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机锋(二更)
皇帝摆摆手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是,这次战事事关紧急,朕岂能只顾自己的安危?”
这话一说,程兆儿倒是对这皇帝有些另眼相看起来,她如今是第一次见着皇帝的面,但是,封建帝国的皇帝是什么样儿的,她也不是不知道。
传说,吃个饭都要太监试毒的。
如今,这护心镜虽然程兆儿有信心,但是,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未知的产物,哪里能够这么放心大胆的去尝试了。
在皇帝的强烈要求和命令下,这护心镜穿在了皇帝的身上,根据实验,确实能够有效的护住要害。
等到刀枪剑轮了一回后,皇帝倒是有些意犹未尽起来,他拎着护心镜,眼睛确实仔仔细细的认真审视起程兆儿来。
被一个皇帝盯着看,程兆儿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就是一头猛虎,下一瞬,自己就有身首异处的危机。
程兆儿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但是,得了鸿济大师的忠告的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一件事情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力求最好。
她是希望通过挽救大夏朝的将士的性命,来增加自己的福报的。一旦下定决心做了,她就全心投入了。
但是,她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好比这东西,其实配比很简单,所需要的材料除了铜以外,其他的材料大多好寻找,且工艺不复杂。
这样的东西,即便是一种新物事,还可以找点儿借口搪塞搪塞,譬如说自己福至心灵想到的,虽然借口粗陋,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的破绽。
其实她本来还想弄个三棱军刺出来的。这可是好东西,能轻易的穿透铠甲,给敌人捅上一个大窟窿。而且被三棱军刺捅出的伤口极难恢复,且会急速的流血。杀伤力比之刀剑这类东西要大些。
只不过,她后来想想,还是没拿出来。
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弄出一件这样的东西来,还能用见多识广。聪明博学来搪塞,这要是再拿出什么来,尤其是军事这种特别敏感的方面,估计皇帝就能把她看成妖孽了,事出反常即为妖,到时候,没准还得寻个由头把她给宰了。
她记得她前世的时候,看过不少穿越的小说,好些女主都非常的优秀,尤其是还能极大程度的插手国事这点上。程兆儿觉得有些失真了。
一个背景几乎透明的人,却知道一些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东西,尤其是知道的还很多,颇有指点江山之态,这样的妖孽,不杀了,皇帝估计连觉都睡不安省了。
皇帝见程兆儿态度恭敬,语气倒是平静,他继续问道:“慈心夫人真是聪慧,只是。不知道慈心夫人怎么就愿意把这些东西献给朕了。”
程兆儿斟酌着字眼道:“回陛下的话,其实臣妇很自私,所能想的也就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罢了。实不相瞒,当初和欧阳璟合作。也是觉得欧阳璟为人厚道,不会和臣妇计较,臣妇才先下手为强和他成了合作伙伴。”
“当年的本意只是为了挣钱罢了,要说臣妇和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不是臣妇有多聪明,而是臣妇比别人想的多。会琢磨,棉花和棉布这些东西,都是臣妇根据丝绸的工艺改良的,其他人只是想不到而已,其实除了这些,臣妇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小想法,只可惜一直没有成行罢了。”
“而蜂蜜,臣妇之前也不知道养死了多少的蜜蜂,才逐渐的形成了规模,得了这些蜂蜜!说到流民所,臣妇这慈心夫人的名头实在是受之有愧,起因还是因为臣妇和鸿济大师颇有交情,最后才参与到这件事上来的,真的有慈心的是大师,而不是臣妇。”
“其实,这‘护心镜’,臣妇也倒腾了很久。殿外,臣妇已经把当年替臣妇制作这‘护心镜’的工匠带了过来,他也知道臣妇为了倒腾出这玩意儿,烦了他多少回。”
“而这是臣妇留给夫君的保命符,这次要不是因为鸿济大师跟臣妇说多做善事,方有福报,也许冥冥之中能够保证臣妇的夫君的安全,臣妇也想不到将此物进献给皇上的。”
说假话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里面掺着一分假,更何况程兆儿说话有理有据,甚至还有人证,这样的话压根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而对程兆儿而言,她说的这些也确实是她本来的目的,要说里面稍稍有点的假话,那就是对棉布的制作和养蜂事宜上,她借鉴了前世的记忆而已!
程兆儿说这些的意图,旨在把自己放低,让别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平凡人,充其量就是一个想赚钱想疯了,有点小聪明,会动脑子的平凡人。
而她做这样的好事,不是想得到什么,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是一个最简单的目的。因为,鸿济大师跟她说了,只有多做好事才能有福报,她才会想到把丈夫的保命工具拿出来的。
即便她面上镇定的把话说完了,实则,紧张的后背早就全部汗湿了,在皇帝面前的活计,实在不是任何人都能干的。
皇帝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松,对于程兆儿此人,他早有耳闻,确实聪明有见识,但是,倒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今日,‘护心镜’实在用处太大了,他作为皇帝的多疑性子发作了。
如今想来,倒是他想太多了。
又一听程兆儿的说辞,倒也符合她惯常表现出来的性子。皇帝彻底放松下来,语气越发轻松起来:“慈心夫人不必过谦,这东西深得朕心,你既然把工匠带来了,待会儿就让德喜把我皇宫里的工匠大师请来,和那名工匠学习着怎么把这东西打制出来。”
又招来德喜命令:“广招天下的工匠,广收天下的铜器,朕记得岭南那边的铜矿已经进入开采阶段,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在朕出征前,人手一件护心镜。”
德喜诺诺退下,皇上和颜悦色的问道:“慈心夫人,无论你出于什么理由,但是,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是事实,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没有,说来听听!”(未完待续。)
313 心结(一更)
程兆儿一听,一乐,其实她心里多想说:能不能让她见一见耿以元了,如今世道变化多端,她实在是担惊受怕。
只不过,她还是咬牙忍住了,她知道这事儿一提,是为难别人,也在为难自己。
眼睛微微一闭,再睁开时,已经稍稍清明。
程兆儿道:“保家卫国,不仅是男人的责任,身为大夏的子民,每个人都应该尽到自己的义务……”
她话还没说完,倒是被皇帝摆摆手打断了,道:“行了行了,朕还不知道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给朕灌迷汤了。”得了这样的好宝贝,皇帝一下子心情就好了很多,倒是有些心思和程兆儿闲聊几句了。
程兆儿默了默,才道:“臣妇希望,等到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能够给臣妇送一次耿以元的消息!”
如今战事紧张,她知道能够送出消息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皇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答非所问道:“你给朕送上这么大的礼,只为了得到他的消息?”
程兆儿点点头,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思:“臣妇是个平凡的女人,所思所想也不过就是丈夫和孩子那点儿事情,再者,对臣妇来说,做这些的目的从来都是因为他。”
皇帝死死盯着程兆儿的眼睛看了看,忽然笑着猜测道:“倘若他死了,如你这么深情的女子,是不是要殉情了?”
程兆儿忽而一笑,她摇头道:“死,不是每个人都敢于尝试的。我也说不上来,只不过,倘若他真的死了,我不会有自尽这样浪费生命的行为,到时候,听天由命吧,悲痛万分。心力交瘁是肯定的,熬得过就罢,熬不过是死,也不知道会怎样。”
“谁能知道未来呢。臣妇年纪还小,没准等孩子大些,我逐渐走出了伤痛,再嫁也不一定,就看老天爷给我的福气有多大了。”
程兆儿说的话听起来特别的匪夷所思。特别的玄乎,说她无情,她能倾其所有的为了耿以元,更别提之前在欧阳璟面前的丑态百出,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说她有情,她却没有给出关于“有情”的标准答案。
估计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会说:“只愿君心似妾心。君若不在,妾便相随……”这类的话了。
她倒好,居然是听天由命?!
这却是程兆儿的真心话,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是特别的明白,倘若耿以元真的死了,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会崩塌,十有**她也就没了。
不过,如果活下来,程兆儿更觉得自己也该获得新生。
至于殉情,那是苦情戏的戏码,她不屑也没有资格。
不提她还有爱护她的爹娘,她还有五个孩子拖着她呢。她要是殉情了。才是最没有担当和出息的女人。
见皇帝困惑的继续盯着她看,程兆儿笑了笑,为今天的谈话做了一次总结:“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本就不易。有时候,比之男人,女人承受的更多罢了。不听天由命,还能怎么着?说到底,不过是缺乏抛开一切的勇气罢了,都是俗人啊!”
深施了一礼。程兆儿继续道:“还望皇上能答应臣妇的请求,如今战事繁杂,还望皇上多多保重龙体,臣妇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妇告退!”
皇帝摆摆手,程兆儿奕奕然走了。
说了那么一通话,做了那么一通事儿,她忽然心底轻松了起来,她所能做的都做了,其结果如何就不是她能控制的,好好在家等消息就是。
当日家去后,程兆儿果然安分下来,她把深刻的担忧和思念全部压在心底,振作精神教养孩子、孝顺爹娘、发展事业。
诚如她自己所说,这么大的一摊家累在这儿呢,她没有资格不闻不问,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书房内的皇帝,那一日把这些话细细回味了一遍,倒也是品出了不一样来,程兆儿是说自己,是说天下间的女人。
但是人生百态,道理却是相通的。程兆儿此话听起来消极的很,却是不乏人生的感悟,人确实不能随心所欲,能够完全抛开一切的才是真正的胆小自私之人,在其位谋其政,那是每个人的责任和牵累。
连日来的苦闷算是结束了。程兆儿误打误撞的,倒是解开了皇帝的心结。
皇帝自己承认,这皇位是经过争抢和血洗才得来的,但是,到手以后,皇帝觉得自己被坑了。
他才知道他的好父皇把这个国家治理成了多么千疮百孔的程度,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他觉得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难受。
他自小心高气傲的很,在皇帝的位置上,一天到晚的和朝臣扯嘴皮子,斗气不说,还要担着生命危险去打仗,即便打仗了,还有很多人说你的不是。
他觉得他腻歪透了。
长久的压力得不到排解,他有时候自嘲的想,也许他当时就不该存了夺皇位的野心,把自己搞成这样要干嘛,好像天谴一般,自他上位后多少事儿啊,整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国度真是爱给谁给谁去得了。
他忽然就对自己怀疑了,这么多的天灾**,莫不是给他的警示,预示着他不是真命天子!
这样惶惶然的情绪被他一直压在心底,但是,却在不断影响他!
