长风点头笑道:“放心,全军都一直准备着了。刚刚接连攻下郾城和商水,大军士气正好。”
“那就好。”南宫墨点头道。
下了城楼,正好看到蹲在城墙脚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陈脩和薛斌。看到两人过来,陈脩连忙起身捕捉痕迹的提了薛斌一脚,“见过郡主,蔺公子。”
薛斌这才抬起头来,也连忙起身见礼。
南宫墨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俩蹲在这里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陈脩还是照实说道:“回郡主,薛斌有些担心薛将军的安危,所以……”
南宫墨了然,“是觉得我们行军太慢了,还有故意绕路?”
薛斌连忙道不敢,南宫墨摇摇头道:“你可知道,君陌为何让**跟着另一路大军?”
薛斌有些茫然地摇头,出了青云山他们就兵分两路,**跟着南宫绪领着另一路兵马走了。开始他们还有些高兴,毕竟跟着卫公子肯定比跟着南宫绪有趣得多。但是现在……
南宫墨道:“**他们先去颍川了。”
“啊?”薛斌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南宫墨莞尔笑道:“若是让你跟着去,你会不会因为担心你父亲而轻举妄动?轻敌冒进?”
薛斌没有搭话,显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着急。南宫墨轻叹了口气道:“这几年你进步了很多,想必薛将军看到了也会觉得欣慰。不过,还是太急躁了。”
薛斌有些羞愧,“郡主,我……”
“我知道你担心你爹。”南宫墨淡笑道,“下不为例。”
“是,郡主!”
听说有人去驰援颍川了,薛斌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倒是陈脩忍不住问道:“郡主,咱们为何要…绕这么远的路?若是因此耽误了颍川那边……”
南宫墨道:“颍川附近围了好几十万兵马,就算我们到了,你觉得就能杀的进去么?”
陈脩脑海里灵光一闪,脸上的神色变换了几下,终于闪过一丝恍然,“末将明白了。”
南宫墨满意地点头,陈脩确实是这些年轻的将领中最聪明,这些年进步也最大的一个。假以时日,想必成就不会比他的父亲低。
此时的郾城,正是一片兵荒马乱。城口上,卫君陌依然神色淡然的指挥着兵马守城。城外的将领气急败坏,小小一座县城,连续打了两天也没有攻打下来。要知道,对方夺下郾城可是只用了两个时辰。
“公子,快要撑不住了。”一个将领急匆匆地来禀告道。
卫君陌淡定地点了点头,道:“准备弃城吧。”
“是,公子。”
将领快步离去,卫君陌低头看了一眼城楼下的敌军,从容的转身而去。
一个时辰后,北城门终于被敌军轰然叩开。但是同时,城南和城东的两处城门也同时打开,原本还在守城的将士化身骑兵从城里冲了出去。等到大军冲进城中,就看到城中仓库的方向火光冲天,城里却早已经看不见卫君陌大军的踪影了。
气的增援的将领破口大骂,谁会相信,卫君陌留在城里守城的居然全部都是骑兵!而且是最精锐的骑兵,打起来厉害不说,逃跑起来也让人措手不及。
“还不快去救火!”想起将军千叮咛万嘱咐的粮仓,将领厉声道。
“是,将军!”
“启禀将军,叛军朝着商水方向去了!”
将领咬牙道:“商水早就被南宫墨带兵占了,现在……”
“将军,咱们追么?”
那将领吸了口气,咬牙道:“追!传信给唐将军,请他再派兵支持。敌军…最少有三十万。”说到此处,那将领心中也是一寒。谁能想到,卫君陌在辰州还不到三年,竟然能够练出这么几十万大军。这两天一番交手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这几十万大军还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精兵。
“是,将军。”
将领眯眼,沉声道:“郾城的守将找到了么?”
身边的人点头道:“回将军,找到了。不过…刘将军受了重伤被俘,如今正昏睡不醒呢。”
将领眼底闪过一丝怒气,“卫君陌怎么就没弄死他!”
消息传到颍川军中,唐增当场就将桌上的东西掀翻了一地。在场的将领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生怕主帅的怒火烧到自己的头上。唐增看着手里的信函咬牙切齿,“十万援兵还不够,还要增兵?!”他哪里还的那么多兵马给他增援?颍川城里还捆着几十万幽州卫呢,难道薛真是那么好困得住的?还有襄城那边,也有叛军在接连攻击。
“该死的!卫君陌到底有多少人!”
底下的将领对视了几眼,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也派出斥候探查过敌军的情况。但是辰州就不说了,即便是在行军途中卫君陌的大军也不是那么好探查的。也只能得出个大概的数字知道。这次卫君陌从辰州至少应该带出来了四十多万大军。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如果让卫君陌和薛真回合了的话,局势只怕对他们就要真的不利了。
“将军,难道…卫君陌那里就不管他们了?”
唐增冷笑,“怎么管?本将军手中一共就只有五十万兵马,十万兵马现在在郾城,昨天刚刚派兵去增援襄城。再抽走兵马,颍川怎么办?你们真以为薛真是没有牙的老虎?”
“那咱们现在?”
“攻城!”唐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管怎么说,先弄死薛真再说!”
“是,将军!”
颍川城楼上,攻城和守城的战事依然激烈。城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薛真脸色微沉的坐在椅子里看着眼前一身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有些着急,“薛伯父,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给句话啊。”其实**也明白这个决定不好下。人家辛辛苦苦的守城坚持了这么久就等着援军来了。结果援军没看到一句话就要认弃城突围,如果换了是他的话,当成就要把人暴揍一顿然后扔出去了。
薛真道:“你说,这是南宫绪的意思?”
**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是啊,如今襄城的兵马都归南宫公子指挥。”难道薛伯父刚刚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薛真问道:“卫公子和星城郡主何在?”
**道:“卫公子和星城郡主带人去郾城取粮草去了…薛伯父没收到消息?”
薛真当然收到消息了,不过是还想确认一下罢了。旁边的将领按耐不住,不悦地道:“既然卫公子带着这么多兵马,为何不直接过来?咱们当初夺去颍川废了多少劲?就这么放弃了,再想要夺回来……”
**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也有些不高兴。他爹虽然是幽州卫的将领,但是他现在可是卫公子麾下的人。自然不高兴听到有人对自己的主帅如此不敬。何况,咱们是来就你们的,难道还来错了?
“卫公子和郡主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不高兴地道,“薛伯父,南宫公子说了,请薛伯父暂时带人退守夏亭。等到卫将军和星城郡主到了,到时候兵分三路合围颍川。想要将颍川夺回来并不是难事。如今这样的局势,强行和唐增的大军硬拼,对我们来说损失太大了。还请伯父三思。”
薛真看着眼前一脸沉稳的青年不由得有些感慨。这才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有些鲁莽有些憨厚的青年已经变成了一个说话有条不紊,性格沉稳的青年将领。再想想自己那几年不见的儿子,薛真眼底也多了几分期盼。
看了一眼在做的将领,薛真问道:“各位怎么看?”
在场的人沉默不语,谁也不肯开口。若是真如**所说的最后夺回了颍川的话还好,但是如果夺不回来,就这么突围出去,将会成为他们人生中一个巨大的污点。这件事情,成功了就叫战略转移,失败了,就叫弃城而逃。
薛真也不在意,看向萧千炽和萧千炜,问道:“两位公子怎么看?”
萧千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南宫兄和表哥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既然南宫兄这么说,想必是有把握的。”
“世子,话不是这么说。”坐在萧千炜下手的一个将领忍不住开口道:“夏亭不过是弹丸之地,那南宫绪一开口就要我们放弃颍川。分明是他们害怕自己损兵折将,不愿意来增援咱们吧?若是真的丢了颍川,这个责任谁来负?”
“这……”萧千炽皱眉,有些犹豫,“二弟,你怎么看?”
萧千炜看向薛真,问道:“薛将军,真的守不住么?”
薛真叹了口气,“能够坚持到今天已经是意外。二公子,城中已经没有粮草了。再守下去,就是逼城里的百姓跟咱们你死我活了。”之所以求援,不是因为他们幽州卫守不住城,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粮草了。就算没有援军,在坚持两天他们也只能突围了。总不能连带着城里的百姓一起全部饿死吧?
萧千炜垂眸,沉默了良久也只能叹息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如此了。”
萧千炜这么说,剩下的将领倒是不好在开口反对了。薛真思索了片刻,方才对**道:“如此,请转告南宫公子,我等明日突围出城。”
**也不意外,点点头道:“是,既然如此,小侄先告辞了。”虽然这两年已经有很多进步,但是**的武功还是比不上卫君陌麾下的高手。如果不是担心无法说服薛真,南宫绪也不会派**过来。既然信传到了,**自然还要跟着护送他前来的高手一起回去。
薛真点点头,抬手让人送他们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沉闷,好一会儿才有人忍不住低声道:“这次咱们幽州卫丢人可是丢大了。”大夏最精锐的兵马之一,被他们看不起的朝廷大军困住了不说。还要刚刚组建不过两三年的辰州军来解救。现在甚至连整个计划都不得不听人家指挥了。也难怪这些幽州卫的将领难以接受了。
闻言,薛真却只能冷笑了一声,“现在知道丢人丢大人?早干什么去了?”
听了薛真的话,不少人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这次的困局,除了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以外,也脱不了前段时间军中暗地里的一些争斗的关系。见他们如此,薛真冷哼了一声,沉声道:“这次的事情本将军也有错,若是能够解了这次颍川之围,本将军自会向王爷请罪。至于你们,若是再有下次,莫怪本王不念多年同袍之谊。”
一番话,说得萧千炽羞愧不已。倒是萧千炜神色淡定从容,“胜负乃兵家常事,薛将军言重了。这次的事情,父王想必也不会责怪薛将军的。”
薛真淡淡的看了萧千炜一眼,沉声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各自准备吧。”
“是,将军。”
议完了事,众将领纷纷走出了房间。城楼上,暂时有了短暂的停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很快敌人就会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看着城楼下已经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敌人,一个将领忍不住道:“唐增越来越疯狂!”
身后,薛真淡淡道:“这只能说明他越来越着急了。想必是郾城和襄城那边吃了大亏吧。”
萧千炽遥遥望着远处的敌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适合军队,他一直都知道。他无法在战场上向三弟那样的兴致勃勃热血沸腾,也无法向二弟那样长袖善舞,指挥若定。每一场战役都让他感到精疲力尽,但是却又不能不继续前进。他不能让父王失望,站在燕王世子这个位置上他也没有资格后退。最疲惫无助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要跑去跟父王讲“把这个世子之位让给二弟和三弟行不行?”
但是终究他也没有这个勇气站到父王面前去,没有勇气去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
真是,好累啊。
“世子?”薛真看了一眼有些恍惚的萧千炽,微微蹙眉。
“薛将军…我,很抱歉。”回过神来,萧千炽有些艰难地道。
薛真定定的望了萧千炽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世子不用太过在意。二公子说的不错,胜败乃兵家常事。”
“是,多谢将军。”
薛真摇摇头,不再说话。这位世子…薛真谈不上有多少好感,但是也没有多少恶感。只是,比起雄才大略的王爷,总是难免让人升起几分子不类父的遗憾来。这样的一位世子,连自己的兄弟都压不住,真的可以……薛真心中微沉,摇摇头不让自己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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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彭城,合围
彭城,燕王大营。
与颍川相反,彭城这边确实幽州卫攻城,朝廷大军守城。自从燕王亲自领兵作战,幽州卫一路势如破竹。若不是朝廷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压上来,只怕幽州卫现在距离金陵也不远了。
大帐中,燕王低声闷咳了几声。抬手摊开手中的帕子,暗青色的帕子中间出现了几点猩红。弦歌公子端着一碗药进来,正巧便看到他这副场景,也不由得蹙眉。这两年,燕王的身体并不太好,长时间的军旅劳累,还不能让属下的将领看出来。只看外表燕王比起两年前也消瘦了不少。不过底下的人不知内情,也只以为燕王只是因为长期劳累所致,并没有人怀疑他是中毒了。
弦歌皱眉,走过来将药丸放在桌上,沉声道:“王爷的身体不能再拖了。我要亲自去一趟关外。”
燕王所中的妖花太过罕见,中原根本没有。他们也派人去找过,不过过去的人并不熟悉环境,只找到了一两株。处理不当,带回来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弦歌准备亲自去一趟看看。
燕王苦笑,“这两年辛苦弦歌公子了。”
弦歌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也算是相处了两年,燕王倒是很习惯弦歌公子的态度了,也不在意只是道:“弦歌公子觉得,本王还能撑多久?”
弦歌淡然道:“我能找到解药的话,自然是想多久都行。找不到的话…王爷现在回燕王府养着,还能拖给三五年。不过按照王爷现在的情况…如果一年之内我回不来,王爷就想想该怎么交代后事吧。”
燕王垂眸不语,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或许真的该概率了。只是…本王,还是有些不甘啊。”
弦歌挑眉,不以为然。怕死的王公贵族他见的多了,正当壮年,要死了谁不会不甘?若不是看在师妹和卫君陌的份上,他是绝对不会将这么多时间浪费在燕王身上的。当然,那妖花的毒也确实是提起了他的兴趣就是了。弦歌公子平生,唯好琴医,难的遇到连他都觉得棘手的毒,若是解不开岂不是显得他无能?
燕王端起放在手边的要一饮而尽,对着弦歌公子点头道:“解毒的事情就劳烦弦歌公子,既然公子这么说…本王的身体至少一年之内是没有问题的吧?”
弦歌点了点头,燕王道:“那就好。”
弦歌起身道:“这一年王爷需要的药我会提前准备好,我三天后出发。”
燕王点头。
“启禀王爷,军中急报!”大帐外,一个士兵沉声禀告道。
“进来。”
那士兵匆匆进来,朗声道:“启禀王爷,日前,卫公子和星城郡主率领四十万大军出青云山,驰援颍川!”
原本要出门的弦歌听到这话,又顿住了脚步转身坐了回去。
燕王也不在意,接过士兵沉声的信函挑眉道:“四十万大军?他们两个这两年在辰州倒是没有白费。”卫君陌能够领着四十万大军驰援颍川,那他手里的兵马最少应该有六十万才对。要知道,当年燕王府的常备卫军也才四十多万。当然,打起仗来之后兵马急速扩充,现在已经不下百万了。
但是,要养得起这六十万大军,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召众将领议事。”
“是,王爷。”
军中将领来得很快,为首的便是陈昱和萧千炯。萧千炯如今虽然身份还低,但是他毕竟还是燕王的儿子,每次军中议事什么的他也能跟着听听。
“见过王爷。”
燕王点点头,抬手将信函递给了陈昱。陈昱看完之后剑眉微挑,笑道:“看来王爷不用担心颍川之围了。”
“哦?”燕王扬眉,颍川的困局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现在彭城这边也正好到了关键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撤出兵马去驰援颍川,彭城这边这些日子的功夫也要功亏一篑了。甚至有可能两头都捞不着好。因此,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辰州的卫君陌身上了。陈昱此时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还有一个卫公子。
陈昱笑道:“卫公子果真是天生的帅才。若是直接率大军压过去,就算解了颍川之围只怕也要死伤惨重。但是如今卫公子兵分两路,还带着唐增的一部分兵马到处遛弯儿,既可以消耗敌军的实力,又能够解了薛真那边的压力。若是等到三军同时发力,唐增那几十万大军不足为道。这次…说不定颍川不仅不会丢,还能扑灭朝廷一支生力军呢。”
陈昱也是惯于用计的人,只看了看信函中各路兵马的动向就大概明白卫君陌打的什么主意了。只是,他们身在局外看的明白,但是身在局中的卫公子如此做却需要莫大的信心和能力。这其中,若是有丝毫的差错和意外,最后的结果都会截然不同。
萧三公子在一边兴奋的睁大了眼睛。两三年不见,表哥好像更加厉害了。
陈昱看得明白的事情,燕王自然更加明白。对于颍川的事情,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担心过。只是想到颍川之围的起因,难免还是有些脸色不好看。众将领以为他是担心颍川的安危,纷纷出言劝慰。唯独陈昱摸摸鼻子,闭上了嘴巴。
燕王垂眸,淡淡道:“既然颍川不用咱们担心,那么…尽快拿下彭城吧。”
“是,王爷!”众将齐声应道。
尽快拿下彭城,但是这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彭城守将是年前萧千夜刚刚册封的平北大将军邵忠,副将石敬襄都是十分出色的将领。邵忠原本是金陵十三卫都指挥使,算起来,当初卫君陌还当过他的部下。石敬襄原本镇守南方,曾经数度击败过南方蛮夷。这两年幽州军一路势如破竹,数度换将都无法阻止幽州军的攻势。无奈之下,萧千夜才接受了鄂国公的建议,让这两个人来领兵抵抗幽州军的。
这两人果然也没让人失望,虽然接受了一副烂牌,却硬生生将燕王的大军拦截在彭城一个多月也未见寸功。即便是陈昱这样的名将也觉得这两人十分棘手。
回退了其他将领,大帐中只留下了陈昱和萧千炯还有旁听的弦歌公子。陈昱跟着燕王十多年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道:“王爷,邵忠和石敬襄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不可操之过急。”说起来,这两个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生不逢时,若是生在北元末年还时候,封侯拜将也不是难事,成就只怕不必南宫怀和鄂国公这些人差。当然,如今这次他们能够彻底击败幽州军的话,等待他们的自然也是荣华富贵青史留名。
燕王抬手捏了捏鼻梁,微微点头道:“这个本王知道。只是,彭城一个多月还大不下来,军中将士只怕是军心浮动。”
陈昱点点头,问道:“念远大师可有什么建议?”
对于跟在燕王身边的这位佛门高徒,陈昱不熟悉,但是却也佩服对方的智谋。这两年他们打的如此顺利,这位念远大师也是功不可没。
燕王道:“念远认为,我们可以作势绕开彭城泗阳?”
陈昱一愣,有些犹豫地道:“这…是不是有些冒险?绕开彭城是没问题,但是如果邵忠派兵拦截,咱们可就是前后受敌了。”
门外,传来念远低沉地笑声,“陈将军果然敏锐,将军放心,小僧的意思只是佯作放弃罢了?”
大帐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身白色僧衣的念远漫步走了进来。身在军中数载,腥风血雨之下念远依然是白衣若雪,仿佛天外仙人,佛前净莲,不染尘俗更不染半点血腥之气。
“王爷。”
燕王挥手笑道:“大师请坐。”
念远谢过,朝着弦歌公子点点头,在他下首坐了下来。
陈昱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念远大师方才的话,还请赐教。”
念远道:“邵忠和石敬襄这两位…邵忠性格沉稳,最善守城。而石敬襄足智多谋,长于进攻。不过这两位的缺点也很明显,邵忠决断不足,而石敬襄却又沉稳不足。这两个人在一起无人可破,但是如果将这两人分开……”
陈昱眼睛微凉,“分而击之?但是…大师见谅,即便是如此泗阳也不是一个好地方。”泗阳背靠涪陵湖,境内水系发达,河流纵横,对他们这些善于平原作战的北方军队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
念远摇头,含笑道:“正是因此,才能将石敬襄调出来。若是走西路,攻打云都。不说我们短时间内能不能打下来,云都本就是重镇,必定重兵驻守,若是再久攻不下引来了附近的驻军,只怕真要陷入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了。”
陈昱低眉思索了半晌,也不得不承认念远言之有理,但是对于这个建议,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王爷,此事……”
燕王点点头,他同样也是有些担心。毕竟北方兵马不善水战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念远也不强求,转而说起了颍川的事情。念远有心将此事从长计议,自然也就放在一边了。
“弦歌公子,有何指教?”跟陈昱说这话的念远侧首,含笑看向一直盯着自己大量的弦歌道。
弦歌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本公子久慕大师琴艺,却一直没能请教,有些遗憾罢了。”
说来也是有趣,弦歌是燕王的专属医师,念远是燕王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但是在一个军**事了两三年,这两人竟然完全不熟悉。虽然弦歌公子素来不爱跟军中的将领和燕王府的幕僚说话,但是比较起来这两人的交集也还是少得可怜。
就连军中的将士暗地里都认为这两人大约是看对方不顺眼的。毕竟,都是一般的俊美不凡,能力卓绝,王不见王也是不难理解的。
念远淡笑道:“许是弦歌公子事务繁忙,若是公子不嫌弃,倒是不妨到小僧帐中手谈一局?”
弦歌公子挥手,“那还是免了,本公子对下棋没什么兴趣。”
念远也不在意,“久闻弦歌公子琴医双绝,若是有幸聆听仙音,也是小僧的福分。”
弦歌公子打量着念远半晌,方才缓缓道:“大师客气。”
旁边,萧千炯和陈昱对视一眼。
总觉得这两位并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客气。果然,这些有学问的人就是神烦。
这些日子,唐增原本的踌躇满志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焦头烂额。
自从得到卫君陌出兵的消息他就没有消停过一天。现实郾城粮草被劫,然后又是南宫绪攻占襄城。再之后薛真突然放弃了死守的颍川退到了夏亭。大军进驻颍川还没来得及高兴,唐增就险些一头栽倒在城楼下面。
前些日子他还围着颍川,逼得薛真苦不堪言。这转瞬之间形势反转,他成了被围的那一个。卫君陌和薛真三路兵马回合,足足六七十万大军,将他的兵马分割的四分五裂不说,其中最精锐的二十万兵马还被围进了颍川城。
无奈之下,唐增也只得一面快马向金陵报信,一面派人想彭城的邵忠求援。
颍川城下的薛真大营里,南宫绪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平静地听着薛真感谢的话语。对面坐着的萧千炽和萧千炜兄弟俩,萧千炽还好说,但是萧千炜脸色却稍微有些暗沉。两年前,虽然不算是他将南宫绪赶出了军中,但是起因到底是因为他们两个不和才让南宫绪愤而出走的。如今却被南宫绪给救了,萧千炜再怎么从容若定,脸上也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薛真却没有这些顾虑,看着南宫绪的眼中满是赞叹,“这次我军能够脱困,全是仰仗了南宫公子。老夫在此多谢公子了。”
南宫绪摇摇头,淡然道:“薛将军言重了,全是卫公子的布局,南宫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
南宫绪谦虚,薛真可没有真的当真。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辰州军攻打襄城之战他也是听人说起过的。还有当年守卫幽州城的战役,实在是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年轻人能够指挥的。
当然,对于卫公子麾下出的这些奇才,薛真也觉得并不惊讶了。毕竟,当初卫公子与北元人交战之前可也没有多少领兵的经验。但是再看看之后夺下辰州等地的战事,说是惊才绝艳也不为过。
“南宫公子客气了。”薛真笑道。
南宫绪并不爱跟人寒暄,也不多说什么,跟薛真讨论起接下来的战事来了。两人正说得起劲,门外士兵匆匆禀告,“启禀大将军,卫公子和星城郡主到了!”
闻言,薛真猛然站起身来,笑道:“终于来了!快,跟本将军一起出去迎接卫公子和星城郡主。”
话音未落,外面便想起了南宫墨的笑声,“薛将军不必客气,我们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南宫墨和卫君陌都是一身常服,并肩从外面走了进来了。跟在两人伸手的确实蔺长风简秋阳等一干将领。
薛真笑道:“郡主客气了,老夫多谢卫公子和郡主仗义出手。”
卫君陌微微点头道:“理所应当,将军不必见外。”
薛真连连点头,笑道:“公子说的不错,公子,郡主,快请坐。”
南宫墨含笑道:“令郎也来了,薛将军不见见么?薛斌?”
薛真当然想见儿子,不过他还分得清楚轻重缓急。但是南宫墨既然开口提了,他哪里还忍得住?抬起头来,就看到跟在后面的几个年轻将领中走出一员小将,朝着薛真往地上一跪,朗声道:“孩儿见过父亲!”
薛真定睛一看,不是他那几年不见的儿子是谁?
两三年不见,当年幽州城中有名的纨绔公子,如今确实高瘦黝黑了许多。但是眉宇间那毫不掩饰的锐利和锋芒,却让人几乎看不到当初那个纨绔公子的影子。若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和他眼中熟悉的光芒。薛真几乎都有些不敢认这个儿子了。
“斌儿?”
薛斌嘿嘿一笑,道:“爹,儿子刚刚立了大功。公子说要升我做副将。”
薛真连忙道:“这小子生性鲁莽,卫公子不可轻纵了他。年纪轻轻,哪里当得起副将之职?”卫公子麾下几十万大军,副将可也是不低了。要知道,在幽州卫跟朝廷开战之前,薛真还一直挂着副将的职位呢。当然,这是因为燕王府和朝廷的关系所致,薛真这个副将比朝廷的将军还要有实权,不可与薛斌相提并论。但即使如此,薛斌也还是太年轻了。
南宫墨笑道:“这次攻打商水,薛斌可是立了首功。有功不赏,岂不是让底下将士感到不平?薛将军放心,薛斌凭得是他的真本事,可不是看你的面子。”
薛真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的认为卫公子和星城郡主是看他的面子照顾了儿子的。
听了这话,薛斌也不依了。
“老头子,你儿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你可别乱说,把我的军功弄没了。陈脩比我还早升官呢。”
闻言,薛真狠狠地瞪大了眼睛,“我看你是几年不挨揍,皮痒了!”但是眼底确实慢慢的笑意和欣慰。
薛真轻哼,这几年本公子挨得揍还少么?早就不怕揍了。
367、打群架
众人重新落座,薛斌自觉地跟着陈脩几个站在了卫君陌和南宫墨的身后。见状,薛真也只得在心中叹息没想到自家这个张狂胡闹的小子竟然真的被卫公子和星城郡主收的服服帖帖。不过再想想燕王府两位公子如今的关系,薛真又觉得这样是再好不过了。当初忍痛将儿子送到卫公子手下果然是对的。
“这次颍川之围多亏了卫公子和郡主,不知…接下来的战事公子有什么打算?”薛真看着两人沉声道。薛真说这话,就等于是自愿将大军的指挥权交到卫君陌的手中,一切听从卫君陌的指挥了。闻言,卫君陌神色淡定,坐在对面的几个将领却又些微变色。不过萧千炽和萧千炜都没有开口,自然也还轮不到他们说话。
卫君陌淡然道:“我们只是来协助将军的,自然一切听从将军指挥。”
薛真有些无奈地苦笑,现在他手里的兵马只怕还没有辰州军多。虽然辰州军没怎么上过战场,但是他手里的也不是当年的幽州卫了。为了与朝廷兵马抗衡,这两年幽州同样也是大量扩军。曾经的幽州铁卫还在,但是新兵同样也不少。
“公子客气了,老夫还是想听听各位的看法。”薛真道。
卫君陌挑眉,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南宫绪。南宫绪端着茶杯淡定的喝茶,仿佛没听见两人的话一般。
好一会儿,卫君陌方才淡淡道:“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来了自然是一切听将军,客随主便。”
见他如此,薛真也真的叹了口气,拱手道:“如此,老夫多谢公子和郡主了。”
寒暄完了,众人也不浪费时间开始讨论起攻打颍川的事情了。等到说完这些走出大帐,却已经过了正午十分了。
“表哥,表嫂。”身后,萧千炽和萧千炜从后面追了上来。回过身,南宫墨含笑点头道:“千炽,千炜,许久不见可还好?”
