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五福临门(中)
不过可能是这些道家大佬都很清静无为,不像西方教的如来那样,神格拥有极强的侵略性。
在李承真的构建下,一张面具缓缓出现在执尸,也就是那位下尸老人的面孔上。
这很好理解,执尸代表的是人的执念,古往今来无数的人都向往着长生不老,几乎为其痴狂,如疯魔一般,多少王侯将相都无从寻觅,只能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说甚龙争虎斗。
寿星脸谱为紫碎脸,代表刚正沉稳,神情和蔼,仙风道骨,额头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眉毛竖立,四周有微风纹路相伴,五行属土,最为安定。
与之前两个没有差别,执尸老人的身形也受神格影响,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额头突然高高的肿胀了起来,本来就很长的胡子几乎要耷拉到了地上,手上拿着一根龙头拐杖,上面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寿桃,另一只手捧着一个大灵芝,有仙鹤相伴。
而寿星所带来的能力,叫做【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会比正常人活得更久,从此身体健康,神完气足,百病不生,性命将会变得更加强大,而且会时刻受到锤炼。
李承真挑了挑眉。
这个能力的实际效果远没有他的名字那么霸气,哪怕这个能力能让他比别人活得更久,但也只是在人的范畴内提高,不可能太离谱。
但不得不说,这个能力确实非常实用,而且更偏向于被动技能一般的存在,李承真相当满意。
因为他在获得这个技能的同时,就感觉自身的性命修为陡然间提升了一节,连自身的炁量都连带着提升了不少,效果相当的立竿见影。
要知道,李承真有的是十几年的童子功性命修为,尽管他的天赋一般,但这可是实打实的修为,没有水分,这一下翻了个倍,真心可怕。
李承真双眼中精光激荡,有些压不住体内激荡的炁,这些修为毕竟是神格带给他的,一旦神格消散,这些修为也会随之流逝,所以哪怕数量不差,但他对这些修为的控制力,远远要低于自身的修为。
不过如果时间够长的话,那些后来淬炼的性命修为还是会反馈到自己身上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提升了,这最起码能让他稍稍靠近一些,那些外面的天之骄子,妖孽怪物们。
……
李承真心情激动,气息一时平复不下来,不得不先运行周天,修持静功,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良久才睁开了眼睛,准备开始安排下面一位神明,接下来这些神明,就是要用自身最根本的性命来演了。
下一位神灵,便是喜神。
喜神就是吉祥神,主要是满足人们趋吉避凶、喜庆祥乐的祈愿,受世俗婚姻的欢迎,喜神在上古没有具体形象,所以比较抽象,所以信仰也稍稍落后于其他四位神灵。
到现在,国朝一般将商纣王的形象作为喜神,大概是因为在封神演义中,商纣王封神榜上有名,列入真灵业位表,获封天喜星君,算是月老的顶头老大,掌管人间婚姻。
喜神掌管婚姻,缘分,与这红尘世俗的纠缠是最深的,所以合该由代表七情六欲的七魄,也就是识神来承载喜神神格。
李承真更加小心翼翼的构筑这个神格,毕竟他马上要进行操作的是自己的灵魂,尽管只是很粗浅的,但灵魂这种东西,无比玄妙,又无比脆弱,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
喜神的脸谱缓缓在李承真脸上浮现,李承真长出了一口气。
呼,成功了!
李承真看向了正对面的酒店自带的全身镜,喜神面具乃是黄碎脸,代表着骁勇和凶猛,那位殷商人皇帝辛大半生都在南征北战,确实配得上这个评价,眼眶周围围绕着黑色的云纹,让整体显得更加的凶狠,头上顶着一个金色的喜字,更加显得威武不凡,霸气庄严。
喜神,五行中归属金。
而喜神所带来的能力也同样只有一个,名叫【喜闻乐见】
喜闻乐见,消耗真炁可以观察到人的福,禄,寿,喜,财五运趋势,命格越高,消耗越大。
这是,算命眼?
坏了,我成算命的了!
李承真不自觉的抬头瞅了一眼自己头顶,五炁上升,五福临门,嚯,今天确实发生了不少好事,这神格构筑,极其合他心意,上上吉!
李承真不自觉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准备一鼓作气,把最后一个财神的神格也补齐了。
财神在中国道教中是主管世间财源的神明,在国朝中位高权重,也算是民间习俗最多的神明之一,除夕之夜人们吃罢饺子,彻夜不眠,等待着接财神,有人还送财神上门,到了初二还要祭财神。正月初五日还要迎财神。
足以见得这位神灵香火有多么旺盛。
而与之前,那岂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神明不同,财神的竞争相当之激烈,财神分文财神和武财神,武财神赵公明、关公等;文财神为比干、范蠡等。除此以外,人们信仰的财神还有五圣、柴荣、财公财母、和合二仙、利市仙官、文昌帝君、活财神沈万三等。
卷到令人发指。
不过李承真最终还是选择了武财神赵公明,赵公元帅和关圣帝君是最普遍性的财神,前面列举的很多神仙都属于他的下属,他属于财神的顶头上司。
天庭财务部长了属于是。
之所以不选择关帝老爷,实在是因为这位号称千古忠义无双的关老爷管的方面太多了。
这位关帝老爷可以说是人成神中的典范,是其中最成功的一位,历朝历代都要加封,甚至如今已经传到了海外,也有了不小的信仰,不管干什么,拜一拜关老爷倒也没错。
以前很多港剧中,警察和小混混都要拜关公,李承真一直想不明白,他们要是出了冲突,关帝老爷究竟该帮谁?
李承真没想明白,索性开始构建神格面具。
这最后的神灵,财神,对应的便是他的三魂,也就是元神!也可以叫做三藏,体现在西游记中便是哪位白龙马上的唐玄奘。
三魂又被称为三宝,可能是因为三魂作为人之根本,使人体重要的宝藏,传说中的投胎转世,如果真的有,那肯定也是将三魂投胎,而七魄散去。
宝便是财,三宝也是三财,元神演财神,坐阵最中央,此乃天造地设,任谁也无法挑剔出毛病来。
第三十二章 五福临门(下)(修)
随着真炁的消耗,一张脸谱,覆盖了之前那一张喜神的脸谱,缓缓出现在了李承真的脸上。
财神脸谱,乃是白脸,白脸往往用来表现阴险,狡诈,飞扬,肃煞之人,最典型的便是曹操,赵高等等,很少会有神灵被用白脸描绘,当然如果硬要用无奸不商来解释,倒也说得通。
尽管无奸不商这个词,是在时代改变中变换了含义,但文字是用来表达人类的想法的,也有一些类似于信仰之力,大部分人认为对的,才是对的。
但实际上这里的白脸并不是表示神的奸诈,白色和金色的线条混用,代表着神的威严和伟岸,黑色和红色混杂的眼部线条,更显得气质非凡,额头上一枚大大的金色的通宝铜钱,代表着他财神的身份。
财神在五行中,归属水。
而财神同样为他带来了一个能力,【招财进宝】。
招财进宝,你的财运会永远保持上升的状态,偶尔会获得一些意外的财富,可以通过消耗真炁来吸引跟财有关的东西,价值越高,消耗越大。
他这是又变成招财猫了吗?李承真有些无语。
这个能力倒不是说不好,但实在感觉没什么大用,他李承真对于超过他需求的财富并不是很有兴趣,那些身外之物反而会拖累他的修行,反倒不美。
而且这五尊神明居然连一个攻击性的能力都没有,全是偏向于辅助和功能性的能力。
不过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他李承真本身的性格就是与人为善,不喜争斗,以他为根本衍生出来的神格,大概也影响了一部分。
不然就说那财神赵公明当年在截教中,也是堂堂的外门大师兄,斗法凶的很。
等等,李承真神色有些奇怪。
这五个神格构建出来的那一刻,居然隐隐的出现了一些联系,仿佛达成了什么玄妙的变化,一同演化出了一个技能,【五炁流转】。
五炁流转,消耗真炁可以控制人的福,禄,寿,喜,财五运,在一定程度内相互转换。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福气转为财气,把禄气转为喜气,感觉是一个相当实用的技能啊,等以后试验一下消耗真炁的量,说不定还能开发出很多种妙用呢。
而且事实证明,几种相互有联系的神明在一起,确实会发生一些玄妙的变化,对整体增强很大。
不过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能力,李承真倒是还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能力叫五炁流转,五炁,也是五行,也是五脏,也是五福,怎么说呢,天地都是阴阳化生而出,五行也不过是两仪四象八卦中衍生的东西。
所以很多东西其实都可以照用五行理论,比如说财神五行属水,因为古人认为,水乃万物之源、水有润万物的特性,除了天上的太阳、地上的泥土以外,水成为人类生存最重要的因素和最强大的自然力。
《管子·水地篇》有云:“人,水也。男女精气合,而水流形。”
说人也是由水生成的。
在八字测算中,财代表妻子,代表财富。亦有财能养命,财旺生官。
所以代表官运的禄神五行属木,水能生木,财能利官。
五行相生相克,五炁流转如意,五福此消彼长,这相当合理。
欸,这样想的话,可操作性似乎高了很多啊。
当然,这里面各种的弯弯绕绕还多的很,李承真现在也懒得细究,甚至都懒得运行周天,一头躺在酒店的床上,难得的好好睡一觉。
神格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也得亏中间寿星神格给他加了性命,不然以他李承真这点炁量,可能今天根本构建不了五个神格,指不定得调息到明天。
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在全国各地到处奔走,属实给李承真累了个够呛,现在倒是难得放下了顾虑,好好休息一次。
不过说实话,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之后还有他忙的呢,神格可不是构建好了就完事儿的,没有海量信仰之力的支撑,什么神格,那就是镜中月,水中花,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
之后他少不了到各地香火旺盛之处去盗取信仰之力,作为演神的根基之一。
但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信仰之力,信仰之力可以粗略的跟香火画上等号,为数不多的区别就是它包含的范围要比香火更广,理论上,只要人产生念头,就会有信仰之力。
人是复杂多变的,人性更是如同归墟一般难以揣测,信仰之力如此特性,就注定了它里面包含着来自芸芸众生,形形色色的各种念头。
若是将这些驳杂的信仰之力一股脑全收到体内的神格里,那他李承真也不用修炼了,精神分裂都算是好的,毕竟各种念头,各种想法一混杂,简直就像是每时每刻都有千八百个人围着你不断的念经,没气死都得膈应死。
因此,倡优们的先辈就想到了,用外物来承载信仰之力,用化物或者御物的手段将其炼制成类似于法器的容器,不仅远远要比体内安全,而且同时也方便。
这就是夏老头经常念叨的家伙事儿。
家伙事儿只是一个容器,什么形状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够承载更多的信仰,比如说夏老头手上就有一对手套,那就是他的家伙事儿。
通体呈银色,闪烁着幻彩一般的梦幻颜色,让人看上去就感觉神圣非凡,李承真揣测,那对手套应该是拿某个道观或者寺院里有些年头的香火银融了的抽成银丝,然后再编织成的手套。
李承真猜测要是把佛祖的金身扒下来,融成金丝,说不定也能打几副好东西,不过这也就只能想想,真正能塑金身的那些寺庙,道观,哪一个都是有传承有底蕴的名门大派,哪个不长眼的敢去触人家的霉头?