今次,他知道战况的凶险,他自己也日夜担心的很,有时候,午夜梦回,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罢了,既然这样破败不堪,还不如就这样了。突厥联国这么想要这片土地,就给他们好了。
没准突厥联国的盟长才是大势所趋的真命天子!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做一个昏君也挺幸福的,只要背的起千古骂名。
今日,程兆儿这番话倒是一下子让他觉得当年那个心怀天下,指点江山的他又回来了,一个女人,一介平民都能够努力的去争去努力,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他一个国君,怎么能如此的不负责任了。
他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和教训得到的皇位,难道真的要葬送在自己的手上吗?他不甘心,虽然最后的结果听天由命,但是,他要做尽一切他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哪怕不是真命天子又如何,这个国家在他手上,他就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就如程兆儿一般。(未完待续。)
314 胜归(二更)
两个多月后,皇帝御驾亲征,带上了所有的将士,亲往忘川江。
这是民族存亡之战,自然要倾尽全力。
皇帝一去,大大的鼓舞了大夏朝军队的士气,本来已经萎靡不敌的将士,仿若打了鸡血般,变得骁勇善战起来。
皇帝亲征后一个月不到,程兆儿就从一个自称秦家人的手上得到了耿以元的消息。
听闻他还好好的活着,她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秦家人对程兆儿说,她昔日给耿以元调配的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对于活阎罗手上的**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虽然不足以完全消解了这**,但是,提前服下,却不会让人再无知无觉的昏厥过去,也不会在面对危险时手无缚鸡之力了。
军医和太医们虽然能够辨别出解读丸里面的成分,但是具体的剂量却识别不出。因此,皇帝说了,务必让程兆儿不得藏私,把解毒丸的方子列出来。
程兆儿也很吃惊,她没想到自己给耿以元准备的解毒丸误打误撞还有这功效,她之前是在询问了药铺子和韩老五们各类的医理意见,又结合自己前世在现代的中医知识,调配而成的。
其实说到底,这玩意儿是药,程兆儿也不敢托大,当时也给有名铺子里的老大夫们看过药方子和配比,得到了肯定,她才敢制作。
没成想这样的解毒丸倒是把军医和太医们束手无策的**,活阎罗手上的杀手锏,给解决了大半儿。
她一边写着药方子,一边腹诽:果然高手和奇才都在民间啊,这些军医和太医都是庸医不成。
写完了,她不忘提条件,要求那秦家人一个月给她送一次耿以元的消息来。
那位“秦家人”,不,应该说是伪装成秦家人,实际上是皇帝身边的死士。默默忍受了半天的吐血冲动,他忽然就对陛下的先知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犹记得皇帝让他把耿以元的消息送回的时候,笑着自言了一句:“看吧,那个女人估计得了她丈夫的好消息之后。就又活蹦乱跳了,知道我们想要药方子,估计还得提条件……”
此后,程兆儿彻底安心了,耿以元至今没死。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好消息了。
皇帝亲征六个月后,大夏朝终于赢来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活阎罗被捉,突厥联国的盟长被我军偷袭剿灭。
皇帝不仅收复了失地,还把突厥联国的子民被赶去了数百里,一直赶到了最穷苦的沧澜山之北。
抢占了他们王庭的珠宝,夺走了他们的牛羊和土肥草丰的草原,从此之后,这些就被划归在大夏朝的疆土里了。
大夏朝终于胜利了。
在经历了近五年的时间后,这些保家卫国的伟大将士都要回来了。
一个残阳如血般的午后。在一路欢送中,金都城门大开,引着皇帝和众将士回朝了。
听说一路百姓欢呼雀跃,载歌载舞,喜极而泣。
程兆儿没有去金都,皇帝和众将士也没有经过长顺城中,但是,即便如此,百姓们宛如获得新生的表情和充满希望的双眸是不会变的。
她知道,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着爹娘兄弟和姐妹为自己高兴的样子。甚至年迈的外公外婆都纷纷的跑来恭贺,一副她终于熬不出来的表情,程兆儿也止不住的高兴。
战争结束了,不仅是她终于解脱了。更是因为她知道,根据如今的情况,突厥两国和离国大伤元气,至少十年以内,估计周边都不会有所纷扰,给大夏国留下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按照流程。估计是皇帝封赏众将士的时刻,到了这个时刻,程兆儿倒是平静下来,安心在家等着耿以元归来。
过了些日子,人还没有回来,倒是死亡将士的名单已经分发到个州府的人手上。
到了此间,百姓们一改当日的欢声笑语,几乎所有的城镇,都被哭泣和悲怆所淹没了。
程兆儿从铺子里往流民所去,一路走去,几乎是隔上这么两三户人家,就要挂上白帆,而披着白布的多是白发的老人和年轻的媳妇儿。
即便程兆儿知道耿以元没事,朱守备也没死,她仍然感到心悸不已。
此次征战,大夏朝损失惨重,是用了多少儿郎的鲜血才换来今次的胜利。
从耿以元出征的那一日算起,前前后后又征兵了三回,有人家那是一家几口人都在战场上了。
加上,天灾在即,伤的最深的还是穷苦的百姓。
此间事了,多少家的老人无人送终,又有多少家几乎被灭门了?!
越想,程兆儿的心情越是沉重起来。
到了流民所,看见鸿济大师站在窗口,远眺的远方,目光沉沉,似乎心事重重。程兆儿循着他的眼神望去,发现他看向的是白塔寺的方向,白塔寺门口,为了家里死去的儿郎来超度的人不知凡几,门口竟然是被白帆给挤满了。
程兆儿顿了顿,问道:“大夏已胜,大师不高兴吗?”
鸿济大师看了程兆儿一眼,指了指白塔寺的方向,反问道:“兆儿开心吗?”
程兆儿叹了口气,是啊,胜了那是国家的荣耀,是活人的荣耀,却是和这些人家没有太大关系了。
又过了几日,程兆儿从秦家人手上提前得了消息,耿以元他们要回来了。
前一日,朱守备先行回来了,朱守备没了半条腿,皇帝还是比较仁厚的,虽然没有官职的封赏,但是,抚恤银子还算丰厚,如朱守备这样的,就下发了三十两银子。
想想当年,在野鹤村,以为耿以元死的那会儿,才得五两银子,再看朱守备得的,当真是极端的丰厚了。
程兆儿心里还是觉得凉凉的,人命就是这么的低贱。不过,看到沈氏和赶回来的朱惠惠姐妹痛哭之余满脸的庆幸,程兆儿忽然又觉得,有时候活着就是最好的了。
两天后的清晨,仿佛有所感一般,一大早的,天都还没亮起来,程兆儿就醒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今天耿以元要回来了。
她起身之后,厨房里已经在准备铺子开业所需要的各种东西了,程兆儿也没打扰她们,准备去看看孩子,没成想,才走到门口,忽然就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未完待续。)
315 相见(一更)
程兆儿一顿,忽然油然而生一种近乡情怯的胆怯,她知道她的比喻或许不怎么恰当,但是,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耳朵听得门边“笃笃”的有节奏的声响,她却忽然挪不开脚步了。
洪婶从厨房中“蹬蹬蹬”的跑出来,就看到程兆儿怔怔的站在那儿不知道神游在哪儿的表情!
洪嫂试探的推了推程兆儿,问道:“二娘子,你怎么了?”
见程兆儿还是木木呆呆的,她看了看还在响着的门板,问道:“外面的人是谁,咋我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也顾不上程兆儿了,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准备去开门了。
程兆儿忽然拉住洪婶,道:“洪婶你进去吧,我去开门就行了。”
洪婶虽然觉得奇怪,但是,程兆儿语气坚定,加之她灶间那些个点心和粥水正是炖煮的关键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哎”了一声,便又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深沉而有节奏,一下一下,仿佛敲在程兆儿的心上。
程兆儿轻轻的抽了门栓,门缓缓的打开了,门里是程兆儿一瞬间泪流满面的脸。
门外,是某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一脸的胡子拉杂,一身的衣服看起来灰扑扑的,身后还牵着一匹黑马。
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门里的妻子,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进自己的骨血里。
门里门外,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仿佛要这么看上千年万年似的。
忽然,耿以元身后的黑马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才把两人从对视中拉了回来!
耿以元上前一步,一句话没说,先是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仿佛要嵌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肯罢休!
直到程兆儿的眼泪透过他的衣领,濡湿了他的脖颈时。他才深深的吻上程兆儿的额头,道了声:“我回来了,程兆儿!”语气似一声极为郑重其事的宣告。
我回来了,我没有食言。当年答应你会回来的,我做到了。
程兆儿也顾不上某人的衣服都有味儿了,胡乱的把脸在他的衣领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语气半是娇嗔道:“你怎么变得又老又丑了。”
一句话,把刚才的旖旎气氛完全打破了。
程兆儿头都没抬。就听到耿以元在她耳边磨牙的声音,只不过双手依旧搂着她搂的紧紧的就是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脑袋上方咬着后槽牙发出的声音道:“你这个女人,就是三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这几年老子不在,你是不是都野的没边儿了。”
程兆儿“哼”了一声,她如今心情好,懒得搭理某人。
那边厢,过来闺女这儿小住几天的李氏恰好也起床了,如今年纪越发大了。老人觉轻,觉少,虽说天色还没怎么亮,但是,她也睡不住了。
一起来,就看到后院的门大敞着,自家闺女儿和一个男人死死的抱在一处。
李氏愣都没愣一下,电光火石间,当下反应过来,她也顾不上控制声音的大小。激动的叫道:“阿元,你回来了?!”
