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御花园初选1
透过唯一的窗户,不,应该蛤是排气口,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恶臭。
姚氏借昏暗的光线,看到架子绑着一个蓬头垢面女子,一名宫女正拿着一条奇怪的鞭子用力抽打。
每抽打一下,架子上的女子就痛得仰头惨叫,姚氏在一瞬看清楚女子的脸潸然泪目,太后说过会好好看顾女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看顾。
“柳夫人,不能打草惊蛇。”
姚氏方要开口问个明白,女官马上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巴,拉着她离开小树林。
姚氏一行走一行拭眼泪,看女儿被打时的反应,肯定不是第一次挨打,太后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女儿,没道理呀。
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女官才小声解释道:“太后每隔几天就会折磨柳小姐,每次都是快没气了才收手,但唯独不会碰柳小姐的脸,大概是不想让你们发现。”
“太后为何要这么对我女儿呀?”
姚氏不解地质问,太后准备为儿子篡位,没有夫君的支持不可能成事。
“南城水灾中死去的定亲王,经过一再查证……”女官警觉地看一眼四周,确认没有靠近才道:“是真正的亲定王,太后不会放过害死她儿子的原凶。”
姚氏惊讶地回过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怪不得太后提出,让然儿嫁给定亲王。
原来是那场水灾留下的祸患,太后还真是好手段,不仅是想笼络夫君为她所用,还要继续给儿子报仇。
想当初,还她把消息透露给太后,一心想着是为女儿好,没想到差点亲手把女儿送进地狱,如今想想真是追悔莫及,只能另行想办法救女儿。
“皇后告诉本夫人真相,到底有何目的?”
姚氏是个精明的人,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她这些,肯定还有什么目的。
闻言女官微微颌首道:“皇后娘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夫人有必要知道真相,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是这样?”姚氏有些不相信。
“只是这样。”女官含笑道:“柳夫人还得收拾一下,别让人看出端倪。”
“请姑娘前面带路。”姚氏明白不能让太后的人察觉,她已经知道真相,取出帕子拭一下脸上的泪印。
“柳夫人,奴婢不便同您一起出现。”到御书花园外面,女官停下脚步道:“您先行进去,记住保持常态就好,尤其是在太后跟前。”
“本夫人明白。”
姚氏点一下头,走进御花园。
找到两侄女一起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让他们平身。
打量着柳家的两位姑娘道:“到底是将门之后,眉宇间一抹英气难以掩饰,都是不错的姑娘。”
“谢皇后娘娘夸赞。”
姚氏回过头对两位侄女道:“华儿、莲儿,还不上前谢过皇后娘娘。”
两个小姑娘走上前重新见礼,皇后拉着姐妹俩的手左看看右看看,问过名字和年纪道:”都是花儿一样年纪,你们平时在家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回皇后娘娘,臣女闲时喜欢看书。”柳昭华乖巧地回答,她身上也确实有些书卷气,看来不是假话。
“读书好啊。”皇后娘娘连忙不迭地夸赞:“读书不仅是为了识字,还可以明事理通古今,可巧本宫最近得了一套新编的《浮生传》,今天就赏给你。”
“谢皇后娘娘赏赐。”
柳昭华欢喜地双手接过宫女送上过来书匣。
看到姐姐得了赏赐,柳昭莲也怯怯道:“回皇后,臣女喜欢做好吃的,也特别喜欢吃东西。
闻言皇后娘娘忍不住笑起来,看她年纪比吕序还小些,还有些憨憨,道:“年纪小就是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御膳房今天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同姐姐一起过去尝尝吧。”
“谢谢皇后!”
姐妹俩行地礼,得到姚氏许可便到一边玩耍。
姚氏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陆陆续续又有几家姑娘来见过皇后娘娘。
忽然听到太监通报:“吕老夫人到。”
原来四夫人、五夫人的夫君没有官职,两人不是诰命无法进宫,只好请在三清庵静修的吕老夫人带着姐妹俩进宫。
吕老夫人能生出吕颐这样俊的儿子,她的模样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虽说已年近七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就跟五十的人差不多,还能看得出年轻时风华无双。
吕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女上前行礼。
皇后赶紧命身边的太监扶起吕老夫人,请她到旁边落座。
回头看着吕宜和吕婕道:“吕家出美人,这话说得真是一点没错,你们姐妹两真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别什么好的都让序儿一人独占。”
皇后说的可不是客套话,在没有吕序的场合下,吕宜和吕婕的容颜在这些女孩中就是拔尖儿的。
“皇后娘娘就别夸他们了,在家都皮得跟猴一样。”吕老夫人谦虚地笑笑,但有人夸自家孩子长得好还是很高兴。
皇后娘娘却道:“老夫人您跟吃过仙丹似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模样还是跟当年一样,您老一来本宫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皇后娘娘把老身夸得都不好意思。”吕老夫人看着两个孙女道:“宜儿和婕儿是四房、五房的孩子,读过点书识得几个大字,不指望他们为吕家做什么,别像六丫头多灾多难就行。”
这话听着像是数落自家姑娘不好,表面上看是谦虚的托词,实则是告诉皇后娘娘两个孩子不打算参加选秀。
吕老夫人主动提到了吕序,皇后娘娘不得不透露一丝消息:“前些日子京都出了些乱子,有一拔人去了龙吟山庄闹,恰巧那时大家都在忙对付别的乱党,序儿便独自打发了那批乱党,自己也受了些伤,如今在山庄上养伤……”
“序儿受伤了!”