而且不是这些传承多年的大派的金身,他还不稀罕呢,没有经过几百上千年的祭拜,再多的金子也不过是凡俗的黄白之物罢了。
不过李承真的心里对于自己的家伙事儿,其实早就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自己现在有五炁流通的改命手段,有算命眼和招财手,甚至还有上达天听,告御状的手段。
这他妈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江湖骗子呀,粘条胡子,旁边立个牌子,写上算天算地算姻缘,再号称个什么李半仙儿。
毫无违和感好不好。
不过嘛,像江湖骗子的话,他想要的那个家伙事儿,感觉意外的很契合啊,虽然合适的材料不太好找,不过如果去那边的话,或许会有些收获,啧啧啧。
李承真一边美滋滋的想着,慢慢困意来袭,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三章 东北
一周后。
HLJ省,HEB市。
李承真站在哈尔滨西站门口,不自觉的搓了搓手。
嚯,好家伙,这才刚入秋没几天呐,东北这块儿可比华北那块儿冷多了,他身上这件衬衫多少显得有些单薄了。
但这些倒也不妨事儿,李承真作为一个异人,神完气足,气息绵长,这天儿虽然冷,但也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他俊俏出尘的模样还是在火车站里引起了一阵的注意,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踮着脚,悄悄往这边瞄,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让冷风吹的还是怎么的。
李承真摇了摇头,抬腿走出了火车站,一位红棉袄大婶拦住了他,一脸贼兮兮的就要把他往一旁拉。
李承真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一晃身子,正好避过了大婶的拉扯。
“哎嘛,小伙,住店不?”红棉袄大婶儿也不恼,只是抽出了一张小卡片,硬往李承真手里塞,一边压低声音,“我们这儿晚上有小姑娘来给你按脚。”
“只是按脚?”李承真瞥了一眼小卡片上那有些不可描述的风景,神色有些奇怪。
“那必……不可能啊!”大婶的声音虽然低,但是还能听出一种掩饰不住的自豪,“我跟你讲啊,小伙儿你可别不信,就搁哈尔滨这一块,婶儿这儿小姑娘的服务绝对没的说,杠杠的,哎呀,你瞅瞅这小伙儿,长得多俊啊,能听婶的,婶给你打八折,就你这样式儿的,那姑娘们得老稀罕了,婶儿给你找个长得最带劲的,保管你明儿得扶着腰子出来……”
眼看着红棉袄大婶儿一副喋喋不休的架势,李承真赶忙摆了摆手,把那张卡片塞回了大娘手里,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走了。
“哎嘛,小伙儿别走啊,婶儿给你打六折,六折……”
眼看着李承真没两下就走远了,红棉袄大婶儿叹了口气,又开始悠然自得的在这火车站里找合适的目标。
………………
李承真一直走了好远,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瞅了瞅火车站,顺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抹了把冷汗。
确实很符合他对东北人的刻板印象,婶儿是真的热情,就是做的买卖有点容易被和谐,他这么一个纯情的大小伙子,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小伙儿,上哪去?”出租车司机大爷见李承真上了车,顺手把手上夹着的烟屁股朝着车窗发射了出去,坐直了身板。
“呃,”李承真瞅了一眼手上的小本儿,“师傅,上平房区旁边有个红旗乡,您知道不?”
“那咋能不知道呢?不就铁道学院那边吗?”老头讲话有些冲,可能是觉得李承真的质疑是对他实力的侮辱,“小伙儿,坐稳了啊。”
李承真一愣。
只见老头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油亮亮的地中海,似乎在唏嘘当年的峥嵘岁月,然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
李承真坐在出租车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哈尔滨城颇有一些俄罗斯特色的景色,神游天外。
他这次来东北,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自己那家伙事儿的材料问题。
毕竟后续的打造法器这事儿,有老马那种外挂级别的后援,实在没理由让他担心。
那接下来卡脖子的就只剩下材料了,寻常材料不够格,他所要承载的信仰之类,还要远远的大于普通的倡优。
用香火银子肯定是不行了,功德金身没准能行,但也不是自己能弄来的。
一直愁了好几天,李承真突发奇想,打开了喜闻乐见算命眼,然后自身分别朝向四面八方的位置,观察自己的五运。
其他方位反响都平平,唯独当李承真面朝向东北时,财气猛地窜了一截儿,那小波动整的,感觉比李承真自己都要激动。
李承真琢磨一会儿,猛的反应了过来,这巫傩和倡优啊,传承久远,而且经过好多代的变迁,早已经改头换面,但要是非要刨根问底的话,还是能找到来头的。
傩戏其实是发源自上古萨满教。
而萨满教最正宗的传承,恰恰就在东北,那是一门名叫出马的功夫。
这世上,人能修炼,动物也能修炼,而动物一旦修炼成精,就被称为仙儿,动物的灵先天晦涩,想要修行有成,极其困难,但是一旦修行有成,天性单纯的仙家们进境反而要远比人类快,而且寿命长的可怕。
出马,就是指通过供奉,狐狸,刺猬,黄鼠狼,蛇等修炼成的仙家,进而借这些仙家法力趋吉避凶的一种手段。
在东北的出马仙们,普遍供奉着狐,黄,常,莽四大家族,加上清风鬼仙五路人马。
当然也有一些供奉着灰鼠或者白刺猬什么的,但通常只作为保家仙。也有些修炼有成,却在这世上留着不肯走的先人魂魄,被称为鬼仙,会庇佑后辈弟子。
但是只有四大仙家才有资格立堂口,毕竟积累外功对于仙家们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李承真寻思着,既然巫傩和出马同出一脉,而且都和信仰有关,或许会知道些什么稀罕材料可以承载大量信仰之力。
毕竟东北萨满教,那可是玩信仰的老祖宗,哪怕是佛教和他们比起来,那都得退避三舍,只不过他们在传播信仰这方面不是很热衷,千百年来就盘踞在东北那片肥沃的土壤上,不断的壮大发展。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东北出马仙里,恰恰就有一位爷爷的熟人,是爷爷写在冷暖册上的三位好友之一,同时也是异人界现任的十佬,神婆关石花,关老奶奶。
李承真上次之所以吃惊的询问夏老爷子自己爷爷李鸿举的身份,就是因为那份冷暖册上涉及的名字,但凡还活着的,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要知道,这可是十佬啊,是由异人界共同推举出来的,决定异人界大势发展方向的,十位位高权重的异人。
他们个人的武力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他们每个人的影响力一定强到离谱,想想也知道,十佬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只要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所在的地盘,想办成一件事,但是没有人家点头,这件事就绝对办不了。
第三十四章 高家二老太爷
要是有这位关老奶奶点头帮忙,李承真碰上的这点事根本就不算是事。
不过李承真现在并没有要直接去找关老奶奶的意思,倒不是怕人家门楣高,贸然上门去招人家白眼。
这位关老奶奶也是女中豪杰,干不出这等营生。
再说了,关老奶奶作为爷爷的三位好友之一,和爷爷的交情那肯定没得说,看看夏柳青夏爷就知道,甭看嘴上没饶过人,实际上对他照看着呢,是真没拿他当外人。
李承真嘴上不说,那心里热乎着呢。
故而,李承真之所以不上门,是因为在此之前,还有一位更重要的人需要他去拜见。
那就是爷爷平生唯一的至交,拜过把子的兄弟,东北高家的二老太爷——高图存!
异人界里素来有四大家族的说法,分别是陆家,吕家,王家,高家,而高家便是其中最神秘的家族,甚至在原著中也不甚显眼。
这是当然的啦,因为高家,其实也就只剩下二老太爷这一脉了,四大家族之一的名头也早就名存实亡了。
毕竟东北高家的根基在东北,当年日寇入侵发起事变的时候,东北高家就承受着第一线的压力,当时的政府又采取了软弱的绥靖政策,一个家族又怎么能和一个国家抗衡呢?被日本异人满门屠了个干净,只剩下当时刚刚成年的二老太爷高图存被人护送,从密道逃了出去,这才给家族流传下来的一道血脉。
但自此以后高家也就没落了,不过近些年听说现在高家的二房高廉加入了公司,还混到了东北大区负责人的位置,倒也算是延续了香火,没叫高家的名头落在地上。
…………
“小伙儿,到了,”司机老头往后瞅了一眼李承真,看见他在发呆,提醒了一句。
“昂,得,多钱您说?”李承真回过神来,拿出手机就要付款。
“五十八块六毛,给五十得了,过来这么老远,”老头点了根烟,顺手把手搭在车窗上,“我跟你说啊,小伙儿,你下次再要来平房区就直接坐到平房站,你坐的西站还要穿香坊,打车,那得白花多少钱呢,你们这群小年轻,不知道钱多难挣,就是不经心……”
“哈哈哈,您教训的是,”李承真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去了六十块钱,下了车,又犹豫了一下,“对了啊,您老以后跑单最好多往东跑,少往南跑,您搁东边的财气儿最旺。”
司机老头一愣神,在看向那边,李承真已经走没影了,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又吧唧了一口烟,嘟囔了一句封建迷信。
然后默默的往东边开去了。
…………
一小时后,
红旗乡,某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子。
李承真站在院门口,看着有些老旧的院子,心里不由嘀咕了一番。
他根据爷爷留给他的地址,七拐八拐总算是找到了这里,高家二老太爷的家。
但这里未免也太破旧了点。
东北高家毕竟也是有名的豪门望族,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啊。
李承真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院子门。
“谁呀?稍等啊,我马上过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院里响起,随后便是一阵的脚步声。
“等等,丫头,这八成是隔壁杨嫂子送苞米面来了,上回你大爷送的那点苞米那都老挺拔了,磨成面那得喷香啊,这回奶给你烀苞米面饼子,蘸上大骨头汤,那指定老好歹了,”老太太扯着老亮的嗓门,似乎也在往外面走。
“哎嘛,奶,你咋还迎炕上蹦下来了,你忘了你那腰了,上回那大夫说,您要在老折腾,那嘎嘣就得折三半儿啊,”女孩的脚步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无奈,又赶紧折返了回去,“奶你慢点儿,来来,我扶你过去。”
“你就听那王八蛋医生胡说,你奶我隔三差五大骨头炖笨鸡蛋,那身体好着呢,”老太太有些咬牙切齿,“怎么到他那就让糟践成这样了,庸医,肯定是庸医。”
院里的脚步声更加凌乱,由远到近,声音越来越大。
……
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老一少祖孙俩看着门口站着的李承真,面面相觑,愣在了原地。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
欸?
