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师兄生气了
凤璃欲哭无泪地握住了木剑,“师兄,我才回来,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会儿吗?我困了,我要睡觉!”
很想把手中的木剑丢回去,奈何对上容翦那双冷冷的眸子,她弱弱地缩头当乌龟了。容翦向她走来,她不得不向后退,硬生生被他逼着倒退走到了练武场中央。
呜呜呜……师兄是坏人!
小时候就被容翦魔鬼训练过,凤璃虽然喜欢和容翦一起走,心底却也是怕他的。尤其是没当她不认真练功,他总会用她受不了的法子变着花样惩罚她。
容翦才不管她想不想练功,他日常检查才是正道,他手握和凤璃手中的木剑一模一样的木剑,说,
“让你三招。”
凤璃一咬牙,还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杏眸微凛,握着木剑如风一般扫向了容翦。
她的速度很快,外人看来,真的如风一般,看不到她的方位,可惜,容翦的武功在她之上!
轻松地躲过她的招式,他仿佛毫不费力一样。
“一招。”他的嗓音如同清风般拂过。
“两招。”如同催命一般。
“三招过了。”他的声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剑气瞬间涌出,抵挡住了凤璃的一招一式。
“哎!”被波及到练武场边缘,凤璃剑一撑地,又跳起来冲了过去。
容翦明显也让着她,少攻多守,她才得以撑了下去。
渐渐地,两人又打到了练武场边缘,眼看着她要掉下去,容翦心头一紧,拉过她的手。
“啊!”
凤璃借力站起身,他揽着她的腰又回到了中央,凤璃狡黠一笑,趁他没松开她,手一转,剑柄用力捅向容翦的肩膀。
容翦很快松开了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却是一招一式仿佛都拿捏着凤璃一般。
刚才,只是让凤璃快速进入状态。
“师兄!你让着我点啊!我快不行了!”
“闭嘴!”容翦越打下去,脸越黑,凤璃吓得噤了声。
没一会儿,找准了凤璃的破绽,他将木剑竖起,用力拍向了凤璃的手背。
“哎呀!”
凤璃受痛,木剑也从她的手中脱下,飞至半空,容翦接过后,缓缓走向放木剑的木架。
接收到容翦冷冷的视线,她只有将到口边的撒娇吞回肚子里,缩了缩脖子。
这次半刻钟时间都没撑到,好像完蛋了!师兄生气了!
嘶……好疼啊!
师兄一点也没有留手啊!揉着自己的手背,凤璃小碎步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沉默地低着头。
容翦将两把木剑搁置好,又走向旁边,看其他的武器。
“师兄~”她弱弱地拉住了容翦的衣袖。
容翦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危险的弧度,冷笑道,“再这样日后出了谷别说你是我师妹,我容翦丢不起这人。”
“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个月在皇宫里我都没有怎么练功!”她弱弱地说,明显没有底气。
他顺手给了凤璃一个爆栗,敲得凤璃捂住了脑袋,漂亮的杏眸闪着惹人心疼的光芒:“师兄,你就知道打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满极了,容翦依旧冷着脸。哪怕他性格温和,碰到她这样明明实力不行还不认真练功的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他哪儿不知?她的性子,去皇宫怕也是逃他说的练功!
“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容翦心底的恨铁不成钢与各种复杂的情感,对上她那明亮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杏眸,最终却只有化成了一声叹气。
凤璃狡黠地笑了,扑入了容翦的怀抱,“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容翦自然地搂过她,任由她蹭着胸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起唇角。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缓缓理着她凌乱的发丝:
“你呀!还是这么调皮!”
阿璃,真希望你一辈子都这样单纯……
那样,我就能照顾你一辈子了……
……
两日后,听说凤璃抑郁成疾,闭门不见人,龙珏险些气笑!
不就是不出宫?还抑郁成疾?
早早地处理好事务,他带着福德大步走向凤栖宫。
上一次来,凤栖宫生机勃勃的,宫门口的月季花开得绚烂,轻轻在风中摇曳。
这一次,凤栖宫门禁闭,仿佛是为了应景,月季花也枯了许多,只剩零星几朵含苞待放。明显不见客的模样,让男人的脸色阴沉,宛若乌云密布。
福德见状不妙,连忙清嗓,“皇上驾到——”
凤栖宫内,依环和依灵的动作一顿,相视后,心底都暗叫不妙!
本以为这五天皇帝不会来,谁想到这才过了两天!
要是被发现凤璃不见了……
两人丢下手中的事,连忙跑去开门,跪了下来:“奴婢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龙珏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冷笑道:“皇后呢?”
两人的眼神相撞,又瞬间移开,依灵咬了咬牙,“娘娘说闭门不见任何人,此时已睡下了。”
明黄色中绣着玄黑龙纹的朝靴停留在两人眼前,男人冷笑:“朕,也不能进?”
瘆人的威压涌出,压的两人透不过气来。
依环低着头,“皇上,娘娘说不让人进去打扰她,那也是……”
“谁给你们的胆子!”男人冷冷道,浑身的气势更加逼人,“这天下都是朕的,记住你们是朕的人!”
挥开她们,男人大步走了进去。
依灵和依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急忙赶了进去。
完了,瞒不住了!!
“皇上!”
福德看这模样也是不对劲,也气到了:“这,这这!唉呀!你看你们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福德冷哼了一声,又扬声道,“皇上!您慢点!”
眼见男人和福德走进了寝宫,依灵好歹见过大场面,没被吓到,依环吓得险些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幸好依灵及时扶住了她。
“依环,你可别晕啊!咱俩可得共患难啊!”
内殿,不知名的熏香味儿弥漫着这一片空间,香炉上仿佛烟雾缭绕。
透过层层轻纱,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鼓起的影子窝在被褥下。
第三十二章 提前巡访
“凤璃!”某男面色沉了几分。
没有人应声,他轻轻地掀开第一层轻纱走了进去,这一空间内,静得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凤璃!”
走到床边,大力掀开床褥,看见里面的东西,男人的脸色不是一般地沉。
……
寝殿外,男人倚在暗卫搬来的太师椅上,一双斜长的丹凤眼下,幽深,冷冽。
下面,凤栖宫的一袭人等跪了一地。
谁也想不到,短短两天这位帝王竟然突发奇想来凤栖宫一趟!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太师椅,仿佛即将索命的无常,敲打着人心,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凤璃人呢!”
寂静。
没有一个人出声,静得只有一袭人的呼吸声。
“啪”地一声,男人手中的茶杯摔在依环和依灵身前,四分五裂,巨大的声响让其他人抖了抖身体。
“你们,是凤栖宫的大宫女吧?你们说,朕只问这最后一遍!”
很明显,男人有了不耐,再拖下去,他杀人都有可能。
依灵和依环悄悄对视了一眼,还是依灵向前挪了几步,将头磕在了手上。
“皇后娘娘,她……出宫了!”
一句话说完,哪怕前方的人气息再冷,一袭人也觉得大松了一口气。
可,私自出宫,其罪当诛!
而他们,就是奴才,奴婢……
在众人瑟瑟发抖时,男人终于起了身,声音不同寻常地冰冷:“所有人杖责五十!”
撂下一句话,男人大步离去。
他也没看见,原地,依灵和依环悄悄地向身后的宫女,奴才们塞了些什么。
……
走出凤栖宫,男人的声音冰得掉渣:“备马!提前巡访!”
福德也不敢在此时出声,只有默默地下去吩咐。
……
两日后。
云城。
凤璃一袭袖口绣着几朵樱花的粉色广袖裙,拉着身穿一袭黑袍的容翦的大拇指。
“师兄,你要和我一起去皇城吗?”
“我在这儿还有事情处理。”容翦淡淡道,话语中有着凤璃听不出的宠溺。
“那我吃完午饭再走吧。”凤璃嘟起小嘴。
一只青色的小鸟在容翦肩膀上停了下来,凤璃惊讶地睁大了杏眼,“咦,小青?”
抽出了小青鸟爪上绑着的信纸,凤璃拍了下它,名叫小青的信鸽咕噜了几声,拍拍翅膀飞远了。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行人很少,寥寥无几,并不挤,凤璃和容翦也停了下来。
两人看清了信纸上的内容,脸色都变了。
“龙珏竟然去了凤栖宫!而且出来两天了!”短短两天,她离皇城也就相隔两座城池,会不会,路上正好碰到他?
“你暂时不能回去。”容翦皱了下眉头,
这封信是依灵写的,说她们还每人杖责五十,而且当天龙珏就提前出宫巡访了!
怕是现在龙珏的人都在找她!
“可,私自出宫是死罪啊!他不会对依灵她们出手吧!”凤璃担忧极了,这狗皇帝简直是不按套路出牌啊!按理说他闲的没事儿去她那儿干嘛?不是说好的很忙吗?
要不然,她哪儿来的勇气偷溜出来?
她叹了口气,容翦低头,恰好对上她那浓密的长睫毛,好想数数究竟有多少根一样,“他应该不会如何,他需要你。”
凤璃呆愣地仰头看他,“为什么啊?”
没打算给她解释什么,容翦轻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还小,讲这些她也理解不到。
“哦。”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这些,凤璃也没计较。
两人并排走着,容翦比她高上许多,正好替她挡住了阳光,凤璃也不自主地更凑近了他。
不远处,一阵轰隆隆的车马声,百姓本就不多,这下一避让,沿路只剩下了容翦和凤璃两人。
容翦一双星目微眯,凤璃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带着她抵到了左侧的墙角,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小小的身板。
凤璃正疑惑,只看见他的唇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
凤璃一吓,扯住他的衣袖,樱唇紧抿。
容翦的头渐渐低了下来,星目渐深,四目相对,呼吸仿佛都打乱了。
此时,羽林军经过,盘查着行人。倒是看到容翦那高大的背影,和他身前的一角,都忍不住脸红地绕道走了。
现在的老百姓都这般开放吗?
一辆低调却又奢华的马车经过,莫名地,风吹起车窗的一角,龙珏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眸轻轻扫过窗外,视线定格在了那道黑色的背影时,微微一顿,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
一行人很快就过去了,容翦这才松开了撑在凤璃脑旁的大手。
“他们走了。”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龙珏和他们在一座城池,很容易碰面,为防意外,容翦还是拉着凤璃给她买了一个白色的帷帽戴上。
走进风云客栈,小二自然认得容翦,不过两人也没打算去雅间,倒是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处坐着,顺便听听情况。
掀开帷帽的一角,凤璃端起茶杯,一口一口抿着,人来人往之时,两位身穿上好锦缎的男子走了进来,在凤璃对面坐下。
“小二,上几份你们这儿最好的菜!”一个男子喊道。
“好嘞!两位客官先品茶。”小二走过来给两人倒上茶后,又离开了。
看清了对面那个男人的面貌,凤璃的动作瞬间静止。
她的不对劲儿让容翦不由得开口道,“怎么了?”
