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种花家不信佛
崇祯七年,为了巩固白莲教在种花家的地位,以全民为兵。由于沙门历来可以免除租税、徭役,种花王刘洋下诏,凡是五十岁以下的沙门一律还俗服兵役。
在白莲教的劝谏下,草原部落改信刘洋的白莲教,排斥佛教,并渐次发展为灭佛的行动。
宋献策出身于寒门,又是白莲教徒,善于阴阳五行及术数之学。经常参与军政机要,深受种花王刘洋的信任。
李岩结识宋献策之后,信奉白莲教教,受其法术。宋献策早年就热衷仙道,修持汉末张陵、张衡、张鲁创立传承的五斗米道。随方士入华山、嵩山学道修炼,自诩曾有太上老君授他天师之位及《云中音诵新科之诫》二十卷。
在种花王统一河套后,宋献策从嵩山入归化城,结交李岩,常通宵达旦听李岩谈论古代治乱史,为之叹美。
后来,宋献策把儒家学说和佛教经律论及斋戒祭祀仪式吸收到白莲教中来,重新改造白莲教,以期使草原部落容易接纳。
崇祯七年底,宋献策献上道书,但当时草原八旗信奉者很少。宋献策于是上书劝谏种花王刘洋,使草原八旗信奉白莲教,并派人奉玉帛牲畜去祭贺兰山。
种花王刘洋又在归化城东南建立白莲教道场,自称刘圣公,并亲受符箓,兴建白莲天宫,奉祀白莲圣母。
白莲教也从普通的组织,变成一个党派。刘洋还是教主,副教主为宋献策和贺老道。贺老道负责传教,宋副教主负责兼并其他所有教派。
后来,宋献策发现僧尼不守清规,干些伤风败俗的事。他上书种花王,刘洋才下令禁僧俗来往。
同时,镇西将军许三发现镇西城附近桃花寺僧人与准噶尔部落的胡人有关。许三上报刘洋,种花王派出肖华荣带队,去调查沙门是否有问题。
肖华荣在镇西城,召集道士、僧侣、草原部落首领再次讨论佛、道、儒三教的问题。
这一次,辨释三教先后,有人提出,以儒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把佛教抑为最末,事实上已是灭佛的前奏。
当时有些佛教徒不知文人用意所在,还一个劲地争辩不休,说明佛教当在道教之上,心里很不服气。
而另一些明眼人却看透了肖华荣的心事,指出:“若他方异国,远近闻知,疑谓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深诚可怪。”
他们认为肖华荣这样做并不能达到预期目的,因为“但顽僧任役,未足加兵;寺地给民,岂能富国?”
肖华荣令僧尼中的犯罪者和违戒者还俗,并没收其全部财产,充入刘氏商行。
肖华荣回来后,给刘洋说了很多建议,种花王一致同意。敕令毁拆天下凡房屋不满二百间,没有敕额的一切寺院、兰若、佛堂等,命其僧尼全部还俗。
种花王刘洋下诏各州杀不法僧人,佛教归入白莲教。毁佛像,禁民信佛。一时,草原佛教受到摧毁性打击而衰败。
废佛行动,始自崇祯六年的弹压沙门。种花王刘洋下令,上自草原王公,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养沙门。并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门,若有隐瞒,诛灭全门。
翌年,佛教徒在喀尔喀部落起义,有众万人。镇北将军刘铁蛋,亲自率兵前去镇压。到达贝加尔湖畔时,在一所寺院发现兵器。怀疑沙门与之通谋,镇北将军刘铁蛋大为震怒,下令诛杀全寺僧众。
宋献策趁机劝种花王刘洋灭佛,种花王刘洋,不想这么血腥,只是进一步推行苛虐的废佛政策。
不过草原八旗可就没啥耐心了,诛戮草原的沙门,焚毁看到的一切经像。一时之间,种花家上下,风声鹤唳。
当时鄂尔多斯部落首领,一向笃信佛法,再三上表,向种花王刘洋劝阻。虽然都不被采纳,但也由于如此,废佛的诏书得以缓宣,而使远近的沙门闻讯逃匿获免,佛像、经论亦多得密藏。
然而种花家境内的寺院塔庙,却无一幸免于难。
当然还是要记录下来,刘洋就让下面做地方志。说的是“一方的古今总览”,属于种花屯特有的文化传统。有人说,地方志既是“一方之全史”,也是一地之“百科全书”。
《种花屯地方志书》作为白马军首本,与方志相关的典籍,描述的虽然是一个地区的地理风貌,历史变迁和文化进程。
却能以小见大,折射河套草原融合大背景下,不同文化扩散传播生成影响的历程。
从远古至今逐渐形成的山川河流、城池道路、陵墓宫殿、农田水利等等。一张张地方的名片,像一块块色彩斑斓、风格各异的拼图,勾勒出一幅厚重悠远的文化全景图。
刘洋认为,其生命力在于,不只展现典籍,而是把典籍发展中各种标志性事件进行文化溯源。
例如它为其他的地方志编纂开创了先河,能够进一步激发大众增强自我认同我们的家乡、我们的白马军就是这样历史悠久,而又生生不息。
同样凝结着一大批白马军人的心血与汗水。方志文化,薪火相传,绵延不绝,不负前人、不负今人、不负家乡,也不负白马军的辉煌。
为白马军存史,为民修志,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刘洋赋予地方志工作者的历史使命,也是地方志工作者无上的自豪与荣耀。
种花屯地方志,不仅使白马军对河套历史文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对白马军高层认识了解方志工作的重要性十分有益。
种花屯的地方志,是一本弘扬地方文化、记录乡土风情、传承历史记忆、表彰先贤事迹的百科全书。刘洋说,体现白马军治国理政经验,和家国情怀的珍贵遗产。
持续纂修地方志,已经成了白马军的文化基因。
第五十七章 肖华荣破案
镇西城的行动还在继续,肖华荣暗访桃花寺。
众兵丁把座桃花寺围住,只见那些进香的男女,作买卖的人等惊慌。且言肖华荣坐谈,专候机会拿僧。
兵丁进了门,至肖华荣身旁跪倒,说:“小的回大人,小的兵头见有四僧强抢良妇,命小的俱拿到。现在寺外,请爷定夺。“
肖华荣闻听,故意变脸,喝道:“你等大胆,出来多事,无令擅自拿人。本欲捆打,又恐佛地不恭,暂恕你等。”
小校答应站起,假装惊慌,往外行走。主持和尚一旁恐惧。
且说兵丁登时带进老者、少妇和僧人跪倒下面。肖华荣座上打量已毕,向僧人大喝道:“尔等身在佛门,不守清规胡行,何人主使?快些说来!你若不实说,解进官衙,动刑拷问。”
四僧见问,假捏虚词,口尊:“小僧等均已受戒,焉敢胡为。今日初开庙门,人烟稠密,山路崎岖,老者引领少妇、小童与小僧上山,挨肩过来,少妇吵骂不休。被老爷的巡兵听见,锁拿进寺。叩求老爷看佛怜僧,莫冤佛门弟子。”
肖华荣用计提僧,不肯深究。又问少妇:“僧人怎么胡行,快快讲来。”
少妇见问叩头,尊声:“老爷,听小妇人细禀。小妇人不敢虚词,老叟是小妇人的父亲。母亲金氏,五十三岁。
小妇人十九岁,夫主就在山下居住,姓李名辉,耕种为业。公婆去世,却有妯娌。小童则是侄儿。旧岁,夫主染病,小妇人许愿上山拜佛。今亲丁四人前来。
下车之时,算是粗心,撂下丈夫,手扶小童,进门拜佛,烧香还愿。不知夫主心急不等,竟自赶车而去。
父亲找着奴,一同出庙。瞧见无有车辆,心下为难。没法,扶父步行回家。忽见四个凶僧,一齐上前。父亲年衰,拦挡不住。
侄儿叫喊,小妇人着急大嚷。幸喜官兵跑上,锁拿搭救。是以同来见老爷,叩求公断。”
肖华荣听罢,故意含笑说:“那老者,我问你,偌大年纪,难道还是不知世路么?上庙烧香,古人所禁,你该拦阻才是。我自有道理。把他父女、小童,送下山去。”
兵丁答应,老者、少妇一齐叩头站起,随兵下山。又把四个凶僧拉到僻处,每人重打二十棍。
又将光棍李太岁带到,跪在下面。肖华荣观看说:“凶徒家住何方?姓什名谁?”
那人见问,口呼:“老爷,小的住在山下李家村。父母双全,只生小的一人,名叫李宾。奉公守法,不知犯了何罪,无故锁拿进寺。大人刀快,不斩无罪之人。”
恶棍说话,摇头摆脑。肖华荣大怒,一声断喝:“该死的奴才,看你光景,必是光棍!掌嘴。”
两旁兵丁答应,一拥齐上,打了二十个嘴巴。又见一人跪在下面,说道:“老爷,今有镇西将军来信,限期紧急,不敢迟误。”
双手奉上。肖华荣拆开阅罢,说:“圣公开恩,普济天下庵观寺院。必须查明,我才放心。先将桃花寺中,共有多少僧人写明,以便造册领赏。”
众僧闻听,反为欢喜。肖华荣同僧人查点,立刻写明清单。且说将行李搬出,诸事俱备。
肖华荣告辞主持和尚,迈步外行,出云堂小院,在外专等消息。且说察哈尔右旗护卫随即站起,擒拿二僧,猛纵身剪步向前。
兵丁一见,不敢怠慢,一拥齐上,岂容动手。不料二僧暗藏器械,七手八脚,闹斗多时。
肖华荣带队来支援,二僧不觉慌忙,双拐井井有法。
肖华荣护卫使倭刀、短拐、铁尺、攘子。窜跳蹦跃,丁当招架。看看天黑,肖华荣吩咐兵丁,秉起灯烛。
肖华荣拔刀跟进,用刀砍中和尚的头颈,“哎哟“一声,栽倒在地,流星锤掷丢一旁。
他翻身还想爬起。护卫迎近,用力一铁尺打在凶僧拐子骨上,又连打几尺,把个和尚打得哀声不止。有护卫用刀背在凶僧的两膀打了几下。
和尚不能动转,趴在地上。三人围住另外一个和尚,拐子扎去,铁尺又打。和尚倭刀举在空中,忙来招架,心中害怕,架式散乱。只听主持和尚说话,大叫:“休要动手。依我劝你,自受其缚。“
三人围住和尚,一个护卫故意漏空,跟进一步,随手棍子扎住和尚的手腕子。“哎哟“一声,疼得他抛拐在地。
又被护卫铁尺打中肩头,栽倒在地。肖华荣赶上,耳边踢了一脚,凶僧发昏,不能复起。吩咐兵丁上前,立刻把二僧捆绑起来,仔细看守。
又令兵丁搜出妇女,并把余火救灭。此时天方大亮。肖华荣大笑,尊声:“肖华荣今私访。调动兵将,拿住二僧。起解回城,转奏圣公,加官增职。兵丁自当奖赏功劳。“
那主持和尚闻听吃惊,愧颜通红,欠身行礼,口尊:“大人,贫僧无才,全亏贵役。恳求包容。“
肖华荣见此光景说:“我回去之后,自有道理。“
主持和尚又打一躬:“多谢大人宽恕之情。“
言罢,复回大殿上坐下。肖华荣吩咐:派十名兵卒,看守着庙宇。又命那别的寺僧,照管经藏。
令下即刻下山。拨车三辆,立刻押那僧人、淫妇,一齐上车起解。
主持和尚说:“老爷,不送了。离镇西城不远,请罢!“
肖华荣闻听,告辞领兵回镇西城。进了城,竟入镇西城衙门,升堂,差役站班。
吩咐火速把众僧妇女收监,派役监守。见天色将晚,退堂出衙回宅。
到了门首,下马进内。下人请安已毕,肖华荣说:“你也歇息去罢!明日好办事情。“下人退出,到自己房内安息。
次早起来,净面更衣出来,至外上马。到了衙门,升堂。吩咐:“传那告状的翁婿上堂对词。“
又叫人立刻提和尚、众女人听审。众役答应,齐往下跑,从监中提出众僧、妇女,上堂跪下。
肖华荣叫声:“八戒、悟空,你二人把诓骗众女之故快快实说!“
二僧见问,总而言之,混推诈赖,不肯实言。肖华荣不由大怒,把惊堂一拍,说:“人来,把悟空夹起再问!“
众役答应,一拥齐上,忙夹起大刑。悟空昏迷,用水喷醒。
叫道:“青天老爷,僧人招了。僧人在桃花寺内作恶。师父屡次相劝,一怒之间,害却他命,埋在寺后。
