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祠堂里的路
溜回去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别问我啥?用胖子的话说,这叫打草惊蛇。
夜里的状元村是寂静的,农村里多狗,胖子买了不少卤菜,这小子鬼点子多,只要遇到狗就往它身边丢块肉,不多时,差不多全村的狗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了。
祠堂外面,胖子捂着自己的纸袋子,一个劲的挥手道:“去去去,多乎哉,不多也……”
“你他娘的还跟狗一般见识,全送出去得了。”
“说风凉话是吧,这大冬天的不搞两口烧刀子不得冻死,那光喝酒有毛意思,不得吃肉。你嘴里的是什么,咋不吐出来喂狗呢。”
查文斌给我们的话就是一个字:等!
等啥,等时间!
道士好像格外喜欢用子时这个时辰,也就是半夜十二点,要不然人怎么是常年和鬼打交道呢,那个点也就只剩下鬼在晃悠了。要说一般人在这鬼地方真呆不住,想想只隔着一道门里面几百口棺材跟码头集装箱一样整齐的码着,也就我们几个没心没肺的还能喝酒吃肉。
胖子那人喝多就话多,这不开始扯淡了:“查爷,这半夜里进去是不是会吵着人家?”
我抄起一个鸡腿往他嘴里塞去道:“不说屁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人这个点才刚刚起床呢,哦不对,应该是刚刚起棺!”
查文斌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对我和胖子说道:“进去之后,只找应该找的,这里面是供的都是他们的列祖列宗,就算是要闹腾也不至于出太大乱子。不过当人的面弄他们的子孙总是不对的,我们得把人给弄出来,白天的时候我见村口有个废弃的小屋子,离着那矿不远,孤零零的,咱把人弄那边去。”
胖子那嘴里就喷不出好话来:“弄?怎么弄?那玩意比屎还臭呢!”
“背出去。”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我几乎都要笑断了腰,不用说,这么美好的差事自然是给胖爷了,谁叫他力气大呢!
他也不傻,看我笑成那样当即就表态道:“反正我不背,每回倒霉的事儿都是我干,今天我不干了!”
“没人让你干,那我来背,小忆你就负责替我们照亮,石头就替我拿灯笼引路,我可先说好了,一会儿进去了之后我会开两条路:一阴一阳,你要是走错了道儿那可就回不来了。”
胖子眼珠子提溜的一转,看着我道:“那我照亮不就行了,让小忆背!”
他这一提议我只觉得背后冒冷汗,那玩意真要让我上我是准备就地投降的,好在查文斌的一席话替我解了围:“他不行,他们是亲戚,背尸体这东西有讲究的。长辈可以背晚辈,长为大,压得住;晚辈也可以背长辈,这叫孝,顺天理;唯独平辈之间不能背,一不留神就会赖在他身上下不来,所以要么我背,要么你背。”
胖子一时语塞,憋了半天道:“那……那还是你背,我找路。”
“你会开路嘛?”查文斌反问道。
“不就带个路嘛,村头那有个小房子是不是,没事儿,领不丢你们。”
查文斌笑笑道:“那好,那就我来背,要是一会儿你找不到路咱俩再换。”
“行,成交!”胖子心想,这还能走丢,我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总之一句话,干啥差事都比背尸体要强。
“走吧,进去之后不要说话,不要对着尸体喷气,不该碰的东西都别碰。”嘱咐完这些,查文斌率先推门而入。
进了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阵阵霉味儿和那种香烛独有的腥味儿直冲人的鼻子,跟白天来的时候完全不是一码事子事儿。查文斌进了祠堂院子也没朝着周博才去,反倒是在那铜香炉跟前站着了,我们俩就就在他后面,胖子东瞅瞅西瞧瞧跟我小声道:“说实话,我掏过的坟窝子也不少,真觉得没一个地儿能和这里比,这地方连我能闻到鬼气。”
我没好气的说道:“少说一句,没人当你哑巴,你进来不偷不抢,保管不找你麻烦。”
再看查文斌那边,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香,正在用火折子点,点完之后分了我和胖子每人三根,然后他手上把香举过头顶道:“周家的列祖列宗,本人查氏后人,与周家无亲无故,今日路过此地全因周家后人博才遭奸人所害,特来查明真相,以使他沉冤昭雪可以瞑目九泉。如有打扰众位仙人安息,晚辈查文斌再次先行赔罪。”
说罢,查文斌觉着香朝着三面各拜了三下,我和胖子也赶紧学着他的样,完事之后把香给插进了铜炉里头,查文斌对我们使了个眼色,朝着周博才的棺材方向摸了过去。
和白天见到的情况差不多,我手里有个电筒,一号电池的那种,黄兮兮的颜色,白色金属手柄,刚来的路上买的。当查文斌把尸体反过来的时候,我恰好灯光打在了周博才的脸上,那家伙,那场面,我的头发估计比摸了发胶的人立的还高,当时手一哆嗦就把电筒就掉进棺材里了。
顿时四周就一片黑了,只听胖子叫道:“哎哟,我个祖宗,你他娘的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我赶紧一把拉着查文斌的胳膊小声道:“文斌哥在吗?”
“嗯。”
“我有点怕。”那时我的手都在颤抖,拉着他的胳膊也一块儿跟着颤,讲话整个人都在打哆嗦了,“我瞅着他咧嘴对我笑呢……”
“别怕,我在。”他只说了这么四个字,然后我就听见一阵响声,再然后查文斌就把手电递到我手上了道:“拿好了,就跟在我后面,石头,该你开路了。”
手电重新回到手上后顿时觉得有一点安全感了,这时我才发现查文斌的背上已经挂着一具尸体了,可是奇怪的是,我却连一点臭都闻不到。
“好了?”胖子怕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扭头就走,才走出几步发现我们没跟出来,又回头问道:“愣着干啥,走啊!”
查文斌把尸体半坐在棺材上跟胖子说道:“你走的不对。”
“咋个不对,求求你了查爷,别吓唬我行不?大门不就在那边嘛!”胖子随手一指,要说这事儿不是自个儿亲身经历我也不信,我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寻思给他照点亮,没想到手电筒扫过去一看,哪里还有门,门他娘的不见了!
“鬼打墙?”这是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这个词查文斌经常用,从小我也就听我爷爷说过,鬼打墙在这个时刻,这种地方出现,我心里反而觉得是应该的,就这么让我们把尸体驼出去那才是真心见鬼。
胖子一个箭步溜回我们的身边哆嗦道:“查爷,咋……咋回事?”
“请神容易送神难,进了人家祠堂义庄,我们是外人,总不得就叫你这么出去了。周老爷子是个高人,当年建这里的时候是留下点门道的,奇门遁甲,用的是诸葛亮的八卦阵。当年诸葛能挡人十万大军,如今困我们三个还不简单,白天我就发现这里的棺木摆放都是有讲究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唯留着南方开了一门,只是你们没发现南方还有一门。那道门已经被砌入了墙里。
所谓“散而成八,复而为一”,这个祠堂里还有另外六道门,都被封进了墙里。留下的那道门白天进来是个生门,到了晚上就成了死门,而且这里的生门只能是初一十五开,它这八道门是不停变化的。每个月的其余日子,此门都是只进不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后人牢记初一十五才能进祠堂祭拜,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多棺木摆在这里上千年都能不丢一砖一瓦?”
胖子也算是服了查文斌:“这……这……查爷,您可指条路,我带您走成不?”
查文斌说道:“你带不了,我说过,他这八门走的奇门遁甲,又合了星象五行变幻之道,唯有初一十五两日才是正门进出,其余日子都是要算过的。”
“那怎么办?真要不行,爷就翻墙出去!”
“你别小看这里,此处有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种图案作为墙头瓦盖,就意味着有八种阵法守在这里,你要去翻便去翻,只是翻出去明天能不能回家我不敢保证。”
“那会怎样?”
查文斌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那具尸体道:“或许和他一样。”
胖子那脸几乎都快变了形,但是嘴巴又不肯张,最后还是我说道:“得了,专业的人干专业的活儿,你就是个干苦力的命,还是原来那方案,你背尸体,文斌哥开路。”
“好嘛好嘛,反正也不臭了,我背就我背,大不了回去你们给我烧一锅艾草,我要好好泡个澡去去晦气。”
查文斌笑道:“还知道用艾草?”
胖子背起那尸体道:“那是,我奶奶以前号称赛仙姑!”
腾出手来的查文斌开始往地上不停的摆放东西,我看了一共是八块小石头,他不停的给那些石头变幻着位置。时而抬头看看夜空,时而停下看看自己手中的罗盘,那石头切换的时候让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就跟赌场里拿牌九的庄家似得,简直都能玩出花儿来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查文斌起身道:“好了,跟我走!”
接着,我便看见了他的走路步伐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而紧接着,我看到的却是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第八十章 嗜骨天香蚕
人!很多的人!穿着长褂的,穿着官服的,五花八门,服装的样式从宋到民国,有人留着鞭子,有人系着长发,也有人穿着洋装。有男人、有女人,这些人的年纪看似都不小。他们有的坐着,有的手里拿着折扇,也有的捧着茶,那些人似乎根本不关心我们的存在,只顾着他们自己交流。
我可以清晰的看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动作,我也可以看见他们互相在交谈着,他们或摇头,或点头,但是我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估计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祠堂老宅里不就躺着几百口棺材吗。
我不犯鬼,鬼不犯我,这个道理在哪都是一样,我估摸着这群老太爷们也嫌胖子背上那个家伙是个不孝子,连眼睛都朝着我们这边眨一下。
查文斌的步子和平日里是不一样的,我仔细观察后发现他走的步调是左三进二,再往后退一步,然后再右四进三,再退一步;接着又是左四进三,再退一步换成右三进二再退再进。如此周而复返,我们三个人只跟着他进进出出,慢慢的向着西北角移动,待走到那铜炉的位置时,查文斌再次停了下来。
点香,鞠躬,祭拜,再行三归大理,说道:“今带走周家博才,只为验明正身,不敢打扰各位先人,晚辈告退。”
说罢,头也不往起抬,直是连续后撤三步,然后低声喊道:“别抬头,原地转过身,直接走出去!”
“门呢?”在我和胖子的记忆力,这里是没有门的。
“转过去你就看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待我们转过身的时候离大门已经不足一米,只需一个大步就能跨了出去,不过我和胖子谁也没敢先动,这种地方已经给过我们教训了,那就是“别相信你的眼睛。”
查文斌见我俩不动,也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道:“走吧,没事了!”
这话音刚落,我还没动呢,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风声,胖子就像是脚踏风火轮的哪吒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线而出……
村头有间废弃的屋子,以前可能是给开矿的工人们住的,里面有一排大通铺,没有电灯。查文斌点了蜡烛,尸体就放在一通铺上。眼睛是睁着的,嘴巴也是张着的,和我那个大表舅死之前的表情是极像的,三个二十浪荡岁的小伙子,一具面部泛黑的尸体,我真的很难想象,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闯进来,我们仨会是怎样的下场……
“大哥,我知道你死的冤,这不我们是来替你伸冤的,你这眼睛老这么看着我,我不自在,能不能闭上?”胖子说着就伸手就往那尸体脸上抹去,就那么轻轻一抹,嘿,怪事了,还真闭上了。
看到这么个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外,胖子连连呼喊:“看到没,看到没,绝对有冤屈,查爷您赶紧的。”
尸体就穿了两件衣服,一套内衣,我们那管叫做衬里,外面就是薄薄的寿衣。胸口的位置有个大洞,火药枪的杰作,应该是打穿了胸腔,查文斌用手轻轻一按,里面还能往涌血。
尸体的关节部位都已经僵硬,脱去衣服之后可以看到在他的肚脐眼上方有个小鼓包,非常明显,连我都被那个鼓包给吸引住了。
查文斌用手按着那个鼓包,轻轻往下按了两下说道:“谁有刀?”
我看着胖子,胖子看着我,我俩可不都不像是随身带刀的人,没法子,查文斌自己倒是有一柄七星剑,眼下临时被当做了手术刀。不过他那把剑看着不咋地倒是异常锋利,只是轻轻划过了皮肤就没入了半寸有余,片刻之间就给肚子上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
查文斌转身对胖子说道:“拿根烟来。”
“哎哟,查爷也好这口?”赶紧的胖子给查文斌点了根烟,不过查文斌拿着烟却不抽,反倒是把那尸体给翻了身,架在通铺上,让胖子提着尸体的双手向上,保持尸体的前半个身子是悬空的。
查文斌拿着烟朝着周博才尸体肚子上那个切口处不停的熏,时不时有液体开始往外滴答,起初我以为是血,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液体是呈墨绿色,有胆汁很相似,还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有点像茉莉花。
他对我说道:“我那袋子里面有个空瓶帮我拿来。”
查文斌拿着瓶子聚精会神的蹲在地上,我也不知道他再搞什么名堂,差不多那根烟都要烧完的时候,他突然叫道:“出来出来了!”
然后我就看着他把瓶盖猛得往上一按,待他拿出来的时候我们才看清楚,原来瓶子里有一条一指宽一直长的虫。那条虫和农村青菜地里的那种大青虫长得差不多,肥硕的身体此刻正在瓶子里来回扭动,一对锋利的鳌钳正咬着那玻璃“兹兹”作响。
“好凶的虫子,哪来的?”胖子看那那地上一堆绿色好像明白,瞬间就跑回去,然后我就听到他在门口呕吐的声音。
“太他妈恶心了!”胖子销魂的声音在外面此起彼伏……
查文斌拿着瓶子给我看道:“这是蛊虫,果然是中了蛊,他能自个儿跑到祠堂去也是拜这个虫子所赐,白天那么臭估计也和它有关。”
“知道什么人做的嘛?”
查文斌收起瓶子道:“不知道,江南一带还从未见过蛊术出现过,这东西只有苗疆和南洋一带才有,等我回去找人问清楚。”
“死人怎么办?”
查文斌看着屋外还在呕的胖子,脸色微微也有点尴尬:“抬回去……”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晚回来的时候,胖子一路上是怎样再骂娘,不过好在再进祠堂的时候已经是熟路轻车了。那波子老头老太太们放佛对我们这些夜闯祠堂的晚辈也没意见,依旧喝着茶,下着棋。
有一点查文斌肯定的就是这个人的魂魄同样没有了。
回到老家都已经是中午,三个人身上那个味儿不是很好闻,查文斌洗了澡就出门了,说是晚上不回来,一直等到第二天正月初五,他给往家里带了个同伴。
喇叭裤,尖头皮鞋,黑色夹克衫,里头穿着鸡心领的毛衣,还有条假领。头上戴着牛仔帽,脸上框着蛤蟆镜,肩膀上还有一台双喇叭录音机扛着,里面正在唱着“酒干尚卖否,酒干尚卖否……”
就这么个人,我怎么也不会把他和查文斌摆在一块儿,我和胖子纵横广州金三角数年,就这身行头一瞧就是潮流,款!
胖子绕着那哥们转了一圈对查文斌说道:“嘿新鲜啊,你朋友?”
查文斌点头道:“算是吧,他叫狂风。”
“狂风?有这姓?这名字个性啊,跟人一样,牛掰!”