大厅里,一家人都匆匆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来了,程长庆、韩义、程雪儿。并上李氏和程兆儿,一家人围坐在耿以元周围。
在李氏的一声大喊当中,除了孩子们,一家人都被吵醒了,耿以元这么突兀的就回来了,带给他们的惊喜太多了。
程兆儿靠着耿以元坐着。一手拿着茶,一手端着盘子,盘子里是厨房里洪婶她们刚刚蒸好的点心。
耿以元回到家里,一下子松懈下来,他日夜不停的赶路,要不是马儿需要休息,他恨不得直接从金都冲回家来。
从班师回朝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归心似箭了,等到皇帝那儿论完功,行完赏,他等不及和一众同袍吃庆功宴了,当夜就往长顺城的方向而来。
要不是各城之间有宵禁,他怕是还能回来的更早些,即便如此,他基本上都是每一天第一个进城的人。
如今,到了家中,他只觉得全身都松懈了下来,吃着自己的妻子递过来的点心和茶,他莫名的就有些鼻酸。
这种温暖和体贴,是他心里最珍贵的记忆。
就着程兆儿的手喝了口茶,他掩饰了一下到了眼边的泪意。
李氏心疼的看着他,说道:“阿元在外面受了不少的罪,肯定吃苦了,看看瘦成什么样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给阿元补补的。”
程兆儿也没有阻止,即便母亲不说,等一会儿,她也是准备盘算盘算弄点儿什么给丈夫补补的。
谁家的男人谁心疼,看耿以元满脸风霜的样儿,程兆儿嘴上不说,心里别提有多不得劲儿了。
程长庆目送自家老妻走出了屋门,他回头和蔼道:“我已经让人去叫荣瑞了,还有荣丰和荣年,等他们回来,咱们爷几个好好的喝一杯,庆祝庆祝阿元平安归来了。”
耿以元笑着回道:“爹,皇上的赏赐在后头呢,我嫌弃他们走的太慢,请了一队镖师给押回来了。其中就有十坛子好酒呢,那可是突厥那帮子鞑子喝的,比咱们这儿的烧刀子还烈性,知道你、大哥还有姐夫都喜欢喝几杯,我可是特意和皇上要的。”
程长庆一听高兴的不行,连连点头道:“那感情好啊,到时候咱爷几个又可以痛快几回了。”
韩义听了也高兴,连忙道:“比烧刀子还烈?那还不把人喝倒了,阿元,那酒啥时候能到,到时候让兆儿和你姐置办一桌好酒菜来。”语气里竟然似乎都等不及了。
一时间,厅里的爷几个竟然开始讨论起好酒来,原本有些微酸的气氛荡然无存,一下子就变得火热无比。
程兆儿和程雪儿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看这几个男人心大的,这耿以元五年未归,如今被他们一搅合,活像耿以元只是出趟远门一般。
不过,心情越发的畅快起来倒是真的。
厅里火热的气氛没有多久,那边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圆圆跟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一把冲进耿以元的怀里就开始哭嚎起来:“爹啊,你可终于回来了,女儿想死你了。”(未完待续。)
316 儿子(二更)
耿以元一听,顿时再也忍不住了,忍了很久的老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拉开如今已经长到他肚腹处高度的闺女,仔细的端详再端详,两张哭成了花猫一般的脸此时看起来竟然出奇的想象。◎頂點小說,
父女两人先是一边抽搐一边对看了几眼,似乎觉得哭的不够热闹,又放开嗓门,相对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耿以元还点点头道:“呜呜,圆圆,你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爹都要不认识你了。”
一边的程兆儿腹诽道,这都哭成花猫了,也不知道哪里好看了?
圆圆一边哭还知道点点头道:“呜哇,爹啊,你长老了。”耿圆圆和程兆儿不愧是母女,这说的话都是相像的。
这话一出,全厅的人都能明显的听出耿以元的哭声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停顿了一下。
程兆儿止不住的抽动嘴角,这个女儿,越大嘴巴越毒,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见耿以元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程兆儿一把上前来,拍了自己的闺女一下道:“不是让你看着弟弟穿衣服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又嫌弃道:“看看你都是什么样儿,马上都要十岁的人了,头发都没梳,就跑出来了?”
圆圆有些理亏,嘴里还不甘心的嘀咕道:“这不是知道我爹回来了,我来确认一下吗?”
又接着道:“弟弟们也起来了,我出来的时候。正在自己穿衣服呢,叄叄穿错了壹壹的裤子,两人打起来了。”
程兆儿听了这话刚想去看看,就看见远远的,四个小人由远及近的来了。
耿以元还沉浸在见到女儿的喜悦中,听到闺女说什么弟弟,他也没多想,还以为是程荣瑞或者韩义的孩子。
倒是又是叄叄,又是壹壹的,他心里不无羡慕。他前前后后将近十年的时间。几乎都在战场上,到如今还没有儿子,如今都快三十的人了。
想到儿子,他瞄了一边的程兆儿一眼。心说。他都落后了这么多了。可要抓紧了。
那边,四个四岁的小家伙儿,穿的圆滚滚的。你争我赶的跑到厅里来了,一过来,见到这么多人在呢,先把认识的人挨个儿的叫了一遍儿,然后一窝蜂的冲到程兆儿身边来,嘻嘻哈哈的叫着:“阿娘!”
争先恐后的就往程兆儿身上爬。
这一幕,让一边的耿以元瞬间石化!
这这这……谁能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兆儿看见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的耿以元,牵着四胞胎的手,领到耿以元身边道:“看看,你们的爹回来了,还不来叫爹!你们四个前几天不是还跟我要爹的吗?”
四个小家伙也愣了,他们虽说要爹,但是,那也是听别人叫爹,下意识的就想问问自家阿娘,自己的爹在哪儿。
可是,在他们简单的脑袋里,爹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听阿娘说,这就是爹,他们已经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四个小家伙团成一个圈,一模一样的小脸严肃的对视着,仿佛在面对一个极端重要的问题。
这时候,和他们相对的耿以元终于从石化中艰难的醒过来了,他大着舌头转头问程兆儿:“兆……兆儿,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他们为什么叫我爹。”是他想的那样吗?他简直不敢相信。
程兆儿拉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背,笑着点头道:“他们是你的亲生儿子,是四胞胎哦!”
此时的耿以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多年的心愿忽然实现,幸福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一些。
他思绪缥缈,忽然就想起他走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德喜公公看着他一脸神秘的笑容。
他当时还恶寒了一把,心说这个太监什么毛病啊,没事儿对着他笑的那么猥琐的样子。
这会儿,他却是完全明白了。
他深深的看了程兆儿一眼,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哽咽的一把抱着她:“兆儿,你辛苦了,谢谢你!”
千言万语在心里怎么样也说不出来,耿以元一个大男人,除了在床榻上,夫妻两人私下的时候,说几句亲密话那是情趣,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便心里爱极了怀中这个女人,他也再说不出其他来了。
程兆儿心知这男人是什么样的人,拍拍他的背,安抚道:“还不抱抱你儿子去。”
耿以元才如梦初醒,蹲下、身来,一把把四个一脸严肃像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家伙搂进怀里。
小家伙们被吓了一跳,好在都没哭,末了,肆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先开口细细的叫了声:“爹?”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叫爹声一声声的传来。
耿以元是又哭又笑,一点儿样子都没了。过了好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当爹了,我有儿子了……”
和儿子闺女亲香过了,程荣瑞一家、程荣丰和程荣年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朱守备和沈氏夫妇。
朱守备回来了,程荣瑞和朱惠惠特意请了假回来省亲,恰好人还没走呢,平日里程荣瑞那房子空置着,又距离流民所和白鹭书院都比较近,因此,程荣丰和程荣年也住在那边。
这会儿,听了消息,就全来了。
几人又是一番叙旧。
程兆儿也不高兴整治酒菜了,让惊蛰跑了酒楼一趟,订了两桌席面回来,一家人全部围坐的厅里,畅谈起耿以元此次战事的经历。
觥筹交错间,程荣年问道:“二姐夫,你这回平安回来了,可得了什么封赏不成。”
耿以元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那深沉的样儿,和刚才涕泪纵横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淡淡一笑道:“我在战中立了不少功劳,皇上仁厚,封我为奉恩将军,兼任北面的后五军都督府的副总兵一职……负责北面一带的防御和新兵训练。”
耿以元没说的是,皇上本来要让他留在金都的中五军都督府的,别看听起来位阶一样,但是,身在金都,在皇上身边升迁要快的多。
而跑到这北边儿来,形同放逐,没准儿多年之后,皇帝就忘了他这号人了。(未完待续。)
317 选址(一更)
只不过,耿以元压根不在乎这些,十年的时光一直在外面飘荡,他更加在意的是对家庭的渴望。
如果说年轻的时候,建功立业是每个男人的志向,到了此时,随着阅历的增加,他更加注重平衡。
即便原本想要建功立业,爬上那人上人的位置,可是,经历了宛如修罗场的残酷战场,经历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鲜血洗礼,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如今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以己之力,让一家人过上好的生活,让他所爱的女人能够活在他所构建的世界里,开心无忧下去,再也不用为他担惊受怕!
五军都督府是大夏朝开国之初沿用的前朝的旧制。
分成中、前、后、左、右五军都督府原本都建立在金都,作为第一道防线的都是分布在各地大大小小的卫所。
而五军都督府起主要统帅和领导作用。
这一次,得胜归来,皇帝立刻颁下了圣旨,分散五军都督府,金都只留下中五军都督府,而前、后、左、右分别重建于大夏朝的南北东西四个方向,更有效直接的统御卫所,以起到更好的保卫国土的作用。
耿以元被提辖为副总兵,这次归乡,也是肩负着选址重建都督府的任务来的。
而他不假思索的就选了北面。原因自然是兆儿在这边,兆儿所重视的家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他临走的时候皇帝就询问了对于新建五军都督府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看重的地方,到时候让工部的人一道选址,尽快的把都督府建造起来。
他倒也没有推脱,向皇帝隆重推荐了临近白塔寺附近的地域,认为那里用来建立都督府再合适不过。
当然,他本身是有私心的,对这方面他觉得也没有遮掩的必要,倘若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那以后可以想见,每日上差的地方距离兆儿很近。他觉得很好。
他嘴上不说,却是一点一滴把兆儿对他的好记在心里了。
前十年,一直是她为了他在不断做着牺牲,那么后半生。就让他为了她而活吧。
不过,私心归私心,石塔寺一带确实是好地方。
首先,广济府是距离突厥联国方向最近的第一大州府,广济府以北倒是还有几个州府。只是无论是繁荣程度还是大小都不如广济府。不仅如此,忘川江直穿广济府,每天来往船只不知凡几,在这儿安扎卫所和人手便于获得第一手消息。
而在广济府中,长顺城这一带是广济府的枢纽。
四通八达,附近有港口,外地的商旅和人潮多会经过这一带,因此,长顺城一直以人流穿梭不息而出名。
在这里建立都督府,更有利于各方消息的汇集。
而石塔寺周边。除开石塔寺所在的高山,周围还绵延不绝了好些高低起伏的山势,流民所就是依照的山势而建的。
将都督府建立在这样的高山上,四面八方尽收眼底,东面能见着白塔寺和流民所,南边能远眺长顺城里车水马龙的景象,西边远远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忘川江,北边的是直通往突厥联国方向的主干道之一。
程荣年“哇”了一声,更加兴致勃勃起来。
他一边举着酒杯给和耿以元干了一杯,一边道:“姐夫。你现在是将军了!到时候训练新兵的时候,能不能带我去瞅瞅。”
耿以元微微一笑道:“瞅瞅肯定是不行,不过你要是愿意参军倒是可以。”
程荣年皱皱鼻子,一脸嫌弃的摇摇头。他志不在此啊,还是不要了。
程荣丰不在意之间,双胞胎年纪越大,性子越来越不同起来,程荣丰越加沉寂,宛如山涧之间的静水。潺潺流过,清新而悄然。
他也不多话,只是眯着眼睛静静地坐在那儿笑着看着这一切,间或给几个孩子夹一些他们爱吃的菜。
朱守备有些自豪又不无感叹道:“阿元好样儿的,挣出来了,还有荣瑞,没想到几年不回来,已经是一方父母官了,老头子真为你们高兴。”
一边说着,一边豪爽道:“快,吃酒吃酒,这五年在外面,可把我折腾坏了,哪有在家来的舒服。”
耿以元看着朱守备,不无愧疚道:“义父,都是我没能护住你,让你的腿变成这样了。”
朱守备豪爽的挥挥手,道:“哎,这哪能怪你啊,别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后来都跟我不在一处了,你怎么救我?这么说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多亏了兆儿呢,瞧瞧我义子媳妇多孝顺,要不是这护心镜护着,还有兆儿给你准备的那些药丸子,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朱守备这回也挺凶险的,先是两年前也不知道怎么了,患上疟疾,差点挺不过来,好在程兆儿准备的药挺齐全的,即便如此,那也是很惊险的。这回也是,伤了腿的时候就是皇上活捉了活阎罗的那一次,要不是护心镜,他连命都没了。
想到这些年的凶险,朱守备也是百感交集,他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老天爷还留着我这老不死的在这儿,已经对我万分厚待了,你瞅瞅当年和咱们相熟的那些人,现在都在哪儿了,都没了啊!都没了……”声音似泣似诉,一瞬间,两桌人都安静下来。
程兆儿想起了那些挂了白帆的人家,耿以元的脸上也阴沉了下来,似乎在压抑着内心巨大的伤痛。
一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劝,虽说后来气氛又乐呵起来,但是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这次战争的惨烈程度太深太深了,这些活着回来的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深深地烙印,深入骨血,无法抹灭。
后来,也没再聊别的,大家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如今大夏朝战后重建,宛如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耿以元就把自己要在长顺城周边给都督府选址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吃完了饭,送走了一众人,耿以元和程兆儿这小夫妻俩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未完待续。)
318 独处(二更)
屋里,程兆儿让洪婶和惊蛰烧了大半桶水送进来。
耿以元正坐在床边换衣服。
程兆儿走上前来,一边用手试着桶里的水温,一边头也不回的催促道:“阿元,快把衣服都脱了,你那衣服不要了,我给你做了新的,等洗了澡,就换新的啊!”