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容翦正好与男人的一双冷眸相对,气场全开,谁也不让谁,这小小的角落里,竟让人压抑得很。
良久,龙珏倒了杯酒,虚空向容翦举起,薄唇轻启:“鬼谷容少!”
容翦同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平日里隐藏自己的温润,气势竟毫不输于他。举起手边的酒杯,容翦同样举起它向前微微示意,“陛下好眼力!”
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这一来一回,吓得凤璃只想转身就逃,忍不住悄悄踹了容翦一脚。
师兄这是还不嫌事大吗?还把那狗皇帝的注意力引来?
第三十三章 认出她了?
凤璃那漂亮的杏眸狠狠地瞪他,哪怕隔着帷帽看不清她的容颜,容翦也能想象出,她此时的那双灿烂杏眸,是多么的璀璨耀眼。
两人小打小闹时,凤璃只觉眼前一晃,对面和右边的空位被两个人占据了。
右边,一道熟悉的嗓音缓缓开口,打破了这里如同战火硝烟的气氛:“在下陆天堑,久仰容少大名!”
容翦握着酒杯,将里面的酒晃了一圈,“国师大人,同样久仰了,容某这杯敬你。”
两人意思意思地喝了杯酒,四人的气氛再次寂静下来,直至凤璃的筷子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容翦若无其事地弯下身拾起了凤璃惊掉的筷子,放在了桌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怎的这么不小心?”
帷帽下,凤璃紧抿樱唇,一时不知说什么,直到小二听到容翦的唤声重新拿来一双筷子后,才渐渐回神。
龙珏那冰冷的丹凤眼紧紧锁定在凤璃的身上,良久,才出声,“容少这是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容翦勾起了如沐春风般笑意,“本少出来办事,将小师妹带出来游玩罢了。”
龙珏的眼依旧没有离开凤璃,玩味般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哦?朕怎没听说,容少竟有个师妹?”
容翦的脸色未变,波澜不惊道,“师妹从小被谷中师父师弟宠爱,很少出江湖,是以陛下未曾听说。”
“那难怪。”龙珏一顿,“出门在外,姑娘一直戴着帷帽作甚?倒不如取下帷帽,让朕一睹容少师妹的风姿。”
眸光移到少女左手的小拇指上,他又不着痕迹地离开,但明显,他的气压低了些许。
引得凤璃小身板一抖。
容翦见凤璃低着头不说话,自顾自地打破了这一僵局:“师妹怕生,陛下不必如此相逼。不知,陛下出宫有何事要办?”
话题这样被他不着痕迹地引开,龙珏的视线才渐渐从凤璃身上转移,“朕出宫,找一个不听话偷跑出宫的小猫。”
“那不知,陛下找回小猫,要如何处置?”容翦似笑非笑道。
“私自出宫……该打!”龙珏一字一顿道,视线不经意间划过凤璃,她仍不为所动,让他的心底起了些疑惑。
两人明明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却又都不说破,“的确,该打。”
容翦的话音刚落,右脚便被凤璃狠狠地踩了一脚,她传音给他:“师兄,你还不嫌事大吗!”
容翦受痛,咬牙移开了脚,冲着龙珏和陆天堑皮笑肉不笑地,也没说什么,四人竟就这样安静地吃起了菜肴。
一顿饭吃的并不友善,似有似无的打量更是让凤璃一阵后怕。
好不容易,那两人放下了碗筷。
陆天堑这笑面虎果然替龙珏开口了,“两位慢用,本国师便随陛下离开。”
容翦微微颔首,两人又如来时,惊起万千风浪般地离去了。
他们一走,凤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生怕被龙珏发现什么。
容翦一阵好笑,还是提醒她:“他不会下令砍你的头,放心好了。”
见她一副老鼠怕猫的怂样,容翦突然想逗逗她:“不然,我去办事,你就跟上他如何?”
凤璃长吸了口气:“你是不是我亲师兄了啊!找他?他非得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那个狗皇帝明明就比师兄还要恐怖好不好!
“休息一会儿,带你去湖边划船。”容翦自然不可能将她交到龙珏手中,淡淡笑道。
“好。”凤璃伸了个懒腰,冲他挥手,“那我去睡午觉了。”
容翦目送着她进了三楼的房间,这才转身进了另一个角落的房间。
大街上,两道吸引少女们无数目光的身影缓缓行走。
“珏,你难道,认为那个容少所谓的师妹就是小皇后?”
龙珏那冰冷的眸子闪了闪,并没说话。
陆天堑却奇怪了,“可是,小皇后怎么会和容少扯上关系?而且鬼谷先生只有九个弟子的消息准确无误,怎么会多个女弟子?”
龙珏那一双冷眸越发幽深,真的是师妹吗?
那一双手……
很难忘!
……
美美地睡了一觉,凤璃慵懒得像个小猫一般伸了个懒腰,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唉……”
叹了口气,她起身收拾好衣裳后,带好帷帽开了门。
同时,隔壁的房间门也打开,两人几乎同时关上了门。
转过身来,凤璃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隔着帷帽,她恰好对上男人那冰冷,犀利的双眸,张了张嘴,她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他慢慢地走进,凤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一步。
他,是不是认出她了?
他那冰冷的眸子愈发幽深,令人发指。
她险些碰到背后的墙壁时,容翦的声音从一楼传了上来。
“阿九,吃饭了!”
凤璃一双漂亮的杏眸微凛,扬声道:“来了!”
龙珏瞳孔猛地一缩,脆生生的少女声,像是没及笄的小孩子。不是凤璃!
不,不对!凤璃的背影渐渐和记忆中的某个背影重合,他的双眼一阵恍惚。回过神后,他的丹凤眼微眯,划过一抹渗人的危险:他的皇后,应该会变声!
想着,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凤璃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的背戳出洞来的炽热,让凤璃一阵寒栗。
“师兄,他会不会认出我啦?”凤璃咬着唇,拉了拉容翦的衣袖。
“没事的,不理会他。”容翦温柔笑道。
“我不还是怕嘛!”凤璃嘟囔道。
两人这才坐下,龙珏也坐了过来。
“陛下原来这么闲,有空来堵着我们师兄妹二人?”容翦似笑非笑。
龙珏掀起眼皮看向凤璃,“朕有笔生意需劳烦容少。”
“陛下请说。”容翦面不改色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聊起来了,自己性命堪忧,凤璃又踩了容翦一脚,然而四目相对,他却只是冲她温润地笑笑,而龙珏却看了过来。
凤璃心里发毛,不对啊,这反应不对!她的小身板突然紧绷,缓缓移开了脚,面无表情地缓缓低下头。
第三十四章 樱花林
看清了状况,凤璃忍不住想拍自己一巴掌。
该死!怎么踩到龙珏了!
对上龙珏探究的目光,凤璃隔着帷帽,愣愣地一笑,慌忙移开视线。
慌里慌张地扒着饭,龙珏和容翦讨论了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听,等她回过神来,容翦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赶客了。
“今日本少要陪师妹划船,陛下您国事劳身,政务繁忙,不如……”暗着赶客,但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快滚的意思。
龙珏眉头一挑,在凤璃的期待下,薄唇轻启:“今日朕不忙,不如随你们玩乐一天。”
他看向容翦,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又是一阵暗流涌动。
“陛下愿意陪玩,本少和阿九自然欢迎。”好久,容翦轻轻一笑。
帷帽下,凤璃瞪大了眼,喂喂喂,师兄你搞错没有喂?让龙珏跟着?她能玩好?
可惜,这次容翦并没搭理她,就这样,凤璃左有狼,右有虎,往哪边站都是问题,索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玩的尽兴才对!
没走多久,容翦去给凤璃买了个糖人,恰好是凤梨的形状。
凤璃开心地接过,笑道:“谢谢师兄。”
清风轻轻掀起帷帽的一角,少女的朱唇轻轻咬了口糖人,清脆悦耳的声音伴着她诱人的红唇,让龙珏瞳孔加深。
有那一瞬间,他想掀下这帷帽,一探究竟。可他不能!
凤璃,你想玩,朕奉陪就是!
凤璃偷偷瞟向他,不过一眼,又急忙移开视线。他还要跟多久啊?当真要跟着她和师兄划船?
就他这样?还能划船?
摇了摇头,凤璃继续吃自己的糖人了。
春季,正是好多富家子弟前来划船的时候,不过容翦早买下了一条船,由船夫引着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那里停着一条简简单单的船只。
凤璃兴奋地轻身飞了过去,坐在了上面,笑着招招手:“师兄,快下来!”
容翦还没动,龙珏拉着一张脸踏上了船。一点也不小心的动作让在船另一头的凤璃一下子抓住了船边,险些滑了出去。
“哎呀!”
龙……珏……凤璃心里恨得直咬牙。
只见龙珏黑着脸,异常嫌弃地坐在凤璃身边。差点弄得凤璃当场发毛,她还没嫌弃他呢,他倒还嫌弃上了?
她默默地向船边缘挪了挪,远离了龙珏几分,却没有看到龙珏又黑了一度的脸色。
容翦将这一切看进眼里,心下却不是什么滋味。
大秦皇帝认出了阿九,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阿九浑然不知,龙珏也不知为何不曾开口讲明。
可两人这样的关系,却更让他心慌。一种自己的东西即将被别人抢走的慌乱!
他掩饰好神色,皮笑肉不笑地在他们对面坐下,他示意船夫松开船绳后,拿起了船上仅有的两支船桨。
“既然陛下有意来划船,不如就我俩划吧,阿九毕竟是女子,让她划船,面子上毕竟不好看。”
龙珏淡淡地哼了声,接过了他扔过来的船桨。
船不大,三个人坐在上面还显得拥挤,气氛僵硬得可怕,凤璃又怕他们施展不开动作,缓缓地移到了船头。
探出了头,她见龙珏的船桨在水面划过长长的水波,泛起了雪白的浪,不由得笑眯了眼,伸出手在那白色的浪里划动。
容翦心头一紧,喊道:“阿九,你小心别栽下去!”
凤璃笑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栽不下去的!”
玩了会儿,凤璃再抬头,打量了下四周后,转头看向一片樱花林,凤璃笑道:“师兄,我们就去樱花林走走吧?”
“好。”
两人分明互相熟悉的对话让龙珏皱紧了眉头,可还是没有说什么。
樱花林此时落满了樱花,风一吹,如雪花飘落般的樱花漫天飞舞,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凤璃究底是耐不住性子,哪怕身边有龙珏这个自带扫兴功能的低气压人物,她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地一掌又一掌拍了出去,笑眯眯地接着落下的樱花。
这么多樱花,樱花糕,樱花饼,樱花宴随便弄啊!
“师兄,记得让人过来采些花瓣回去。”她跑了会儿,突然转过身冲容翦喊道。
容翦宠溺地望着她欢脱的背影:“记着你的习惯,前些日子已经让他们采好了。”
凤璃回头,盈盈一笑:“还是师兄你最懂我!”