吕宜和吕婕震惊地问,意识到他们失态。
跪在地赔罪道:“臣女失仪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们姐妹情深,何罪之有,快起来吧。”皇后笑眯眯道:“所谓关心则乱便这个道理。”
其实是那场动乱虽规模不小,但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闺阁的千金小姐更不知道外头发生过什么事情,两人才听到吕序受伤才会如此震惊。
“给序儿的疗伤药很快就送到,用了药自然会好起来。”
皇后深知吕序的性子,故意压低声音道:“太子选妃这等有趣的事情,她要是错过了会哭死。”
“你们姐妹俩也到那边,跟大家一起玩吧。”
打趣完吕序,皇后娘娘便把姐妹俩打发走,到底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请安。
吕宜和吕婕应了声是便退下,脱离了长辈们的视线后马上活过来,就连形象也有些不顾,找个地方坐下找人看闹热。
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穿着一身半旧不新衣裳的梁兮,但她似乎被各府的小姐们排挤,孤孤单单坐在角落里生闷气,两人的正义感瞬间爆棚,故意十分高调地来到梁兮身边。
“梁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吕宜和吕婕一左一右把梁兮夹在中间,在旁人看来是故意挤怼梁兮。
梁兮未开口先叹气道:“他们看了我今天打扮,说像我这种根基浅薄的出身不可能被选上,没有结交的必要。”
“这叫什么话?”吕宜不屑道:“说得好像他们一定会中选似的。”
“进宫有什么好的……”吕婕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来走走过场,顺便看看谁想当选、谁会当选。”
“你们能看出这些来!?”梁兮又惊又疑地看着姐妹俩。
“序儿说过的,一个人想要做什么,往往能从他们的打扮上瞧出来。”
吕宜拉一下梁兮的衣裳道:“比如说你故意打扮成穷酸样,一看就知道你对进宫没兴趣,不过下回别做得那么明显,给人留下话柄,你可打扮得素雅些,尽量低调不冒头就行。”
梁兮无奈道:“人家头一回进宫,没有经验嘛。”
“他们怎么也在啊。”吕婕无意间扫到三道与众不同的身影。
“谁啊?”
吕宜和梁兮马上八卦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意外地看到了北夷的印苍月、厚土的沉星,以及雪部的空晴雪,他们也是来参加选秀?
“你们猜他们是进宫当皇上的嫔妃,还是竟选太子妃。”梁兮好奇完,有些担忧道:“他们可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再看看我们这边的小姐,怕是竞争不过。”
“你有些多虑了。”吕宜不以然:“按我朝惯例,太子妃必须出身世家名门,断不会选一个异族做太子妃,多半是给皇上当嫔妃。”
“这几位公主一个比一个有手段,往后这后宫可就热闹。”
吕宜和吕婕相视一眼,想想想便觉得不进宫是最明智的选择,亏得吕家也不需要他们进宫帮衬。
梁兮听着头皮发麻,也小声附和:“你们这样的出身尚且担忧,我这样的出身,怕是没见到皇上就已先获三尺白绫,或者是一杯毒酒。”
“三位很有自知之明嘛。”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三人马回头想看看谁这么大胆。
结果措防不及地看到,南离国独一无二的黄金面具,吓得赶紧下跪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恕罪。”
“你们希望本殿恕你们什么罪?”
墨烬离是被皇后催了又催才肯到御花园,本来就就极不情愿。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三个丫头交头接耳,觉得有趣就故意逗逗他们,没想三个丫头如此不经吓。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墨烬离,但是如此近的距离还头回,且还是刚编排完后宫的事情,哪里还有胆里回答太子殿下的问话。
“胆子太小,白跟吕序混了那么长时间。”
墨烬离摇一下头走开,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生怕太子殿下会继续追问。
吕婕小声道:“我们可没有序儿的命。”
“你们快看,殿下走向沉星公主。”
梁兮发现墨烬离径直走到沉星公主面前:“太子殿不会是看上沉星公主的美貌吧。”
吕宜反驳道:“你自己也说过了,太子殿下长得比序儿还好看,怎么可能瞧上沉星公主的美貌,多半是殿下也不知道他们在场,特地过去问问。”
“真的假的?”
吕婕不太相信地问。
事实上吕宜的推测是对的,墨烬离确实没想到,三位部族公主也在御花园。
沉星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在南离国一再遭到打击,早已经不敢以美貌自恃,尤其是在没有吕序在场的场合,她容貌依然无法突围。
南离国有太多像她这样的美人,所以才需要有吕序那样惊世的美人镇压,不然这些美人怕是要闹翻天。
面对墨烬离那句“你为何会在此”,沉星公主故作平静道:“闻说皇后娘娘要给太子殿您选太子妃,沉星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热闹。”
“他们也是吗?”