又与八戒商议,诳买些妇女上山。惟有桂姐是僧人拐带来的。她父母在归化城。小僧常往他家走动。桂姐父母就在门房里住。
我与其母私通,因奸套奸,嗣后索性拐去。只知快乐,无人知闻,岂晓神佛不容。镇西城捕快,闲游山景,看破机关,走漏风声,这是实情,愿一死罪。“
肖华荣闻言,吩咐下役,即刻卸去刑具。书吏连忙提笔写明口供。青衣答应卸刑。
肖华荣叫声:“八戒招来!“
八戒口尊:“老爷,悟空作恶是真。八戒主谋不假,甘愿领罪。“
肖华荣吩咐书吏写招,拿下二僧按了手印。又叫众僧:“你们既入佛门,不守清规。从实招来!“
众僧见问,口称:“大老爷听禀。”
第五十八章 明朝无法控制西域
大明读书人都会将两汉、李唐和朱明王朝等三个王朝相提并论,并颇感自豪。
这三个汉家王朝还真有相似之处。首先,均是地道的汉家政权,很符合中原帝国的正统观。
其次,这三个帝国都曾兴兵大举北伐。两汉有“封狼居胥”的英雄,李唐有灭亡突厥、拓地千里的骄傲战绩。
最后,大明王朝更是不仅被朱元璋的御用文人宋濂评价为(历代王朝)“得国最正”,而且有驱逐鞑虏、北伐蒙古的辉煌。
可惜,号称“天子守国门”的大明却不曾像汉与唐一样经略西北,开发丝绸之路。
明朝主动从边疆撤军,丢掉西域,在王朝的中后期甚至被吐鲁番等政权围攻。只得退守嘉峪关一线,势力范围被极大的压缩。
那么,大明为何没有经营西域呢?最后又是如何丢掉西北的呢?从冯胜弃地说起。
元末各地草莽军阀之中,朱元璋趁机崛起,在鄱阳湖击败最大的竞争对手陈友谅,最后率军北上,彻底瓦解了元朝的统治。
元朝毕竟是蒙古贵族建立的,眼看在中原的买卖做不下去了,元顺帝等人直接率领部下卷铺盖北遁,到了蒙古草原,他们依旧可以过奢靡的帝王生活。
大将徐达和常遇春基本扫荡了中原的蒙古军队,但朱元璋却旧坐不稳在南京的皇位。
东北和西北依旧盘踞着实力雄厚的蒙古军队。如果处理不好,北宋靖康之难的惨剧很可能会上演。
为了彻底扫除后顾之忧,也为了保证帝国的安全,朱元璋决定派兵北伐。
洪武五年,明军从长城一线兵分三路北出,对草原上残留的蒙古军队采取钳形攻势,企图以分进合击的策略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中,西路军将领便是冯胜。终于,大明开国以来最玄妙与令人疑惑的事件发生了:大将冯胜主动放弃了河西走廊和西域的大片疆土,引兵回朝。
当时,西路军一路高歌猛进,途中所遇到的元军望风披靡。这样一来,大批辎重和牛羊都被遗弃。这些战利品,大都进了主帅冯胜的口袋。
虽然西路军捷报频传,但其他两路明军却都遭遇了惨败,徐达被迫撤退,李文忠也止步不前。
横扫甘肃行省的冯胜,就成了重新进占西北,第一位汉人将领。而冯胜部下,也占领包括宁夏在内的西北疆土。
眼看就要实现,汉家王朝自北宋就念念不忘的,统一夙愿。但冯胜旋即班师回朝,主动放弃了已经占领的西北。此事件史称“冯胜弃地”。
为何逃离:不得已的退却。冯胜主动放弃已经攻取的西北,明朝读书人众说纷纭,各有各的分析。
首先,史书中对这一事件的分析是冯胜“惧回鹘之兵”。当然,回鹘并非唐朝时期的部族,而是特指盘踞西域以及中亚部分地区的东察合台汗国和新兴的中亚帖木儿帝国。
这两个帝国都是蒙古西征后分封建立的汗国,与元朝有着名义上的宗主和藩属关系。
明朝建立之后,蒙古汗国有着强盛的军事实力,就要重新和北元一起进攻大明。
正因此,朱元璋才忧心忡忡,派遣冯胜攻略西北,赢得时机和地利。冯胜虽然荡平了西北的元军,往西域进一步,就要和蒙古汗国产生实际冲突。
大明处理北方和东北就很头痛了,如果再惹来一群中亚骑兵,岂不是自找麻烦?这是立国不久的朱元璋,绝对不想遇到的。
所以,冯胜“体贴”地撤军也就很解释得通了。
其次,冯胜此次出击的目标是与其他两路合围北元王庭,也就是蒙古草原上的和林。扫荡西北只是顺手为之,既然俘获了大批牛羊,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又何必冒着抗命的风险,去惹恼多疑的皇帝呢?万一再惹来剽悍的中亚骑兵,他冯胜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么,西北和西域都有着不错的草场,河西更是水草丰美,兵源也是善战的蒙汉军户。不管怎么算,好处多多,为啥想不开还是班师回朝了呢?
冯胜的西路军并非主力,只是五万人的偏师。其他两路主力要么是遭遇惨败,要么是出师不利。
眼看大明的家底,就剩这十几万主力了。冯胜在西北再起持久战,大明长城沿线谁来守卫?还顾得上去支援西北的那支残军吗?
自唐末以来,西域和河西被吐蕃、党项等部族侵占,当地的汉家文化就不断被消弭。
由于中亚文化的东进,到明初,西北早已不是汉家地盘。当这群汉人站在西北大地的时候,也不是汉唐以来繁盛的丝绸之路了。
而是风沙遍地,无法耕作的“异域”。相貌不同,语言不通,彻底击碎了冯胜军继续西进的打算。
也许是默契,朱元璋也只是为了皇位而敲打他,并未因弃地之事而责怪。冯胜对这个老伙计,还是很了解的。
即便是国力鼎盛的成祖时代,明朝依旧没有西进的打算。全力经营长城一线,建立九边重镇。
在西北,只是草草设立了关西七卫(嘉峪关以西),对于当地也没有派驻军队和施行行政管理。
不出意外,大明转而对东南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不管是郑和下西洋,还是日后的倭寇之乱,大明再也没兴趣去打理贫瘠,干旱的西北。
所以,哈密等卫所先后被占据,明朝的势力不断龟缩到了西安一带,嘉峪关真的成了御敌的关卡。
第五十九章 西域谁主沉浮
现在的西域属于漠西蒙古,很多人可能都很陌生。但如果提起准噶尔部,很多人可能就很熟悉了,准噶尔部曾称雄西域。和河套草原部落抗衡上百年之久,搞得它们头疼不已。
实际上,准噶尔部不过是漠西蒙古诸部中的一个,漠西蒙古的实力可想而知。其实看看漠西蒙古诸部的实力,才知道曾经的蒙古人有多强大。
漠西蒙古是人们对大漠(蒙古那些荒凉的地方)以西各部的称呼。蒙古帝国崩溃,蒙古诸部落和汗国四分五裂,蒙古本部归元帝国管辖。
明初,徐达率领明军攻破元大都。元顺帝率领皇室北逃,回到了草原,在蒙古草原建立北元政府。
为了消灭北元残余势力,明朝屡次北伐,不断攻击北元。北元在明军的打击下,元气大伤。黄金家族彻底丧失了,在蒙古部落至高无上的地位。
此后大多数蒙古部落,宣布脱离北元统治。蒙古草原分裂,逐渐形成瓦剌和鞑靼两部。
鞑靼名义上,奉黄金家族后裔孛儿只斤·本雅失里为汗,控制蒙古草原东部。而瓦剌作为黄金家族曾经的姻亲,统治着蒙古草原西部,且与东部的鞑靼争斗不休。
这里的瓦剌,就是漠西蒙古。明朝称呼漠西蒙古为瓦剌,是对西蒙古诸部的总称。
明末,漠西蒙古分裂为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四部以及附牧于杜尔伯特的辉特部。这些部落散居在中国西北、中亚乃至东欧草原等辽阔的土地上。
虽然诸部有一松散议事机构丘尔干(蒙语“会盟”之意)协调各部关系,但各部分牧而居,各不相属。
准噶尔部非常强盛,其他几部也不差。和硕特部迁到青海后,不久入主西藏,在西藏、青海和西康地区建立和硕特汗国。
但由于和硕特汗国遭到了准噶尔人的威胁,所以和白马军亲近。但刘洋击败林丹汗之后,和硕特不安分起来。和硕特汗国被准噶尔部落击败,其残部退到青海。
而杜尔伯特部则一度征服了与其争夺游牧地的哈萨克部落。并伙同和硕特部,攻击了准噶尔部落。
但杜尔伯特人的兴盛非常短暂,在其最优秀的首领达赖台什去世后。其部四分五裂,有两支杜尔伯特部追随了土尔扈特残部,西迁至伏尔加河流域。
一支依附于准噶尔部,在阿尔泰地区游牧。还有一支依附于白马军,被刘洋安排在了宁夏和河套草原开荒。
迁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由于不堪俄国人的压迫,在其首领的带领下抗争。目前部落大部分,在中亚和奥斯曼帝国边。
一小部分吐尔扈特人因冬季伏尔加河没有按时结冰,而无法于大部队会合一起行动,而永远留在了俄罗斯。
这些蒙古人在当地建立了高度自治的的卡尔梅克部落。至于辉特部,他们则在土尔扈特部西迁后,其中一部迁至塔尔巴哈台一带,取代土尔扈特成为卫拉特四部之一。
另有一支迁居青海辉特部内附,成为外札萨克蒙古的一部。
一定程度上讲,卫拉特五部实力都不差。仅仅一个附庸哈萨克部落,就搞得帖木儿帝国头疼不已,也曾是奥斯曼帝国最大的劲敌。
如果当初五部团结,卫拉特蒙古未必不能和明王朝分庭抗礼,称霸中亚和西伯利亚是很轻松的事。
如果再加上东部的喀尔喀、察哈尔、科尔沁等部,蒙古人的实力未必会比鼎盛的明朝差。
回到归化城这,因为实行了屯田制,白马军才能迅速强大起来。而屯田制本身,其实就是一种府兵制度。
战时,士兵们是军人。非战时,士兵们是农民,可以自给自足。
这种军制,看上去是非常有利的,可以为白马军节省大量的开支。但问题是,这种军制在地盘较小的草原混战时期,没有任何问题。
可一旦是一统草原,地盘过大。一旦守备军队开始在边疆屯田,将领们手里有兵有粮有地盘。这个时候,白马军往往就无法再辖制将领的军队。
因此刘洋建立粮库,宁愿消耗远程运送粮草,也不愿意在给予守备营屯田的权力。或者说,就算在种地,也不允许军队自己去种,而是要让当地的农民去种,然后分开管理。
如此一来,士兵们只能打仗,不能种地。不管是战时还是非战时,都只能吃干饭。
如果说,军制是根本原因的话。那么运输问题,就是直接原因了。
说白了,草原这个时候,还在农耕时期,想往前线运粮,实在是太难了
运输条件极其有限,所能用的力量,无非是人力和畜力。有的时候,或许还可以使用河运。但很多时候,如果战场附近没有河流,那就没法用河运了。
而如果使用人力和畜力的话,另外一个问题,就显得尤为突出了。
粮草的消耗问题。
要知道,人和牲畜往前线运粮,这个过程中,也是需要消耗粮草的。而且,消耗粮草的数量,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要高的多。
比如明朝的时候,从江浙一带往北方的宣府大同前线运粮,消耗比大概可以达到三比一。也就是说,路上消耗三份粮草,才能往前线运一份粮草!
可以想象,这种情况下,如果要供应十万大军的开销,那就至少在后方提供四倍以上的粮草才行!
所以,如果军队不打仗的话,只在原地驻防。那消耗的,可能只是一份粮草。但如果一旦打仗,加上运输这份消耗的话,军队消耗的总粮草数量,就要翻上好几倍了。
当然,刘洋的白马军也没有那么傻。不至于说非要等到开战之后,再往前线运送粮草。
毕竟运粮这件事,平时也是可以做的。只要在前线多修几个粮仓,然后把粮草储存到粮仓里面,等到战时再开启,那问题不就全都解决了吗?