老太太眯了眯眼,不断的调整自己老花眼镜的角度,似乎有些不敢确定,又把老花镜拿下来,哈了口气,在衣服上擦了擦,再看过去。
老太太突然猛地伸出了一只手指,不断颤抖着指着李承真,眼神中迸发出了精光。
“鸿……鸿举!!?”老太太愣了一下,又一拍脑袋,眼神迷茫,“不对不对,我他娘的老年痴呆了?鸿举早走了,早走了。”
“您是王爱萍奶奶吗?”李承真心里其实已经大概确定了,但还是出于礼貌的问了一句。
老太太似乎正在怀疑人生中,都没听见李成真说话,李承真又看向一旁的高个子女孩,女孩蒙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李承真连忙作揖行礼,不敢怠慢,“梨园李家,李氏承真,见过王老奶奶,老奶奶,您老刚说的的鸿举啊,那是我爷。”
老太太猛的抬头,一下子回过来神,一脸的恍然大悟,还带着丝丝的惊喜。
“奥!鸿举的孙儿!”王老太太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断的打量着李承真,越看眼睛越亮,“我就说我不能老年痴呆呀,吓我一跳,啧啧,真是鸿举的孙儿,瞅那三庭五眼,像,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太太越说越兴奋,也不顾自己腰上的毛病,猛地转过身去,扯着大嗓门就往屋里喊。
“老高,老高……”
……屋里没人答应。
老太太眉头一皱。
“大壮他爷——”
……还是没人答应
老太太眉毛一竖,嗓门愈发的大了起来。
“高图存!”
“老头!”
“老邦菜!”
…………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王老太太的脸色一黑。
“高图存你这老登!你他娘的耳朵聋了!”王老太太直接化身东北金渐层,吼声一道高过一道。
“哈?”
随着一道声音传来,一颗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脑壳猛的从房顶冒了出来,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口。
“哎卧槽!”一直没说话的高个姑娘一下子蹦了起来,“爷,你咋又上房顶了。”
第三十五章 结义兄弟
“哎呀,爷,跟你说多少次了,别上房顶睡觉,你忘了你去年搁房顶睡觉摔下来,摔成那老熊样,”高钰婷一边扶着老太太,一边又扭头朝屋里喊,“二胖!叫你看着点爷,你就知道玩手机,赶紧去把梯子搬过来,让爷下来。”
“那爷乐意上去,我有啥办法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胖墩有些不情愿的从屋里走了出来,麻溜的搬来了一把梯子,架在了屋子旁边。
“爷,你快下来呀,”高钰婷一脸无奈,“那房顶有啥好的呀,给您焊上去了?”
高老爷子偏偏不着急,悠哉悠哉的。
“习惯喽,就感觉这屋顶上得劲儿,”高老爷子打个哈欠,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这有啥危险的,小时候我跟你们大爷淘气,把自家屋顶砸了个窟窿,我爷罚我们俩睡了好几天的房顶,乖乖,风吹日晒雨淋的,那不照样没事儿吗?唉,怎么又说起来这些,想想那时候的日子啊,真好啊,一去不复返喽,人生啊。”
高老爷子一脸感慨,满是追忆。
“快拉倒吧,高图存你这老登,你还装上深沉了,少搁这丢人现眼,你瞅瞅谁来了,”王老太太撇撇嘴,一把逮住了李承真,像是献宝一样的往前一推。
“嗯?”高老爷子愣了一下,定睛一看,一股亲切感由然而生。
嚯,好眼熟,瞅瞅这浓眉大眼儿的,他指定见过!在哪儿来着?就在嘴边了,哎呦,怎么说不出来,妈的,睡迷糊了。
浓眉大眼……
喔!
高老爷子手一颤!猛地抬起了头,满脸的不敢置信:“鸿举!?”
“瞅你那熊样儿,你老糊涂了,这是鸿举的孙儿!”王老太太似乎有些得意,“还不赶紧下来。”
话音还没落,就见高老爷子迫不及待的一个后空翻,高高跃起,干脆利落,十分潇洒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嘛,扶我一把,腿……腿麻了……”
众人:……
………………
十分钟后,
屋子里,
李承真二话没说,面对着两位老人,铛铛铛,磕了三个响头。
“梨园李家,李氏鸿举之孙李承真,拜见高爷,拜见王老奶奶。”
“哎呦,承真,你这是干什么,”高老爷子一时没防住,回过神,赶忙心疼的扶起了李承真,弯腰把他膝盖上的土拍掉,“都什么年代了,不时兴这套了,来来,快上炕,哎呦,啧啧啧,好孩子,真好,真好。”
“高爷,王奶奶,我这礼啊,你们都受得着,”李承真坐到了高老爷子身边,“您老是我爷的结义兄弟,那给您磕头就相当于给我爷磕头,我这么多年连个问候都没有,给爷爷奶奶们磕个头赔个礼,这是该有的规矩。”
“结义啊……”高老爷子抿了抿嘴,脸上泛起了回忆的神色,似乎颇有些唏嘘,“是啊,我们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什么时候来着?26年?还是28年?啧啧,记不清了,好远的事,那时候我还住在奉天,他偷了他爷十年的陈酿,我一刀砍倒了我家打鸣儿的大公鸡,歃血为盟,烧了黄纸祭天,拜了关公结为异性兄弟,然后我俩就让挂到树上抽了一天,我现在都忘不了那时的光景,仿佛就在昨天,唉,谁能料想到,这一转眼,鸿举都走了,我还记得……”
似乎是打开了回忆的开关,高老爷子开始滔滔不绝得给他们讲那些年的往事,他一生都在怀念那些年的光景,那也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李承真认真的听着,当年那些事情,某些让他疑惑的细节慢慢被补全了。
李承真也看过爷爷留下的笔记,爷爷用了很多的笔墨来描述自己这兄弟的事情,似乎也在为自己这兄弟身上发生的事情而叹惋。
爷爷出生就是童子命,二十八尊护法神将,这是他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天赋,但护法神将需要人的炁来温养,而且不会节制,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太大的负担,险些让爷爷还在襁褓中就夭折。
一直到了五六岁,爷爷李鸿举的身体因为童子命的压迫而越来越差,几乎连行走坐卧都成了问题。
这时,他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李承真的曾祖父李寿山,带着年幼的李鸿举远赴东北,四处求医,求爷爷拜奶奶的,最后,求到了高家头上。
高家请来了萨满教出马一脉有名的二神,二神神神叨叨的,请下来了传堂报马黄天乐,黄大爷来身上,由这位黄仙,出手封住了爷爷的几个气窍,这才让爷爷顺利的长大成人,有了足够的性命基础,温养神将。
而爷爷就是在这次的过程中,认识了他一生的兄弟,高图存,关于他和高老爷子是怎么认识的,爷爷并没有详述,但从字里行间依稀可以看出两人脾性相近,志趣相投。
这才有了后来的杀鸡偷酒,烧了黄纸拜关公。
再后来啊,爷爷回到了四九城,两人也一直没断了联系。
那时交通远没有现在的方便,哪怕是异人也一样,但两人还是会想办法抽时间见面,不为别的,他们可是拜过把子的,那股年少的任侠之气,让他们跨千里若等闲。
那段日子真的是相当美好,高家如烈火烹油,愈发强盛,李家也是花团锦簇,名满京城。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出现了。
那年的九月十八日,改变了这片土地上太多人的命运。
日寇发起侵华战争,席卷东北,那一年爷爷李鸿举二十出头,因为平时勤学苦练,渐渐有了名声,成了角儿,跑到南方沪上那边去巡演了。
一直到次年,东北全面沦陷,爷爷才得到了消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什么巡演了,收拾了细软,转身北上。
魔都到奉天,两千公里,在那个汽车还没有马车快的年代,何其遥远,那时候也没有现在的水泥路,那么多沼泽高山都只能步行通过。
再加上当时军阀乱战,民乱喋起,匪盗横行,一路上艰难险阻,数不胜数,这一条放到现在飞机只需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爷爷李鸿举,走了三年。
等他到了以后,高家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角落里有着暗红的血迹,混合着硝烟,发出刺鼻的味道。
第三十六章 我叫高二胖,东北我最浪
爷爷李鸿举怒发冲冠,悍然投身抗日,以身许国,成为了了民族统一战线的一员。
直到爷爷李鸿举参加了台儿庄战役,在台儿庄战役中身负重伤,同行的朋友全部战死,最后被济世堂所教。
然后爷爷回到了四九城,讨了老婆,重新打理了戏园子,过上了安生日子。
而一直到建国后,爷爷才得知高老爷子幸存的消息,这才又见了一面,只是这时两人都已经组建了家庭,有了妻子和孩子,生活也忙了起来,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倒是让人唏嘘。
…………
高老爷子还在讲着,似乎一点儿细节都不想落下,讲到激动处,几乎手舞足蹈。
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日落西山黑了天,王老奶奶从外面推门进来,啪的一下把灯拍开。
“老高,得了吧,一絮叨起来没完没了的,你不烦我都烦了,”王老太太撇撇嘴,“我刚领着大壮宰了头大鹅,你去库房里把那铁锅搬出来,让承真尝尝咱们的东北特色——铁锅炖大鹅!”
高老爷子和李承真这才如梦初醒,刚刚两人一个讲一个听,有些过于投入,连王老太太和高钰婷不知不觉的走了,都没有察觉到。
“怨我怨我,唉,人老了,就是喜欢絮叨,好像多念叨两遍,我就还年轻似的,”高老爷子叹了口气,下了炕,“一不小心就说多了,承真,辛苦你了,听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在这絮叨。”
“害,您说的哪门子话,我这不也乐在其中吗,”李承真笑了笑,打趣道,“您没怨我耽误了您老的时间就不错了。”
“这孩子,真跟鸿举一样,能说会道的,讨人喜欢。”王老太太也跟着笑了。
屋内顿时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
一小时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东北这块儿本就黑天早,尤其再过两天,到了冬至前后,下午三四点那阵,没准天色就暗了起来。
所以才会有了夜幕下的哈尔滨这种说法。
屋内,李承真和高家的祖孙四人围着炕盘坐了一圈,炕桌上摆满了各种大鱼大肉,最显眼的是当中那一盆铁锅炖大鹅,没别的分量,全是东北人的实诚劲儿。
“承真,还没给你介绍呢,”高老爷子笑了两声,指了指自家的两个孩子,“你们也已经见过面了,这丫头叫高钰婷,小名叫大壮,应该赶你大一些,是我家二小子高廉的大女儿,另外一个叫高国麟,小名叫二胖,现在还在上中学,是我大儿子高清的娃。”
“钰婷姐,国麟,这下我们算认识了,还请多多指教,”李承真很有眼色的选择了叫原名。
大壮,二胖,乖乖,谁家年轻人乐意叫这种倒霉名字。
“恩,承真,既然我们两家有如此渊源,那我们两个也算是半个了堂姐弟,以后也请多多指教,”高钰婷和之前见面那会儿说话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温婉而标准的普通话,一颦一笑,总算有了一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姐,这不像你呀……”一旁正忙着往嘴里塞饭的高小胖子差点呛了一下,幽幽的抬起了头。
“恩?”一桌人都看向了高二胖。
“照你一贯的风格,你刚刚完全会这样说,”高小胖子头一梗,开始拿腔做调,学起他姐姐的语气,“老弟儿啊,搁东北这旮瘩,你碰啥事儿就提提姐的名号,保管好使昂!…哎呦!”