“应该是吧。”
沉星公主没料到,北夷和雪部也会留下公主在南离,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墨烬离看在眼内:“厚土部没有必要把公主留在南离国。”
他们能这么快压制动乱,得益于厚土部在协商时,适当地透露了一些消息。
大理寺在审问厚土部时不过是装装样子,并没有用过什么大刑,就算有索要赔偿也是说说,并不需要他们真的赔偿。
“总得装装样子嘛,不然五部的人会看出问题。”
“想不到今天装样子的人那么多。”
墨烬离自嘲地笑笑,转身径直走向皇后,宝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母子俩才见面还没有说上话,一心想入宫的女子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太监大声通报道:
“太后驾到!”
“恭迎太后!”
皇后和太子,起身迎接。
其余人纷纷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京都的人都知道,皇上和太后分庭抗礼,将来总会有一人黯然下场,就觉得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太后一句“免礼、平身”,众人才敢站起来,骤然看到吕老夫人,马上满脸笑容道:“吕家子孙争气,吕老夫人真是越活越年轻,全然不似哀家诸事烦心,早早生出华发。”
太后的话里火药味十足,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对,右相吕颐站在皇上一派感到不满。
第107章、 御花园初选2
皇后没料到太后一上就当众撕破脸,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只是难为了吕老夫人,无故被太后当众指责。
吕老夫人虽不理事多年,但儿子是当朝右相,对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也是了解的,没被太后的一番话唬住,反倒是觉得太后在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托先帝的福,今上又圣明,南离国泰民安,臣妇如今对孩子们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们谨守本分,所幸孩子也懂事做得还都不错,臣妇心宽自然一切都好。”
吕老夫人这番话是绵里带针,暗示太后若当今皇上昏庸无能,太后对他不满无可厚非。
但自皇上登基以来,除了初时跟锦国有些许的摩擦外,如今南离在皇上的治理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三国六部皆来贺。
再者忠君爱国是臣子的本分,自个的儿子理所当然尽忠皇上。
太后说那样一番话便是其心可诛,若再执迷不悟只会祸及子孙,没有好下场。
这番话规劝里带着警告,在场的人听了都明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就看太后愿不愿意明白。
“国泰民安……吕老夫人早回来几天,就能赶上京都的一场动乱。”太后冷哼一声,幸灾乐祸道:“吕序不就是在动乱中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须得借助地脉龙气才能保住生机。”
骤然得知吕序的情况,在场的人心都没上咯噔一下,原以为只是受些轻伤,不成想竟严重到要用龙气温养才能活命。
吕老夫人也是心神一震,尽管一直不太喜欢吕序的母亲,但吕序始终是吕家的脉,骤然又一次听到她重伤难治,依然担忧、难过,但还是稳住心神。
“三年前序儿都熬过来了,臣妇这孙女命硬得很,三年后亦是如此。”
“吕老夫人说得极是,吕序小姐的命老天爷不敢收。”
墨烬离生怕老夫人担忧,带着笑意道:“前些日子京都有异族,妄图断我南离龙脉,吕序小姐以一己之力护住了龙吟山庄,功绩不比我们男儿差,就是虚耗过度累得睡着了,如今药已经送到龙吟山庄,相信她很快就会苏醒。”
故意没有提她杀死凤凰公主,以及火神部名将阎野,还坑了锦国青墨和青蘼的事情,是不想在众人心中树立吕序是恶魔的形象,连范辰的夫人沈氏,他也特意吩咐过,不得对外透露当天的情况。
但……
太后如何知道吕序的情况。
看来龙吟山庄也非绝对干净之地,回头提醒梵行好好查查。
“吕序的身子骨一旦受伤,天下没有药能救。”太后似乎就是要众人不爽,故意说些不中听的话。
“吕序小姐就不劳太后操心,太后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外孙女,她那条断腿都拖了好几个月,再不叫太医好生医治,以后怕是无法走路,颂长公主若是知道她唯一的女儿,没有得到善待恐怕又要不安生。”
论怼人的功力,墨烬力比吕序有过之无不及,几句话就破坏太后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此时众人才猛地记起,宫里还有一位长安郡主,几个月没有她出宫闯祸闹事的消息,原以为她是改了性子,没想到竟是被太后打断腿。
太后对自己的外孙女尚且下如此毒手,对旁人只怕会更甚,在场感触最深的便是姚氏。
宴会开始前太后就在折磨女儿,直到这个时辰才匆匆过来,可见是折磨完才过来,女儿的痛苦更甚于长安郡主啊。
外孙女的情况骤然被公之众前,太后面色顿时一沉:“长安性子顽劣不受管教,哀家不得不断了她一条腿,为免她再出宫祸害他人,才吩咐太医保守治疗,哀家可不想她闯出柳三小姐那样的弥天大祸。”
原本姚氏还勉强能隐忍,没想到太后竟拿自家女儿举例,顿时怒火中烧,方要站起来揭穿太后就被人死死摁住她道:
“柳夫人,别冲动,戳破太后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害了柳小姐。”
“……”姚氏咬咬牙,别过脸抹掉眼泪。
墨烬离笑笑道:“原来太后眼里的保守治疗……就是让长安郡主的腿溃烂流脓?”