那个酷拽青年终于开口了:“没名没姓,代号。”
“代号?我还保密局的枪声呢,你真当自己演电影啊哥们,醒醒了,这还正月初五呢。”
查文斌也懒得管胖子在那大惊小怪,自顾自的对那哥们说道:“进去吧。”
那天的午饭应该是吃过最奇怪的一顿,我爹那人是个老革命,我妈就是个老实农民,他俩都在家,哪见过这样式的打扮,那眼珠子都不知道朝我白了几回了,意思就是你小子什么人都交接,这种人一瞧就是个流氓。
果不其然,一吃完饭,我爹就借口出去打麻将,然后对我试了个颜色,我也跟着出去了,才出门就被一顿训:“我不管你哪认识的,总之我瞧着他吃不下饭,晚上要是还在,你也不用在家吃了,一块儿哪来的滚哪去,好不学学这!”
“不是我认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文斌带来的。”
我爹举手就要抽我:“文斌?就他那老实孩子就认识那样的货?”
“真是人朋友……”
“回来看我弄不死你!”这是我家老爹给我下的最后通牒……
等我回去的时候,那哥们已经爬在桌子上研究那虫子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帅气的形象已经让一众人等没吃好午饭。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拿着瓶子,就那么恶心的东西捏在手里,他还吃的津津有味,这样的人不是奇葩是啥?
我张口反倒还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嘿,奇葩哥,我们这呢,是农村乡下,这老人都比较喜欢安静,您看您是不是把那播放机给关了啊?”
那奇葩哥眼里好像只有那条虫,对我的话是完全没反应,最后查文斌起身道:“得,我来。”
“慢着1982,你这条东西叫做嗜骨天香蚕,我终于有点想起来了,当年我和龙爷去戈壁的时候见过有个老头使过这玩意,不过这玩意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你这事还真有点怪了。”
查文斌也起了疑问:“西域?不是苗疆蛊术么?”
“不是苗疆的,这玩意是西域的,不过按你说的是蛊术应该不假,咱中国地方大了去了,又不是只有那帮子苗人才会蛊术。说到底,蛊术这东西还是咱们中原的发明,不过是让人给发扬大了。不过这人挺狠,摄魂加蛊术,这是存心让人永世不得翻身,得有多大仇才下这么狠的手?”
第八十一章 墓梁上的手脚
“不知道,你呢,打算干吗去?要不就在这儿呆两天。”
那个奇葩男甩了甩已经挂到鼻子上的刘海用一种极其飘逸的眼神对查文斌说道:“龙爷要我去一趟山东,就是那个什么蓬莱岛,搞的和真的似得,我下午就得走。”
听说这位爷要离开,我那个悬在嗓子口的心又给掉了下去,不过接下来他一句话再次让我崩溃:“回头我跟龙爷说一下,老把关我关在家里也不行,过阵子我来投奔你咋样?我发现这外面的世界比我们那地方好玩多了。”
“投奔我?”查文斌苦笑道:“我现在连家都没了,寄宿在朋友这。”
接着那哥们就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道:“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都是自己人,那么见外干嘛,就这么说定了,改日再来。”
“哦对了,小兄弟,你床底下那把黑伞里的东西最好这两天叫1982给你处理一下,我怕日子长了晚上他会吸你阳气。”
我:“……”
送走了那位爷,查文斌这才想起那把伞还在我那,翻开床底一瞧,还好没被我妈发现,要不然准是一把火给烧了。不过思来想去,这几个人到底是有什么关系呢?
胖子嘴里叼着牙签分析道:“都是一家人,关系分别是父子、女婿和老丈人,不过听小忆说这老头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主,这是有多大仇非得跟他们家下死手呢。”
查文斌想了想道:“晚上带我去你那表舅姥爷的坟山,我去问个清楚。”
那个坟山怕是晚上都上冻了,爬上去也费劲,我看着那把伞道:“干嘛不在家里问,反正人,哦不对,是魂不是在这伞里么。”
“这是暂时寄放的,不是长久之计,你这表舅姥爷算是个苦命人,他的坟我估摸着被人做过手脚,不然不至于有家不回在外头飘着。”
“那还是早点去吧,那鬼地方,不是坟还是坟,一眼扫过去到处都是坟包子,天黑了真容易着道。”
吃罢晚饭,我们仨找了个借口说是出去玩儿,那时候我堂哥家里有一胯子,就是三轮摩托车,他爹是政府里的,条件算不错。我去找他借了车,三个车突突突的就奔着隔壁村去了。
冬天的夜黑的早,五点半的光景路上就看不见十米远了,脚踩在冻硬的雪地上“嘎嘣、嘎嘣”作响。上那山我是一百个不乐意,走三步向后滑一步,三个人是连拽带拉的上了半山腰,竟然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不过这地儿不错,站得高,看得远,我那表舅姥爷的坟在这一圈坟窝子里略显寒酸。有钱的大户那会儿都已经用砖块水泥外面再贴一层瓷砖了,可怜那表舅姥爷的坟还是黄泥加石板片的,前面两个墓碑也没有,说句不中听的,两年一过等他们家老太太也过世了,估计这地方就是一无主孤坟。
查文斌拍了怕那黑伞轻声道:“老大爷,出来了,到家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看见查文斌把伞抖了一下,然后再把伞慢慢撑开放到了坟堆上,这个时候奇怪的事儿来了!
那把伞有一点像现在的长柄自动伞,不过那时候的伞得靠人力撑开,没有弹簧,收起来呢,也靠人力,上面有个卡口卡住伞柄。那种伞一旦撑开就很难收起来,那时候都是纯手工打造,用的都是纯钢,可不是现在这种软哒哒的铁皮伞骨能比的。
伞才被查文斌打开放到坟山,立刻就自动收起来了,然后“啪”得一声滚落地上。
胖子那厮又在满嘴胡咧咧了:“哟,这老爷子貌似不太乐意回去啊,合着还是小忆家里睡的舒坦,那行,咱带回家继续让他给小忆作伴。”
“胖子,你信不信过阵子去广州我把你卖给老黑?”其实我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说实话,真要我继续带回去,那我是打死也不乐意的。
再看查文斌捡起那把伞靠在背后不停的绕着那座土坟转悠,瞧了半天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石板上。
这种坟的样式在浙西北比较常见,外地的朋友可能没见过,我先说一下。
找块平地,打个坑,坑不深,大约是半个棺材的深度,样式么套着棺材大小略宽。下葬的时候把棺材直接放进坑里面,然后绕着棺材用黄泥土或者砖头砌墙,和造房子一样。墙的高度比棺材略高出十公分,然后再用造房子的方式在墙头和枪尾之间架一根梁。
这根梁也叫做墓梁,这东西是十分讲究的,按照规矩,得长子亲自拿刀去山上砍,然后再亲自背上坟上架上去,以表示自己的孝顺。
上好墓梁,接着就是打寸,和盖房的原理是一样的,最后钉上瓦条,瓦条上再铺一层厚厚的石板,再然后弄点石灰混着黄泥密封起来即可。
这种墓的好处就是结构简单,施工量也小,还方便以后迁坟。那坏处自然就是容易坍塌,也容易漏水,反正一般就是穷人家用用的。
我看到查文斌伸手去扫那石板片上的雪,心想着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开棺验尸吧,这事儿要传出去,那可是要触霉头的。
“文斌,你?”
“我就瞧瞧。”一块石板一块石板的被拿下来,也就两层,看来这帮不孝子是真的太懒了,完全没把这爹当回事,就这么薄的顶,最多三年就会烂透了。
“手电借我用一下。”
我把手电拿给查文斌,他已经把那墓顶给掀了一个大洞,顺着那洞里他打着亮摸索了一下,我看他表情不是那么的自然,刚想问就看见他把一团东西猛得朝地上一砸。那大雪地上白的锃亮锃亮,一块巴掌大黑漆漆的东西格外扎眼,刚好就落在胖子的脚边。
“啥玩意这是,穷老头不会有啥值钱的宝贝的,查爷您这是学我盗墓呢?”
查文斌这时把石板一块又一块的放了回去道:“你好好看是啥?”
我和胖子蹲下去一瞅,嘿,这玩意还真认得,而且我极度的反感这东西,从小就怕,其实是恶心,那是一只啦蛤蟆的尸体,都已经干了。那蛤蟆的脚上有一根红绳,嘴巴里含着一块铜钱,那铜钱被人用红绳戳穿了蛤蟆的上下嘴皮子,给那铜钱封在它嘴里了。
“有点意思啊,这个是不是招财进宝啊?”
胖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在广州,这种蛤蟆造型的嘴里含铜钱的玩具我可见过不少,很多人开业柜台上都会放一个。
查文斌那边也干完活了,重新把墓顶给封了起来,他过来指着那干蛤蟆说道:“你们说的那是三足金蟾,那个是个瑞兽,但是这个不是。这个东西也不是你们认识的癞蛤蟆,癞蛤蟆我们这都有,小河边,田沟里,那是有水的地方。这东西叫做黄蛤,是生活在山上的,下不了水。”
“还有在山上生活的癞蛤蟆,这还真新鲜啊。”
“别小看它,这玩意剧毒无比,可它也是宝贝,它嘴里含的那枚铜钱叫作通天鉴。铜钱是仿造天圆地方的典故,蛤蟆嘴大能包下天地,用这个法子过去我们道士里头有用来辟邪的,谁家宅子里要是不安生就弄这东西吊在自家门梁上,神鬼都会绕道走,比八卦镜还好使。弄这么个东西绑在墓梁上,这不存心让人家魂魄入了不了地呢,这就等于是在你这表舅姥爷的黄泉路上设了一道拦路卡,阴司的人过不败,你这表舅姥爷也过不去,只能在外头漂着。”
“你咋发现的?”我问道。
查文斌指着那坟头上的石板道:“我看到那几块石板下面的盐渍比较新,和旁边的比位置有些移动,估摸着被人下过手脚,果不其然。懂这种东西的人,应该是学过的,不过心术太邪,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回他把伞再次撑开又放了上去,果然伞没有闭合了。
查文斌在附近扯了一些杂草一把火把那伞给点了,又添了一炷香,一叠纸,然后对着坟头说道:“老爷子,生死两条道,既然走了,就好好上路,晚辈也不打扰你了。今晚记得给我说说是为啥,前因后果的讲个明白,过了正月十五,我来替你超度,保管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我不知道查文斌打算晚上再哪见我那表舅姥爷,总之那一晚,我是和胖子一块儿睡得,家里的门窗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还特地往枕头下面放了一把剪刀,人说这样辟邪……
不过那一晚,我好像睡的也不怎么踏实,我在梦里见到我表舅姥爷了,我梦到他骑着一头驴冲我挥手,一边走一边扭头对我笑。第二天起来,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说不出的累,才走出门就看见查文斌那家伙已经在院子里跑步了。
他有个习惯,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每天早上起来会跑步,知青那会儿也是,不管农活干到几点早上照样跑。据说他小时身体很差,隔三差五的生病,怕是叫他师傅给逼出来的这习惯吧。
“睡的好吗?”我问道。
“还可以,不过下午我们还得去一趟状元村。”
“咋了?”
查文斌从毛巾擦了一把脸道:“你表舅姥爷昨晚告诉了我一点事儿,我得去验证一下。”
我嘴里刚吃了一勺子稀饭,那一下给我呛得差点没把气管给烫破了……
第八十二章 谜团(1)
查文斌跟我说道:“就是我们检查周博才的那间屋子,当年你表舅姥爷就是住哪儿。”
“你怎么知道?”
“他昨晚告诉我的。”查文斌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又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难道昨晚没去找你?”
我想起来了,那个骑着毛驴跟我挥手的,难道……我一口馒头给噎住了,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连连挥手道:“没……”
吃罢饭,我们再次前往状元村,这天去的时候正是给那老太爷出殡,也就是周家族长。我们是外人,不过正月里这点好,串门的人多,也就没多大引起注意。听说那天他们把周博才的尸体也一块儿处理了,反正没闹出什么乱子。
还是上会儿那个邻居,我买了两瓶酒,一条烟,一包糖,再怎么现在也是正月。果然那人很是客气,硬是留我们吃午饭,他那婆娘见我们也没空手来,态度也好了不少,还杀了一个老母鸡。
这酒过三巡话匣子就该打开了,这种事情交给胖子做就行,我和查文斌只负责听。
“大哥,您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了,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开对面这矿的时候咱这儿地是不是来过很多人?”
“来过,部队啊那时候,咱们国家缺能源,那会儿都是部队过来开,我们这大院当时就住着三十多人,一溜的大通铺,那会儿比现在热闹。”
“那我问你个人你肯定认识,就你那隔壁邻居,死掉的那个周博才他岳父,您熟悉不?”
那人把筷子一放说道:“你说老嘎啊,那当然认识了。”
我一听有戏,我那表舅姥爷的外号就叫老嘎,不过知道喊他这名的人不多,看来这人的确还是靠谱的。
他继续说道:“老嘎那女婿不就是开矿的时候给定的亲,周博才嘴甜啊,话说老嘎那丫头当时长得也的确水灵。周博才他老爹一眼就相中了,三天两头把老嘎往院里请,谁想到啊,这姑爷和老丈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哎,你打听他做什么?”
“这老嘎是我表舅公。”我解释道:“这两天呢他老给我托梦,说是以前在这儿有个好朋友,让我抽空来看看,他说那个朋友叫做周有发,这不刚好是您嘛。”
“真的?”那人嘴上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
“那是自然,要不怎么今天又过来了呢,他说当年您待他不薄。”其实,我早就通过村口的贴着的村民表看见了他的名字,这不一糊弄,他还真就信了。
那个周有发很高兴的样子,又给自己填了一杯酒,咪了两口道:“嘿,这老嘎还真有心啊,不错不错,亏得当年我没白救他啊。”
胖子接过话道:“您还救过他啊?”
“那是自然,想当年……”
这酒话酒话,一说起来那周有发就没完没了,一句想当年就一直给我们讲到了傍晚,不过这故事还真不赖。
上世纪四十年代,我那表舅姥爷曾经被国民党抓过壮丁被带到了陕西铜川,当时替阎锡山的部队负责开采煤矿,解放后转辗回了浙西北做了农民。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皖南发现了煤矿,当时急需煤矿工人,我那表舅姥爷自然而然的成了皖南煤矿的一份子,而那个煤矿就是状元村对面那个。
那时候我表舅姥爷的年纪已经偏大,但是作为有煤矿工作经验的老人,他在当时还是被委以了重任,负责当时煤矿的安全管理工作,说白了就是安全检查员。每天需要早中晚各三次下井检查煤矿开采情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吃住在矿上。
周有发当时的年纪比我表舅姥爷,也就是老嘎要小,不过他是村上人。当时挖那煤矿,劳动力不够,就从附近的村庄抽调,开矿是个苦力活儿,这周有发嘴巴皮子还行,但论力气就不咋地了。好在人勤快,嘴又甜,跑来跑去也捞了个安全巡视的工作,做了老嘎的跟班。
那会儿老嘎是班长,周有发是组员,这个安全巡视班一共是五个人。
说当年这煤矿并不是当地人发现的,突然有一天就来了几大卡车的士兵,蹭蹭得就去挖,当时有几个领头模样的人就住在村公所。
这状元村出了矿是大事,全乡镇都出动了,第一批的煤在一个月之内就被挖光了,报告说是优质煤,之后的三个月时间再也没有出过一丁点煤。
又过三个月,开出来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再后来,部队就陆续撤了。部队撤了,但是东西还在,设备还在,那可都是社会主义的资产,作为安全巡视班的几个人被保留了下来,说是指不定哪天还会回来继续开。
这老嘎做事的风格就是认真,虽然部队走了,但是他安全巡视的工作还得继续。有一天就轮到他和周有发一个班,两人拿着矿灯下矿检查。矿是斜着打的,坡度不大,修了一条铁轨,款不过一米半,人得弯着腰走,两边都是黑乎乎的煤渣,往里走得有一百多米深。
走到一半的时候,老嘎的矿灯坏了,周有发建议回去换灯泡,老嘎则坚持继续巡视。两人共用一把灯,这矿的尽头原本是封住的,就是用几块木板,说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偷煤。老嘎就是去检查那封头,不巧的是他们遇到了塌方,脚底原来用的也是一层木板,时间久了,这里地势又低,山靠着河,湿气重,木板已经烂了。
“嘎吱”一声,周有发只听见老嘎“啊!”得一声叫就没了影子,低头用矿灯一照,好家伙,这里还有个垂直往下的坑,只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流水。
“救……救命!”