高二胖还没整完活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已然惨遭毒手
高钰婷羞恼的掐着高二胖,大有把他生吞活剥的架势。还时不时的抬头打量李承真一眼,脚趾差点在炕上抠出一个洞来,几乎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众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王老太太,扶着老腰,笑的那叫一个开怀。
最终,高二胖以腚钩子上被狠狠踹了两脚的代价,结束了这场闹剧,只是脸拉的老长,默默的,离他姐远了点儿。
众人这才又开始吃饭,铁锅炖大鹅不愧是东北名菜,配上锅上的贴面饼子,那叫一个美。
高老爷子还取出了珍藏的自酿酒,说什么也要给李承真倒上,盛情难却,李承真也和老爷子喝了起来。
“承真啊,你这次来东北,是不是还有事儿要做?”高老爷子这会儿倒是琢磨过来了,问了一句。
“昂,您老慧眼如炬,确实有点事儿,”李承真点了点头,“倒也不是啥大事儿,我这不是寻思过去拜见一趟关老奶奶,有几个问题,我还得跟人家老人家打听打听。”
“关石花儿?那彪老娘们儿,喔,鸿举跟她是有交情昂,”高老爷子沉吟片刻,“得,那你今儿就给搁爷爷家睡,大壮啊。”
“啊?”高钰婷答应一声,看向两人。
“赶明儿个,你领上承真,去找邓家,找有福,有才那俩兄弟去,让他们领着承真去找关石花那老娘们,省得到处乱窜,”高老爷子吩咐道。
“好嘞,这简单,”高钰婷点了点头,“我月前还在沈阳见过他们呢,尤其是有福那家伙,搁国外回来,啥也没学上,净学装逼了,嘿嘿。”
……
这一顿饭下来,李承真吃得很香,他本身就性命强大,对于食物的美味更能深刻的体会,再加上这高家有说有笑的烟火气,更让他倍感亲切。
……
“欸?大壮,这碗里给你夹的菜怎么不吃啊?”王老太太眼尖,看着高钰婷一顿饭都不怎么动筷子,问了一句。
“呃……我下午搁外边吃了点东西,现在不饿,”高钰婷眼神闪烁了两下,似乎有些窘迫。
“吃东西?你吃啥了?”王老太太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啥,就是吃了点儿……焦,焦糖布丁,对,还配了咖啡,那玩意儿甜,老占肚子了,”高钰婷解释道。
“奶,你净听我姐胡扯,”一旁的高二胖默默的往李承真旁边挪了挪屁股,又开始狠命的拆老姐的台,“你就听她装呗,还焦糖布丁,我眼瞅着她蹲在厨房里,炫了一盘儿那大猪皮冻子沾那了老蒜酱。哎呦,那场面,甭提了!”
高二胖越说越自信,满脸都是对姐姐行为价值观的批判,活像是慷慨讴歌的斗士。
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高钰婷的脸色正在变得越来越黑。
…………
高二胖生前是个体面人。
第三十七章 测命运,算姻缘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高钰婷就招呼着李承真准备出发,去找邓家的两兄弟。
能看出这姑娘也是大大咧咧,雷厉风行的性子。
邓家,是出马一脉的传人。
出马一脉的结构比较松散,更像是一个四处开花的宗门势力,里面有很多的家族和散人依附,整个东北都是他们的辐射区。
他们最根本的力量,就是那长白山里盘踞的,一个个修行有成的仙儿!
出马一脉世世代代的都和这些老仙儿们打交道,时间久了,那些心性单纯的老仙儿们是真拿这些孩子当自己家的后辈看。
反正在东北这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没什么人敢得罪出马一脉。
…………
几人走在去沈阳的路上。
高钰婷开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李承真和高二胖坐在后座,高二胖正值周六日不上学,能出来玩儿,感觉还是很兴奋,当然前提是,忽略掉眼睛上和脸上的那些淤青。
那是他和恶势力英勇搏斗所留下的勋章。。。
“老弟啊?”高钰婷瞅了一眼李承真,似乎有些好奇,“我昨个就想问了,你也是异人吧,练什么的?使的什么手段?呃……内个,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奥,就是好奇,我先说我吧,我在伍柳派,练的是丹法。”
“我?”李承真愣了一下,笑了笑,没有卖关子,“我是一名倡优,就是个唱戏的,练的是巫傩的法门,倒也学了些偏门的手段,观运算命,打小报告什么的,以后混不下去,坐天桥底下,倒也饿不死,哈哈哈。”
“你还会算命?”高钰婷似乎来了兴致。
“略懂一二,”李承真摇了摇头,继续说,“能算,但是准不准呢,那就不一定了,毕竟我这算命的本事,发源于巫祝,和人家那些正儿八经的术士差得远着呢。”
“那也行,听着挺有意思,你给姐算一卦呗?”高钰婷愈发的感兴趣。
“成,钰婷姐,”李承真爽快的答应了,问道,“你想算什么?”
“嗯——,”高钰婷犹豫了一下,默默的压低了声线,“要不,给我算算姻缘吧。”
噗呲!一旁的高二胖实在没绷住,一下子把刚进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钰婷脸色一黑,回头瞪了一眼高二胖。
“我,我想到了高兴的事儿,”高小胖子死死的绷住脸,脸上的肥肉乱颤。
“高二胖,你小子别皮痒奥,我跟你说,”高钰婷冷笑一声,“怎么滴,搁你这,你老姐我就嫁不出去了呗?”
“嫁,嫁……我不行了,再憋我会死掉的,”高二胖实在是绷不住了,展现出了他一如既往的勇敢,“我说老姐啊,咱就甭为难哥了呗,谁家好人看得上你这彪老娘们儿啊……哈哈哈哈。”
高钰婷的脸色越来越黑,感觉怨气大过楚人美,就差高喝一声,此弟不可久留,然后就要找高二胖索命了。
“呃,话说,我们还算吗?”李承真小心翼翼的问道。
“算!怎么不算?”高钰婷大手一挥,“我今儿就让这小子看看,他姐我这种人美心善的姑娘还能嫁不出去了!”
李承真瞅了两人一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开始调动真炁,他的一只眼睛上逐渐浮现出了眼妆,眼神也吊梢起来,刹那间变的凌厉。
李承真看向高钰婷的头顶。
他这算命,实则是观炁,通过喜闻乐见查看人的五炁变换,来断定人的各种运势。
而他通过一番摸索,已经能粗略的看出五福中的某一变化,都意味着什么?
虽然远远比不上术士在内景中直接和天地沟通的准确,但仅仅是作为趋吉避凶的手段,喜闻乐见显然已经合格。
李承真仔细看去,高钰婷头顶五炁翻腾,互有来往,纠缠不休,这是正常的。
但李承真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高钰婷所要询问的是姻缘,而代表姻缘的那一道炁,名叫喜!
她的喜气非常活跃,躁动,但却要比其他的四种炁矮上一大截,这是非常反常的一种现象。
实际上,五福中的每一种福气都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中间都有非常深刻的紧密联系,鳏寡孤独者,纵然有财富亿万,能称得上幸福吗?病魔缠身者,纵然官路坦途,能称得上幸运吗?
所以绝大部分时候,五炁都是在一个比较平衡的水平,谁也不会比谁高出太多。
但眼下这种情况……
李承真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语言:“我冒昧的问一句,钰婷姐,你现在,应该交往着一个男朋友,对吧。”
“哎嘛,你真能算呀!还忽悠我说算不准!”高钰婷一脸幽怨。
“卧槽!?”高二胖可比高钰婷震惊多了,“还真有眼瞎的看上我姐的?姐,你花钱包养他了?不能吧,还是你背着咱家偷偷去当舔狗了?”
“傻了吧,”高钰婷看着表弟懵逼的样子,反倒得意起来,“不给你露一手,你还真以为你姐没人要?”
“不对,不对,有问题,姐,你指定是当舔狗了!舔狗不得好死啊!”高二胖还沉浸在震惊中,不可自拔。
“行啊,高二胖,你……”
……
“等等,钰婷姐,”李承真打断了高钰婷的话,“国麟还真有一句话没说错,这里面确实有点问题。”
“嗯?”高钰婷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李承真,等待他的下文。
“我刚才看了代表你姻缘的喜气,但发现喜气十分的低迷,理论上这种表现,你最近几年应该是不会有男朋友的,”李承真顿了顿,“但你的喜气偏偏非常躁动,这十分的不合理,不过,人的命运是可以被影响的,也就是说,我认为你现在正在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很有可能是导致你喜气低迷的罪魁祸首。”
高钰婷皱了皱眉头,沉默了片刻:“不会吧……”
“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只不过是几种可能性中可能最大的,”李承真顿了顿,“喜气低迷的原因还有为情所伤,离婚寡居等等,但都和你的情况对不上,所以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我的建议是,钰婷姐你回去可以再找一个修行术算的高功,再度卜算一番,就当是未雨绸缪吧,小心无大错。”
第三十八章 万仙阁
高钰婷彻底的沉默了,连一旁的高二胖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刺激姐姐的话。
实际上他和姐姐的关系很好的,虽然平时都是拌嘴,但在这种大事上,他还是很担心姐姐的。
李承真叹了口气,实际上他是不应该说这些的,人的命运是天机,泄露天机是要折损福分的。
再说了,他和高钰婷才认识了一天,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张口就说人家男朋友有问题,平白招惹仇恨,是不智的选择。
古人有云:交浅切勿言深,不外如是。
但李承真还是说了出来,这全是看在高老爷子的面子上,高图存老爷子毕竟是他爷爷的结义兄弟,高老爷子苦了半辈子,李承真也真心希望他老人家的晚年,能够享受享受这天伦之乐,别再因为小辈的事情而忧心。
李承真固然人情练达,老于世故,但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坚守,他,是个善人。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一路无话,高钰婷好几次眉头皱起,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后都默默憋了回去,一直心不在焉的。
得亏是她作为异人,有静功修为,不至于心神大乱,好歹还是平稳的把车开到了沈阳。
又打了几个电话,总算在某家洗脚城门口,见到了正在抽烟的邓有才,人还搂着个红毛衣的漂亮妞。
李承真打量了几眼儿邓有才,邓有才长的极有特点,小平头,国字脸,黑背心,带着手指头粗细的大金链子,留着相当风骚的八字小胡。
个子反倒没那么高,比起出马一脉弟子,更像是个天津的混混。
“哟,大壮!”邓有才远远的打了声招呼,“干哈这么着急找我?”
“怎么就你一个,有福哥呢?”高钰婷又往前走了几步,问道。
“他?快拉倒吧,人家现在叫史密斯,呵,”邓有才耸了耸肩,撇了撇嘴,“人前天又出国去了,嫌家里的苞米面儿养活不了他了,你就说说,就照他那老装逼,穿个西装打个领带,就当进上流社会了,还说我粗鲁,你说说这……”
“得得得,我不是来听你嚼舌根子的,先说正事儿,”高钰婷打断了邓有才,顿了顿,然后指向了李承真,“这是承真老弟,人家爷爷跟你们老奶奶有交情,这次来东北想见见你们老奶奶,这不让你给引荐引荐。”
“梨园,李承真,见过有才老哥,久闻大名,有幸拜会。”李承真拱了拱手,相当的给面子。
“啊你好你好,”邓有才反倒有些窘迫,似乎不太习惯面对李承真这种文绉绉的家伙,“你们要见老奶奶?”