溃烂流脓,刚听这四个字,就知道长安郡主这个几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太后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呐,在场的人不由起起陈年旧事。
当年强迫颂长公主嫁给云王,也是为了收集云王谋反的证据,好找机会给她定亲王立功。
云王府最后被抄了,颂长公主也成了寡妇,带着云王唯一血脉定居在京都,原本颂长公玉再嫁大家都觉得奇怪,但她想嫁的人竟是吕颐,且还非吕颐不可就大大不妥,没准就是太后在背后授意。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可是得到一众老臣和各世家名门的支持,而吕府便是其中之一,太后想拉拢不足为怪。
吕家出相才,从最开始的大离帝朝,到如今的南离国,数百年里吕家出了好几位丞相,吕家门生早就遍及朝野,若能拉拢到吕家,就等于给定亲王争取到半个朝堂的支持。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拉拢不成竟把主意打到人家女儿身上,还差点要掉吕序的命,自此与吕家交恶。
而得罪了吕家等于得罪满朝文臣,若非如此三年前皇上要登基只怕还会更困难,吕颐也不可能一来就稳坐右相之位,跟柳相、太后他们分庭抗礼。
“皇儿,长安郡主之事,太后自有安排。”
皇后出声打圆场道:“你今天若不忙,跟吕老夫人说说序儿的情况,免得她胡思乱想。”
墨烬离应了一声,果真坐到吕老夫人身边道:“吕老夫人,吕序小姐虽然昏迷不醒,却是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用上官守若的话就是太累了,如今也只是在温养身体。”
“还有……”墨烬离也不避着众人,继续道:“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为了对付其中两名匪首,吕序故意把他们引进离火殿,原以为会跟对方同归于尽,没想到不仅没死,体内的寒毒也被离火净化一大半。”
“寒毒少了一大半!!!”吕老夫人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丫头的身体还有治愈的一天。
“上官守若亲口所言,他的话老夫人应该相信。”墨烬离郑重其事道:“以后就算体内还有部分寒毒,吕序小姐也会比从前健康,吕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序儿平安就好。”吕老夫人感慨道:“序儿是个苦命的,却也是个有福的。”
墨烬离心里暗道:“没有福怎么可能生在吕家,还长得倾国倾城。”面上却含笑道:“等过些日子,吕序小姐的情况稳定,就可以回吕府静养,老夫人别嫌她闹腾就行。”
“能被儿孙闹,能为他们操心,也是一是种福气。”
吕老夫人得知吕序没有生命危险,面上也终于恢复笑容,那孩子是儿子的命根,孙女平安就是儿子平安。
两人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看起来倒像是更像一对祖孙,皇后也岔开话题道:“还有哪家的小姐本宫没有看过,都带上来让本宫瞧瞧吧。”
太后讨了个没趣,略坐一会儿便说累了,带着人匆匆离开御花园。
刘姑姑经过姚氏身边时咳嗽一声,暗示沈氏她有话要说,沈氏假装没有听到,跟旁边的夫人说话。
姚氏本不想再搭理,但想到女儿还在对方手上,待太后他们一行离开御花园后,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开宴席,刘姑姑已经在一处假山后面等候。
“姑姑见本夫人,可是然儿又闹脾气?”
姚氏尽量保持平时见面的状态,开口便问女儿的近况。
刘姑姑满脸笑容道:“请夫人放心,柳三小姐很好,就是想家想念夫人您,不知柳相那边考虑得如何?”
“老爷性子谨慎,说还要再斟酌斟酌。”姚氏十分无奈地叹气道:“柳家到底不是老爷一人的柳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老爷又是个孝子,生怕会连累老夫人才会犹豫不决。”
“时间不等人啊。”刘姑姑知道柳相还没点头,勉强挤出笑容道:“眼看九月将尽,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柳三小姐。”
“本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焉能不急,可是……”姚氏眼泪夺眶而出,边拭眼泪边道:“老爷却不止然儿一个女儿,本夫人有时候催得急了,他就大发雷霆,吓得本夫人都不敢吭声。”
姚氏一想到女儿在受苦,就哭得稀里哗啦,想救女儿的急切心情,毫不掩饰地表露。
刘姑姑见她哭成那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地传话:“太后的意思是,此事宜早不宜迟,再拖下去对令爱没有好处。”
“姑姑……”姚氏忽然跪下道:“能不能求求太后,把然儿换出来,或者是假死逃过处罚。”
“你这是在痴人尽梦话。”刘姑姑冷冷警告道:“柳小姐怎么死在太后这边,更不可能换人顶替,若是让人发现太后徇私放过柳小姐,原本该柳小姐领的罪,就得由太后来领。”
“你不是回去催催柳相,准备跟着太后起事。”刘姑姑一脸肃然道:“这也是唯一能救柳小姐的办法。”
“……”
姚氏只管跪在地上哭,什么话也说不出。
刘姑姑冷哼一声走开,直到她走远了姚氏才站起来,抹干净泪印仍回到宴席上。
宫女过来换茶时,把一张纸悄悄塞到她手上,姚氏马上紧紧捏在手上,直到宴会结束,上了马车才敢打纸条捍,上面只有三句话:查举报侍女,证实柳小姐所行为人蛊惑,尚有一线生机。
姚氏暗暗松了一口气,比起太后的人品,她更愿意相信皇后娘娘,到底皇后娘娘从来没有然儿。