她这说了一串话,也没听见回应声。
蓦地,她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不同于站在门口两人初相见时那个仓促的拥抱,这一抱却是让程兆儿衍生出一种温暖的几乎心痛的感觉。
耿以元把头搁在程兆儿的脑袋上,用下巴揉了两下,语气真诚道:“这些年,你为我吃苦了。”他回来的时候,德喜公公除了隐瞒了兆儿生了四胞胎的事儿,其他的都跟他说了。
一个女人,这些年办了流民所,甚至敢直面一国之君,献上了护心镜,只是为了给他增加福报。
傻,真是傻的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更何况,一人养育五个孩子,那会儿他出征以后,她一个人怀着孩子,还是四个,当时独苦伶仃的,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这,耿以元越发愧疚,这辈子,前面这十年,他太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了,有时候,他还在想,要不是他当年自私的一定要娶了兆儿,也许如今她根本不用活的这么累!为他担惊受怕不说,还有几个孩子让她烦心。
只是,这也就是这么一想就被他自己打消了念头,他知道兆儿吃苦了,以后花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补偿就是,但是,让他不娶程兆儿,看着程兆儿另嫁他人,他光是想想就不能忍受。
于是,他正了正脸色,越发坚定的保证道:“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再不会离开你了,你且等等,我志不在做官上。再等个几年,我把皇上交予我训练新兵,建立都督府的事儿理顺了,等我把我儿上学堂的银子和我闺女的嫁妆钱攒够了,我就卸了官职。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话却是耿以元头一次说的!之前一点儿口风都没露过。
程兆儿莫名地就有些鼻酸。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些吃了这些苦头都是自愿的,而且,她并不觉得自己吃苦了。
夫妻双方,付出多少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也不会自恃自己劳苦功高,但是,听得丈夫能够感知在心,她还是矫情的觉得高兴。
如今听了他说的话,她心里更高兴。
她也不拒绝。也学不会时下女子劝夫上进的话,她只是倚在耿以元的怀里,笑道:“那到时候,我要去江南看看,你得给圆圆寻摸个好人家,等闺女嫁了,那几个小家伙我们就不管了,到时候,我铺子也不开了,你养着我。”
耿以元勾起唇角。轻轻地说了一句:“甘之如饴!”
眼见得水都快凉了,程兆儿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控制不住躁红,又有些赧然的老脸。不自在的粗声催促道:“水都凉了,还不快脱衣服。”
耿以元却似有些不乐意,他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好累啊,先睡一下,明天在洗吧。”
程兆儿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又玩的哪一招?瞧这口气。这是和她撒娇上了?
只不过,她还是硬起心肠,果断拒绝:“不行,你看你这衣服脏的,不洗干净了睡觉也不舒服的,我可警告你,你敢不洗澡,不许上我的床。”
耿以元饶饶头,委屈的憋在一边儿。
程兆儿好笑之余,忽然皱皱眉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起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上来就拉耿以元的衣服。
耿以元宛若小媳妇一般,“惊恐”的跳起来,双手环胸,一副要遭遇登徒子的表情,更往墙角里面缩了缩,口气更显委屈:“兆儿,你干什么?”
程兆儿双手环胸,冷笑的盯着他看了一眼道:“你受伤了?”虽然是问句,但是,却是肯定的语气。
耿以元也不躲了,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家夫人果然聪慧,我受伤这事儿,你是头一个看出来的。”
说着,也不隐瞒了,利落的把外衣和里衣都脱了,露出精壮的后背,当然如果忽略两边手臂上那三五个连厚厚的纱布都盖不住的血窟窿,就更好了。
程兆儿简直惊呆了,她指着耿以元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这样重的伤,你居然还骑马,你是不要命了。”
耿以元知道自己这事鲁莽了,只是这不是归心似箭吗?也实在怪不得他啊!
他就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兆儿肯定会发火的,所以这不是没敢说吗?
只是被发现了,他也没办法捏!
程兆儿心疼男人,但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就怕这男人得寸进尺了去。
只是,洗澡时候她小心翼翼的轻柔动作,和洗完澡后急吼吼的上药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在意到底是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思。
刚清理好伤口,裹好了新的纱布,就被男人一把抱住扔在床榻上死死地压住,然后毫无意外的是一室旖旎……
这一下时间可长了,从他们吃完午饭后,耿以元便准备回屋里换身衣服,他本来的打算是换好了衣服和他自家的五个崽儿亲香亲香。
岂料计划赶不上变化,程兆儿紧随着他进屋来了,进来就招呼着他洗澡,于是他也只能从命了。
两个感情很好,又多年不见的夫妻,其中一个还裸裎相对,他要再不化身成狼真是都对不起自己了。
结果两人天雷勾动地火,一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一下子,连晚饭也错过了。
好在程家人心里有数,还阻止了圆圆姐弟五个去打扰两人。
等到两人从巫山**中昏沉而睡,再从昏昏沉沉的熟睡中转醒过来回到现实中,已经三更天过了。
程兆儿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怎么这么色捏?!就不能忍到吃过晚饭,晚上回房啊!
这回,一回想可不就知道了,昨晚都没人叫他们起来吃晚饭,就是几个孩子也没来吵闹!
程兆儿死命的咬着后槽牙,真是太好了,全家人都知道他们在干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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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温情(一更)
程兆儿虽然自诩自己老脸皮厚了,可是也不能厚成这样啊。
说到底,要怪只能怪身边这个男人,她明明是进来替他洗澡的说,没成想就被拽**榻了。
话说,这男人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明明手臂还伤着呢。
如此想着,她真是对面前这男人又怜又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程兆儿这边一动弹,耿以元就醒来了,多年的行军生涯,他早就养成习惯了。夜间行军,甚至是夜间被突袭,那简直是家长便饭。
再累的时候也不敢睡实在了。睡实在的结果十有**是连命都丢了。
他眼睛悄无声息的蓦然一睁,这时候如果有人对上他的眼就会发现这双眼睛有多摄人,如嗜血的猛虎一般,看一眼就让人心悸。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仿佛他前一刻压根不是在睡觉,一直都是这么戒备一般。
只是,程兆儿兀自沉浸在又羞又气的矛盾之中,又加上屋内没点蜡烛,因此,没看见罢了。
仅仅一瞬,耿以元迅速的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如同变戏法般,那双虎目里瞬间褪去锐利,变得惺忪起来,复又重新闭上了。此时的他猛虎的气息已经再不复见,反倒像一只还没睡醒的慵懒大熊,在享受着午后炽烈的阳光……
他手往前一伸,就摸索住面前滑腻的女体,更加往怀里带去,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鼻音,懒懒的带着一丝丝的撒娇道:“怎么啦?现在天还没亮呢,咱们还能再睡会儿。”
程兆儿没理他,在他的怀里扭了扭,抱怨道:“松开点儿,身上黏糊糊的,抱这么紧,你不觉得难受啊?”
耿以元呵呵的笑了,在黑暗中。耿以元的声音低沉和魅惑,带着刚睡醒的淡淡沙哑,充满了一种情挑的味道。
这一笑,程兆儿觉得自己的骨子和尾椎都酥麻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耿以元可没听程兆儿的。他反而更拉近了一些,还恶趣味的把光着的大腿整个架在程兆儿身上,身体也往前移了移,半边身子故意把程兆儿压在身下,惹得程兆儿又是掐又是打的。他也不在意。
只接着刚刚的话题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等天亮了,让人送点水进来,洗了就是。呜,被子和床单也要洗!”
听耿以元说到这儿,程兆儿就头大不已,恨不得把面前这男人咬死才好。
她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咱们一个下午加一晚上都在屋里,明天咱们不用见人了。”
耿以元没睁眼,摸索到某人一张一合的嘴唇,狠狠地对着上面咬了一口。笑道:“怕什么,明天看谁敢笑话你,谁要是笑话你,老子揍死他!”