“恩,怎么了?不方便吗?”
“哎嘛,你们来的可太是时候了,”邓有才猛的一拍大腿,“老奶奶昨儿个刚到沈阳,这会儿估摸搁堂口里呢,这好说,我这就领你们去找老奶奶,妹儿啊,搁404等哥,哥去去就来。”
“好嘞哥,哥么么哒,”长相清纯的红毛衣妹子,一张口就是大碴子的东北话卖萌。
“跟我来吧,”邓有才招呼着几人。
…………
一行人跟着邓有才开车朝SY市区某个偏僻的巷子而去。
…………
离的倒不是很远,只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在了一座有点像庙宇建筑的门口,李承真定睛一看,这庙上挂着个牌匾,万仙阁!
嚯,好大的气魄。
“就这儿,这就是老奶奶当年立的堂口,老奶奶这些年常搁长白山上住着,这堂口也交给弟子们打理,你们这算是赶巧了,碰上老奶奶来坐堂了,”邓有才一把推开了门,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这万仙阁里面的光线似乎有些暗,占的地方倒是不小,摆满了各种鼓呀,香案呀,香炉呀,各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几人走到了大殿,大殿的门关着,邓有才上前,噔噔噔,敲门三下:“老奶奶,是我,有才,您搁里边不?”
“有才?你今儿个咋过来了?”里面传出了一个相当豪爽的女声,“进来吧。”
得了关石花的指示,邓有才这才推开门,领着几人走了进去。
李承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大殿最中央的关石花,关老奶奶。
关老奶奶心宽体胖,个子不高,眼瞅的就是福相,满头花发,小眼睛大嘴儿,居然还能看出酒窝来,带着两个老大的鎏金耳环,看上去是个相当可爱的老太太。
大殿里并不止关老奶奶一个人,左边还站着个穿戴的花里胡哨的二神,是个长脸的中年男人,左脸上长着老大一块黑色的胎记,看上去凶神恶煞的,邓有福路上介绍过,说那是关老奶奶的弟子,叫胡宝仁,在行当里也是很有名的人物了。
另外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梳着油头,穿着西服,看气质像是个老板之类的人物,身后还是跟着两个黑西装的保镖,只不过这位老板现在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关石花看了一眼邓有才带进来的几人,愣了一下:“有才你们先等等啊,有什么事儿一会儿说,陈老板,你继续说,你这儿怎么了?”
“哎呦,关奶奶,您可得救救我呀,人都说您是活神仙,我这实在是没辙了,”陈老板眼睛一热,差点哭了出来,也不顾忌这么多人,直接就开始脱衣服,“先不说旁的,你老先瞅瞅我这病。”
一旁的保镖上来帮他,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把陈老板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在场的几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陈老板从脖子开始,一直蔓延到腰间盘了一圈,又缠到腿上,长了一条长长的诡异的创伤,靠腰间的一些已经腐烂发臭,恶气扑鼻。
其他还没有发臭的地方,也是红肿异常,甚至在边缘发黑的地方,隐隐有像鳞片一样的组织机构,相当吓人。
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一整条细长的蛇缠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蛇盘疮?”关石花皱了皱眉。
“是的,关奶奶,我在BJ上海的大医院里都诊断过,人家都说是带状疱疹,给我开了老些药,这我吃了一年,它反而越长越长,碰着就痒,擦着就烂,我这么些天眼睛都合不了,都快疯了,”陈老板带着哭腔,语数极快,又扭头看了一眼保镖,“还不赶紧把病历拿给关奶奶。”
第三十九章 斩蛇去疮
“免了,”关老奶奶摆了摆手,没有接病例,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这病啊,确实不简单,而且不单是病的问题,是有东西在后边捣乱,我倒是能治好你的病,但你要是继续受其搅扰,迟早还会再生疮的。”
“啊?那我可怎么办啊!?”陈老板本来听这关老奶奶说能治,已经喜出望外,骤然又听说有东西在搞他,又吓破了胆,“关奶奶,您可得救我啊,我给您立长生碑,您说让我给你捐个金身也行啊,我有钱!”
“跟那没关系,”关石花摇了摇头,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其他的事儿之后再说,我先给你把这蛇盘疮治好了,否则再等上几个月,等你的疮全都溃烂,到那时候,嘿,神仙难救。”
“是是是,您老英明,我听关奶奶您的,”陈老板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不断的点头附和。
“宝仁,去准备东西,”关石花朝着胡宝仁吩咐道。
“是,师傅,”胡宝仁答应了一声,扭头去了隔壁的屋子取东西。
……
一旁,高钰婷拿胳膊肘捅咕了两下邓有才。
“你们出马治病不用请仙儿吗?”高钰婷压低声音,有些不解地问邓有才。
“这点儿病,请啥仙儿啊?要这点儿小事儿都得把仙儿请下来,那仙儿不得忙死,”邓有才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出马一脉是萨满教的传承者,萨满教是上古时候巫术的一脉,巫医不分家嘛,这种疑难杂症找我们那指定好使。”
“巫医?”李承真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说了个名字,“祝由十三科?”
“对对,兄弟懂行啊!”邓有才惊讶的点了点头,“我们出马一脉传下来的,正是祝由术。”
…………
几人正说着,胡宝仁已经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回来了,半碗清水,一碗墨水,一根毛笔,两张朱砂黄符,几种不知名的奇怪药粉。
关石花点了点头,先把几种药粉放进了那半碗清水里,搅和了几下,清水立马变得浑浊了起来。
然后又走到了蜡烛旁边,把两张朱砂黄符置在火上,引着了,架到碗上面,黄符燃烧的灰烬慢慢落在碗里。
升了两张黄符后,那水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非常奇怪的混色,像是黯淡的金沙,相当引人注目。
做完这一切,关老奶奶走向陈老板,把手上那一碗浮水递给了他身后的两名保镖。
“你们把这些药水均匀的涂抹在他疮上所有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漏掉,把这些全部用完,”关老奶奶吩咐到。
两个保镖做事也麻利,毕竟陈老板出手阔气,两人当即就开始认真的抹起了药水。
只是苦了陈老板,药水和蛇盘疮接触过的地方,一下子变得奇痒无比,感觉像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痒,让他的身上几乎有种痉挛的感觉,哪怕他都快把指甲掐进肉里了,依然无法转移注意力,只能强忍着咬着牙关,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
两个保镖不愧是花重金请来的,手脚快的很,没让老板受太多苦,三两下就把药水全都抹完了。
几人又看向关老奶奶,关石花也不墨迹,端着墨水和毛笔走到了陈老板的面前,在场的几个异人都能隐隐的看见老太太身上冒出的炁。
关石花运炁凝神,用毛笔蘸满了墨汁,眼神瞪得老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笔,刷刷刷画了三道,分别在蛇盘疮的头上,尾上和七寸之处,嘴里高声喝道!
“汉高祖斩白蛇!一刀两断,永不再犯!”
李承真一惊,他竟然从关石花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某些信仰之力,使得这道声音听起来越发的掷地有声,震耳发聵!
随着观老奶奶的一声高喝!陈老板瞬间觉得身子轻了几分,刚刚还在不断搔痒的蛇盘疮似乎也消停了下来,尽管不是一下子就好了,但最起码立竿见影的没有那么痛苦了。
陈老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二话没说,当即就给关石花磕几个头:“多谢关奶奶的救命之恩,我陈今朝没齿难忘。”
“起来吧,这不还没好透呢,你的问题还在后边呢,”关石花摇了摇头,“别的先不说,就你这蛇盘疮,我确实给你治了,但这都是民间土方,就算治好了也有很大可能会感染,疮我能给你治,但感染我没辙,所以你今儿个回去最好打上几针消炎针,以防万一。”
“是是,居然关奶奶您吩咐的,小的回去就打,”陈老板连连点头。
“好,然后就是第二个问题了,我们需要找出导致你伤窗的罪魁祸首,”关石花皱了皱眉,扭头吩咐胡宝仁道,“宝仁,去取蜡烛香案来,瓜果糕点,再弄一碗白米饭,找双筷子。”
“得嘞,师傅,”胡宝仁点了点头,扭头又去准备东西了。
这些东西他们堂里都是常备的,也不需要怎么准备,翻出来就可以。
没一会儿,胡宝仁便备好了东西。
关石花点了点头,点上了蜡烛,把白米饭供到了香案上,又让陈老板上前,摆上鲜果糕点作为贡品,再把筷子插进了米饭里。
关老奶奶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给胡宝仁使了给颜色,摇头晃脑一阵,嘴里念念有词,咿咿呀呀唱着神调,一旁的徒弟二神胡宝仁有节奏的敲着鼓,气氛更显庄重。
“……”
“……单手斜插葵花蹬,双手搬上来紫金鞍,鹞子翻身上战马,老仙就要出了山……”
“……”
下一刻,众人都看见了,关老奶奶的眼神,变了!黑色的瞳仁扩散开来,整个眼睛变得漆黑一片,格外渗人。
鼓声渐渐放缓,胡宝仁拱了拱手,朗声问道:
“敢问是哪位老仙儿落马登科?”
就见“关石花”猛的一拍大腿:“嗬呼……我……我是……白……白丽娟!”
老仙刚上身时说话还不麻利,但片刻后便如正常人一样了,这时候,“关石花”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变得尖细刺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第四十章 贡烟敕白仙
“哎呀,原来是白三太奶当面,”二神胡宝仁笑了笑,“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听说您去津门了?啥时候回来的?”
“这不是……刚回来吗?就听着你们叫唤,累死个人,上次听小关说,那什么拘灵遣将挺邪乎,寻思着瞅一眼,”“关老奶奶”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哎嘛,那玩意儿确实挺邪性昂,得亏我道行深,千里迢迢的溜了回来,整得口干舌燥的,赶紧给我整点红粮细水润润喉咙。”
二神笑了笑,也没磨叽,倒了小半杯白酒递了过去,“关石花”接过去,一仰头直接给闷了。
“咋恁抠呢,就给这么点儿,”“关石花”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得了吧,这不还有正事儿没办呢?您老沾沾酒,润润喉,”二神胡宝仁摇了摇头,“您那点份子,我们不都每年差人给您专程送上长白山吗?”
“得得得,”“关石花”似乎有些不耐烦,斜眼看向了陈老板,“我当什么呢,这是犯了莽,叫人家给打的灾!嗬,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做什么营生的?”
“回白大仙,小的做的是开发地产的生意。”陈老板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
“地产,”关老太太身上的白仙儿沉吟片刻,“可曾害过什么长虫的性命?”
陈老板愣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保镖,一个保镖立刻上前跟陈老板耳语了一番,李承真在远处看得真切,陈老板的脸色立马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白大仙!”陈老板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小的去年在长白山附近某座小城市开发地产时,工人们在地里挖出了一个蛇窝,有一条红如血的蛇,当场就被铲成两半,死了,一窝蛇蛋也搁地里摔坏了,不知道是不是这的缘故?”