萧千炽拱手见礼,笑道:“一切还好,两年多不见,表哥和表嫂确实风采依旧。长平姑母和夭夭安安可还好?”南宫墨点头笑道:“母亲和两个孩子都好。倒是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两年前,孙妍儿生下了燕王府的嫡长孙。但是萧千炜和萧千炽兄弟俩却依然如旧。一年前,燕王府宣布燕王世子妃病故,只是如今正是战时,萧千炽自然不可能再娶妻。而萧千炜和朱初瑜却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萧千炽有些赫然,“千炽没有表哥表嫂的福分。”
等到他们说完,萧千炜才上前见礼,“表哥,表嫂,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只怕……”
南宫墨摇摇头,正要客气两句。却听见身边的卫君陌淡然道:“军中大事,以后不可再莽撞行事。”
萧千炜脸上的神色一僵,却依然恭敬地道:“是,多谢表哥教诲。”
一时间,南宫墨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拉着卫君陌对两人笑道:“我们一路过来还没有用午膳呢,我有些饿了,先失陪了。”
两人连忙点头,“表哥表嫂一路过来必是累了,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议便是。”
离开了萧家两兄弟,南宫墨拉拉卫君陌的衣袖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对千炜这么不客气?”虽然没见卫公子对谁客气过,但是向方才那样的话等于是当面指责萧千炜这次颍川之围都是他的责任。虽然萧千炜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若说全都是他的问题也有些太过了。
卫君陌凝眉道:“他这两年,有些忘形了。”
闻言,南宫墨也是一时无言。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虽然是亲兄弟,但是毕竟萧千炽才是世子,又是兄长。萧千炜为了跟他抢风头已经到了影响占据的程度了。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这种情况若是各打五十大板的话等于是什么都没做。只能是压住其中一个,而毫无疑问,要压的也只能是萧千炜。只是,南宫墨真心不希望这件事是卫君陌来做的。
“千炜只怕想不到你的用心,反倒是会记恨你。”权利使人迷惑,而这世间最大的权利莫过于皇权。萧千炜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同时他身边还有一群同样不甘于平淡的人。论目标,萧千炜只怕是定的比萧家另外两兄弟谁都要远。
卫君陌轻哼一声,显然会对此并不在意。
南宫墨也只得叹了口气,若是放着不管这两兄弟再掐起来他们看着心烦不说,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不用卫君陌动手她都想要捏死这两人。
有了辰州军四十万大军回合,两军立刻对在颍川的朝廷大军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或许是因为有了卫君陌坐镇军中,萧千炜和萧千炽手下的人也没有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半个月时间,颍川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颍川城楼上,被人押着的唐增神色狰狞地望着眼前的众人,看向南宫墨和卫君陌的目光更像是淬了毒一般。卫公子一身青衣,并没有如寻常将领一般缠着厚重的铠甲战袍,甚至全身上下都没有沾染上半点血迹。干净的不像是刚刚从战场上走出来的人。但是只要方才亲历过这场战事的人都不会忘记,就是这个男人手提一柄软剑,从容的漫步在乱军之中。所到之处,血色弥漫,尸横遍野。也是这个男人,第一个踏上了颍川城的城楼,给了城下的士兵更多攀上城楼的时间和机会。这个人…根本不像是个人。更像是个从天而降的战神,或者战场上浴血而生的修罗。
这样冷静到冷漠,俊美到笔墨难以形容的人,反倒是比那些凶神恶煞,满身戾气的人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薛真倒是好心情,看着唐增点点头笑道:“永康侯,又见面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会比看到之前还压着自己狂殴的人变成自己的阶下囚更让人感到畅快的事情呢?他跟唐增其实不熟悉,更没有什么仇恨。不过看到此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心怀大畅啊。
唐增朝着薛真狠狠地呸了一声,“乱臣贼子。”
薛真好心情的不理会他,只是呵了一声道:“说得好像金陵那位陛下多名正言顺似的。”双方打了三年仗,舆论攻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金陵的朝臣骂燕王谋朝篡位,乱臣贼子,幽州的将士骂萧千夜当初与萧纯狼狈为奸,弑君犯上,得位不正。相信的人自然相信,不相信的人自然不信。倒是双方骂的热闹非凡。
唐增冷笑一声,嘲弄地看着薛真道:“这次若不是有卫君陌,你以为有本事赢过本侯么?什么幽州名将,燕王公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卫君陌,果然是一群废物!”
南宫墨挑眉,这赞誉…可不好受。旁边薛真手下一干将令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薛真冷笑,“我们倒是有卫公子来驰援,怎么不见邵忠和石敬襄来救你啊?”
闻言,唐增脸色也难看起来。他撑了半个月,却终究还是没等来援军。说心中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也不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来。唐增只是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侧过脸去不再说话。
“卫公子,你看?”薛真看着唐增皱眉。唐增是个人才,不过却跟萧千夜关系密切,想要劝降大概是不可能了。
卫君陌挑眉,淡淡道:“和卫鸿飞关在一起,暂时不用理会。”
薛真想了想,“也好。”到时候连卫鸿飞一起献给王爷,由王爷定夺也是好事。
打下颍川城,薛真的兵马也损伤不少,只得在颍川暂时修整一些日子。只要等到燕王那边攻下了彭城,大夏的半壁江山就等于是已经掌握在燕王手中了。颍川城的一处院落里,一颗开满了桃花的大树下南宫墨靠着卫君陌怀里昏昏欲睡。桃红色的花瓣在微风中不时的飘落两人的身上,倒是一副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的花卷。
南宫墨微微睁开眼睛,望着正低头看书的卫君陌,“接下来,薛将军有什么打算?”
卫君陌摇摇头道:“薛真大军损伤不轻,先休整一些时日等到舅舅那边打下了彭城再说。”
南宫墨轻轻打了个呵欠,点头道:“也是,再往下打,就要到金陵了。”
卫君陌凝眉,道:“越往南,后面只会越不好打。另外,这两年宫驭宸太安分了。”
南宫墨眨了下眼睛,挑眉道:“你怀疑宫驭宸在酝酿什么诡计?”
卫君陌微微点头,南宫墨也有些无奈,“宫驭宸这种敌人,我下辈子也不想再遇到第二个。”卫君陌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轻声道:“不用担心。”
“嗯。”南宫墨点头,“也没有很担心,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只是这种总是躲在暗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来给你一刀的人,想起来就让人心烦。”
“郡主,公子,不好了!”外面,**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着。南宫墨坐起身来,扬声道:“**,这边。出什么事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郡主,你快去看看吧。薛斌他们跟…跟幽州卫几个打起来了!”
“什么?”南宫墨诧异地道。
**急得直跳脚,“薛斌他们几个跟幽州卫的将领在街上打起来了。陈脩叫我赶紧回来报个信儿。”
颍川城里的一处茶楼里面,杯盘狼藉,整个茶楼被打得乱七八糟。满地的残渣碎片和破烂桌椅。双方十来个人甚至觉得茶楼里打得不过瘾,直接打到茶楼外面的街道上来去了。只留下茶楼的掌柜,望着一屋子的破烂忍不住嚎啕大哭。
站在一边被加入战团的陈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几块碎银子递了过去,道:“掌柜你先拿走,若是不够回头我让人送过来。”谁知道出个门还会遇到这种事情,陈脩身上也没带几两银子。掌柜原本以为要自认倒霉,没想到这看上去是斯文文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好说话。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结果银子连声道谢。
“南宫公子,你没事吧?”陈脩看向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南宫绪问道。
南宫绪脸色有些苍白,剑眉微蹙摇了摇头。陈脩望着大街上混战的众人,也有些薄怒,“这还是幽州卫的精锐将领?心胸狭隘,倚强凌弱,真是……”说了一半,陈脩才反应过来,有些歉疚地看向南宫绪。这位论武力只怕赢不过军中任何一个将领,但是却绝对不是弱者。论排兵布阵,就是军中的老将也不敢说赢过他。不愧是楚国公南宫怀的长子。
这些日子虽然幽州卫和辰州军合作,但是毕竟双方从未熟悉过。辰州军先是解了颍川之围,之后攻打颍川南宫绪领的一路兵马更是抢先进入城中,可谓是风光占尽。这让幽州卫的将领们怎么能高兴的起来?老将们还沉得住气,但是那些年轻的将领们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偏偏南宫绪这人除了身体比他们弱一些,也没有什么可攻击的地方。一群年轻人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今天双方人马在茶楼相遇,辰州军这边的年轻将领们打了胜仗自然也是得意非凡,难免刺激到了对方。于是所有的火力就先被最招恨的南宫绪给吸引了。一时冲动起来,一个年轻的小将竟然直接对南宫绪出手。这还了得?如此一来他们这边的几个小将自然也受不了了。又有薛斌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里面,双方轰轰烈烈的打了起来。倒是把最开始的南宫绪给抛到了一边。
南宫绪靠着墙壁站着,淡淡地看着街道上打得鸡飞狗跳的众人。
陈脩皱眉道:“这样下去…”
“无妨,让他们打。”南宫绪淡淡道。
“这是不是……”不管怎么说,总要给薛将军一个面子。
南宫绪道:“这一架早晚是要打的,晚打不如早打。”
陈脩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双方合作的麻烦,但是…总不能为了照顾友军的情绪,咱们打仗的时候还要克制着吧?”其实也不难理解,要是对方的战绩比他们好,他们肯定也是不服气的。只是到底是知耻而后勇,还是找对方麻烦,这是一个问题。
耸耸肩,陈脩道:“不管怎么样,我先把老薛拖出来吧。别人不说,他还搅在里面薛将军脸上不好看。”
说完,陈脩也跟着挽起衣袖加入了战团。不过他不跟人缠斗,而是冲到了薛斌面前,一把抓住他要将他拽出战团之中。薛斌打得正是兴起,哪里肯就这么罢休。差点一拳打在了陈脩的脸上,险险的收住了拳头,没好气地道:“陈脩,你干什么?”
陈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别跟着闹行不行?想挨你爹的板子是不是?”
薛斌不以为然,“谁闹了?这些混蛋打仗不行还不兴别人厉害,敢骂咱们是小白脸,软脚虾!劳资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小白脸!谁才是软脚虾!”
说起来,倒也不怪对方。辰州军上到卫君陌,下到一干小将都有两个特点。一是年轻,三十来岁在辰州军的将领中都算年级大的了。二是长得好。不说卫君陌,蔺长风这样的。南宫绪,简秋阳,陈脩,甚至是薛斌**等人没有一个长得差的。双方人马站在一起,一边老少不齐,长相不齐。一边风华正茂,赏心悦目。谁看了心里都会不爽。
身后,一个拳头狠狠地糊了过来。陈脩一把松开薛斌,直接一拳砸了过去将人放到在地上。陈脩虽然是军中少见的斯文人,但是打起架来也其实也不是那么斯文的。他要是真斯文,这几年早被人弄死了。
“行了!想想你爹成不成?”一把拉住要往里面冲的薛斌道。
薛斌冷哼,“我爹?天王老子也不行!今儿本公子非要收拾这些孙子一顿不可!”
“狗屁!谁怕谁?兄弟们,打扁他!”旁边的人怒吼一声,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辰州军的将领自然不能看着薛斌被围殴,嗷嗷叫着也跟着扑了过来。陈脩无语望天,抬脚一脚踢飞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小个子,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薛真接到消息,倒是先一步赶到了现场。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场景,顿时气得怒发冲冠。怒吼一声,“一群混账!还不都给老夫住手!”
有人听到声音不由得顿了一下,但是下一刻脸上立刻就挨了一记老拳。顿时大怒,用力的揍了回去。
薛真看着眼前不仅没有停下,反倒是打得更厉害了的人群,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一把撤过旁边的一个将领手中的鞭子一抖,就朝着人群里甩了过去。
啪啪几鞭子下去,不分敌我见人就抽。打得正起劲儿的薛斌从地上一跃而起,背上被鞭子抽的火辣辣的疼,怒吼道:“哪个混蛋敢抽小爷!”
薛真脸色发黑,阴恻恻地道:“是你老子我,你想如何?”
368、惊天噩耗
打斗中的年轻人们终于回过神来了,看到怒发冲冠的手提着软鞭的薛真心里都有些发虚。
薛斌也回过神来了,看着自家老爹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薛真快步走过来,冷眼看着眼前的一群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不满三十的人,都是军中未来的精英和希望。不过现在,却是一个个满身狼藉鼻青脸肿,比起军中最寻常的军汉还要不如。
薛真冷笑一声道:“都长本事了?在大街上也敢打群架?你们怎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干脆打死算了?”
年轻人们纷纷低下了头,在大将军了然的目光下有些无地自容的羞愧。薛真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身上有些凌乱却比别人好许多的陈脩,没好气地道:“你也跟着他们胡闹?看来是好多年没挨过陈昱的鞭子了吧?要不老夫替你爹先抽你几鞭子?”
军中的将领,甭管是猛将还是儒将,就没有真正斯文尔雅的。就连教训儿子的手段也都差不多,最多的差别也就是鞭子还是板子而已。陈脩表示,他宁愿挨板子。
“末将知错……”
旁边,薛斌没好气地一把拉开了陈脩,叫道:“知什么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错!那些混蛋自己找事分明是欠揍,小爷们成全他们有什么不对?”
薛真顿时被气乐了,这都开始分咱们和他们了。这混小子是不是忘了,他这个做爹的也还算是在他们里面呢。
“薛将军。”街边上,安抚完了茶楼掌柜的南宫绪这才漫步走过来。看到南宫绪,薛真脸上的神色缓了缓。南宫绪是南宫墨的亲哥哥,在辰州军中的影响力也只在卫公子之下,能与蔺长风相提并论。甚至,若说领兵打仗的话,蔺长风只怕还不如南宫绪。薛真对他自然不能如对底下的这些小将那般不客气。
“南宫公子也在。”薛真点点头,看着南宫绪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问道:“南宫公子,身体不好?”
南宫绪摇摇头,“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薛斌气不过,高声道:“明知道南宫公子身体不好,那些混蛋还故意来找茬?打仗输了私底下就欺负别人身体不好,怎么不跟人比比脑子呢?薛大将军真是统兵有方!”
“……”这个混账东西,几年不见胆子倒是越发打了,连他亲爹都敢冷嘲热讽。被向来不爱用脑子的儿子鄙视自己属下脑子不行,薛真脸上也是十分难看。
薛斌从来就不是知道见好就收的人,见他爹无言以对越发的得意洋洋起来。张开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南宫绪不着痕迹的一把拉住了。南宫绪淡然道:“只是一点误会,还请薛将军见谅。”
扫了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自家部下,薛真哪里还能不知道是谁先闹事的。自己不占理哪里还能找别人麻烦,点了点头,道:“南宫公子客气了,是老夫管教无妨。”狠狠地瞪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冷声道:“回去各领一百军棍!”
方才还斗志昂扬的青年们顿时都蔫了。一百大板,就算身体好也足够让他们半个月爬不起来了。
薛斌顿时高兴起来,挤眉弄眼地看向对面的将领们。却被南宫绪扫了一眼,低声道:“不想挨揍就闭嘴。”
薛斌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摸摸鼻子闭上了嘴。
可惜…
“还有薛斌,你也一百军棍!”薛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凭什么?!我又不是幽州卫的人!”薛斌大喊不服。
薛真冷笑,“就凭我是你老子!”
“……”
薛斌可怜巴巴地望向南宫绪和陈脩,两人也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抱歉的移开了眼神。
这世上,就算是皇帝也管不了老子要揍儿子啊。
“薛将军,这是怎么了?”南宫墨和卫君陌携手而来,看到一群年轻人蔫头耷脑的模样不经好笑。薛真羞愧不已,叹了口气朝着卫君陌拱手道:“手下的小子管教无妨,跟卫公子手下的人起了冲突,还望公子见谅。”
卫君陌挑眉,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陈脩。陈脩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倒是没有偏向自己人也没有添油加醋,双方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卫君陌点点头,道:“既然薛将军已经罚过了。你们…动手的人,也一人一百军棍吧。”
陈脩顿时垮下了脸。没想到这一百棍子还是躲不过去啊。求助的眼光望向卫君陌身边的南宫墨,南宫墨含笑不语。
薛真连忙道:“这怎么行,是我手底下这些小子胡闹…。”
卫君陌一挥手,“一个巴掌拍不响。薛斌,你可服气?”
薛斌苦着脸,“服气是服气…但是,难道我要挨两百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南宫墨低眉一笑,“薛将军,如今到底是战时,这么多年轻人伤了也是不好。还请将军看在我的面子从轻发落罢。也免得影响了两军将士的和睦。”
薛真也明白星城郡主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想了想点头道:“郡主说得也是有理,那…不知郡主觉得,如何发落合适?”
南宫墨道:“既然能有空打群架,想来是太闲了所致。不如就都去帮着修城楼吧?”接连打了一个多月的仗,颍川城楼有多处破损,正需要人去修理呢。
薛真挑眉一笑,“郡主高见,还不谢过郡主。”
不管这些年轻人们更喜欢去修城楼还是干脆挨上一百棍子,都不得不齐声谢道,“多谢郡主开恩。”
南宫墨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薛斌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省了一顿板子。
“薛斌,记得去领你那一百棍子。”还没来得及高兴,薛真的声音阴恻恻地在身后响起。薛斌顿时欲哭无泪:爹…你可真是我亲爹!
告辞了薛真,遣散了一干小将,南宫墨二人才和南宫绪并肩往城中暂住的府邸走去。
卫君陌瞥了南宫绪一眼,“南宫公子,没有什么话要说么?”若说今天双方打起来的事情其中没有南宫绪故意的,他绝对不信。哪怕不是他故意的,南宫绪但凡肯费点心思双方也打不起来。
南宫大公子神色平静,淡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应该让薛大将军看看,咱们双方将士如今的关系。”
南宫墨沉默,两军将士关系不睦他们都是知道的。别说是幽州军和辰州军,就是幽州军自己,薛真麾下和陈昱麾下的将士还有攀比较劲的时候呢。这在军中本就是常见的事情,互相攀比较劲对士兵的士气也是一种鼓舞。但是如今他们两军的关系,却实在是略有些过了。
“大哥是担心……”
南宫绪轻哼一声,抬眼看了一眼走在南宫墨身边的卫君陌,沉声道:“搅进燕王府的事情里来,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你慢慢瞧着,这几个兄弟还有的闹。”南宫墨苦笑,“寻常人家,连争财产都能闹得你死我活,更何况……”更何况是燕王府的王位,甚至…有可能是未来的天下。
卫君陌沉声道:“我会解决。无瑕,我去去便回。”
南宫墨有些担忧地拉住他,“别冲动。”
卫公子挑眉,“我没有冲动过。”
南宫墨叹气,“好吧,下手轻点。”
卫君陌点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宫绪道:“他打算去警告萧千炜?你觉得有用?”
南宫墨耸耸肩,道:“短时间有用,至于永远管用的法子…连燕王殿下自己都想不到,不…从古至今,就没有人想到过。总不能杀了他吧?”
南宫绪道:“萧千炜可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南宫墨噗嗤一笑,“我知道大哥是担心我们,不过…你想的太多了。如果不出意外,二三十年内,萧千炜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如果除了意外…你真的觉得君陌对萧千炜有多深厚的表兄弟情谊?”这个意外,指的自然是燕王。只要燕王还在,萧千炜想干什么都没用。如果燕王不在了,卫君陌又真的能有多在乎萧千炜这三兄弟?从到头尾,真正相处没超过半年的表兄弟。真的比起来,只怕连靖江郡王府的卫君博兄弟三个都还有些不如吧?不管是爱是恨,至少那几个是真的实打实相处了二十多年的。
南宫绪挑眉,“看来是我多虑了。”
南宫墨摇头,“没有,大哥将事情摊开在薛将军面前也好,免得之后打起仗来再出什么问题就麻烦了。其实,薛将军也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只是没出什么事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虽然兵权是在他的手里,但是毕竟…那两位才是燕王的亲生儿子。”想得多想得远的可不只是萧千炜和萧千炽兄弟。但是在南宫墨看来这些人只怕是想得太远了。要知道,燕王如今还未满五十,不出意外至少也还有十几二十年好活呢。
南宫绪点点头,薛真也不容易,如今这军中隐藏的乱象倒也怪不得他。
另一边一件书房里,萧千炜坐在书案后面神色端凝沉重。经过这几年战场上的历练,萧千炜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坚毅和锐利,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倒是与燕王有五分相似。不过比起燕王的豪迈英武,萧千炜显得要温和得多。
“二公子,这次攻打颍川城,功劳都被卫公子的人抢了。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下方,一个中年将领皱眉道。
萧千炜抬头,淡淡道:“不然还能如何?如果没有辰州军援助,咱们现在说不准已经一败涂地了。”
道理谁都知道,但是心里那份不舒服却不是明白道理就能够消散的。三年前卫公子带领两万兵马在关外击败北元主力,两年前卫公子带领泰宁卫不到半年夺下隰州以南大片土地站稳了脚跟。而现在,卫公子带领一群没上过战场的乌合之众,轻而易举的解了颍川之围活捉永康侯唐增。这位公子看着冷冰冰的不善言辞,但是每次出手却都只能让人感到惊艳。可以说,卫公子领兵的履历漂亮的令人嫉妒——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
这样一个还未满而立的年轻人,将这世间所有将领映衬的黯然无光。
萧千炜的话,更是让在场的几个将领脸色难看起来,这就仿佛是再说“如果不是你们无能,怎么会让卫君陌抢了功劳”?
坐在一边的一个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也叹了口气,低声道:“王爷素来器重卫公子,这次卫公子又立下大功。二公子…长此以往,不仅是您,只怕是三位公子在王爷跟前都说不上什么话了。”
萧千炜垂眸,沉声道:“父王器重表哥由来已久,但是…无论如何,总越不过大哥和我们兄弟两个去吧。”
幕僚摇摇头道:“原本我们与卫公子河水不犯进水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是在卫公子远离我们的情况下。如今这样,公子,恕属下直言,只怕就算打到金陵去,天大的功劳也还都是卫公子的。”
萧千炜显然也有几分烦躁,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走动着,有些焦躁地道:“父王看重表哥,我若是与表哥交恶,不就等于便宜了……”最后的话,还是被萧千炜吞了回去,不过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他指的是谁。他不想跟表哥交恶,但是现在,却显然是表哥挡了他前进的路。
长叹了口气,萧千炜挥挥手道:“罢了,此事暂且作罢。后面再看着办吧。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幕僚道:“军中将领也有不少看重大公子的,毕竟,他才是…”嫡长子。
萧千炜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嫡长子,嫡长子!除了一个居长他还有什么?!
“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里面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几个武将更是立刻一跃而起戒备地望着门口。
门口,卫君陌一身青衣长衫负手而立,神色冷漠地扫了一眼里面一屋子的人。
萧千炜的脸色有片刻的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表哥,你这是……”
卫君陌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将领忍不住道:“卫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是二公子的表兄,也不能连让人通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闯进来吧?”
“我说出去。”卫君陌皱眉,眉宇森然。
“卫公子未免太过无礼!”将领愤然道。
一道银芒在书房中掠起,划出一道美丽的银虹。那将领一闪神就发现脖子上一凉,一柄轻薄的软件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萧千炜惊骇,“表哥?!”
“现在挺清楚我的话了?出去。”卫君陌道。
“你们先退下!”萧千炜连忙道,他不想赌卫君陌会不会真的动手。若是真的让卫君陌动手将人给杀了,只怕不好收场的人还是他。
众将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想起卫公子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气势,终究还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萧千炜和卫君陌两人,萧千炜勉强一笑,“表哥,你这是……”
卫君陌抬手将思归剑送回腰间,冷眼看着萧千炜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让你手下的人收敛一些。若是再有一次影响了军心和战事,我就打断你的手脚把你丢回你父王的军中去。”
“表哥,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萧千炜强笑道。
卫君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眼眸中却只有淡漠,“你不明白,你手下那些人想必是明白的。千炜,有远见是好事。但是,路在眼前,只看远处,小心跌下悬崖。”
萧千炜默然。
卫君陌也不再管他,只是淡淡道:“记住我的话,你该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萧千炜依然没有回话,卫君陌也不管,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书房里,萧千炜独自一人站在房间许久也没有动弹。只有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的颤抖。那一刻,萧千炜甚至觉得他是有些理解萧千夜的。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天生就会让人羡慕极度的无法自拔。
外人并不知道卫君陌找萧千炜说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卫君陌找过萧千炜。但是薛真却明显感觉到手下的将领安分了许多。就连善于结交的萧千炜似乎也沉寂了下来。没有了上面的人的影响,下面的年轻人们在一起天天辛苦劳作之后倒是渐渐地有了几分交情。男人的交情,本就是打出来的。原本也没有多大的事儿,颍川城的军中倒是难得的一派和睦安宁。这日,卫君陌等人正坐在大堂里讨论接下来的行军方向。却有传讯兵风尘仆仆的赶来禀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
“启禀薛将军,王爷领兵攻打泗阳,中了埋伏。被困馥云谷,陈将军派人紧急求援!”