樱花林像是无穷无尽,走了许久仍看不见尽头,凤璃打起精神来又跑又跳,却有些疲倦了,眼看着追了一路的白色蝴蝶飞走了,也只有乏味地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焉嗒嗒的样子实在是惹人疼爱得紧。
“又走不动了?”容翦无奈道。
这死丫头,去皇宫这么些天果然没认真练功!
凤璃见他这副模样,小心脏吓得颤抖,“师,师兄……”
完了,又暴露了她没认真练功的事实了!
师兄不会又责罚她吧?
她正准备缩回去,容翦已经到了她跟前。
“上来。”他半蹲,偏头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凤璃那帷帽下的杏眸滴溜溜地转,想到了什么,她默默运转了内力,坏笑着扑到了他的后背。
如同泰山压顶的重量让容翦险些没站稳栽倒,咬了咬牙,他往上拖了拖凤璃。
这死丫头!还是死性不改!
真是!师父那老头子还偏偏传给她这些坑人的功法!
几米外,龙珏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底竟不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是凤璃无疑。
可,他的皇后,此刻毕竟有容少护着,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罪了容少!
这种憋屈……
现在想来,凤璃是左相嫡女,抓回来的确无法耐她何,倒是他,这番动作的确大了。
此番还要南下,他没时间陪她胡闹下去了。
和容翦并肩走着,他脑海里默默翻涌出了许多事。
一件利器划破空气而来,一路刺碎了几朵飘落中的柔软的花瓣。
龙珏剑眉冷凝,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握住了长箭,一股内力使出,长箭从来时的方向射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遇刺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樱花树上飞来十个左右的黑衣人,手握着长剑,直直指向被包围中三人。
凤璃双手撑在容翦肩头,借力跃至半空中,几记银针飞去,一半的黑衣人瞬间毙命。
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仍不断涌入,很快三人就陷入了混战。
踹飞一个黑衣人后,凤璃朝着另一边被多人围剿中的容翦笑道:“师兄,这下我和龙兄可都被你连累了呢!”
龙珏剑眉一挑,龙兄?一掌拍飞一个黑衣人,他还是分了一丝神关注着凤璃那边。
千龙山上那回,他见过凤璃的身手,自然不担心。
但此时,乱箭射入,显然对方已经敌我不分,想置他们于死地。
乱箭射入黑衣人体内,流出了黑血,地上的樱花瓣也都随之枯竭,凤璃不由得色变:“快走!这箭有毒!”
凤璃朝容翦走去,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柳叶刀,直冲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而去,瞬间毙命。
接过柳叶刀后,她连忙搀住他:“师兄!你怎么样了?”
容翦捂着受伤的手臂,面色惨白:“你,先走。”
“不要!这些人分明想要你的命!我怎么能扔下你?”凤璃焦急地斩断冲他们来的毒箭,大喊。
龙珏无奈,周身自然而然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飞身过去拉住了凤璃和容翦,向樱花林深处快速飞去。
凤璃吓得攥紧了他的衣袖,速度太快,导致风刮得脸生疼,但她还是勉强睁开了眼。
“这是,阵法!”
龙珏白了她一眼,没有回话。但凤璃明显激动了:“龙兄!你竟然会阵法诶!”
“改日教教小弟我呗?”
“龙兄,你看你这阵法出神入化,那些毒箭都被挡在了外面啊!你看……”
好不容易甩开了后面的尾巴,一路上被凤璃吵得头疼,龙珏黑了脸低吼:“闭嘴!”
凤璃瘪嘴,凶什么凶?死面瘫!哼!无趣的男人!
“前面有处水潭,藤蔓后有密室,那里有可以给师兄疗伤的药物。”凤璃说完也没再理他。
龙珏面前,不知因为他是皇帝自带上位者气息还是整日近乎面瘫的缘故,凤璃总有些怵怵地。
樱花林的确很大,龙珏这样的速度,还是好久才到了那处水潭。凤璃手指向对面:“就是那儿了,记得踩到前面那个石头上。”
龙珏没吭声,只是按照她说的步法成功进了密室。一进密室,他就松开了凤璃和容翦。
容翦还是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表情痛苦,明显隐忍着什么。
“多谢陛下出手相救。”
龙珏扫视了眼这密室,走到红色的楠木桌旁坐了下来。
“朕只是还需要和容少做生意罢了。”
凤璃翻了个白眼,将容翦扶到榻上,在一旁柜子里找出了一堆小药瓶。
拿出几枚丹药让容翦服下后,拿出剪刀轻轻剪开了容翦的衣袖。
替容翦处理伤口时,她很认真,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这样的她,让龙珏不禁想到千龙山上的那一晚,她也是如此给他处理伤势。
却没有现在如此温柔。
想着,他的眸子暗了下去。
……
不得不说,齐越这个制毒鬼才了。世上几乎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他的解毒丹可治万毒,他们鬼谷九少在外都有带着很多解毒丹,要不然,凭那么多仇家,现在哪儿还有他们九人的传奇?
不出两个时辰,容翦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这么久了,你们应该都饿了,不如,我随陛下一起出去打些野味?”凤璃实在饿得肚子咕咕响了,折腾了半天她早饿了。
龙珏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一样,让凤璃头皮发麻。
“陛下?”
龙珏冷哼一声,起身背着手走向密室的大门。
凤璃在他身后忍不住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帷帽下的小脸满是不满地跟了上去。
谁愿意伺候他啊!跟个大爷似的!
出了密室,凤璃见龙珏一直看着门前那个石头,便开口道:“那个石头是阵眼,我六师兄也是阵法师。”
龙珏也会阵法,肯定也看出来了,凤璃也没隐瞒什么。
两人出了这一潭水,潭水背后,坐临一座高山,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各种不知名的树种。
龙珏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凤璃身上,见她蹲下身挖什么东西,他在她面前站定:“你,究竟是谁?”
凤璃喉咙一紧,他不会是……
她丝毫没反应过来什么,只是苦哈哈地乐道:“我能是谁?鬼谷九子的小师妹啊!师父疼我,几乎不让我出谷,你们自然不知道我。”
是……这样吗?
龙珏自然是不信的。
毕竟,她还是左相嫡女!
左相他是信的,可他的女儿……若她仅仅是闺中女子他会信的,可人在江湖中,谁能知她不是敌人?
凤璃,你最好别与朕为敌!
龙珏眼神微眯。
凤璃自然不知他的心思百转,将挖出的野菜放进带出来的篮子里,倒是走在前面拿出了弹弓。
“陛下可吃过老虎肉?”她邪邪笑道,“我给您打一个?如何?”
像他这样出生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娇生惯养,怕是没吃过半生半熟的老虎肉吧?
“随你。”龙珏冷冷道。
凤璃瘪嘴,扭开了头,龙珏还是和宫中那样,死木头!不开窍!
难不怪当初那个姓陆什么的国师说他无趣得紧!
从袖口掏出一个短小的玉笛,她轻轻吹了一首曲子,没一会儿,黑夜里明显有什么东西藏匿。
凤璃收起了玉笛,手中的弹弓迅速将一颗尖锐的石子儿弹了出去。
凤璃跑过去,只见一只大老虎脑门上有一个血洞。
“劳烦陛下金贵之躯扛一下这只老虎了!”凤璃嬉笑道。
这次龙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嫌弃地看了眼脏兮兮的老虎,拎着一条老虎腿踏上了来路。
“早听闻鬼谷二少楚北歌擅长音攻,原来还将一身本领交给了你这个师妹?”龙珏的意思让凤璃琢磨不出来。
“师父本就多才多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对我们只是因材施教而已,虽然每个人出名的缘由不同,但各方面都有涉及。”
“儿时我们都是一同练功学习的。”过了会儿,她补充道。
第三十六章 南方大旱
一路上,凤璃又在后面不知道摘了些什么东西,在潭水中洗了洗,一起放入了锅中。
“明日朕要离开云城。”龙珏看着她的忙碌,大爷似的坐在不远处好久,才开口道。
“哦。”
哦?一个字?她什么意思?龙珏周身的气压沉了下来。
此时凤璃巴不得他快点走呢!开心都还来不及,哪儿还顾得上他的气压低了许多?
……
另一边,幽暗的竹林里,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清秀的脸上还带有清晰的血迹,眼神中满是坚定:“此次有负殿主厚望!让容翦跑掉了!但,他中了我们的毒箭。”
黑夜里,背对着他,一个神秘的男人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中了毒,哈哈哈哈哈……”
“你当齐越是吃白饭的吗?”男人眼底满是阴鸷。
“属下自去领罚!”黑衣人一点没有犹豫,一掌劈向了左肩,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多谢阁主开恩!”
“记得,龙珏,也该收拾了,还有冒出来的那个鬼谷师妹,查清楚。”男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虚空。
……
月光皎洁,照在潭上,水尤清冽。
容翦和龙珏相对而立,论气势,自是谁也不让谁。
“想来看在鬼谷的面子上,陛下也会对阿九此次出宫有所担待了。”
“容少是在威胁朕?”龙珏的瞳孔越发幽深。
“不敢。”容翦含笑,“会不会按宫规行事,陛下早有决定。”
“既然阿九并不知身份已被陛下看透,那陛下就不会带阿九走了吧?”
“此番南下,不能再拖。”龙珏冷声道。
“我鬼谷好歹是大秦中人,容某自然会替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你的事,容某会办妥。”
“那便好。”龙珏轻功极好,也就一瞬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夜又静了,龙珏离开后许久,房檐下,容翦抬头看着这宁静的月色。
月亮一如既往地皎洁,光芒圣洁度化人心,这天下正如这月光,时而教化人心,时而,被这乌云敛下了光芒,民不聊生。
这样的安宁,还能持续多久?
……
等凤璃醒来,哪儿还有龙珏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
“南方大旱,他是皇帝,出巡不能不去探访。”容翦倒了杯茶水,缓缓品着,“最近漠地动作较大,怕是不久就会有场大战。”
“可南边大旱,民不聊生,更别说边疆战士了!”凤璃坐了过来,寻思着。
“那边缺粮无水,若漠地得到周边燕焰国的资助,大秦反而处于弱势。”容翦分析道,
“自从南边的小国被收复,大秦以前易守难攻,现在南边却成了突破口,倒容易又被人占回去。”
“可是天公不作美,近年来南边大旱,哪怕是一片富饶之地,这样下去也不是好的征兆啊!”凤璃哀叹,“可惜没有求雨之术,要不然,先给南方下三天大雨。”
“阿九,你忘了,有个地方有这样的能力?”