“……难怪,”白三太奶突然冷笑一声,“蛇是五灵之一,你又害了人家性命,也活该你命有此劫,搁山海关外这种地界,你想要动工,不提前烧黄纸祭文,昭告天地,给附近的老仙儿上供,挪挪窝,就算这次没事,迟早还是会惹祸上身。”
陈老板登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当了一辈子的无神论者,从来不信什么风水鬼神,阴司报应的说法。
也曾经有好几个朋友劝过他,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守点规矩总没错,他也没听信,今日总算栽了这么个大跟头。
“白大仙儿,小的知道错了,还求您救小的一命,”陈老板夸嚓一下,又跪到了地上,“小的再不敢妄自尊大,藐视鬼神,愿散尽家财,以平业报。”
“……”“关石花”沉默了好一会,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掐算什么,良久,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向了陈老板,“也算你此生造孽不多,命不该绝,我且解煞化了你这业报再说罢。”
说罢,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几个小辈:“有才你这小王八蛋,见了奶奶我也不懂得打个招呼,别杵在那儿,去给奶奶我递两包草卷儿来。”
“我这不是见您忙着呢嘛,得嘞,老奶奶,”邓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从包里摸出了三包香烟,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上去,“老奶奶,这是我哥有福从国外给您带回来的洋烟,正好拿过来给您老尝尝鲜。”
李承真眼尖,邓有才手上的,那是一盒七星,一盒万宝路,一盒555。
“好孩子,”“关石花”顿时眉开眼笑,接过了三包烟,各抽出了两根叼在嘴里,以炁化火,直接引着了,就嗦了一口。
那烟就像是被什么大功率抽风机抽了屁股一样,刷一下就烧到了底儿。
白三太奶皱了皱眉,嘴里咕蛹两下,一口白烟喷出,险些给邓有才顶了个跟斗。
“什么洋玩意儿,一点味儿都没有,那烟嘴里还有珠子,爆开一股骚气儿,”“关石花”狠狠的往地上唾了几口唾沫,“哪儿赶得上你爷以前手卷儿的旱烟?更别说你太爷当年柔制的乌木杆子。”
邓有才愣了一下,苦笑了两声,他倒是没少费心思,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
“白老奶奶,”李承真给邓有才使了个眼色,拱了拱手,接过了话茬儿,“您老既然抽不惯那些洋玩意儿,不如试试小子我手里的玩意儿?”
李承真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两包贡烟,也没走上前去,就是远远的抛给了“关石花”。
“恩?”白三太奶下意识的接住了两包烟,一股奇异的味道传来,瞬间精神起来,“恩?恩!香!是古法制的,我居然没见过,没道理呀!好东西!”
老人家的眼睛一亮,着急忙慌地撕开了一包,抽出五根就往嘴里填。
李承真笑了笑,没有继续搭茬儿。
这当然是好东西,这可是特供烟,是当年的什邡卷烟厂专门设立了特供烟卷制组,请来了各地的卷烟大师,研制了35组卷烟,从中选出1号,2号,13号,33号整整4组精品。
当时那是要专供给中央的教员和元帅们的雪茄烟,各种手法讲究着呢,要选上好的烟叶,先进行粗加工,去烟梗,为了增加湿度,要拿越南桂皮、曲酒蒸。
然后用特级花茶漂,此环节中的具体操作,要根据天气的不同而变化,最后再烘干卷叶,卷成雪茄。
哪怕是当时最好的卷烟大师,一天最多也只能出两包,一包十根,上边那都连着编号,一有问题立马追责。
也就是近些年管控才松了下来,偶尔有些流出的,也都让子弟们瓜分了,旁人哪能见得上。
大师出手,工艺繁琐,原料稀罕,哪儿能有不香的道理,那白老太太似乎也有些舍不得使劲儿抽,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着急忙慌的一口气塞了五根进嘴,到手的四分之一就这样让她给霍霍了,一时间有些不舍得进出气儿。
李承真看出来了这一点,反倒有些哭笑不得,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便又拱了拱手。
“白老奶奶,您老且先快快的把面前这档子麻烦处理了,小子今儿个远道而来,也是有些事想要向您老请教,到时候,自然还有好烟好酒孝敬您老。”
第四十一章 蟒仙打灾
关老奶奶身上的白仙儿听到此话,瞬间又是眉开眼笑,相当欣赏的看了李承真一眼,用扭头给了二神胡宝仁点了点头,猛的一吸气,嘴里的几根烟又如之前那样刷刷刷的烧光了。
“关石花”酝酿真炁,混合着之前吸进肚里的烟气,猛的张口一股仙风就朝着之前香案上的蜡烛飘去。
就见胡宝仁摇头晃脑的跳起了神,同时念起了招魂符咒:
“天法门,地法门,四面八方开鬼门!叫大鬼,请二鬼,结怨害命缠身下世阴魂请现身!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东北出马顶香那边的真咒语,大家千万别跟着念,尤其是半夜,小心招来什么不该来的东西。)
招魂咒念了几遍,屋子里平白起了些风,之前白蜡烛上的火焰瞬间摇摆不定,慢慢的变了颜色,变成了蓝绿色,发出渗人的青光。
四周的温度似乎也有些下降,李承真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抓住了他的裤腿,往后瞅了一眼,高二胖嘴角都在抖,死死的抓着他的裤腿,脸上的肉乱颤。
之前的那些烟雾盘踞在蜡烛上,渐渐形成了一个蛇的形状,蛇形借了光影,又朝着陈老板爬去,没等陈老板反应,倏忽一下,那条烟蛇又按照之前蛇盘疮的痕迹,缠在了陈老板的身上。
陈老板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真的喜闻乐见算是一种观法,哪怕平时不打开,也对他的感官也有所加强。
所以在场的人,除了白三太奶和胡宝仁,就数他看的最真切,那陈老板身上除了那条烟蟒,胸口处还有一条血色的蛇影盘踞着,血蛇身上还伸出很多小头,像是一堆杂乱无章的蛇仔,打成了一个结儿,在那里翻腾着,看的人直犯恶心。
“这位冤魂鬼主,”白山太奶并没有看那条烟蟒,而是看向了盘踞在陈老板胸口的那条血蟒,“有道是,阴阳两不饶,这人害了你们的性命,尽管出于无心,但已结恶果,你们想要报复,这没错,但只能说人有人道,蛇有蛇路,你们若真也害了他们的性命,沦为了厉鬼,也不利于你们往生极乐。”
“你们如今也磨了他一年半载,该吃的苦头,该受的惊吓,也让他遭了个遍,不如见好就收,饶他一命,”白三太奶继续说,“胡门府老仙家有表文一道,往生咒一道,不如给你们升了之后,就此轮回往生,从此阴阳不同路,人鬼不相扰,您看可好?”
白三太奶相当诚恳的看着那条血蟒,血蟒像是听不懂一般,愣在那里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血蟒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只是扭头看向了缠在陈老板身上的那条烟蟒。
下一刻,那烟蟒又突然崩散成了烟气儿,浓烟沿着陈老板的七窍灌了进去,陈老板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一下子跌在地上。
两位保安大惊,刚想上前去搀扶,却被白老太太的眼神给制止了。
那陈老板就那样趴在地上,突然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开始摇摆起来,两只手在大腿上不断的搓着,嘴里发出了嗬嗬的怪声。
白老奶奶没着急着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就等着陈老板在地上摸,爬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开口:
“这位莽家老仙儿,知道您有道行,得神通,地上这人先前伤了一窝蛇胎,按理说该有报应,但他现在也悔过了,就给他个活路吧,折腾折腾也就算了,这是天数啊。”
白三太奶叹了口气,循循善诱。
那“陈老板”趴在地上,却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开口:“你说的容易,他杀了我全家的妻儿老小,那时候怎么没人替我的妻儿说话?”
“哎,天规地矩,不可违背,猫抓老鼠,狼吃羊,你就算是真的弄死了他,也化解不了恩怨,你那妻儿反倒叫血气沾染,往生不得,不如给他个机会,让他摆出一场大醮做个超度,有德的修道,无德的往生,实在不行让他给你立个排位,供个保家仙儿,倒说冤家易解不易结。”白三太奶又劝道。
“陈老板”像蛇一样摇晃着脑袋,吐着舌头,心里倒是泛出了嘀咕,讲真的,破家之仇,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扒皮吃肉,但他不得不为自己枉死的妻儿考虑,一时间又犯了难。
“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不害得他家破人亡,那就不错了,还保他家?门儿都没有!”“陈老板”眼中的竖瞳闪烁,“我告诉你白老太太,你强出头帮他说情,我也不是不能给你面子,但我家后边也不是没长辈了,你要保这人一命,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白老太太脸色一缓,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面前这蟒仙还愿意谈一谈,没有直接疯魔。
“不知道您这儿想要什么说法?尽管说出来,”白三太奶问道。
那蟒仙儿犹豫片刻,似乎拿定了主意,梗着脖子,开口道:“第一,让他摆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醮,每日鸡鸭猪头供奉,小凤凰蛋(鸡蛋)两百颗,按天轮换,酒菜也不可短着。”
“第二,祭表往生,磕头奉香,都得他亲自来,三跪九叩一次不少,风风光光送我妻儿上路。”
“第三,地上这人害我妻儿性命,天大的因果,虽有天理循环,但也不可轻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要他瘸一条腿,余生只能拖着一条腿,如蛇类一般挪动,算是赎罪。”
“这便是我的条件,若这三条能够做到,因果皆消,我再与他无瓜葛,若不能做到,哪怕你们势力大,我也咽不下这口气,那便各凭手段,自求多福吧。”
蟒仙一口气说完条件,干脆背过头去,根本不给商量的机会。
不过想想倒也能理解,破家的仇恨呐,若不是有妻儿这些软肋,这蟒仙今日是决计不会妥协的。
白三太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就这么办吧。”
第四十二章 性命之谈
随着相互的妥协,双方终于达成一致,就是可怜了那陈老板,后半辈子只能拖着一条残腿来度日了。
但这只能怪他自己,人不应该缺少对这天地万物的敬畏之心,这个道理对异人也成立,失去了敬畏之心,也就无法驾驭自己的力量,如同那些被修身炉转化的普通人一般,修命不修性,万劫阴灵难入圣。
李承真也借此机会审视自身,他勤练静功,束缚心猿,明心见性,照见本身,修得三尸妙法,承德五福临门,他在修行性功这方面,在同辈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但他的命功却没有那么出彩,他本身在这方面的天赋就不是很高,更何况巫傩和三尸都是专修性功的法门,这些功法在年轻时自然是澄澈伶俐,威力非凡,但一旦年老炁衰,一身手段便要落得下成。
夏老头就是个明摆的例子,他年轻的时候威名赫赫,与当时的墨骨柔筋大宗师——白鸮·梁挺,也能正面纠缠一会。
但到现在年龄大了以后,二阶神格开久了都会对自己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也难怪当年夏老头一再强调让他性命双修,这是前车之鉴呐。
所谓: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
但很遗憾,李承真一时半会儿确实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虽然他有万寿无疆的能力,可以不断的锤炼他性命,但却远远不如修行来的踏实,但以他的天分,光是修行现有的法门,就已经相当耗精力了,若是再多修行命功的话,恐怕就真的贪多不精了。
想吃百家饭,得有好人缘,是块好材料,他李承真人缘儿不错,但可惜并不是那块好材料啊……
只能再找别的办法了。
…………
一阵激昂的鼓点声响起,把李承真的注意力又拉回了现实。
李承真循声望去,那二神胡宝仁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套带流苏的大红披肩,极有民俗特色的鞋子和衣服,腰间挂着铃铛,随着节奏开始了,极有力量感的舞蹈,摇头晃脑,形似疯癫。
这是跳神!