“什么?!”薛真眼前一黑,失守打翻了身边桌上的茶杯。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扯过士兵手中的信函,果然是陈昱亲笔书写的求援信。显然信函写的十分仓促,就连陈昱往日隽秀洒脱的笔迹也显得有几分凌乱了。
薛真脸色一沉,转手将信函递给了下手的卫君陌。
卫君陌神色平静,但是坐在他身边的让人却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变冷了许多。
萧千炽和萧千炜同样惊骇不已,只是薛真和卫君陌没有说话,两人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担忧。萧千炽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身边的扶手脸色铁青。
“表哥,父王怎么样了?”等到卫君陌抬起头来,萧千炽迫不及待地问道。
卫君陌垂眸,将信函递了过去,一边道:“舅舅被困馥云谷,对方显然是打算活捉。”
“什么?”萧千炜咬牙道,“万一父王被……”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墨淡淡道:“千炜,稍安勿躁。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至少,燕王舅舅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对方铁了心要立刻杀了燕王,对他们来说才是个灾难。真的铁了心要杀一个人,怎么会弄不死?而燕王的命,显然值得对方付出任何代价。
卫君陌沉声道:“薛将军,颍川要麻烦你了。”
薛真重重地点头,“卫公子有什么打算,尽管吩咐便是。老薛绝对没有二话!”
卫君陌摇摇头,“颍川要小心防守,防备敌人反扑。我和无瑕带人先行一步,剩下的人,又南宫绪带着尽快赶往彭城。”
“表哥,我也去!”
“表哥,我也跟你去!”
两个声音齐声响起,萧千炽和萧千炜双双起身,坚定地望着卫君陌。
卫君陌微微蹙眉,看向薛真。萧千炽两人名义上是薛真的部下,自然是由薛真决定。这种时候,薛真哪敢说不行?另一方面,他实在是很想将这两兄弟踢出自己的军队了。当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卫君陌点头,“你们跟南宫绪一起。南宫?”
南宫绪淡然地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卫君陌也不磨蹭,随手扯下一块令牌扔给了南宫绪。那是辰州军的兵符,转身道:“无瑕,蔺长风,我们走。”
蔺长风也不多话,直接起身,“是!”
出了大堂,南宫墨方才握住卫君陌的手,轻声道:“别担心,燕王舅舅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卫君陌点点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无瑕……”
南宫墨知道他此时心中必定不会平静,抬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心,“别怕,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一行人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冲向彭城的方向。彭城距离颍川足足有六百多里,一行人骑得都是军中最好的快马,马不停蹄地赶路几乎连马都跑死了好几匹,才在第二天正午十分赶到了距离彭城几十里外的地方。
“君陌,我们先去军中还是直接去泗阳?”勒住缰绳,南宫墨问道。整个晚上没有合眼,南宫墨精神也有些不好。卫君陌看着她,冰冷的神色稍软,沉声道:“你先去与陈昱回合,我去泗阳看看。把他们也带上。”
两人身后的两个侍卫马匹后面还帮着两个人。只是这一天一夜的颠簸,这两人早已经面色憔悴的只剩下半口气了。这两人,正是两年前被俘的卫鸿飞,和不久之前被俘的永康侯唐增。
南宫墨蹙眉,卫君陌道:“之前幽州军兵困彭城多日,就算现在舅舅陷伏被困,陈昱也不会乱了手脚。现在撤兵,只会让彭城的兵马冲出来让幽州军更乱。所以,陈昱现在肯定还坐镇军中。你先去问问他是什么情况。”看着南宫墨清丽的容颜,卫君陌的声音软了一些,“好好休息一下,再来泗阳与我们汇合。”
南宫墨心中轻叹了口气,知道他此时心中必定沉重也不再多说。点头道:“那好,你们自己千万小心!”
卫君陌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变,抬手一掌朝着身边的一棵树稍打了过去。被打算的树枝夹着凌厉的起劲朝着一边的树林射了过去。很快便听到树林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物体落地的声音,蔺长风等人也立刻抽出兵器戒备起来。
一群黑衣人从树林中涌了出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卫君陌冷眸凌厉,“过了两年,萧千夜还是毫无长进。”
黑衣人一言不发,朝着卫君陌等人冲了过来。
卫君陌一跃而起。思归剑在手剑气纵横血光四溅。
南宫墨同样也没客气,手中的匕首时隐时现,身形凌厉无情的收割者人命。
蔺长风叹了口气,抬手将一道信号射入空中。不过一刻钟,远处就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只见一群黑衣人骑着快马飞快的冲入了混战中。每一个都是身手凌厉,出手无情。俨然是紫霄殿的杀手。
“你们怎么……”刺客震惊,忍不住惊呼道。
蔺长风冷笑一声,懒洋洋地道:“大概是被人坑多了吧?这么好的机会,那些总喜欢藏在暗地里偷袭的小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干净利落的一剑划过刺客的脖子,长风公子转身又是一剑解决掉了一个偷袭的人。
卫君陌沉声道:“无瑕,带人先走。”
南宫墨点点头,抛下一句小心,便翻身上马。在一群侍卫的护持下冲出了树林。身后的树林里,依然还在混战之中。浓浓的血腥味让林中的鸟兽们也不安的躁动起来,纷纷逃得远远的不敢再回头。
南宫墨一路策马狂奔,半个时辰后便已经能够看到幽州军的大营了。果然如卫君陌所言,虽然燕王陷入重围被困,但是有陈昱在军中却还算安定,并没有陷入群龙无首的乱象之中。
一行人还没到大营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南宫墨扬声道:“我是南宫墨,陈将军可在?”
南宫墨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营中奔了出来,朗声道:“星城郡主,你们总算到了!”
南宫墨定睛一看,来人虽然穿着战袍,却依然难言读书人的温文气质。只是此时眼睛通红,神色疲惫,少了往日那几分气定神闲,不是陈昱是谁?
369、夜探馥云谷
“星城郡主!”几年没见,陈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马背上的蓝衣女子,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卫公子呢?”
南宫墨道:“我们在前面遇到了刺客埋伏,有劳将军派人去看看。”南宫墨倒并不怎么担心卫君陌的安危,不过善后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处置的不是么?陈昱脸色也是一变,连忙命身边的将领带领一队人马前去驰援。
将南宫墨请入营中,南宫墨看着营中军心安定有条不紊的模样对你陈昱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许。笑道:“除了这样的事情,多亏有陈将军在了。”陈昱苦笑,“郡主过奖了,若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咱们这里只怕也维持不了几天。”
南宫墨眼神微沉,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昱朝着南宫墨点点头道:“郡主,我们帐中谈。”
进了大帐里坐下,陈昱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彭城久攻不下,幽州军上下都难免有些着急。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而且在彭城停留久了很难说朝廷会不会再派人来堵截他们,毕竟,这里距离金陵真的不是很远了。往往,距离的越近也就表示后面的仗越难打。
燕王采取了念远的建议,兵分两路先绕过彭城进攻泗阳。这一路兵马是王爷亲自带兵的,谁也不知道敌方竟然会在泗阳设下重病埋伏。不仅石敬襄没有调出来,泗阳没有攻下来,燕王和整支兵马反倒是陷入了伏击。这可以算得上是幽州军出征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失利了。
南宫墨垂眸思索着,片刻方才问道:“念远呢?也跟着舅舅一起出征了?”
陈昱摇头道:“王爷临走时让念远大师留下来辅助我攻城,不过王爷出事之后我便让人将念远看押起来了。郡主要见念远?”
南宫墨想了想,摆摆手道:“暂时不必了,先来说说泗阳的情况吧。”
“是,郡主。”
泗阳是个小城,距离彭城并不远。背靠涪陵湖,境内却有四条水系交错仿佛一张密布的水网一般。最后虽有的河流全部汇入涪陵湖,涪陵湖水面辽阔横跨数县,也是江北第一大湖。这样的地方,对于北方来的幽州军将士来说实在是不占什么优势。不过对于想要打过黎江入住金陵的幽州军来说,应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以后越往南就越是这样的地形环境了。
燕王被困的馥云谷就在涪陵湖遍山不远的一个山谷里。山谷纵深足足有七八里,里面面积也不小。确实可以让幽州军的残兵退入其中。但是谷中有水无粮,时间长了就是鄂也能饿死里面的人。馥云谷外面,如今早就被布下了重兵,想要救人谈何容易。
说完,陈昱苦笑道:“现在唯一要庆幸打的大概就是馥云谷在上风处了吧?否则,对方只要堆了柴火在谷口熏,里面的人就受不了了。”
南宫墨淡然一笑道:“有该庆幸的事情总比没有好。这说明,上天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吧?”
听了她的话,陈昱也不由得莞尔一笑,“听郡主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南宫墨道:“彭城还需陈将军主持大局,陈将军不要想太多了。君陌会直接前往泗阳,休整一下,我也立刻过去。这里还要劳烦将军费心。”陈昱神色肃然,他是什么时候传的信他自己知道,南宫墨和卫君陌能够现在就感到,明显是一整夜都没有休息一直在赶路。即便是南宫墨一直神色从容淡定的跟自己说话,陈昱也感觉得到她的疲惫。连忙点点头吩咐人准备帐子给南宫墨休息。
第二天一早,南宫墨跟陈昱告辞之后,便带着人快马加鞭的往泗阳的方向赶去了。被她带着一起走的还有卫鸿飞和唐增两个俘虏,以及念远。
念远依然是一身清净,显然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是陈昱也没有亏待他。念远本人也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看到南宫墨还很是温和的打了个招呼,“星城郡主。”
“念远大师。”南宫墨挑眉,两年不见,念远大师如今是”
念远有些无奈,“小僧也是俗人,总是会犯错的。”
南宫墨摇摇头,翻身上马回身道:“这次若是燕王殿下出了事,大师只怕不是一句犯错就能够了解得了。”念远叹息,“若是燕王殿下出了什么事,小僧自然也活不了了。但是小僧实在是不明白”沉默了片刻,念远方才道:“郡主,此去泗阳千万要小心。小僧觉得泗阳城里只怕还有一个你我都想不到的高人坐镇。否则王爷偷袭泗阳就算赢不了,也不该如此”
南宫墨点头道:“多谢大师告诫。出发!”
想不到的高人?宫驭宸还是元春?或者真是什么他们都想不到的人?
卫君陌以及从战场上撤出来的残兵暂住驻扎在距离泗阳城二十来里出一个山腰的营地里。燕王带着十五万人偷袭泗阳,原本以为应该是十拿九稳,谁能想到竟然会阴沟里帆船。撤出来的兵马不足两万,而据说跟着燕王推进馥云谷的兵马也不过一两万人。也就是说,这一次就损失了近十万兵马。这对于幽州军来说确实是个极其惨痛的损失。
“君陌。”南宫墨带人赶到营地的时候,卫君陌正坐在营地外面的山坡边上望着远处沉思。南宫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青衣男子,挥挥手示意身后的让人先进去,自己转身往那边去了。
卫君陌转过身来,虽然眼睛依旧平静明亮,但是只看了一眼南宫墨就知道他刚才是睡着了。
“无瑕。”卫君陌伸出手来,南宫墨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手心,靠着他身边坐了下来。两人面向的方向,正是泗阳城的方向。南宫墨轻声道:“担心舅舅?去看过了么?”
卫君陌点点头,道:“馥云谷外面重兵围困,我没进去。”
倒不是卫公子的武功进不去,而是对手布置的防御非常高明,如果发现卫君陌强行闯入了,说不定真的会直接下狠手要了燕王的命。
南宫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看看卫公子眼下的青影,“昨晚又没有休息?”卫君陌一到泗阳就跑去馥云谷,现在还在这里坐着,很明天是一整晚都没有1休息,只怕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如此已开,卫公子就等于已经有整整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
“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南宫墨轻声道,拉着卫君陌靠在自己腿上休息。卫君陌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才能让脑子变得更加清明,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身后的营地里,暂时负责的副将出来找两人议事。一出了营地就看到山坡边上坐着的两个人,就想要快步走过去却被身后跟来的蔺长风拦住了。副将微微皱眉,正要说话,蔺长风低声道:“君陌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说。”
副将一愣,这才点了点头跟着蔺长风转身回营去了。
大帐里,卫君陌神色冷漠的坐在主位上,身边坐着的神态温婉的南宫墨。底下,一干将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将王爷丢在了敌人的包围圈里,若是王爷救不回来,就算杀了他们也难赎其罪。
卫君陌沉声道:“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道泗阳就跑去馥云谷探查情况,卫君陌确实还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在场的将领也确实是无法给他更多的情报。副将有些为难的道:“回公子,末将无能,实在是事先谁也不知道泗阳城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兵马。而且领兵的人似乎非常厉害。”
“领兵的是谁?”
众人茫然地摇头,从头到尾,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人前。他们一到泗阳就被伏击了,兵马被打散成了两边。副将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救燕王,但是对方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边将燕王一部一直往南逼,另一方面却又派出重病围剿他们。试了三次都没能冲过去与燕王回合,反倒是损兵折将。副将只能收齐了剩下的兵马退后二十里,一边发信给陈昱求援。
卫君陌和南宫墨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淡淡的困惑。萧千夜手下有多少将领能用,他们就算不是完全了解也至少清楚个**成。其中最厉害的鄂国公元春年事已高,如果不是十万火急萧千夜不可能会派他上战场。而且,这种作风也不像是元春的手段。难不成,萧千夜手下真的有了一个突然横空出世的天才?
蔺长风耸耸肩道:“君陌,咱们现在兵马不足,而且想要强闯救出燕王也不太可能。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咱们能不能悄悄潜进去将燕王偷出来?”
卫君陌凝眉道:“馥云谷三面环山,都是悬崖绝壁不说,且在群山之中。想要绕到山里进去不仅路途遥远而且极有可能会迷失方向。另外,根据当地百姓所言,谷中的悬崖高达百丈,崖壁光滑的连跟草都不生。就算我能进去怎么将舅舅带出来?地方在馥云谷入口处遍布陷阱机关,还驻扎了整整十万兵马,可说是将整个馥云谷围得水泄不通。”
蔺长风皱眉,“没这么悬吧?我记得彭城附近的并没有什么雄伟的大山。迷路?”他们可是做杀手生意的,卫君陌是在开玩笑么?
南宫墨摇摇头,道:“君陌说得没错,我曾经听师叔提起过这个地方。涪陵湖附近水汽极重,有的山中常年云雾缭绕。而且涪陵湖便各地非常适合植物生长,山峰虽然并不险峻挺拔,但是山中各种树木植物,飞虫走兽数不胜数。未必就逊色于南疆十万大山。另外这山中可能还有沼泽。
闻言,蔺长风也只能无奈的翻白眼了。这样的情况,他们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去没问题,但是想要大规模从里面进去救人还不惊动敌人,显然是异想天开。
“那怎么办?”蔺长风问道。
卫君陌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我今晚再去一次馥云谷,无论如何,要先见到舅舅才行。蔺长风,务必探明,现在守泗阳的到底是谁!”
蔺长风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我跟你一起去。”南宫墨看着卫君陌,轻声道。
卫君陌握着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遣退了众人,大帐里剩下的三人一时间却都是沉默无言了。好一会儿,蔺长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两年幽州军打的顺风顺水,谁知道居然会在这种小小的县城里栽了跟头。”
南宫墨轻声道:“你千万小心一些。我总觉得,泗阳城里的人不简单。”
长风公子笑道:“墨姑娘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自己全身而退总是不成问题的。或者墨姑娘干脆别怪卫君陌了,他又死不了,墨姑娘跟我一起去探泗阳城吧?”
卫公子淡淡地甩了他一个眼刀,道:“念远说什么了?”南宫墨凝眉道:“念远说,泗阳城里肯定有一个我们都不成预料到的厉害人物。否则,燕王不可能这么容易栽在这里。”
卫君陌冷笑一声,对蔺长风道:“如果我们一直没回来,就把念远杀了。”
“咦?”蔺长风有些惊讶,“你怀疑念远?”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那和尚,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念远是内奸吧?
卫君陌淡然道:“对方怎么会那么巧知道舅舅会偷袭泗阳,还在泗阳布下重兵?”
“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念远泄露的吧?”
卫君陌点点头道:“嗯,如果他是冤枉的,那就算他倒霉吧。”
“”
深夜,几个人影从山林中闪过,很快便与茫茫的夜色融为一体了。黯淡的月光照在山崖上,从上面望下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深不见底。卫君陌和南宫墨站在悬崖边上,看了看四周除了远远的传来鸟兽的声音,周围一片空寂。卫君陌轻声道:“我先下去。”
南宫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其实这种情况下谁先下去差别真的不大。这山崖绝壁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寻常人摔下去除了粉身碎骨大概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卫君陌也不耽误,一纵身直接跃下了悬崖。
南宫墨叹了口气,她虽然轻功不错,奈何这悬崖实在是太高太陡,还没本事像卫君陌这般一跃而下。想好,她还有别的本事。
抬手取出随身带来的包裹,抽出里面的一条绳索绑在身上。再将绳索另一头的钩子在一颗大树上系好,南宫墨这才纵身跃下了悬崖。借着绳索的力道在半空中崖壁上几番接力,南宫墨方才顺利的落到了地上。刚一落地,就被人一把抱紧了怀里。
“我没事。”南宫墨头也不抬,轻声笑道。
“嗯。”卫君陌点点头,道:“他们应该不会驻扎的太靠近四周,我们还要往前走。”
南宫墨手一抖,手中的绳索从上方缀下落到了她身边的地上。收起了东西,两人才携手往谷中的方向走去。
这馥云谷面积并不小,纵深就有**里,宽度也相当可观。否则,燕王只怕也不会退入这谷中。入口狭窄四周险峻,虽然自己出不去,但是对手也进不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两人往前走了两三里地果然看到了人影。
“什么人?!”几个黑影飞快地朝着两人的方向围了过来。
“是我。”卫君陌沉声道。
“公子?!”黑影忍不住惊呼道,这几个人正是卫君陌放在燕王身边的紫霄殿侍卫。此时此处见到卫君陌,自然是喜不自禁。卫君陌扫了几个侍卫一眼,沉声问道:“舅舅在哪里?”
领头的侍卫咬牙道:“公子恕罪,王爷王爷如今,不太好。”
“带路!”
“是!”
虽然士兵们都住在露天下的,不过却还是找了一处地方给燕王栖身。谷中有几处不止是天然的还是后天有人挖掘的山洞,虽然不大,但是总算能够遮风避雨。南宫墨二人跟着侍卫走进一处山洞时,就看到燕王躺在简易搭建的一个矮榻上。面色苍白憔悴,唇边还有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迹。整个人显然是处在昏迷之中。
不等谁开口说话,南宫墨直接上前替燕王把脉。心中却是微微一沉,“王爷受过伤?”
侍卫点了点头,“几天前突围的时候,王爷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当时并没有什么,但是第二天一早王爷便昏迷不醒。已经两天了。”军医早在乱军之中失踪了,他们从前做杀手的虽然多少懂点皮毛但是都是对外伤的。燕王看上去并没有受外伤,只得给他服用了一些治内伤的要,别的确实束手无策。
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燕王口中。旁边的侍卫连忙送上水好让燕王吞服。幸好,虽然昏迷不醒却还知道吞药吞水,南宫墨也微微松了口气。
“无瑕,舅舅怎么样?”卫君陌轻声问道。
南宫墨凝眉道:“暂时没事,让我扎两针应该就能醒过来。但是”想起来卫君陌还不知道燕王中毒的事情,南宫墨秀眉不由得又皱起了来。
抽出银针在燕王的穴道上刺了两针,果然不一会儿燕王的眼皮便动了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南宫墨和卫君陌,燕王却是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卫公子淡淡的望着燕王,“我们不来,舅舅打算如何脱险?”
燕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混账小子,你就不会好好说话?”话音刚落,不由得又闷咳了几声。看的卫君陌皱眉道:“舅舅什么时候身体这么差了,我早说了女色”
“滚!”燕王忍不住咬牙切齿。
南宫墨无奈的岔开话题,“舅舅,师兄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药给你么?”
燕王叹气道:“留了,不过在乱军中弄丢了。”
见南宫墨秀眉紧锁,燕王倒是很看得开,“若真是天要亡我,也是命该如此。不必想太多。”
卫君陌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告诉我?”
燕王无语,看向南宫墨。南宫墨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她原本就不愿意瞒着卫君陌,只是既然答应了燕王就得遵守承诺,现在是卫君陌自己察觉的,可不关他的事。
燕王轻哼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道:“没什么,你舅舅我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死了。”
“那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卫君陌冷冷的注视了燕王许久,才吐出这一句话。然后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出去了。
“这小子!”燕王咬牙。南宫墨叹气,虽然卫君陌性格淡漠,偶尔还毒蛇。即便会面对燕王也没见多少恭敬,但是却也从来没有对燕王如此失礼过。对于曾经年少的卫君陌来说,燕王这个舅舅只怕也是类似于父亲的存在。在卫鸿飞漠视甚至是仇视他的情况下,也只有燕王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年幼的卫君陌属于父亲的指点和教诲。虽然渐渐年长之后卫君陌早已经不再需要父爱,但是他对于燕王的敬重却也没有丝毫的虚假的。否则,以卫君陌的性格又怎么会理会萧家三兄弟怎么样?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去救援颍川城。以他手中掌握的财富和势力,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想要自己割据一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轻叹了口气,南宫墨道:“舅舅见谅,君陌他”
燕王摆摆手道:“行了,本王知道。这小子打小儿就没说过几句中听的话。你们回到这里来,颍川那边没问题吧?”
南宫墨笑道:“颍川那边有薛将军在,岂会有什么问题?”
燕王挑眉道:“颍川的战报本王都看过,原本还不信你们在辰州能弄出什么精兵来。现在看来,还是本王小瞧了你们。”
南宫墨道:“都是宁王舅舅的功劳。”
燕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道:“是啊,上次见到十七弟的时候,他还气得跳脚将你们俩狠狠地骂了一顿了。”坑宁王手下的将领,也只有这两个能走得出来了。南宫墨耸耸肩,“交易而已,银货两讫。”
燕王点点头道:“行了,有你们俩本王也可以放心了。你们先回去吧,彭城就先交给你们俩了。赶紧给我打下来,老子看到邵忠和石敬襄那两个就烦!”
南宫墨皱眉,看着燕王道:“舅舅,你这里”
燕王摆摆手道:“这馥云谷什么情况,本王退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想要从这里出去不容易,但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也不容易。你放心,他们想要活捉本王,绝对不会下死守的。”
南宫墨哭笑不得,“舅舅,时间长了,你这谷中的粮草也撑不住啊。”
燕王淡然道:“跟我突进来的都是骑兵,粮草还能撑个今天。再不行,就只能先将战马杀了。总是能撑一些时候的。”
南宫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舅舅,我说实话吧。外面的士兵撑得住,但是您只怕撑不住了。我刚替你把过脉,你不仅受了内伤,这些日子没休息好,早年的一处旧伤也重新发作了。还有你的毒”
燕王默然,山洞里一时间寂然无声。
好一会儿,燕王方才叹了口气,道:“现如今这情况,撑得住要撑,撑不住也要撑。不然还能怎么办?
南宫墨心中暗叹,燕王殿下你可不能这么想,您要是撑不住,幽州军几十万兵马只怕都要完了。
燕王道:“行了,我再想想,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南宫墨无语,敢情你老也为这馥云谷想了就来想走就走那么容易啊?
“出去看看君儿,让他别担心。本王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燕王重新躺会床上,淡淡道。南宫墨倒是有些佩服起燕王来了,这世上看淡生死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一个身居高位而且还有志入主皇城问鼎宝座的人竟然会面对生死如此从容,就不容易了。不是说,身份越高,权力越大的人越是怕死么?
燕王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哼一声道:“本王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若是怕死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去吧,别烦本王了。”
南宫墨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无瑕先告退了。”
370、长风公子被俘
出了山洞,便看到不远处的崖壁边上卫公子正靠着石壁面目表情的抬头望天。这样的深谷之中,今晚天气也不十分晴朗,其实也是看不到什么的。南宫墨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君陌,抱歉。”
卫君陌一怔,低头看向面带歉意的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轻抚她微凉的脸颊道:“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是舅舅要你瞒着我们的罢?舅母和母妃也不知道?”