程兆儿翻了个白眼,推开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背过身去,决定不理会他了。简直无语,人家会直接说出来吗?还不都是心里有数了。
如同她大姐这样的,没准见她一次都要打趣她一次了。
耿以元借着力被顺势推到里侧去了,他也不恼。又从后背黏上了。程兆儿嘴上不饶他,却是不敢花多大力气推他了,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她心就软了。心道:让他抱着就抱着吧,习惯了那黏腻的感觉,身上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也睡不着了,就搂在一处,享受着这温情的一刻。
半晌。耿以元感性的说:“兆儿,这辈子有你真好。”
程兆儿把脑袋往他怀里倚了倚,没说什么,其实直到现在这一刻,她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场战役太困难了,她在家上蹿下跳,劳心劳力的,就是为了知道他的消息,但是,消息是死的,而且是当时那个时点发生的,等她得到的时候,已经是过去的消息了。
她依然看不到他的人,她多怕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他还活着,但是,没准儿已经遭遇不测了。
如今,回头想想那漫长的五年,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即便累的都睁不开眼,脑子里还在记挂着他的安危。
如今,想来这些,程兆儿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样以为永无止境的日子过去了。
耿以元仿佛感觉到了怀里人儿情绪的低落,他更加贴近了一些。
程兆儿叹了口气,她如今是苦尽甘来了,是幸福了,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儿郎出去没有回来,那些人家可有如她这样的妻子,每日每夜不能入睡,无论刮风下雨都虔诚的去佛祖的面前倾诉自己最深切的愿望。
想到那一日,她走过街道,那些人家扬起的白帆,她心里就有一种酸酸涩涩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摇摇头,叹道:“早知道护心镜交给皇帝后起了大作用,那我就早点儿交给皇帝,让他给将士们都用上了,也许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耿以元沉默了,半晌才用一种闷闷地声音说:“没用的,当年还是前一任君主,那一位可没有这一位这么开明,你这东西做得出来事小,呈上去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呢,没准到时候说你干预朝政,或者给你扣上个什么乱臣贼子的帽子,倘若因为这事儿给你带来危险了,那我宁可这事儿没做。”
程兆儿意外的挑挑眉,耿以元是什么人她了解的很,这人心机深沉,善于伪装自己。稍不留意,没准就会着了他的道了。
不仅会伪装,他还冷静,能够分析局势,从而从已经发生的事件中最大程度的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从这几点上来看,这人其实挺冷血的,无论多么感性的事情,在他眼里,他都喜欢去分析,然后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人性是复杂的,耿以元确实似乎挺冷血的,但是老天却给了他一个强大的责任心用于平衡。
好比他第一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明明对她程兆儿毫无印象,还死活要娶她!甭管他当时找了多少理由,如今程兆儿细细想来,大约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责任心在作祟吧。(未完待续。)
ps: 大家看出没有啊,这本书其实要完结了,我估计也就还有十几章加几个番外,下本书开宅斗好不好呢?
320 安抚(二更)
而从耿以元参了军,保家卫国就是他的责任,大约,从那时候开始,这大夏朝的人民就变成了他的责任。
如今,能说出这么不管不顾的话,可见心里对她的爱重有多深了。
程兆儿心里暖了暖,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在古代安定下来。
想了想,她拉了拉耿以元搂在她胸前的双手,轻声呢喃道:“你跟我讲讲你们在战场上的事儿呗。”
程兆儿真的想听吗?其实并不然,战场是血腥的、残酷的,是野蛮的、没有道理可讲的。
程兆儿是一个很寻常的女人,即便她拥有两世的人生,她也没有基因突变到忽然就喜欢这样的东西了。
只不过,她心里记挂着耿以元。
他每次提到战场,明明在战场上他成了成功的那一位,但是,却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好的情绪。甚至,每每提起,态度消极,语气沉重,竟然连一贯平静的面部表情都挂不住。
可见,这五年战争对他的影响多大。他似乎背负了很多东西。
这些黑暗的、血腥的、人性的另一面的东西是非常负面的,程兆儿能看出耿以元心里的负累很重,她不想他这样。
现代人都知道,倾诉是一种发泄的好方式。
程兆儿如今做的也就是引诱着他把事情说出来,希望借此机会让他心里松快些儿!
耿以元默了默,直到程兆儿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了,用手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他才慢慢地去回忆起那段对他来说会记得一辈子的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门外已经听见家人悄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厨房中来来去去的脚步声。耿以元才把五年时间说完了。
程兆儿舒了口气,稍稍疏散了一下抑郁的情绪,即便如此,心情还是很压抑。
程兆儿看了看耿以元有些迷茫、伤痛、亏负、恨意交错的复杂双眼。更加搂紧了他,郑重道:“那个救了你,自己被‘活阎罗’扒皮拆骨的罗大勇,咱们今天去他家看看。倘若家里生活困难,就多多接济,必要好好的照顾他的爹娘安享晚年的。”
程兆儿不敢想象,倘若那一次不是罗大勇推了耿以元一下,程兆儿避过了迎面直刺面部而来的长枪。让耿以元得以逃脱,那么被“活阎罗”扒皮拆骨的很可能就有耿以元一个了。
倘若自己知道耿以元死的这样的惨烈,自己会不会疯掉!
如此想着,人就下意识的更贴近了耿以元。幸好,幸好……阿元没事。
而罗大勇就在那场战役中,受了伤,当时没死成,被活阎罗当了人质,最后在两军再次交战之初被……
而耿以元觉得,就是因为推了他一下。他才陷入重围,然后力量消耗过多,在后续的战斗对抗中后继无力,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剧!
程兆儿心里感激罗大勇的那一推,那样的救命之恩值得她记得一辈子,她遂又详细问道:“你说罗家就是腔北村的?那倒是离我们这儿不远,咱们今天去看看吧。”
耿以元没接话,又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程兆儿也没打扰他,陪着他静静的躺着。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似回忆道:“罗大勇跟我说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只是生出来就是残疾的,他也有媳妇儿。他走之前媳妇儿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只不过媳妇儿当时因为他要参军闹得家里天翻地覆,如今他一走,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家了,孩子也不知道留没留住,还有他娘,早年做针线眼睛瞎了。他爹在他走之前上街上卖菜,想给他多换点银钱,结果冒犯了富贵人家,被人家的家丁打的半死,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程兆儿一边仔细听着,一边有规律地用手拍打着他的背部加以安抚。
她知道耿以元是愧疚,因为愧疚,所以才这么絮絮叨叨,好像说出来后,他才能得到救赎一般。
程兆儿点点头,继续安抚道:“好好好,咱们今天吃了早饭就去他家看看,他爹要是还在世,如果还病着,就给他看病,他那弟弟残疾的厉害不厉害,要是不厉害,其实也不影响做事儿,咱们就给他安排个活计,养活自己总是好的。”
见耿以元眼睛似乎亮了亮,程兆儿继续道:“他爹娘定是很伤心,如果他们愿意,咱们也可以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如果他们不来城里,咱们就经常去看他们。”
“倘若他那媳妇给他把孩子生下来了,咱们就帮忙养着,以后,那也算咱们的儿子。”
耿以元无话可说,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个把一切都想到的女人了,他盯着程兆儿的眼睛,深情而郑重道:“兆儿,我耿以元这辈子不负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定不负你!”
程兆儿虽然听了挺高兴的,但是,也觉得挺肉麻,她自己说点肉麻话可以,但是,听耿以元说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她索性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反倒傲娇起来:“那是,你要是敢负了我,我就把你阉了!”说着,手往下伸去,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耿以元只觉得两腿之间一紧,这时候甭管是愧疚、伤痛还是深情,统统都消失了……
程兆儿可不管他了,起了身,就披了衣服站到门边叫了惊蛰,让她送点洗澡水进来,这会儿她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已经丢脸了,她也不遮遮掩掩了。
嘱咐完后,她回头看到耿以元还躺在那儿,两腿夹的紧紧的,不免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快起来吧,咱们吃完了还要去腔北村呢,你注意点儿你的胳膊啊!”
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跑**准备帮耿以元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嘀咕:“让你争功,我真没想到,居然那突厥联国的盟长是你带人去取了首级的,你说你图个啥?居然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皇帝只给你封了个将军也太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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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开不开宅斗呢,还是现言?作者好矛盾……揪头发……
321 补汤(一更)
说是这么说,程兆儿心里也知道皇命难为,谁让耿以元入了皇帝的眼呢?
心里知道,要不是这茬子的事儿,耿以元可不一定有这将军可做。
只不过,比起来,程兆儿更在意的是他的安全罢了。
不过 事情已经过去了,程兆儿也不追究,往后……他要是再敢以身涉险,那么,哼哼…
惊蛰很快就把水弄来了,耿以元腻腻乎乎的跟程兆儿洗了个鸳鸯浴!
打的是节省时间的名头,最后场面香辣无比,竟然比两人分开洗时间还用的长!
最后,折腾的水都要冷了,屋里地上打湿了大半,两人才食髓知味的穿好衣服出来了!
好在这家里大部分都是厚道人,除了如今越来越恶趣味的程雪儿对着程兆儿笑的意味深长,其他人倒是没有调笑!
昨天吃了午饭,程荣瑞就带着朱惠惠以及儿子闺女回去了。
顺道把朱家人也送回去了,严明等耿以元休息两天再过来喝酒!
耿以元欣然同意,几人约好等突厥联国那边的好酒到了,一定要再喝个过瘾!
耿以元和程兆儿本来想亲自送朱家人回去的,只不过被程荣瑞和朱守备这翁婿两人联手给拒绝了。
程荣瑞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都是自家人,他回去的时候顺道把泰山大人一家送回去就行了,耿以元风尘仆仆的,肯定很累,还是先休息一番。
朱守备还气哼哼的,说耿以元是看不起他了,觉得他老迈不中用了!
耿以元哭笑不得,只得放他和沈氏自己回去了,好在有程荣瑞护持着,倒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从屋里出来跟一家人一一打了招呼,圆圆早就起来了,见着耿以元和程兆儿走过来。她眼睛都亮了,一下子蹦到她爹面前,邀功道:“爹,你闺女早上特意为你做了千层糕。你可一定要尝尝啊!”
又看了程兆儿一眼,有些不舍又有些敷衍道:“阿娘也尝尝!”
程兆儿鼻子都气歪了,这死丫头,难道她是顺带的?