“你是说……可是他们与世无争怎么会?”凤璃一下子坐端。
“大秦收复了南方一片富饶之地,让大秦十几年来不愁吃喝,自然有人眼红。”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交给二哥做吧,他去那里探查倒是没什么危险。”
“他?呵,已经因为个女人沦落至如此地步!我已经给他带去了信,不知是否收到。离开大秦,对他来说确实是好事。”
“要不,我们也偷偷去南边看看吧?咱们还向南资助了好大一笔资产呢!而且听说苍梧老也在南边,救济百姓呢!”
“随你。”容翦暗自叹气。若是再遇见龙珏,她怕是跑不掉了呢!
现在来看,南方明,洛,漠城三城旱情最为严重,大多数灾民都泪别家乡去了江南水乡或是皇城周边的城池避难,朝中的官员此时也忙坏了。
而昭城,便是大多灾民们的落脚之地。
离开了云城,就已经感到空气里燥热的因子了。
沿路的花草奄奄地没有精神,只有生长了多年的古树仍牢牢地盘着老树根,扎实地站稳了脚跟,风沙中,透着令人泪目的倔强。
这还不是真正的旱区已如此,真正的灾区,谁能想到是什么样子?
凤璃和容翦走了两天,在古树上凑合着睡了一晚,又起身前往昭城了。
头上的太阳炎热得很,晒的人心里烦闷,一路上黄沙,谁知何时是尽头?
耳朵抖了抖,凤璃机敏地抓住了什么声音,好奇心挠的她心里直痒痒忍不住朝声源处靠近。
容翦无奈,只有随她去了,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凤璃飞身蹲在了一棵古树上,眺望着远方,一群黑衣人围剿着三四个人,显然这些人功夫都了得,看的凤璃津津有味。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这些人好像越打越近!她可不想掺一脚啊!
正想快速离去,一支长箭直直向她射来。
凤璃心里只想骂娘,喂!有没有搞错!她只是来看个热闹好吧!
容翦见她没动,焦急地喊道:“阿九,快躲开!”
凤璃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长箭,一个后空翻跳了下去,长箭恰好穿过她的帷帽,将她的帷帽掀翻掉了。
凤璃紧紧地闭上眼,还没和大地母亲来个亲密的接触,嗅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来人。
周围的风声渐停,凤璃嗅着这熟悉的龙涎香暗道不好,紧紧地闭着眼半天不睁开。
此时,抱着她的龙珏却是一点一点地黑了脸,终于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凤!璃!!!是你!”
凤璃吓得小身板一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龙珏仿佛要杀了她的一双眸子,连忙又闭上了。
“陛,陛下……这,啊——”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得腹部被什么顶着,脑袋朝下,一下子她就懵了。
“啊——师兄救我!!!”
“啊!!龙珏你放开我!你放开!”
不远处,接受到龙珏的冷眼,容翦无奈,阿九,你自求多福吧!
自知龙珏不会怎么对她,他也不担心,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先去往昭城。
第三十七章 挨打
不久后,龙珏翻身进了一辆马车,将扛在肩头的凤璃翻了个个儿。
“啪”地一声,让凤璃彻底懵了。
他他他……打她……屁股?
来不及多想,接踵而来的巴掌让凤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龙珏你混蛋!啊!你别打了,我错了,呜呜呜,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别打了,呜呜呜……”
“疼啊……呜呜……”
龙珏不停手,凤璃躲也躲不过,压根逃不出他的魔爪,只有揪着他的衣袍,难忍地哭。
见她哭得不成样子,龙珏才收了手,冷酷无情道:“私自出宫,有这胆子,却不敢承担责任?”
凤璃抽噎了好久,“我,我怎么不……承担责任了呜呜……”
好不容易止了哭,凤璃又感到刚才哭那么久好没面子。抓起龙珏那离自己的脸最近的衣袍,擦了擦眼泪,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我们需要约法三章,既然你知道我是容翦的小师妹,就该知道我不可能没有事情办。”
“我要出宫,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要申请你的批准,有些急事耽误不得。”
“你想怎样?”龙珏沉默了许久。
“我要你的出宫令,可以让我随时出宫的那种。”
“准了。”
“还有以后不准再打我屁股!我不要面子的吗?”凤璃越说越委屈,说着又有些想哭了。
龙珏回想了下,刚才确实气急,没有控制轻重。
她刚才没两下就哭成这样,不会,真的下手重了吧?
要知道,她这小身板倒是娇弱得很!怕是打几下就坏了。
龙珏心里有些懊悔,可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感受到身后的动作,凤璃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猪吼:“我靠龙珏你干什么呢!你给老娘住手!”
她努力挣扎着,可还是挣不过龙珏的力气,只觉得屁股一凉。
龙珏扒下她的裤子,看到她的屁股上一片青紫的巴掌印,和她白嫩嫩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疼吗?”
他突如其来的两个字让凤璃怔住了。
莫名的,她眼睛又是一酸:“疼~”
没过多久,屁股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愣住了。
他是在给她擦药?
龙珏淡定地擦完药,将玉瓶又揣进怀中,傲娇地偏过头:“别人还得不到朕这么伺候!”
凤璃咧开了嘴,狗腿地拍他马屁:“是是是,臣妾何德何能让陛下伺候啊!”
呵,自恋狂!
龙珏冷哼,但心情明显好了起来,马车内的气压显然没那么低沉压抑了。
“陛下~您这是去哪儿巡查啊?”马车颠簸得厉害,凤璃又被打出了伤,迷迷糊糊中问道。
“昭城。”
……
凤璃被强烈的光刺醒,抬起手背遮住了耀眼的阳光。眯着眼,她打量着四周。
松木制的房梁,透过一道画着山水图的屏,隐约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衣裳放在一边了,换上出来用早膳。”龙珏感觉到她醒了,便道。
凤璃向旁边一看,桃粉色的锦缎,上面绣着朵朵艳丽的桃花。这审美真是……一言难尽啊!
凤璃也没矫情,换上后,对着梳妆镜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也出去了。
这里是个客栈,只是,明显龙珏这个皇帝身份受到了优待,在客栈后几乎不怎么待客的一处院子里。
不大的假山旁,龙珏不知和身旁两个黑衣人说着什么,见她出来了,三人也走了过来。
“影云,影雨,朕不在,找他们就好。”龙珏淡淡道。
“哦。”凤璃打量了了他们几眼,年龄都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可能打小就有保护皇帝的任务,他们的内力也是挺深厚的。
福德这时带着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过来:“皇上,王大人到了。”
那青衣男子不苟言笑地跪下身:“臣王知益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龙珏背着手,声音低沉。
凤璃第一次见他在大臣面前这般气势,由不得看向了他。
他好像还没二十岁吧?这般年轻,竟如此老成,连她爹都不像他这般沉稳。
果然还是在皇宫身不由己啊!就他这样的气势,也才能压住那些居心不轨的朝臣吧。
“昭城近日安顿了多家百姓,百姓们都拖家带口,到了昭城无多少银两住宿,微臣擅自做主将他们安排到了客栈短住,还请皇上责罚。”王知益没有起身,倒是低下头缓缓说来。
“你何错之有?百姓流离失所,乃天灾所致,爱卿做的很好。”龙珏认真地点头,眼里满是赞赏。
上前扶起了王知益,龙珏看向了凤璃:“爱卿稍等一会儿,待朕和皇后用膳之后再按计划来。”
凤璃忍不住抬头望天,难不成还要她跟着?
不得不说,凤璃真相了。
凤璃才刚吃完最后一个小鸡腿,一个人身穿深蓝色云锦,腰佩白色圆润玉环,风度翩翩而来,双目含笑,好一个温情公子!
“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来人假意思地拱了拱手。
凤璃看着这人眼熟,不就是那天客栈里和龙珏在一起的人吗?而且当初她罚跪那天他还和自己说了几句话。
再前些日子她偷鸟蛋碰上龙珏,也多亏他解围!
“你是……陆天堑?”
“皇后娘娘好眼力,还记得微臣。”陆天堑笑道。
龙珏冷冷地扫向了他:“舌头不想要了?”
陆天堑摸摸鼻梁,舌头?他这张嘴又怎么惹他了?
龙珏的心思他也猜不透,也懒得去想,他便在龙珏和凤璃中间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院子里仿佛冷风刮过,引得陆天堑和凤璃齐齐一抖,看向冷气来源。
龙珏淡淡地扫了眼他们,这个陆天堑此时竟莫名碍眼!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还是慢慢地收起了低气压。
“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听说你们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参破天象,还能预卜先知,可谓是神通广大!”凤璃笑眯眯地说,“早就想见一见你这个传闻中的人物了!”
“哦?皇后娘娘深居鬼谷竟还听说过陆某的大名?”陆天堑颇为好奇。
第三十八章 卖花环的小女孩
凤璃仔细想想,应该是龙珏把她就是前几天那个客栈里的女子说了,他知道她是鬼谷的小师妹也没什么。
“鬼谷是个练功的好地方,还没到与世隔绝的地步。”她翻了个白眼。
“那皇后娘娘见到陆某本人,作何感想?”陆天堑隐隐有些期待。
凤璃细细打量着他,纠结地开口,蹙紧了一双秀眉:“我一直以为国师是仙人,但是,几次相见,你一点仙气都没有!甚至还带有……俗气!”
“风骚。”
“作假。”
凤璃到后面一字一顿,很认真地点头,惹得院里一行人齐齐看向她。
“噗嗤。”影云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肩头一耸一耸的。
影雨也笑道:“国师大人为国为民,就算有仙气也被凡尘沾染了!”
“等国师何时占卜,娘娘可以去占星楼瞧瞧,咱们国师可不是假的!”影云补充道。
陆天堑被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假国师一般,差点气得踹翻凳子。
这臭丫头!
哼!他不跟小女娃一般见识!
凤璃自知他心里不舒坦,向他吐了吐舌,又笑嘻嘻地看向龙珏:“陛下,既然您今天要去探访民情,那臣妾就……”
“一起跟着。”龙珏淡淡地插了一句,成功将凤璃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陛下~您那是探访民情,臣妾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能……”凤璃眨巴了下眼,还想试着把握住最后一点希望挽留住自己的美好时光。
龙珏瞟了她一眼:“遇袭怎没见的你这么娇气?”
“害!陛下说笑了,遇袭那是危及性命,臣妾娇气了岂不是性命都丢了?您看这外面吃不好,太阳还这么毒辣,您就不怕把臣妾晒焉了吗?”凤璃捧着自己带些婴儿肥的小脸,眨巴眨巴眼。
龙珏的心莫名漏了一拍,他不自在地躲开凤璃炽热又真诚极了的视线:“朕出口的话从不会变。”
(小剧场:
某年某月某日,某皇帝陛下批着奏折——
“荒唐!寒冬腊月进花?朕的皇宫需要那么几朵花?派人克扣刘大人的俸禄!”
福德老泪纵横:“可陛下,刚才皇后娘娘让奴才带话说想宴请皇城夫人小姐来御花园赏花。”
某皇帝默……
“赏刘大人百两黄金,让他替皇后操办进花事宜,别让她累着了。”
无形巴掌:啪!)