南宫墨摇摇头。
卫君陌轻叹了口气,“这两年弦歌一直待在幽州也是为了舅舅,这次出远门也是因为……”
南宫墨道:“师兄去关外找一些舅舅中的毒主要药材。这世上没有师父和师兄解不了的毒。”
卫君陌点头,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又伸手将她整个人搂入了怀中,“无瑕,谢谢你。”南宫墨莞尔一笑,“我什么也没做,还是等师兄回来了你去谢师兄吧。”卫公子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倒是难得的没有再说什么挤兑弦歌公子的话。
两人靠着石壁坐了下来,卫君陌眉宇间显露出几许淡淡的担忧,“舅舅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南宫墨轻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不太好,原本舅舅如今的身体就不该过于操劳。但是…战场上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轻松的起来,更何况舅舅是一军统帅。这次又受了内伤导致原本已经治愈的旧伤复发。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让舅舅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安心静养。”说道此处,南宫墨也不由得苦笑。不说这馥云谷好进不好出,就算出去了以现在的局势燕王哪里有时间好好静养。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最好还是希望师兄能够快些找到妖花红昙回来才好。”
卫君陌沉默了良久,方才点点头,懒着南宫墨轻声道:“我知道了,无瑕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去跟舅舅告别,先回去吧。”
“好。”南宫墨点头道。
两人进去向燕王告别,燕王也只会挥挥手让他们赶快滚蛋。南宫墨还是将身上带着的各种内伤外伤甚至是养生的药都留下了,嘱咐过侍卫怎么服用,燕王的身体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方才跟着卫君陌一起离开了山谷。
等到两人回到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不过,留守的副将却告诉他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蔺长风昨晚去了泗阳城,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甚至连让人稍个信回来都没有,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
闻言,即便是南宫墨也感到有些头疼起来了。
当即,南宫墨道:“你留在军中主持大局,我去泗阳城。”
卫君陌凝眉思索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如果有危险,就先回来。”卫君陌不放心的叮嘱道。南宫墨含笑点头,一一答应了下来。说实话,她也真的不是喜欢以身犯险的人。卫君陌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了。
不敢耽搁,南宫墨留下了柳寒,带着星危和几个侍卫乔装打扮一番,便往泗阳城去了。
如今虽然是战时,不过泗阳城并没有完全封锁城池。南宫墨不知道这是因为对方不将幽州军放在眼里还是故意的想要引人上钩。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是必须要进城的。
入城的各种路引身份证明什么的自然是难不住他们,拿着星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路引,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就进了泗阳城。
泗阳城里并不怎么热闹,即便是茶楼酒肆生意也显得冷清。南宫墨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湛蓝布衣坐在茶楼里,同样穿着灰色布衣办成随从模样的侍卫也跟着坐在周围。就连星危那一头显眼的灰发也不知道用什么弄成了黑色,倒是显得越加的俊挺起来。
“这茶楼是新开的么?怎么这般冷清?”趁着小二上茶的功夫,南宫墨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二连忙陪笑道:“小公子是外地来的?您看如今这是什么时候,大家都恨不得离得远远地,哪儿还有人敢往泗阳来啊。可不是生意冷清么?咱们小店可是老字号,往日里生意好得很。”
南宫墨挑眉笑道:“嗯,我们从丹阳来的,本来想去彭城看看呢。谁知道……”
“丹阳好地方啊,龙兴之地呢。”小二拍着马屁道,又忍不住叹气,“如今这世道这么乱,小公子怎么还往北走啊。若不是笑得根儿就在这里,现在都恨不得越往南跑越好。”南宫墨仿佛被他苦逼地语气逗乐了,饶有兴致地笑道:“哦?北方乱得很?”
真是个没出过门的公子哥儿啊。小二在心中暗叹,一边道:“打仗哪儿能不乱的?就前几天才刚刚在泗阳城外打了一仗。那死的人…血都能将涪陵湖的水给染红了。”
“这么厉害…”南宫墨喃喃道:“那还真不能去。”
“这就对了。”小二笑道:“小公子你就算现在去彭城也进不去啊。彭城外面围了几十万兵马,彭城里面还屯了几十万兵马。”
南宫墨眨眨眼睛,“那你们希望谁能赢呢?”
小二摇摇头,“谁输谁赢关咱们老百姓什么事儿啊。我只希望这仗啊赶快打完。不然…咱们这小店里只怕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南宫墨挑了挑眉,给了小二一小块碎银做赏钱。小二看向南宫墨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欢喜和殷勤,连声谢过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如今泗阳城里的气氛似乎也很紧张,茶楼里少有的几个客人即便是聊天也有些小心翼翼的,绝口不提和这场战事有关的事情。南宫墨见谈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起身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间才休息了不到两刻钟,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南宫墨坐在桌边,双手握着茶杯问道:“怎么样?有长风的消息么?”
一个侍卫低声道:“属下从城中一个衙役那里打探到一些消息。昨晚城里的府衙确实是出了些事情。长风公子现在应该被关在府衙里的地牢。”
南宫墨抚额,“蔺长风跑去夜探府衙去了?那泗阳县衙里面现在住的应该是军中的人吧?”
侍卫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整个县衙都被兵马团团围住了。即便是县衙中的衙役出入也需要检查。”
“府衙里的人是谁?”南宫墨问道。
侍卫摇头,“这人似乎十分神秘,几乎没有怎么出现在人前过。有什么命令也是有副将传达的,似乎可以的在隐藏自己的身份。”南宫墨冷笑一声,“刻意隐藏身份?那就是熟人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这泗阳城格局太小,即便是当初的紫霄殿也没有在这里安插过什么探子耳目,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地方却将他们都拦住了?星危沉声道:“是不是等等金陵的消息?”他们这边查不到,但是金陵那边调兵遣将总是会有消息的吧?
南宫墨摇头,“如果紫嫣那里有消息,不用问就已经传过来了。很明显,这次…这个人只怕是我们根本想不到也没有监控的人了。”
“那,郡主…咱们现在怎么办?”探查不到消息先不说,长风公子可还在敌人手里呢,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弄死了……
南宫墨凝眉思索了片刻,“不用着急,对方既然抓住蔺长风却没杀他,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危险。不过…吃点苦只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暂时想不到办法靠近县衙,南宫墨等人也没有闲着。不过一两天时间便将整个泗阳城摸透了。同时,南宫墨心中也更多了几分沉重,虽然她不懂打仗,但是单从一个杀手的角度来看,泗阳城的防御布置也堪称一流了。对方果然是个高手。
命人将画好的布防图送回去给卫君陌,南宫墨也沉寂下来,专心思索怎么能够混进县衙。
城中的县衙厨房里,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丫头正手脚麻利的摘着手中的菜。那小丫头容貌只是堪称清秀,却长了一双十分清澈灵动的大眼睛。不过被稍微有些长的刘海盖着,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已经快到正午用午膳的时候,厨房里忙成一片。
厨娘将一道刚刚出锅香味扑鼻的菜肴放在案边,看了一眼还蹲在角落里择菜的小丫头没好气地道:“那个丫头!你还在哪里墨迹什么?还不快来帮着上菜,菜若是凉了小心矮板子!”
小丫头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郑大娘,我…我去上菜?可是我…我没去过…”
厨娘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你这丫头…怎么有点眼生?”
小丫头连忙露出一笑,道:“我是红柳的妹妹,我叫红香。原本是三姨娘院里的粗使丫头,姐姐病了,我来替她。大娘…您别、别告诉大管家好么?我姐姐…我姐姐只是吃坏了肚子,明天就好。”
厨娘见这小丫头十五六岁的模样,笑容甜美可爱,没有半点心机。这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今天怎么没看到红柳那丫头呢。既然这样,你就去上菜吧。别慌,跟着前面的人做就行啦。”
小丫头连忙接过放着才的托盘,感激地道:“多谢郑大娘!郑大娘你真好!”
“你这小丫头,快去!”厨娘没好气的骂道。
一群丫头们端着菜绕过了长长的回廊,终于来到了主院。大厅里,泗阳县令正殷勤的陪着几个将领说话。看到酒菜送上来了,连忙笑道:“几位将军,这几日各位都辛苦了。下官略备薄酒,还望将军赏光。”
为首的中年男子也不客气,笑道:“那就多谢了。不过…酒就不用喝了。”
县令笑道:“将军过滤了,那燕贼如今被困在馥云谷已经是强弩之末,小酌几杯又有何妨?”
中年男子挡住想要替他斟酒的丫头,冷然道:“大将军有令,军中不得饮酒,违令者斩!”
县令脸上的笑意顿时也僵硬了几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笑道:“大将军军纪森严,下官佩服。说来…不知是不是能请大将军也一起……”
中年男子摇头道:“大将军不喜见外人,还是免了吧。”
“如此…咱们吃,几位将军请。”
在座的人也不客气,纷纷开始动起筷子。上菜的丫头们也无声的退了出去。
“等等!那个丫头站住。转过来。”
那中年将领眼睛一眯,突然开口道。
众人不由得一愣,叫红柳的小丫头也跟着站住了,却没有转身。“”后面第二个的丫头,转过身来。“
一个身段玲珑妖娆的少女转过身来,朝着众人微微一福,”奴婢绿荷,见过大人,见过各位将军。“中年男子打量了她一番,挑眉道:”没想到大人府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佳人。“
县令顿时了然,会意的一笑道:”能让将军一赞,是她的福分,都下去吧。“”是,大人。“
中年将领也很是满意,想必等会儿回到房里的时候,那个丫头也会在房间里等着他了。
回到厨房,厨房里的下人们也开始用餐了。红香还没坐下,就听到一个厨子拎着一个食盒扬声道:”那个丫头,你先过来将这份饭菜送到西院去。“
红香一愣,”啊?西院…可是我…“”别可是了,送完了回来再吃。“说完,厨子就直接将东西塞进了她手里,”记得,交给门口的守卫就可以了。“
旁边吃着饭的下人们满是同情的看着她,却没有人替她说一句话,显然是欺负她是新来的。这虽然是四月天了,但是从厨房到西院那么远跑一趟回来,方才也早就冷透了。
红香撇撇小嘴,默默的拎着食盒出了门我,往西院的方向而去了。
在府衙的西边饶了一圈,才找到西院的位置。还真的只有两个字,”西院“。”什么人?!“门口,四个侍卫手持兵器守在门口,看到拎着东西过来的丫头立刻高声道。
红香脸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几位大哥…厨子大叔要我送饭菜过来。“那食盒并不小,红香虽然比起一般的小丫头略高几分,拎起来却还是很吃力。一个侍卫挑眉道:”前几天送饭的不是你。“
红香有些委屈,”厨子大叔非要我送来,我…我自己都还没吃饭。可是,没有人肯陪我来。“”你自己拎过来的?“
红香点了点头,将有些发红的小手藏在背后,”厨房好远,我走了好久。“四个侍卫都露出了然的表情,欺负新人的事情哪儿都有。一个侍卫走过去提过食盒揭开,从里面取出饭菜,又留下了一些重新递给红香道:”你将这些送进去给里面的人。“”啊?“红香一脸茫然,”可是…厨子大叔说,我只要送到门口就可以了。“”让你去就去!“侍卫没好气地道,”不用怕,里面就一个人,送进去放到门口就出来,他自己会拿了吃。“”那…那好吧。“红香看看已经开始吃饭的三个侍卫,再看看对自己说话有些凶神恶煞的那个,委屈的点了点头。
进了院子才发现,这里确实是个牢房。一进门就是牢房入口,越往里走越是阴暗。不过,一个县衙府邸的牢房自然不会多大,平时只不过是关一些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罢了。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红香走了一段路才看到里面一个仿佛是铁制的笼子里面关着一个人。那人不仅是被关在笼子里,而且手腕上和脚上都捆着铁链,能移动的范围也只有那方寸之地。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美不凡的容颜。支持此时那张俊颜上沾着一些灰尘和血渍,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不是长风公子是谁?
蔺长风偏着头打量着走过来的青衣少女,吹了声口哨笑道:”哟,今天换成个漂亮姑娘了啊。本公子早就看够那些糙汉子了。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红香走到牢笼边上,打开食盒一样一样的饭菜拿出来放进笼子里。
长风公子扯了扯身上的链子,闲着也是闲着开始撩拨姑娘,”美姑娘,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本公子长得太难看了?其实…本公子平时还是长得不错的。还是,你其实不能说话?嘛…看看我嘛。“
红香抬头,清秀的小脸突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笑意,”看来…长风公子无论到了哪儿都能够自得其乐?“”咦?“蔺长风盯着眼前的姑娘睁大了眼睛,没注意的时候还好,认真一看越看就越是觉得眼前的脸有些面熟。”墨…墨…“
红香压低了声音,笑道:”墨什么啊。长风公子好本事,这么快就能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蔺长风有些无奈地苦笑,”墨姑娘才是厉害,这种地方也能够进的来。你是来救我的?本公子真是太感动了。“
南宫墨耸耸肩,遗憾地道:”很抱歉,最地牢里虽然没有人,但是我一路过来…除了门口的侍卫,这地牢附近至少还隐藏了上百人。还有几十支强弓。另外…“指了指蔺长风身上的铁链和笼子,”看来对方很看重你。“那么粗的铁链不够,还有一个大铁笼子。而且,南宫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找到这个笼子的门和锁。
蔺长风苦笑,这个铁笼没有锁。唯一的办法就是搬开它,或者…砍开它。”搬开,无论南宫墨还是蔺长风显然都没有那千钧之力。砍开…看看那铁笼的粗细,再看看自己随身携带的断匕。南宫墨表示削铁如泥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做到的。她若是带了青冥剑或者鸣鸿刀或许还有可能。
随手将手中的匕首塞进他手里,“蔺公子,自求多福吧。”
蔺长风苦笑。
“这泗阳城里领兵的人是谁,查出来了么?”南宫墨问道。
蔺长风摊手,“连面都没照就被人抓住了。对方显然是知道我们的,专门等着我们来呢。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墨姑娘易容术居然如此高明。”不仅易容术高明,演技也是一等一的。若是方才南宫墨不开口,他只怕也忍不住来这个清秀可爱的小丫头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星城郡主。
南宫墨叹了口气,“看来又是白跑一趟了。你先待着吧,回头我再来看你。”
蔺长风点点头,“千万小心。”
南宫墨点头,“我没你那么笨。”
出了地牢,南宫墨才回到厨房里,草草的吃了一些已经有些冷了的饭菜。厨房里的下人工作并不十分辛苦,除了每天一日三餐要忙一些以外,剩下的时候都还闲着。一群丫头婆子闲起来就免不了碎嘴。南宫墨坐在屋檐下,一边悠闲的啃着冷馒头,一边挺着几个小丫头叽叽咋咋的讨论着八卦。
“唉,你们听说了么?绿荷被新来的将军看中了。”
“可不是么?绿荷真是好命,那可是将军啊。连咱们大人都要小心翼翼的巴结着呢。”一个长相平平的小丫头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道。
“是啊,以后可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跟咱们不是一样的人了啊。”小丫头们羡慕不已。像他们这样的出生,不是自己存够了钱赎身,嫁给平头百姓,就是到了年龄被主子随便陪个下人。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也只是被那个主子看上了从此成为姨娘做个主子。可惜,这样机会不仅要容貌出色,也往往轮不到她们这些厨房里面干杂活的丫头。
“唉,红香长得也很不错啊。”一个丫头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南宫墨笑道。
南宫墨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长相普通的丫头轻哼一声道:“什么不错,跟红柳一样长得一副小妖精模样。前儿红柳还想要勾搭东院里那位呢,听说当时就被人一脚踢出去了。说什么吃坏了独自,只怕是…身上有伤没脸来了吧?”
说着,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撇着南宫墨怪异的笑了起来。
南宫墨垂眸,漫不经心地将馒头送进自己嘴里。
东院……
371、挟持人质
东院并不是府衙的主院,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与院子一墙之隔的便是城中的一处天然湖泊。当初修建这个县衙后院的时候便将一部分胡泊圈了进来形成了一个内院的观景湖。但是如果觉得这是一个防御漏洞的话确实大错特错了。城中的驻军至少有一般就是沿着这个湖泊驻扎的。湖泊周围视野开阔,寻常人想要靠近都难,更不用说是通过湖泊进入内宅了。
而高墙里面也是同样的,东院的院门被挡在了观景湖后面,只有一条蜿蜒的湖上走廊能够通过。除非是住在院子里的人召唤,无论是谁想要进去都只会被隐藏在沿岸的兵马射成刺猬。
而住在东院的那位也颇有些意思。跟军中其他的将士完全不一样,既不与城中官员交际,也不饮酒作乐,甚至也不找女子作伴。仿佛只要不打仗,他就能够一直待在里面直到发霉一般。
南宫墨思索了许久,防备太过森严了想要潜入进去探查大约是不行的。倒不是她没有自信全身而退,而是…万一她被发现了,对方很可能会直接灭了蔺长风。实在是有些投鼠忌器啊。这么思索着,南宫墨趁着跟随管事出门采买的机会,告假回了一趟家。
红柳和红香并不是签了死契卖身的下人,所以平时偶尔也能够回在城西贫民居住的巷子里的家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破败院落,推门进去里面也是十分的安静。略有些昏暗担着一种淡淡的霉味。南宫墨微微蹙眉,漫步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郡主。”
房间里,两个穿着寻常布衣的男子早早的等候着了。两个男子旁边的椅子里,坐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布衣女子,咋一看确实跟南宫墨现在的模样有两分相似。
南宫墨点点头,问道:“星危去哪儿了?”
男子恭敬地道:“星危大人刚刚出门。”
南宫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正用一双俏眼恶狠狠地瞪自己的女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别瞪我,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手里呢。”
女子一怔,咬了咬嘴角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们…他们叫你郡主?”
她只是县衙里在厨房里做事的普通丫头而已,自然不会知道星城郡主的大名,就算知道也绝不会联想到南宫墨身上来的。南宫墨笑眯眯地道:“话说,我今儿在府里听到一个消息,听说…你是因为想要去东院…嗯?”
女子脸色微微一白,有些忿忿的瞪着南宫墨,“那又怎么样?!”她只是想要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些而已,有什么错?
南宫墨轻叹了口气,道:“别生气,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我想要知道,东院那位…长什么样子?”
“你想干什么?”女子警惕地望着南宫墨。
南宫墨嗤笑一声,道:“不管我想干什么,你都只能配合吧?难不成,你还真的看上那个人了?”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咬牙道:“与你无关!”南宫墨叹了口气,“我既然在你面前出现,你就该想到我是不会给你出卖我的机会的。所以…你看是配合我一下,我事后给你相信的报酬呢。还是我现在就杀人灭口,免得你给我找麻烦。”
女子心中一颤,忍不住往里缩了缩。她能够感觉得到,眼前的女子说杀人灭口的事后并不是在开玩笑。
犹豫了一下,女子问道:“我告诉你了…你真的不会害我和阿香?”
南宫墨点头,“我自问并不是个杀人狂。不仅如此,事后我还会给你一定的报酬,你和你的家人无论是做点小本生意还是离开泗阳换个地方从新生活都没有问题。”
红柳沉吟了片刻,方才点头道:“我相信你。”其实,她不相信也没有办法。现在她被人家扣在手里,唯一的妹妹又不知去向,除了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她还能怎么办?
南宫墨展颜一笑,“东院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红柳想了想道:“那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不过…头发已经花白了。整个人非常的消瘦,而且,很阴沉。看上去有些吓人。”
南宫墨在脑海里将金陵的数的上号的将领都回想了一遍,却也没有能够跟红柳所说的人对上号。有些无语地看了红柳一眼,红柳忍不住有些羞恼,“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天生富贵的人,我想要飞上指头有什么错?!”她才十七八岁,看上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她当然知道会被人看不起。但是那又怎么样?至少那个老头子还是个大将军,比起府里那些什么都不会只会占丫头便宜,一旦有事儿却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纨绔子和惧内的县令大人好太多了。
南宫墨抚额,“你想太多了,我是想问他脸上有没有什么醒目的特征?”
红柳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运气好,那天刚好路过东院外面遇上的。当时天色也不怎么好,并没有十分看清楚。只记得…似乎长得十分高大。”
南宫墨叹了口气,除了得到对方的年龄,基本上没有什么线索。
见她如此,红柳有些急了,“喂!你答应了我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想反悔。”
南宫墨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在泗阳府衙待了几年了?”
红柳一怔道:“我十二岁就进去了,已经快六年了。”
南宫墨点头,“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够不引人注意的进入府中?特别是靠近东院?”
红柳低头思索着,好一会儿方才犹豫着道:“这个我不知道行不行…我只是听厨房的下人们说过,东院的院子里面有个荷花池,是与外面的湖相通的。整个东院,本就是在湖上填土建起来的。所以,如果从花园边上那棵大柳树下入水,水性好的话是可以直接从荷花池进入院子里的。不过…虽然这么听说过,却没听说有人做到过。这些都是下人之间流传的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南宫墨低头思索着这些消息,最后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姑娘。只怕还要叨扰姑娘两日,这几天就先委屈姑娘了。”抬手取出一个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个小小的金元宝放在桌上,“这当是姑娘的定金,这几天……”
红柳顿时一喜,“姑娘放心,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帮忙。”虽然是两个小小的元宝,却也足足有五两重,换成纹银也就有五十两。这还还是定金而已,有了这些钱她和妹妹又何必再替人做丫头呢?
门外,一个灰色的身影掠了进来,“郡主!”
星危进来,沉声见礼。南宫墨道:“出什么事了?”
星危道:“驻守在馥云谷的兵马又增加了不少。而且,有兵马开始往山里去了,看来是打算谷口攻不进去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公子说,暂时查不出来对方的底细,就请郡主先回去。王爷那边…只怕等不了了。至于蔺公子,公子已经有办法救人了。”
南宫墨挑眉,想了想道:“君陌是打算,交换人质?”至于增兵,她倒是并不意外。对方既然已经抓住了蔺长风,自然知道他们已经到了。
星危点头道:“公子答应,用永康侯交换卫公子。对方也已经答应了。”
“在哪儿交换?”
“就在城外三里。”
南宫墨思索了良久,突然勾唇一笑道:“很好,就这么办。到时候,你带人去看着双方交换人质。”
星危一愣,“郡主你?”
南宫墨垂眸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办完之后立刻回去。”
星危有些为难,不过他毕竟是南宫墨的人,自然还是以南宫墨的命令为主。何况,郡主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至少全身而退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属下领命。”
南宫墨有些漫不经心地沉吟着,“永康侯…虽然比不上邵忠,能力却也不弱。放虎归山,可不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泗阳城外三里的地方双方人马隔着七八丈的距离对峙着。卫公子一脸冷漠地看着被人押出来有些灰头土脸的蔺长风。长风公子自知理亏,只得努力的赔笑。虽让他小看了这小小的泗阳县,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还要卫君陌和南宫墨来救呢?
卫君陌身边,两个人侍卫一左一右押着永康侯唐增。
卫君陌扫了一眼对面,“萧千夜已经找不到人领兵了,以至于这次竟然派了一个缩头乌龟么?”
站在蔺长风身边的副将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区区小事,用不着大将军出马。倒是卫公子,连交换人质这种小事都要亲自出马,该不会是身边无人可用了吧?”
蔺长风小心的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副将,心中默默为他叹了口气。
“咳咳,我说…两位寒暄够了的话,咱们是不是开始办正事?”蔺长风忍不住提醒道。
卫君陌挑眉,“蔺长风,状况如何?”
蔺长风苦笑,“还好,被人下了点软筋散,不影响行动。”对方只是想要限制他的武功而已,并没有打算要他连路都走不动。
卫君陌点头,对面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永康侯可还好?”交换人质,自然是为了完整无缺的交换回去,谁也不想换一个残了缺了的回去不是。唐增脸色僵硬,冷冷的点头道:“还好。”他不是蔺长风,脸皮没有那么厚。被人俘虏了再以交换战俘的仿佛救回去,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
“那就开始吧。”卫君陌也不罗嗦,淡淡道。
双方来的兵马都差不多,身后三里外就是泗阳城,同样卫君陌等人身后数里就驻扎着刚刚感到的数万辰州军,显然是双方谁都信不过谁。
双方人马同时放开了蔺长风和唐增,蔺长风挑了挑眉漫步朝着对面走了过去。唐增也跟着上前,不过是七八丈的距离,却仿佛脚下十分沉重一般总是走不到头。等到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更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提起了心来。直到蔺长风对着唐增挑眉一笑,漫步走了过去。
“放箭!”一个冷厉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去!”长风公子嗤笑一声,一跃而起朝着前方的唐增扑了过去,身手矫健哪里有半点被下了软筋散的模样。
“哼!”卫公子冷哼一声,一道银光划过,朝着蔺长风射来的羽箭纷纷被斩落跟前。同时,卫君陌身后的士兵也立刻举起了弓箭与对方对峙。
听到放箭二字,唐增就已经飞快地朝着对面奔去。不过他快蔺长风去比他更快,眼看追不上他下一轮羽箭又要射了过来。蔺长风毫不犹豫的抬手一挥,一把匕首朝着唐增的背心射了过去。
“永康侯小心!”对面的副将忍不住惊呼。可惜为时已晚,这样的距离长风公子又怎么可能失手。
唐增大叫一声倒向了地面。背后,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背心,只留下一个精巧的刀柄。
“卫君陌!”对面的副将怒极,忍不住大吼道。
“呵。”卫公子神色冷淡的笑了一声,对他的暴跳如雷没有给予半分关注而是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背后,“既然来了,何必躲躲闪闪,出来吧。”
后面的人并没有出来,只是传来了带着磅礴的怒气尖锐的声音,“卫君陌,萧攸死定了,你给老夫等着!”
蔺长风已经退到了卫君陌身边,嘿嘿一笑道:“君陌,你果然还是够朋友的。不过,本公子也没让你亏本是不是?”好歹他没有让唐增活着回到对方的手里,所以,回头卫君陌能不能不找他算账?
卫君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唐增我本来有别的用处。现在因为你,白白浪费了。”
“呃……”长风公子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风嗖嗖,只得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努力赔笑。
双方都有兵马,各自对峙着谁也占不到便宜,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撤了回去。
城中的府衙里,南宫墨依然一身丫头的青色一衣衫,打量着书房里的陈设和桌上的卷宗,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这书房收拾的真是干净,居然找不到一点而有用的东西。不过,既然进来了总能够找到一点什么有用的吧?
正打算离开书房往旁边的房间去看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南宫墨一怔,抬眼看了一眼房顶飞身掠上了头顶的房梁。横卧在房梁上,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将领模样的男子。
“大将军请息怒!”
“息怒?!”对方的声音有些嘶哑干涩,仿佛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了的原因。但是此次却带着满满的怒气,“你们让我怎么息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唐增死在了蔺长风的手里!蔺长风身上不是下了软筋散么?还有…他的匕首是从哪儿来的?!”