耿以元倒是笑了,眼睛里柔柔的笑意。温柔的程兆儿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只听见这傻爹开心道:“好,我家圆圆还会做点心呐?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回头一脸与有荣焉的对程兆儿炫耀道:“看看,圆圆还会做点心,这么小都知道孝顺爹了。”
程兆儿无语极了,圆圆都快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十岁的闺女已经半大了啊!会做饭和点心有什么了不起的,真个好人家的闺女,这时候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估计都有涉猎了。甚至小有成就也说不定。
她家闺女程兆儿也看透了,对琴棋书画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女红上挺有天赋的,李氏爱的不行,说这孩子可像她了。厨艺上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但是煲个汤、做个点心也还行。
程兆儿嘴上喜欢和闺女拌嘴,实际上心里极疼闺女,圆圆不喜欢的东西,她不会强求孩子。
圆圆喜欢的,她也会全力支持。
这孩子女红好。有李氏这个现成的刺绣师傅在这儿,程兆儿这个做娘的倒也放心,如今厨艺上头就跟洪婶学学,程兆儿会做点心。平时有空闲也教她。
琴棋书画,圆圆不感兴趣,不过总要懂一些,程兆儿请霍家人帮忙,把圆圆送到霍家族学里去学这些东西。
如今,去族学有小一年了。琴棋书画没什么长进,照样看着就打瞌睡,倒是管家能力增长了不少。
如今程兆儿这蜂蜜铺子的一亩三分地,除了掌柜的,就是圆圆主事的多,倒也做的有模有样的。
只是个性上跳脱了一点儿。
看着越来越亭亭玉立的闺女,程兆儿叹了口气,还是压下了想要压制她性子的冲动,女人能快活几年呢,等到成亲了,想跳脱都不行了,如今还是让她开心一点儿。
圆圆这儿邀功完,那边四个小家伙也被丫鬟和婆子抱过来了,这四个小子如今才四岁,这会儿刚起来,睡眼惺忪的很。
四个人有志一同的把小手握成小圆球堵在眼睛上揉啊揉,好在婆子和丫鬟们细心,立刻拿了下来。
耿以元搓搓手,一脸喜悦的走上前去,把壹壹和贰贰抱了起来,为难的看了叁叁和肆肆一眼,只恨自己怎么没多长几个手出来,否则就能同时抱四个了。
那边叁叁和肆肆不乐意了,怎摸可以这样,老大老二都被爹抱了,他们的爹被老大老二抢了。
两人有志一同的长大了嘴巴正要嚎,还没嚎出声来,就被程兆儿和圆圆一人一个抱走了。
看见阿娘和大姐那一脸类似的威胁之色,两个小人深刻的明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委屈的抽抽鼻子,决定不哭了,只是脑袋更往耿以元的方向伸去!
等到和儿子玩够了,尝了闺女亲手做的千层糕,大加表扬了一通,耿以元才心满意足的坐上桌准备吃早饭。这时,李氏端出一蛊汤来。
一边端出来,还一边得意的跟耿以元道:“这是娘做的十全大补汤,阿元啊,你可得把它们都喝光了。”
程兆儿好笑的看了耿以元一眼,天哪,十全大补汤,也不知道放了多少补药,会不会流鼻血了。
她可是有过不好的经历的。
不过耿以元很能端得住,面上不显,等到李氏端上来,他忙站起身来,接过那蛊汤,还一脸感激道:“娘,真是谢谢您了。”
李氏摆摆手:“有啥谢不谢的,吃的好,娘再给你做去。”一脸的开心。
程兆儿嫌弃的上前一步,掀开盖子,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混合着清淡的药味儿,反而更吊起人的食欲了。
凑近一看,除了汤,里面是满满的食材,一目所及可以辨别的就有撕成细细丝儿的鸡肉、鱼肉、排骨、冬笋、肘子……
用白瓷儿的勺子稍稍翻了翻,哟,还有大枣、花生、当归、甘草,还有程兆儿说不上名儿的一些东西,真是丰盛呐!
这大补汤倒是真让人觉得有食欲的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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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这过灯节,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习俗一样,大家灯节快乐!
322 拜望(二更)
程兆儿既意外又不满道:“娘,你这可就太超过了,上回我生娃的时候,你都给我吃了啥了,你那十全大补汤做的跟药汤子一样!”
李氏撇撇嘴道:“那次是我自己调配的,这次我可是问了大夫给弄的。”
程兆儿非常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儿,是真的没话可说了。李氏居然说,上次是她自己弄的,也不怕把她这亲闺女给毒死了,这次倒是谨慎起来了,只可惜,还不是给闺女吃的。
这都是怎么做人亲娘的?
吃罢了早饭,程兆儿大致上和家人说了一下他们要去拜访罗家的意思,一家人听说罗大勇救了耿以元,也连连点头,心怀感念,嘱咐程兆儿好好照应罗家人。
吃罢饭,程兆儿就和耿以元出门了,第一次上门,两人准备了一些东西。
如今虽然灾荒已过,但是,战争和灾荒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粮食紧缺依旧,程兆儿寻思着都是普通人家,送绸缎之类的东西未免过于不实用了,便带了一袋子大米、一袋子面粉、一袋子苞谷、一袋子细苞谷面、一匣子自家制作的糕点、四匹颜色各异的细麻布、一匹豆青、一匹雪青、一匹暗灰、一匹宝蓝!
叫了一辆牛车,就往腔北村而去。
路上恰好看到卖猪肉的肉贩子,那猪肉看上去新鲜的很,程兆儿便要了小半扇猪肉,乐的那肉贩子眉开眼笑的,最后还奉送了两根大骨头并两只蹄膀!
程兆儿也不嫌弃,让耿以元把这些琐碎的东西一起搬上了牛车。
没用半个时辰,牛车就到了,耿以元见着一个老农独自走在道上,便下了牛车上前问道:“老伯,请问;罗大勇家可是在这个村中?”
那老伯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停下来仔细的瞅瞅耿以元,又往牛车上的程兆儿看了几眼。两人今日出门穿的普通,均是一袭细麻布的衣衫,如今正值仲春,正是最温暖舒适的时节。两人衣着虽然普通,但是,却又有一种不同于普通农夫和农妇的气质,要说是买卖人,也没有那种市侩。
其实也难怪老人觉得突兀了!
耿以元近十年的沙场生活。练就了他沉稳深沉的宛如深海一般的气势,但是,这种气势只是表层的,只要稍稍一动,就能感受到这深海之下的如刀锋般锐利的锋锐!
仅仅站在那儿,不需要多做什么,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
而程兆儿,十年的光阴让她的年岁增加,也许做好事的人真的有福报,即便生育了五个孩子。她看起来皮肤依旧白皙无痕,更因为耿以元的归来,她心情甚好,脸上增添了一丝幸福的红晕,只是坐在最朴素的牛车上,也有一种仿佛坐在豪华马车里的怡然。
这样的两个人,即便有人说这两位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夫人,都没人不信的。
老人警惕的回过头来,先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找罗大勇干什么?”
耿以元一听便知道找对地方了。尽量放缓语气道:“老人家,我是罗大勇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勇生前交代我要照顾他的爹娘,昨天我刚刚回乡。稍作休整,今日特来拜望。”
老人一听,放下心来,他低下头去,半晌抹抹眼泪,道:“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只可惜命不好啊,我这就带你们去他家里。”
程兆儿连忙把牛车上的东西挪到一边去,耿以元把老人扶上牛车,根据老人所指的路,马车缓缓向罗大勇家走去。
这回还真是巧了,原来老人就是罗家的长辈,是罗大勇的亲爷爷的亲兄弟,罗大勇要叫他一声三爷爷。
路上,老人一边指路,一边叹息:“大勇没了,他们家就散了,媳妇儿回娘家去了,他爹、他娘都病在床上起不来了,如今他那弟弟给他带着儿子,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连大勇的葬礼都是村里人一道办的,他那媳妇再不好,也给他留了条根儿,只是这孩子也不知道养不养的活啊。”
一边叹气,一边又念叨着:“只是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啊,前几年挺过了灾荒年,如今几乎家家户户都缺了人了,即便回来的也伤的伤残的残,更可怜的是,连个尸骨都没有了。如今只能祈祷老天爷保佑这日子过得风调雨顺,今年有个好收成啊!”
从罗家长辈的话里,程兆儿稍稍松了口气,还好罗大勇的爹没死,还好罗大勇的媳妇儿给他留了儿子,怎么着这根儿都必须保住了,也算是稍稍弥补一下他们对罗大勇的亏欠了。
耿以元却是听出了不对劲儿来,他稍作迟疑,便问道:“三爷,朝廷不是给众将士发了抚恤银钱了,怎么?大勇家没收到?”
皇帝还是很仁厚的,如今朝廷日子也过得艰难,即便如此,皇帝还是给死去伤残的将士们发了丰厚的抚恤银子。
正如程兆儿之前所知道的,前任皇帝在位的时候,一个低阶的死去将士不过只值五两银子,如今一个伤残的将士最少也能得到十五两银子,死去的低阶将士,差不多能得四十两银子!
这是一种掏空了国库的行为,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一两年里面,皇帝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耿以元跟程兆儿说起这个的时候,一脸的佩服和尊重!程兆儿听罢也是佩服不已,易地而处,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做到这些!
她深切的感觉到也许大夏朝迎来了一个真正的好皇帝。
耿以元觉得问题很严重,皇帝下拨的这些救命银钱,难道被官员给吞没了?谁敢顶风作案?!
罗老爷子摆摆手道:“有啊,皇上好啊,给了那么多银子,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只是,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大勇爹之前出去卖菜的时候得罪了富贵人家的人,被打的半死,回来借了很多银钱才把命保下了。”(未完待续。)
ps: 还有几个小情节要交代一下,快结束了,再次通知一下,还在养肥的人真的可以杀了,再不杀都要不新鲜了o(n_n)o~
323 现况(一更)
顿了顿,罗老爷子叹了口气,老人老迈的满是风霜的眼角隐约有些湿润,仿佛要掩饰什么,他低下头去。一直不说话,耿以元拍拍老人的背,默默的陪在一边!
老人兴许是收拾好了心情,半晌才道:“这也不能怪大勇媳妇儿,我知道我罗家没给大勇媳妇过上好日子,过得太苦了。”
“本来,剩下的银钱,大勇的爹娘准备给大勇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怎么说……这孩子也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尸首……没了,衣冠冢也要有,肯定要把他葬在祖坟里,让罗家的老祖宗护持着他!”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但是,大勇的媳妇儿跑了,跑回娘家去了,把给大勇办葬礼的银子也给卷走了。虽说人没走远,就是回了娘家,我罗家男丁单薄,去了大勇媳妇娘家讨要,反被大勇媳妇家的兄弟们辱骂一番,打了出来……”
耿以元沉默不语,但是,看着他那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有多憋屈!