……
已然快夏天了,凤璃的乌鸦嘴果然灵验,没一会儿艳阳高照,晒得人身上仿佛都能烫起来。
这样的阳光,更是让人打不起精神来,凤璃默默地跟上他们五六个大男人的脚步,不断地掐着清爽诀。
龙珏走在最前方,半天没见凤璃的身影了,不经意间回头看,恰好看见她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儿一般,可怜兮兮地掐着坚持不了多久的清爽诀。
谁也没有发现他突然放慢了脚步,王知益仍是热情地给他介绍周围的状况。
没一会儿,凤璃被一个半大的女孩拦住了去路。
“大姐姐,你要不要一个花环?这些花都是我今早刚摘的,现在还带着香气儿呢!”
那女孩七八岁光景,身上的衣服打了很多补丁,却还是有很多脱线,破烂的地方,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家人已经尽力让她穿得体面些了。
“大姐姐,你就买一个吧,这一天都卖不出去,花儿都要焉了,娘还等着拿银子治病呢!大姐姐,你就买一个吧!”
她的眼神充斥着懵懂,甚至有些畏惧,大概还没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多,便随家人四处奔波了。
“多少银子?”凤璃的心软了下来,弯下腰看向女孩儿篮子里面的花环。
很精巧!还带着浓郁的花香!
“十二文钱。”
“那我要这两个。”凤璃指了指两个淡粉色的花环。
呃,那二十四文钱……
凤璃自然没怀揣银子的习惯,此时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银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
这金镯子陪了她十几年,上面镶嵌的珠宝,就不止二十四文钱了。凤璃正要将镯子给她,眼前伸来了一只大手,向那女孩手中放了块碎银。
“没有银子,就别想着当掉自己的东西。”龙珏低下头,看向她手中的镯子,思绪又回到了以前。
那时……凤姨还在……
女孩看比二十四文钱多了好多,一下惊得抬起头了,仰视着来人。
龙珏没理她,垂下眸看向半蹲下来的凤璃:“还不走?”
眼看着两人要走,那女孩突然跪了下来:“求求姐姐救救我娘,我娘病了好些天,我们也没银子去看病,我好怕娘出什么事,姐姐!”
凤璃停下脚步,又转了回去:“你说,你娘病了好些天?”
“是啊,娘这几天一直发热,爹爹都不让我看她,今早我还听见了爹爹的咳嗽声。”女孩焦急道,
“奶奶让我采些花回去,她编好花环让我出来卖,就是为了凑银两给娘看病。这位大哥哥一下子拿这么多银两,一定是贵人!姐姐,大哥哥,你们一定有法子救我娘的吧?”
凤璃将她拉了起来,握住了她脏兮兮的小手:“那我随你去瞧瞧。”
“这……”王知益看向龙珏,欲言又止。
“无碍,朕也去看看。”说罢,龙珏跟了上去。
一路上,凤璃也打听清楚了这小女孩的来路。小女孩叫小兰,家乡遭遇旱灾,村里唯一的井里也没有了水,一家人不得不赶来昭城。
昭城有抚慰灾民的客栈,但灾民过多,大多数都在郊外落下了脚。这些人大多没有多少银两,只有每天来到城内领一口饭吃。
小兰一家五口人,爷爷早就去世了,奶奶一个老人跟着他们一起奔波,身体早已吃不消,也只在房里躺着。
小兰娘生病后,小兰爹照顾着两人,小兰弟弟只有她带着。
小兰爹若是病了,这个家庭就彻底瓦解了。
天灾无眼,大旱之际,老百姓们也是步步为艰啊!
第三十九章 瘟疫?
简陋的木屋里,小兰爹瘦骨嶙峋,强撑着从床头坐起来,站起身:“这位爷,夫人,小兰不懂事,多有冒犯你们了。”
“无妨,小兰娘呢?我刚好是大夫我瞧瞧。”
小兰爹将她带到后面还算干净些的房内:“这几天这一片死了好些人,我们这些外地人也没什么银两,更没钱看病了,就凭着老母亲的手艺将就着支撑了下来。”
“死了好些人?”凤璃抓住了重点。
“是啊,我们这些四面八方的村子跑来的,谁不带点病,这么热的天,折腾一下人不就没了。”小兰爹倒是习惯了。
凤璃坐下身,把了下小兰娘的脉,若有所思。
“夫人,小兰她娘没事吧?”
凤璃摇摇头,“有笔墨吗?”
是对王知益说的。
王知益自然没随身带笔的习惯,凤璃从衣袖里掏出几根干枯的草,捏碎后,找了块布,写了一些药材的名字在上面:
“你去喊人去药房里抓药。”她转头,对小兰爹说:“这几天按照我上面的用量给小兰娘熬着喝,过几天我再来看看情况。”
“多谢!多谢夫人!”小兰爹点头哈腰道,又拉过小兰,嘱咐道:“快说多谢夫人。”
小兰怯生生地看向凤璃,着实没想到这个大姐姐竟然是大夫:“多,多谢夫人。”
凤璃揉了揉她的头:“就喊姐姐就好。”
龙珏在她身后听见这话,偏头看向她,最终脸色一沉,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
进了城,一群人仍是一言不发的。
“皇上,臣等已是尽力了,郊外的难民着实没有安排的去处了,眼看着难民越来越多,城内的粮仓也快空了。”王知益擦了把汗。
“再过两天,粮食该到了,应该不成问题。”
龙珏和他交流着,恰好几个守城的士兵抬了几个蒙上白布的死人路过,凤璃招呼他们停了下来:“他们,是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答道:“还不是老样子?这天热,这些人还没进药房就晕了,大夫看了,都没气了。”
“晕就晕了,怎么就直接没气了?”
“害!这些天都是这样,也怪得很,药房里外都死了好些人了!”士兵没再和她说话,继续抬着担架走了。
“如何?”龙珏低头看她。
“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
“我看了小兰爹,小兰奶奶,包括小兰弟弟,都有相似的症状,脸色青黑,不正常,刚才我趁士兵们不注意,也看了抬走的人里,有几个脸色发青。”凤璃若有所思。
这话一出,众人都脸色大变。
“小,小皇后,你可别口出妄言啊!这种事可不是乱说的!”陆天堑结巴地说,这不就是瘟疫了吗?
“哪里有坐诊的大夫?我们去看看,看了才知道。”
“去百药堂看看吧,那里近日来去的病人倒是不少。”王知益提议。
眼看着凤璃压根没问过龙珏的意见,王知益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这位年轻的皇帝的脸色。
一如既往地冷漠,像是不在意一样,可真的不在意吗?他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了。
一路上,凤璃认真打量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终于走到了百药堂。
王知益对这里很熟悉,他走进去跟一个药童样子的少年说了些什么,那少年就带着他们进了堂子。
过了好一会儿,唯一坐诊的中年大夫才来到了后院。
“王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不是我找你,是这位夫人找你问话。”王知益指向凤璃。
“夫人所问何事?”中年大夫捋了把胡子。
“是这样的,俞大夫,这么些天,来这儿的患者是否都是嗓子干痒,轻者咳嗽,重至咳血,发烧,明显地有瘦弱的症状?且脉象几乎相似。”
俞大夫想了想,“这么想来好像大都是如此。”
龙珏头偏向了凤璃:“可否确定?”
凤璃摇摇头:“这只是猜测,但有可能只是天气炎热的症状。但,这些人,怕是需要隔离起来,我先随俞大夫看几个病人再说。”
她提步就要走出去,龙珏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可,假若真是瘟疫,你就不怕吗!”
“趁着现在人不多,必须要弄清楚这个病。放心,我百毒不侵,不会粘上传染给你的。”他的身子这么金贵,别被传上了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先回客栈吧,暂时别出来。”凤璃抽出了她的手,“还有,王大人,麻烦你统计一下多少咳嗽发热症状的病人。”
凤璃走了几步,转过头看向龙珏:“你放心吧,我会弄清楚的。”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龙珏欲言又止。
“珏,若这次真是瘟疫,那这边岂不是……”陆天堑眼底隐隐有些担心。
“朕相信她。”
……
晚上很晚凤璃才进了客栈,忙碌了一天,她的精神也不佳,有气无力地进来了。
大家都提心吊胆地,都没进屋。
也不知先前龙珏和陆天堑谈论了什么,此时气氛不同寻常的压抑。
“如何?”龙珏冷着一张脸,从假山旁走了过来。
凤璃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麻烦大了。”
“可以确定大多数病人是同一个症状。”
“至于病因我还不敢确定,但经王大人的查探,主要是郊外难民的落脚点和几处村庄得病的人较多。”凤璃的表情越发严肃。
“我已经让王大人将那些病人带到一处地方先安抚了下来,治病的话……暂时不可能。”
果然是瘟疫……
龙珏的瞳孔渐渐幽深,回忆放的很远。
上一次瘟疫,还是父皇还在世时……
“我明天去那几处村庄查探一下,看看是否是水源粮食等问题。”
凤璃叹了口气:“这里原本是富饶之地,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在场的人无不感慨万千。
……
第四十章 弄晕他
次日一大早,凤璃就起床了,将长发梳了起来,扎成了高高的马尾,换上了一件干净利落的男装。
眼看着她目不斜视地就要出去,他被完全地忽视了,龙珏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站住。”
“嗯?”凤璃的脚步顿住了,“陛下……有事?”
“朕随你一起。”他才站起来,凤璃眨眼间来到他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行!”凤璃的眼神清澈又坚决。
“你是皇帝,你要是被传染上了,万一我没有救你的把握,大秦会暴乱的!”
大秦是她的国,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龙珏不能出事!
“你能去,朕也能去。”龙珏强硬道。
“你?你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吗?没有的话你就在这里呆着。”凤璃仰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珏,你还是别去了,你若倒下了,大秦怎么办?”陆天堑也劝说他。
“那些受难的人都是朕的子民!朕如何放任不管?”
“龙珏,我保证会救治好他们的,你别出去再添乱好吗?你是大秦的天子,你就是撑起大秦的天,这种事真不能让你来。”龙珏的心情她理解,百姓受难,她也不好受。
龙珏一言不发,但他周身的气息降了好几度。
道理他明白,但……
“朕出去,何时还需要征得你们的同意了?”
“这不一样,这次你想出去可以,踩着我尸体出去!”凤璃将手中配剑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冒这个风险!她连病源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保护他了!
不行,她实在不放心……
下一秒,龙珏只觉手尖刺痛,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了黑暗,凤璃连忙扶住了他。
陆天堑看的可谓是呆若木鸡。
“小,小皇后,你这……厉害了啊!”
凤璃将重的快要把她压死了的龙珏推给了他:“废话少说!”
让陆天堑扶他进了屋,她低头道:“这种麻药可以让人昏厥三天,但他,我不确定能多久,看好他。”
“你放心,我们也不会让他出去的。”陆天堑和凤璃想法一样,谁出事,龙珏一定不能出事!