既然抓住了蔺长风,自然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所以从一开始蔺长风全身上下一丝不漏的都被他们仔细搜查过。如果没有中软筋散还能说他是天生的对软筋散有抗性,那么那么大的一把匕首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将领呈上了匕首,“大将军请过目。这…不是咱们军中惯用的匕首。”
那人冷笑一声,“好得很…各种重重守卫,还能让人混进去将匕首和解药给蔺长风。老夫要你们有什么用?!”
“将军息怒。”
房梁上,南宫墨微微蹙眉。声音挺着似乎很陌生,但是…似乎又有几分耳熟。
想了想,南宫墨微微撤过了脸朝坐在主位上的人看去。看到的人影却不由得让他一愣。
确实是如红柳所说的,对方看上去仿佛有五六十岁的模样。脸看上去像五十来岁只是满头灰发又让人觉得他应该年过六十了。一张原本应该还算英挺的脸十分消瘦,就连眼窝都深深陷了下去,颧骨高高的凸起。那双眼睛确实锐利而阴鸷的令人忍不住心中发寒。咋一眼看上去,确实是有些下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她确实是认识。这是——南宫怀!
南宫墨忍不住在心中苦笑。难怪金陵那边没有消息传出来,想必是南宫怀和萧千夜暗地里达成了什么交易,根本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带兵出征的。而且,南宫怀本就被判了死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千夜一直没杀他,这几年却也没有放了他的意思。紫霄殿的人自然不会将注意力一直放在一个被关在死牢里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的人身上。如果萧千夜是暗地里将他放出天牢,然后在悄然送上战场,确实是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如此,也就难怪了…能够将燕王打个措手不及。南宫怀大节有亏,人品也不怎么地道。但是当年能从先帝身边那么多的将领之中脱颖而出,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
“够了,本将军不想听你们这些废话。三天之内,攻破馥云谷!死活不论!”
旁边的副将一愣,连忙劝道:“将军三思,陛下的意思是,最好能够活捉燕王。”燕王死了,幽州军会乱但是却未必就有一定会垮。毕竟还有燕王府的三位公子在,还有燕王麾下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将领在,更还有卫公子在。但是如果燕王被活捉了……
南宫怀轻哼一声,冷笑道:“卫君陌既然已经来了,以他的武功你觉得可不可能将燕王救出来?活捉燕王,需要多少时间咱们耗得起吗?既然抓不到活的,那就让他去死吧。”
“陛下那边…”副将有些犹豫地道。
南宫怀道:“陛下那里若是有什么,由我一人承担。”
“是,大将军。”
南宫怀这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想要喝茶。却在端着茶杯的时候愣了一下,厉声道:“什么人?!”
南宫墨心中心中轻叹了一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同时手中的银针如疾风一半的射出。
底下的将领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纷纷得跌倒在地上了。
南宫墨身形尚未落地,就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南宫怀扑了过去。
南宫怀抬手抽出身边的剑就要看过来,但是他又怎么会是南宫墨的对手。南宫墨一手捉住剑锋,一只手扣住了南宫怀的脖子。对上南宫怀惊愕的眼神,南宫墨微微一笑抬手弹飞了他手中的长剑,同时伸手握住了他另一只手的手腕,笑道:“父亲,对女儿下这样的狠手,有些不太好吧?”
南宫怀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正是方才副将送上来的匕首。匕首的尖端正要刺向南宫墨。南宫墨扣住他的手腕一用力,匕首砰然落地。
“南、宫、墨!”南宫怀狠狠地瞪着南宫墨,咬牙道。
南宫墨展颜一笑,显得格外的清丽可人。方才在水中泡了许久,原本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看着南宫墨一身府中丫头的服饰,南宫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是你给了蔺长风解药和匕首?”
南宫墨笑容可掬的点头道:“是呀。”半点也没有见到被他们兄妹坑进了天牢的父亲的心虚和不悦。
南宫墨笑道:“父亲果然不愧是大夏开过名将啊。一出手就让人震惊不已,不过…单单是如此父亲应该也还无法赢得如此顺利吧?能否麻烦父亲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燕王殿下要偷袭泗阳的?”如果不是事先有所准备,就算南宫怀是天才也不可能跑到这个地方来布下埋伏,泗阳从来就不是军事重镇,也不是幽州军原本预计的行军路线。
南宫怀冷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南宫墨叹气,有些无奈地道:“那就只能麻烦你跟着我走一趟了。”
南宫怀道:“你想用我换燕王?异想天开。”
南宫墨微笑,“父亲你想多了,莫说是你…就算被我抓在手里的是鄂国公,只怕也换不出来燕王舅舅吧?所以,我只是想要请你送我出府而已。”
“休想。”南宫怀冷笑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待着,看我怎么将萧攸和卫君陌一个一个的弄死的吧。还有南宫绪那个孽子!”
南宫墨叹气,“我一向不喜欢人质比我更嚣张。”
------题外话------
亲爱哒们,5。20快乐。话说,这是什么节啊。总之,我爱你们拉拉~
ps:很多亲们都猜到了,是南宫怀拉拉不是宫驭宸。宫驭宸打仗未必比南宫怀行。虽然南宫怀是个见利忘义,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小人伪君子,但是…他是大楚最厉害的开国名将之一。怀疑他的能力等于怀疑孟家的眼光,呃…好吧,从结果看孟家的眼光确实是有点,能把孟家坑死也算是能力吧哈哈。
至于这个南宫怀是不是写的更加厉害了,1,因为南宫怀黑化了,努力的想要报复那个谁谁谁。2。,因为他们有内应嘛,提前得到消息杀了个措手不及。3,南宫怀打仗的能力并不比燕王差,主帅和王者并不是两个绝对重合的概念。
就是酱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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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父女对峙
“你…你是南宫墨?!”一边刚刚躲过一劫的副将终于爬了起来。他运气比较好,只是被银针射中了半边肩膀,这会儿缓过来了也只有一直肩膀有些麻木不仁。但是剩下的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不是被一针封喉就是被射中了眼睛或心口。死的死昏迷的昏迷。
看着躺了一地的同袍,副将嘴里有些发苦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美貌女子。甚至来不及想,南宫墨是怎么通过重病封锁进入这东院的书房的。
南宫墨好心情地点头,笑道:“我是,将军认识我?”
副将脸色僵硬,他当然不认识南宫墨。只是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儿挟持了父亲做人质,这在一般人看来十分的可笑,但是他现在却笑不出来。南宫怀恨南宫绪和南宫墨入骨,南宫墨看起来对南宫怀这个做爹的显然也没有什么好感。如此一来,却是让人十分的头疼起来。头疼归头疼,该劝的还是得劝。
“星城郡主,大将军是您的亲生父亲。有什么话不好说的?不如将人放下,咱们慢慢谈?”副将竭力最初诚恳的模样道。
南宫墨一脸你说笑的表情,“慢慢谈?只要我一放手,只怕等着我的就是万箭穿心吧?”
副将有些讪讪,“怎么会?郡主误会了。陛下宽宏大量,只要郡主能够弃暗投明,陛下定然会既往不咎的。”
南宫墨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别浪费我时间了,走吧。”一把抓起南宫怀,就朝着门外走去。南宫墨虽然看上去比南宫怀矮了不少,但是抓着比她高了一大截的南宫怀竟然也丝毫不费力气。未免南宫怀给自己捣乱,南宫墨毫不客气地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拖着他往外走。
院子外面的湖边,早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只是那么多士兵虽然手持弓箭,却没有一个人敢朝着南宫墨放一箭。南宫墨靠着南宫怀的耳边,低声道:“父亲,你最好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有什么危险,我肯定会先拿你挡的。所以,你最好祈祷他们觉得你足够重要。”
“不孝女!”南宫怀有些困难地挤出几个字。
南宫墨耸耸肩,不以为然。这种时候,若是南宫怀还望向拿什么孝顺礼仪来约束她,那才是脑子有问题了。
拽着南宫怀,南宫墨大摇大摆的朝着外面走去。没有得到命令,在场的将士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南宫墨出了东院,往府外面走去。副将也是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只得一挥手示意身边的人跟上去。
于是,泗阳府衙里的人看到一个穿着丫头服饰的女子,毫不费力的抓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朝着外面走去。后面还跟着一大群手持兵器步步小心的士兵和将领。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见过南宫墨的更是纷纷议论,“那是谁啊?好大的胆子?”
“看着像红香那丫头,不过红香可没这么漂亮。”
“卫君陌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拼死替他卖命?”被抓着无法动弹只能被迫跟着走的南宫怀沉声道。
南宫墨有些惊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别说的这么难听,我跟他是夫妻,是家人,自然是共同进退,同生共死,有什么问题?”
“同生共死?”南宫怀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般,嘲讽地笑道。
南宫墨不以为然,“难不成整个世间的人都应该跟你一样忘恩负义,才算是正常的?若是如此,这个世道毁了也没有好可惜的。”
“我这样有什么不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南宫怀咬牙道。
南宫墨表示,三观不合不好讨论问题。耸耸肩道:“你高兴就好。”
“你放开我,过往的事情我会既往不咎。我也会替你向陛下求情,你依然还会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南宫怀沉声道。这回轮到南宫墨嘲笑了,回头打量了南宫怀一眼,南宫墨笑道:“你不会以为萧千夜真的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吧?你觉得他真的会信任的?这次能出来,还能领兵打仗,是有什么把柄被捏在了萧千夜的手里吧?”
萧千夜那样的人,背叛过一次是绝对不会在给你第二次机会的。现在南宫怀居然还能够出来领兵打仗,若是说没有什么把柄在萧千夜手里才怪。就算南宫怀真的打败了燕王,平定了天下,等待他的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结局吧?
南宫怀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道:“那又怎么样?”
南宫墨认真打量了南宫怀一番,挑眉道:“你这是再怨恨什么?恨大哥,恨我,恨君陌?觉得是我们让你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南宫怀冷笑不语。
南宫墨耸耸肩,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一出了县衙,立刻就有等待着接应的侍卫涌了上来。看到南宫墨出来,迎上来的星危也暗暗松了口气。郡主独自一人潜入府衙本身就危险,更何况是重兵防守的地方。幸好没事……
“郡主,怎么演?”
南宫墨伸手将南宫怀推给星危,松了口气道:“出城。”
南宫怀冷笑,“你若是觉得能挟持着我走出城门就试试看。”说罢,对后面跟上来的将士道:“到了城门口他们还不放人,就放箭吧。”
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将军。”他们能够容忍南宫墨挟持南宫怀逃出泗阳城,但是如果连南宫怀也一起被抓了,那就还不如让南宫怀跟南宫墨一起被射死算了。想必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对此,南宫墨倒也不意外,她原本也没指望这样就能杀了南宫怀。只要能够脱身这一次他们来泗阳城的目的就已经全部达到了。
很快,双方就来到了城门口。星危沉声道:“郡主,你先走。”
南宫墨垂眸想了想,道:“别逞强,放了他立刻回来。”南宫墨担心星危会拼的一死也要杀了南宫怀,虽然在上位者看来或许这确实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一个侍卫统领换一个敌方主帅的命。但是南宫墨却不想这样做。
星危犹豫了一下。
南宫墨道:“这是命令。”
星危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郡主。”
“等等,你还不能走。”南宫怀开口道。
众人齐齐望向南宫怀,南宫怀冷笑道:“我信不过他。”
南宫墨挑眉,“那你想怎么样?”
南宫怀道:“现在放了我,你们走。”
南宫墨摊手,有些无奈地道:“抱歉,我也信不过你。”
“无瑕,放了他。”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南宫墨回头,便看到卫公子一袭青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城门口不远的地方,不由惊喜,“君陌?!”
卫君陌漫步走了过来,随着他越走越近,对面的一众将士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这些日子,卫公子在颍川的战绩也已经传到了泗阳。应该说只要是在战场上,卫公子的模样就没有不吓人的。
走到南宫墨身边站定,卫君陌淡淡地看了南宫怀一眼,“原来是你。”
南宫怀狠狠地瞪着卫君陌,当初若不是有卫君陌在,他和萧纯的计划未必会失败。这几年不见天日的牢狱之灾,卫君陌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远远地就看到一队骑兵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南宫绪!”
为首骑在马背上的男子,正是刚刚赶到泗阳不久的南宫绪。
南宫绪在不远处勒住了缰绳,毕竟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也不是摆设。再往前走只怕对方就要放箭了。
南宫绪淡淡的看了一眼被星危捏在手里的南宫怀,对南宫墨两人扬声道:“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卫君陌轻哼一声,抬手抓过南宫怀便往对面的人堆里丢了过去,然后一把抱起南宫墨飞升掠出了城门。
“给我放箭!杀无赦!”身后传来南宫怀气急败坏的声音。
南宫绪轻哼一声,“放箭!”
城楼边上,俨然是一场蓄势待发的战事。但是南宫墨却已经被卫君陌搂在怀中坐上了一片骏马。南宫墨抬头嫣然一笑,“你怎么来了?”
卫君陌却没有笑,低头望着她道:“你又冒险。”
南宫墨耸耸肩,道:“我有分寸,不过…在那府里倒是真被吓了一跳。”不是被对峙的阵势吓了一跳,而是被南宫怀吓了一跳。在看看卫公子淡漠的表情,南宫墨挑眉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卫君陌道:“之前交换蔺长风的时候我猜到了一点。”虽然南宫怀的声音变得不少,但是仔细想想在跟金陵城里的那些人核对一下。派出了所有的可能,也就只能剩下那个不可能的可能了。
南宫墨叹了口气,“这么说…我倒是白费力气了?”
“不,你把蔺长风救出来了,他把唐增杀了。”如果没有南宫墨事先给蔺长风的解药和匕首,蔺长风十之**可能会重伤或有性命之忧,唐增也可能不会死。不过,卫公子之所以答应提议交换人质,自然也是因为他知道蔺长风已经见过南宫墨了。所以,这两个可能其实是不存在的。
南宫墨道:“不管怎么说…总算也弄清楚敌人是谁了。另外,我们有大麻烦了,南宫怀不想留着燕王的命了,我们必须尽快救出燕王。”
卫君陌眼色也是一沉,微微点头。
回到驻地,萧千炜等人齐齐迎了上来。原本被陈昱扣留在军中的萧千炯也跟了过来。陈昱原本是怕萧千炯一时冲动坏事,强行将他扣在了军中。既然现在南宫墨和卫君陌已经到了,自然有人约束他也就不再管他了。一得到自有,萧千炯立刻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泗阳,正好跟萧千炽和萧千炜等人回合。
“表嫂,你没事吧?”萧千炯问道。两年多不见,已经做了父亲的萧千炯也已经有了一些大人的样子。
南宫墨挑眉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旁边,长风公子笑眯眯地道:“墨姑娘,我可是听说,您险些被人用箭射成筛子?”
南宫墨似笑非笑地看了蔺长风一眼,“长风公子,我是因为谁?”
长风公子顿时蔫了,“是我,是我对不住墨姑娘。多谢墨姑娘的救命之恩。”萧千炽看看他们,轻咳了一声道:“表哥,表嫂,咱们还是回帐子里聊吧。”
回到大帐里坐下,听着南宫墨将泗阳城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皆是惊讶不已。同时,心中也感到更添了几分沉重。南宫怀虽然为人让人很是不屑,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敢小觑他的战功。就算当年他得了孟家良多的帮助才得意成名,但是能够成为名震天下的一代名将也绝不可能是绣花枕头。南宫怀要是没点真本事,当年孟家也不可能看上他。
在看看他们,出了卫君陌和南宫绪,称得上能征善战的几乎没有。就是卫君陌和南宫绪,年纪太轻,经过的战事太少也很难让人能够有信心。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和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人们天然的就会觉得后者更厉害一些。
“表哥,父王那里,咱们该怎么办啊?”想起南宫墨的话,萧家三兄弟就忍不住面容煞白,萧千炯忍不住焦急地问道。
卫君陌垂眸思索着。他不说话,别人自然也不敢说话。何况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们也无话可说。
许久,才听到南宫绪道:“我带人截住…南宫怀,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卫君陌抬眸看向他,问道:“你有信心截住南宫怀?”泗阳城中至少还有十几万兵马。馥云谷附近也驻扎了十来万兵马。而他们带到泗阳来的兵马也不过才挨边三十万,在兵马数量上谁也不占便宜。
南宫绪淡淡道:“可以试一试。”
萧千炯忍不住抓狂,“南宫大哥,你到底行不行啊?”萧三公子就差没说,你到底打不打得过你老子啊。反正他是打不过他爹的。
南宫绪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道:“拖上一天半点的应该没问题,我看过他所有的战场上的心得,应该能有几分了解。你们,谁跟我去?”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论武功他连个小兵都打不赢。
萧家三兄弟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他们想要去救父王。
萧千炯咬牙,跺了跺脚道:“我跟你去!”
“不够。”南宫绪眼皮也不抬道。萧千炽看看左右,轻叹了口气道:“南宫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也去。”
蔺长风懒洋洋地抬眼,“我也去吧。保证你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也免得墨姑娘担心不是?”
南宫墨朝他淡淡一笑,以示感谢。
卫君陌沉吟了片刻,方才道:“既然如此,有劳了。”
卫公子难得如此诚心的感谢他,让南宫绪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朝着南宫墨点点头,南宫绪起身道:“跟我走吧,换个地方再说。”想要拖住南宫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一个人目标确定而且坚定的时候。
剩下来的人自然是留下来讨论怎么样才能够救出燕王的人。馥云谷的地形图已经铺开在跟前的桌面上。这两天他们也没有闲着,整个地图上馥云谷以及周围的地势山川一目了然。
“表哥,你有什么计策?”萧千炜问道,“尽管仿佛便是。”
“计策?”卫君陌挑眉,道:“没有计策,他们想要进去只能强攻,我们想要进去救人,就只能将外面的人全部杀了。”计策是南宫绪那边才需要的东西,他们这边除了灭掉敌人没有别的办法。
萧千炜不由得一囧,就算灭掉敌人也是需要方法的吧?难不成就这么冲过去?
南宫墨有些担忧地道:“若是对方不顾一切的强攻,谷里面的人只怕撑不住。”
卫君陌点头,道:“所以…无瑕,你要事先带人进去保护舅舅,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紫霄殿的人还有燕王府的亲卫全部交给你调配。”其实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不过这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没办法,不是绝对的精英根本连馥云谷都进不去。
萧千炜蹙眉,“表哥,还是我去吧。表嫂才刚刚回来……”
卫君陌道:“你进不去。”
见萧千炜愣住,南宫墨淡笑道:“千万,进去馥云谷的悬崖太高了,你下不去,还是我去吧。”
萧千炜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无奈的苦笑。朝着南宫墨拱手道:“那就劳烦表嫂了。”
南宫墨笑道:“没什么,分内之事。”
卫君陌望着南宫墨道:“早点休息,今晚五更出发。”
南宫墨点头应了。
回到帐子里,南宫墨看看气压有些低沉的卫君陌。南宫墨笑盈盈地坐在他身边,拉着他一缕发丝在指尖轻绕着,“怎么了?担心舅舅的安危?”
卫君陌轻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今天你吓了我一跳。”
“咦?”能够将卫公子吓一跳,可是了不得的壮举,星城郡主表示惊讶不已。
卫君陌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你难道没想过,你今天有可能出不来?”
南宫墨眨眨眼睛,“南宫怀不会觉得我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的。”所以,一定会放她回来的。
卫君陌表情冰冷,“但是,萧千夜一定不会觉得南宫怀的命比你的命值钱。特别是在现在…舅舅已经被困住了的时候。”
南宫墨莞尔一笑,抬手捏捏他仿佛冰雕一般的俊容,“但是,萧千夜肯定想不到我会挟持南宫怀啊。也不可能事先下令要他的部将一起杀了我们吧?”
“万一呢。”卫公子道。
南宫墨抬起身吧唧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没有这种万一,君陌,你想太多了。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卫君陌默默地搂着南宫墨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他的压力确实是不轻,如果可以他希望无瑕能够一直跟在他身边,要上战场也好,也做别的什么也好,有他看着至少不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但是现实确实为了舅舅他不得不让无瑕独自去泗阳城中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独自带人去馥云谷,抵抗外面源源不断的兵马攻击。舅舅随时可能有危险的担忧,和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的烦躁让卫公子的心情一直都不是那么好。他不喜欢这些让他感到不可控的事情。
南宫墨也明白他的心情,别说是卫君陌,这些日子下来她都忍不住感到有些疲惫和担忧。如果燕王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事情只怕会越发的不可收拾。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南宫墨伸手搂住他的腰笑容甜美,轻声道。
卫君陌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朱唇。南宫墨一怔,却没有反抗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微微闭上眼睛承接这个显得有些粗暴的吻。唇舌纠缠,水乳交融,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吁吁才慢慢的分开。南宫墨靠在他怀中,朱唇红润,媚眼如丝。
虽然她比较喜欢温柔的轻吻,但是偶尔狂野一下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夫妻间的亲密接触也是纾解压力的一种好办法嘛。挑了挑秀眉,南宫墨笑道:“再来?”
卫君陌紫眸中带着一丝火热和遗憾。抬手将她押回了床榻上,抽过旁边的被子替她盖上。
“好好休息,今晚会很辛苦。”
南宫墨也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看着卫公子的俊脸笑了起来,“现在不生气了吧?”
卫君陌无奈地抬手轻抚着她清丽的容颜,伸手捂住了她笑盈盈的眼睛,“睡觉。”再看下去,所不准他就忍不住了。
南宫墨耸耸肩,好吧,其实…她也很累了啊。在泗阳城里一直提着心,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想要睡觉。
“无瑕,舅舅就辛苦你了。”耳边,卫君陌低声道。
“嗯。”闭着眼睛,南宫墨轻声应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373、兵戎相见
深夜,南宫墨再一次带着人出现在馥云谷上方的悬崖上。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了武功绝世的卫公子随行。柳寒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的悬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郡主,果然不愧是绝壁啊。”如果不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即便是身为杀手的他们也绝对不会想要从这里走的。
南宫墨也跟着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肩道:“没办法,这是唯一的路。除非你能够从谷口冲进去。”这里已经是整个馥云谷四周最低最平稳的一段悬崖了。
她们要是能从馥云谷谷口冲进去,燕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南宫墨拍拍手,淡笑道:“好了,按照之前我说得方法下去,有问题没有?”
能够跟着一起来的不是昔日紫霄殿中的杀手,就是燕王府中的精英侍卫,武功自然都是不弱的。齐齐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南宫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将一条绳索抛下了悬崖,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南宫墨熟练的跃下了悬崖,不一会儿渐渐绷直了的绳索松了一些,微微摇动了两下。星危抱剑而立,沉声道:“下去吧。”
“是!”
谷底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驻守在谷中的几个紫霄殿侍卫,上面的人还没全部下来,燕王就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看起来南宫墨留下的药还是有几分用处,燕王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到底比前两天过来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无瑕?”看到南宫墨,燕王不由得楞了一下。自从那日卫君陌和南宫墨通过上方的悬崖进了馥云谷这几天他们就一直防备着这些地方。毕竟他们能来,别人自然也能来。不过这显然是燕王多虑了,馥云谷后面的悬崖并不是普通士兵能够轻易上下的。除非萧千夜派出宫中暗卫或者宫驭宸派出水阁杀手。但是很显然,萧千夜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一向乐于搅局的宫驭宸这两年真的是相当安静。不知道是真的偃旗息鼓了,还是憋着坏准备放大招。南宫墨认为应该是后者。
“舅舅。”南宫墨展颜一笑,道:“看来舅舅身体好了很多。”
燕王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墨叹了口气,示意燕王换个地方说话。燕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往谷中走去。南宫墨朝着身后的众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自便,才转身跟上了燕王的脚步。
“所以说,萧千夜又把南宫怀给放出来了,这次泗阳领兵的人是他?”漫步在馥云谷中,燕王回过神看了一眼南宫墨挑眉道。
南宫墨有些无奈地苦笑,点了点头道:“是。”
燕王轻哼了一声道:“他倒是宽宏大量的很!”这当然不是称赞萧千夜的话,倒像是嘲弄。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萧千夜怎么可能将南宫怀放出来?
南宫墨沉吟了片刻,问道:“关于军中的细作舅舅心中可有数?”看到燕王投过来的眼神,南宫墨道:“南宫怀又不是神仙,就算萧千夜将他放出来了他又怎么知道应该在泗阳伏兵?我听陈昱将军说,偷袭泗阳的计划是临时决定的。”
燕王点点头,道:“这个我心里有数,回头再说。”
南宫墨想了想,也不再多问。如果馥云谷这一关过不了,想别的都是多余的。
天色微亮的时候,馥云谷谷口就开始传来响动。很显然敌军是开始进攻了,馥云谷中的兵马也不过一万左右,不过守住一个小小的谷口一时间压力倒是不大。馥云谷谷口下手,三个人并肩而过都显得有些狭窄。位置也比外面的涪陵湖略高一些。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这也是当时燕王选择退进来的原因。在已经是极其糟糕的情况下,选择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地方。
谷中幽州军将士各持弓箭驻守着,只要外面有士兵试图冲进来一律格杀。很快谷口的尸体便堆成一堆,更是形成了天然的障碍。
南宫墨和燕王并肩站在身后观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了。这里暂时不需要他们操心,南宫墨也吩咐了星危等人轮流在那里看着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而此时,泗阳县城外,南宫绪带着辰州军兵马远远地靠着紧闭的泗阳城门。
萧千炯跟在他身边,低声道:“你确定,南宫怀现在还在城里?他不是应该在馥云谷吗?”
南宫绪扬眉,淡淡道:“去馥云谷干什么?那个地方无论派谁去都是一样的。南宫怀若是有别的办法可以攻破馥云谷,又怎么会等到现在?难道你以为他在等你么?”萧千炯摸摸鼻子,总觉得两年不见南宫大公子更不好相处。他恍惚记得当年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啊。难不成是在记恨当初他跟二哥相争的时候自己没有站在他的那一边?