再看看坐在对面的两个侄女,他们虽然没有机会成为太子妃,但是至少有人能成为皇上的妃子,能走到多高就只能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也算是另一种投诚。
是夜。
忽然一阵阵咆哮声,从龙吟山庄传出。
震得满山的走兽一动不敢动,也吓得上官守若两腿发软。
麒麟和凤鸟都属火,在离火遍布的龙吟山庄更是如虎添翼,举着刀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取血,还要防着它们逃出龙吟山庄。
“该死的梵行。”
上官守若大声咒骂一句,把神兽一扔就跑,难为他一人独自应会四只神兽。
梵行来不及洗去身上的风尘,扔下神兽就过来枕月小筑看吕序,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连手的摆放位置都没有换过。
此番亲自出门交换人质,既担心对方在神兽上动手脚,又担心吕序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他,交换结束后独自带着四神兽上路,终于以极短时间回到龙吟山庄。
“先生,小姐虽没有醒,但是她气色比您离开前要好些。”
朱雀贴心的出声安慰,吕序确实每天都有变化,只是变化极小,若不仔细对比的话根本看不出。
梵行站在床前细细看着吕序小脸,确实有比离开前多了一丝极淡的粉色,呼吸也之前有力平和,等她服下四大神兽血肉制的药,相信很快就会苏醒。
“梵公子,您快过去帮忙,上官公子快控制不住四只神兽。”
青鸟匆匆来报,梵行深深看一眼吕序,无奈地离开枕月小筑,匆匆来到上官守若这边帮忙。
朱雀生怕神兽跑了,马上对青鸟道:“这里不用你帮忙,你赶紧过去上官公子那边,绝对不能让神兽跑掉,不然我跟你拼命。”
“知道。”
青鸟连房门都没进,就又回头去帮忙。
朱雀想起旁边小厨房熬着肉蘼汤,万一烧糊便不好,赶紧往小厨房走。
璇玑堂内,眼看着一只麒麟快要挣脱束缚,上官守若既不能逃又不能躲,心里慌得一逼,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以为是梵行过来帮忙,松了一口气:“我说你这个人呀,吕序就躺着哪还能跑了不成,就不能把神兽都安置好再走,它们要是逃跑了,你就哭……”
后面的字没说完,就察觉到不对劲。
眼前这道身影似不像是男子的身影,太过娇小了还披着一头白发。
“我艹。”
看清来人时,上官守若也墨烬离上身。
第108章、 吕序有反应了
“吕序……”
上官守若惊讶地唤一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吕序醒了,上官守若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吕序径直奔向四只神兽,悬下的心马上冲到头顶。
“梵行……”
上官守若才开口想求救,就看到四只神兽像是遇到克星,全都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吕序接下来的动作,差点让上官守若的心脏冲出头顶,只见她捞过一只凤鸟的脖子张口就要咬,幸好梵行及时出现,从后面轻轻一点,吕序马上软倒在他怀里。
梵行打横抱起吕序道:“你太慢了,序儿都等不及自己动手。”
“本公子是大夫又不是驯兽师。”上官守若没好气道:“你别急着走,把四只家伙收拾了再走。”
“你是大夫,不会大夫的方式收拾它们吗?”梵行留下句话,抱着吕序头也不回地离开,懒得理会准备暴走的神兽。
“大夫的方式……”
上官守若怨念万分地在药箱翻找。
从里面取出一个瓶子砸上四只神兽中间,瓶子碎的瞬间青烟升起。
四只神兽挣扎几下晕倒,上官守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用棍子往神兽身戳了戳,确认它们不会攻击他才靠近,取工具从四只神兽身上取血。
取完血命人把神兽关回笼子里面,开始埋头把制作吕序的滋补药。
枕月小筑,朱雀端着羹粥从小厨房出来,就看到梵行抱着吕序走进来,一赶时间惊讶得小嘴张成O型,小姐为何会被梵先生从外面抱进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梵先生……”朱雀端羹粥紧张地跟在后面,解释道:“奴婢就是盛粥的功夫,小姐怎么就……”
“大概是被神兽的叫声吵醒,好奇过去瞧瞧。”梵行无法解释吕序突然苏醒的原因,而且她的行为也太过诡异,正常的人不会像她那样,强行夺取神兽的力量,只能隐瞒的事情。
“好好看着小姐,尤其是在夜里。”梵行把吕序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道:“序儿伤得太重了,可能影响到她的记忆,醒来可能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情,陌生的环境会让她恐惧,一定不能让她脱离你们的视线。”
“奴婢明白。”
朱雀嘴上应着心里却疑惑,她盛碗粥也没花多长时间。
厨房就在旁边,小姐醒来下床,她不可能听不到声音,但是又不敢多问。
梵行望着笼罩在龙气中的吕序,忽然皱一下眉头:“你好好看着小姐,我去上官守若,问问他药得炼制多长时间。”
“……”
朱雀还想说什么,梵行已经消失在房间。
到了五味斋,梵行有些不淡定道:“龙气已经对序儿失去效用,药什么时候炼成。”
上官守若惊讶地回过头,想到方才吕序想直接咬了凤鸟的脖子的画面:“怪不得她方才那么猴急,原来是龙气失效,但炼药怎么着也得一天时间。”
“有没有更快的办法?”梵行着急地问。
“你的血不行吗?”
“序儿太过虚弱,承受不起我的血。”
上官守若想一下道:“实在等不及就浪费一只神兽,让序儿先像方才那样,直接吃掉神兽。”
“生食神兽血肉……”梵行淡淡道:“你有没有为序儿考虑过?”