凤璃垂头看向男人安静的睡颜,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早向王知益打探好了路线,她就前往那几个病人已经被隔离起来的村庄。
沿路,两旁破烂的草屋,几个身着破旧却干净的布衣的小孩围着一个驼着背的老人。
凤璃眯起眼,走了过去,拱了拱手:“晚辈见过苍梧老。”
老人背对着她,仍不急不缓地抓了些背着的草篓中的草药给了那些孩子,孩子们散开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凤璃,混浊的老眼中闪着精光。
“是你这丫头?”
“嗯?苍梧老认得我?”凤璃惊讶地抬眸,收回了手。
“长得这般精致,女扮男装,老夫自然见过。”
“呃……这个……”凤璃心底惊愕,苍梧老竟然能看出她离九的女儿身?
“苍梧老,这几个村庄像是爆发了瘟疫,你近日在这儿有没有发现什么?”眼看着苍梧老慢悠悠地背着草篓向前走,凤璃追了上去。
“欲速则不达,合适的时机,真相总会出来。”苍梧老摇摇头。
“可这么多百姓,我们该如何是好?”
“尽力为之,总有根治的一天。”苍梧老仍是平淡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激不起任何波澜般。
可凤璃知道,这里,有苍梧老在一天,她的心总会踏实些。
“那苍梧老,您这是要干嘛去?”
“病人们都在村内的一个茅草屋,总得有人治病。”
“哦!那我也随您去!”苍梧老看着走路不急不缓,却是加了内力,凤璃追上他还是费好多力气才又赶上了。
凤璃压根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当了回苍梧老的药童,帮忙抓药,熬药,给每个病人递一碗汤药。
苍梧老不管不急地给病人都把了脉,开了药,又背着自己的草篓出去了。
这里有很多百姓,凤璃看很多人衣衫褴褛,双眼中充满了惊慌与害怕,不忍地偏过了头,追着苍梧老出去了。
“苍梧老,那晚辈告辞了。”
辞别苍梧老后,凤璃走在这荒芜的郊外,来到一处无人之处,拿出玉笛吹响了短短的曲调,没一会儿,一只黑鹰在她头顶盘旋,在地上投下一片黑影。
黑鹰向下俯冲,最终稳稳地停在凤璃伸出的手臂上。
将代表着他们所在客栈的信物让它叼着后,抬手将它放飞:“去吧。”
不出意外的话,七哥离昭城并不远了。
待凤璃回到客栈,里面的气氛冷的吓人,她右眼皮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
她躲在一个木桩后,悄悄探出了头,院子里空无一人。
“你在看什么?”一道冰得能掉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凤璃连忙拉住了他,“嘘!我看狗皇帝醒来没,醒来的话我就完蛋了。”
几米外,陆天堑和影云影雨齐齐抬头望天,他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那需要朕替你看看吗?”龙珏靠近了她,在她耳旁轻轻吐着气,从远看,像是将她圈在了怀里。
“好啊好啊,多谢这位仁兄!”凤璃转身正要拱手,一抬头恰好对上某皇帝冷的能将她冻死的视线,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陛,陛下,是您啊!臣,臣妾……”
她恨不得打自己的嘴一巴掌,她一天胡言乱语些什么?
完蛋了!她不仅弄晕了他,还当真是背着他辱骂了他?
早知道龙珏抵抗催眠药的能力这么强,她就该多给他用些剂量嘛!
龙珏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院子,凤璃拍了下额头,认命地跟了上去。
走到假山旁,见龙珏在看着那一小小的流水,她讨好地扬起一抹笑:“陛下,这……”这都是误会!
还没来得及将一句话说完,龙珏冷斥道:“跪下!”
“呵,呵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凤璃只有乖乖地跪了下来,见龙珏的脸色仍是不好看,喊道,
“陛下~”
第四十一章 又罚跪?
龙珏立了许久,才平息了怒气,再开口,语气缓和不少:“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凤璃见他看过来,连忙狗腿地笑。
“错哪儿了?”龙珏挑眉。
“臣妾不该弄晕陛下,呵呵,臣妾也不该……辱骂陛下,臣妾再也不敢了,陛下,您这等君子应该不会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计较吧?”
“这般说,朕不原谅你,倒不是君子作为了?”抓住了重点,龙珏冷笑。
凤璃眼睛一转,继续拍马屁道:“不不不,像陛下您这样的明君,做什么都是对的!”
“呵……”龙珏突觉可笑,走过了她,“那就跪着。”
“哎!陛下!您不能这样啊,臣妾为的都是您啊!陛下!”
龙珏的脚步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凤璃转过头,漂亮的杏眸中透露着一丝绝望。
她不都是为了他好吗?他若是倒下了,这整个大秦怎么办?
哼!狗皇帝果然小气!
……
房间里,陆天堑一进门便看见某男人立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
“何事?”
“这外面又下雨了!”这两人也真是,一个能闹,一个爱罚跪,偏偏两次都赶上下雨天!
“关朕何事?”龙珏转过身,一双凌厉的剑眉却锁紧了。
陆天堑无奈地摇摇头,“你还是在意她。”
男人啊!总是口是心非!
他也懒得管这不好做人的差事,出门就去自己的房间了。
龙珏转过身,透过窗看见凤璃在雨中摇摇晃晃的模样,长久以来被冰封的心莫名软了下来。
撑了把伞,龙珏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在凤璃身侧站定,依旧面无表情。
凤璃再也感受不到雨滴,不用去看,也知是龙珏。
“多谢陛下好意。”
龙珏没吭声,直到雨渐大,他才终于回过神,忍不住轻咳几声掩饰刚才走神的尴尬。
“起来吧。”
凤璃小嘴一嘟,“腿软了,起不来。”
嗐,龙珏不来还没事儿,他一来她怎么就娇情了?
才说完,她眼前突然伸出一只大手。
凤璃抬眸,他这是要扶她起来?
她也没再娇情,扶着他的手努力站起来。
奈何腿真的没有力气,她又栽了下去,龙珏忽地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揽住了她的腰。
凤璃的腿没有力气,站不稳,也只有靠着他了,只是……
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凤璃瞪大了眼,这也太近了!
仿佛她被他的龙涎香味儿包围,引起她一丝害怕。
“龙,龙珏……”
雨越下越大,像是激烈的交响曲,渐渐淹没了凤璃的声音。
“哎!”凤璃一阵天旋地转,脑门又是一热,她一瞬间再次懵了。
他又扛她!
小腹被他坚硬的肩膀顶着,凤璃抓紧了他的衣袍,撑起来些,“龙珏,你把我放下来。”
“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龙珏!”
龙珏充耳未闻般,就这样扛着她进了她的屋子。
“哎呀!”被丢在硬板床上,凤璃感觉腰都要折断了,撑起身子来,揉了揉自己的腰,“老娘的老腰啊!”
龙珏斜眼瞥了她一眼,“朕让影云送些热水过来。”
“多谢陛下。”凤璃咬牙切齿道。
龙珏出去后,带上了门。
“皇上。”影雨过来抱了抱拳。
“明日去寻两个丫头过来,今后舟车劳顿,你们照顾她多有不便。”龙珏面无表情地走向隔壁自己的屋子,仿佛什么也没说一样。
影雨抱拳:“遵命。”
……
凤璃解开了衣衫,叹了口气。
“唉,伴君如伴虎,果然一不小心就小命难保。”
“我就说小姐你入宫不会安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不过这皇帝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竟然在两个大雨天让你罚跪。”藏在屏后的人走了出来,笑道。
“你怎么来了?”凤璃头也不抬。
“这不容少说依灵远在皇城,让属下过来照顾照顾你吗?”来人一袭紫色劲装,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木椅上。
“那你去将热水抬过来,告诉影云,你是师兄喊来照顾我的,记住,要强势点,嚣张点,咱气势上一定秒杀狗皇帝的人!”
“哦哦!”云烟赶紧点头,冲了出去。
她还未走到烧水的灶房,从旁冒出了个黑衣人,手握配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者何人?”
谨记凤璃的教诲,默念着嚣张二字,云烟从腰间抽出自己随身的鞭子。
“容少见小姐孤身一人,便命本姑娘前来照顾小姐,怎么?难不成你不准?”
说着,鞭子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让影云莫名一抖。
“在下不敢!”
“那……姑娘是准备……”
“噢!你就是影云吧,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你就不用抬水去了,本姑娘自己动手。”收起了鞭子,云烟冷哼一声,进了灶房。
皇帝的护卫,也不过如此嘛!她偏头看向怂啦吧唧的影云,“呵。”
待她装好水,正要扛起时,影云鬼鬼祟祟地又拐了回来:“姑,姑娘,这水太重,要不,在下帮你扛去娘娘屋里?”
云烟瞥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不必。”
影云摸了摸鼻梁,怎么,觉得娘娘这个属下这么强悍呢?她刚才……是在蔑视他?
不愧是娘娘的人哪!
云烟扛着水桶来回跑了几趟,很快就将凤璃的浴桶填满了水。
“小姐,你快洗洗吧,再穿这样湿的衣裳,别七少还没来你又病了。”
“好,你在这儿候着。”凤璃去了屏后,云烟便坐在了窗前,看向外面的月光。
隔壁屋子,龙珏正准备宽衣,门却被敲响,他又快速地理好了衣裳。
“进。”
影云进来抱拳道:“禀告陛下,方才,一位身手不凡的女子自称是容少送来照顾娘娘的,现已经在隔壁伺候娘娘睡了。”
“呵……”龙珏站起身来,“容翦果真是煞费苦心!”
“也罢,吩咐影雨,刚才交代他的事,不必再办了。”
“属下领命!”影云停顿了一会儿,“皇上,娘娘这个新属下,依属下看,性格倒像她主子。”
第四十二章 南域人
“怎么说?”
“刚才属下打算给娘娘抬水过去,只见娘娘那名新属下拿出鞭子恐吓属下,几下就将水抬完了。”影云告状。
龙珏怔了很久,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
“小姐,你都瘦了好些,容少还给我说这些天得好好照顾你呢!险些还大发雷霆!”眼看龙珏出了屋,云烟便开始给凤璃夹菜,特别郑重地说。
“瘦不瘦的不常有的事儿吗?他带我出去训练回来后我不也瘦了一圈?”凤璃反驳道。
云烟冲她使劲儿眨眼:“小姐,容少关心你啊,以前你哪次受伤生病不都是容少在旁照顾的?”
她这突然无厘头的话让凤璃摸不着头脑:“云烟,你这是……眼睛抽筋?”
云烟那俊俏的脸一僵,“咳咳!”
“小姐!你怎么就不开窍啊!”急死她了!要是小姐因为这皇帝今后和容少走不到一起,她那赌上了的千两黄金怎么回来!可相当于她的一半家产了啊!