这周有发听见老嘎的救命声自己没也跑,急得他再矿洞里找到了一截绳子,一头绑腰上下去才发现老嘎已经顺着水流漂出去了十几米远正抱在一块大石碑上。
老嘎就这么被周有发给救了出来,不过他也瘸了一条腿。
按理说老嘎这是工伤,于是就跟上面打了一份报告申请,几天后果然上面来人把老嘎给接走了,又过了一天,上面来人通知说是永久封存那口煤矿,顺便一起把巡视队就给解散了。
老嘎呢?接到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病房就被遣送回了家,这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
“听说他那儿子和女婿去上面闹过,说是要一笔赔偿金,也不知道到底给了没?”
我摇摇头,这当事人几乎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求证,不过按照他们的性格我想八成去要过。
周有发叹了口气道:“哎,老嘎是个苦命人。”
我问道:“那后来煤矿怎么又开了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来了一拨人,说是煤矿有新发现了,不过这一次,咱们村里的人他们一个也没雇,全是一些生面孔,这不,热火朝天的干了两年多了。”
这时我们起身告辞:“那行,大哥,这天也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们也该走了。”
“都这么晚了,这地儿可没车子出去,今晚就住这儿。”
“不碍事,我们三个走走很快的,镇上有招待所,就不打扰你了。”
离开了那院子,我们哪儿也没去,查文斌说住那个废弃的大通铺,但是胖子坚决不同意,他大概是对那天的事儿有阴影,我们只好步行去镇上,得有十来里的山路。
查文斌走着走着突然问我道:“小忆,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说道:“事里有事儿。”
查文斌回应道:“恩,案中案。”
这会儿胖子急了:“你俩能不能别搞的和特务接头似得,净搞暗号,能不能说点革命同志听得懂的话?”
我跟胖子说道:“那个你不觉得有些问题嘛?”
“哪儿有问题?”查文斌反问我。
“下午听周有才说的时候有一个小细节,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他说,老嘎掉下去的时候抱着的是一块石碑!胖子,你是干嘛的?”
“我倒爷啊,我不是跟你一块儿的是破烂大王嘛!”
“我说你之前是干嘛的?”
胖子不解的说道:“也是收破烂啊。”
我提醒道:“我说的是那些破烂,地下的!”
胖子一拍大腿道:“对哦,妈的,我怎么没想到呢,那这事儿就清楚了,估计老嘎是在下面看到了什么,然后又被人知道了,所以那个废弃的煤矿重新被……”
“对,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两天我们来的这条路如此小,两边的野草都把原来的路基给掩盖了,证明这里近两年没有通过大型车辆。那些煤矿一直又对外声称在开采,那么它们开采出来的东西呢?”
查文斌道:“一个一品官员迁到此处,本来就有问题,搞不好我们有大发现了。”
“那还等什么,去瞧瞧啊!”
矿区和状元村中间隔了一条大河,河面宽有五十多米,而且没有桥,河边有一条已经快要破烂的小船拴在石头上。
“这不明摆着不想让人过去,合着开那么大一矿竟然不和这边相通,果然有问题!”
“所以,胖子将军,依您看,这步棋怎么走?”
“那还用问,直接杀过去瞧个明白!”说罢胖子就准备下水拉船。
这时查文斌把我和胖子的头都往下一按,低声道:“嘘,对面有动静……”
第八十三章 谜团(二)
有一道亮光,很微弱,红色一个小点,闪了一下又不见了。我真的很佩服查文斌的眼神,那个点换做我我发现不了。
胖子办正事的时候,只要态度端正,那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是烟头的光,对面有人在抽烟呢。”
有人就意味着我们的猜想或许是正确的,大冬天的晚上不在家里捂炕跑那吃冻子,换做我我是不肯的。
“正月里也不放假,这帮子家伙够来劲啊,怎么样,哥几个杀过去瞧瞧?”
查文斌一拍我的肩膀道:“走。”
划船对于我们几个来说不算是轻松活儿,尤其这水流远比想象的要大,黑灯瞎火的,为了不暴露只能摸着黑过河,等我们到了对岸的时候已经偏离了目的地差不多有一百米。
岸上的芦苇有一人多高,几个人擦着芦苇草跟做贼似得往前摸着,等我们摸到的时候发现这矿口还有一间小屋子,透过窗户眼可以看见里面有两三个人影,屋外还有一条狗。
“绕过去?”我问胖子,这种活儿我们仨只有他最在行。
胖子窝在草堆里观察了一下地形:“绕不过,守在唯一的路上,还有狗,我们一动那边就知道了。要么我们冲进去放倒里面的人,要么就等他们睡着了再动手。”
“人睡,狗不定睡啊。”我可是在农村长大的,对狗这玩意还是了解的。
“你看我的!”然后胖子就朝着那小屋门口用力的丢了一块石头。
“汪……汪汪……”那条狗立刻就发现了动静,不过屋内的人却没有那反应,依旧还在继续挥动着他们手中的酒杯。
胖子捡了个更大的石头,这家伙力气大,砸的还准,瞅着那狗脑袋上结结实实就是一下,把那条狗砸的往起一跳,然后飞似得朝着我们这边奔过来。
我都没怎么看清楚,那条狗就已经在胖子的胳膊下面被夹着了,四条腿不停的乱踹,只见胖子一把扯着那狗鼻子上的胡须狠狠一拽,然后那狗半边胡子就没了。
“你要再哼一声,我就把你那边的也拔了!”然后,胖子就做了一件更绝的事情,他拿了个鹅卵石硬生生的从那条狗的肛门里头塞了进去……
那只可怜的狗被放了回去,那速度可比来的时候快得多,估计再在胖子这恶魔手里多呆两分钟它就觉得自己的小命该没了。它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那小屋里面,然后就开始一阵接着一阵凄惨的叫声。
片刻之后,三个男人拿着矿灯走了出来,其中有两个人手里都拿着长长的东西。
“妈的,还有枪!”这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别急!”这时候该查文斌表演的时候到了,不过也好在那条狗足够配合,我隐约可以听见对面有人说道:“这狗是不是疯了?”
可怜那条狗不停的在原地打转,它非常努力的用自己的嘴巴去咬自己的屁股,但是它的主人可不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只见其中一个人抬起脚狠狠踹向了那只倒霉狗,继续回那小屋里了。
“嘿嘿,胖子,你他娘的真损啊。”
“以前军区大院的狗都被我这么整过,只要老子呛一声,没有一条敢跟我哼哼的。”
在草堆里一直窝了足足三个小时,那条狗始终趴在小屋前没有动过,等到对面小屋开始熄灯了之后,我们三开始出动了。
非常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当胖子从草丛里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那条狗跟见了鬼似得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去向,这也让我们顺利的通过了第一关。
隧道口是密封的,有一道铁门,门上挂着当时刚刚兴起的“u”形挂锁,不过这玩意难不倒我们!
我和胖子是干嘛的,那是收破烂的,收破烂难免会和一种人打交道,那就是贼!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别小看贼,我认识一广西的哥们,可以在三秒内就撬开防盗门,他也是我的老主顾。其实做这行都知道,你卖我买,大家都赚点,谁也不把谁点破,一来二去熟了之后,这哥们就和胖子成了朋友,因为胖子说这人仗义!
那时候广州刚开放,全国各地涌入了无数淘金的人,与此同时也在大量的滋生腐败。这哥们以前也是个正经人,干的就是卖锁的营生,后来被一伙北方人给骗了,去报警,人根本不管,走投无路就索性当起了贼。
这家伙只偷当官的和做老板的,不偷穷苦百姓,时不时的还去立交桥下接济一些流浪汉,养老院和孤儿院也是他经常出没的场所。当年广州有一桩惊天大窃案,一个局级干部家中一夜被偷百万港币,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数目堪称天文,听胖子说就是那哥们做的,反正最后也不了了之,谁交代的清楚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这位侠盗哥和胖子一来二去熟了之后也指点过他两手,胖子虽然开不了进口小桥车的门,但是对付这种挂锁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在那隧道门口的地上找了个废铁丝朝着锁芯里头捅了两下就开了。
不过胖子有个缺点,那就是喜欢装,完事了他把铁门一推,对我和查文斌做了个手势道:“两位爷,请!”
无论是从外面还是内里,这都是一座煤矿,满地的煤渣,踩上去“嘎嘣”作响。我们只有一把手电,在这种地方,手电的光线几乎弱得可怜。里面大致的情形和周有才描述的相似,隧道是个斜坡,也就一百米左右的深度。到底的地方已经被人用水泥浇筑,当年的木板早已不知了去向。
我们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搜了一整圈,没有发现当年老嘎掉下去的那个坑,除了煤渣还是煤渣。
“不会那老头说假话吧?”
“不会!”胖子用脚用力踩了两下道:“这下面空的,你们注意看这车斗里,原本是用来拉煤的,但是斗里不但没有煤,还有很多黄泥。”
听胖子这么一说,查文斌就在那车斗里用手指蘸了一点泥巴放到鼻子下面搓开闻了闻,他很确定的说道:“没错,应该是真话。”
我们连扒带踢的把脚下的煤渣使劲往两边扫,约莫二十公分的煤渣被拨弄开后出现了一道木板,木板上还有一道锁,同样被胖子轻松的搞定。
打开门板的那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那给人的感觉就是到了冰窖里一般。我那手电往里面一照,好家伙,那就跟进了黑洞似得,完全开不得半点动静,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约可以开到一条钢制楼梯连接下去。
胖子有些跃跃欲试:“下去?”
查文斌否定道:“不行,我们出来的太匆忙,地形不熟,先撤,过两天再来。”
胖子嘀咕道:“那不可惜了……”
“那你一个人下去,我俩先走。”
“别别别,小忆你个王八犊子,别走啊,给我照个亮……”
后来事实证明查文斌的阻止是对的,那地方如果当晚我们进贸然下去了,怕是今天也没机会坐下来跟你们讲故事了。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中华帝国泱泱五千年的历史我们都还没搞明白,就别想着自己就能通天手眼。
对方有枪,这是我们比较忌讳的,胖子当时有一把手枪,当年在西安混的时候就有了,后来去了广州,那把枪也就作为路费给当了。那会儿农村地区还没开始搞枪禁,枪不算太难弄,我给胖子去搞了一把53式。这是当时中国装备的第一批制式步枪,仿的前苏联1944款骑兵枪,用胖子的话说,还不如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强。
这把枪当时是民兵预备役退下来的,后来就给我爸的一个朋友当猎枪用,不过保养的还行,就是子弹略少,才二十几发。另外就是一些矿灯,绳索,还有折叠的工兵铲,另外特地准备了三双长筒胶鞋。
查文斌要的东西就略显古怪,什么黑狗血,马尾鬃,陈年糯米,他要的菜单里居然还有一副黑驴蹄子,另外就是桃木钎和墨斗,搞得自己跟个木匠似得。
为啥准备这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我和胖子已经离开倒斗界多年,但是谁都清楚那块木板下面真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和查文斌完全是不同的,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人是谁?
第二天下午,收拾妥当之后正准备出门,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出现在了我家门前。
我真有点奇了怪了,我们家是什么身份?往祖上数八代都他娘的是农民,周围的亲戚朋友不是穷光蛋还是穷光蛋,也没听说我爹有什么富豪朋友,怎么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咔”,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身着貂皮大衣,头戴紫色小礼帽,脚穿深桶马靴的女子弯腰钻了出来,一张口就说道:“哎哟,累死了,乡下地方真是难找。”
如果单是让我认人我不太敢认,但是这标准的上海腔调和她那微微上扬的翘起的嘴角,还有那双水灵的眼睛,欲笑而不笑的表情,综合起来,这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袁小白!”我和胖子是同一时间喊出的这个名字……
第八十四章 谜团(三)
很多老朋友相见或许都会寒暄,但是我们没有,一如当年,无论她怎么变,在我的眼里她不过还是那个当初的知青少女,只是青涩被成熟所代替。
她还是那样的腔调,开口就道:“你们几个大包小包的,鬼鬼祟祟,一看就没好事,说吧干嘛去?”
我一看这架势怕是去不成状元村了,赶紧上去给她拿东西,“没事、没事,哪知道袁大小姐会来,走走,赶紧的回屋去。”
“等等,还有个朋友。”说罢她又打开了后面车门,车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下车之后用一种并不是很标准的汉语对我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袁小白笑吟吟的拉过那个男人的手,我瞄了一眼查文斌,他的脸都快要绿了,我心想该不是这丫头找了这么个老男人吧……
“我来介绍,这位是我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的老师,mr拜伦,美籍华人,祖籍江苏泰州,和我算是老乡。美国著名的汉文化研究学者,这次跟我一起回国主要是探亲,他特别喜欢江南一代的山水,所以我就带他一起来了。”
他很大方的向我伸出了手:“可以叫我顾清和,既然回到中国了,还是用中文名比较好。”
果然很有气度,他那眉宇之间一股儒雅气息顿时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了,我初中毕业就辍了学,这可是美国大学的老师,我恨不得回屋立刻把手上那股子大蒜味洗干净了再来。
“嘿,小忆,你在干嘛呢!顾老师在跟你问好呢,傻愣着干嘛!”
“啊……”待我想伸手过去的时候,查文斌那边说道:“声噭誂兮清和,老师好名字。”
那个顾清和当即和发现宝贝一样就冲了查文斌过去,把我晾在了一边,我那伸在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至极……
“年轻人懂楚辞?”
袁小白也跟着走了过去对顾清和道:“他就是我跟您说的查文斌,道家弟子,一天到晚假正经。”
“妙,真妙!”他就和发现新大陆一般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查文斌。
查文斌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中国人取名讲究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顾老师名中清和两字应是出于楚辞中的九词伤时,有清美和谐之意。”
“好好好,果然还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竟然懂得如此之多,看来我在美国搞什么研究真的是坐井观天,我应该把课题带到中国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老师。”
查文斌抱拳作揖道:“晚辈在顾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不不,不要叫我老师,叫我老顾就行,你们这是要出行吗?”
查文斌客气道:“有点小事,不过既然有客人来了,就改天吧。”
“等等,”胖子说道:“查爷,您可想清楚了,今儿个已经是正月初六,按照我们那行的规矩,初八就会开工,到时候要放开门炮的,那家伙人一来,你以为我们还摸的进去?”
胖子这话不无道理,眼下不动手,要么我们就彻底没机会,要么就意味着风险倍增。
“要不小白这样,你和顾老师我家先呆着,我们天亮边就回来。”
“你们到底去干嘛?”她问道。
“有点事儿要去解决一下。”
袁小白把东西往地上一撂:“行啊,那就带我一起去,反正以前在东北也没少和你们掺合。”
“不行!”查文斌的拒绝很坚定。
“好啊,就你这个人最讲究,那行,顾老师我们走。”说罢她扭头就往车里钻。
我赶紧去拉她劝道:“哎哎哎,我说大小姐,你这是干嘛,好不容易回一趟国,干嘛呢这是。”
她的嘴功我很领教过的:“你们既然不带我去,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既然不是朋友,那我还留下干嘛呢?”