“序儿醒来想起这些事情,再加上双魂症,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
“但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方才的情形你看到了,吕序恨不得生吞了神兽。”
上官守若以医者的冷静提醒梵行道:“吕序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会让她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要如何让她支撑到我的药炼成,万一她跑出去让人发现,你该如何为她作解释。”
“晚上我会守着序儿……”
“你守她……不怕吕序跳起来咬你一口。”上官守若的语气有些暧昧,别有所指。
“我还不至于这点警惕性都没有。”梵行不以为然,但是今天吕序竟先他来到五昧斋,确实让他十分震惊。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梵行试探着问:“序儿方才一下就找到五昧斋,说明她能感应到强大力量的方位,能不能利用她这种能力找到火芝。”
“你觉得京都有火芝!”上官守若觉得不可思议:“吕相他们找了三年,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若有火芝早找到。”
“火芝是离火的伴生物,京都的离火早在南离建立前,就已经存在无尽的岁月,不可能没有孕育出火芝,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
梵行的语气相当笃定,不仅是因为时间问题,还因为他曾亲眼见证过。
知道每个五行之一的起源地,必定会有一神药灵草伴生,是他自懂事以来就知道的事情。
天域之城能生出孕育出血参,离火之都也不例外,它们一定生长某个不惹人注目的地方,或者它已经被发生并被占为己有。
上官守若听完他的解释也不由生出希望。
拍拍梵行肩膀道:“祝你今晚好运,我在这里专心炼药,期待你的好消息。”
“错了,是祝我们好运。”
目标都是为了救人,但都需要一点运气加持。
柳府。
“母亲,儿媳知错,救母亲见儿媳一面。”
从宫里回来扣,姚氏就跪在柳太夫人门外,苦苦求见。
姚氏在柳府向来是霸道惯的,如今却肯向老夫人服软,不少人都悄悄躲在附近看热闹。
原来自从姚氏私下同意,定亲王跟柳昭然的婚事后,柳太夫人就气得不再答理夫妻俩,更不再过问儿子的事情。
想到女儿的处境,以及太后的为人,姚氏顾不得体面。
“儿媳有要事禀告,事关柳氏一族存亡,求母亲请允许儿媳当面回禀。”
姚氏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任是再生子孙们的气,事关柳氏全族安危她不会不闻不问。
“进来吧。”
良久以后,院门终于打开。
姚氏进去后扑下跪在柳太夫人面前,把今天在宫中的事情,一一细说与柳太夫人知道。
柳太夫人沉默良久才道:“早就劝过你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参与党争,你们偏偏不听劝,才闹到这般田地……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今皇上不是先帝,太后……斗不过他们,你们要认清楚形势。”
柳太夫人想一下道:“皇后暗示你调查当天举报的丫头,说明那个丫头一定有问题,这点应该难不到你。”
“儿媳会处理好。”
撬开一个丫头的嘴,对她来不算难题。
姚氏得柳太夫人的支持,回去马上命人去找那个丫头的下落。
还把女儿屋里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回想女儿在做出决定前,那个丫头都跟她说过什么话。
尽管事情过去几个月了,还是问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至于丫头春兰以保护的名义,一直被高蓼关在顺天府大牢里面,想是高蓼得到上面的话,姚氏很顺利就见春兰。
“柳夫人,问话可以,但不能动手,否则本官不好交待。”
高蓼离开前,再次重申一下规矩。
姚氏颌道:“高大人放心,一个丫头,不值得本夫人动手。”
高蓼和衙役都离开后,春兰独自一人面对姚氏,害怕得大气也不敢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抬起头,让我瞧瞧。”
姚氏坐在椅子里,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春兰在姚婚强大的压力下,缓缓抬起头,只是一碰到姚氏的目光,就又害怕得垂下头。
“我记得你。”只一眼姚氏就认出一丫头,淡淡:“你是大姑娘房里的丫头,不过那时候你尚年幼,你教唆然儿去水库的事情,本夫人已经有了证据。”
“但本夫人知道……”
姚氏似笑非笑道:“以柳昭玉的性子,你还不至于为她报仇雪恨,还是老实交待吧。“
柳昭玉是柳府长得最好看的姑娘,仗着美貌和生母得宠,在柳府也是横着走,对房里的丫头虽没有动则打骂,但绝对没有好到不顾一切为她报仇。
“至于水库的情况,以你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教你。“
姚氏心知女儿几斤几两,若没有人提点她不会想到利用水库,连女儿都不知道的事情,春兰一个丫头更不可能懂。
春兰垂着头一句话说,姚氏也不催促,给身边陪嫁的侍女一个眼身。
陪嫁的取出一物送到春兰面前。
那一只用帕子包得极好的银手镯,上面刻有一枝梅花的图案。
骤然看到此物,春兰马上抬起头,想把手镯抢过来,陪嫁的却快速把手蒇到身后。
“不要伤害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手镯,春兰马上激动大叫:“夫人,求求您不要伤害我娘,一切都是奴婢自己一个人所为,跟家里没有任何关系。”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见春兰主动揽罪上身,姚氏也不着急,冷淡地问:“你也不用告诉我是谁,只说是柳府的还是外头的就行。”
尽管姚氏一再保证,春兰就是不开口,姚氏笑笑:“你是举报者,应该算是立了大功,却被关在牢房内几个月,而你本人却一直不抗议,说明你心里也很清楚,背后指使你的人一定会杀你灭口。”
“你想要活命,想要保住家人,你只能跟本夫人合作。”
姚氏又细细地阐明其中的利害,再次提醒春兰道:“你母亲的手镯在本夫人手上,说明她的人也已经在柳府,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是周姨娘。”
春兰迟疑再三,终于松口说出幕后指使者。
姚氏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好好活着一天,你母亲便好好的。”
留下这句话,姚氏带着人匆匆离开顺天府,周姨娘是柳昭玉的生母,她要为女儿报仇,确实有动机陷害然儿。
*******
是夜。
梵行抱着吕序出了龙吟山庄。
马车早就在山下大门前等候,梵行抱着吕序坐到马里面。
吕序在他怀里,满头银发如雪,每根发丝都散发着冰雪的清冷气质,让她看起来美得像林间的精灵,苍白易碎。
“北城郊漓宫。”
梵行不是没有目的地乱走,而是早早考虑过。
造成吕序寒气侵体的寒池就在漓宫,事出反常必有妖,寒池下面一定藏着秘密。
“大晚上的,你带着吕序去哪干嘛?”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梵行才发现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当朝太子墨烬离。
梵行面无表情道:“你一个太子殿下,大晚上不睡觉,为何跑出来给本公子当车夫?”