龙珏潇洒地一掀衣摆坐下,眼神冷冷地看向云烟,“皇后有朕照顾,倒不用再劳烦容少费心。”
“更何况,现在她是朕的人!”
他那冷酷无情的眼神把云烟吓得头皮发麻,浑身紧绷,冷汗直冒。
待他的视线终于移开,云烟大松了口气,回过了神后,她神色微怔。
我靠!刚才这皇帝太帅了吧!
控制欲,霸占欲啊!
帅呆了!
唉,可惜她还是认定凤璃和容翦这一对了,这皇帝啊,注定是无法横插一脚的第三者!
“我走咯,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不准乱跑,要不然我跪几天也要加大药量将你迷晕!”凤璃临走时,按住了龙珏的肩膀。
龙珏低头看着她的双手,眉头紧皱。
“你不怕意外?”
“怕什么?苍梧老也在这里,我的志向就是要像苍梧老一样救济苍生!你又不是医者,你懂什么?”凤璃拾起配剑,和云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地,龙珏放下了茶杯,“回屋。”
走到郊外,四处都是破烂的木屋,头顶,一面面旗帜都破破烂烂地,布满了灰尘。
“小姐,那里有血腥味儿。”云烟看向一处没有人的空巷,抽出了腰间的皮鞭。
凤璃也握住了剑柄,谨慎地探出头,“走,去看看。”
走得越深,打斗声也越来越大,依据声音判断,那些人也在向她们靠近。
恰好不远处有个堆放着的木箱子,凤璃快步走过去,借力轻盈地跳上了屋顶,直冲打斗声而去。
才走到屋檐上,还没来得及看清下面打斗的状况,一个黑影飞身而来,撞在了她身上。
“哎!”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向后倒去,腰上却是一紧,她顺势搂住了来人的脖颈。
两人站稳,凤璃向后挪了一点点,“师兄?”
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凤璃担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无碍,一点小伤。嘶……”容翦捂住了腹部。
“这里正好离小兰家近些,我带你过去给你巴扎。”她扶住了他。
“嗯。”
“那些人,是什么人?”两人下了屋顶,缓缓走着。
“南域人。方才我见他们鬼鬼祟祟,便跟上了他们,岂料被发现。南域人身手特别,一看便知。”
“南域人?难道此次旱灾当真与他们有关?”凤璃惊讶道。
“我猜测,可能这次的瘟疫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容翦停下了脚步,紧紧捂住腹部的伤口,“嘶……”
凤璃的手不由得握紧,“小兰家马上到了,你坚持一下。”
“嗯。”
二人被小兰爹领着进了屋子,凤璃轻轻解开容翦的上衣,露出了他腹部那道可怖的伤口。
“师兄,有毒!”
她用随身带的水壶里的水打湿了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
“这毒……”
“怎么?”
凤璃蹙起了秀眉:“南域的毒,千奇百怪,我……”
南域本就是一处神秘之地,所制之毒更是神秘,以她的能力,也才解了几种毒。
“没事,小七也快到了。”容翦的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嗯。”
给容翦的伤口包扎好,凤璃转身拾起了配剑,“师兄,要不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和苍梧老约好,今天还是要去给病人治病。”
容翦颔首,她便匆匆离去。
容翦坐了没多久,还是离开了。
一连几天,凤璃早出晚归,累的很,也没跟龙珏说几句话,便去休息了。
这果然是瘟疫,现在在昭城扩散得很厉害,这里全是流亡的百姓,人心本就不齐,再这样下去,百姓定会大乱。
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无能为力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失去了呼吸,一家又一家的妇女,孩子痛哭流涕,家庭分崩离析。
“云烟,七哥已经到了,你去接他过来。”凤璃才洗的头发还未干,走至窗前,她抬头看向那弯如钩的月牙。
外面风大,没一会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吹来了一层厚厚的青云,遮上了这圣洁的月光。
星星寥寥无几,黑夜,仿佛又堕入了黑暗。
“娘娘,娘娘!不好了!”影云从外面跑来。
“怎么了?”凤璃径直翻出了窗。
她突然出现反而吓了影云一跳,连忙停下脚步,“娘娘,皇上病倒了。”
“什么?”
“皇上病了。在国师房中,两人明明好好地谈论政事,皇上却突然晕倒。”影云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给他说了让他安分点他不听!他倒了大秦怎么办?”凤璃心头很乱,听见龙珏病了更是突增一团火气。
更多的,怕是恐慌吧。
她怕,她怕龙珏真的一病不起。
好在她穿的劲装,没有什么累赘,很快跑到了陆天堑的房中。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没我吩咐,不准进来!”凤璃看向陆天堑。
“皇后放心,没你吩咐,陆某自然不会让任何人进去。”
第四十三章 去粮仓
屋里,静的只能听见龙珏那微弱的呼吸声。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了以往那冰冷的气势,好像就如任人摆弄的娃娃一般,让凤璃有些慌乱了。
“龙珏,你千万别出事啊!”她在床头坐下,把上了他的脉。
她的眉头突然收紧。
不对,不对!他从未出去过,怎么会……
难道说……
“不好!果真是南域人!”估摸着齐越也快到客栈了,她连忙冲了出去。
“娘娘,咱们皇上怎么样了?”
“等会儿再说。”她冲回了自己的屋子,果然正好碰上云烟带着齐越过来。
“七哥,这次果然是南域人做鬼,龙珏也中了毒,你快去看看。”
一句话,齐越的脸色也变了:“什么?”龙珏也中了毒?
……
齐越把了很久的脉,见他脸色不对劲,凤璃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七哥,他……”
“这毒,我也没见过,怕是南域人新炼制的毒药。”见她的眼眶泛红,他的话一顿,“放心,我会尽快弄明白这个毒的。他不会有事。”
这天下的安宁,可都看龙珏的了!
两人出了屋,陆天堑拱了拱手:“七少前来,陆某有失远迎,有劳七少帮陛下解毒了。”
“国师不必多礼,我们都是大秦的人,国君有难,本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齐越也拱了拱手,说道。
“这毒,果真是南域人所为?”三人缓缓地在院子里走着,陆天堑问。
“除了南域,本少再未见过如此怪异之毒。”
“让皇上醒来,七少有几分把握?”
“七成。”
两个字,陆天堑脸色突变。
“这……”
“国师放心,我七哥口中的七成,是七成的人力,三成的天意。陛下是天子,自然有上天庇佑,定能无事!”话这样说,凤璃心里却总有种不安。
“话说,龙珏在客栈都能中毒,看来,这毒当真是遍地都有!七哥,我们去看下水源和粮食吧。”
“嗯,走。”
师兄妹二人缓缓离开,陆天堑合上了扇子。
“影云影雨,务必带人守好皇上,不得让闲杂人等入内。别让他倒下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属下明白!”
……
厨房,凤璃和齐越将所用锅底的残渣,和水分开放了一堆又一堆。
“七哥,这南域的毒当真越来越难解了,若有朝一日,世上再无人能解南域之毒,岂不是……”
齐越试毒的动作一顿,“有我齐越在一天,他们就别想得逞!”
“那些老不死的东西,迟早要被我大秦灭了!”凤璃小声嘟囔道,将手中的锅渣剁得稀烂。
“呵,南域之人,向来不是什么好人。”想到了一些事,齐越冷笑。
显然他和凤璃想到了一块儿去。
“二哥和锦歌姐姐去了南域,谁知道会不会碰到那个该死的女人?”
“他啊,没出息,堂堂一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折磨到如此地步。”
“我就怕他碰到那个女人,情绪无法自主,整个人又崩溃了。”凤璃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锦歌在旁照顾他,倒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倒是,锦歌姐姐那么温柔,体贴,嗐,二哥那个呆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锦歌,二哥大概只拿她当女儿。感情之事,你我谁说都说不准。”
“好了吗?”
“好了。当真有着南域之毒的古怪。”
“那便确定了毒的来源。你随我去粮仓和这里的水井看看。这些天,我已经弄清了那些地方有井,那些井是百姓们主要用来打水喝的!”凤璃招来一个暗卫,让他们收拾好了这些东西,拉着齐越出了客栈。
“师兄也来昭城了,你近日里可曾见过他?”夜色已深,两人也并不急,缓缓走在官道上。
“前几日我碰见了师兄,他碰到了南域人,故告诉我说怀疑这次是南域人捣鬼。”凤璃若有所思,“当日师兄腹部受伤,现在应该都好了吧?不知他又去哪里做什么了。”
“师兄整日繁忙,谁知道他整日忙些什么?”齐越淡淡笑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凤璃的笑脸突然拉了下来,一双好看的杏眸中闪烁着的危险让齐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会因为上次的事……现在算账吧?
“阿九,你你你,淡定啊!”齐越一阵后怕。
“小齐越,我敬你一声七哥,你却如此待我,你明明知道我怕苦,还偏要将补药的苦度升高,让我怎么淡定呢?”凤璃仰头甜甜地笑。
一看凤璃这表情齐越便知事情真的坏了!
“那件事师兄逼我做的,跟我无关啊啊啊!”齐越避开她一拳,连忙跑路。
“哎!你站住!别跑!”运起内力,她如风一般追向齐越。
凤璃学习了鬼谷先生的特殊功法,速度本就是出了名的快,眼看着就快抓住齐越的耳朵,齐越偏开身子一躲,抓住了她的手,“嘘!快到了,别闹了!”
“臭齐越,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啊!看老娘不收拾你!”凤璃噤了声,揪住他的耳朵嘀咕道。
“疼疼疼,姑奶奶您倒是轻点啊!我看你就是打不过师兄,欺负我!”齐越面色痛苦,扭曲了起来。
“哼!”凤璃松开了他的耳朵。
“谁说的?我……你好意思说我呢?你不也怕师兄吗?”凤璃给了他一脚。
“那也没你怂啊不是?”齐越拍了拍衣裳上的脚印,跟上了她,低头笑道。
“师兄从小又没像管我一样管你们。”她躲在一片灌木丛下,看向重兵把手的粮仓。
“谁让你是咱谷里最小的妹妹嘛,师兄偏心你也挺正常。”齐越在她身后蹲下,探出了头。
“看到那里两个窗子了吗?我走前面那个,你走后面那个?”凤璃很理直气壮地分配了去路。
“行行行,远些的我走。”
找准了时机,两人趁人不备,溜了进去。
“哇塞,这里好多谷米!”
“阿九,不对劲。”齐越摸了把谷米,
“你看这些谷米,不仅不饱满,还明显有被虫子啃咬过的迹象,这样的米,百姓吃了,如何能救命?”
第四十四章 身不由己
“竟然又有小人作怪?”凤璃一拳砸在米上,“明天我就告诉王知益,还有,五哥府上人多,让他们紧急送几车谷米过来,要不然,这么多百姓,怎么得够?”