跳神,也就是外边人们俗称的跳大神,这个词儿人尽皆知,几乎成了封建迷信的典型代表。
但实际上内行人只叫跳神,而且也不是用来表演的,这是萨满教的传承之一,是萨满弟子用来娱神敬天的庄严仪式。
在古时候,跳神就是巫师和上天自然神灵沟通的一种方式,李承真看得出神,甚至隐隐有了一些奇特的感悟,虽然动作差了很多,但是胡宝仁很多时候炁的流向,却和他做功课时候非常像。
这也难怪,巫傩本就是发源于萨满教的,傩戏也与跳神有很深的渊源,有共通之处不奇怪,听说南边的清河村也有类似的仪式,那里是娆疆,毒虫遍地,练的是蛊术。
巫毒,巫蛊,巫觋,巫傩,巫祝,巫医,巫术……
这从上古就留传下来的巫术啊,如今依然扎根在国朝大地上,影响着人们的方方面面。
李承真认真观察着胡宝仁的舞蹈,一旁的白三太奶也没闲着,而是用一张黄纸符,左叠右叠,叠出了一匹小马。
然后仙风一吹,纸马落地,迎风便长,没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一匹大纸马。
又在四周围点起了七盏明灯。
“这位莽家老仙,,”白三太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扭头看向了那盘踞在烛影之上的烟蟒老仙儿,“既然我们已经谈妥了,那便先让我遣这黄金马,将你的妻儿老小送往阴世,也好收受香火,否则,再让阴气儿占着这陈老板的窍,怕不是人直接被冲傻了去,反倒不美。”
“好,”那蟒仙此刻似乎有些消沉,也没心情在折腾地上这家伙,外加之担心自己的妻儿老小,很爽快的便答应了。
“好!”白三太奶点了点头,又伴着鼓声颂起了表文,“今叩拜皇天后土,诸天神灵,满天星斗,阴德阎君。叩拜此方城隍土地,山神,五道将军,游路将军,及此方一切善神护法。
今有白门府传香弟马关石花昭告,有莽仙一家往死冤屈,天有天法,地有地规,但白门府大堂人马也属济世之仙堂,今有引路明灯七盏,为弟马打开阴司鬼城,且奉北斗七星君之令。神君附灯焰,助莽门府亲眷往生极乐,特此叩拜。”
白三太奶又取来了一个红盆儿,点燃了一把纸钱,扔到了里面,继续昭告。
“现焚化纸钱以作答谢及其通关之用,叩请鬼仙大人持地府鬼票前来领魂。”
白三太奶将那匹黄纸做成的大马拉到了陈老板面前,那条血蟒阴魂便乘了上去。
“带马金童何在?”白三太奶大喝一声,问道。
那胡宝仁脸色一变,鼓点也顿了一下。
“……老奶奶,您老刚回来,还不知道,昌茂他,前些日子去山西了,”胡宝仁赶忙提醒白三太奶。
“!”白三太奶脸色一变,“坏了,这黄金马必须得有一个童子身的带马灵童牵着,否则功效大减,如何去得了彼岸?”
“有才?!”白三太奶转过头,“你能牵马吗?”
“回三太奶,小的早已破身,元阳已泄,怕是不能担此重任,”邓有才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了高二胖,这在场的,最符合童子这一说法的也就是这个小胖子了。
“我,我不行的,”高二胖往李承真身后缩了缩,“……我,我怕鬼。”
“二胖!你堂堂一个东北老爷们儿,怎么能怕这怕那呢?”高钰婷皱了皱眉,拍了拍二胖的肩膀,“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如今人命关天的大事,正是需要你这老爷们拿出骨气的时候。”
“可是……”高二胖支支吾吾,死活就是不愿意。
“有什么可是的?赶紧去,这种情况你要不去,就算回去,爷爷也要抽你,”高钰婷又劝道。
“可是……姐……,我,我,我全招行了吧,”高二胖一下子泄了气,脸红的像是个猴屁股,“……上个月我同桌翠翠拉我出门……到她家,我俩……我俩试过了……”
二胖说完,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高钰婷的脸色一僵,眼神不断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该讨论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向了在场的最后一个男娃。
李承真。
第四十三章 神格鬼道
盯……
盯……
“我来吧,”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饶是以李承真的静功修为,也不免有些脸红尴尬。
“我需要做什么?”李承真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很简单,”白三太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这位小金童,你只需要运起真炁,牵着马走到门口,用这鞭子抽打几下,然后出门便可,门如关,破门如破关,那黄金马一见太阳便会化为飞灰,到时候这些阴魂自然跟着这匹阴马前往阴司,往生极乐。”
“好,”李承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李承真慢慢走向了黄金马,身上浮光闪过,运起了炁。
嗤嗤嗤!
随着李承真的真炁生发,屋子里盘踞着的阴气发出了如同被火烧一般的声音,隐隐还有些焦臭味传来。
那燃烧着青绿色火焰的蜡烛也被影响,光芒黯淡了很多,黄金马上的那一窝蛇魂也是发出了嘶嘶的骚乱的声音。
李承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边,见白三太奶没说话,只当这是正常现象,干脆闷着头拉起了绳子,朝着门口走去。
那黄金马像是真有灵智一般跟着他,几乎与真马无异。
……
“这是……”那莽家老仙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化了好几回,不自觉的有些惊惧。
不知为何,李承真身上散发出来的炁居然让他心惊胆战,丝毫不敢靠近。
白三太奶也有些惊讶,一直盯着李承真,纯黑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突然,白三太奶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突然露出了奇异的笑容。
“原来如此,哈哈哈!”白三太奶大笑三声,看向了蟒仙儿,“那莽仙儿,倒是叫你走了大运,这哪儿是什么带马金童,这分明是引路灵神!这是巫门的后辈弟马,修持着神格的手段,你心怀怨念,见他自然惊惧,你倒要庆幸,没有害那人的性命,神格乃是人道信仰的结晶,若你害了人,叫那神光照上一下,沾染上一点炁息,顷刻间,少说要被削去百余年的道行。”
那蟒仙儿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自己的烟气身躯压得更低,尽管真身不在此,但那隐隐流出的气息,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
两仙家的对话李承真也听得真切,倒是没想到神格还有如此妙用,人道信仰,煌煌大势,日后若是什么恶鬼凶魂见了他,一身实力怕是发挥不出十之四五,当真霸道!
再加上财神神格的赵公元帅的铁鞭,完全就是恶鬼克星了。
李承真这么想着,已经牵着那黄金马走到了门口,他将炁附着在鞭子上,朝着门框抽了两鞭子,抬腿便迈了出去。
那黄金马果然见了阳光便化为了飞灰,见风即散,没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来,倒是让李承真啧啧称奇。
再回头一看,那还有蟒仙儿的踪迹,屋里的蜡烛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那陈老板如梦初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挣扎着想爬起来,一条腿却怎么都吃不上力。
李承真忙看向关老奶奶,她的眼睛也已经回到了正常的样子,也同时转过头看向了李承真。
李承真笑了笑,拱手,弯腰,行天揖礼:
“梨园李家李氏鸿举之孙,李承真,拜见关老奶奶。”
………………
两天后,长白山脉。
……
“……关老奶奶,具体就是这么回事儿,”李承真走在山路上,向关老奶奶解释了前因后果,“小子这实在没有头绪呀,您这儿萨满传承,出马顶香,千年世脉,所以这不是求到您老头上了吗?”
“这倒也好办,我出马一脉千年以来也换下了不少香炉,供案什么的,做的时候都是好材料,你要拿那些当东西,倒也能做些家伙事儿,”关石花笑了笑,“不过现在你倒有了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李承真有些疑惑,拱手问道,“还请老奶奶指教。”
“哈哈哈哈,你当我今日带你来长白山干什么?”关老奶奶用力拍了拍李承真的肩膀,笑声豪迈,“倒是教你小子交了好运,你帮了那白三太奶的大忙,没叫人老人家的面子落在地上,还孝敬了好烟,人家老太太现在得老待见你了,人家是多年修炼成精的仙家,消息灵通的很,手里也有得是珍贵的稀罕材料,所以你这家伙事儿的材料啊,估计还得落在人老太太的头上。”
“这么说来,那反倒是小子我不够灵光,没想到这一层,”李承真跟着笑了笑,又提了提手上的箱子,“那您之前还吩咐我准备些颜料和服饰,这是有何用处?”
“昂,你家不是梨园唱戏的吗?你爷那几场戏我也听过些许,是挺得劲儿,那山上的老仙儿们平时寂寞,就爱听些热闹,咱毕竟去求人办事儿,到时候你上妆,给老仙儿们唱上几曲儿,人家一高兴,你这事儿不就更好办了,还能落下些交情来,对你没坏处,”关老奶奶继续说,
“你可甭嫌弃丢人啊,你爷当年也搁这长白山唱过,你当你爷脖子上那串二十八星宿念珠是怎么来的,那是当年黄门府天乐老太爷赏的菩提子儿打的,话说那玩意儿是好东西,你应该也能用,怎么,你爷没传给你?”
“害,您说那念珠啊,”李承真摇了摇头,“爷爷生前最宝贝那串念珠,走到哪儿都不撒手,后来倒是也传给我了,只是我后来寻思着,还是给爷爷一起葬下去了,就握在他老人家手上,好叫老爷子搁下边也有个伴儿。”
“……也好,你倒是孝顺,”关石花叹了口气,“再打新的吧,换个样式,你也趁手。”
李承真点了点头。
…………
一老一少又走了十几里路,关老奶奶突然拉住李承真,手指往旁边一指:“我们到了,”
李承真朝着关石花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山上再起的山,不算多高,但是挺拔灵秀,虽是山势险峻,但云雾缭绕,仙家气象。
山脚下还有一块大石碑,上面刻印着一大堆萨满教的特别符号,文字反倒不多,只刻有一副对子。
上联:千年不老真玄妙,
下联:招财进宝第一家!
横批:白门仙府
第四十四章 登仙府
白门仙府!