“陪你们一起疯啊。”
墨烬离不以为然,忽然又问:“为何是北城郊的漓宫,而不是别的地方?”
“京都是极阳之地,却生出一处极寒之地,本身就透着古怪。”梵行举例解释:“跟天域之城的情况差不多,在一座几乎都是水的城池里,竟生出一座规模不小的火山。”
“火山鲜红的溶浆旁边,就孕育出了最珍贵的血参……”
“等等……”墨烬离打断道:“血参,据史书上记载,需要用未满周岁婴儿的鲜血灌溉,怎么就长在溶浆旁边。”
“天域之城是神州大陆龙脉汇聚之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天域之城的水就是水态的龙气,而龙气就是龙的血液。”
梵行十分耐心地解释道:“当龙气源源不断地产生,并汇聚到一个地点,龙气越来越多就会不断地压缩,先是变成水的状态,最后又从水变成土地一样的硬快,龙气还在不断产生汇聚到有限的空间,最后就像溶浆一样喷薄而出。”
“按你的意思来解释,寒池其实是离火的热气凝成,所以寒池附近或者是下面可能会有火芝。”
“猜测而已,得下去看过才知道。”
京都放里有宵禁,但有墨烬离同行,一路畅通无阻。
漓宫离北城门不过三里地,马车才到漓宫外面,吕序就本能地往梵行怀里钻。
美人在怀,梵行倒抽了一口气,取出早备好的貂绒被,把吕序裹得密密实实,吕序才停下不往他身上蹭的动作。
墨烬离驾着马车径直驶进漓宫,还没有靠近寒池,吕序忽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直身体,明明冷得浑身都发抖,还是本能地抽出手掀开车帘。
第109章 、寒池的秘密
“序儿……”
梵行一把拉住吕序,把她抱在怀里,重新用毯子裹好。
走下马车才发现,外面张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气温也明显下降,还没到深秋时节已有初冬之寒。
“吕序她醒了……不太对劲。”
墨烬离看到吕序睁着眼,以为她已经苏醒。
仔细看过才发现,她的目光是散的,也就是她的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序儿自从元气大伤,对神药灵草十分敏感,她的反应恰好证明寒池下面东西,就算不是火芝也应该是对她有用的东西。”
梵行的声音有些激动,缓缓走到寒池边才发现。
水面距离地面还一定的高度,怪不得序儿当年无法自行逃出寒池。
墨烬离不太乐观:“吕序当年的修为可不差,都折磨成如今的模样,你下去没有问题吧。”
“序儿会被寒气侵体,是因为她在被推入寒池前已经饱受折磨,太过虚弱无法逃出寒池。”梵行往吕序身上点几下,吕序马上软倒在他怀里。
梵行抱着吕序道:“我下去了,你帮我看好序儿,千万别让她自己跳下寒池。”
墨烬离看看环境道:“本殿觉得你应该带着吕序一起下去……别误会啊,本殿不是不想帮你看住她,是觉得有她在更容易找到火芝。”
“有道理。”
梵行抱着吕序毫不犹豫地跳进寒池里。
隔着笼罩四周的真气,都能感到寒意刺骨,不由心疼怀中的人儿。
墨烬离在后面道:“你好歹把本殿也捎上,把本殿一个人留在上面,不担心被劫财劫色。”
用手捏着鼻子,也噗通一下跳进寒池里,刺骨的寒气马上袭来,哆嗦一下赶紧运功抵挡。
本以为水下会一片漆黑,没想到前方竟有一束蓝光,看到梵行顺着光亮的方漂去,墨烬离紧跟在后面游向寒池底部。
潜入水下梵行才发现,寒池比想象中更深,越发觉得吕序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心里面也生出几个疑惑,有些得等序儿醒来才有答案,有些一会儿就可以问墨烬离。
还要往深处游时,墨烬离忽然拦在前面,往旁边指了指,示意他往旁边游。
梵行没有多想,抱着吕序就跟着游过去,在看到另一处亮光可以往上浮,最后竟来到一个面积不小的溶洞。
洞内十分阴冷潮湿,但最少可以自由呼吸,梵行深深呼吸几下问:“太子殿下,你是知道寒池下有这样的地方?难不成你曾经偷偷摸摸下来过?”