程兆儿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的没法子说去,人家就是不承认拿了银子,罗家人又能如何,那银子上又没刻字,即便是官银,那官银多了去了,怎么就能明确的说是从罗家拿了去的。而且,找不找的到还是两说,这罗大勇媳妇娘家这么奸猾的人,说不准早就把银子藏起来了。
再说又没有现代的侦查技术,这银子是真拿不回来了。
只是,心里到底觉得膈应,丈夫用命换来的银子,这女人也下的去手的。
牛车一路走过,确实许多人家白布白帆还没拿掉,远远看去都是一片白,即便程兆儿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觉得渗人的慌。
人间悲剧莫过于此了。
牛车在一处低矮摇摇欲坠的破旧土坯房处停了下来。那房屋破败无比,连屋顶都是茅草盖上的,映衬着种着一些零零星星枯黄的蔬菜的小院子里几点破白布,显得异常的荒凉。
罗老爷子下了车。耿以元搀扶着程兆儿也跟着下了牛车,他们知道这是到了。
罗老爷子自己先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圈围着小院子的烂木门,那木门摇摇欲坠,被罗老爷子这么轻轻一推。就发出长长的“吱嘎”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应声倒地了。
罗老爷子大约习惯了,一点也不在意,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叫道:“大成、大成爹、大成娘,你们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屋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会儿后,一个拄着个弯曲的一看就知道是随便寻了一棵枯树充做木拐的年轻男人牵着一个躲在他身后的小娃娃出来了。
看到门口陌生的几个人,他愣了一下,接着目光稍稍从耿以元和程兆儿身上扫了过去。就看着罗老爷子问道:“三爷,这些人是谁啊?有什么事儿吗?”
那眼神里有畏缩、有惊恐、有疑问!
他身后的小娃娃躲得更后面了,就跟黏在年轻男人背后了一般,从前面看,是一点儿都看不到那个小娃娃了。
耿以元和程兆儿站在一处,他皱了皱眉头,没作声,把目光放在了罗老爷子身上。
罗老爷子摆摆手,连忙安抚道:“大成,别怕别怕。这些又不是把你爹害了的恶人。”说着指指耿以元夫妇,介绍道:“这位耿小子是你哥哥在战场上的故人,那位是他的媳妇儿,你哥走之前拜托他们来照顾家里人的。”
罗大成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快速的划过伤痛,他慢慢低下头,哽咽了两声,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道:“那请进来吧!”
说着自己就牵着那个小娃娃站在门边等着。
耿以元帮着车夫把牛车上的东西都拿了进去。罗大成局促的拿了三个木碗,给三个人倒了白水,有些羞赧道:“家里没茶叶,请喝点水吧。”
里屋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就听到一个苍老气虚的男人的声音问道:“大成啊,是不是你三爷来了?”
罗老爷子连忙对着罗大成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进去看看你爹娘,把你爹娘叫出来。你爹娘好点儿没,应该能起身了吧?”
罗大成点点头,人便往里屋走去。
程兆儿先是扫了一眼屋子,这屋子真是太小了,一目了然的格局。
他们带来的礼物并不是很多,但是,已经占满了半个屋子,人快要连站的地方都腾不出来了。
他们如今坐在一张瘸了一个角的破桌子前面,连凳子都是零散破烂的,这里是灶间兼当吃饭的地方,旁边已经被烟熏得灰黑的土墙旁卷着一块破芦草席子,里面露出一截儿打着补丁的被子。
想必这里晚上也充作房间,是罗大成睡觉的地方。
与他们隔着一层薄薄的墙的就是里屋了,刚刚罗大成爹的声音就是从里面清晰的传来,墙上在边角处开了一个小门,只是用草帘子这么搭着。
屋里说什么,耿以元和程兆儿听得一清二楚。
两位老人听得罗大成说家里有客人来了,是大哥的故人,便忙忙活活的起身了。其中,罗大成的娘还哭了,一听见罗大勇的名字就哭的不能自已。
让程兆儿听了,跟着心酸不已。
像是察觉了程兆儿的情绪,耿以元在桌子上面悄悄的捏了捏程兆儿的手,程兆儿回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眼睛就转开了,目光放在了那个小娃娃身上。
那个孩子自从罗大成进了里屋,他就一直挨在门后面,也不敢走进来,眼睛紧紧的盯着耿以元他们带来的猪肉上瞧,过了一会儿,嘴边居然滴答出一丝口水来!
程兆儿很是心疼这个孩子,小娃娃流口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并不会觉得恶心或者猥琐,只会让人觉得心疼。
程兆儿没忍住,她站起身来,试着对那小娃娃招了招手道:“来,宝宝,到姨这边来?阿姨给你吃糖好不好?”说着,从兜里拿出一颗饴糖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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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不说(二更)
这还是程兆儿今早从她家叄叄手上夺来的,叄叄爱吃糖,程兆儿怕他把牙吃坏了,一直在控制他,就为了从他手里抢这颗糖,结果那小魔头嚎哭的声音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这糖就被她顺手塞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孩子眼睛一亮,大眼睛像是黏在糖上不能动弹了,只是无论程兆儿怎么叫,他都不往前走一步,程兆儿向前一步,他甚至就往后退一步,恨不得嵌到门缝里了。
罗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孩子从小胆儿小,耿家媳妇儿,你别介意。”说着,他对着孩子招招手,笑着道:“柱子,到太爷爷身边儿来!太爷爷今天没来,你有没有想太爷爷啊?太爷爷可想小柱子了。”
小柱子咬着手指,对着罗老爷子眨巴眨巴眼,见罗老太爷对着他一脸的笑,他又悄悄的看了程兆儿一眼,压根就没敢看耿以元,然后头一低,溜着墙根缝儿,人就跑到罗老爷子那儿去了,冲进罗老爷子怀里后,他半晌才怯怯的迸出一个字来:“爷…”
程兆儿把糖递给罗老爷子,让他剥给孩子吃。
看着一老一小的互动,她心里却不是滋味的很:按照年龄来算,这孩子跟四胞胎差不多大了,可是自家四胞胎会跑会跳,说话利索的很了,这孩子却差远了!
看起来最多三岁,路还不怎么会走的样子,小脸儿蜡黄蜡黄的,身子小小的,裹着一件已经看不出白色的孝服,脑袋看起来很大,耷拉在那儿,他刚才溜着墙根缝跑过去的时候,程兆儿真怕这孩子的脑袋掉下来了!整个屋子里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两块尿布就胡乱的扔在灶台上。一副脏乱的样子!
看孩子跑了这点儿距离就喘的快要背过气儿的样子,她就知道这孩子体虚的很。
程兆儿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四岁左右的小娃娃,按说她自家的四胞胎已经算是先天条件比较差的了,毕竟四个人抢养分。别的孩子能得到全部来自母亲的养分,他们从程兆儿这儿得到的全部都要分成四份,每个人得到四分之一,可见已经很可怜了,所以因而。她的四个孩子比其他孩子还要娇小一些。
可是这孩子又瘦又矮又小,程兆儿心里看着就担忧不已,同时又觉得有些庆幸,幸亏他们今天来了,如果照着罗家的情况继续养下去,很快,这孩子就要养死了吧?!
过了一会儿,草帘子被掀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里面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罗大成一手扶着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人。一手拄着拐。
程兆儿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眶,她借着低头,修饰了一下自己的仪态。
她之所以这么失态,不仅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她感同身受!太像了,这两个夫妻的状态太像当年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她爹娘的状态了,只是比之那样,甚至更加严重!
耿以元站起来。赶紧把脚边的凳子都让了出来,招呼着罗家爹娘坐下。
那罗老汉没坐,看了看耿以元,就激动的拉着耿以元问道:“大勇……大勇有话留给你?”
后面罗大勇的娘牛氏也泪眼婆娑的。一边止不住的轻声念叨:“我苦命的儿!”
来之前,程兆儿跟耿以元商量过了,不告诉罗大勇的家人他的死法,知道这些对活着的人太残忍了。
耿以元拉着罗老汉的手,把他按坐在凳子上道:“老人家,你先坐下来。大勇不在了,走的时候拜托我照顾你们,以后你们就是我耿以元的爹娘!”
顿了顿,他有些艰涩道:“实不相瞒,大勇在战场上……”是为了救我,才被杀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兆儿接了话头:“大勇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他是个大英雄,阿元和大勇是生死兄弟,你们放心,大勇的爹娘就是我们的爹娘、大勇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大勇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
程兆儿知道耿以元要说什么,只是却没准备让他说出来。
说出来干什么?首先罗大勇在战场上推了耿以元一把,对耿以元确实有恩,他们夫妻会记这个恩情,但是,冷血一点,冷静点儿分析,罗大勇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抓了。
当时全部挤在一起作战,看到自己的兄弟差点被人砍了,推一把也是可能的。
耿以元视罗大勇为恩人,程兆儿一点儿也不反对,她心里对罗大勇也万分感激。
但是,耿以元所说的罗大勇是因为救他,才被抓的,这话的因果关系在程兆儿看来却是不成立的!
根据耿以元的描述,当时战场混乱,罗大勇当时并没有立刻被抓,甚至那会儿他也没有受伤,而是后来随着战争时间的拉近,我方失利,最终因为寡不敌众,体力不济了才失手被俘的。
耿以元心里这么认定了,程兆儿也不会跟他扳扯这个道理,但是,却是不适合说给罗家爹娘听的。
人家儿子死了,本来这心里的悲愤就无法排解!耿以元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人家可不会去追究这事儿里面的细节是怎样的。
十有**就会把耿以元看成仇人,到时候这因果可就是白白的背在耿以元身上了。耿以元一辈子都要背着这项亏负,一辈子歉疚难安!
如果想的更阴谋论一点,人心难测,虽说程兆儿了解耿以元,也深知他做事儿有自己的尺度和原则,但是,万一罗家人携恩以报,利用耿以元的愧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糟糕了。
即便不会发生这些,告诉罗家人又能怎么样,他们只会更痛苦,而且,没准也不能接受耿以元和程兆儿的好意,到时候,恩情无法报偿。
耿以元会更加愧疚,进而内疚一生!
而这绝不是程兆儿想要看到的。
说到底,程兆儿并不自私,但是,首先考量的还是自己。更何况,这事儿的责任不能全部背负在他们身上,程兆儿觉得更多的是天意!(未完待续。)
325 认同?(一更)
程兆儿可以心有余力的去做善事,为了报偿社会,或者是心有不忍,什么理由都好,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在意的一切受到一丝一毫的冤枉和伤害,背负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
善良不等于傻,也不等于软弱!
耿以元顿了顿,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程兆儿一眼,没继续说什么,这话头也就岔过去了。
罗家二老看起来很苍老,罗老汉看起来比罗老爷子还要老,两人一声接着一声,哭的不能自已,罗大成陪着抹眼泪,小柱子定定的看着爷奶和叔叔,他才开始有些愣愣的,看到罗大成哭的时候,也张开大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罗老爷子跟着抹了两把泪,摆摆手阻止道:“行了行了,大勇是个好孩子,走的时候还想着你们呢,这不是让耿小子来了,你们以后日子会过得有盼头的!”