“姑奶奶,不是啥好事,我们是去摸黑的,随时有危险。你说你这人脾气怎么还没点收敛,这还不如当年在东北老实呢。”
“小白,你听我们一句劝,明早就回来,真不是啥好事,女人不宜。”说吧,我就看见胖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袁小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转身对我说道:“那你们去吧,早去早回!”说罢,她还特别的多看了一眼查文斌,那眼神要有多狠就有多狠。
胖子接着又一脸献媚的对袁小白说道:“商量个儿,车子晚上借我,得给他装装门面。”
“拿着,有多远滚多远,哪家姑娘瞎了眼!”
我和老爹交代了一下,袁小白和老顾就先行住在我家,然后我们仨就直奔状元村,这会儿可是有汽车了,再也不用去借什么三蹦子了。
路上我问胖子道:“你和她说啥了?”
“哈哈,我说晚上有个媒人给查爷安排相亲,我们这大包小包的是查文斌给他未来丈母娘专门带的礼物……”
我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查文斌,他那眼神已经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了,于是我趁机点火道:“我操,胖子你太损了,哈哈哈!”
然后,后面就有一双大手死死的掐住了胖子,再然后我们车子就是一路“s”形的狂飙了……
村口,十二点零五分,一片寂静,路上偶尔还有几张黄纸钱飘过,这是前一天老族长出丧时沿途撒下的。有人说,这种夜路少走,不免会遇到出来捡钱的脏东西,但是我们不怕,谁叫有查爷呢?
过了河对面的屋子已经熄了灯,昨天那条狗冲着河面吠了几声,胖子起身晃了一下,然后只见那条狗以火箭般的速度消失的无影无踪,它知道是这瘟神来了还不赶紧跑……
洞口和昨天没区别,开了门就和自己院子一般长驱直入,掀开地板这回是一人一盏高亮矿灯顺着那铁梯子就下去了,一直往下走了约莫有将近二十米有一处平台,平台下面还连着一截梯子,在那平台上就已经可以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夹杂着一股“咕噜噜”的机器声。
“抽水机,看呢,这边有电线。”被胖子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看见顺着那铁梯边上有一红一绿两根线。
查文斌指着这平台上几个已经干枯但还粘在石头上的小贝壳道:“以前的水可是都到这儿了,硬是让他们给抽了,不知道还有多深。”
我们的身后是一码乌的光秃秃的石头,石头上挂着湿漉漉的苔藓,这地方明显没有看见半点煤渣的痕迹,当地人把这种石头叫做“麻里光”,意思就是坚硬的光溜溜的石头,半点用都没有。
顺着这截台阶再下去也就不到十米了,触地的第一感觉是冰,隔着胶鞋,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水远比外面的水温度更低,连脚趾都有点发麻。我试着走了几步,地面是平坦的,没有任何凹凸,只是有一层淤泥,得有十来公分厚,所以走起路来还挺费力。
两边的山体有约莫半间房子宽,看不到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真没想到这座山的中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天地。
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往前走,地上有一根粗大的排水管正咕噜噜的一起一浮,回头一看,那管子是顺着第二道梯子中间,就在那平台下方打了个洞,管子是顺着那个洞出去的。
胖子到底还算是半个行家,他能瞧出来这水管的作用,当即就叹道:“好家伙,大手笔啊,看到没,这排水设施做的,就是西安钱爷也弄不来。那个洞还带通风,这伙人可是下足了本钱。”
我看查文斌一直愣在那儿没动,便问道:“文斌,有发现?”
他小声道:“看前面。”
“哪啊?”
“那!”他用矿灯照了一下,那地儿离我们大概有二十米远,这坑里水面的雾气很大,白晃晃的一片,不是看的很清。
“啥玩意?”
他轻声说道:“好像是一个人漂着。”
人!在这儿漂着?
这里的水流是往我们这儿来的,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白白的东西一上一下的浮动着,我想过去瞧瞧被查文斌一把拉住了,我们就在那儿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根烟的功夫后,我已经重新回到楼梯上了,因为就在几秒钟前,一具背部朝上,身穿白色长袍的尸体就在我眼前缓缓漂过。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漂过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尸体不见了!
当时我站在水里,我的背后三米远就是石壁,那具尸体从我脚边缓缓漂着的时候安静的就像块木头,只是他的头发和一团水草似得随着水波一起一浮,分不清男女。
重点是,离着这一具尸体不到两米远,第二具尸体又跟着漂了过来,然后就是第三具,他们之间的距离保持的刚刚好,彼此之间就像是一根竹排连着一根竹排似得。
不是我胆子小,是个人在那个时候的选择都会和我一样……
第八十五章 没有魂的鬼
那个场面是让人记忆犹新的,你可以亲眼看着那些浮尸从远处浩浩荡荡的来,又从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好像它们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的。无论是我还是查文斌本人都无法淡定,这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预料到的一切。
“撤吧……”这是查文斌从查文斌嘴里说出来的,我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带颤的。
“走……”我边上靠着梯子最近的就是胖子,那个所谓的平台其实也就是一块一平方大小的石头,胖子一个人恨不得就占了一半。这一慌乱就容易出错,这一错便是胖子一个转身,然后他那肥硕的屁股就把我整个人都给挤掉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用怎样的姿势下去的,我记得那里的水是很浅的,不过就到小腿肚子,但是当我栽下去的时候却恍如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湖。
“嗡”得一声,然后我就感觉嘴巴里,鼻腔里,无数的水从四面开始向我涌来,我的头上还带着矿灯,我在水里死命的挣扎着,我找不到方向。
混乱中,我抬头发现自己这时正在往下沉,水面上有一个白点离我越来越远……
等我醒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耳边可以听到水在有节奏的拍打着石滩发出“哗、哗”的声音。我想动,感觉浑身无力,手、脚,还有我的脖子都痛的让我倒吸冷气,但是我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再告诉自己:我还活着!
很努力的用手拍了拍头上的矿灯,很争气,它竟然亮了!这里的水很冷,我身体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我知道下一刻我再不挪开就会被冻死。
那是用爬的方式,拖着瞬身不听使唤的零部件,一寸一寸的往边上移,终于当我靠在一块石头上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泛起了巨大的水花,不一会儿有个人从水面冒了出来奋力的像岸边游来。
大概离那个人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另外一个人也在仅仅半分钟后跟了出来,这俩人哪还会是有别人,不正是胖子和查文斌嘛!
胖子上岸后双手插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道:“憋死我了……”
还有一个人比他还不如,跟我刚上来的时候差不多德行,我那会儿也是自身难保,三个人相继倒在三个地方休息了好久才略微缓过来。
水边有干草,也还有一些被冲上岸的木头,我们收集了一些点了火堆,这是什么季节?换做在当年的东北,这种天里撒泡尿都能结冰。三个男人只穿着单衣围坐在火堆边,一个个下嘴唇打着上嘴唇,一直到身体稍微有一些暖和了才打开了话匣子。
说我被胖子挤掉下去后,他们俩只听到了我的落水声,再低头去找,哪里还有我的人,更加奇特的是那些原本在水面上漂着的尸体也一同不见了。除了还有点水浪之外,整个水面一片宁静,这胖子和查文斌立刻下水去找我,可是这里的水就那么点深,我那么大一活人就是爬也爬起来了。
他俩也慌了,前前后后包括用手都摸了一遍,我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关键时刻还是胖子脑子好使,他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块平台下方的水流上方有几片叶子在打着转,那个地方是我们一直没有去的,先前那些漂着的尸体足以让我们却步。他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脚底下的水流开始发力,一股巨大的,蛮不讲理的力量瞬间拴住了胖子的双腿,“咚”得一下,他被拽到在地。
查文斌还简单的以为胖子只是滑倒了而已,他转身想去拉,不料胖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然后水面的漩涡开始变的更大了,以至于查文斌也被那股力量拉扯了进来。
“掉下面来了?”我望着头顶,不过也就三四米高,全是倒挂着的钟乳石,“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可是明明我们三个都是从水面浮出来的……
“我知道了!”胖子一拍脑袋道:“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到底咋回事,小夏爷,这事真得得怨你。”
“怨我?还不是你一屁股把我挤掉下来的。”我心想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晓得能不能出的去,你他娘的还有心思说我。
“我是说怨你砸的太准了,依我看,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不过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这玩意云贵川和广西一带多,没想到皖南也有。”
“这个不奇怪,隔壁县就有个太极洞,老好玩了呢,小时候我还跟我妈去过……你继续。”
胖子指着不远处说道:“你们注意到没,就我们到这里来的这么短短一段时间,这里的水位是在上升的。刚才我明明注意到那块尖石头是在岸边,现在它下面的那部分已经在水里了。”
查文斌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了我们是怎样到这里来的!”胖子用手比划道:“这是我的左手,这里就是刚才我们穿过那个煤矿洞下去的那条河;这是我的右手,这里就是我们现在的地方。”
我注意到胖子的左手和右手此时是平行的,然后他把右手略微往下放了一点道:“这个左手和右手之间原本应该有一条地下河相连,这在喀斯特地貌中很常见,但是估计是开矿的时候动作太大把左手和右手之间原本相连的通道给堵上了。要说小夏爷,你最近是该减肥了,因为你突然坠落,力量太大,恰好撞开了左手和右手之间原本堵着的通道了。这样,就会瞬间产生虹吸效应。”
“虹吸是个什么玩意?”我和查问都是一脸茫然。
“要不说你俩没文化呢!”胖子做了一个比喻:“小卖部里卖酒的见过没?用一根皮管子一头插在酒缸里,还有一头接着瓶子,人用嘴一吸,手一捏一放,那酒就从酒缸里出来了。咱们现在就是在那酒瓶子里头,之前等于是在酒缸里,而小夏爷,您那刚好把那个出酒的管子给砸通了,我说怎么会那么大吸力呢。”
查文斌点头赞许道:“我有点明白了,石头估计说的八九不离十。”
“就他那样还文化,拉倒吧,那你说那些漂着的尸体是不是一块儿跟着下来了,我咋一具也没看见了呢。”
胖子说道:“这个得问查爷,我也纳闷,你掉下去的时候那些尸就不见了。”
查文斌说道:“我也想过,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东西不是尸体。”
“是什么?”
“是魄。”
我说道:“那就是鬼了,那得有多少鬼,还好掉下来了,不然就惨了!”
“魄不是鬼,人的精气分两部分,一为魂,来源于“天气”,就是阳气;二为魄,来源于“地气”,就是阴气。魂魄二气,一阴一阳,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魂主精神,而魄主身形,魂魄刚刚脱离身体时是保持生前形体,时间越长就越模糊,一直到最后慢慢消失,需要附身在活人身上或者需要吃掉其它魂魄才可以保持身形。
但是有些特殊的情况下,魄和魂是会分开的,没有魂的在一起的魄就是个壳子,你们如果能把鬼这玩意实体想象一下的话,那魄就是可以理解为没有魂的鬼。”
“那他们去哪儿?”
查文斌说道:“魄本来就好比是镜子里的那个你,我们活着的时候,你看到的镜子里的那个你,就是你的魄,它看着有实际形态,但是你摸不到。那些水里的东西就是魄,那些魄突然消失估计也跟你坠水有关,水面的变动就像镜子被打破了一样,那些魄也就跟着消失了。如果我没猜错,当时我们看到的那些尸应该是个镜像,不过是从哪里投射的,我还真不清楚。”
“听着好悬的样子,这鬼地方我是不打算长呆的,查爷,现在我们想回去估计是难了,虹吸的力量可是很大的,进来容易出去难。要不了多久,咱们不冻死也得饿死。”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保证我们能活着回去,才二十岁的年纪,死亡这个词语似乎还离我很远。
一下子又都安静了,柴火的爆裂声,水声,我大概也是憋的很难受了,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我还没娶媳妇呢!”
“哈哈!”胖子笑了,查文斌也笑了,这种时候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越是压抑着就越是控制不住会去想,越想人就越压抑,最终把自己困死!
清点了一下东西,基本上带来的都还在,尤其是三盏矿灯,这是胖子从周有才那弄来的,当时专供给煤矿部门的高级货,用胖子的标准衡量,这就是军用级的,充一次电可以管八个小时,我们打算只用一盏矿灯,节约电量。
衣服都干了之后,又烤了两块饼充饥,本来打算天亮就撤的,补给品就一人带了两块大饼,说是当点心的。吃饱了,身上也暖和了,起身打量这里,大约有两间房子的大小,不规则的圆形水面,好在水是流动的,我们打算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外走试试……
第八十六章 山寨始皇陵?
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哪儿不对劲呢?周围的岩石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有一些巨型的石头呈长方体的结构,东倒西歪,而这个所谓的“湖”到了不过五百米之后就成了河。河水很深,而且温度极低,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到看着我们的头顶还挂着不少冰棱,那一道道的就跟锋利的尖刀似得,周围的石头上也都结着冰,十分不好走。
怎么看那些石头都有人工的痕迹,果不其然,再往前走上一百米,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这条地下河的两边开始出现了河堤,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埂”,河水的宽度被缩短到不足两米,这还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接着再走上五十米,河水开始出现了分叉,那些河堤把地下河的河水分成了几条小河,分别弯曲着向四面八方走去,而这时你再抬头看,只是用矿灯扫过之处,到处都是绿色,一闪一闪,映着人脸都是绿的。
“鬼火?”到这种地方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见鬼……
“是荧石。”胖子说道:“别老总是自己吓唬自己啊,这玩意你家不都有嘛!”
我家还真有几个,离着我家不足五十公里远的有一个荧石矿,说是矿那也是废弃的,不知道哪一朝哪一代开的,小时候我妈去那边曾经给我带回来一袋子当做玩具,反正就满地捡捡,这玩意现在不值钱了。
查文斌抬头看着那漫天发绿的石头,手上的指头不停的变换着组合,好像是在计算什么,然后他又拿出罗盘在原地转了一圈,对我们说道:“是星图,我们估计误打误撞的闯到人家主墓室里来了。”
他接着说道:“这里八成仿的是秦始皇陵,《史记》上记载:‘皇陵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里,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你们看这里,三泉基本我们是穿的差不多了,外面那条河,加上那个隧道里的河,再加这一条,刚好三泉。据说秦始皇用水银来营造出了大秦帝国的河流,我看这里的这条暗河八成也是仿造的这个;还有就是据说秦始皇的地宫顶部用的是宝石,囊括了一千零八副星象图,你们再看这里的荧石,几乎完全都对的上。”
胖子有些略显失望道:“搞半天山寨版的请始皇陵啊。”
“就算山寨的,这也算是高仿了,绝对a货级别。”我指着头顶那些荧光石道:“能弄出这么大场面的会是一般人?”
被我这么一说,胖子立刻来劲了,两眼直放光道:“那发了?”
“没跑的,妥妥的,咱这是要发啊!”