很多时候,白马军采用的正是这种办法。
但问题是,当这种办法开始实行以后,粮仓本身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草原部落会打粮仓的主意,自己人也会打粮仓的主意。
比如林丹汗一战当中,北方城那个地方,就是许三的粮仓所在。当时按照刘洋的计划,其实是打算和林丹汗打消耗战的。
毕竟实力更加雄厚,粮草也更加充足。就算是最简单的对耗,也能耗死林丹汗。
而当时存放的粮草,至少够许三军队半年的使用。但是,被林丹汗烧掉了粮仓之后,许三的军队就只能再支撑半个月。
当时正是因为面对这种局面,许三才不得不改变计划,选择速战,结果一败涂地。
建粮仓,就意味着给自己增添了一个天大的软肋。一旦打起仗来,不但要去想着进攻敌人,还要想着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守住自己的软肋。
除了敌人之外,粮仓这东西,还很容易被自己人盯上。
贪污。
在白马军当中,最大的两个贪污点,一个是吃空饷,另一个就是粮草军械。
这个问题,无论怎么改,都一直存在着。
白马军花大力气去在前线建粮仓,然后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往前线运粮。但到了最后,除了便宜那些贪污的将领外,根本无法从实际上解决问题。
既然无法解决问题,而且又凭空增加一项软肋,刘洋一方面派情报科暗探,另一方便在修粮仓这件事上面,自然也就只能慎重考虑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一旦开始打仗,刘洋首先就把所有后勤都交给刘氏商行。
刘氏商行采用马小云的方法,将作物种植业和蜜蜂养殖业结合起来,以达到高效授粉和作物联合种植的目的。在二者共生互补中,改善当地生物多样性,防治土壤退化,并为军屯创收。
西征前,白马军的武器之中,除了云梯、鹅车洞子、抛石机外,还出现了大量的火炮、火药箭辅助火器。
此次西征准备,刘洋制订了很多战术,将火器的使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攻城战,首先筑起了几座高台,比城墙还高。
然后发射火药箭、飞炮,对城头的防御军队进行猛烈射击,在进攻城门之时,火炮如雨,箭尤不可计。
更加重视火器装备研发,专门设立了一整套的军器制造机构。其中在归化城还设立火枪院,专门管理兵器制造。
火器尤为重视,制造火器,要求标明制造官的姓名年月。质量上得到保证,效率上,能工巧匠汇集在火枪院。
能够很快仿制出来,明军所装备的新式火器装备。同时对其进行优化改进,发展出更为强悍的火器。
纸壳火球,就是在的不断改良之下,变成了铁壳火球。白马军中使用的铁火炮,比明军的威力增加了数倍之多。
留守义州的防御军队,装备有弩火箭七千支,弓火箭一万支,蒺藜火炮三千只,皮大炮两万只。这么华丽的装备,刘洋相信可以打退后金军的进攻。
第六十章 白莲教和种花家的未来
远征西域之前,刘洋还是要处理好白莲教的。白莲教有鬼神和圣公转世,这要好好用起来。
普通人总是相信神鬼之说,甚至日常生活中也会寄希望于神明。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普通的老百姓身上,就连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也是如此。
他们将神权和王权相结合,以此来加强文化专制。控制人们思想的同时,还能更好的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而类似这种现象除种花家以外,西域其他的国家也很普遍。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其他地方的神权经常压制王权,但是种花家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反而王权至上的实质从未改变,这正是种花家保持强大的根源之一,那背后又怎样原因呢?
西域的“政教合一”。在西域,神权和王权的结合非常明显,而且具备一定的制度体系。与种花家相比,西域统治者已经将政教合一,着重突出神权的统治地位。
这些地方本来是,神权没有任何统治地位的。奈何人们思想落后,不知科学理论,盲目的去相信信仰的力量。希望借此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生活,所以一味的推崇和信服。
这种现象和心理正好被统治阶级所利用,借助宗教的力量控制人心。神权开始慢慢的压过王权,而这也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结果。
毕竟当时的人们,无法改变迷信的思想,统治阶级的力量远远没有信徒强大。神权背后的教会自然渴望得到更多的权力。
从实力的角度来说,部落首领统治尚未发展成熟,整体力量难以与教会以及信徒抗衡。甚至很多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虔诚的信仰者,所以王权要想独立,取得真正的掌控权是不可能的。
再就是从文化的角度来说,这些国家的王权和神权已经是不可分割的关系。想要剔除神权文化,同样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所认知的文化,所接受的教育与神权文化结合了。这就让神权,成为了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反观种花家,有神权的存在。白莲教认为人类的始祖是女娲和伏羲。还有盘古开天地、后羿射九日等等神话故事。
可有些历史人物,也被人们冠以神明的头衔。就比如部落时期的黄帝和炎帝,周朝时期的姜子牙,春秋战国时期的圣人孔子等等。
他们已经被神化,慢慢的成为了人们祭拜和信仰的人物。
而种花王刘洋也利用这一点来加强王权,经常会举办祭天、祭祖的活动。对于一些人们推崇的人物进行加封,例如孔子就被种花王刘洋授予“万世之师”的荣誉称号。
同时统治阶级也将自身的权力与神权相结合,宣称王权来着神权。种花王乃“圣公”,是神派下来统治人民,治理国家的存在。
从表面上来看,神权凌驾于王权。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种花王用武力占领归化城,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君权神授,但实际王大于天。虽然白莲教一直以来,都有神权的色彩。但是真正确定将王权和神权相结合的是在汉朝,由儒学大家董仲舒提出,概括起来就是“君权神授”。
皇帝受命于天,拥有绝对的权威和地位。看似是神权赋予王权,归根结底,就是王权借助神权来加强封建专制统治,那为何神权没有逾越王权呢?
首先从人的角度来说,古人相信神明。信奉的各路神仙并不是单纯的信仰,更多的是寻求庇护,或者说是利益关系的连接罢了。
就比如人们烧香拜佛求的是平安,拜的各路神明是祈祷风调雨顺,家庭和睦以及财运亨通。
如果这些信奉的神明无法给人们带来足够的好处的话,那自然不会有人供奉他们,这也是古代一种实用主义的表现,人们始终注重自身的利义实现,而非真正的敬畏。
其次就是很多神明以及神话人物,大部分是有历史原型的。尽管被过度神化,但是在人们心中,这些人本质是凡人所化,所以信奉的程度没有那么高。
更何况有些神话人物,都是人们虚构角色,大家都很清楚。有的名号都是后来加封的,这样一来人们自然不会过于重视神权。
最后就是,实际中王的地位要远远大于天。一来是神权虚无缥缈,不可能成为人们生活的全部,老百姓更注重的肯定是一家人的生活。
以当下的幸福为基础,神权什么的得在满足温饱才能考虑,其根深蒂固的程度没有那么大。人们也分得清现实和虚幻,还不至于为了信仰放弃生活美好,只有统治者才能带领他们改变没有。
二来就是王权经常压制神权。就比如个别朝代的皇帝,不信奉任何神话人物。种花家为了安定还敢拆毁寺庙等等,如此一来也就让王权的威慑力高于神权。
而从本质上来说,神权能够延续下来主要是因为统治的需要。以此来神化统治者,这样人们会对统治阶级更为尊崇,打心底里愿意支持政权。
综合来说,种花家的神权只是王权的附属品,也是为巩固政权而服务的。
作为统治者,种花王刘洋会把握人们思想的方向,进而一步步加强中央集权。
第六十一章 刘洋带老婆小翠吃饭
“你吃的太清淡,这连续三天,吃这么大油水的东西,肚子受不了。你忘记上次吃过烧烤,拉了好几天肚子?
种花屯有一家酒楼还不错,明天我带你过去吃点炒菜。那家杏花村也很好,我们还可以喝上一杯……”
“我没事……”
小翠看了种花王一眼,脖颈微红,因为是晚上,种花王刘洋没注意,抱着小翠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种花王刘洋带着小翠,小翠抱着刘国。在袁芳带着一帮护卫簇拥下,来到种花屯。
酒楼也叫作“酒肆”或者“酒家”,酒楼不仅会卖酒,还有很多是和酿酒作坊连在一起,形成一种“一边卖酒,一边产酒”的销售模式。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酒楼可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做起来的,一般来说需要有财力较为雄厚的官酒务和官酒库,联合上户人家才可以把这酒楼给经营长久。
那什么是“正店”呢?其实,“正店”就是拥有政府授权,从而可以酿造酒的酒店,也可以说是一种大型酒店。
规模大、生意好、酒储备充足,能够满足较多人需要,所以就叫“正店”。反过来说,一些小的酒店当时被称作“脚店”,他们一般不会自己产酒,大多是从那些正店里头沽酒来卖。
除了挂有“正店”招牌的酒楼之外,河套草原还有一些挂有“新酒”、“小酒”、“老酒”等其他招牌字样的地方,说明草原上,酒还是较为受民众欢迎的。
从李岩这可以得知,在南方城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皆谓之“脚店”。
酒楼也有几种不同的分类,一种分法是分为官营(即官库)和私营(即市楼)两类,还有一种分法是分为正店、脚店、拍户酒店这三类。
“拍户”指的是同时会养娼妓和卖茶、饭菜的小酒铺。“拍户”这一称呼出自于明朝。
明朝客商称呼酒肆除官库、子库、脚店之外,其余谓之‘拍户’,兼卖诸般小酒,食次随意索唤。酒家亦自有食牌,从便点供。
除此之外,还有卖些下酒菜比如羊杂等的肥羊酒店,开在城郊的花园酒店,门口挂着草葫芦的碗头店,专卖春卷、包子等的包子酒店等等特色小店。
种花家是如何“下馆子”的?
饭馆酒楼如此之多,真叫人眼花缭乱,那种花家在下馆子的时候跟其他地方又有什么不同?
从环境上看,一般的酒楼里面都会布置一些装饰品,比如南方城这个时期的酒店“门面窗户皆朱绿装扮,每店各有厅院、东西廊称呼座次。”
从吃饭流程来看,种花家下馆子时走的流程,跟明朝有相似之处。一般是先喝茶,然后看盘(即看菜谱)。
客人点菜时,负责在后厨记录菜单的伙计叫做“铛头”,传菜员则被叫“行菜”,最后等上完菜之后,客人便可以开吃了。
不过,下馆子时所受到的酒楼服务还是与明朝客商有所不同的。
酒楼里的小二,若是遭到客人的投诉,轻则挨骂或者罚工钱,严重的会让你直接卷铺盖走人。
而且,除了单纯吃饭外,有时酒楼里还可以为客人提供其他服务。有卖唱的“擦坐”,有玩杂耍的“赶趁”,还有供香的“香婆”和提供小食的“家风”。
所以,种花家餐饮业还是相当繁荣的,即便是日常下馆子,普通人也能够享受周到的服务。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种花屯唯一的酒楼,刘氏商行酒楼,大厨师挥舞着搅汤大勺奔了出来。
指着掌柜的脸破口大骂:“整天炒菜啊,明朝的东西就那么好吃?我在归化城生活了大半辈子,明朝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好吃。
怎么吃烧烤,就容易让人拉肚子?我这用的都新鲜的牛肉,都的军屯给白马师吃的。这油也是好油,是宋大人种的油菜,收成之后老板派人带菜籽榨的……
还有这内脏,我用清水洗三遍,开水洗三遍……
都是给那些有功将士吃的,他们都是白马军精锐,吃坏了肚子可就要耽搁打仗……
从烧烤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人吃我的肉拉肚子。你怎么就凭空污人清白?”
“对不起对不起……”掌柜算是演技精湛,情商过人,大风大浪也都平稳渡过。
但是,此时此刻,在种花王刘洋面前,被人用一把油乎乎的大勺子指着骂,还是有些招架不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贵人,和您做没有关系,主要是不习惯吃油腻的食物……”
“我的烧烤怎么油腻了?”草原大厨师还不解气。“我看掌柜你才油腻……”
难道是让我种花王身份给你说,然后我要被老板骂吗?掌柜的的眼眶都湿润了!
他拉着草原大厨师,到了厨房,嘀咕了一会,大厨师也摸着头害怕了。圣公到了,要吃炒菜,没问题。他们在厨房忙,外面刘洋给小翠解释。
“你猜的没错,大厨师可以炒菜,也可以烧烤。”种花王刘洋脸上笑容依旧,然后竖起大拇指。
解释道:“怎么说呢,之前来到这里,吃烧烤的多,掌柜的催的急了,大厨师不开心,放心不是针对你。
当然,以我的身份,怎么做都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个酒楼是刘氏在负责,她会爆炸的哟。我是没问题啦,咱们等等,马上菜就好。”
小翠嘴角抽搐,“你没问题……我还能说啥?
“我明白了,爹爹。”四岁的刘国在小翠怀里说道:“我要吃点肉吧!”
说着,他挣扎着,要到地上。小翠解开护卫的包裹,给刘国穿上鞋子。来这吃饭,到是没考虑刘国爱不爱吃,她心里蛮过意不去的。
希望吃过饭后,小翠给刘国来一发‘洗脑术’后,让他能忘记这段烦恼。然后快乐幸福的继续玩下去。
“没事的,有我在。一会让你吃够肉!我可是你无敌的老爹呢。”种花王刘洋保证道。
其实……种花王刘洋说谎了,嗯,他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以小翠的要求,刘国每天不能吃太多的肉,消化不了。就算刘洋答应的再多,小翠一瞪眼,刘国就乖乖的放下筷子,吃饱了。
而且,绝对是停下来,不再说吃肉的。
只是刘国在没有妈妈小翠在的时候,尤其是单独和刘洋一起,那是要吃一小碗肉。
种花王刘洋想到这,心里为刘国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可惜,不过他不打算改变。毕竟都是母亲们陪着孩子长大。
刘国他们是很渴望去和种花王玩,出归化城一趟吧?