在罗老爷子的把控之下,场面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罗大勇的爹娘和弟弟总算是能够稍稍心平气和的和人说话了。
程兆儿观罗大勇的爹罗红岭虽说听罗老爷子的意思已经治了病了,但是,似乎成效并不如何。他依旧气虚的极其厉害,刚刚哭的时候就差点背过气去,耿以元赶紧把他搀扶着坐了下来,算算时辰,坐在那儿也就一会儿功夫,还是靠着墙坐的,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喉咙就发出“咯咯”的声音,喘气喘的如同快要断气了一般。
而罗大勇的娘孙氏除了眼瞎外,看不出有其他的大碍。
还有一个残疾的罗大成,和一个营养不良,贫血的小柱子。
罗家一家人都是老实人家,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失控大哭不能自已,之后都表现的很讲道理。
程兆儿提出把罗家人接到长顺城就近照顾,她之前在路上就想好了,她并不打算让罗家二老和自家住在一起,但是。在附近赁个屋子或者买间屋子养他们终老,照顾他们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事儿被二老拒绝了。
罗红岭一边喘气一边道:“耿家……小子,老汉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你和我家那苦命的大勇……也是生死兄弟。大勇让你照顾我们,我们心里……感激,但是,让我们挪了地方是不行的,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房子。我要守着,而且……大勇和罗家祖宗都在村子里,我要留在这儿照看他们。”
旁边孙氏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点头。
耿以元还要再劝,只是无论怎么着,二老都不同意,最后索性都抿了嘴不说话,耿以元说什么,他们只是摇头而已。
耿以元和程兆儿叹了口气,对视了一眼。
程兆儿皱皱眉头,换了一种说话方式继续劝道:“要不。这样好不好,我瞧着大成的腿脚只是有点不灵便,虽说要拄着木拐,但是走路还是能走的。我给他找个活计,也能让他挣点儿银子,等到以后年纪大了,总不会缺了银子花!小柱子也让大成带着,一起去长顺城里,大勇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大勇只这一个孩子。以后总要成才才是,才能不坠了他爹英雄的名头。”
“而腔北村里连个夫子都没有,难道就任由小柱子这么荒废了时间下去?再者说,这好日子还是苦日子都是上天给的。如今是打了胜仗,但是,突厥人狡诈奸佞,未来万一再侵扰我国边境,很难说朝廷不会再征兵迎战!小柱子有了功名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也许就不用上战场了。”
程兆儿心知怎么打动罗家二老的心。一个儿子已经死在了沙场上,他们决不想自己的孙子重复儿子的老路!
复又顿了顿,故作苦恼状:“只是,大成要做工,不怎么在家,小柱子总要有人照顾,你们这做爷奶的,不想细心的照顾孙子吗?大勇可就剩下这条根儿了,你们放心让别人照顾?”
又轻轻道:“别人再怎么细心,总不如你们上心才是。”
这话一说,罗红岭和孙氏虽然依旧不吭声儿,但是,也不再连连摇头了。
耿以元一见此景,顿时觉得有戏,心里高兴,暗道他家兆儿聪明的很,嘴上放缓了口气又加以劝说,又有罗老爷子知机相劝,终于劝得他们同意了。
耿以元夫妇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罗红岭一脸的局促,想着让罗大成做了饭食招待两位,只可惜无米下炊。唯一能拿出来的食物还是人家带来的,这让他们如何拿得出手呢?
罗老爷子眼见事情得以解决,心里也替罗红岭一家高兴,看出了罗大成一家的窘迫,他便提出让耿以元和程兆儿去他家吃个便饭。
耿以元和程兆儿当然不肯的,拒绝再三,声称自己下午有事要做,罗家人才不再相邀,两人在腔北村寻了户人家,请人家用牛车把他们送进城里。
和罗家人相约等到罗家人收拾好了,给罗大勇守完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孝期,耿以元便来接了他们去长顺城中。
路上,耿以元和程兆儿两人背着人,靠在一起隅隅私语,耿以元看了看程兆儿,先是顿了顿,到底没忍住,就问起了她当时为什么阻碍他说出罗大勇是因为他而死的事情。
程兆儿先是默了默,她知道耿以元会问这事儿,原本也想好了理由,把耿以元搪塞过去也就罢了。
耿以元很相信她,程兆儿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耿以元都会信的。
但是,事到临头,看耿以元严肃认真的样儿,她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所想的都告诉了他。
夫妻一体,夫妻同心,她不想为了这些儿事情,欺瞒耿以元。
说完后,只见耿以元皱着眉头,一副不认同的样子,程兆儿心里又有些后悔了。
她怎么就嘴巴这么快,把这些都告诉耿以元了,现在好了,看耿以元这样儿,没准儿在心里如何的恼火自己呢,以为自己多自私呢。
一路上,程兆儿就在后悔和郁闷中度过,耿以元也没作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326 出谋(二更)
两人各怀心思的回了家。
到了家,就见着程荣瑞在花厅里等着耿以元呢!他今天暗自盘算着时间,觉得耿以元差不多休息够了,就拎了酒壶子来了。
耿以元一回去就被他拉着往花厅里拽,一家人忙里忙完的,程兆儿和耿以元又是很少情绪外放的人,因此,倒是没人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圆圆去霍家上族学去了,要到申时才能回来。四个小家伙儿如今玩的都不着边际了,哪里知道他们的娘如今心里就跟火烧火燎似的难受。
程兆儿在铺子里看了一圈,恰好有一位女客过来配养生食疗方子,程兆儿去接待了一番。
去之前,耿以元正被往花厅拉去,倒是不忘提醒她吃了饭再去,别饿着肚子。
只不过,程兆儿哪里吃的下,倒不仅是因为和耿以元在这事儿上的分歧让她心里不快,还有其他的原因。首先是早上被耿以元说的罗大勇的事情影响了心情,接着一路上看到那些萧索伤痛的景象,结合这几日日日看到这些生死相隔的情况所产生的心理压抑,后来在罗家又是那么一通折腾和纠缠,她也实在是过于劳心劳力了。
等到耿以元去了花厅,她也没去吃饭,就先去处理客人的问题了,等处理完了客人的事情,她眼见程长庆翁婿三人还没吃完,气氛还挺火热,她便跟李氏说了声累了,人便回了屋里。
到了屋里,她脑子里还是放不下这事儿。
要说后悔,其实实际上如今想来,她并不,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并不想在耿以元面前伪装,最后,她有些赌气。罢了,耿以元这个呆子,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觉得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说是这么说。想想还是觉得不爽,心情无法排解,外面几个人喝酒喧哗的声音大的受不了,她干脆揣了些银票,出门去了。
罗大成的活计还要去找了。答应罗家的事情不能不做。她还是先去物色物色吧。
她先去了流民所,跟鸿济大师打了声招呼,决定让罗大成过来给流民所做个门房。
流民所养了好几条大狗,专门看家护院的,但是,一直缺个合适的门房。罗大成腿脚不灵便,也没有什么手艺之类的技术,做个门房也合适。有人来流民所了,就知会一声,陌生人进出做个登记什么的。顺便帮忙养养狗,驯驯狗,让它们更好的看家护院。
养狗驯狗这活计对于农家娃子出生的罗大成来说倒是挺容易的。
门房每个月有银子拿,到时候,罗大成也能养活自己。
出了流民所,她本来还想着拐到中人所里面找个中人物色一下房子,后来又觉得这事儿还是让耿以元去弄好了,别到时候她自己做了这些事儿还吃力不讨好。
心里有气,索性稍微逛下街,散散心!见着路边摊卖云吞的。揉揉肚子觉得有些饿了,便吃了一碗云吞,又去玉帛堂买了些时兴的布料,让玉帛堂的人给她送回家去。她自己慢慢悠悠的逛了一番,也回家去了。
等到她到家的时候,圆圆还没有回来,程兆儿本来想去看看四胞胎,听李氏说耿以元陪着四胞胎玩着呢,她点点头。步伐未停往四胞胎所在的屋里去了,等到看不到李氏了,她脚步一转,先行回屋了。
她现在不想跟耿以元面对面。
岂料,她心里这么想着,只是事与愿违,她这刚进来一会儿,耿以元就推开屋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凑到程兆儿身边来。
程兆儿没搭理他,径自规整她买回来的布料,耿以元“呵呵”笑着凑上来道:“还生气呐?”
程兆儿看都没看他,往旁边走去。
耿以元叹了口气,摆正脸色道:“兆儿,我并不是不认同你的话,当时不是还没想通吗?”
程兆儿转过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自私?”
耿以元心里发虚,他承认有一瞬间他是觉得兆儿太绝情了。但是,他是什么人啊,这种明显会让兆儿更生气的话他怎么可能承认呢。
再者说,他后来想想兆儿的话,也知道是自己想左了,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这样一来不仅是心情稍微好了点儿,愧疚少了点儿,反倒更觉得自己混蛋对不住兆儿了,兆儿一心为了自己,自己居然还误解她!这会儿兆儿一回来,他就赶紧寻摸了机会进来了。
这么想着,他连连摆手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看了看程兆儿的脸色,虽然没有缓和,也没有越来越黑化的迹象,他继续道:“我当时钻了牛角尖儿,没想通,我怎么着也不可能针对兆儿你的。”
又嘻嘻笑着凑过来,道:“还请夫人原谅小的。”
这话把程兆儿逗乐了,甚少见他这么把自己脸皮扒下来娱乐她,见他没脸没皮的样儿,心里就是有再大的气也消散了。
哪里还会堵着,也就顺势和他笑成一团。
至于他这话里有多少水分,程兆儿不见得心里没数,只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笑闹归笑闹,程兆儿还是给他出起了主意。
“……那些人都无依无靠的,我看着也觉得可怜,你既是心里放不下,为什么不想点法子呢?”
“这些日子,我看着那些个老人,失了儿子,一脸的绝望和木然,我这心里就觉得不顺畅,想想要是换成我们自己,或者我们的爹娘,多让人心疼啊?你是不知道,我是很有感触的,那会儿……”程兆儿絮絮叨叨的就把当年以为程荣瑞战死沙场的事儿给出了。
看着耿以元一脸的深思,程兆儿继续道:“和流民所一样,可以让朝廷建一个供养老人的场所啊,咱们不为了别的,但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实际上来说,这些老人得不到赡养,长此以往,势必将引起社会动荡,百姓对朝廷的归属感不强,不利于统治。
这些话程兆儿不会说,但,政客都是老油子,岂能想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