这就是白三太奶的家吗?李承真想起了昨日邓有才的介绍。
东北胡,黄,常,莽四大家族,加上清风鬼仙五路人马,狐仙儿是排行最前的,顾名思义就是狐狸成的精,得了道,四大家族都是以狐家的以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为首。
另外三家,黄家是黄鼠狼,常家是蛇,蜈蚣,金蟾等等常见的动物成的精怪,莽家是蟒,后两者向来不好区分,只道蛇大成蟒,多有纠纷,究其起来也可算作一家。
而民间盛传的白仙儿和灰仙儿,分别是刺猬和老鼠,这两种精怪啮齿鼠道,哪怕成了气候,也拼不过那些黄鼠狼,狐狸,蟒蛇这种强类成的仙儿,因此这类仙儿,哪怕有些道行,也很少有立下堂口出马的,大都是寻个财主,做个保家仙儿。
但这位白三太奶却不一样,白山太奶天生异类得道,乃是一只纯白如雪一般的刺猬,背后的刺的末梢还有一尾红,像是一颗颗点缀的宝石一般。
这位老仙儿天赋也奇高,修行千年,心思澄澈,有人说她的修为已经赶上了胡三太奶,只是这位老仙儿也没自卖自夸过,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白三太奶绝对是神通广大,得罪不得。
…………
李承真想着,只见关老奶奶双手一拱,扯起了大嗓门就喊:
“萨满教顶香弟马关石花,携巫门神道弟马李承真,荣登白门仙府,求见白三太奶当面,还请成全。”
“小花啊!快进来,哪儿那么多规矩?娃儿们,赶紧给人请进来。”
如同洪吕大钟一般的声音在山间响起,回声阵阵,不绝于耳。
下一刻,山间立马出现了好多稀稀索索的声音,又片刻,面前的山上突然像是打地鼠一样,噌噌噌冒出了一大片的小脑袋,全都是刺猬。
那些刺猬大部分都趴在地上,只有少部分的直立而行,体型也要大许多,几乎要赶得上是大型犬。
他们有的拿着蒲叶做成的扇子,有的举着两个遮光大帘子,还有的几个拿着供奉的香果向四周撒去,剩下的刺猬们全都分成两列,像是划出了一条路来,欢迎他们的到来。
李承真跟着关老奶奶走上了这白老仙山,一路曲折蜿蜒,最后走到了山腰窝里的一处谷地,四周大树,遮天蔽日,但里面居然也散发着莹莹的光亮,反倒显得梦幻异常。
那白三太奶便在那谷地的正中间坐着,乃是一只牛犊子大的白刺猬,背上的尖刺如同钢针一般,上面红色的尾梢如同将要滴下的血珠。
白三太奶如人一般坐在那里,四周供奉着香火和瓜果,四只小短腿无聊的扑腾着,见到两人到来,瞬间眉开眼笑。
“你们来了,好,好,”白三太奶一挥手,“娃儿们,给人迎迎风!”
随着白三太奶一声令下,两只直立的小刺猬从旁边走出,手上端着两个用木头雕刻出的杯子,恭恭敬敬的把这两个杯子端到了关石花和李承真面前。
“喝吧,这白果酒可是难得的珍品,好几百种果子才能酿出这么一种酒,应该叫百果酒,只因为是白三太奶酿造,所以改叫白果,”关老奶奶笑着提点道,“这白老仙山的上门规矩,就是要喝这一杯迎风酒,代表着白三太奶的认可。”
李承真听罢,也不犹豫,直接仰起杯子灌进了喉咙里,这自酿的果酒,哪怕是仙家酿的,毕竟没有蒸馏过,度数并不高。
入口是一种微微的甜,然后味道慢慢反上来,各种瓜果的清香在口中浮现,恍惚间像是上了凌霄宝殿,吃上了蟠桃盛宴,个中滋味玄妙,难以言明。
“好,好小子,”白三太奶顿时喜笑颜开,“这是哪家花容邀了天幸,得了这等金童,那娃娃,你家大人是哪个?”
“三太奶抬爱了,小子是梨园李家李氏鸿举之孙,李承真,祝白三太奶洪福永享,寿与天齐,”李承真作揖拱手,答道。
“瞅瞅,嘴儿真甜,是个富贵的命数,”白三太奶一乐,“李鸿举?喔,李七的孙子?”
“您老英明,”李承真点了点头,“那是我家曾祖的诨号,叫做大李七。”
“难怪,我就说这眉眼,”白三太奶啧啧两声,“那年邓奎儿去BJ办事儿,我搁他身上听过你曾爷爷唱的一段玉堂春,真个有味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后辈弟马继承了多少?”
“您老感慨这些陈词调,老说今不如古,那倒不如今日让您听听这些小辈的功底,”关老奶奶见有机会,立马顺着话往下说,“正好承真今天也带了些家伙,还不给老奶奶唱一段?”
“得,小花,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白三太奶嘿嘿一笑,“行,今儿个我就来听听这戏码儿。”
“怎么样?承真,给不给老奶奶这个面子?”关石花看向李承真。
“您老到这般说了,哪能扫您的兴,不过我这末学后进,哪儿拼得上人家那些前人大角儿,风流名家,也就是凑合着给老奶奶听个热闹,听个响,也算是我的功德,”李承真拱了拱手,谦虚道。
“不妨事!”白三太奶笑了笑,“奶奶我就爱听个热闹,真叫我说两句,我可是抓了瞎,不过我这地界也没有个什么弦儿啊,板啊的,就叫白老大给你敲个鼓吧。”
一旁站着的最大的一只刺猬得了吩咐,不知道从哪儿拉出来一个有些老旧的祭神鼓,按着节奏敲了起来。
李承真也不在多说,麻溜的换了戏服,对着一旁的池水上了妆。
这个外边临时租的一套戏服子,质量远差家里的,但架不住李承真长相俊俏,不挑衣服,上了妆后,那股英挺劲儿,直叫人眼前一亮。
“今,天时达通,地载其德,吾为老奶奶唱一曲——《借东风》”李承真拿着腔调,说出念白。
这是戏台的规矩,穿上戏服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人物的形象。
四周此刻已经围满了各种刺猬,一个个的都探着头,满是好奇的朝着张望。
李承真开嗓了:
第四十五章 借东风
“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
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
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
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
搬请我诸葛亮过长江,
同心破曹,共作商量。
那曹孟德胜者骄自锁停当,
数九天少东风急坏了周郎。
我料定了甲子日东风必降,
南屏山设坛台足踏魁罡。
从此后三分鼎宏图展望,
诸葛亮上坛台观瞻四方。
望江北锁战船横排江上,
谈笑间东风起,
百万雄师,烟火飞腾,红透长江!
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
赤壁火为江水生色增光
…………”
这《借东风》是《群英会》中的一折,沿用了老戏《雍凉关》中的唱腔,是马派的代表大作。
这一折是典型的唱功戏,但凡有一点唱不好,就极为显眼,再加上此刻也没有锣呀,镲呀,单弦儿呀什么的来伴着词儿,完全考验着演唱者的水平。
换句话说,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李承真认真的唱着,琢磨着每一个转调,每一次停顿,每一次气口,他要让自己靠近一种纯粹,做什么事儿就是做什么事儿,心无旁骛。
他渐渐似乎与这曲目融为一体,仿佛他就是那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正站在赤壁上观望着这江中,心中豪情万丈。
这才是演,演到自己不知道在演。
…………
下面的一众刺猬们也听的高兴,尤其是白三太奶,几条小腿扑腾着,格外的兴奋。
“好,真个好,这孩子,真招人稀罕,”白三太奶大声夸赞着,还不断的打量着李承真,啧啧几声,“唱的是出卧龙的戏,本身也如同卧龙一般蛰伏,修持神格,只待一股东风,便是绝云气,负青天,你们这哪里是唱戏来了,这是来我这儿借东风来的!”
“您英明,”李承真忙脱了戏服,拱了拱手,才开始抹掉脸上的妆。
“得,老奶奶我也不白听你这出戏,说吧,有什么麻烦?我给你办喽,”白三太奶哈哈大笑,张口问道。
“那小子就先多谢白老奶奶了,”李承真也跟着笑了笑,说道,“小子修持神格,渐渐得了三昧,手段颇有玄妙,个中自有精华,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来打造法器,以承载修持神格所需的信仰,这才来厚颜找白老奶奶您帮忙,小子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见您上次挺喜欢那草卷,索性便又带了些烟酒茶,礼轻情重,权当孝敬。”
“你小子有心了,”白三太奶笑的愈发灿烂,“你这事儿啊,好办,可以承载信仰的材料,我这儿多的是,不过你先前帮了奶奶我的忙,做人又孝敬,奶奶我也不敷衍你,你说说你想做的样式,我尽我所能得给你找到最合适的材料。”
李承真大喜过望,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又为白三太奶表现了一番神格,呈现了一番真炁,白三太奶的心里差不多有了底儿。
“这好办,我有招儿了,”白三太奶嘿嘿一笑,“你这要求倒是简单,不刁钻,再加上你承载信仰的要求,最好是用木质材料,倒还真有一个相当合适的选择。”
“还请老奶奶指教,”李承真拱了拱手,问道。
“长白山北面地界的一座山脚上,长有一颗檀树,品种为金药檀,已然成了仙儿,本来东北的地界寒冷干燥,根本无法让檀木生长,这老檀仙儿的成材算是一个奇迹,”白三太奶回忆到,“这棵树的树苗,是大概千年前一位和尚从西南边带来的,宝贝的很,但终究不适应气候,刚种下没多久就枯萎了,那和尚也不恼,只是日复一日的用他那佛钵舀上一瓢清水浇上去,那和尚临死前的遗愿也是埋在这树底下,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又过了几十年,这颗死树苗莫名其妙的便发了新芽。”
“大概发芽一百年年后,它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后来因为不同凡响的外表,被路过的一个樵夫给砍掉了,那樵夫也因此过上了富裕日子,但是没过几年,在那棵老树桩子上居然又发出了新芽,如同之前那样慢慢生长着,不曾改变,”
“然后又过了又一百年,这檀木树再次长成参天,但没过几日,这山上便发了山水,巨大的泥石流直接将这颗檀木连根冲垮。
不过没过几年,那颗檀木居然又在原先的地方再次长出了新芽,一如既往。”
“简直像是轮回一般,每到百年这老檀仙儿就要经历一劫难,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直到几十年前,一道惊雷劈到了它的树梢上,引发了山火,一直烧了他三天三夜,等火灭掉的时候,他整个已经烧成了木炭,但不出意外的是,它又发芽了,就在那片又黑又酥的碳化木桩上,倔强而孤傲的长出了芽,到现在大概又有七十年了。”
“经过这么些年的洗礼,这檀木总算也诞生了灵智,得了道,成了精怪,也成了这东北绝无仅有的檀仙儿,”白三太奶继续说,“檀木本身就是承载信仰的上佳材料,再加上这是千年道行的雷劈历劫金药檀,你要打的那家伙事儿也不算大,要是能找这老檀仙儿匀上一块木材,你就啥也不用愁了。”
“居然有如此神通造化的钟敏灵秀之材!长白山果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李承真赞叹一声,同时又有些犹豫,叹了口气,“三太奶多方考虑,想来是面面俱到,但小子还为一事踟蹰,这仙家毕竟是千年得道,有造化之功,我在人家面前指定人微言轻,想来还要靠三太奶卖面子,才能得此宝物,仙家厚赐,小子惶恐,我虽也有贪念,但唯恐因果过大,消受不起,折损了福分。”
白三太奶又看了李承真一眼,扭头看向了关石花,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小花,你瞧我说什么来着?”白三太奶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别看这小子平时圆滑伶俐,心思百转,像是狡诈之徒,但实际上,有股子实诚劲儿在身上,分寸拿的极好,是个顶好的孩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