第六十二章 后宫佳丽三千
等到三娘子听说去吃炒菜,来到小翠房间的时候,她想搭的顺风车已经开走了。
种花王刘洋和小翠母子已经出去了,估摸着这个节奏的话,三娘子追到种花屯,刘洋他们吃的差不多了。
“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杨萍给三娘子泡了一壶茶之后,站在一旁问道。至于坐,种花王刘洋说了很多次,可惜没啥效果。
“去郡主那吧,不过要买点心,郡主好说,秋香难缠,而且还有一个刘强小孩子,去混一顿饭,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娘子无奈的说道。
原本的打算是跟在小翠母子后面蹭吃蹭喝,作为爱吃的女孩子,会想到搭顺风车。
“哦,我们现在就走?”杨萍偏着头问道。
“走吧,走吧,看看顺路能不能再买礼物。”三娘子饮尽杯中茶水,然后朝着马车走去。
土默特部落旗老夫人上次探望王府,给了三娘子不少银子。估摸着,老夫人算是搞定家了,这个钱就算是乱花,几年也够用。
三娘子顺手罩上外套,便坐了进去。在马车上,继续给杨萍讲解关于草原部落的知识,不过很明显她听的很费力。
“夫人,我们可能需要去刘氏商行。”杨萍苦笑着说道,“之前岔路的时候,我们应该走错了方向。这里没有卖礼品点心的。”
“哈。没关系的。”三娘子不以为然,之前是她,坚持要抄近路的。随手便拿起米饼,开始下咽,“杨萍,米饼什么的还是不错的。”
“咦,夫人,你看那边是不是刚开的礼品店。”
杨萍无意间向北瞟了一眼,眼尖的她远远地望到了,一家新店,门前拥挤的人群,还有拿着点心出门的。
“我们去买,空手上门是不行的。”三娘子指使人朝着小店的方向跑去。
很快,买回来了,几包礼品,还有点心,以及小孩子玩具。
“小王爷都能骑马了!”一个圆脑袋的胖汉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兴得手足舞蹈,身上的甲片摇晃得叮叮哐哐作响。四岁的小王爷刘强人都没笑,无疑这个场面有点滑稽。
三娘子伸出玉手轻轻挑开车帘一角,好奇地看着,她脸上是一怔一怔的。
那汉子回顾左右道:“嘿!就是这般容易!你们别不服,我就说小王爷是神人下凡……”
杨萍把马缰交给一个护卫,施了一礼,笑道:“恭喜贺喜小王爷……小王爷,看看谁来了。”
小王爷嚷嚷道:“是三娘,我还要去看你呢。你自己来了,给我带吃的没?”
马车停了下来,三娘子的声音道:“宝贝别急,这就拿给你,不过先不要打开,拿回去慢慢吃。”
三娘子从护卫手里接过点心,递给刘强。小王爷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说了再见,跑回自己小房间去了。
不多时,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妇人便过来了,行礼问候,便说:“郡主和秋香夫人去白莲教,出门去了。内宅的事一般是春花在管。我叫人去找她,先进来坐会儿罢。”
杨萍见状说道:“白莲,那礼物就交给你,行,我们等等。”
白莲一脸恍然,忙有模有样地屈膝道:“行,那你们稍等。”
杨萍不动声色道:“折煞我了,我现在可不是什么贵人。”
过得一阵子,去找人的返回了门楼,说道:“春花有事,夏露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婀娜的妇人走了进来,杨萍一愣,她认识的。夏露本是明国人,很早以前就和自己有往来,在刘家大院见过面的。
“呀!”夏露率先作出惊喜的表情,拿手捂着嘴儿。
杨萍忽然碰到一个熟人,也是感动得,上前亲热地抓住夏露的手。开心道:“我在他乡终于见到故知了。”
“我们进去说罢。”夏露作势抹了一下眼泪,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三娘子,行礼赞道,“夫人,真美丽!”
“别客气。”三娘子道,“杨萍,叫我姐姐,都是一家人。”
夏露乖巧地喊道:“三夫人,你太客气了。”
于是三人便有说有笑地朝院子里走去。三娘子却不忘回头说道:“多谢白夫人,有劳你操心了。”
白莲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夫人,在府上干活的。”
三娘子心道,一二般的人,能在郡主这管账?
一路走上了廊庑,夏露激动地说道:“我还没想到,咱们竟然在此重逢!”
杨萍叹了口气:“刘家大院,还是很安全的,只是王爷在归化城,我们自然也要来。”
三娘子转头上下打量了夏露一眼,笑道:“我要是男人,也得娶郡主的时候带上你!”
夏露道:“我什么都不是了,要是还装腔作势,人家怎么看我?”
杨萍一听叹了一气,一脸同情道:“我们都是西安府人,我听口音就觉得好生亲切。咱们又是多年知音,你放心……不过以后谁照看谁,还不一定呢。”
她说罢掩嘴揶揄地笑了一下。
夏露忙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我就是照顾郡主,别的都不多想了。”
三娘子喃喃道:“你们姐妹……”却不再继续说了。
夏露佯作不懂,轻轻问道:“王爷究竟有几个夫人?”
三娘子道:“郡主是王爷的元配,除此之外,有两个偏妃。其中一个是大将王嘉胤的女儿,在一边小院。另外一个,就是惠妃小翠,现在陪着王爷去吃饭了。
除了她们就是秋香夫人和我们八旗的。王爷府上还是挺简单吧?以现在的地位,这些人真不算多。”
夏露点头称是。
杨萍又道:“不过据说皇上佳丽三千,以后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夏露心里琢磨,郡主和王嘉胤的女儿,以及小翠都很厉害。而八旗夫人,可能是为了联姻。秋香是被郡主大丫头,硬塞给王爷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刚想到这里,三人走到了一处虹桥门楼内,忽然就听见门后面有人说道“夏露”。夏露伸手示意三娘子等人停下来。
便听得一个粗声粗气的妇人低沉道:“主人当王爷了,你知道?”
另一个细声的妇人道:“都很长时间了,我哪能不知?”
“粗声”道:“刚才咱们说的夏露,会不会被封为夫人?”
“细声”道:“应该会罢……夏露很早就是郡主的丫头了,郡主要求,王爷哪能吝啬封夫人?”
“粗声”口气酸酸地说道:“你说那夏露,本来就是个奴婢,还嫁了一次,被欺负过。这样的人居然能上天,做夫人!?”
“细声”道:“这就是命,有啥法……”
三娘子听罢,知道那夏露是在被人背后嚼舌头,不过事儿可能不会有假……
这时夏露忽然提高声音道:“妹妹,这边就是内园,你们跟我来。”然后带着三娘子等走出门楼。
三娘子立刻看了一眼刚才说坏话的妇人,那两个妇人吓了一跳,低着头站在旁边。
夏露道:“咦,你们怎么站在这里,我忽然看见,吓我一跳。”
俩妇人刚才还说得很流利,现在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三娘子看了一眼又是吃惊,因为那俩妇人长得实在……
又黑又壮,像刚从田里抓回来的农妇。郡主这都过得什么日子,这样的人能服侍人?
而且三娘子一下子就很厌恶她们,很讨厌在背后说坏话的人。长成这样,还谈什么命好不好,难道男主人会喜欢她们?
夏露什么话都没说,就带着三娘子从石径上往里走。三娘子注意看了一眼,夏露并不生气,而且她也没责怪两个奴婢,甚至装作没听见……
三娘子忍不住多心:之前明明听人说,夏露脾气不好,可刚才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这不好,恐怕也有点存疑。
三人终于到了地方,夏露让人上茶。
夏露笑道,“夫人,品一下郡主的茶叶,还有杨萍妹妹。”
杨萍娇声埋怨道:“夏露,快别这么说了。”
“好,好。”夏露掩着嘴道,“我又说错话了。不过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夫人不能见外?”
三娘子听罢好言道:“杨萍啊,快别那么想了,虽然你过去不幸,至少现在遇到故人了,好好说哩。”
杨萍不动声色道:“咱们妇人,出身还不是看夫君是谁,夏露姐的出身不也很好。”
夏露听罢微微叹了一声:“还是不一样的,三夫人对你挺好吧?我很了解,她不会欺负妇人,所以妹妹不要害怕。”
杨萍道:“是,夫人们对我以礼相待,我很感激。”
第六十三章 种花家有了朝廷
种花家西征前,镇西将军府。
李兴在和李二愣聊天,李兴骂骂咧咧半响。李二愣神色不动,粗黑的脸上神情严肃。
李兴终于泄了气:“罢了,你们两个随便吧。臭小子,对你家老子以后尊重点。”
他出门而去,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李二楞不是滋味。喃喃道:“爹啊,表哥给我就要,我可不能主动张嘴。”
崇祯七年十二月四日,种花屯种花军指挥部。
清晨下了一场小雪,路上很滑,不好走。天空重新现出明媚太阳,阳光通过窗纸照射进来,让堂内一片明亮。
此时大堂座无虚席,欢声笑语,不过谈笑间,人以群分,明显分为几堆。白莲教的贺老道与徒弟们站在一起,袁崇焕,杜文焕几个明朝旧臣站在一起。
还有任杰,宋三郎,李玉,肖华荣,宋献策,国文凑在一块。李岩和王举人却是不见。
刘家大院出身的李二愣,刘铁蛋,刘五,刘九,沈明杰,许三等人站在一起,人最多。
还有李自成与贺大牛站在一处,窃窃私语。
只有袁芳一人坐在那闭目养神。
众人欢笑中都各怀心事,几日前种花王刘洋宣布设立种花家朝廷,下分各部,人员没有拟定。
看种花王刘洋的意思,今日就要确定每个人的职位。到底花落谁家,每个人都关切自己。
众人中,除了己确定职务的袁芳外,或许只有李二愣和刘铁蛋最没有压力。
其实他们也有遗憾,李二愣和刘铁蛋一直想跟在种花王刘洋身边。不过看起来,种花王是打算让他俩独当一面。
眼下军功最高的,是镇西将军许三了。这两日许三私下听闻,李岩向种花王推荐他为兵部尚书。许三很满意,他的职位起起落落,看来大家还是挺尊重自己的。
众人谈的开心,忽听脚步声响动,跟着李兴的声音响起:“种花王到。”
刘洋身着白莲教教主服,手上带着转世金莲。身后跟着几个带刀护卫,李兴大摇大摆走在他们前面。跟随种花王多年,这次终于从虎头岭调了回来,开心。
还有王举人和李岩,也是含笑跟随在身后。
堂内一片施礼声,种花王微笑让大家坐好。在这帮文武面前,他向来不摆架子,和蔼可亲,如沐春风。毕竟都是从微末发迹就开始跟着。越是如此,白马军还有草原八旗越是对他拥戴。
众人坐下,种花王也在大堂正中坐下。发展到现在,座位安排也算是经渭分明。分文武,武将座位居于左侧,以官职高下分排。
文臣居于右侧,也以官位之尊。不过今日王举人和李岩却得以坐于刘洋的身旁,看得众人暗羡不己。
刘洋对众人道:“本王将设朝廷,下设各部,经数日详议,文武人员己是拟定。”
王举人立时站起身来,将手中厚厚的文件恭敬递给刘洋。
刘洋接过,先环视众人一周:“本王提醒各位,文武分开,便是有了规矩,皆凌驾于各城之上。所以名单人员,都需站在大局看问题,而不是局限于一城一地,慎之!”
刘洋的话,听得在场文武兴高采烈。大家集中精力,唯恐漏了听到的名单。
刘洋稍缓一会,众人消化信息,需要时间。展开文案:“设参谋部,练兵部,情报部,监察部,后勤部,财政部,民政部,教化部。
一共八部,每部部长一人,副部长若干。种花王办公厅一处,书吏数人。下又分数科,每科主事一人,副事数人,同样文吏若干。”
“种花王办公厅,负责诸部递交报告处理,以李岩任办公厅厅长。
李岩含笑起身,冲种花王与众人施了一礼,大家是羡慕嫉妒啊。
不过这办公厅,非李岩莫属,没什么好说的。
刘洋静了一会,续道:“财政部,以李兴任部长,掌控粮库、银库仓储,预算所有钱粮收支,军民花费诸务。下分诸科,以李先生自决。”
这些年李兴一直默默做事,从没以刘洋姑父自居,没想到突然飞来喜讯。
听刘洋报到自己名宇,他喜笑颜开。刘洋竟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他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终于施礼:“……领命。”
看他开心的样子,刘洋温言道:“先生请坐,财政部,我就交于你了。”
刘洋骨子里是个家族观念挺强的人,他忘不了在刘家大院,姑父全力支持。调任到虎头岭负责防守,李兴也是兢兢业业,没出一点差错。
将财政部交给姑父,刘洋放心!