我俩这么一唱一和,查文斌倒是略显淡定道:“史书记载请始皇陵里可是机关重重,要是人家把那些也给山寨了,咱们可就悬了。”
“查爷,不带吓唬人的,这鬼地方我看充其量就是一溶洞改造的,哪来的机关。”说着胖子还用力的抬脚踩了两下,以示安全。
我说道:“不过有一点好,这地方既然看着是人工的,有人进来,就肯定有能出去的地方。”
“不一定,一般这种规模的墓葬肯定是密封死的,有甬道到墓道,然后才是主墓室。墓主人死后安葬完毕,按照旧时的传统,墓道是会被封闭的,甬道基本这么些年也该都会毁了,我们是直接穿到主墓室,现在想出去,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找到墓道。”查文斌看着四周一片空荡荡的,连个棺椁也没有,心里不免没有底:“我看这地方八成是造好了,没人来住过,那也就可能墓道是没有被密封的。”
“既然没货就是个空斗,得了,让胖爷留个纪念,咱找路撤吧。”说着,那小子就拉开了自己的裤裆掏出那玩意开始尿了起来。
“德行!”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这河的下游是我们那嘛?指不定明天你喝的就是自己的尿!”
我们仨得继续赶路,前面还有多少未知呢,现在离天亮也不过就俩小时了,再晚出去容易叫人给发现了。
我们是顺着河沟走的,这里的面积其实不大,撑死也就半个足球场,只是此处没有钟乳石,空荡荡的,一眼就能扫到边,绕着这里走了整整三圈,连个所谓的“墓道”影子都没瞧着,三个垂头丧气的男人还想念着家里温暖的被窝呢。
“胖子,你以前干过这行,照你们的路子,怎么出去?”
胖子也是满脸无奈的对我说道:“小夏爷,我们那是先打洞,再掏窝子,咱这回事先进了窝子得找洞出去。再说了,这四周全他娘的是石头,你就是给我炸药也没用啊,还有啊,我可没掏过这么高级的窝子,这都秦始皇陵的山寨版了,他娘他怎么不搞个兵马俑呢!”
“都别叹气,天无绝人之路。”查文斌安慰我们道:“既然前人开了这里,棺椁又没见到,那就一定留了口子,不然把这儿封死了,将来那棺椁怎么进?”
“口子呢?查爷,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我们都绕了好几圈了,这地方连根草都没有。”
“漏了一个地方!”我突然想起刚才胖子那泡尿道:“下面的河,我们把这点给漏了。”
我这话一说,他俩也有了反应,几个人赶紧低头顺着河找了起来,我们那矿灯也算是高亮度,可不知为何照到那河里却总是觉得黑漆漆的,看不到河底。我捡了一个石头往河里一丢,本想试试水深,不料却传来“咚”得一声闷响,顿时我一个激灵道:“这水里好像有情况!”
要说我们三个,谁下水,这个问题几乎不用选择,我和查文斌一齐把目光对准了胖子,这么冷的天自然是脂肪最厚的那个最挨冻。
他好像看穿了我们的心思,赶紧说道:“别看着我,胖子其实最怕冷!”
“你他娘的自己撒的尿,叫我们下去?”
胖子这下无话可说了,一边脱衣服一边嘀咕道:“我说不去,你们偏要我去,等下把胖爷冻死了,看谁替你去收破烂。”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胖子要上栓了一道绳子,他抖抖索索的站在岸边竟然玩起了伸展运动……
我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胖子“啊”得一声落了水,我知道他水性可以,果不其然,真下了水他立刻一个水鼻子下潜,两脚一蹬,整个人就没了。
也就两三秒的功夫吧,我好像又听见了“咚”得一声,没一会儿胖子就捂着自己的脑袋钻了出来骂道:“夏老六,我干你娘的,这下面黑乎乎的一片差点没把老子给撞死!”
这时胖子已经是站在水中了,此时的水位刚刚过他的脖子,目测也就是一米半左右,胖子用手在水里摸了一会儿又道:“有东西哎,长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石头。”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道:“好像不是石头,是块木头,他娘的,该不会是口棺材吧!”
查文斌紧张道:“确定是棺材?”
胖子在水里走来走去,用手臂丈量了一会儿道:“前头宽,后面窄,滑唧唧的有层泥,哎哟,好像我的脚被扎了!”说着胖子伸手弯腰就去捞,他用脚趾头把那个扎着自己的东西给夹了起来,摸出水面一看,好家伙,一只金灿灿簪子!
胖子赶紧往嘴里含着一咬,拿出来一瞧他嘴都晓得咧不开了:“几位爷,咱发了!咱发了啊!金的,这是金的!”
就在胖子都要笑的抽过去的时候,查文斌突然喊道:“赶紧起来!”
胖子一脸不屑的看着他道:“没事查爷,有金子我就不怕冷了,让我再去摸一会儿!”
这时,查文斌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绳子喊道:“来不及了,看你身后!”
只见本来平静的水面突然涌起了几道激流,从河道的两边飞速的往胖子这边冲了过来,天晓得那是些什么东西,胖子好像也注意到了,可是等他回过神想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哎哟,有东西咬我!”我只看见胖子在水里那么一挣扎,然后水面就开始翻起了一团血雾,再然后胖子整个人就已经往水里栽了下去,我和查文斌一前一后扯着绳子死命往后拉。几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重新把胖子给拉出了水面。
胖子一露出水面就大喊道:“有东西咬我!”
他的体重太大,加上又是在水里,我和查文斌两个拉着的感觉就是个石头,不过好在胖子自己反应也快,借着水的浮力用力一蹬硬是让他抓住了石埂,我们再连拖带拉的总算是把他给弄上了岸。
上来之后一检查,好家伙,胖子的小腿处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那伤口就跟刀子直接挖掉的没区别,里面的肌肉组织清晰可见……
第八十七章 帝陵
胖子也算是个男人,被咬成这样愣是没吭声,我们可没带什么绷带止血药,查文斌就地烧了几根香,收集起一小把的香灰往胖子那伤口上面一按。那一下,胖子痛得连嘴都要纠过去了,又从衣服上扯了点布条子一扎,好歹算是给他止住了。
“什么东西咬的知道嘛?”
胖子也没看清楚,反正就知道自己被咬了:“不知道,反正我估计再慢一两个节拍,我这石家就要绝后了。”
“这水里的东西,八成是鱼。”查文斌看着那条不款的河沟道:“咱试一次就行。”
他身上有个小布包,布包里头是一排银针,道士自古就懂中医,查文斌也师从马肃风学了不少。他把银针放在火上烤,红了之后弄弯做成了个鱼钩,又从衣服上拆下了线,再把剩下的那个饼掰了一点下来挂在钩子上往那水里一丢。
起先过了半分钟左右,这水里依旧是毫无动静,胖子受了伤嘴却依旧:“它只吃肉,不吃面,要不从我腿上再割下来一点?”
“好啊,我来!”
“嘘……”查文斌轻声说道:“有反应了。”只见他手猛得向上一提,不过鱼可没上来,线倒是断了个干净。
但仅仅是这样也足够了,因为那东西已经被引出了水面,一条巴掌大小的鱼,查文斌看的真真切切。
“食人鱼?”我听说过这种鱼的名字,据说一头牛要是掉进水里被这种鱼围攻,只需要一分钟就会只剩下一副骨架。
胖子拿着那金簪子说道:“那水下面全是宝贝,他娘的也该想到了,用这种办法防盗墓,头一次听到,让老子回去弄点鱼藤精来,分分钟就给它们全灭!”
“得了,还鱼藤精呢,现在能不能出去都是回事。”
查文斌说道:“估计是胖子被扎了脚,鱼闻到血腥味才来的,不过我想我们可能找到出路了。”
“哪儿?”我和胖子齐刷刷的问道。
“水里!”查文斌分析道:“如果我是这里的墓主人,我就一定会这么设计,这里的水是从外面那条暗河里引进来的,胖子下水也发现水中有随葬品和棺木,那就证明当年的确是有人被葬在了这儿。我们也找过了,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唯一超出我们视线的就是水中,最大的可能也就在此,其实如果能想个办法把这这里水的源头给堵上,那么这个防盗用的水沟就自然没了用处。”
胖子连连摇头道:“这个……查爷,咱可不是大禹投胎的,你让我们去治水,算了吧……”
我倒觉得查文斌的说法可以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河的入口不过也就两米宽,咱不是带了工兵铲嘛!”
“小夏爷,这里可都是石头,没有泥巴给你铲,等你把这条暗河给堵上,咱们不饿死也该冻死了。”
查文斌问胖子道:“两米宽的河咱堵不住,那半米的呢?”
“勉强可以一试。”
“那就好办,我看过,这里是按照中华大地的河流所挖的水渠,那么按照中国地图上,两条河流的走向,最终都是通向东边的大海。一般来说,咱们国家要说推崇,首选肯定是黄河,那我们就找到这里的黄河,然后再找到黄河的入海口,如果我是墓主人,我肯定这么设计!”
“那他的棺椁在哪呢?”
查文斌说道:“我在想一件事,当年周子渊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桃花源?我看不是,他的那个祠堂设计者绝非普通人,十有八九跟这个墓是同一个设计者。我们假设是,那么周子渊被派到这里来最大的任务是什么?”
“你是说他是被派来守墓的?”
“极有可能是,你们想,周家祠堂里摆放的上百口棺材都是一些德高望重之辈,但是这些人死后被送进祠堂里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永世被困在里头不得转世投胎。”查文斌接着说道:“我很早就有疑问,以一个奇门遁甲做祠堂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哪代子孙不盼望着自己的先祖早日超度还非得把自己先人送进去受困,原因只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座祠堂的真相!”
“那个周子渊可真够坑的啊,弄那么个玩意把所有人都困在里头陪他。”
“我怀疑周子渊也是被人坑了,他一个朝廷一品命官,又是文官,那忠心肯定不用怀疑。派他来守这么一座墓,那这个墓主人的级别可想而知了。而且这个墓葬的设计者考虑的十分久远,胖子,你在西安干过最高等级的墓葬是什么?”
“刚从东北回来那一年,我实在没法子,回家惹了事后跑去西安拜入了丁家刘三爷门下做了最下等的人,我弄过最高等级的是那年冬天,据说是个唐代将军墓,从三品,那里面的东西当时装了足足三大箩筐。”
“对于你们来说,如果找到个皇亲国戚,甚至就是帝王墓,那会怎样?”
胖子一撸袖管道:“那还用问,等等,查爷,你不会说这里埋着个皇帝吧?”
查文斌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心里都一惊:“能让一品官员守墓的,不是皇帝也起码是个太后了!”
“且不管他是谁,周子渊明文记载是宋代官员,而且北宋迁到南宋的,那会儿的南宋首府是在临安,但是北宋是在开封。咱们古人最是讲究落叶归根,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棺椁放在开封的位置,也就是那儿。”查文斌指着不远处一个河弯道:“开封临黄河,葬在那儿应该是最合理的。”
“可是水下有鱼……”胖子显然已经领教到了那种怪鱼的威力,的确,现在水下情况不明,就算查文斌推算出那里放着一个南宋皇帝的棺椁,我们也未必捞的上来。
查文斌拿起胖子背的工兵铲道:“抓紧时间,棺椁的体积应该是很大的才对,如果我们在棺椁的位置用石头填上就可以大大缩短工程量,这里的岩石多是石灰岩,如果努力一把或许能行得通。”
胖子挣扎着起身道:“这事还是交给我吧,我负责挖,你俩负责搬石头。”
我有点担心道:“你行吗?”
“总比等死强吧!”说着胖子就一瘸一拐的朝着旁边的石壁走去,而查文斌则去到自己估算的位置用小石块往水中丢以来定位。
不断的往水中投掷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我真觉得我们有那么点愚公移山的意思,不过好在查文斌的预估是精准的,只是过了大约三个小时,一个小型的封口就被我们完成了,但是石头之间的缝隙依旧会让水流从上游下来,这时,查文斌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所有人把衣服都给脱了!
当时是冬天,我们穿的都比较多,毛衣,棉袄,秋裤,当三个男人浑身只剩下内裤的时候我们把这些衣服全都塞进了临时水坝上,总算是勉强堵住了。
这时,水坝下游的水位开始迅速消退,然后水面不停的有鱼儿开始跳跃,此时距离我们进坑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当时的时间已经外面应该是天亮了。
一口巨大的棺椁,长约三米,宽约一米半逐渐露出了水面,它的表面附着厚厚一层白色的淤泥,这是石灰岩的沉积。胖子跳到棺椁上用手拂去那些淤泥,下面立刻露出一片金色的浮雕,连我都看得出那是一只凤凰的尾巴……
“真是要发了啊!”胖子兴奋的顾不上自己的痛,用手敲击着那层金棺里面发出“咚咚”得声响,这家伙立刻拿这工兵铲想去铲个角下来,却被查文斌阻止道:“别弄了,万一弄出个缺口,咱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胖子回头一看,临时坝上的水位已经开始上涨了,就我们堆的那点碎石头估计顶不了多久,这时下游的水位基本已经显露出来了,无数条黑色巴掌大的鱼在那条水沟里来回蹦哒,那一嘴锋利的牙齿就跟尖刀似得,这时候就算掉头大象下去估计也被会啃个干净。
那些鱼的下方就更加别提了,散落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一些被淤泥包括的器物,有些已经露出在外,一矿灯扫过去,整个小水沟里一片珠光宝气,那家伙简直能把人的眼睛都给闪瞎了。
我和胖子的眼里可全都盯着这些个玩意,但有犯了难,这些东西都在水沟里头,可是那些鱼还在呢,这就好比是一头狮子张着嘴,它的嘴里有一叠美金,你是去拿呢?还是不去拿呢?
这可把我和胖子给急坏了!
查文斌好像对于这些东西完全没兴趣,而是立刻就往下游跑,然后就在那边喊道:“过来,你俩别看那没用的了,再不走,我们就得冻死了!”
第八十八章 九死一生(1)
时间紧迫,我和查文斌再次运了一些石渣过来倒在水沟里,这个就是我们的垫脚石,垫得越高也就越安全。那些鱼儿正在不到一指深的水里拥挤着,查文斌兜里有个小瓶子,一打开我就闻到一股冲人的味道。
“硫磺?”
“倒下去,兴许能管点用。”说着他便把那瓶子里的硫磺粉尽数倒在了我们堆起的垫脚石周围,果然那些鱼儿也受不了,纷纷开始往上游挤。
趁着这个功夫,我先跳了下去用手扣住那铜板,才一提就觉得太沉,完全不是我一个人能移动的。
胖子灵机一动把身上的绳索丢了下来道:“拿绳子穿上,我们一起拉。”
我给那铜板的孔上穿过绳子,又重新上了岸,三个人一起发力终于把那铜板盖子给移了出来。铜板下方是一个一人宽的圆洞,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那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我们上游筑的坝随时都有垮塌的风险,这是真正的拿生命和时间赛跑!
如果我们下去后,水坝塌了,那我们大概会被淹死;如果我们不下去被困在这里,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如果我们还没进那个洞水就过来了,那大概三个人立刻就会葬身鱼腹。
横向一比较,我个人觉得还是淹死比较享受,后面两项都有点太残忍了,我搭着他俩的肩膀道:“哥几个,我先下去,出去了咱就老老实实回广东,文斌你也甭管什么人了,这事儿跟咱不相干。”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查文斌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和胖子纯粹是陪他进来走一遭的,或许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绝境,朝我点头道:“不嫌我不会做生意,就带着我吧。”
“我走了!”说完我第一个跳了下去,那铜板下方滑唧唧的,到处都是淤泥,双手一放就跟坐滑滑梯似得一路狂飙,一直往外滑了五十多米才停下。我朝着四周一看,这里有是一条大水渠,我的身后则是一个洞,水渠刚好从那洞里接出来,我的正前方又是一处水潭,水渠里的水刚好排到那个水潭里。
我的后面就是查文斌跟着滑了下来,胖子是最后一个,等他下来的时候,那条水渠里已经开始出水了,这证明我们筑的坝八成已经开始垮塌了。
胖子一出来就大喊道:“命大啊,晚几秒估计你们就见不着我了!”