南宫绪完全不想理会萧三公子那过于丰富的表情。淡然道:“朝廷大军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打败幽州军,杀死燕王只是其中一个目标而已。如果泗阳城被迫或者更甚者彭城破了,他就算杀了燕王又能怎么样?自己一样会陷入必死之境。你觉得,他是一个为了打败敌人而不惜牺牲自己的人么?”
萧千炯连连摇头,南宫怀应该是那种就算整个军队全军覆没他自己都能够活下来的人才对。
旁边的蔺长风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道:“所以,你让人先堵住了退往黎江边上的路口。就是为了切断他的退路?但是,你不怕他狗急跳墙么真的跟咱么拼个你死我活么?”
南宫绪冷笑一声,神色冷淡,“他现在还不会觉得会败给我们。就算真的败了,他还可以往彭城撤退。”
彭城那又有陈昱的几十万大军!长风公子狠狠地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萧千炽是他们之中最不擅长打仗的人,忍不住抚额问道:“所以说,咱们现在到底是要做什么?”
蔺长风笑道:“攻城啊。”
“我们只要拖住南宫怀就够了。不过十之**靠攻城不太行。”如果南宫怀要驰援馥云谷的话,他们这些人未必难得住他。
“所以?”萧千炯道。
南宫绪垂眸道:“所以陈昱将军那边现在应该也打起来了。如果我们拦不住南宫怀的话,就把涪陵湖挖开吧。”
闻言,萧千炽剑眉紧皱,“南宫公子,挖开涪陵湖的支流,淹地可不止是泗阳城!还有泗阳城外的百姓怎么办?”萧千炽觉得南宫绪的这个计划太疯狂了,虽然现在涪陵湖并不是蓄水量最多的时候,但是泗阳城正好在涪陵湖下游,如果将下游的支流挖开几个缺口,一瞬间湖水倒灌,甚至会导致河流改道,后果不堪设想。另外,将涪陵湖的水放光了,很可能还会影响到下半年附近百姓的农耕和生活。
南宫绪有些惊异的看了萧千炽一眼,淡淡道:“世子倒是宅心仁厚。”
萧千炽有些窘迫,倒是萧千炯有些沉不住气道:“大哥,别忘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救父王!”若是父王出了什么事,他们整个燕王府和幽州军都要完蛋。
南宫绪抽出一张卷轴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有意见去找卫君陌。”
蔺长风挑眉,接过卷轴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张涪陵湖附近的水域和河流的地形图。其中有几处用红色的墨做了标注,还有几条河道也被涂上了红色。蔺长风思索着,道:“君陌的意思是在这几处开口?这样的话”
南宫绪道:“涪陵湖的水会从泌水,穆月河,汝江泻出最后冲向泗阳城。在泗阳城外的檀溪汇合。檀溪容纳不了这么多水,河面必定瞬间涨宽两到三倍。最后一路往东流入下游的青叶湖。时间不长的话,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厉害啊。”长风公子随手将手中的卷宗递给身边伸长了脖子的两兄弟,忍不住赞道,“这么损的主意,果然像是卫君陌想到的。不过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损的主意的?我不记得他精通河工啊?”
南宫绪淡淡道:“泗阳县志记载:北元顺帝七年,涪陵湖上游曾经多处决堤,但是最后县内丝毫无损。”
"”这种运气,确实是值得大书特书一番。不过来打仗救燕王居然还有空看县志的卫公子也是奇人。
看了这些,萧千炽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还是有些担心,“这个有把握么?”水火无情,计划或许是没错,但是很难保证就真的能够十拿九稳。
南宫绪道:“顺帝七年距离现在并不十分遥远,就算出问题也不会太大。另外,出了问题就把责任推到卫君陌身上便是。”
萧千炽羞愧不已,“我不是这个意思。”
蔺长风拍拍萧千炽的肩膀道:“别在意,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每次跟他们说话都原谅他们八百次才谈得下去。不过,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的。若是让南宫怀冲出去,不管他是打算来揍咱们,还是去馥云谷,咱们只怕都拦不住啊。”
萧千炽笑了笑,微微点头道:“是我愚钝,一切听南宫公子安排吧。”
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等到馥云谷方向已经传来了兵戈之声,一直等到了将近正午才看到南宫怀出现在城楼上。
“说真的,当年的楚国公看起来还算是个风度翩翩的儒将,但是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蔺长风低声道。
这几年南宫怀想必过得不太好,整个人几乎都可以用形如枯槁来形容了。那双眼睛,还有那格外阴沉的气势更是让人家觉得毛骨悚然。
城楼上,南宫怀冷眼看着城外大军之前的众人,都是一群年轻人,只是这群年轻人让南宫怀不屑的同时却又更多了几分怨恨和嫉妒。那其中还有他的儿子,毁了他大半生基业的儿子!
“大将军,怎么办?叛军看来是想要阻止我们驰援馥云谷。”身边的副将低声道。
南宫怀轻哼一声道:“馥云谷?今天还不用那么着急。卫君陌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他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救出萧攸。至于城外的那几个小子,老夫陪他们玩玩便是了。开城门!”
“是,将军。”
看着城门缓缓打开,萧千炯兴奋起来,“南宫大哥,他们要出来了。快”
南宫绪一把抓住他,“在等等,等南宫怀出来。”
城里的兵马冲了出来,双方纠缠成一团。只是战场渐渐地远离了城门。
一道红色的焰火冲上了天空,刚从城里策马出来的南宫怀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沉声道:“小心一些,别被对方钻了空子。”
“是。将军。将军他们想要撤退?“
南宫怀冷笑一声道:“刚刚打起来就撤?不对立刻冲过去!”
“什么?”副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声音并不大,也不十分引人注意。但是仔细一听还是能听出来一些,皱眉道:“这是水声?”不像是突发洪水那么湍急凶猛,但是,这确实是水流的声音。
很快,众人便看到夹着白沫有些浑浊的洪水顺着泗阳城外的檀溪席卷而来。当水位超过了檀溪的河岸之后,迅速想着周围蔓延开来。不过片刻见,整个檀溪的面积就扩大了三倍不止。这已经不是一条小河,河面的面积几乎都有七八丈宽了。
南宫怀顿时脸色铁青,“南、宫、绪!”
副将这才回过神来,“将军他们挖开河道?”
南宫怀冷笑一声,“他以为这点小事就能够阻断老夫?来人,搭浮桥!给我活捉南宫绪!”
南方的军队至少比幽州军更擅长水战,等到水流渐渐平静之后,搭个浮桥什么的更是分分钟的事情。战场后面,远远的看着的水上忙碌的士兵,萧千炯焦急地道:“完蛋了,南宫大哥,你这法子不灵!”
南宫绪唇边勾起一丝不显眼的微笑,抬手接过身边的一个士兵手中的弓箭,羽箭上带着一团燃烧的火焰,朝着水面一箭射了过去。南宫绪距离水面并不太远,更何况也不需要什么准头。火箭落在谁脸上立刻燃起一道绚丽的火光。片刻间,大火席卷了整个睡眠。
放完这一箭之后南宫绪并没有欣赏自己的成果,只是淡淡吩咐道:“我们走。”
“咦?不继续了,那些人怎么办?”
“暂时不用管,他们会来找我们的。”南宫绪道。
隔着湖面上的熊熊大火,南宫怀脸色铁青的看着对岸大摇大摆的离去的南宫绪等人。湖面上还有在火中哀嚎的士兵,湖面上不知何时被人倒了许多桐油,以燃烧起来一时半刻也灭不了。
南宫怀眼神冰冷,他分明看到南宫绪最后离去时留给她的嘲弄的眼神。被自己的儿子嘲笑南、宫、绪!
“立刻派人去找到上游河道开口的地方!等到火灭了,马上渡河!”
知道南宫怀正在生气,旁边的副将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声,“是,将军。”
看着神色扭曲的南宫怀,副将觉得自己十分能理解这位大将军。接连两次,先是被女儿挟持后又被儿子打脸,是个做爹的都受不了吧?
距离泗阳城不远的山脚下,萧三公子坐在马背上仰天大笑,“哈哈,你们看到没有,刚刚南宫怀的那个脸色?我猜他肯定要气死了!真是太爽快了!”自从父王被困在了馥云谷,萧三公子就没有这么爽快了。
看看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南宫绪,萧千炯十分崇拜,“南宫大哥,果然还是你厉害!佩服佩服!”
南宫绪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闭上了眼睛。
蔺长风有些头疼的一把将萧千炯拎了过来。就算你觉得再痛快也别再南宫绪面前说啊。再是反目成仇也到底还是亲生父子,拿来被人说笑南宫绪心里会高兴?所以说,萧千炯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傻缺啊。
萧千炯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长风公子为什么要这样粗暴的对待自己。不过看在表哥表嫂的面子上,本公子忍了!
蔺长风叹了口气道:“咱们刚才是痛快了,不过将南宫怀气成这样,后面只怕也够呛了。”拖住了南宫怀的脚步,不让驻守在泗阳的军队去馥云谷添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确实要将南宫怀的怒火全部都吸到他们身上来,让他没空去管馥云谷那边的事情。
萧千炯这才冷静下来,“说得是啊,南宫大哥,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南宫绪淡淡道:“彭城。”
“咦?去彭城干什么?”萧千炯道:“我们往彭城跑,南宫怀肯定知道我们是打算调虎离山吧?他未必会上当。”
南宫绪睁开眼睛,平静地道:“我们去帮陈将军攻打彭城。”
“不管南宫怀了?”
南宫绪不再说话,萧千炯耸耸肩自己抱着脑袋苦苦思索起来。
南宫绪这把火烧的着实不错,一直到了傍晚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泗阳的兵马才终于可以出城了。白天两军短暂的交战,先一步过河的兵马被辰州军全灭,再加上被烧死在河面被水冲走的,南宫怀麾下也损失了将近七八千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毫无疑问同姓南宫的这对父子俩的第一次交锋,是南宫绪小胜了一场。
“启禀大将军,南宫绪率兵撤退了。”
南宫怀面容冷肃,沉声道:“往哪儿撤了?”
“往北,彭城的方向。”
南宫怀冷笑,“雕虫小技。馥云谷那边如何了?”
斥候恭敬地道:“馥云谷依然还没能攻破,不过李将军派人传信说再有两天时间足矣。另外,李将军问卫公子一直带兵攻击他后方,损失惨重。这样下去,就算攻破了馥云谷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南宫怀冷然道:“只要能够杀了或者活捉燕王,莫说是自损八百,就算自损八千也无不可。”
“那,大将军,我们现在”旁边的副将坐在马背上,有些焦躁地道。
南宫怀垂眸,半晌才道:“南宫绪带人去彭城与陈昱回合了。邵忠和石敬襄守得住彭城么?”
副将有些迟疑,“邵将军和石将军能力不比永康侯差。不过陈昱和南宫绪都是以诡计多端著称。而且,他们两军回合的话,兵马方面是叛军占了上方。”南宫绪名声并不显著,但是他们这些领兵的将领却看得出来南宫绪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他极少数领兵打过的几仗都非常漂亮。该说不愧是前楚国公的嫡长子么?
他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去馥云谷南宫绪可能会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也有可能因为让彭城就此被破。去彭城,馥云谷这边又让人放心不下。馥云谷没有什么军事价值,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是这里有燕王萧攸,就已经比所有的地方都重要了。
南宫怀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追南宫绪!”
“将军,馥云谷那边”
南宫怀冷笑一声,“有卫君陌十几万大军夹在中间,你过去又有什么用?”
“就算不能攻破馥云谷,两军夹击卫君陌或许也可行?”副将有些迟疑地道。
南宫怀冷声道:“李战说两天可攻破馥云谷,老夫倒是认为,再给他五天时间他也未必能进去。”
“”
“你说,紫霄殿那些人,还有南宫墨去哪儿了?”南宫怀问道。
副将心中一震,星城郡主在辰州军中素来举足轻重,但是从头到尾他们的探子也没有人汇报星城郡主到底是去了哪儿?现在看来,星城郡主的下落也很明显。
南宫怀长叹了口气,“若是能够杀了燕王还好,若是杀不了燕王又让彭城失守。你我谁也吃罪不起。”
副将默然,同时在心中暗暗叹道,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弄死燕王,下一次想要再有这样的机会根本不可能了。错过了这次,只怕陛下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南宫怀淡然道:“走吧,燕王如何就看天意了馥云谷外就那么大点地方,人多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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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调虎离山,混战
彭城外幽州军军营,陈昱看着坐在跟前的南宫绪等人摇头笑道:“你们几个倒是厉害,我对付邵忠和石敬襄就已经够头疼了,你们还给我引来一个南宫怀?”
蔺长风曾经在陈昱手下当过兵,半点也不客气,“陈将军足智多谋,何惧区区一个南宫怀?”
陈昱摇摇头,道:“南宫怀是大夏开国名将,我算哪个牌面的人?行了,你小子也不用拍马屁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邵忠和石敬襄是耗,多一个南宫怀也不多,大家都耗着吧。”等到把王爷救出来了,一切好说。
南宫绪摇摇头道:“将军,这么干耗着只怕不行。”邵忠石敬襄南宫怀,这三个人加起来简直是让世上大多数将领绝望的组合。也幸好是如今他们围着彭城,邵忠和石敬襄出不来,若是寻常的两军对阵,再加上一个南宫怀说不定他们只能夹着尾巴跑了。
陈昱挑眉道:“说说看你的想法?”
南宫绪道:“拖久了,南宫怀可能就会撤回去了。而且,如果让城里城外的人里应外合,对咱们更不利。”
陈昱微微点头,“言之有理,你的打算呢?”
南宫绪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跟之前一样,绕过彭城攻打云都。”
陈昱皱眉,“绕过彭城,那不是跟之前”
南宫绪点头道:“确实是跟念远的意见一样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何燕王觉得应该先攻打彭城,想要南下,分明云都才是更好的路径。”陈昱叹了口气,“之前偷袭泗阳本就只是想要做个样子,引出彭城里坚守不出的石敬襄或者邵忠罢了,谁知道”
南宫绪不以为然,“为何要做样子?我们兵马足够,既然邵忠和石敬襄不肯出来,就让他们自己待着,下攻下云都再说。只要攻下了云都,彭城就是一座孤城,邵忠和石敬襄就算能守十年八年,也无关大局。”
闻言,陈昱盯着南宫绪注视了半晌,才终于击掌赞道,"好小子,倒是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却看得如此清楚。老夫之前居然也被迷住了眼,一心只盯着彭城这块地方。说的不错,只要攻下了云都,嘿嘿就让邵忠守着一座孤城慢慢玩儿吧。”
南宫绪轻轻扯了下唇角,淡淡道:“将军谬赞了。”
陈昱摆摆手,看着南宫绪很是感叹。同样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他家那个小子也还算有些聪明才智,但是比起同样年轻的南宫绪来还是差得很远啊。
既然拿定了主意,陈昱神色肃然地道:“既然如此,谁愿意领兵去攻打云都?”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帐中将领们纷纷起身请战。
一向好战的萧千炯倒是难得的没有动作,他还是想要留在彭城也更好关注泗阳那边的情况。还没有确定父王的安慰,对于一个将满二十的年轻人来说总还是感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南宫绪起身道:“在下愿往。”
陈昱赞许的点头,道:“很好,既然如此还是由南宫公子率领辰州军前往吧。至于后面尽管交给老夫。我保证就算你将云都打烂了,石敬襄和邵忠也没办法出来找你麻烦。不过,如果南宫怀跟过去,你就只能自己对付了。”
南宫绪拱手应道:“多谢将军。”
陈昱笑道:“很好,准备一下,立刻出发!”
“是。”
彭城城楼上,两个中年将领并肩而立,望着城外的幽州军大营。驻守彭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彭城守得很劳,但是始终处于这种被动守城的局势下还是让人有些烦躁的。一座城池,再怎么努力防守也不可能永远守得住的。
在南宫怀等一干开过名将还在的年代,邵忠和石敬襄都是名声不显的人。即便他们战功再多,也永远不可能比得过那些随着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过赫赫战功有着从龙之功的功臣们。但是一旦这一代人过去了,这些默默无闻的将领们就渐渐地显现出来了。
邵忠的年纪其实只比南宫怀小了几岁,当年也是跟随者先帝征战过得。不过他运气显然没有南宫怀那么好,既跟先帝不是同乡,也没能在先帝跟前露脸,更没能攀上像孟家那样的背景的世家。直到大夏开国,也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小将罢了。之后的二十多年,倒是稳打稳扎的升到了镇守一方的镇边将领,但是这样的将领大夏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邵忠也并不十分出奇。
对此,邵忠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他这样的人生才是寻常人的人生轨迹,南宫怀那样的才是属于开了挂的。
石敬襄倒是要小上许多,今年还未满四十。不过曾经打过几次漂亮的仗,在朝中挂过号。又是以足智多谋著称,所以这次才被萧千夜等人调来给邵忠做了副将。
“石将军,你说陈昱到底在干什么?”站在城楼上,邵忠盯着远处似乎在源源不断的往外移动的兵马皱眉道。之前突然有大批兵马到来让他们紧张了一下,但是却没见对面的幽州军有什么动静。这才没过多久,又开始调动兵马了。对于这种总是动来动去却不开打,一个劲的撩拨人的做派,邵将军表示非常的不爽。
石敬襄皱眉,想了想道:“之前的兵马是从泗阳来的。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兵马从泗阳来?难不成,燕王已经被救出来了?”说起这个,邵忠也有些不悦,“我就说那南宫怀不靠谱,既然是谋逆之人,陛下怎么还能放心让他来领兵?倒是若是让你去,说不准早就弄死燕王了。”
石敬襄摇头,笑道:“将军稍安勿躁,南宫怀好歹也是一代名将。既然陛下信任他,你我做臣子的能说什么?何况,幽州军的陈昱素来诡计多端,之前燕王偷袭泗阳不就是想要将咱们调开,好让他逐个击破么?岂能让如愿?”
邵忠皱眉道:“但是现在”
石敬襄摇摇头,道:“末将之前也研究过馥云谷的地形,就算有辰州军加入,也不可能这么快救出燕王。不过泗阳那边确实是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我觉得这路兵马,是打算去云都的。”
“云都?!”邵忠一惊,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若是让他们攻下云都”
石敬襄想了想道:“再看看,如果南宫怀没有派人来拦截,说不得末将也只能亲自走一趟了。若是让他们攻下了云都,形势将会对咱们大大的不利。”
邵忠想了想,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馥云谷外一处山坡上,卫君陌神色默然的望着远处的战场沉默不语。**策马奔过来,恭声禀告道:“启禀公子,南宫怀走了。”
“走了?”卫君陌挑眉。
**笑道:“远门南宫怀还有些犹豫,一直停驻在泗阳城外二十来里的地方,不过就在方才不知道他突然得到了从彭城方向传来的什么消息,直接下令全军开拔,朝着彭城的方向去了。”
卫君陌皱眉,“南宫绪在干什么?”
**道:“刚刚陈昱将军传来消息,南宫公子率兵往云都去了。”
沉默了片刻,才听到卫公子淡淡道:“南宫绪倒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南宫大公子一直都很聪明好么?每次跟着战场上回来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脑子。昨天看到南宫公子淡定的放水防火差点吓尿好么?怎么在卫公子嘴里,好像南宫公子一直都很蠢似得?
“陈脩和薛斌回来了没有?”卫君陌问道。
“回来了!”薛斌一脸的灰尘,衣服上还沾着血迹,显然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卫君陌挑眉,看着他一声狼狈的模样问道:“怎么样了?”
陈脩有些无奈地苦笑,“馥云谷外地方太小了,攻不进去。”就算他们人再多,再厉害,地方就只有那么点地方,人都挤不进去你能有什么办法?虽然战场上打的正热闹,事实上大多数的兵马也只能守在外面看热闹而已。
卫君陌皱眉,沉声道:“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薛斌眨巴着眼睛望着卫公子,“请卫公子赐教?”
卫君陌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调转兵马,攻打泗阳城。”
“哈?”薛斌一脸呆滞,满是灰尘的脸上只写着“你说啥”三个大字。
卫君陌冷声道:“南宫怀已经走了,泗阳城中兵马不多。既然一时半刻拿不下这里那就先攻下泗阳城!”
薛斌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比较好。虽然他心里实在是不太明白这次卫大公子到底是怎么布局的,这样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乱来,真的没问题么?你真的确定你没有拿王爷的命在玩儿?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陈脩微微叹了口气道:“南宫怀刚刚走了,如果咱们再攻下泗阳城,而彭城那边又陈将军当着。就表示馥云谷边上这路兵马真正的成了孤军。若是再久攻不下,对方的将领未必有勇气在一直对峙下去。毕竟这些兵马也是要吃喝粮草的。另外”陈脩脑海中灵光一闪,忍不住道:“公子,如果我们让对方以为我们已经将燕王救出来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给了陈脩一个赞许的眼神。陈脩顿时神色一震,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薛斌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是不是还得等等?南宫怀刚走,万一他杀个回马枪回来”
卫君陌淡然道:“今晚三更,攻城。”
有这么多时间,足够让南宫怀一路追着南宫绪跑很远了。到时候就算他后悔了想要回来也要看陈昱答不答应。至于陈昱一个人顶不顶得住邵忠石敬襄和南宫怀三个人夹击,暂时不在卫君陌的考量之中。目前唯一的目标是尽快将舅舅和无瑕救回来。
“启禀将军,辰州军撤兵了。”乱军之中,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过来禀告道。
站在一边紧盯着前方的谷口的将领一愣,猛然回身道:“撤兵了?怎么可能?”卫君陌怎么会放弃救燕王?
“真的。”士兵强调道:“将军你看”
虽然在这里并不能看到敌军的后方,但是却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原本还闲置在远处观战的士兵已经开始慢慢撤退。将领一时间也有些茫然,看看眼前的馥云谷,“难不成他们已经暗中将燕王救出去了?”
“不太可能吧?”跟在身边的校尉有些不信,“馥云谷是什么地方咱们也听说过,就算有人能进去,想要带着燕王出来只怕也不容易吧?何况武功最高的卫君陌现在也在外面。谁能救燕王出去?
将领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有些不安。
“去查!卫君陌将兵马撤到哪儿去了。”
“是,将军。”
“那,将军,馥云谷”
“继续!”将领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尽快打开馥云谷!”
半个时辰之后,出去探查消息的士兵苍白着脸色跌跌撞撞地回来,“将军,不好了!”
将领心中一沉,“慢慢说。”
“燕王燕王真的被救出来了。卫公子下令全军撤回了泗阳城附近的营地,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亲自卫公子护送一个从山上下来形似燕王的人进了军中。现在这里只留下了两三万兵马。”
听了这话,将领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们打算干什么?”
“看起来像是想要攻打泗阳。”
“南宫将军呢?”将领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身边的校尉连忙低声提醒,“将军忘了,大将军带兵去彭城了。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将领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看着跪在跟前的士兵,问道:“你们能确定看到的人真是燕王么?”
士兵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的探子自然不可能近距离的观看,也只能身形相貌看个大概罢了。
将领沉默了良久,沉声道:“或许这只是卫君陌的一个计策,为的就是想要让咱们军心大乱。”
“可是”身边的校尉忍不住道:“现在南宫将军带着大军走了,泗阳城中根本没有多少人留守。咱们如果一直打不下馥云谷”
“住口!”那将领怒吼一声,沉声道:“杀了燕王,一切都可以解决!”
校尉低头没有再说话。他不敢问将军,就算杀了燕王他们还能够逃得出去么?泗阳城空虚无人,他们将燕王堵在了馥云谷里面,同样的,他们也被辰州军堵在了涪陵湖边上。
因为心中的焦躁不安,今天的攻击一直到了深夜都没有停歇。仿佛真的是打算不打开馥云谷决不罢休一般。深夜的湖边,依然是灯火通明。湖边的杀伐声已经渐渐减弱,但是谷口的声音却从来没有丝毫削弱的迹象。
“将军,泗阳城泗阳城守不住了!”
靠在一边休息的将领闻言,脚下也忍不住一软。所幸被身边的人扶住了才没有摔倒。熬得有些通红的眼睛凶狠的瞪着眼前的人,“怎么回事?”
“三更十分,卫公子亲自带人攻打泗阳城。城中本就没有多少兵马,根本守不住将军,燕王真的不在馥云谷,燕王,燕王也在城门口的辰州军中!”
“可恶?!”将领咒骂一声,厉声道:“立刻带人,回援泗阳城!”
“那将军这里”
“留下一万人,别让里面的人出来!”
远处的山坡上的阴影里,陈脩看着远处移动的火光低声道:“公子,他们动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我们也该动手了,去吧。”
“是,公子!”
此时的馥云谷里,连续几天的防守下来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露疲态。只是外面的攻击一刻不停,他们就一刻也不能休息。否则被外面的大军冲进来,他们这些被困了好些天的人就真的没有半分活路了。
南宫墨坐在火堆边上,神色淡定地望着谷口的方向。
对面坐着的是披着披风的燕王,燕王淡淡的看着南宫墨道:“你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
南宫墨展颜一笑,道:“沉不住也没有别的法子不是么?这种地方任谁是武功盖世,才智惊天也施展不出来。”她手里倒是有不少毒药,可惜面对数万甚至是近十万的兵马,并没有什么卵用。
燕王挑了挑剑眉,打量着他道:“本王倒是有些奇怪,南宫怀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不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南宫墨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我怎么了?我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饿了要吃,累了要睡,受伤了会痛的。”
燕王摇摇头,没理会她少见的俏皮调侃的话。只是皱眉道:“倒是难怪君儿会中意你,你们俩若不是在一块儿,本王都有些想不出来到底能怎么办。可惜聪明的太聪明,愚笨的太愚笨。可见,这老天也并不是公平的。”
南宫墨挑眉,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淡笑道:“我从小丧母,爹不疼兄长也不亲。君陌虽然有母亲疼爱,却也从小受尽了歧视和委屈。如此来说,可见老天也是公平的。”既想要聪明绝顶能力卓绝,又要家世出众家庭和睦,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好的事情?