第六十四章 六部部长
李兴坐下,原来刘家大院出身的刘铁蛋,许三等人都为他高兴。李二愣最开心,张着大嘴,傻笑。他就知道,表哥不能亏待老爹,不用争取的。
李兴平日处事低调,为人沉稳温和,人缘颇佳。加上他是刘洋的姑父,得到这个财务部,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内。
当然许多人还是暗暗惊异,如此重要的财务部,刘洋交给自己舅舅。加上李二愣统兵在外,看来种花王不怕大家的权利大。只要有德有才,再忠心种花王,都可以得到重用。
这是个好消息,此举也能激励虎头岭部分,李兴任职的消息传出去,想必陕西归附的人更是如潮。
刘洋看了李兴一眼,说道:“袁崇焕与贺兰山两位先生转任朝廷,原白莲教副教主,由李岩和宋献策负责,白莲教日常,由宋先生自主。”
宋献策大喜,果然归化城种花王对自己很信任,这是让自己放手大干啊。他神采飞扬地站起来,和李岩一起领命。
其实白莲教内职务由长老会任免,不过到现在,白莲教内把长老会任命放在眼里?如果和刘洋任命有冲突,各人便是放弃白莲教身份也在所不惜。
特别以刘洋现在名望,那是草原第一人,圣公转世。长老会不会在这种事上与他争执。
“参谋部......”
当刘洋提到这句时,堂内所有人都是紧张起来,种花王以军起家。特别现在马上西征,这参谋部长可说是八部中最有权利的人。
参谋部长之职,会落在谁的头上?
“以许三为部长!”
许三松了口气,满面春风地站起来领命。刘洋也是看着他微笑。许三从刘家大院跟随刘洋,又做过指挥部长。
起起落落没有怨言,让刘洋对许三更高看了。自己麾下诸将,也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斗说道:“参谋部以许三部长为首,李二愣、刘铁蛋、沈明杰、贺大牛、肖华荣、张老五六人为副部长。”
“下辖作战科、备役科、测绘科、军研科、军教诸科。开设白莲教讲武堂,培养军官。抽选各军优秀的人担任参谋。西征马上开始,作战科再分数处,分别研习对战后金,准噶尔,明朝,俄罗斯诸方略。”
“设立后,凡军队调动作战,参谋部发布为准,若有违反者,皆以谋逆论处。”
各人更是听得心潮澎湃,参谋部职权之重,设定之细,放眼天下,这是前所未有的。
可以想象,以种花军出众的战力,加上参谋部建立,以后战力更是如虎添翼。
同时隐隐觉得,参谋部设立后,以其精确的条例指挥打仗,未来的战力,不知道会膨胀到哪一步。
这种制度的力量,用语言无法表达,但内心却可以感受到。堂上文武,兴奋的交头接耳。
“练兵部,袁崇焕任部长,下分步军,骑军,炮军,护营诸科。未来统领步、骑、炮新军操练。护营之设立,各军官护卫皆由所出,不得自己提拔护卫,违者监察部严处!”
袁崇焕站起来领命,他负责练兵事务多年,料想这个职务非他莫属。不过练兵部长没有确立下来,总是不放心,现在安心了。
看他高兴的样子,杜文焕和李自成羡慕的同时也在心下盘算,练兵部下分的骑兵,炮军二科主事,应该有他们。以后袁崇焕作为上司,看来要打好关系了。
不过拉关系他们擅长,这不是问题。
“民政部,以张玄任部长,下分诸科,由张部长自决。农牧、商贸,厂矿诸务,皆由你主理。”
张玄心情一阵激动,差点雀跃起来。他稳定心神,慌忙起身领命。坐在他下的贺老道也是一阵欢喜,老大做了部长,贺兰山的小徒弟们还愁工作?
坐下时张玄看了袁崇焕一眼。袁崇焕不动声色地坐着,从宣布袁部长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状态要加改变。相比在义州抵抗后金,自己得到现在的权力与器重,己是心满意足。
刘洋翻看着手中的文案,继续道:“后勤部,以国文为部长,任杰,李玉和宋三郎为副,修建各处粮站仓储,负责全军粮草及军工供给。建立后勤学院、军医学院,培养相关后勤人员及医士人员。各位,责任繁重啊。”
第六十五章 种花家排座位
国文呆了一呆,虽不久前种花王暗示过他要挑起大梁。不过他也只是一个童生,没想到给他如此重任。作为一个虎头岭的土匪军师,此时感觉自己如在梦中一般。
他激动的红了眼睛,站起来高声领命。
看他激动的样子,场中一些人都是又羡又妒,后勤部掌管全军的粮草,还有军工,算是要害部门。归于国文,那是因为他当年说的,做人要感恩的缘故。
当然国文资历也够了,从虎头岭被抓,投降刘洋。也是经过了白莲教,归化城的老人了。
最后余下情报部,监察部,教化部的部长拟定。
监察部由王举人担任部长,纠察维护军纪律法、负责军中诉讼,核记功次,举荐优秀人员。
种种得罪人的事情只有王举人,这个刘洋的同窗,做得津津有味。他脾气毕竟直,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情报部由袁芳担任部长,作为刘洋的身边人,心腹中的心腹。他从救袁崇焕开始,随刘洋出战,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也是直接统领情报科,各人也没什么话说。
袁芳兴奋地起身领命后,刘洋交待他道:“袁芳,我军名满天下,各方关注不断,你的责任很重。未来与明朝,准噶尔部落或是哈萨克部落作战,若能掌握情报,战事就更有把握取胜。”
刘洋道:“本王之意,情报部下分数科,分别刺探明朝关西七卫、准噶尔部落、哈萨克部落诸方敌情。”
“为防内部作乱,草原部落各处,居心叵测之人也要刺探.....”
“还要设立相关科事,谨防敌特细作。配合守备兵,严密监视各处茶楼酒肆,客栈商会。各处要紧军工厂矿,严防机密泄漏,奸细破坏。”
“以情报科为核心,情报部可发展外围细作。我要他们无孔不入,天下情报,一举一动,尽在本王掌握之中。”
堂内各人都提起神来,种花王一番话,一个比明朝锦衣卫还要凶悍的谍报机构将要诞生。听闻锦衣卫和后金善于细作,不过与种花王的情报部比起来...
袁芳热血沸腾,便是在场各人也是心潮澎湃。一个有魄力的种花王,可以带着下属锐意进取。可以肯定,种花家朝廷设立之后,围绕刘洋身旁这个集团,前进步伐再也无人可以阻挡。
最后是教化部长,种花王刘洋没有确定人员,只说该部由贺老道负责。
不过他透露一个消息,儒学大师张文正获邀加入教化部。汇合志同道合之士,翻阅典籍,研究草原百姓教化问题。
种花王放下文案,在堂内踱步:“本王读史,天下之乱,在于人心丧乱。当今天下,没人谨守纯朴。文人爱财,武人怕死,商人追逐金钱,百姓安能不苦?”
“本王不才,不敢妄言天下治理,要使种花家成为世外桃源。有饭吃,有衣穿。至少要让每个人懂得礼义廉耻!”
刘洋缓了一缓,意味深长地道:“特别是当兵的......情报科有资料,有些人小富即安。本王设立教化部,就是要让全军知道,我军为何而战!”
“陈胜吴广,黄巢朱温,曾席卷天下,却灰飞烟灭,为何?观天下历史,强军其兴也勃也,其亡也忽也。我不希望,白马军会有那么一天,诸君慎之!”
刘洋的话聋振聩,许多人如梦方醒,现在还是发展,还不到志得意满的时候。种花家确是战无不胜,不过如果懈怠下去未来也可能会昙花一现。
堂内都是刘洋集团的核心人员,这个团体如果失败,陪葬的不是这几个人,将是无数人的利益及性命。刘洋不希望,他们也不会有人希望看到那么一天。
或许一些人,对刘洋的话感触不深。不过如袁崇焕,李兴,许三等人,却在心中叹息。
种花王虽说出身将门,却每每高瞻远瞩。仅这教化部的设立,就具有明主气象。他大步带着众人前进,一个不小心,就有跟随不上的危险,这个时候可不能掉队。
刘洋回到自己座位坐下:“部长们确定了,三月之内,需将司科完善,并拿出方略!”
所有人都是起身,齐声高道:“愿随王爷效死!”
离去时,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心中都满是激动,这就是朝廷了,咱也是一方大员。
种花王叫道李自成与张白:“你二人留下。”
第六十六章 教化部来了张文正
刘洋设立王庭之事,明朝和后金也略有耳闻,只是种花家讳莫如深,他们也不了解内情。
其他地方关注的不是刘洋设立王庭,调整手下权力,这个没什么奇怪的。对于王庭这个东西,不论平民还是官员都不陌生,哪个草原大汗没王庭?
种花王刘洋,现在认知提高了,这就让他思路清晰。明末,这可是乱世前的平静,他要找到新出路。
一个人成长的本质,就是认知升级。
提升认知的层次,实现思维的跃迁。一个人的积累情况,会影响他的认知水平。
经过少年英雄,豪侠做派,现在刘洋要做一代天骄。
种花家详细规定了各官上任须知。该目录高达三十一条,从第一条祀神,一直到第三十一条警迹人,各官授职到任须知什么,要做什么,诸物诸事批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话是这样说,各官员到任后,大部分还是依靠幕僚与小吏做事。文官皆是如此,这种潜规则发展得淋漓尽致。
在外界想象中,种花王刘洋,调整权力,升迁官员,这事很正常。不比治理一城之地,草原种花王,一个人是治理不了大草原的。
外界热切的是,种花家终于有王庭了,那自己这些识文断宇的文人不就派上用场?
刘洋声望越发如日中天,赫赫战功,强军在手,外有明朝和后金争先拉拢。各处文人都是蠢蠢欲动,机不可失,搭上这班顺风船定可使自己家族利益最大化。
就算挤不进王庭,最不济,为自家子弟在归化城寻个饭碗也是好的。归化城李岩开荒,两百多文人成功谋得饭碗,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养家糊口,让许多破落户甚是羡慕。
当今明朝,天灾不断,土地兼并,大鱼吃小鱼,文人乡伸中每日破产的人不断,这个年景寻个活口的活计是多么艰难?
种花王别的不说,没听过有拖欠月俸的事,逢年过节还有酒肉,现在去哪寻这种稳定的饭碗?
当时略一犹豫,许多人后悔莫及,现在机会来了。种花王攻下喀尔喀部落各地。
有消息传出,种花王将在镇北城设立屯堡数十处,以一处屯堡需十个文吏计,五十处屯堡至少需要文吏五百人。
这个庞大的数目让陕西文人眼热。
对刘洋的崛起,陕西的文人还是持谨慎的欢迎态度,毕竟发展到现在,还没有触犯当地地主利益。至于有人议论为武人做事丢人......
连秦王府将女儿嫁给种花王为妻,不惜搞个迂回路线。草原贵族将女儿送入王府为夫人,他们这些次一等的文人,有什么顾忌的?