“你怎么那么墨迹呢?”
“我得堵上那铜板啊,不然那些东西出来后还得了?这儿又是怎么回事,咱到底算是出来了没?”
胖子问我,我问谁去?我只知道此刻我们在一个不十平方的小空间里,四周的一切除了石头依旧还是石头。
查文斌指着那条水渠道:“如果刚才我们过的那个算墓道,那这里应该就是甬道了,甬道会有一道门和外界相连,只要找到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查爷,咱没有神笔也不是马良,就这么个地方您瞅着哪儿有门呢?”胖子说的没错,这里撒个尿都找不到地方转圈,屁大点地方,别说门了,就连个坐的地方都嫌挤。
“那儿呢。”查文斌的目前停留在眼前的那口小水潭里,我看着它也就比一口农村土灶上的铁锅大一点,不过圆得倒是挺规则的。
查文斌接着说道:“既然把墓室都放在水里,那墓门就应该也是天然的,那口水潭如果做墓门是再也合适不过了。从防盗上讲,只要上游的水不断,没有人可以从这个墓道里倒着爬进去,水流的力量加上这个坡度,足以抵御任何盗墓贼。”
胖子认为查文斌说的有道理:“上去也是死,就算带着水肺,那个盗墓的家伙只要一顶开铜盘就会被上头的鱼撕成碎片。”
那这么说来,我们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眼前的这个水潭了。
“下水?”
胖子那厮已经开始在脱衣服了,撇了我一眼道:“不下咋滴?”
“下了有两种可能。”我说道:“一,咱还是被淹死,二,同样被鱼吃了……”我指着后面那条水渠道:“那个铜板的眼都有手指头粗细,你敢保证这些年,这里的鱼没有点鱼苗啥的从里头漏出来?胖子指不定它们就等着你往下跳呢!”
看着那一汪水,胖子的衣服脱到一半又停下了:“小夏爷,您这一说咱可是彻底没活路了,不行不行,我宁可饿死也不能被吃了,好歹留个全尸。”
再没有面对绝对的死亡之前,我不愿意把风险最大化,就算查文斌推断的毫无差错,跳下去我们能活的几率也不会超过三成。
“你愿意赌?”我问查文斌道。
他摇头,然后便陷入了沉思,命这玩意,人人就只有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想他也不打算就把自己小命交代在这儿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胖子洗地睡的呼啦啦的,我静静的看着那汪水发呆,查文斌则在原地不停的抛洒着石头。
“小忆,我刚算了一卦。”他跟说道:“卦象是吉,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个,我感觉我们会没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我也不希望有事,我反问道:“如果你是墓主人,或者是这座墓的设计者,你会有打算让人活着出去嘛?”
查文斌愣了一下,然后我看到他对我摇了摇头道:“不会……”
“我虽然不像你和胖子都懂,但是我知道,一座墓设计的如此精巧,它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所以,我们会死,但仅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吗?”
他看着我,就那么盯着我看,看着看着然后他笑了,他问我道:“你怕死嘛?”
我的回答也很直接:“怕,当然怕,哪有人不怕死的。”
“那我告诉你,我刚才骗了你。”查文斌把地上的几个石头摊了个形状给我看,然后对我说道:“我想安慰你,不过你终究还是个理性的人,你的推论的是正确的,进来这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刚也的确卜了一卦,得了个坎卦,这个卦很有意思,跟我们当下的情况几乎完全能吻合。”
“解释一下,查大师。”
查文斌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图,上面两横是断开的,中间一横是连着的,再下面第三排又是断开的两横,他说道:“这个卦叫做坎卦,是六十四卦里头的第二十九卦,卦辞叫作: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查文斌接着说道:“坎在八卦里为水,水为玄色,也叫它玄卦。这个卦你从卦辞就可以解读为:前面有条看似是路的路,但其实是个陷阱,一旦落入到陷坑的最底下,结果必然是凶险的。这幅卦的上爻是水,下爻还是水,这就和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我们的头顶是水,脚下还是水,但是这水里都充满了危险,妄图下去的,都会死无全尸。”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刚才我们在顶上,也就是你这里的一爻其实也是异常凶险,那水渠里的金银财宝就像是照在水里的明月,如果我们就那样下去捞了,就会被一群鱼儿啃食干净,到头来自然是一场空。”
“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我提醒道:“但是文斌,刚才我们逃过了一劫,因为我们没有贪财不是嘛?”
“我们道家还有一句话叫作: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天地大道原本有五十条,但天地只衍生四十九条,所以这天道本就不齐全,凡事皆有一线生机,刚才我们就是过了那一线。”
“那就还能再过一线,我爷爷小时候说我只要长大不走邪路,一定会有所成就。”
被我这么一说,查文斌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在包里好一阵子翻腾然后很兴奋的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个宝贝在我这儿。”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层布,原来是我爷爷当年留下的那个罗盘。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好些年没用它了。”查文斌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把那罗盘往手上平放,我瞄了一眼,那罗盘的上的指针不停的旋转着,速度不快,但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查文斌对我说道:“如果有机会出去,我一定会好好研究这幅罗盘,它给我带来的震撼太多了。”
“就一破烂货,当年差点没被我爹当成墙角石。”
“它没有南北,靠的也不是磁场,和我们的罗盘完全不一样,但是它能问生死,你看好了!”
说完,查文斌把自己的中指往嘴里一伸,然后猛的用力一咬,接着他朝着那枚罗盘的正中位置上轻轻挤了一滴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我竟然看到那滴血慢慢的渗了进去,然后碧绿的罗盘上隐约多出了一丝红线……
第八十九章 九死一生(2)
罗盘的指针轻微的波动了一下,就和发条没上紧的手表似得,来回动,但是幅度就是很小,查文斌试了几番,最大也就这个反应,不多时只好放弃。
“不行?”我问他。
他摇摇头苦笑道:“没道理,这个罗盘能问生死,这么个转法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天爷也不知道嘛?”
我只好安慰他道:“别多想,这地儿也算不错,再不济,哥几个一块儿上路也挺好。”
后来我跟胖子说那回我们没死还能熬下来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那茬我们几个谁都如挂枝头上的枯叶,什么时候飘落谁也掌控不了。现实远比想象的要残酷,到了啥程度?没吃的还是小事,那下面就和冰窖是一样的,因为缺乏热量的补给,人是越睡越冷。为了保持体温,只能起来原地跑步,一跑又要消耗体力,那会儿就是两个选择:要么先饿死,要么先冻死……
我们被困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很难再记得剩下的那个饼是如何分配的了,那是我们唯一的仅剩的食物,水倒是有,前面那一汪小水潭,它暂时还能再我们渴了的时候猛灌上几口,或许再过多不久,它就会载着我们的尸体不知漂向何处。
大约是第四天,按照推算,外面的时间大约是在上午八点多,我和胖子挤在一块儿,迷迷糊糊的胖子喊饿,我嘀咕了一句:“饿你就起来去喝两口,灌饱了就好了。”
胖子大概也是饿晕了,这两天我们饿了就只能喝水,走起路来肚子里头都是“咣当、咣当”的,水那玩意不顶饿,越喝胃越淡。胖子还喝出了肠炎,昨天已经开始拉稀了,他这两天明显消瘦了很多,走起路来也有点不稳当,我只是迷迷糊糊听到了“啊!”得一声,等我再起来,哪里还有胖子的人……
那一汪潭子里的水面上还泛着水晕,我可以想象出饿的头昏眼花的胖子当头栽了下去的场景。
“胖子!”我趴在那水边死命喊着,我很期待下一刻他就从水里钻了出来,然后跟我调笑道:“小夏爷,几天没洗澡了,下来泡泡……”
可这终究是我的想象,胖子没了,他落水了……
查文斌沉默了……对于他那样一个重情义并且讲责任的男人来说,我们是他带来的,他就应该把我们带回去,即使带不回去,那第一个出事的人也该是他,而不是我们。
他静静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我回头看着他,他却看着脚下……
“去哪?”其实我不问也知道答案,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嘛?
“我先走。”他低头道:“不管是死还是活,总也要去试一试。”
“你疯了?”我一把拦在他的面前,把手臂张开一横道:“别去送死,已经没了一个,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等死。”
“这个给你。”查文斌把我爷爷的那个罗盘递给了我:“这是你们家的,也该还给你了。”
我推脱道:“我又不是道士,我要它作甚?”
他看着我真诚的说道:“留着,万一还有希望。”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声音也拉高了吼道:“有希望为什么不一起等?”
查文斌反问我道:“我得去找找看,万一胖子就在下面等着我去救呢?我们就这样放弃他,那有没有给他希望?”
“你知道的,他已经没了!”我拉着他的手臂,我知道我很难说服眼前的这个人,但是我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他用力一甩奔着那水潭边就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不忍直视,我想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跳吧。
我清晰的看到他助跑,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当我以为我很快就要听到“咚”得一声的时候,我却听到查文斌大喊道:“小忆,快过来!”
“水呢?”我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水潭里此刻竟然不见一滴水,只有两边的水草和水渍证明就在几秒钟前这里还是汪洋一片。这时我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它的指针不停的跳动着,我赶紧递给查文斌道:“你看这个。”
查文斌拿着罗盘轻轻转动了一下,我只听到轻轻的一声“咔”,好像是某个部位耦合了,指针此时摆到鲜红的“生”字上面,而这个字对应的尖头指向正是那口已经没了水的水潭。
他喜出望外的看着我道:“有活路了,就在下面!”
“怎么回事?”我非常诧异,这里面的水呢?
“现在几点?”他问我道。
我抬手看了一下表道:“早上8点45”
“是潮汐的作用,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这里的水很快又会重新漫起来,要走就赶紧。”查文斌回头看着我道:“胖子有可能还活着!”
这口水潭垂直往下不过三四米,跟笔筒似得,上下粗细一般,我顺着那两边光溜溜的石头往下滑,手里唯一的着力点就是那些水草。查文斌跟我隔着差不多一个身位,大约往下走了两米多一点,他就在喊我了:“赶紧的,找到出路了!”
在我的背面,有一个直径超过了一米的圆洞,圆洞的旁边还立着一块浑身长满苔藓的碑,碑上的字迹已经分辨不清。我抓着水草慢慢朝着那边挪,耳边清晰能听到离着我脚底不到一米的水中不断发出“呼呼”的声音。
查文斌站在那圆洞口大喊道:“快点,水很快就会重新起来的!”
当我一把抓住那块碑文的时候,我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你得救了!”
那是一块墓志铭,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整座寝陵的正大门,后面这个洞不用说就是甬道,顺着甬道走出去就是蓝色的天空。很可惜,我们来不及去欣赏那块墓志铭,因为下方的水已经开始向上重新涌起了,这条路无论是不是甬道,都是我们现在仅存的希望,一分钟后,这里也同样归于一片大水掩盖之中。
脚下的淤泥,两边的碎石,我用尽着全身的力气往外冲,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当我迎面吹来阵阵冷风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出口是一堆乱石头,扒拉开这些石头和杂草,我嗅到了久违的弥漫在空中的新鲜空气,那感觉简直爽透了,正在我打算喊的时候,查文斌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并把我拖进了旁边的草丛。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里离着那间看守的小屋子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蹲在这里都可以清清楚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矿洞的周围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好多穿着大衣的工人进进出出,靠着河边还有一艘装了一半煤渣的货船。
“那儿。”查文斌给我使了个眼色,河道两边都是芦苇,我们猫着腰顺着芦苇丛慢慢靠近那艘船,乘着对方不注意跳进了后仓一块油布下面。又等了不多久,船开了,一直开出去老远,我和查文斌一前一后的摸下了船再奋力游上了岸。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浑身冻的和冰棍似得两个人互相搀着穿过一片又一片稻田,找了一户农家取火又问他们买点旧衣服,我吃了整整三大碗饭才作罢……
胖子依然没有下落,我和查文斌只能先回家去找人,袁小白也早就走了,只是留了个号码。几天没消息,家里人早就急成了一团糟,也在到处打听,大约是在第三天的时候我爹回来说邻县有人在河边的沙滩上发现了一个落水的男人。
我和查文斌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早就被送进了医院,病床上有个人被浑身插满了管子,我看那滚圆滚圆的身材不是胖子还会有谁?
当时的胖子还处于深度昏迷,长时间的缺氧和低温还能活着,医生说已经是奇迹了。问了一番,当地的医疗条件有限,说是只能看胖子自己的造化,就因为这句话,我差点没把那间医院给砸了。
发现胖子的是当地一个小孩,地点在状元村下游的一个村庄,那孩子在河边发现胖子的时候以为是个死人,鬼喊着回家去报告父母。人过来一瞧,还有气儿,弄了辆拖拉机就直接给送县医院了。
胖子当时浑身就剩下个裤衩,身上的衣物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后来事实证明,胖子若不是及时褪下衣物怕是早就淹死了。唯一的线索就是胖子当时手里死死捏着一根金簪,那家伙在医院躺了三天,手上那拳头硬是没教人给掰开过。
所以当医生说怕他脑子受损,可能会成植物人的时候,我只回了一句:“不会的,这王八蛋脑子还好使的狠,到死他还知道抓着自己的宝贝不放,一准没事。”
有条件就送到大医院,这是当时对方医生给的建议。我急急忙忙回家去找到袁小白留的号码,一通电话拨过去,那边说赶紧到上海来,我连夜包了一部车子把胖子送去了上海。
到底是大户人家,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一通专家,中午的时候就通知需要手术,说是胖子的脑部受到了剧烈撞击,需要开颅。胖子光棍条子一个,上无父母,下午儿女,还是我签的手术单。
下午四点,医生宣布手术成功,说是情况好,明天就能醒过来,我和查文斌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俩人也是到了强弩之末。当晚俩人就开始高烧不退,双双一通住了院,也算是陪了胖子给他做个伴儿……
第九十章 诅咒了
胖子的命是捡回来的,据他说他从掉下去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水流飞速的把他拽向深处,最后能活过来也算是祖坟冒了青烟。我们在上海住了一个月,跟我们一同回去的还有那个老顾,也就是袁小白的老师,他对胖子手上的那根发簪十分感兴趣。那老头拍了一份电报回了美国,说是在中国有重大发现,南北宋那一段纷争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史上最精彩的,宋代的经济的高度发达和他的国力式微并不匹配,而更让那老头兴奋的是,他确定胖子手上那根簪子并不是中原物品,而是出自西州回鹘国,也就是龟兹国!
龟兹国,也许对于喜欢历史的来说并不陌生,大约一千年前,在今天的新疆一代都是它的国土。《西游记》里提到过的火焰山当时指的就是玄奘法师路过龟兹国发生的故事,那枚簪子上更让人觉得奇特的是它有一串多达十六字的文字,这些文字采用的是微雕刻法,得用放大镜才能看得见。
簪子本身是凤凰造型,这又属于典型的中原神话故事主角,但是所刻的文字确是采用了早已失传很久的回鹘文,这种文字在历史上只有龟兹国曾经使用过,与其它名族并不相通,这也是老顾最感兴趣的地方。
很快,美国方面的传真过来了,恰逢当时中美处于全球冷战时的蜜月期,尼克松的访华让中美两个由敌人一下子变成了朋友。由美国斯坦福大学联合了美国的一家实力顶尖的私人博物馆说是要搞一次学术研究,而当时仅仅是因为胖子这枚簪子的照片传回了过去,对方就开价百万美金说要收藏。
被这么大个金蛋突然砸中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的,尤其是胖子,虽然头上包着纱布,但是整个人嘴巴都要笑得裂开花了。一个簪子,对我们来说那就是顺手捞回来的,谁也没想到竟然如此值钱,不过很快麻烦也就找上了门,就在我们准备回洪村的时候,有一波不速之客来到了袁家公馆。
谁呢?领头的那个貌似查文斌认识……
“龙爷……”我们的小半仙查文斌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低头的,态度很恭敬,我知道向来这个世上能入他“法眼”的人不多。而从袁小白父亲对那位龙爷的态度来看,似乎那个人真的很有分量,因为中国人是最讲究占位的,这里是袁家公馆,而袁伯父竟然只是站在了来人的最后一排!