燕王一愣,低头思索了片刻也不由一笑,“说的不错,这世上哪里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就算是他,大夏尚未开国,父王还是夏王的时候不也吃了不少苦头么?母后虽然慈爱,却也不是他一个人嫡母,圣母早逝,若不是自己努力,哪里有今天的燕王?先帝膝下排的上序齿的兄弟就有近二十人,还没来记得排上就早夭的不说,只看如今就藩了的才多少人?
见他如此,南宫墨笑道:“王爷心胸开阔。”想必燕王也是在为三个儿子感到头疼,不过从古自今除了没有儿子想头疼都头疼不上的,又有几个帝王不为儿子头疼的?燕王这还算不得什么呢,如今他膝下也只有三子啊,不,四子。宫筱蝶一年多前也生下了一子,不过因为燕王长期在外征战,连见也没有见过这个儿子。若是如先帝那般十几二十个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头疼呢。
对她的恭维,燕王嗤之以鼻,“少说这些虚假的奉承话,本王不爱听。”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么?
南宫墨摸摸鼻子无语了。果然,这马屁也不是谁想拍就能拍的。
燕王注视着南宫墨,沉声问道:“本王一直也没问,你们这两年在辰州可还好?”
南宫墨收敛了几分随意,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多谢舅舅关心,我们都很好。”
燕王轻哼一声,瞥了他一眼道:“当初君儿若是肯留在幽州随本王一起出征,说不准现在金陵都打下来了。”
南宫墨耸耸肩,笑道:“舅舅说笑了,舅舅手下强将如云,有他没他也没多大区别。何况有我们在辰州,舅舅才更放心打仗不是么?”他们在辰州,往西可以堵住绵州的康王,往北可以防备隰州的宁王,让燕王毫无后顾之忧。
燕王却没有被他这么容易糊弄过去,瞥了她一眼道:“你当本王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有本王在,谁敢对你们说什么?”再想到之前因为萧千炜和萧千炽之间的明争暗斗,弄得颍川险些失守,燕王又忍不住有些泄气,“罢了,本王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南宫墨耸耸肩,燕王不想说最好,她更加不想听。这些兄弟阋墙,甥舅之情什么的最好还是直接去跟卫君陌讲比较好。她一点儿也不想扯到其中。
火堆边上有一会儿的沉默,良久,才听到燕王突然道:“这么多年君儿可曾想过,查探他父亲的”
南宫墨心中一动,正要凝神倾听,却听到谷外传来了震天的厮杀声。燕王猛然起身,“怎么回事!?”
南宫墨也跟着起身,侧耳倾听了片刻,沉声道:“应该是君陌准备真正动手了!”虽然因为呆在谷里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但是也能够感觉到现在外面肯定跟这两天的厮杀完全不一样。
谷中的将士们也跟着精神一震,全神戒备起来。
南宫墨站在燕王身边,轻声道:“舅舅,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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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神箭手的杀伤力
南宫墨带来的一众侍卫都纷纷围在了燕王和南宫墨的身边。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现危险。这两天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忘记,他们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
两个时辰,原本谷口的朝廷兵马对里面的攻击几乎完全停止了下来。很显然,外面的兵马已经顶不住辰州军的攻击,顾上不再攻击馥云谷了。燕王一挥手,谷中的将士也纷纷冲了出去和外面的兵马汇合。跟在燕王身边的自然都是幽州军的精英中的精英,即便是被围困了好些天,战斗力却依然不弱。
南宫墨护在燕王身边,并没有急着出谷。这个时候外面正是一片兵荒马乱,燕王本身又受了内伤,出去反倒是危险。
一丝异样的声响从谷外传来,南宫墨神色微凝,沉声道:“注意,有人来了。”
周围的侍卫也都神色冷肃,他们武功修为都不弱,自然也听得出来有高手接近的响动。南宫墨拉着燕王和星危柳寒退到了一边,果然片刻之后一群穿着朝廷士兵服饰的人出现在了视线中。这些人虽然穿着朝廷的服饰,但是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看明白,这些绝不是普通的士兵。众侍卫也不畏惧,毫不犹豫的揉身扑了上去,双方人马达成了一团。
很快,又一群黑衣人跟着加入了战团,这些人倒是服饰标志鲜明,正是南宫墨等待许久的水阁中人。这种情况下,水阁中的人不插上一手她都觉得不科学,忍不住想要怀疑宫驭宸是不是不小心已经把自己给玩挂了。
果然,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朝着燕王的方向冲了过来。可惜眼前跟前挡着一层又一层的侍卫高手,身边还跟着南宫墨星危和柳寒这三个一流的高手,废了好半晌功夫,也没能碰到燕王一个衣角。
黑衣人见迟迟伤不到燕王,其中一人打出一声尖锐的哨声。原本还在四周和侍卫纠缠的人纷纷跑来了身边的对手冲向了燕王的方向。侍卫们也立刻朝着这边靠拢截住了身边的敌人。星危一剑劈开了一个冲到跟前的男子,不由的挑了下眉。
“怎么了?”南宫墨问道。
星危持剑挑开男子胳膊上的衣袖,一个湛青色的雄鹰图案印在胳膊上。南宫墨挑眉,“这是什么?”她没记得水阁众人有这种标记啊,宫中的暗卫身上倒是有标记,但是她也见过并不是雄鹰。
燕王倒是认识这个,脸色阴沉地道:“这是北元人!萧千夜为了对付本王,竟然跟北元人勾结!简直混账!”
南宫墨皱眉,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是萧千夜。”萧千夜确实是恨燕王和卫君陌入骨,但是他也是个非常爱惜名声的人,而且…多少还是有些大是大非的观念的。与北元人勾结这种事情,南宫墨相信萧千夜不会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蠢。不过…宫驭宸跟北元人的关系可是非常密切的,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宫驭宸瞒着萧千夜干得,还是萧千夜又被宫驭宸给忽悠了。
燕王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凝眉道:“宫驭宸?”
南宫墨叹气,“除了他还能有谁?”
燕王轻哼一声,道:“将这么多北元人插入朝廷兵马中,若没有军中的人同意也不可能。”
这会儿只是他们跟前的穿着朝廷服饰的北元人至少也该有一两百人,这么多生面孔想要安插近军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南宫墨耸肩,“萧千夜肯定不会同意,但是…南宫怀或许不会介意。”能够杀掉燕王,对南宫怀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一百多个士兵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却可以成为杀死燕王的一道保险。如果最后兵马围攻馥云谷失败的话,也就是如现在这般靠着武功高强的北元人和水阁中人给燕王意外一击了。
“南宫怀?”燕王轻哼一声,对于将自己逼得险些陷入绝境的南宫怀,燕王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谷外的厮杀声渐渐的减轻了许多,与之同时的确实谷中的厮杀更加激烈起来。对方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想要拉燕王和他们一起陪葬,这种不顾生死的打发,即便是武功高强的紫霄殿杀手和燕王府暗卫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南宫墨将燕王挡在自己身后,毫不犹豫地抬手一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掌心。随之往前一抹,割断了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的喉咙。一个黑衣人倒下了,很快又有几个人扑了上来。柳寒和星危一左一右与南宫墨成犄角之势将燕王护在中间。燕王一手拖着长刀,奈何内伤未愈,右手只要一抬起来胸口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
“小心!”柳寒手中短刀斩下,打落了一枚飞向燕王的暗器。南宫墨沉声道:“星危,护着舅舅出去。千万小心。”
这个时候实在是相当危险的,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最危险的时候莫过于乱军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可以预料,只能小心再小心。最好是能够尽快跟卫君陌等人回合。
星危也不罗嗦,点了点头一把抓起燕王便飞快地往谷外掠去。身边的几个侍卫也跟着跟了上去护持左右。黑衣人和北元人看到燕王逃脱自然想要追上去,却被南宫墨和柳寒带着一众侍卫拦了下来。馥云谷中依然是血气弥漫,厮杀不休。
星危带着燕王除了馥云谷,就看到外面一片混乱。只是朝廷的兵马已经一片倒的呈现出颓势,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他们出来,此时已经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功夫再来围攻他们了。
远远地望见朝这边掠来的卫君陌,星危心中也是一松。
几个起落,卫君陌已经落到了众人跟前,“舅舅?”
燕王拜拜手,笑道:“我没事,这次多亏了你和无瑕了。”
卫君陌摇摇头,看向星危,“无瑕呢?”
星危道:“郡主还在里面,属下奉命送王爷出来。郡主说,请卫公子先将王爷护送回去她不会有事。一切以王爷的安危为重。”说完,一拱手便转身再一次往馥云谷中而去。
卫君陌皱眉,冷眼扫向后面跟上来的简秋阳。简秋阳会意,朝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带人也朝馥云谷里面去了。
“父王,你没事吧?!”萧千炜提着剑,一身的血腥和灰尘。看到燕王不由得喜出望外。燕王微微点头道:“没事,你们也没事?”
萧千炜笑道:“我们都很好,大哥和三弟跟着南宫公子去云都了。”
燕王满意地点头,“很好,你们都长大了。”
卫君陌沉声道:“舅舅,我先送你回去。”
萧千炜看看左右,“表嫂还没回来?表哥,你去找表嫂吧,我送父王回去便是,也免得你担心。”
卫君陌凝眉,摇头道:“不必,无瑕不会有事。走吧。”倒不是他不想快点去找无瑕,而是现在最危险的反倒不是乱军之中的朝廷兵马,而是不知道是否躲在某个角落里的宫驭宸的杀手。
燕王点头道:“既然如此,先走吧。”
“嗖!”一声尖锐的声音破空而至,卫君陌脸色微沉,抬手将燕王挡在了自己身后,却发现那支羽箭射向的并不是燕王,而是跟在他们身后缀后了几步的萧千炜。
“闪开!”
萧千炜也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避开了朝着自己射来的羽箭。
但是很快第二箭第三箭就射过来了。对方显然是一等一的高手,萧千炜躲过了几箭之后就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叫道:“表哥。”
卫君陌剑眉微皱,抬手一道指风打飞了一支射向萧千炜的箭。上前一步一把抓起萧千炜,却见不远处的两个辰州军的士兵突然举刀朝着萧千炜的背心砍了过来。卫君陌被萧千炜挡住了大半个身形,只得抬手抽出萧千炜挂在腰间的短刀挡开了其中一人。却发现对方武功不弱,至少也是二流顶峰的高手。
同时,一道比刚才更加尖锐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这一次却是直直的朝着卫君陌而来。
“君儿,小心!”燕王也顾不得许多,抬起手中的长刀掷了过去。羽箭射在刀锋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却生生的将长刀击飞丝毫不停的朝着朝着卫君陌的背心而去。卫君陌冷哼一声,抬手将手里的萧千炜扔到一边,一刀劈开了跟前的两个高手,然后才急退数十步一刀斩在了射到跟前的羽箭上。当地一声将羽箭斩落在跟前,同时手中的短刀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可见这一箭的威力之大。
“嗖!”
又一道羽箭破空而至。
“舅舅?!”卫君陌眼神一缩,飞快地抽出长剑一跃而起,斩向激射而至的羽箭。只见两个人影也同时一跃而气。竟然将自己送到了卫君陌的剑锋之下。锐利的剑气将两个人当空斩成了两段,但是这一耽搁却已经来不及了。
“舅舅,闪开!”
只是燕王却并没有如他所言的闪开,一来已经来不及了,他内伤崩裂了。二来,他身后站着的就是萧千炜。萧千炜刚刚被救下来惊魂未定,燕王身形比萧千炜高大,所以他根本看不见迎面射来的箭。
“父王?!”
卫君陌脸色一沉抬手一剑落下,虽然挡住了羽箭绝大部分的冲力,却也无法阻止羽箭射入了燕王的胸口。只见,燕王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了地上。
卫君陌目光冰冷,猛然转身望向远处的一处山峰。山坡上,站着一个握着强攻,身形高大魁梧的北元男子。正是北元第一神箭手——海日古。那里距离战场并不近,一般的弓箭手从那里射箭到不了战场上就会直接掉落了。暗器之类的射程更是不可能与弓箭相比。也只有海日古这样臂力极强的北元神箭手,才能够让羽箭从那么远的距离射过来还能够保持着那样惊人的冲击力。
这场惊变,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情罢了。所有人都是一愣,回过神来立刻冲上前来燕王已经倒在了地上。
“父王?!父王!”萧千炜脸色惨白,扑倒到燕王跟前连声呼唤着。
卫君陌冷漠地扫了一眼远处的山峰,慢慢将目光移回了地上的燕王身上。现在不是去找海日古算账的时候。
抬手抛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卫君陌沉声道:“北元,海日古。杀无赦!”
然后一脚踢开趴在燕王身边的萧千炜,低头点了燕王身上几处穴道,沉声吩咐道:“去找无瑕回来,尽快!”然后抱起燕王飞身离开了混乱的战场。
南宫墨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被围困谷中数日燕王没事,之前被水阁杀手围杀也没事。最后问题竟然处在了北元人的身上。由此也可以想见,宫驭宸为了这场刺杀可谓是费劲了心机。或许从一开始,所谓的围困,所谓的水阁杀手都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招,就是海日古。
从战场上脱身顾不得许多,南宫墨匆匆赶到了距离馥云谷不远的辰州军零时驻地。大帐外面已经守着许多人,正焦急的等待着什么。看到南宫墨回来不由得都是一喜,“郡主,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去看看王爷!”
南宫墨点头,一言不发的掀起帐子走了进去。
大帐里的软榻上,卫君陌正坐在燕王身后运功为他护住心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睁开眼睛。守在旁边的几个军医更是一动不动生怕发出半点声音惊扰了卫公子。燕王一回来,所有的军医都吓了一跳。不说燕王虚弱的身体,还有崩裂的内伤,就说那支羽箭,距离心脏也不过寸许,让人根本连动都不敢动。燕王脸色灰白,气息微弱,分明就是…大限将至……
南宫墨叹了口气,顾不得许多走到燕王跟前坐下。低头检查了一下还没有拔出来的羽箭,沉声吩咐道:“立刻准备热水,烈酒,还有火。快点!”
“郡主,早就准备好了。”外伤需要的东西是军医都知道,问题是…谁也不敢对燕王下手啊。
南宫墨点点头,取出银针运足了内力灌注在银针上,朝着几处重要的穴位刺了下去,看得旁边的大夫心惊胆战。
等到下完了针,南宫墨才伸手抵住燕王的心脉,缓缓地输送内力,一边道:“君陌,收手。”
坐在燕王身后的卫君陌慢慢睁开了眼睛,放下了一直抵在燕王背心的手。比起疗伤,无瑕自然是比他精通得多。
“放心。”南宫墨轻声道。
卫君陌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南宫墨方才慢慢收手扶着燕王在软榻上躺了下来,然后将一粒药丸塞进了燕王嘴里。
因为卫君陌挡了那一下,卸去了羽箭七八成的力道,羽箭并没有惯穿燕王整个身体。只是箭头和箭身陷进去了一些南宫墨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卫君陌那一剑挡了下去,若是再深入半寸,燕王只怕就要当场死亡了。贯穿伤也不全是好事。
“无瑕,舅舅怎么样?”
南宫墨道:“暂时封锁了心脉,我给他服用了一颗师父配置的天心丸。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要尽快将箭取出来,否则……”
卫君陌了然,点点头道:“你先休息一下。”能让无瑕这般郑重其事,卫君陌知道燕王的箭伤只怕并不好处理。这两天在馥云谷中一直没有休息好,现在就动手实在是太勉强了。南宫墨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燕王暂时还不会有事,她也需要休息一下才能够有把握。
“先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吩咐他们去办便是。”
南宫墨在几个军医欲言又止的神色中吩咐了一些需要准备的工具和药材,便转身出了大帐。
“表嫂!父王怎么样了?!”门外围了一圈人,看到南宫墨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南宫墨摆摆手道:“有问题问君陌,我还有事。”
看到跟在卫君陌身后走出来的卫君陌,外面顿时安静了起来。实在是卫公子此时的神色非常的不好看,浑身的气势更是压得人心中打颤,“无瑕,去吧,这里交给我。”南宫墨点点头,转身走了。
萧千炜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问道:“表哥,父王怎么样了?”
卫君陌沉声道:“千炜和副将进来说话,其他人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终于还是顺从的告退了。
三人一踏入大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燕王躺在床上,胸口的羽箭依然还没有拔出。萧千炜一看立刻就变了颜色,“父王?!父王…你们怎么还没有替父王……”父王的模样分明和刚送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闭嘴!安静。”卫君陌沉声道。
萧千炜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道:“为什么还不替父王治伤?”
一个军医叹了口气,站出来低声禀告道:“回公子,王爷的伤势太重…伤的位置也十分危险,小人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萧千炜惊恐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燕王,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这…难道,难道表嫂也没办法么?”
军医道:“星城郡主打算亲自动手为王爷取箭,只是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郡主说…王爷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请公子放心。”
萧千炜这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看向卫君陌,有些担忧地道:“表哥,表嫂有把握吗?”
卫君陌淡然地看了萧千炜一眼,“这世上没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
“这…”萧千炜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燕王。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躺在那里,萧千夜不会介意。南宫墨的医术已经足够好,就算不够也没关系。但是当躺在跟前的是自己的父王,是燕王府的主心骨的时候,萧千炜却觉得自己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了。
犹豫了半晌,萧千炜忍不住道:“表哥…你看,是不是能找弦歌公子或者表嫂的师父来帮忙?万一表嫂……”
卫君陌道:“弦歌出关去了,无瑕她师父远在辰州,你认为舅舅撑得到那时候?”别的不说,老头儿今年可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虽然不错,但是武功却不怎么样。快马加鞭从辰州赶到泗阳来,只怕还要歇上好几天才能说话。另一方面,卫公子也为萧千炜话语中不信任南宫墨的意味有些不悦,虽然心里清楚萧千炜或许只是太过担心燕王,关心则乱了。
“你若是还有更好的人选,不用无瑕动手也可。她这两天也没有休息,状态不会多好。”卫君陌淡淡道。
在场的几个军医立刻都低下了头,他们医术会不会比星城郡主好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的胆量绝对不会比星城郡主更好。
犹豫了一下,一个军医上前一步道:“二公子,星城郡主曾经救过先太子殿下,也曾经为前楚国公取过暗器,听闻还在战场上为一个士兵取过射进胸口的箭,处置外伤的经验应该十分丰富。又有弦歌公子这样的师兄,家学渊源,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千炜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朝卫君陌拱手道:“千炜一时心急,还望表哥见谅。”
卫君陌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了?”
南宫墨从外面进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休息了一会儿果然气色好了许多。一进来就看到大帐里卫君陌和萧千炜割据一方,旁边的几位军医也不敢擅离,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燕王的情况。只是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不由开口问道。
卫君陌起身,“无瑕,休息好了?”
南宫墨点点头,对身边的几个军医道:“劳烦各位准备,这就动手吧。”
“是,郡主。”
“表嫂,父王…父王不会有事吧?”萧千炜声音有些紧绷地问道。
原来是替父亲担忧?南宫墨淡淡一笑,轻声道:“别担心,舅舅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可是…”连几个军医都不敢下手,萧千炜不敢想象父王的伤到底有多危险。母妃大哥和三弟都不在,如果父王出了什么事……
南宫墨坚定地道:“不会有事。千炜,你太紧张了,不妨回去休息一会儿。说不定等你醒来舅舅就已经醒了。”
萧千炜勉强一笑,还是摇了摇头,“多谢表嫂关心,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南宫墨也不在意,点点头接过军医呈上来的东西朝着躺在榻上的燕王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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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兄弟相争
大帐里静悄悄的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般。几个大夫站在一边随时注意着南宫墨需要什么好帮忙。虽然他们不敢接手燕王的伤,但是到底是做了许多年的军医,对外伤的了解还是比寻常人多得多的。卫君陌坐在不远处垂眸养神,俊美的容颜冰冷如玉雕。他对面,萧千炜紧紧地盯着南宫墨的手,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生怕打扰了南宫墨。
南宫墨净了手才走过去,用匕首划开了燕王身上的衣服,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一块玉坠从衣服里划落,南宫墨连忙伸手捏住以免玉坠压住了伤口。那玉坠不过一寸大小,极品的羊脂白玉刻着精致的花纹,南宫墨也没来得及细看直接将系绳截断了,将玉坠压在了燕王身下软榻的褥子里。既然是燕王随身携带的东西,想必也是比较重要的吧?不过…没想到燕王一派雍容豪气的王者风范,竟然会随身佩戴这样的饰品。南宫墨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从古至今,君子尚玉。到后来,无论男女老少皇室平民都喜好佩戴玉石。但是男子一般是陪佩戴玉佩或者是玉扳指一类的东西。嫌少有人会带玉坠的。不过,这玉佩看着倒是有点眼熟。
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现在这个时候,容不得她为了任何事情分神。
抽出整齐的摆放在一边轻薄锋利的雪亮短刀,以烈酒消毒之后,又放在火上烤了烤,南宫墨才对着箭伤的边缘划下了第一刀。一刀下去,挨刀的和下刀的人还没有怎么样,旁边围观的人就忍不住先抖了抖。
南宫墨看过之前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羽箭。海日古用的是北元强弓,羽箭跟中原所有的也略有不同。整支箭都是用精铁打制的,箭头成四角菱形,箭头和箭身之间还有气孔,如果不是卫君陌当机立断封了燕王的几处穴道,只怕不用等别的,光是流血就能让燕王送命。羽箭不能往后送,就只能原路抽回来,如此一来有又多了两个倒钩,燕王身上需要开的刀口也比寻常的箭伤要大一倍。
南宫墨深吸了一口气,手下稳定的下了第二刀。顿时有更多的献血透过羽箭的气孔奔了出来。燕王口中也开始涌出献血。在场的众人顿时慌乱起来了,“星城郡主?!王爷……”
“父王!”
“闭嘴!”卫君陌猛然起身,一把拎住想要扑过去的萧千炜往身后扔去。两步上前站到了南宫墨身边,“无瑕,别急。”
南宫墨点点头,道:“没事。舅舅内伤崩开了,血会流进肺里。”
“怎么做?”卫君陌问道。
“先把血排出来。”说完侧首对旁边的一个军医道:“去让人准备一些糖水和盐水。”
军医苍白着脸,简直求之不得能够离开这里哪怕只是片刻。慌乱的点了点头,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南宫墨拿起旁边的托盘里的一个细管状的银质工具,一头锋利明亮。在燕王心口的地方按压了片刻,南宫墨毫不犹豫地将细银管重重地插了下去。一股血水飞快的喷了出来,溅到了跟前的地上以及不远处的萧千炜的鞋面上。萧千炜脸色苍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几个军医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等到燕王气息平缓了一些之后,南宫墨立刻开始动刀取箭了,刚刚放了那么多的血,这个时候又没有输血的工具,拖久了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即便是南宫墨能将补气血的药丸当糖粒一样的往燕王嘴里塞,但是药丸毕竟不可能马上变成真正的血液补充进燕王的身体里。
一刻钟后,陷入胸口的羽箭终于被南宫墨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南宫墨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次跟上一次在幽州边关那个士兵的伤不一样,比起上次燕王更危险,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伤到燕王的心脉,到时候就是神仙也难救。而且,燕王内伤加中毒,身体非常虚弱。根本无法再承受卫君陌的内力,只要再输入一次内力,只怕燕王就会七孔流血而死。
等到将特制的线将伤口缝合,又上了药包扎好。南宫墨才站起身来,眼前却不由得一黑跌进了卫君陌的怀中。
“无瑕!?”
南宫墨睁开眼睛看着他布满了焦急的紫眸,勉力一笑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舅舅暂时也没事了,不用担心。”
卫君陌点点头,一把抱起南宫墨道:“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南宫墨也实在累得很,点了点头便靠在卫君陌怀中闭上了眼睛。还没走回自己的帐子里,就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南宫墨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正午,这些日子她也着实是累得不清。醒过来之后只觉浑身上下都有些僵硬了。起身下床,扭了扭身子活动一下筋骨,就见柳寒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走了进来。
“公子说得不错,郡主这个时候果然该醒了。”
南宫墨揉了揉眉心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柳寒道:“已经过了午时了,郡主错过了早膳,连午膳都错过了。不过公子命我给郡主准备了一些,说郡主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醒了。”
别说是早膳午膳,就连昨晚的晚膳,南宫墨都吃的迷迷糊糊。只记得被卫君陌叫起来,胡乱喝了几口粥就直接倒回床上继续睡了。稍微洗漱了一番,南宫墨才走回桌边,端起柳寒送来的饭菜开始用膳。饿的咕噜叫的肚子有了美事的抚慰,果然一下子舒服多了。南宫墨微蹙的眉头也因此而展开了许多。
一边用膳,南宫墨问道:“燕王怎么样?”
柳寒摇摇头道:“王爷还没有醒过来呢。”
南宫墨点点头并不意外,“伤得太重了,而且我还用了一些麻药,不过明后天也该醒了。”只是醒来之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说起来,燕王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南宫墨这会儿才有空问这件事,就算海日古是北园第一神箭手,想要在卫君陌手中伤人也不太容易吧?柳寒自然早就打探清楚了,跟着叹了口气道:“听在场的人说,北元人开始攻击的是萧二公子,等到公子去救萧二公子被缠住的时候又突然攻击公子,最后一箭才是射向燕王殿下的。水阁的那些人真是疯了,为了不让公子将射向燕王殿下的箭斩落,竟然直接用身体去挡。有两个人当场被剑气斩成了两段。被这么一耽搁…燕王殿下也就也……”
听着柳寒的话,南宫墨在心中模拟了一遍那是的情形也忍不住感叹,“宫驭宸果然是处心积虑,这一幕只怕不知道算计了多少次吧?”