吃饭最重要,大明各处有的是破落文人。你不愿前往河套草原谋事,大把的人愿意挤破脑袋。
崇祯八年一月起,不知怎么的,八部,门前变得门庭若市。特别以民政部张玄,财务部李兴门前,更是求见的人挤破门槛。
陕西儒学学正张文正,是刘洋请秦王府出面,请来的大儒。小院前面,也是拜访的人不断,让他忙得不可开交。他送走一波从延安府赶来的好友,有些疲惫地回到院中。
此时厅内正坐着两个书生打扮的人,见他进来,都欠了欠身。
二人一人高瘦,一人身材中等,皆着青衫儒袍,却是牛金星与牛银星二人。他二人在河套草原游历数日,终于找到拜访的机会。
三人一见投缘,牛金星二人都住于张文正府内。
回到厅内,张文正叹了口气:“我这几位好友心思热切,央求在种花王新屯堡内谋一份差事,到了归化城改变主意。希望改在教化部谋得一职.....情面难挨啊。”
教化部,听闻专门研习如何教化百姓。没有案犊之劳形,每日只需高谈阔论,清贵又有脸面,这么好的职事,立时吸引很多文人的注意。
他们纷纷到处活动,就希望在教化部谋得一职。听说张文正将出任副部长,来访如雨,让他分身乏术。
张文正烦恼,看他的样子,牛金星微微一笑。牛银星却是昂然道:“种花王设立教化部,此为教化人心之大事。文正兄,我观你好友多为官求财,利欲熏心之辈。愚见还是慎重,不要将这些土鸡瓦狗引进。”
牛银星性格豪爽,自负才气,对着张文正说话,言语中没有丝毫顾忌,英锐之气咄咄逼人。
张文正哈哈一笑,他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对牛银星的为人颇为了解,对他言语并不为意。
他笑道:“牛兄直言不讳,愚兄早己领教,只是方才几个好友被你气得够呛。”
牛银星冷哼了一声:“对此辈,某从不假以辞色。”
牛金星微笑道:“愚观先生来访好友,也有数人颇佳,叹其眼高于顶。平日袖手旁观,现在拼死报君王,此些人等,也非适当人选。”
张文正沉吟,他就要出任副部长了,这几日也考虑了几个帮手,儒学两位好友,周来与令狐都有意进入教化部。
本来在张文正看来,牛家兄弟也是很好人选,不过二人却对参谋司与民政司更感兴趣。
张文正只对二人说了只言片语,不过种花家的光明未来,让二人兴奋不己。
牛银星断言刘洋有“滔天大志”,在他看来,民政是自己发挥才能的最佳之地。民政,自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牛金星对参谋部非常好奇,听闻白马军精于条例,加上以此条例指挥打仗,有利无弊,更不会有纸上谈兵之忧。
依他所闻,明朝各将还没有这种打仗方式,也不同于文官的纸上谈兵。种花王能设立这样的参谋,真奇才。
当然了,二人都同意在教化部下挂一份职务,平日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很附合他们这些文人的口味。
第六十七章 郭孝子来投宋献策
郭孝子,陕西延安人,是刘天宝原来的手下。他父亲死在乱军手中,听说河套草原的种花王,招兵买马,就打算去投军。
他不是一个孤儿,找家里人商量。大哥说道:“我不方便去,你先去。如果安定下来,寄信来,我和你嫂子再去。这不算长途,十两银子拿着。孝子,一路小心啊。”
大哥把银子拿出来,郭孝子收好。他的好友曹大郎听得,也拿了四两银子送来。
第二日,大伙备早饭,送行郭孝子。曹大郎也来陪着吃罢,替他拴束了行李,又拿着十两银子递与郭孝子。
郭孝子不肯受。大郎道:“这银子是我父亲的,平时你也喊叔叔的,如何不受?”
郭孝子方才受了,吃饱了饭,作辞出门。大伙送到延安府西门外,方才各回各家。
郭孝子晓行夜宿,一路来到黄河边,遇到尤举人。尤举人是本地大户,有计划去归化城看朋友。
尤举人是个热心人,曾在黄河边遇到一个女人。女人有信纸,上面说她男人是广东人,充到陕西边上来,她是军妻。
不想这男人半路死了,妻子在路上哭哭啼啼。尤公和女人说话,彼此都不明白。
只得把女人领到一个酒店,那妇人是要回故乡广东。便出了十两银子,差一个老年打更人。又苦苦切切做了一篇文,亲笔写了自己的名字。
吩咐打更人:“你领了这妇人拿我这一幅文,遇州遇县送与地方官,都要用一个印信。直到她回了家,讨了回信来见我。”
打更人应诺了。那妇人叩谢领着去了。
将近一年,打更人回来说:“一路各位老爷,看见文章,个个都悲伤。妇人到家收了有二百多银子。
小的送她到广东家里,她家亲戚、本家有百十人,都望空谢了老爷的恩典。又磕小的的头,叫小的是‘菩萨’。这个小的是沾老爷的恩。”
尤公欢喜,又赏了他几两银子打发人出去了。
郭孝子和尤公,很是有缘。当下尤公请郭孝子吃饭,坐下即刻摆出饭来。尤公家有人来找:“请老爷下乡相验。”
尤公道:“先生我就要去的,后日才得回来。但要留先生三日,等我回来有几句话请教。万不可推辞。”
郭孝子道:“老先生如此说,怎好推辞?只是贱性山野,贵地若有甚么庵堂,送我去住两天罢。”
尤公道:“庵虽有也窄。我这里有个海月禅林,那和尚是个大智慧。送先生到那里去住罢。”
便吩咐手下:“把郭老爷的行李搬着,送在海月禅林。你拜上和尚说是我送来的。”
下人应诺伺候。郭孝子别了。尤公直送到大门外方才进去。
郭孝子同下人到海月禅林客堂里,知客进去说了。老和尚出来打了问讯,请坐奉茶。
那下人自回去了。郭孝子问老和尚:“老方丈,可是一向在这里的么?”
老和尚道:“贫僧当年住在南京,太平府甘露庵里的,后在京师报国寺做方丈。因厌京师热闹,所以到这里居住。如今往归化城,是做甚么事?”
郭孝子见老和尚清癯面貌,颜色慈悲。说道:“这话不好对别人说,在老和尚面前不妨讲的。”
就把要去归化城投军,说了一番。老和尚叹息,就备出晚斋来。
郭孝子将路上买的两个梨送与老和尚,谢了郭孝子。便叫火工道人,抬两只缸在丹墀里,一口缸内放着一个梨。
每缸挑上几担水,拿扛子把梨捣碎了。击云板传齐了二百多僧众,一人一碗水。郭孝子见了点头叹息。
到第三日,尤公回来又备了一席酒请郭孝子。吃过酒拿出十两银子和一封书来。
尤公说道:“先生我本该留你住些时,因你这大事不敢相留。这十两银子权为盘费。
先生到归化城,拿我这封书去寻宋献策先生。他现在归化城做了白莲教高官,正需要帮手。先生去寻着他,凡事可以商议。”
那孝子见尤公的意思十分恳切,不好再辞。只得谢过,收了银子和书辞了出来。又到海月禅林,辞别老和尚要走。
老和尚合掌道:“居士到了归化城,寄个信与贫僧,免得贫僧悬望。”
郭孝子应诺。老和尚送出禅林方才回去。
郭孝子自掮着行李,又走了几天。这路多是崎岖鸟道,郭孝子走一步怕一步。那日走到一个地方,天色将晚,望不着一个村落。
那郭孝子走了一会,见着一个人。郭孝子作揖问道:“请问老爹,这里到宿店所在还有多少路?”
那人道:“还有十几里。客人你要着急些走,夜晚路上有虎,须要小心。”
郭孝子听了,急急往前奔着走。天色全黑,却喜山凹里推出一轮月亮来。那正是十四五的月色,升到天上便十分明亮。
郭孝子乘月色走,走进一个树林中。只见劈面起来一阵狂风,把那树上落叶吹得奇飕飕的响。风过处跳出一只老虎来。
郭孝子叫声:“不好了!”
一交跌倒在地。老虎把孝子抓了坐在屁股底下。坐了一会见郭孝子闭着眼,只道是已经死了便丢了郭孝子去。
地下挖了一个坑,把郭孝子提了,放在坑里。把爪子拨了许多落叶,盖住了他,那老虎便去了。
郭孝子在坑里,偷眼看老虎走过几里。到那山顶上还把两只通红的眼睛,转过身来望,看见这里不动,方才一直去了。
郭孝子从坑里扒了上来,自心里想道:“这业障虽然去了,必定是还要回来吃我,如何了得?”
一时没有主意,见一棵大树在眼前,郭孝子扒上树去。又心里焦:“他再来咆哮震动,我可不要吓了下来?”
心主一计,将裹脚解了下来,自己缚在树上。等到三更尽后,月色分外光明。只见老虎前走,后面又带了一个东西来。
那东西浑身雪白,头上一只角,两只眼就象两盏大红灯笼,直着身子走来。
郭孝子认不得是个甚么东西。只见那东西走近跟前便坐下了。老虎忙到坑里去寻人。见没有了人,老虎慌做一堆儿。
那东西大怒,伸过爪来一掌就把虎头打掉了,老虎死在地下。那东西抖擞身上的毛,发起威来。回头一望,望见月亮地下,照着树枝头上有个人。
就狠命的往树枝上一扑,扑冒失了,跌了下来。又尽力往上一扑,离郭孝子只得一尺远。
郭孝子道:“我今番却休了!”
不想那树上一根枯干,恰好对着那东西的肚皮上。后来的这一扑,力太猛了这枯干戳进肚皮有一尺多深浅。
那东西急了,这枯干越摇越戳的深进去。那东西使尽力气,急了半夜,挂在树上死了。
到天明时候,有几个猎户手里拿着鸟枪叉棍来。看见这两个东西吓了一跳。郭孝子在树上叫喊,众猎户接了孝子下来问他姓名。
郭孝子道:“我是过路的人,天可怜见得保全了性命。我要赶路去了,这两件东西你们拿到地方,去请赏罢。”
众猎户拿出干粮和鹿肉让郭孝子吃了一饱。众猎户替郭孝子拿了行李送了五六里路,辞别回去。
郭孝子自己背了行李,又走了几天路程,在一个小庵里借住。那庵里和尚,问明来历,就拿出素饭来,同郭孝子在窗子跟前坐着吃。
正吃着中间,只见一片红光就如失了火的一般。郭孝子慌忙丢了饭碗道:“不好!火起了!”
老和尚笑道:“居士请坐,不要慌,这是我雪道兄到了。”
吃完了饭,收过碗盏。去推开窗子指与郭孝子道:“居士你看么!”
郭孝子举眼一看,只见前面山上蹲着一个异兽,头上一只角,只有一只眼睛却生在耳后。那异兽名为“罴九”,任你坚冰冻厚几尺,一声响亮叫它登时粉碎。
和尚道:“这便是雪道兄了。”
当夜,纷纷扬扬落下一场大雪来。那雪下了一夜一天,积了有三尺多厚。郭孝子走不的,又住了一日。
到第三日雪晴。郭孝子辞别了老和尚,又行找着山路,一步一滑两边都是涧沟,那冰冻的支棱著就和刀剑一般。
郭孝子走的慢,天又晚了。雪光中照着,远远望见树林里一件红东西挂着。半里路前,只见一个人走,走到那东西面前一交跌下涧去。
郭孝子就立住了脚,心里疑惑道:“怎的,这人看见这红东西,就跌下涧去?”
定睛细看,只见那红东西底下钻出一个人。把那人行李拿了,又钻了下去。
郭孝子心里猜着了几分,便急走上前去看。只见那树上吊的是个女人,披散了头,身上穿了一件红衫子,嘴眼前做个舌头拖着,脚底下埋着一个缸缸,里头坐着一个人。
那人见郭孝子走到眼前,从缸里跳上来。因见郭孝子生的雄伟,不敢下手。
便叉手向前道:“你走你的路,管我怎的?”
郭孝子道:“你这些做法,我已知道了。你不要恼,我可以帮衬你。这吊死鬼是你甚么人?”
那人道:“是小人的浑家。”
郭孝子道:“你且解下来。你家在那里住?我到你家去和你说。”
那人把浑家脑后一个转珠绳子解了,放了下来。那妇人把头绾起来,假舌头去掉了。颈子上有一块拴绳子的铁,也拿下来,把红衫子也脱了。
那人指着路旁两间草屋,道:“这就是我家了。”
当下夫妻二人跟着郭孝子,走到他家请郭孝子坐着,烹出一壶茶。
郭孝子道:“为甚么做这许多恶事?吓杀了人的性命,这个却伤天理。我有十两银子,在此把与你夫妻两人,你做个小生意度日,不要做这事了。你姓甚么?”
那人听了这话,向郭孝子磕头。说道:“谢客人的周济,小人姓木名耐,夫妻两个原也是好人家儿女。近来因是冻饿不过,所以才做这样的事。而今多谢客人与我本钱,从此就改过了。请问恩人尊姓?”
郭孝子道:“我姓郭,延安府人,而今到归化城去的。”
说着他妻子也出来拜谢,收拾饭,留郭孝子。郭孝子吃着饭向他说道:“你自然还有些武艺。只怕你武艺不高,将来做不得大事,我有些刀法、拳法传授与你。”
那木耐欢喜,一连留郭孝子住了两日。郭孝子把这刀和拳细细指教他,他就拜了郭孝子做师父。
第三日郭孝子坚意要行,他备了些干粮、烧肉装在行李里。替郭孝子背着行李,直送到三十里外方才告辞回去。
郭孝子接着行李,又走了几天。那日天气甚冷,迎着西北风。那山路冻得像白蜡一般,又硬又滑。
郭孝子走到天晚,只听得山洞里大吼一声,又跳出一只老虎来。郭孝子道:“我今番命真绝了!”一交跌在地下,不省人事。
老虎今见郭孝子直僵僵在地下,竟不敢吃。把嘴合着他脸上来闻。一茎胡子戳在郭孝子鼻孔里去,戳出一个大喷嚏来。
那老虎倒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几跳,跳过前面一座山头。跌在一个涧沟里,那涧极深,被那棱撑像刀剑的冰凌横拦着,竟冻死了。
郭孝子扒起来,老虎已是不见。念叨:“惭愧!我又经了这一番!”背着行李再走。
走到归化城,找着宋献策家,把尤公的书信给了宋献策的管家。
第六十八章 马小云又骗良家女
宋献策忙完公务,回府见到郭孝子。看了尤公的信,又见郭孝子身材雄伟,佩刀带弓。就带着他见了参谋部长许三,大夸了一顿郭孝子。
镇西将军许三,按照流程,仔细询问了郭孝子后。和刘天宝有旧,就派他到镇东将军李二愣处,帮助防守后金。
宋献策告别许三和郭孝子,带人去白莲教总部。到了南方城和种花屯之间,侧后来了一伙人。其中一个人叫道:“宋先生!怎么在这里?”