龙爷喝了一口茶道:“我是该叫你1982呢,还是查文斌?”然后他又笑着说道:“我想你应该可以有资格让我叫你的名字了,这是属于你的荣誉。”
什么?一个人的名字是爹妈给的,这家伙竟然这么说话!
而更让我大跌眼镜的竟然是查文斌恭敬的回应道:“谢龙爷。”
那个人似乎一来就是目的很明确的,也没有转弯,直接伸手道:“东西呢,拿来。”
“什么?”“那根簪子!”他晃了晃手中的一张照片,我真心佩服我们国家的信息安全,这是老顾发往美国的那份电报。
查文斌回应道:“不是我的。”
龙爷起身环顾了一圈,对着我和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吧。”
“是。”“那就好了,你的和你朋友的有区别嘛?”我听他说这话的时候真心觉得他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流氓,尤其是那目光,贪婪而且凶狠。
他拿着茶杯走到袁小白父亲的身边道:“袁先生跟着几位小朋友很熟?”
“跟小女是朋友。”“那就好!”
“不要为难他们,东西我可以给你。”说着查文斌就跟胖子伸出了手。
“凭什么?”不等胖子开口,那位老顾先起身了,他冲着龙爷质问道:“你私闯民宅在先,威胁他人安全在后,我要报警,我要向大使馆投诉!”
龙爷走到老顾的身边伸出手道:“这位就是顾教授吧,顾教授是美国人,不了解中国的法律,我们国家规定:一切地下出土的文物都是属于国家所有。若是有人执意要把这枚簪子占为己有或者尝试买卖,那按照我国的法律就可以判刑入狱了,倒卖文物在我们国家可是大罪。”
“你……”老顾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转身就去拿电话机道:“我要打电话给大使馆,我的人身受到了威胁,我要投诉你!”
龙爷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老顾的手道:“我劝顾教授不要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这不是一件普通器物,你、我都知道它的价值不可估量。区区百万美金就想拿走,您这是在开国际玩笑知道吗?”
龙爷的这席话让我们震惊了,那个年代,我们兜里揣着的都还是大团结,也就是十元面额的人民币,普通工人一个月薪水也不过就是一百来块钱。哪个村要是出了个万元户,那是得上报纸宣传的天大新闻,但是这根簪子在龙爷的嘴里竟然成了区区百万美金,这是什么概念?而那位老顾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表情更是让龙爷证实了他的话,看来这枚簪子果然不普通才会惹来这么多人。
“给他!”查文斌对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不容置疑,胖子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他也不傻,这架势,如果今天不交出来怕是连走出这个门的机会都没有,他便从贴身衣服里取了出来交到了查文斌手里。
查文斌拿着那枚簪子后撤了一步道:“我有几个要求。”
龙爷:“说。”
“第一:这枚东西的物主是我朋友用命换来的,不是你们的,所以你要可以,但只能是借,不能是拿!第二:状元村那个矿是不是有你们的人,那个独眼龙在哪儿,他的手上可是有几条人命。刚才龙爷说了,咱们这是一个讲法律的国家,那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吧?”
那龙爷笑道:“且不说我你这几个条件可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说罢查文斌双手做出一副要折断那簪子的样子道:“那我就毁了它!”
“好,那我就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没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有证据是他做的嘛?就算你有,那又怎样?忘记告诉你了,我们是超越法律的存在,因为只要进过山庄的人都是死人,包括你在内。”
“什么意思?”
“我们所有人的户口连同档案都已经被销毁了,也就是说,就算你现在去公安局查也不会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你的记录是已死亡!法律是不会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责任的,所以你的第一个条件我现在也可以回复你:既然我们可以不受法律约束,那我就可以认定这枚簪子的主人是你,如果是你,我自然可以打借条;但如果是他们其他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那我可就保证不了他们的安全了。”
“你还是不肯说?”
“同样,别人如果问我这枚簪子的主人是谁,我也不会说。三天之后,完璧归赵,到时候再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不过我劝你最好把它带在身上,放在别人手里兴许是个炸弹。”
查文斌没有再多说什么,把簪子递了过去,不料龙爷却不接手,反而说道:“我说了,东西最好放你那。”
“你不是要三天么?”
“连你人在内,一共三天。”说罢龙爷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人道:“三天之内,各位尽量别离开上海,否则这位查文斌很有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还是会把他送到这座大宅里来的。”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查文斌就这么走了,一如他当年走的时候,我们在袁家大宅里呆了整整三天。人不是不去面对现实,而是你会不会对现实妥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等待就是唯一的选择……
袁小白父亲只是对我们说了一句:“惹不起。”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多少听出来了那是怎样一群人。这位年过半百,在上海滩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男人都选择了沉默,我们还能怎样?
三天之后,他回来了,如龙爷所说,那枚簪子也被还了回来……
关于他去干了什么,有没有对他怎样,发生了什么事,查文斌闭口不谈,一如他几年前的那次失踪,不过他带回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我们三个可能受到诅咒了……”
第九十一章 天下(1)
“1922年,英国考古学家卡那封爵士挖掘了埃及第18世王1朝图塔卡蒙国王的陵墓,随之出土的文物宝藏因其数量之大、价值之高而轰动了整个世界。
我在英国留学期间曾经有幸在大型博物馆见到过那些几千年前的文物,包括法老的木乃伊,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和中国的国家博物馆里的馆藏品有的一比。”
老顾听闻了查文斌的诅咒后继续跟我们说道:
“然而,更轰动的事发生在51个月之后:所有第一批进入图塔卡蒙国王陵墓的工人和考古学家无一例外地患上一种神秘疾病而痛苦地死去,当然那次挖掘活动的组织者卡那封爵士也不例外。
在接下来的六十年时间里,考古学家和医学专家们想方设法企图解开首批挖掘人员神秘死亡的秘密,但一无所获。于是,许多人只能把这一神秘的集体死亡事件归结于“法老的咒语”:埃及古代的国王为了防止别人挖掘他们的坟墓而在临死前立下咒语,诅咒那些胆放闯入他们墓室禁地的人,卡那封爵士和他的手下就是被法老咒死的。”
从原则上来讲,我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虽然我也曾亲眼见到一些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愿意接受这种听起来荒谬的故事。
“真有诅咒?”
“关于图塔卡蒙法老诅咒的研究课题,1974年我在剑桥大学曾经试图提出过这种古老的诅咒是来自遥远的东方,也就是中国。当时我引用了一段《大荒西经》中经文: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
众所周知,埃及的狮身人面像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而我们的大荒西经中明确提到了有神,任免虎身。”
查文斌打断了顾老的对话道:“这段指的是昆仑一脉,今天的巴蜀到青藏高原。”
顾老笑道:“那我且问你,夏朝存在嘛?饶舜禹的时代究竟是传说还是神话?”
查文斌还在思考的时候,顾老接着说道:“没有任何文字或者出土实物能够证明这段历史,就像以前我们不能证明殷商王朝的存在,考古是一门科学,科学讲究的是论证。一直到1928年,河南安阳发掘了殷商废墟后才正式论证了这个王朝的确存在。听闻查先生是中国本土宗教道教中人,那我且问你,姜子牙封神榜又是真还是假?”
查文斌苦笑道:“在我心中是真,但若老师要我拿出证据,我也无法证明,就像您所说的夏朝是否存在一样。”
顾老摆摆手道:“没有关系,科学是可以假设的,先提出假设,然后再去论证或者反驳。假设那些王朝都是存在的,那些传说也都是真的。那么我来假设上古炎帝一直到大禹时期,中国古史中的帝王实际上统治了整个亚洲和北非。那么古埃及第一王朝实际上是炎帝孙族节并建立的王朝!而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明实际上是三秒文明!称之为“寿麻”。寿麻、三苗、苏美尔实际上是一族。所谓的两河流域“阿卡德”实际上是“夏开帝”的粤语音译,夏开帝国统治了整个亚洲和埃及,而且中国的尧帝事实上是埃及人,我想这个结果你一定接受不了。但是不要急,科学界早已论证过人类的起源是在非洲,世界文明是从非洲走向了全世界。”
“在中国古学界,一直认为中国文明的发源是来自于黄河流域,中原文明所主导,但是我个人持有保守意见。非但如此,中国古史中的夏朝不仅存在,而且是一个庞大的空前绝后的帝国!夏朝之夏事实上不读xia,而读粤语的ha!夏后开也应读hahauhoi,夏王朝实际上是夏后氏建立的王朝。夏后王朝实际上就是上的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阿哈王朝!阿哈王朝的都城不在埃及,而在中国的云贵川一带,而且很可能就在川西。
当时的云贵川是世界的中心,是为中国古史中的炎帝都城中心区域所在!夏后王朝即阿哈王朝早在公元前3000年前就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当时覆盖了整个亚洲和北非。
所谓“太康失国”实际上是炎帝阿哈族也就是夏后氏的伯陵因耽于女色而失国。夏后氏的伯陵也就是两河流域泥板书发现的大名鼎鼎的恩美巴拉格西。恩美巴拉格西,源于西方人对两河流域楔形泥板文字的音译,它实际上是“高密伯陵高辛”的粤语音译。
大概在公元前2800年以前的上古,并不是教科书上说的所谓的原始社会,那时人民很富足,是一个肉欲横流的世界,当时社会风气相当糜烂。炎帝之孙伯陵与黄帝族的韩流,为了一个女人引发了上古世界大战,炎帝系伯陵最终丧失了帝位。
此后夏后启出兵西亚,光复了亚洲。但帝国不久分崩离析。此后夜郎王朝闭关锁国,封闭了471年,直到公元前1598年殷人入侵时为止,夜郎建立的夏后氏王朝正式终结。此夜郎族一直绵延了二千多年,到西汉时消失。
这就是从世界公元前3000年左右到公元前1598年的主要历史脉络。中国古籍中的中国上古史,特别是秦火以后历史记载大多源于民间传说,错误非常之多。记录的夏代历史实际上是从炎帝以来的历史。”
我听完这些已经是云里雾里了,我只关心查文斌所谓的诅咒,便问道:“那和诅咒有关系嘛?”
“先听我说完,上古时期的世界是由宗教掌管的。据说,从前夏氏称帝,远处方国图画万物,九州之牧贡金无数,夏禹铸鼎,铭刻万物,物物皆备,使人民识别神、奸。
所谓九州之牧,大禹铸九鼎定江山,这个牧字,其实是个“巫”字。上古时期,各州的实际统治者都是大巫师,并不是后来的三国时期刘备的豫州牧。大禹之时,九巫即九州之牧贡献地图,可见大禹实际上是九州的统治者。而大禹的是覆盖了整个亚洲、北非东部和美洲阿拉斯加。由此可见,大禹当时是威震世界的。
我为什么可以这么断言?大禹治水的记载在全世界的文明里都是有体现的:
《圣经?创世记》里记载由于人类在地上作恶,所以使上帝决心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文明,上帝命令诺亚建造一个巨型的方舟,把世上每一种生物都留下至少一对,放入方舟里。大水涌来,把地上一切的生物都消灭掉,唯有在诺亚方舟里的得以保存。于是,水退之后,诺亚一家就在片新土地上继续生活。他们并成为了中东地区的各个民族的祖先。
而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传说中,风之神与众神之王恩尼尔觉得人类太吵闹,于是放出洪水、干旱和瘟疫来消灭他们。但是,个性良善的水神恩基传授阿拉哈西斯灌溉、贮存谷物以及医药的知识,人类因此得以存活下来。
而在玛雅印第安人有一部他们视为命根子的神圣典籍《波波武经》,其中也有关于这场天神发怒惩罚人类的洪水记载。书中讲到天神在开天辟地初创造了人类,然而这是一场不那么顺利的试验,天神先用木头雕成人像,并让他们开口说话。这些木头人后来失去了他的欢心,因为他们忘记了造物主的存在。于是天神决定发起一场洪水,以毁灭人类……
这里的木头人是不是和中国上古时期的女娲造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再接着说:《山海经?海内篇》记载:“洪水滔天,鲧窃息壤以湮洪水。”;《孟子?滕文公》记载:“当饶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而在197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学者一起参加的那场调研中也都指出,在中国东海沿岸的发掘,都指出曾有一段时间,海岸线比现在的海岸离开得更远……而那个时间大约恰好就是在公元前3000到2000年之间。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全世界文明发源地中所谓的洪水就是发生在中国上古时期,而那时候的大禹王则是世界的统治者。
再说大禹九鼎铸成后,敬于宗庙,外人莫能一睹真容。
九鼎从此成为政权的象征,也成为天下争夺的对象。为什么要争夺九鼎,九鼎无非是九尊青铜,即使是九尊黄金,其价值也是有限的,天下英雄为什么要争夺它?”
查文斌道:“帝王的象征,就和传国玉玺一样,古人讲究名正言顺。”
“不,其实他们争夺的并不是那作为青铜的九鼎,而是九鼎上面的世界地形图和世界物产。它们的价值比青铜价值更大。九鼎上面的巫术、地图,交通线、矿产指南、和沙漠水资源图、动植物分布图是当时弥足珍贵的百科全书,有了它,就有了问鼎天下的基础。就和金庸老先生丫丫电子书的屠龙刀一样,倚天一出谁与争锋,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张无忌最后才明白,一把刀如何能号令天下,当然是其中的武穆遗书那部兵法才能做到。”
第九十二章 天下(二)
据中国史册记载,大禹九鼎先后传夏、商、周三代,至秦末失传。司马迁在中说:“周君王赧卒,周民遂东亡。秦取九鼎宝器,而迁西周公于狐。后七岁,秦庄襄王灭东周。东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
又据载:“五十一年,……于是秦使将军摎攻西周。西周君走来自归,顿首受罪,尽献其邑三十六城,口三万。秦王受献,归其君于周。五十二年,周民东亡,其器九鼎入秦。周初亡。”这段话记载的是东周灭亡后九鼎到了秦国。
查文斌道:“既然顾老提到了九鼎,那么一是周朝的九鼎是安放在洛邑的,而洛邑当时是东周公所在地,秦国灭掉的是西周公,怎么就获得了东周公的九鼎。二是秦与洛邑相隔350公里左右,中间又有秦岭余脉阻挡,周初灭商时,周朝不能将九鼎运到丰镐,秦国又怎么能将庞大而笨重的九鼎越过秦岭余脉运到秦国?”
顾老说:“关于周鼎到底在哪里,史书记载:“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又说:“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之意。周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鼎焉。”这两则史料,都明确指出了周灭商后,迁商九鼎于洛邑。秦以后九鼎的去向其实就再无更多,只传世了夏、商、周三代,依照秦始皇的个性,如此九鼎他一定不会放在洛邑,得九鼎者得天下,他始皇帝一统天下自然未必想要天下再分,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查文斌说道:“秦始皇在位之时,已是天下归一大统,所有的威胁都被消灭。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九鼎得天下,那把九鼎毁了,也就没人再有任何机会了。”
“我也是这般意思,九鼎很有可能是秦始皇刻意分散。不过话扯远了,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说诅咒是存在的,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那些巫术在九鼎之上都是有曾记载的。”
胖子说道:“说到现在,查爷,我们到底受了什么诅咒?”