柳寒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南宫墨没说话。南宫墨挑眉,“有话就说。”
柳寒低声道:“有个紫霄殿的兄弟说,当时燕王原本说不定可以让开的,只是…萧二公子当时就站在王爷身后,根本看不到射过来的箭。如果王爷当时让开了,现在躺着的说不定就是……”
南宫墨皱眉,摇了摇头道:“别胡说,舅舅当时本身就受了内伤。海日古的箭…未必能够多得开。”
柳寒耸耸肩,道:“郡主说得是。”毕竟
用过了午膳,卫君陌依然还没有回来。南宫墨有些好奇地问道:“君陌在做什么?”柳寒道:“王爷重伤,公子很生气了。下令追杀海日古,杀无赦。这会儿…好像是在跟萧二公子和军中的将领讨论军中的细作事情。”
南宫墨点头,“这次的事情…军中若是没有细作是绝对做不到的。可有结果了?”
“之前陈昱将军不是将念远抓起来了么,确实是他的嫌疑最大,毕竟偷袭泗阳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不过他一直不肯认,只说自己是冤枉的。”
南宫墨挑眉道:“所以,他们现在是再讨论念远的事情?”
柳寒点点头,“郡主也要过去么?”
南宫墨摇头道:“不,我还是去看看燕王舅舅吧。”
来到燕王的大帐里,里面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两个军医片刻不离的守在一边,生怕出了什么纰漏。看到南宫墨进来,两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欢喜之色。毕竟当时他们谁也不敢替燕王取箭,还是星城郡主替他们完成了无法完成的事情。可算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郡主。”
南宫墨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军医叹了口气,有些忧虑地道:“伤处倒是没有什么恶化的迹象,但是王爷的内伤,还有王爷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最要紧的是,因为内伤许多补药反倒是无法使用,这该如何是好?若是一直这样虚弱下去,小的只怕…就算王爷的外伤好了,人也醒不过来。”能够在军中混到这个程度的军医还是多少有些真本事的,南宫墨走过去把了把脉,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道:“慢慢来吧,只要暂时保住了舅舅的命,内伤还有身体慢慢调理总会有办法的。可惜……”
“可惜什么?”两个军医连忙问道,“郡主有什么办法?”
南宫墨苦笑摇头,“舅舅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个筛子一般,无论再好的补药吃进去,九成九也是会漏掉的。”各种疗伤圣药她多得是,但是那前提是人体能够自己吸收,否则就算是太上老君的金丹,也没有用处吧。
“如果有玲珑果,或许…可惜,目前唯一知道的玲珑果也是五年多前被朱家所得。最后给太子用了。”
闻言,两位军医也不由有些失望之色。玲珑果这种传说这的东西,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哪里是说有就能够有的?南宫墨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罢了,若是将希望寄于那不知道在哪儿的玲珑果,还不如指望天降神迹来的实在。
看了看几个军医拟出的药方,虽然是军医调理和术后的药方开得倒也不差。南宫墨点点头道:“先就这这个方子用吧。后面的方子我再斟酌一下。”
“那就有劳郡主了。”两位军医齐声谢道。
南宫墨淡淡一笑,“分内之事罢了。”
“郡主。”门外,简秋阳的声音从来。南宫墨挑眉,“秋阳,进来。”
简秋阳掀开门帘进来,南宫墨问道:“可有什么事?”
简秋阳笑道:“听说郡主醒了,公子让我请郡主过去呢。谁知道郡主到这里来了?”南宫墨有些不解,“让我过去?所为何事?”如果只是军中的事务,南宫墨相信卫君陌自己就能够处理好,何必非要她过去。
简秋阳无奈的耸肩道:“陈将军来了,还有萧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回来了。只怕是想要问燕王的伤势。”
南宫墨皱眉,“都跑回来了,不用打仗了?”
简秋阳苦笑,“郡主,王爷都已经…打不打仗哪里还有那么重要?彭城那边陈将军倒是不知道了的,而且马上就要赶回去并不碍事。云都那边,公子让我和两个副将立刻赶过去协助南宫公子。”
南宫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吧。免得让他们久等了。”
另一边的帐子里倒是颇为热闹,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一眼过去就能看出这些人居然还分了好几个阵营的坐着。一大群将领做得靠萧千炜近一些,另一群则靠萧千炽近一些,还有一些则靠近萧千炯和陈昱,卫君陌就坐在陈昱旁边,倒像是一下子分成了三块,不过南宫墨明白,实际上肯定不止才三块。
看到南宫墨,萧千炯连忙起身让座,“表嫂,我父王怎么样了?”
帐子里顿时一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南宫墨。南宫墨淡然道:“暂时没什么事。”萧千炯有些担忧,暂时…那就是说可能还是会有事了?想到之前在帐子里看到父王不省人事的模样,萧千炜就火不打一处来,“二哥,你武功不行还跑到战场上去干什么?要是表哥只保护父王一个人的话,父王一定不会受伤!”
萧千炜脸色一白,咬着牙不说话。
陈昱叹了口气,“三公子,这话不能这么说。二公子也是救王爷心切,何况…二公子本就是军中将领,跟着上战场天经地义。谁能想到…北元人竟然会…”萧千炯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分,有些懊恼地咬了咬牙道歉的话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萧千炜苍白着脸,道:“陈将军,三弟说得对。若不是我…表哥护着父王一个人,一定不会……”
陈昱皱眉,看看坐在一边的萧千炽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谁的错的时候,而是应该三兄弟齐心协力将王爷的这偌大的基业支撑起来啊。
“郡主,不知…王爷何时能醒来?”陈昱看向南宫墨问道。
南宫墨轻叹了口气道:“舅舅本就受了内伤,海日古那一箭不仅伤了舅舅更是将之前的内伤完全震裂了。”陈昱脸色也有些难看,“海日古号称北元第一神箭手,听说百丈以外能够将两匹马射穿。”
海日古的箭的威力南宫墨也领教过,当日在幽州边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硬接了海日古一箭,震得一只手半天都酸痛不已,那一次海日古还没有用全力。这一次面对燕王显然是必杀的一箭,其威力可想而知。
南宫墨道:“情况好的话,舅舅明后天应该能醒过来。不过……”南宫墨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诸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舅舅醒过来的时间必定不会太长,而且,只怕也做不了什么。”如果可惜,南宫墨根本不希望燕王现在醒来,养精蓄锐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多睡两天也不是坏事。但是南宫墨也知道,如果燕王一直不醒,只怕是军心不稳了。
陈昱皱眉道:“这么说来,短时间内…王爷即便是醒了也无法理事?”
南宫墨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军中的事务怎么办?”一直群龙无首是不可能的。行军打仗调兵遣将的事情更不可能是几个人商量着办能够行的。若是如此不仅会军心涣散,更有可能会各自明争暗斗,各自为政。所以,找出一个目前能够暂代燕王行使军令的人就势在必行了。
陈昱这话一出口,大帐里的气氛顿时又是一窒,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将领沉声道:“王爷既然受伤了,军中事务自然是由世子暂代了。”
陈昱点点头,看向其他人。卫君陌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这个结果的,“事关数十万大军的事情怎能轻率?世子根本就不会打仗,要怎么暂代王爷处理军务?”
萧千炽眼神微沉,望着对面的两个弟弟没有开口。萧千炯倒是理所当然,道:“说得没错,大哥根本不会打仗。”
坐在卫君陌身边,南宫墨忍不住抚额。若不是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怕一巴掌就直接拍他脑门上了。明明没有争权的意思,偏要把自己搅和进去而不自知。被反驳的将领也有些恼怒,“世子是王爷嫡长子,名正言顺,有何不对?那你们说谁更合适?”
另一个将领起身道:“若论打仗,还是二公子更擅长一些吧?”
闻言,萧千炯更加不爽了:难道本公子不会打仗么?不过他并没有兴趣去处理那些烦死人的军务,他感兴趣的是策马横刀纵横沙场,而且,二哥看起来确实是比大哥要厉害一点。所以萧千炯这次倒是没有反对。
“不行!长幼有序,二公子怎么能够越过了世子?”一个儒生模样的男子起身高声道,这人是燕王身边的幕僚之一,颇得燕王看重。虽然这两年有念远这个奇才在燕王身边,他们这些幕僚反倒是没有多少露脸的机会。但是能出现在这帐中本身就证明了他在幽州军中的地位不低。
对面的人嗤之以鼻,“长幼有序?若是毁了王爷辛苦打下来的基业,你拿什么赎罪?分明应该是能者居之!”
“狗屁!你怎么知道世子就不能打仗?”
“哈?难道这两年时间还不能证明么?”这已经是上升到直接嘲讽萧千炽了,身为属下,实属无礼。其实萧千炽这两年也不是没有战绩,只是比起两个弟弟不是那么出色而已。他本身文弱,并不适合上战场,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被燕王留在身边处理一些军中的杂务。直到他跟萧千炜之间的闹得让燕王心烦,才将两个人一起远远的扔到了薛真军中。
“放肆!竟敢对世子无礼!”
“你才放肆?!想要毁灭王爷大好基业,你居心何在?”
“你……”
萧千炽神色僵硬地挺着两边的将领争吵不休,心中更是烦乱不已。在看看坐在不远处的萧千炜,萧千炜眼观鼻子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倒是萧千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萧千炽叹了口气,看向卫君陌和陈昱,问道:“表哥,表嫂,陈将军,你们三位怎么说?”南宫墨耸耸肩,握着卫君陌的手道:“这是幽州军和燕王府的事,我们不好插手。”果然,燕王一躺下,这兄弟之间的争斗就再也隐藏不住了。萧千炽苦笑,“表嫂说笑了,咱们都是一家人。父王若是醒着,必定也是这话。”
陈昱轻咳了一声,道:“此事,我等做属下的不该插嘴。还望三位公子看在王爷有今天的功业不易的份上,千万谨慎。三位若是能够通力合作,想必咱们度过眼前的难关并非难事。”
陈昱的话很其实很简单,三位如果看在燕王创业不易的份上这个时候各退一步,好好的维持住眼前的局势等王爷醒来在做安排最好。
只是…这种时候谁还能退让?这个时候进一步就能够掌握整个幽州卫的大权,退一步…将来只怕就不好说了。就算他们愿意让,他们身后支持他们的将领愿意让么?
燕王…真的还能够醒得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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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燕王印玺
大帐里有片刻的沉默,但是很快又继续争执了起来。
南宫墨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幕,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很明显,萧千炽的支持者和萧千炜的支持者互不相让,而萧千炽希望萧千炜这个弟弟的能够退让,但是萧千炜却显然并没有退让的意思。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有的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南宫墨拉了拉卫君陌的手,两人悄然退出了大帐。
远离了喧闹嘈杂的地方,顿时让人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南宫墨长长的吸了口气,懒懒的生了个懒腰。两人坐在大营外面的山坡上,看着远处遥遥在望的泗阳城。泗阳城现在已经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了。不过一座小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何况燕王重伤昏迷不醒根本不宜移动。所以大军也就没有直接入城,而是派了一直兵马进驻城接手防务。
靠在卫君陌怀里,南宫墨叹了口气。
卫君陌低头,伸手抬起她的脸对着自己,轻声问道:“怎么了?”
南宫墨摇摇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吵出结果。”
“无瑕烦了?”卫君陌挑眉道。南宫墨点点头,“我宁愿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也不想面对这种场面。”兄弟相争,何其可悲。如果站在每个人的立场去思考,却又能够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萧千炽不能退让,因为他是燕王府的嫡长子。萧千炜也不能退让,他有雄心壮志,有身后一大群支持他的人。正如燕王觉得萧千夜无能就不服他,既然他也觉得萧千炽不如自己,又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臣服与无能的兄长呢?这个退让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争财产,抢不过自己再去赚就是了。他们争的是幽州军的兵权,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天下。进一步,从此子子孙孙唯我独尊,退一步,从此世世代代臣服与人,怎么能不争?
正是因为这种理解,才越发的可悲与无奈。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永远也无法避免的事情。
将南宫墨搂在怀中,卫君陌轻声道:“等到舅舅好起来了,咱们就回辰州吧。”
南宫墨挑眉一笑,“你确定燕王殿下会让你走么?”两个儿子闹得越厉害,燕王就只会越是倚重卫君陌。靠在她怀里,南宫墨突然有些好奇起来,低声问道:“君陌,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个天下么?”卫君陌有能力,如果他想的话随时可以以辰州为地盘自立为王。比起燕王因为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烦乱不已,卫君陌才是真正的毫无牵挂和掣肘。卫君陌也不缺钱,汉王宝藏足够应付他几年的军费。现在的卫君陌更不缺兵马,也难怪在颍川的时候萧千炜手下的那些将领总是对他很是戒备了。
“天下?”卫君陌挑眉,“拿来干什么?”
南宫墨眨眨眼睛,“君临天下,唯吾独尊。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么?”
“太累。”卫君陌淡淡道。
“嗯?”南宫墨不解,卫君陌道:“我希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掣肘我,却从没想过要把整个天下背在身上。无论是向先帝那样,还是像萧千夜那样。”先皇是一代枭雄,他的一生毫无疑问是波澜壮阔的。但是他的一生毫无疑问也必然是寂寞的。三宫六院无一是知心人,连早年同甘共苦的皇后也早早的过世了。膝下儿女成群,为了国家的安定,为了朝堂的平衡却不得不将所有的成年儿子分封各地,无召不得入京。在位近三十年,先帝和儿子们相聚的时间只怕寥寥可数。
至于萧千夜就更加辛苦了,以那样的方式得到皇位。战战兢兢的守着,艰难的在朝臣和权贵之间平衡,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势的藩王皇叔还有整个天下的事务。萧千夜有没有感受到九五之尊的威严和快意他不知道,但是九五之尊的压力和辛苦萧千夜肯定感受到了。
皇位,本身就是这世上最沉重的枷锁。
南宫墨也叹了口气,道:“卫公子果然是视名利权势如浮云啊。”
卫君陌把玩着南宫墨的发丝,淡淡道:“我不需要江山尊位,我只需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会威胁到我和我要保护的人就够了。如果我真的想要,我也会自己去拿。”南宫墨莞尔一笑,说白了就是懒惰又不想负责任。不过…她喜欢!她可不想去考虑会不会有一天卫君陌坐在高高的皇位上整天为整个天下操心,为身前身后的名声劳神,还要跟她合演一出千古流传的恩爱贤名。更不想自己一本正经的坐在深宫之中等着归附请安,搭理三宫六院什么的。
抬起脸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我们果然是最合拍的了。”
卫公子挑了挑眉,理解了一下合拍为何意,低头狠狠地加深了这个问,“无瑕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取来的。”即便是天下。
南宫墨浅笑,“有你,有夭夭和安安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有了无瑕,我也心满意足。”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卫君陌轻声道。
“卫公子,星城郡主!”一个年轻将领从里面奔出来,声音有些焦急地叫道。南宫墨回头,看到那人是之前站在陈昱身边的人,好像是陈昱从彭城待带过来的。
“怎么了?”南宫墨挑眉。
将领急得顿足,“郡主,卫公子,里面打起来了!陈将军请两位快过去看看。”里面闹得热火朝天,这两位却在这里卿卿我我,真的合适么?年轻的将领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嘀咕。
“打起来了?怎么会?”萧千炽和萧千炜都不是冲动的人,兄弟俩虽然争斗的厉害却也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哪里可能当真陈昱的面打起来?
年轻将领焦急地道:“真的打起来了!两位快过去看看吧,陈将军一个人劝不住啊。”陈昱虽然是燕王麾下最得力的三个将领之一,但是燕王麾下本就有不少猛将,这两年更是涌现出不少新人。陈昱的威望却还没有到能够以一人之力压制住燕王麾下所有将领的地步。若是薛真和朱宏也在这里,三个人同时出面或许还有可能。
不知是被人打扰了还是什么,卫君陌脸色阴冷起来,看得那年轻的将领心中也忍不住一抖。
拉着南宫墨的手走进大营中,还没走进大帐果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账外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被勒令不许进去,只得围在外面不敢动。卫君陌轻哼一声示意所有的士兵都退回各自的岗位,才跟南宫墨一起走了进去。
才刚踏入大帐,迎面就有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南宫墨连忙伸手抓住了飞向自己面门的东西,却是一把匕首的刀鞘。帐子里七八个将领打成一团,萧千炽站在一边记得脸色通红可惜此时打出了火的人们谁也听不见他的话。
卫君陌脸色冰冷,放开南宫墨的手就要往前走。南宫墨连忙拉住他道:“我来。”
开玩笑,这个时候让卫君陌动手,这些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现在可不是自己窝里斗打的时候。
“住手!”南宫墨沉声道。
没人理会,打斗依然十分激烈。
南宫墨脸色也不由得一沉,就算是各为其主,这些人在燕王伤重垂危的时候这样闹也未免太过分了。蓝色的身影一闪,旁边的众人之间南宫墨片刻间便出现在了打斗的将领旁边,手中拿着不知道从谁手里抢过来还没出窍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朝着地上的人抽了过去。刷刷几下,原本还滚成一团的人就纷纷朝着两边散去。南宫墨走到最后两个人身边,抬脚将其中一个踹开,然后拎起另外一个扔到了另外一边的人堆里。
刚刚因为突如其来的偷袭滚到一边的将领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狠狠地砸在了身上。一个身长六尺的彪形大汉砸下来,即便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汉子也被砸的险些闭过气去。
另外一边也没有逃脱,南宫墨轻哼一声手中的长剑横着砸了过去。原本应该并不算沉重的长剑落在身上,硬生生见三个人压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胸口一阵闷痛。
“还没闹够?”南宫墨沉声道。
之前打斗的众人这才看到站在帐中脸色冷淡的南宫墨,以及站在门口神色更加冷漠的卫君陌。
“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将领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转身去质问坐在一边的陈昱。陈昱脸色也不好看,燕王重伤未醒军中群龙无首就算了,还有这么一群拎不清的人。之前王爷在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军中还有这么些混账东西!其中甚至有许多他多年的同袍,该说…人果然是会变的么?
陈昱挑眉,“什么叫本将军什么意思?”
那将领自以为占理,高声道:“这是咱们燕王府自己的事情,你将卫公子和星城郡主搬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大帐里一片宁静。萧千炽和萧千炜脸色都有些僵硬,坐在陈昱旁边看热闹的萧千炯却是个暴脾气,直接扯过身上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朝着那人甩了过去。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一点萧千炯倒是完美的继承了燕王的性格。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该在这里胡说八道?表哥表嫂不能管你倒是有脸在这里叽叽歪歪了?”萧千炯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到连这么时候都还有功夫看热闹。只是在他看来,有表哥表嫂在,有陈昱在,其实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太过担心。至于两个兄长的纷争,表哥总会处理好的么?如果他加入进去,不管是帮着谁哪怕是两不相帮都只会让情况更加的复杂。但是,这人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言重了。别说是他抽鞭子,若是父王在的话,只怕能直接砍了他。
那将领却完全没有感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硬着脖子道:“难道末将说得不对?卫公子统领的可是辰州军,不是幽州军!”这世上,谁能没有野心?就算卫公子说他没有,难道他们就能相信他真的没有?如今这个时候,如果卫君陌想要吞并幽州军,不正是最好的机会么?
其实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然,卫君陌不是君子,但是如果卫君陌真的野心勃勃趁着燕王病危吞并了幽州军,天下人的唾沫足够淹死他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也不会做得这么难看。
南宫墨也不高兴了,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便是。”
说完,便拉着卫君陌的手要走。这些年燕王对卫君陌很好,但是卫君陌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他舅舅的,既然被人怀疑,那还管这些干什么?他们只需要照管好燕王的身体,等到燕王醒来就够了。
“卫公子,郡主!留步!”陈昱一看不好,连忙起身留人。若真是让卫公子与幽州军生了隔阂,事情可就大发了。卫公子或许看在燕王的面子上能勉强忍一时之气,星城郡主跟燕王可没什么关系。而偏偏,全天下人都知道卫公子对星城郡主的看重。现在这个时候,怀疑卫公子想要对幽州军图谋不轨,对星城郡主来说只怕比有人当面骂她还要生气。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陈将军尽管放心,舅舅的伤我和君陌都会继续医治的。只是这军中的事情,还请将军和两位公子决定吧,那位将军说得也不错,君陌虽然是燕王殿下的外甥,到底不是燕王府的人。还是避嫌一些得好。”
“表嫂……”萧千炽焦急地道:“你别这么说,父王一直拿表哥表嫂当一家人。你…二弟!”方才说话那将领是萧千炜的人,萧千炽即便是想要让他道歉也指使不动。萧千炜上前,朝着南宫墨两人躬身一揖,“王将军一时口不择言,还请表哥表嫂见谅。”
南宫墨定定地望着眼前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萧千炜依然跟当初在金陵第一次见面一般的沉稳俊挺,风度翩翩。几年的战场生涯也更多了几分英武,只是,曾经那温和平静的眼眸变得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好一会儿,南宫墨唇边才慢慢的勾起一丝极浅的微笑,“千炜言重了。”
好一个为了属下而宁愿自己折腰的萧二公子。
眼看着气氛僵硬起来,萧三公子暴躁了,“混蛋!来人,给本公子将这个混蛋拖出去斩了!”
“三弟!”萧千炜皱眉沉声道。那将领自然也不服气,咬牙道:“不知末将做错了什么?三公子说斩就要斩了末将?难不成,王爷还没醒来,三公子就想要诛杀功臣了?”萧千炯冷笑一声,道:“功臣?陈将军还没说话,你们这些人就吵个不停!本公子就杀你惑乱军心!大哥,你说!”
萧千炽皱眉,看看萧千炜面上有些犹豫。
看他犹豫不决,萧千炯忍不住更加烦躁起来。劳资特么现在是在帮你好不好?不过杀个胡说八道的混蛋,能难死你啊?
南宫墨看着大帐里对峙的众人,轻笑一声无言的拉了拉卫君陌的手,转身往外面走去。
卫君陌回头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冷然道:“我想要什么会自己去拿。有没有幽州军并无差别。”
闻言,萧千炽和萧千炜脸色都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们永远也不会有卫君陌这样的从容和底气。
陈昱沉默的站在一边,睿智的目光看着在场的众将领,以及萧千炽三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淡淡的失望,开口道:“郡主,卫公子,且慢。”
南宫墨蹙眉,“陈将军不必如此,无论什么时候燕王殿下依然是君陌的舅舅。”南宫墨只当陈昱是担心卫君陌和燕王府的关系。
陈昱摇头,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沉声道:“王爷有命,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幽州军由卫公子暂代。”
“什么?!”
陈昱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炸的众人头晕眼花。再看陈昱的手中,是一枚并不大的玄色蟠龙印玺。在场的人却都认得出来,那正是当年先皇册封燕王时赐予的燕王宝印。可以说,这枚印玺本身就可以代表着燕王本人。
所有的目光瞬间的射向了陈昱,萧千炜第一次有些沉不住气看向陈昱,“既然如此…陈将军为何…”如果陈昱一开始就说清楚,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一开始就是陈昱提出了军中群龙无首的问题,话却只说了一半。等到他们已经争论的不可开交了才突然抛出另一半,萧千炜看陈昱的脸色也有些不善起来。
陈昱微微叹了口气,道:“王爷说…如果三位公子能够相安无事,有没有这枚印玺都不重要。”
众人默然。
陈昱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萧千炽三兄弟能够自己商量好怎么解决,不引起什么事端的话。那么陈昱根本不会拿出这枚印玺,这显然是燕王不放心三个儿子,以备不时之需的打算。可惜,萧家三兄弟不仅让陈昱为难了,也让燕王失望了。
闻言,萧千炽满脸羞愧,萧千炜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红。只有身后那些之前还争执不休的将领依然有些不甘。争夺幽州军军权的事情他们为什么比萧千炽和萧千炜还要积极?自然是为了权势。随着燕王面对朝廷大军的一步一步的胜利,所有人的心都开始活跃起来。谁不想名垂青史,谁不想封侯拜相?他们没赶上先帝开国的宏图霸业,但是如果赶上了之后的从龙之功,未来的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的。
但是现在,双方争夺了良久的权利却被卫君陌斜刺里杀出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手中。让他们怎么能心甘?最重要的是…闹成这样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燕王殿下醒过来会饶了他们吗?
现如今,也只能期待法不责众了。但是,他们将来被燕王冷待确实可以预见的了。
“陈将军……”
陈昱冷冷的打算了对方的垂死挣扎,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本将军是在撒谎?世子和两位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萧千炽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沉声道:“住口!陈将军手持父王的印玺,岂会有假?”
南宫墨轻叹了一声,“陈将军,你可是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幽州军的印玺,是那么好接的么?接了之后简直是后患无穷。同时,南宫墨也在心中为萧千炽叹息。论能力,萧千炽当真是不如萧千炜。方才到了那样的地步,萧千炜宁愿自己躬身道歉都没有斥责支持自己的将领,再看看萧千炽,两相对比之下更让人看出高下。也难怪萧千炽身为正统的嫡长子,燕王世子,支持者竟然还不如萧千炜这个次子了。
陈昱也有些无奈地苦笑,双手献上印玺道:“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两位海涵。”这印玺却是个烫手的东西,既然拿出来了无论如何也要送出去。更何况,这也是燕王殿下的安排,“还请公子看在王爷的面上,暂时辛苦一些日子。”
整个大帐里的人们心中五味杂陈。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不公,有的人百般努力求而不得,有的人不屑一顾却有人捧着东西往他跟前送。萧千炽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弟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心中也有些酸涩,但是…印玺在表哥手里总比真的落到二弟手里要好得多吧?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没有做好兄弟是撕破脸的准备,更没有想好事情若是闹大了要怎么去面对父王。
卫君陌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昱良久,才终于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印玺。陈昱心中松了口气,却见卫君陌收起印玺便转身往外面走去,连看都没有再看身后的众人一眼,“无瑕,走吧。”
南宫墨抿唇含笑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