宋献策回头一看说道“呵!原来是沈先生!你几时回来的?”
忙叫护卫停下,那沈先生也跳下马来。
宋献策道:“在种花屯一别至今半年。这是去哪里?”
沈先生道:“教了两年书,回到家乡,将小女嫁马府。此时送她上门去。”
宋献策道:“恭喜令爱。”
因叫跟随的人封了一两银子送过来做贺礼。说道:“我今番还有要事,不敢耽误。将来回到种花屯,再请先生相会罢。”作别去南方城。
“钱庄招伙计了,脑子灵活,腿脚要快。包吃白住,别急别急,都排好队!”刘氏商行掌柜在吆喝。
“哎,挤挤。。。掌柜的,我做事麻利,你看我行不行?”一个年轻小伙,穿着很是朴素。
“瞧着倒是老实勤快,就你了,来跟我打理钱庄。”掌柜的挑好了人,就让大家散了。
回到刘氏商行,试用了几天,不错,掌柜的很满意。
“干的不错,我为你准备了酬劳,记得来领取。”看年轻人一直闷头干活,掌柜的提醒他,刘氏商行工资一周一结。
年轻人有名字,阳秋青。原来是马小云的手下,因为看不惯马小云花天酒地,乱搞女人,这才出来找工作。
一个月后,归化城东一个金秀才,要贱卖商铺。
“年年亏损,我要去镇北城。贱卖商铺,我要去镇北城,无心经营,贱卖了。”金秀才在吆喝,他的地方比较偏,只有寥寥几人,在观望。
阳秋青心动了,对掌柜的说,“隔壁商铺出售,我想开间客栈。掌柜的,你看行吗?”
掌柜的鼓励他,“你精明能干,此等发展良机,不能错过。”
阳秋青开心,和金秀才商量了一会。借了掌柜的钱,把商铺租下,重新装修,半个月后开业。
请掌柜的,给写了客栈对联,“任留八方佳人豪客,容纳四面农牧兵官。”
这沈先生领着他女儿,到了归化城东。叫了一乘小轿子,抬着女儿。自己押了行李,到了马小云旗下店里。
伙计通报了马小云。那马府在归化城东,马小云就派家人去接人。
家人对店掌柜的道:“老爷叫把新娘抬到府里去。沈老爷留在店里住着,掌柜的置酒款待。”
沈先生听了这话,向女儿道:“我们只说到了这里,权且住下,等他择吉过门。怎么这等大模大样?这等光景,竟不是把你当作正室了。这亲事女儿你须自己主张。”
沈姑娘道:“爹爹放心。我家又不曾写立文书,为甚么去伏低做小!他既如此排场,爹爹若是和他吵闹起来,倒反被外人议论。我一乘轿子抬到他家里,去看他怎待我。”
沈先生只得依着女儿,看着她装饰起来。头上戴了冠,身上穿了大红外盖。拜辞了父亲上了轿,那家人跟着轿进了马家大门。
几个老妈抱着小孩在大门口,同看门的管家说笑话。看见轿子进来,问道:“可是沈新娘来了?请下了轿走进去。”
沈琼枝听见也不言语,下了轿一直走到大厅上。坐下说道:“请你家老爷出来!我姓沈的不是甚么低三下四的人!
他既要娶我,怎的不张灯结彩择吉过门?把我悄悄的抬来,当做娶妾。我且不问他要别的,只叫他把我父亲亲笔写的婚书拿出来,我就没的说了!”
老妈同家人都吓了一跳,甚觉诧异,慌忙走到后边报与老爷。
那马小云正在谈事情,听了这话,红着脸道:“我马家一年至少也娶七八个妾,都像这般淘气,这日子还过得?来了不怕她飞到那里去!”
踌躇一会,叫过一个丫鬓。吩咐道:“说老爷今日不在,新娘权且进房去。有甚么话等老爷回家再说。”
丫鬓来说了,沈姑娘心里想着:“坐在这里也不是事,不如且随他进去。”
便跟着丫头,走到厅背后左边一个小圭门里。进去三间楠木厅,一个大院落,堆满了太湖石的山子。
沿着那山石,走到左边一条小巷,串入一个花园内。竹树交加,亭台轩敞,一个极宽的金鱼池。池子旁边都是株红,栏杆夹着一带走廊。
走到廊尽头处,一个小小月洞四扇金漆门。走将进去,便是三间屋,一间做房,铺设的齐齐整整,独自一个院落。
妈子送了茶来。沈姑娘吃着心里暗说道:“这样极幽的所在,料想彼人也不会赏鉴,且让我在此消遣几天。”
那丫鬓回去回复马小云道:“新娘人物倒生得标致,只是样子觉得惫赖,不是个好惹的。”
过了一宿,马小云叫管家到店里,吩咐账房中兑出五百两银子,送与沈老爷。
“叫他且回府,姑娘在这里没的话说。”
沈先生听了这话说道:“不好了!他分明拿我女儿做妾这还了得!”
一径走到归化城王举人监察部喊了一状。王举人看了呈子说道:“沈大年既是举人也是白莲教徒,怎么肯把女儿与人做妾?马小云豪横一至于此!”
将呈词收了。马家晓得这事,慌忙花钱打通了关节。次日王举人手下批出来呈词道:
沈大年既系将女许配马小云为正室,何至自行私送上门?显系做妾可知。
那诉呈上批道:
已批示沈大年词内矣。
沈大年又补了一张呈子。监察科大怒,说他是个刁健讼棍,一张批两个差人,押解他回三仙庙去了。
沈姑娘在马家过了几天,不见消息想道:“一定是安排了我父亲,再来和我歪缠。不如走了,再作道理。”
将那房里的金银器皿打了一个包袱,穿了条裙子扮做老妈的模样,买通了那丫鬟。
五更时分从后门走了,清晨出了归化城。沈姑娘上了马,自心里想道:“我若回父母家去,恐惹故乡人家耻笑。”
细想:“镇北城是个好地方,有多少文人在那里开荒。我又会做功夫,何不到镇北城过日子?或者遇着些缘法也不可知。”
立定主意,到北方城换了衣服,一直往镇北城去了。
第六十九章 沈姑娘逃跑
转眼夏天已过,又是新秋。清风送寒,镇北城另是一番景致。
满城的人都叫了船请了白莲教法师在船上,悬挂圣公像。铺设经坛从西关起,一路到贝加尔湖十里之内。真香烧的有如烟雾溟蒙,那鼓钹梵呗之声不绝于耳。
到了晚上,做的极精致的莲花灯,点起来浮在水面上。又有极大的法船,依无生老母之说,度这些孤魂升天。把一个镇北城变做了西域天竺国一样的神国。
七月二十九日,白莲教盛会,都说无生老母,一年到头把眼闭着,只有这一夜才睁开眼。
若见满城都摆的香花灯烛,无生老母只当是一年到头,都是如此。就欢喜这些善人,就肯保佑镇北城。
所以这一夜镇北城,各家都搭起两张桌子来,两枝通宵风烛,一座香斗。
从将军府,到贝加尔湖一条街,有七八里路,点得象一条银龙一样的亮。香烟不绝,大风也吹不熄。满城都出来烧香看会。
沈姑娘住在镇北城,镇北将军府房子旁。也陪同刘铁蛋娘子,去烧香回来。
沈姑娘自从来到镇北城,挂了招牌也有来求诗的,也有来学武的,还有来做刺绣的。
那些好事的恶少,都一传两,两传三的来,非止一日。这一日烧香回来,恶少见他是女人打扮,跟后面走的就有百十人。
镇北将军刘铁蛋却也顺路跟在后面,看见走到将军府那边去了。心里有些疑惑,次日在家说:“这沈姑娘在外,有恶少们说混话,她就要怒骂起来。此人来路甚奇,娘子可知道?”
他娘子道:“我也听见这话,此时多失意之人,安知其不因避难而来此地?我回头去问。”
镇北将军刘铁蛋说些闲话,又讲起沈姑娘卖诗文的事。娘子道:“无论是怎样,果真能做诗文,这也就难得了。”
镇北将军刘铁蛋道:“镇北城是何等地方!四方的名士还数不清,那个去求妇女的诗文?这个借此勾引人。能做不能做不必管。”
娘子道:“这个却奇。一个少年妇女独自在外,又无同伴。靠卖诗文过日子,恐怕世上断无此理。只恐其中有甚么情由。既然会做诗我便邀了来做做看。”
说着吃了晚饭。那新月已从河底下斜挂一钩,渐渐的照过桥来。
娘子道:“方才所说,今日已迟了。明日早饭后,去沈姑娘那走走。”
次日娘子派人来到沈姑娘家。只见前面一间低矮房屋,围着一二十人在那里吵闹。
下人上前一看,里边便是一个十几岁妇人。梳着下路绺裘,穿着一件宝蓝纱大领披风,在里面支支喳喳的嚷。
听了一听,才晓得是人来买绣香囊。地方上几个喇子,想来拿抽头,倒被骂了一场。下人听得明白方才进去。那些人看见将军府来人,也就渐渐散了。
沈姑娘看见下人,连忙接着拜了万福。坐定彼此谈了几句闲话。
下人道:“昨日我家夫人因有人说起佳作可观,所以来请教。”
沈姑娘道:“我在这半年多,凡到我这里来的,不是把我当作倚门之娼,就是疑我为江湖之盗。两样人皆不足与言。但不知将军和夫人也同在?”
下人道:“将军也在。”
沈姑娘道:“既如此。我就到府拜谒夫人好将心事细说。”
下人回来报告,说道:“我看这个女人实有些奇。若说是个邪货却不带淫气。若是说是人家遣出来的婢妾却又不带贱气。
虽是个女流倒有许多豪侠的光景。那般轻清的装饰,虽则觉得柔媚,只一双手指却像讲究勾、搬、冲的。
却是负与斗狠逃了出来的。等来时盘问,夫人看我的眼力如何。”
娘子答应了一下,对着旁边老夫人道:“姚奶奶你来的正好。我家今日有个希奇的客到,你就在这里看看。”
房里坐着姚奶奶和娘子说话。少刻沈姑娘坐了轿子,到门下了。迎进内室,娘子接着见过礼,坐下奉茶。
刘铁蛋娘子主位,姚奶奶在下面陪着,沈姑娘坐在窗栏前。
彼此叙了寒暄,娘子问道:“沈姑娘看你如此青年,独自一个,可有个同伴的?家里可还有尊人在堂?可曾许过人家?”
沈姑娘道:“家父历年在外坐馆,先母已经去世。我自小学了些手工,来到这借此糊口。适承相约到府,又承夫人一见如故,真是天涯知己了。”
姚奶奶道:“沈姑娘出奇的手工。昨日我在对门,看见相公娘买了一幅绣的观音送子,说是买的姑娘的。真个画儿,也没有那画的好!”
沈姑娘道:“胡乱做做罢了,见笑的紧。”
须臾姚奶奶走出房门外去。沈姑娘在刘娘子面前双膝跪下。娘子大惊扶了起来。
沈姑娘便把马小云骗做妾,她拐了东西逃走的话,说了一遍,“而今只怕他不能忘情,还要追踪而来。夫人可能救我?”
娘子道:“富贵奢华,多少士大夫见了就沉迷。你一个弱女子视如土芥,这就可敬的极了!但他必要追踪,你这祸事不远。却也无甚大害。”
正说着小厮进来请娘子:“将军有话要说。”
娘子走到房外只见两个人垂着手,站在窗子门口,像是两个差人。
娘子吓了一跳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怎么直到这里边来?”
刘铁蛋应道:“是我叫进来的。奇怪!如今归化城缉捕的文书,在这里拿人,说他是马家逃出来的一个妾。我的眼色如何?”