“看这里。”查文斌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领子,在他的后脖子处有一处指甲盖般大小的红点,然后他对我说道:“小忆,那天我们在河里上来的时候去农家换衣服,我就注意到你后脖子上也有这么一个红点,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前天,我带着那枚簪子跟着龙爷去见了一个懂这种文字的人,那人告诉我们这枚簪子上刻的是一个诅咒:只要有人动了那里的任何东西,就会受到诅咒的报复,这个诅咒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名字:血煞。”
“血煞?”
查文斌点头道:“早已失传,资料显示,最后一次有人使用这种诅咒发生在一千年前,他就是龟兹国最后一代大巫师:白原。血煞巫术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法术,据说白原就是用此术抗击西夏五万铁骑,并击溃了当时的西夏左青王拓跋必和。再根据史料记载,脱吧必和当年就是后脖子被一只小蚊虫所叮咬,起先是一个红点,不料一个月之内,红点演变成了红斑一直蔓延至肩胛。又半年后,红斑阔张至全胸,一年后整个上半身就和烤熟的肉一般通红。但凡是红色皮肤处一旦破裂,则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最后拓跋必和就是因为掌心被划了一道小口子而流血不止而亡。”
胖子掀开我的衣服领子一看,“咦”了一声后道:“还真有,来,小夏爷,瞧瞧我有没有,被查爷讲的心里有点发毛。”
当我掀开胖子的衣领子时,整个人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一块红色的斑点比指甲盖略小,清晰可见那块皮肤下的血管,就像是被人剥去了一块皮一般,和菜市场里卖的新鲜牛肉那种颜色有点相似。
“我也有。”说罢,查文斌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子,不过他那块地方已经成了黑乎乎的一片颜色。
查文斌递过来一个小瓶子给我道:“他们给我上了药,只能延缓,无法根除,你俩也擦上。”
我接过瓶子闻了一下,那气味很冲鼻子:“啥药,味道怪怪的。”
“灵宝派通云大师亲手配的,他是葛洪天师的第三十七代传人,他们说会尽力想法子,我们其实是替别人挡了子弹了。”
“替谁?”
“有些事儿回去跟你们慢慢说,另外回头龙爷会来见你们两个,广州那边的生意可能要先放放了。”
我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查文斌耸耸肩,然后用手指了指头顶道:“其实我也不了解,应该是能够通天的人吧。”
关于状元村的那件事,听查文斌说早就有人在我们之前就盯上了,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关于这些,是几天后那个叫龙爷的人告诉我们的。
我见到龙爷是一周后,在我的老家来了很多人,我的父母早在我从上海回来之前就被人接走了,说是有人请他们去北京旅游,偌大的院子推门进去的时候已经坐满了我不认识的一堆人。这些人操着各种口音,有湖南的,有广西的,也有东北的,还有四川的,五湖四海,他们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家,生火的、做饭的,打牌的,不亦乐乎。自然,还有一个人就是龙爷。
“房子我们租下了,打扰不了太久。”这是龙爷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没等我开口,他的第二句话便是:“你们几个的资料我都看过,79年石敢当放火烧了成都军区某家属大院,造成两人重伤,一人死亡,后潜逃至西安;在西安先后参与过十七次盗墓活动,其中有五次次都涉及到了国家一级文物,按律抓你去枪毙几回都够了。”
然后他全然不顾胖子那张已经要变形的脸,转身对我说道:“夏忆,75年到东北下乡插队野人屯,曾经涉嫌谋杀当地地方干部,后与查文斌、石敢当,袁小白等四人逃离东北,于80年伙同石敢当南下广州,先后参与走私电器、服装等一大批投机倒把的活动,并与东南亚和台湾、香港一带国际文物贩子合谋多次倒卖国家一级文物七件,二级文物一百四十三件,以牟取暴利。”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几封牛皮纸道:“这些就是你们的档案,包括袁小白,我可以随时限制你的出入境,至于你的留美生涯也会随着那一次合谋杀人而终止并接受调查。”
袁小白的脸都涨红了:“我……我没杀过人,你别冤枉人!”
“79年,野人屯的老支书被人设计骗进了一口百米深坑,后被人用石头砸中了脑门,再过了不久就死了,然后你们就逃了。既然没有杀人,你们为什么逃?”
“我……”袁小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查文斌向前一步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龙爷的前面有个火盆,里面的炭火正烧得旺,他翻转了一下自己那修长的手指道:“其实这些事情和我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几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道:“放心,你家人都去北京旅游了,会有人替他们安排好,我这个人做事很公平,我们来做个生意如何?”
“什么生意?”
龙爷挥了挥手上的那叠牛皮纸道:“这些就是我的筹码,状元村的那个地方我们找了整整三年,丝毫没有任何进展,只是没想到让你们误打误撞找了那枚簪子。我这个人呢比较信命,有些事儿不是能力够了就能做的,得看缘份,既然你们能有缘进去,那就不妨再去几次,替我把里面的东西都弄出来。”
见我们不回答,他又说道:“怎么样,年轻人,很划算的,只要我动动手,你们所有的档案都会变成三好青年,这些见不得光的过去全部都会一笔勾销。”
胖子嗤鼻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怕被诅咒是吧,笑话!”
“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个所谓的诅咒可不光你们一个人受过,来,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一下。”说罢龙爷就给带出来了一个年轻人,这个人的头发很长,整整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仅剩下的那半张脸皮肤也是异常惨白,看不全他的模样,但是一眼瞄过去就给人一个印象:这人是个病秧子。
龙爷扶着他的肩膀对查文斌道:“这位小哥会随你们一起去,或许会帮到你们一些东西。”
那人的手上死死的捏着一把黑色的短刀,那把刀的模样有些古怪,没有刀鞘,刀柄是一圈白色的纱布和那人的手缠在的一起。
看到这把刀的时候查文斌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他主动开口道:“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连头都没有抬起,径直转身便向后走去,又一个人默默得蹲在了墙角边……
对于那人的这个举动,胖子认为是极其不礼貌的,立刻说道:“什么人啊,真当自己是大侠啊,以为这是在拍古装片嘛!弄把破刀再学着一言不发就以为自己是西门吹雪,德行!”
龙爷见我们都对他看着,他瞟了一眼那人对查文斌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第一个能拿起寒月的人。”
那把刀,查文斌见过,在龙爷那个山庄有一间藏宝阁,里面收录了不少国之重宝,其中就有这么一把通体黑色的短刀。这把短刀名叫寒月,听起来这名字可能有点阴柔,但是说起它的来历,九成九的国人都会说一句:原来是它……
战国时期有位铸剑大师,姓徐名夫人,某日夜,天雷大震,东边有火球落地,原来是一块陨石,犹如刀状。徐夫人穷其一生精力,将这块陨石打磨成了一把短刀,其通体黑色幽光,在皓月之下更显魅力四射,且型似新月,寒气逼人,故赐名寒月。后赵王为得此刀便派人去强杀徐夫人,打斗之时凡被寒锋所伤,血液冻结,筋骨尽断。但强龙难敌百虎,最后徐夫人精疲力竭,以刀自刎。
赵王得刀后常做恶梦,每当寒风袭来就会听到徐夫人的哀嚎,妃子,皇子病死,便将寒月压在宝鼎之下,以镇刀的恨意。不出一年,赵国灭亡。
而这柄刀更具传奇色彩的便是荆轲就是用此刀刺的秦王,失败后,刀转入秦始皇手中,也只有秦王的皇威可以镇住此刀,说它是中国最具传奇色彩的一把刀也不为过。
但是寒月刀有一个说法:此刀性子过于冷傲,所以普通人是不配使用它的,任凭你有多大力气都拔不出鞘。要想寒月出鞘一定得让它让主才行,就是割开手指滴血在刀鞘和刀刃的缝隙处,若是能出鞘的,便是寒月的主人。
只可惜,自汉武帝后,再也没有一人拔出过此刀,现如今出现在了这么一个陌生人手里,查文斌岂会不怪……
第九十三章 进退两难
我们这边一共是五个人,查文斌、我,胖子还有小白和那个顾老。顾老是搞研究的,他对我们的那个发现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纵使知道有诅咒这一说法也全然不在乎。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上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搞了一辈子学问,真要说我搞出过什么轰动的大事件那是没有,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教书匠罢了。我一把老骨头了,陪你们走一遭,也不在乎那点邪门的事儿了。”
袁小白这一次自然是不会去了,龙爷那边带来的人据说还有别的事,就让我们带着那个病秧子一块儿,关于这个病秧子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受到诅咒,我们一概不知。
等到了状元村,一切都和之前不同了,河边有一条现成的船在等着,龙爷的人就呆在那间原本看守住的屋子里,而原来的人都已不知了去向。根据我们在洞里遇到的情况,该带的东西都带的很多,甚至还有用海豹皮做的潜水服,氧气筒,还有就是一瓶毒药,这可比胖子说的那种鱼藤精要来的厉害的多。
那个病秧子什么东西都没领,我看他衣服都穿的很少,这么冷的天,他里面就一件白色的汗衫,外面套着一条老式的对开襟单褂,脚上是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鞋,也没穿袜子,赤着脚。
胖子套好了衣服后提醒那人道:“兄弟,这里下去可是要过水路的。”
那人根本没有搭理胖子,反而俯下身去安慰那条瑟瑟发抖的土狗,就是被胖子差点整死的那条。
胖子被人当做了空气自然不爽了,丢了一句道:“真是个傻缺!”
出发前,龙爷抬手看了一下表道:“这回进去,能带多少东西出来是多少,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和你们约定:现在是傍晚五点,最迟明早七点之前各位一定要出来,超过时间的话,我会把整个出入口全部都炸了。”
“为什么?”
龙爷的表情很严肃:“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记住了,过了明早七点,这里的整座山都会永远沉入水底。”
我不是一个习惯被命令的人,我想说点什么,但是查文斌却应了下来道:“好!”
“如果我们出不去呢?”在洞里我问他。
他那番话说的特别的轻松:“那就大概是死了吧。”他又顿了顿道:“就是连累你们了。”
我没有再多话,以他的性格,会说的他自然会说,不说的我不勉强。胖子一路都跟在那个病秧子的后面和顾老并排在一起,不停称赞顾老是有献身精神的伟大的共产主义国际战士,和白求恩有的一拼。有他在,这一路上气氛要略显轻松不少。
下了坑道,那天那些吓人的魄倒是没了,不止为何,河里的水也干了,一眼就能瞧见那条布满了黑色淤泥的地下河。我是第一个下去的,按照记忆回身一转我以为那个把我们吸进去的水洞就在身后的,不料哪里还有洞,淤泥的位置都已经上到铁梯的一半了。
“路给堵了……”这个状况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可能是之前连续半个月的大雨导致了水位暴涨,一下子把堆积在地下河里的淤泥和石头全都冲击起来了。胖子试着挖了一铲子压根没多大效果,几个人顿时大眼瞪小眼了,这要靠人工挖得挖到什么时候?
胖子耷拉着脑袋道:“走吧,回去告诉龙爷,进口没了。”
我提议道:“我们可以从那天的出口进。”
“河里的水位也涨了好几米,这么大的水量那个向外排水的隧道我们可是上不去的。”胖子这话也不错,那天我们能进去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
就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顾老突然问道:“文斌,那天听你说你们到的那个地方似乎埋的是一具凤棺?”
“应该是,只瞄了一眼。”
“这么大规模的墓葬不会只给一位女人用,除非她是皇帝。但就凭历史上的武则天和慈禧也都是用的合葬墓,还没听过这一代出过哪位地位如此高崇的女性,可以独享如此高规格的墓葬,所以,我判断:此处应该还有一位男性墓主人,而他才是这里真正的墓主。”
“那天我是按照风水判断那具棺材应该是在开封那个位置,别的位置还真得没有检查,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不一定,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之前的那批人一直在这里忙碌了几年,难道他们是在混日子?”
状元村这几年的发展可以说在整个皖南都属于奇迹,仅仅是在80年代这里就通了公路,电灯,电话机,这里甚至有人买了一部私家车。论地理条件,此地地处偏僻;论经济基础,自从建村以来这里就是个农村;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它在物质建设方面已经早早的走在了全国前列,你说它是靠煤炭,这里已经被我们证实了根本不可能,那只有另外一个解释:文物贩卖!
打着开采煤矿的幌子,这些年一直围绕这座山头四处打洞,从车斗里残留的那些泥土来看,他们至少发现了不止一座古墓,而从经济效果来看,简直就是日进斗金!
查文斌对顾老说道:“曾经我们推断过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守墓人的后代,只是到了这一代人手上他们开始监守自盗。”
“那就是了,这么说来,这座山里可不止你发现的那一处古墓葬,而是一群!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推断,他们发现的都很有可能是陪葬墓,而你们发现的却是主墓,但也仅仅是其中一个,这座墓葬的规模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很有可能比请始皇陵要大的多,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很有可能就创造了一个历史。”说到这,顾老已经两眼都开始放光了,他捏着查文斌的手道:“年轻人,我确定你很快就会成为全世界最瞩目的焦点了!”
胖子凑过去道:“记得带上我……”
就在我们几个人还在那里为接下去怎么办而商讨的时候,那个病秧子却做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举动:他先是把耳朵贴在了河床上,然后又抓了一撮淤泥,我亲眼看见他把那些东西塞进了嘴里嚼了一下……
再然后那个病秧子就突然像是上了电池一般,一下子放佛来了能量,我只看到他身子一侧就从我和胖子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迅速的朝着前方走去。
查文斌也注意到了异样,他对那个病秧子喊道:“那位朋友,你要去哪?”
病秧子没有回话,只顾着自己往前走,他脚下的步伐似乎还有越来越快的节奏。
“他要干嘛?”
查文斌一拍我的肩膀道:“走,跟上去!”
那里其实我们是没有去过的,那天下来之后就直接被吸进了水里,病秧子的举动很是古怪,我们跟着他后面的时候也不过就相隔了十来米,但仅仅是一个转弯之后,病秧子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人呢?”现在在我跟前的是一条笔直的河廊,两边的山体不过也就两人高,一眼就能扫过,可是他人就这么凭空不见了!要说那天我没了是河里有水看不清状况,那他没了难不成是钻到石头里去了?
“见鬼了不是!”
“不,看地上的脚印。”查文斌用矿灯一照,果然在地上的那些淤泥上有一排脚印交替着往前,而且这些脚印似乎都只有前面一点脚掌留下的痕迹,根本没有看到有鞋跟的部位,这让我想起了查文斌的那个说法:鬼走路是踮着脚的……
我转身回头看着查文斌道:“真的是鬼?”
他摇摇头道:“不可能,只有一个解释,他的速度太快了……”
据说速度快到一定程度连水面上都可以奔跑,不过那个病秧子赤脚穿着一双布鞋,我实在难以把他和速度联系到一块儿,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我说:“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刚才我还看他在地上捞泥巴吃呢。”
查文斌听完我这句也蹲了下去,他竟然也用手指蘸了一点淤泥塞进了嘴里,我见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眼皮子猛得一下就张得老大了对我们喊道:“顺着他的脚印,快!”
“吃泥巴还能吃上瘾,难道这玩意很好吃?”胖子自言自语的也学着查文斌的样子弄了一团黑泥,然后我就听到他一口一个“呸”的在那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