“嗯,回去我通知五哥一声。”齐越将每个谷仓里的谷米拿出来装了一小袋,揣进怀中。
“走了。”
“等等。”凤璃握住了剑柄,“有声音。”
齐越消瘦的身形一顿,从地上踢起一个木签,使力踢向声源处。
与此同时,一行人从周边跳起,直冲两人而来。
“我靠,外面的护城军都是吃白饭的吗?来了这么多人都不知?”凤璃拔出剑,侧身躲过一剑,一脚将最近的黑衣人踢飞。
齐越身上没有武器,他只背着手躲过一击又一击,突然伸出拳头挡住了一人的手臂,伸手夺过剑,剑气一出,几人都倒了下去。
二人几乎同时收手,剑直指向倒下的黑衣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几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咬紧了牙关。
“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止,几人都口吐白沫瞬间毙命。
“不是南域人!”凤璃掀起他们的衣襟,熟悉的诡异刺青映入眼帘。
“竟然是他们!”两人异口同声。
这种刺青,他们迟迟无法查清是何种势力。他们竟然也参与其中?
粮仓外突然出现一串整齐的脚步声。
“不好,来人了,我们快走!”凤璃才说完,齐越拉过她飞身一跃,翻出了窗。
背后,护城军进入粮仓,满地的尸体,脸色齐齐一变,领头怒声吩咐道:“快禀报大人!快看粮食有没有事!”
快速进去的几个人,又匆匆返回,脸色都不好看,“头子,咱们的粮食,坏了!”
“什么!”
……
“井在哪里?我们动作快些,早日弄清毒的成分。”回到官道,齐越带着凤璃落回了地。
“这边,跟我来!”
拐进一个小巷,凤璃冲他招招手。
……
次日一大早,凤璃本习惯了睡到日上三竿,但龙珏中毒未醒,她却无丝毫睡意。
院子里有一水池,不与外界相连,便无毒。
不知哪次,厨房里的人从外面打回水来,便让龙珏遭了殃。
但他们这么些人,仅龙珏一人中毒,的确是匪夷所思。
“你在这儿做什么?”陆天堑如沐春风般走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龙珏一病,这早起的鸟儿倒还惹得人心烦。”凤璃的下巴枕在手臂上,整个人一副颓废样。
“你这是心烦,倒怪起鸟儿了?”
陆天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七少何时才能炼制出解药?”
“南域之毒,你当那么好解的?我七哥固然是毒药之王,但南域的毒实在奇怪,还千奇百怪,炼制解药便要清楚毒药的成分,这便要至少两天,炼制解药又得两三天,甚至更长,谁知何时才能拿出来救治百姓?”
“龙珏这条命,我先拿解毒药和补药吊着,更何况他有真龙护体,不会出事。”这样说着,凤璃总有些不安,却不知从何道来。
“近日想见他的人我都已经回绝了,他从小身强体壮,总是化危为安,只希望,他能早日醒来。”
凤璃站起身来,“唉,他才登基没多久,大秦虽繁荣,内里却实在不稳固。当皇帝可真累!”
“身在皇宫不由己啊!”陆天堑又打开扇子轻轻晃悠着,走到了她身旁,看着池子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近日来我就一直看见,原本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便病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病死我却无能为力。”
“他们的父母,妻子,丈夫,孩子,在他们身旁哭的死去活来。我没有目睹过我最爱的亲人离世,但想一想,却是一阵后怕。”
“这些悲剧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不敢想,也不敢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凤璃的双眼渐渐包住了泪。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生本就不易,还要经受离别之痛,人才会成长。不过人生在世,能真正悟得做人之精髓,实乃圣人也。”陆天堑不紧不缓地晃着扇子。
“你是国师,整日占卜卦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是圣人吗?”凤璃抬眸看他。
陆天堑轻笑,“呵,是不是圣人又如何,还是得经历了人生疾苦,才知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
“你……算过我的命吗?你可知我的未来该如何?”
“命格是一个人出生即来,但成事在人,不在天,即使现在你的命相如此,今后难免不会悟出什么而改变命相,知晓命相,不过是求一时心安。故而本国师很少替人算命相。”
“可是,你不觉得完全没有定论的以后,让人心更乱吗?正如龙珏一病不起,你我都不知未来的结局,他该如何,大秦该如何,我们又该如何。”凤璃垂下了眼帘。
龙珏就是大秦的天,他若倒下,他们该何去何从?
“这日子过一天即是一天,想多了,岂不是徒增烦恼?”
“我算是相信你是个真国师了,等回到皇城,我一定去占星楼看你算卦。”明明气氛伤心地刚刚好,凤璃一句话成功打破了冷局,陆天堑的脸色成功僵住了。
这死丫头!怎么还是揪着他是假国师不放?
“行,那本国师待回城后定欢迎你的光临。”
“我去看看龙珏,他的药应该快熬好了。”
凤璃的身影渐渐远去,陆天堑合上了扇子,来回踱步。
这个地方,龙珏倒了,他若再急,岂不是得大乱?
唉,好久以前就开始帮那不讨人喜欢的木头批奏折,到了现在,唉,说好的当国师逍遥又快活呢?他现在究竟在干些什么苦差事?
摇了摇头,陆天堑又快步回屋代批奏折了。
第四十五章 陆天堑怒
云烟已经将煮好的药端了过来,凤璃接过后,惆怅地走入龙珏房中。
屋里的香还是龙涎香,香炉上香雾缭绕,行走间,宛若仙境。
男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睡颜安详,却并不引人讨厌了。
凤璃在床头坐下,怔怔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伸手抚上了他的鼻梁。
“好好的一美男,死了倒可惜了!”她小声嘟囔道。
“长这么好看,若不是皇帝身份加身,怕是要被些富婆买回府里去!”叹了口气,她端起药碗,估摸着温度适宜了,拿长柄勺搅了搅,舀起一勺送到他唇边。
“虽说薄唇的人最薄情,但这嘴粉嫩嫩的,尝起来滋味一定不错啧……”凤璃头前倾,努力将一勺药喂进他的口中,结果一会儿便看见药水漏了出来。
“哎呀!他这样怎么喝嘛!”
凤璃俯下身,左手捏住他的下巴,硬生生掰开了,右手将一勺药倒了进去,奈何她怎么尝试他还是没有喝进去一口药。
“啊啊啊!”她愤怒地将药碗重重地放回托盘上。
“他这样喝不了药怎么行?”说来也怪,别人中毒都是醒着的,龙珏这一倒倒好,万事皆大欢喜!
她提起裙角走去开了门,指向守门的影雨:
“你,去给我削一根这么细的管子,这么细,懂吗?”她拿手笔画了一下,掐了个比她小拇指指甲盖还小的大小。
“属下明白。”影雨离开后,又很快回来了。
“娘娘,可是说的这样的细管?”
凤璃接过,摸了一模,“没错,就是这个,干的漂亮!”
关上房门,她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床头,坐了下来。
吸了口药,她那精致可爱的小脸都皱了起来,“唔!”
这药怎么也这么苦!
她蹙着眉俯身,双手撑在龙珏脑旁,将细管另一头插进他的嘴里,过了会儿,一手又掰住他的下巴,缓缓将药一点点度给了他,助他成功喝下了一大口药。
看了看剩下的半碗药,她牙关一紧,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视死如归地又给龙珏喂药。
终于等龙珏喝完药,她扯出了那支竹管,“我的妈呀,这味道……”她仰头不住地翻白眼。
偏过头又看着他那安静的睡颜,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啊!
“龙珏啊龙珏,你中个毒而已就不能表现正常些吗?”她又小声嘀咕,“就这样晕了谁猜的准你的病情?”
……
陆天堑屋内——
“国师大人,百姓们颠沛流离,饥肠辘辘,如今却说这井水有毒,昨晚护城军前来禀报说,粮仓中的米已被偷梁换柱,实在无法填饱百姓和众护城军的肚子。昭城离云城有三天路程,更何况粮食需求量大,实在是难以在两天之内送来昭城啊!”
“粮仓如今还有多少好米?”陆天堑的眸子渐冷。
“回国师大人,不到两谷仓,今日一用,便没了……”王知益的声音越来越小。
“荒唐!”
陆天堑怒摔奏折,王知益连忙磕头道:“国师大人息怒!这……”
现在皇上昏厥不醒,这该如何是好?
“国师大人,微臣有一法子。”他起身拱手道。
“说。”
“昭城与云,阳两城相隔最近,不如我们买下来往的商队运送的粮草,如此一来,我们不必担忧人手问题。”
“现在这般情况,寻找来往的商队如何能简单?”陆天堑叹气道,“你先回去吧,想到办法,本国师再吩咐你。”
王知益颔首,行了一礼后,缓缓地后退,离开了。
陆天堑刚拿起茶杯,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些事情,他又把茶杯放下,匆匆出去了。
“应之,皇后可还在珏那里?”
“回国师,皇后此时已经回房休息了。”站在门边,身着一袭白袍的人跟上了他。
“那便好。”
走至凤璃屋前,陆天堑敲了几下门。
里面传出的声音奇奇怪怪,叮叮咣咣地根本停不下来!
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应之也皱紧了眉头,这皇后娘娘又在做什么?
“来啦来啦!”凤璃整理好发丝,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地平静地打开了门。
“你,在里面做什么?”陆天堑仍是摸不着头脑。
“嗐,没什么没什么。国师又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吗?”凤璃笑着岔开话题。
“有事,进去再说。”她不会当真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进去探个清楚!
“哎哎哎,别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这里说吗?”凤璃连忙拉住了他。
“你莫不是心里有鬼?”陆天堑当真停下,直直地盯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眸。
“我?怎么可能呢!”呵呵,呵呵,她心里当然有鬼啊,这里面他是真的看不得啊!
“那便请。”陆天堑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避开她进了屋。
凤璃呵呵笑着转身,你进去,可别后悔啊!
才进去,陆天堑便见云烟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吊在房梁上,不知在干些什么。
“你又在……”
陆天堑还没问话,云烟突然大喊:“国师小心!”
陆天堑偏头,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冲自己飞来,条件反射般地瞪大了眼睛。
“鸟,鸟?”
看这样子,凤璃无奈地扶额,说了让你别进来你非得进来!
应之也看清楚了情况,飞身前去:“国师,属下来救你了!”
他直冲那只大鸟扑去。
那大鸟倒是聪明,一闪便让应之扑了个空,眨眼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扇在陆天堑的脸上,直冲房梁,终于这一空间又安静了下来。
主仆俩的惨剧让凤璃不忍直视,一手还捂住眼睛,又露了一条缝,“国师,你还健在吗?”
“阿嚏!阿……嚏!阿嚏!”陆天堑喷嚏连连,真的停不下来了。
“国,国师,你,你别吓属下啊!”应之在一旁不知所措。
陆天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趴在水池边上洗了把脸,俊逸的脸惆怅地对着凤璃,满眼都是说不尽的哀怨。
“你干嘛不早说是只那么大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