娘子道:“此刻却在我家。我家与他拿了去,就像是我家指使的。传到归化城去,又像我家藏留他。他逃走不逃走都不要紧,这个倒有些不妥帖。”
镇北将军道:“先叫差人进来,正为此事。此刻莫若先赏差人些银子,叫仍旧去等她自己回去,再做道理拿。”
将军赏了差人四钱银子。差人不敢违拗去了。
娘子复身进去,将这一番话向沈姑娘说了。姚奶奶倒吃了一惊。沈姑娘起身道:“这个不妨。差人在那里?我便同他一路去。”
娘子道:“差人我已叫他去了,你且用了便饭。将军还有一诗奉赠,等他写完。”
当下娘子和姚奶奶陪着吃了饭,镇北将军刘铁蛋,走到房里检了自己刻的一本诗集,写完了诗又称了四两银子封做程仪。叫小厮交与娘子,送与沈姑娘收了。
沈姑娘告辞出门上了桥,一直回到家里。那两个差人已在门口,拦住说道:“原轿子抬了走,还是下来同我们走?进去是不必的了。”
沈姑娘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是监察部的?我又不犯法,又不打官司,那里有个拦门不许进去的理!你们这般大惊小怪,只好吓那乡里人!”
说着下了轿慢慢的走了进去。两个差人倒有些让他。沈姑娘把诗同银子,收在一个饰匣子里出来。
沈姑娘说道:“轿夫你抬我到镇北城里去。”
轿夫正要添钱,差人忙说道:“千差万差,来人不差。我们在你家候了半日,留你脸面等你轿子回来。你是女人,难道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姑娘见差人想钱,也只不理。添了二十四个轿钱,一直就抬到城里来。
差人没奈何,上堂禀道:“拿的那个沈氏到了。”
镇北城监察司听说,便叫带到三堂回话。带了进来,看容貌不差,问道:“既是女流,为甚么不守闺范?私自逃出又偷窃了银两,潜踪在本城地方做甚么?”
沈姑娘道:“马小云强占良人为妾,我父亲和他涉了讼。他花钱将我父亲断输了,这是我不共戴天之仇。况且我虽不才,也颇知文墨。怎么肯把一个张耳之妻,去事外黄佣奴?故此逃了出来。这是真的。”
监察官道:“你这些事,自有归化城问你,我也不管。你既会文墨,可能当面做诗?”
沈姑娘道:“请随意命一个题,原可以求教的。”
监察官指着堂下的槐树说道:“就以此为题。”
沈姑娘不慌不忙,吟出一七言八句来,又快又好。
看了赏鉴,叫两个原差取了行李来当堂查点。翻到首饰盒子,一包碎散银子一个封袋上写着“程仪”,一本书一个诗卷。
监察官看了,知道和镇北将军有关系。就签了一张关文。
吩咐原差道:“你们押送沈夫人到归化城,一路须要小心。不许多事,领了回批来缴。”
那监察官与归化城同年相好,就密密的写了一封信,装入关文内。托他开释此女,断还伊父,另行择婿。此是后事不题。
当下沈姑娘同两个差人,出了门雇轿子抬到西门外,上了刘氏商行的马车。差人的行李,放在车上锁伏板下。
沈姑娘正坐下,两个妇女来一起坐。沈琼枝看那两个妇人时,一个二十六七的光景,一个十七八岁,乔素打扮。
跟着一个汉子,酒糟的一副面孔,一顶破毡帽,挑过一担行李来。两妇人同沈姑娘一块儿坐下,问道:“姑娘是到那里去的?”
沈姑娘道:“我是归化城,和二位想也同路。”
中年的妇人道:“我们不到归化城。”
过了一会车管家来要钱。两个差人啐了一口,拿出批文来道:“你看!这是甚么东西?我们办公事的人,不问你要贴钱就够了,还来问我们要钱!”
管家不敢言语,向别人收完马车钱,就开始出发。
一夜清早,到了一个军屯。差人问沈姑娘要车钱。沈姑娘道:“我昨日听得明白,你们办公事不用钱的。”
差人道:“沈姑娘你也太糊涂了!我们管山吃山,管水吃水,都像你这一毛不拔,我们喝西北风!”
沈姑娘听了说道:“我便不给你钱,你敢怎么样!”
走出马车,跳下去,两只小脚就是飞的一般,竟要自己走了去。
两个差人慌忙搬了行李,赶着扯她,沈姑娘没注意,打了一个仰八叉。起来同那个差人吵成一片。
马车管家,看看不是事,就劝让沈姑娘坐马车,两个差人跟着了。
那汉子带着两个妇人,过了军屯门,一直到一个小院。老鸨子叫道:“细姑娘同顺姑娘来了,李老四也亲自来了。近来生意如何?”
李老四道:“近来被那些草原的的挤坏了,所以来投奔大姐。”
老鸨子道:“这样甚好,我这里正少两个姑娘。“
当下带着两个婊子,回到家里。一进门来,上面三间草房都用芦席隔着,后面就是厨房。
厨房里一个人在那里洗手,看见这两个婊子进来欢喜的很。
第七十章 军屯不安定分子
两个婊子刚进门,老鸨子就高声道,“六老爷,看,两位新姑娘。”
两个婊子抬头看,那人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件油透的元色绸直裰。脚底下穿了一双旧尖头靴,一副大黑麻脸,两只的溜骨碌的眼睛。洗起手来,两个袖子只管往上勒,这也不像有钱有势的主。
那六老爷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个婊子上前叫声“六老爷”!
歪着头,扭著屁股,在六老爷跟前行个礼。
那六老爷双手拉着道:“好!我的乖乖!一到这,就认得汤六老爷,是你的造化!”
老鸨子道:“六老爷说的是。姑娘们到这里,全靠六老爷照顾。请六老爷坐,拿茶来敬六老爷。”
汤六老爷坐在一张板凳上,把两个姑娘拉着,一边一个坐着。自己扯开裤脚,一双黑油油的肥腿,搭在十七岁姑娘腿上,把姑娘雪白的手拿过来,摸他的黑腿。
吃过了茶,拿出一袋子槟榔来。放在嘴里乱嚼,嚼的滓滓渣渣,淌出来满嘴唇,左边一擦,右边一偎,都偎擦在两个姑娘的脸上。姑娘们拿出汗巾子来揩,他又夺过去擦夹肢窝。
老鸨子接过茶杯,站着问道:“大老爷,可有信来?”
汤六老爷道:“怎么没有?做了二十面绣龙的旗。说是过几个月就要进镇北城。九月霜降祭旗,首领做大将军,我家大老爷做副将军。两人并排站着磕头。磕过了头就做将军。”
正说着,捞毛的叫了老鸨子出去,悄悄说了一会话。老鸨子进来道:“六老爷,方才有个草原客要来会姑娘,看见六老爷在,不敢进来。”
六老爷道:“这何妨?请他进来,我就同他吃酒。”老鸨子领了进来一个草原莽汉。
那嫖客进来坐下,老鸨子就叫他称出几钱银子,买了一盘驴肉,一盘煎鱼,十来筛酒。
汤六老爷买了二三十个鸡蛋,煮了出来。点上一个灯桂,六老爷和那嫖客对坐。
六老爷叫细姑娘同那嫖客坐,细姑娘撒娇定要同六老爷坐。四人坐定斟上酒来,六老爷要猜拳,输家吃酒赢家唱。
六老爷赢了一拳,自己哑着喉咙唱了一个,便是细姑娘和那嫖客猜。细姑娘赢了,六老爷叫斟上酒听细姑娘唱。
细姑娘别转脸笑,不肯唱。六老爷拿筷子,在桌上催着敲,细姑娘只是笑不肯唱。
六老爷道:“我这脸是帘子做的,要卷上去就卷上去,要放下来就放下来!我要唱,偏要你唱!”
老鸨子走进来,帮着催促细姑娘,只得唱了几句。唱完老鸨子道:“王老爷来了。”
那军屯的王屯长进来,见是汤六老爷也不言语。婊子磕了头,一同入席吃酒,又添了五六筛。
直到四更时分,大老爷府里小狗子拿着的灯笼来了:“府里请六爷。”
六老爷同王老爷方才去了。嫖客进了房,端水的来要水钱,捞毛的来要花钱。又闹了一会婊子又通头、洗脸、刷屁股。比及上床都鸡叫三更了。
次日六老爷来说,要在这里摆酒替两位公子饯行,他们往草原部落恭喜去。老鸨子听汤大老爷府里两位公子来,喜从天降忙问:“六老爷是即刻就来,还是晚上才来?”
六老爷在腰里,摸出一封低银子,称称五钱六分重,递与老鸨子,去备一个七盘两点的席,“若是钱不够,再到我这里拿。”
老鸨子道:“不敢!不敢!只要六老爷别的事上,多挑姐儿们几回,就是了。这一席酒,我们效劳。何况又是请府里大爷、二爷的。”
六老爷道:“我的乖乖,这就是在行的话了。只要你这姐儿们有福,和大爷、二爷相厚起来,他府里差甚么?黄的是金,白的是银,珍珠放光的是宝!我们大爷、二爷你只要找得着性情,就是捞毛的烧火的,他也大把的银子挝出来赏你们。”
李四在旁听了也着实高兴。吩咐已毕,六老爷去了。这里七手八脚整治酒席。
到下午时分六老爷同大爷、二爷来。一个穿大红洒线直裰,一个穿藕合洒线直裰,脚下粉底皂靴带着四个小厮。大爷、二爷进来上面坐下。两个婊子双双磕了头。六老爷站在旁边。
大爷道:“六哥你坐着。”
六老爷道:“正是。要禀过大爷、二爷,两个姑娘要赏他一个坐?”
二爷道:“怎么不坐?叫他坐了。”
两个婊子扭头折颈,坐在一条板凳上,拿汗巾子掩着嘴笑。
大爷问:“两个姑娘今年尊庚?”
六老爷代答道:“一位十七岁,一位十九岁。”
老鸨子捧上茶来,两个婊子接了两杯茶,拿汗巾揩干了杯子上一转的水渍,走上去奉与大爷、二爷。
大爷、二爷接茶在手吃着。六老爷问道:“大爷、二爷几时恭喜起身?“
大爷道:“只在明日就要走。将开始了,我们怎能不去?”
六老爷和大爷说着话,二爷趁空把细姑娘拉在一条板凳上坐着,捏手捏脚亲热了一回。
厨子备的席都是些燕窝、鸭子、鸡、鱼。六老爷自己捧着酒奉大爷、二爷上坐,六老爷下陪,两个婊子打横。
那菜一碗一碗的捧上来,六老爷坐在底下吃了一会酒。六老爷问道:“大爷、二爷这去了就开始了?怕不要晚?”
大爷道:“草原先放三个炮,把栅栏子开了。又放三个炮把大门开了。又放三个炮把龙门开了。共放九个大炮。”
二爷道:“他这个炮,还没有我们的炮大。”
大爷道:“略小些也差不多。放过了炮,堂上摆出香案来。草原部落首领行过了礼,立起身来把遮阳遮着脸。跪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进场来镇压。放开遮阳又行过了礼,跪请无生老母进场来放光。”
六老爷吓的吐舌道:“原来要请这些神道菩萨进来!可见是件大事!”
顺姑娘道:“他里头有这些菩萨坐着,亏大爷、二爷好大胆还敢进去!若是我们就杀了也不敢进去!”
六老爷正色道:“我们大爷、二爷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怎比得你姑娘们!”
大爷道:“请过了神仙,还要请功德父母。”
六老爷道:“怎的叫做功德父母?”
二爷道:“部落首领祖宗方才请了进来。若是其他人请他进来做甚么呢?”
大爷道:“门前还有一红旗底下还有一黑旗。那红旗底下是给恩鬼墩着。黑旗底下是给怨鬼墩着。到这时候部落首领道:‘恩鬼进,怨鬼进。’两边齐烧纸钱。
只见一阵阴风飒飒的响,滚了进来,跟着烧的纸钱滚到红旗、黑旗底下去了。”
顺姑娘道:“阿弥陀佛!可见人要做好人,到这时候就见出分晓来了!”
六老爷道:“像我们大老爷积了多少功德,活了多少人命,那恩鬼也不知是多少哩!一枝红旗那里墩得下?”
大爷道:“幸亏六哥不去,若是六哥在,生生的就要给怨鬼拉了去!”
六老爷道:“这是怎的?”
大爷道:“六哥你生平作践了多少人?你说这大场进不进得?”
两个姑娘拍手笑道:“六老爷作践的是我们,他若进场,我两个人就是他的怨鬼!”
吃了一会六老爷哑着喉咙唱了一个小曲,大爷、二爷拍着腿也唱了,一个婊子唱是不消说。闹到三更鼓打着灯笼回去了。
次日叫了马车,大爷、二爷在马车上闲谈。二爷道:“今年该是起兵造反?”
大爷道:“我猜没有别的,去年部落首领就要起义,还是俄罗斯来人劝住了。现在种花王要西征,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