上岸后,梵行意味深长地看着墨烬离,这么隐秘的地方不可能随便发现。
“当年最先找到吕序的本殿。”墨烬离席地盘腿坐下,边用内力烘干身上的水边道:“当时不知道吕颐用什么办法,让颂长公主说出吕序的位置,同时他也很告诉我们,把吕序扔进寒池是四天前的事情。”
“正常人在寒池里待半天都必死无疑,何况她还被折磨了那么多天,没人相信吕序能活下来……包括她父亲吕颐。”
“但是你相信她能活下来。”
梵行淡淡道:“我很好奇想知道,你为何会坚信她能活下来。”
京都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吕序从小不和,却没有人想过他们为什么不和,看来今天要有答案。
墨烬离忽然看一眼吕序,露出一丝笑容:“通常对手才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当年本殿可是把吕序视为对手,吕序似乎也是如此,直到现在我跟她都想不明白,为何我们彼此敌视。”
“我知道。”
梵行看着吕序笑笑
墨烬离惊讶地看向他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出去以后再告诉你。”梵行看他身上干得差不多,提醒道:“别忘了我们今晚的目的,再拖下去序儿会醒。”
“忘不了。”墨烬离起身边,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块石头后面,有一条小道通向下面,当时本殿就是在石头后面找到昏迷的吕序。”
梵行抱着吕序,跟着墨烬离走。
果然在石头的事面,看到一条十分陡峭的小道。
他能看清楚一切,不是因为他修为高能夜视,而是因为小道的尽头有一团,比方才的溶洞还大的白色火焰。
白色火焰烧得近乎透明,他们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甚至还感到一丝丝寒气,重点是他们还没有靠近,却莫名从心底生出恐惧,让他们不敢再继续往前。
“怎么办?”
墨烬离问旁边的梵行。
梵行低头看一眼吕序:“你留下来照看序儿,我下去试试。”
把吕序交给墨烬离,最后一眼苍白的小脸道:“藏了那么多的秘密,以后要亲口告诉我。”
梵行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下走,但走得不急,每往前一步温度都在变化,不是上升而下降,不由暗暗感叹世间竟有这样的火焰。
快走到一半时,梵行忽然闻到烧焦的味道。
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摆不知何时变成焦黄,关键是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热。
梵行赶紧运转真气保护在四周,直接脱掉衣袍扔到一边,衣袍还没有落地,就瞬间被烧化成气,连一丝灰烬都没留。
墨烬离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用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幸好当年他没有冒冒失失往下面走,不然那件衣裳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没想到世上竟有比离火还可怕的火焰。
想到这里不由低头看吕序,这个丫头当年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她当年便有所发现,但为何后来没有再提起。
正如梵行方才说的,吕序藏了很多的秘密,想要知道答案只能等她醒过来,看来当年先祖选此地建都,也是经过长时间的堪测而非偶然,回头有时间得看看祖史才行。
抬起头,就看到梵行在脱鞋,原来他的鞋也在烧。
“你脱鞋干嘛,不烫脚……”话才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
因为梵行两脚根本不着地,而是悬浮在地面上凌空踏地,两脚步明明没有着地,却像平时走路般一步一步往前。
“你还是人吗?”
墨烬离下意识地问,人不可能半空踏步。
他见过最好的轻功,也没有像他这般如履平地,而是快速地凌空做出踩踏的姿势。
梵行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继续缓缓往前,只是越走越慢,每往前三步就得提高一层内力,以保证真气形成的屏障不散,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一掌原路推回。
“你怎么回来了?!”墨烬离惊讶地问。
“有人把我推回来。”梵行指着前方,前面却什么都没有。
“有人?!”墨烬离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本殿一直在看着你,并没有看到有第二个人影。”
“但我确实是被人推回来的,我不可能会看错。”梵行坚信自己会看错,但眼下这里确实只有他们仨,但方才被推的感觉太过真实,马上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膛。
上面竟有一个微微焦黄的掌印,马上对墨烬离道:“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一个掌印?”
墨烬离低头看一眼,面上马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良久才咽一下口水道:“莫非在下面……还存在着别的生物,离火就是他们折腾出来产物。”
“前辈,我们无意冒犯。”
梵行忽然开口道:“只是来求一株火芝救人,还请前辈赐药。”
墨烬离惊讶地看一眼梵行:”你是不是疯了,本殿只是随口说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生活在下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梵行说完继续道:“这个小姑娘叫吕序,三年前她曾无意间来过,月前她为了保护京都,抵御外敌强行动用内力,以致生命垂危,还望前辈能赐一株火芝护她性命。”
如果下面真有人生活,或许这就是三年前,吕序能活下来的原因。
忽然一股可怕的力量袭来,就像是有一座山压在身上,梵行死死撑住才不至于跪在地上。
墨烬离却还没反应过来,两腿一软就往下跪,最后一刻硬是用双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向一个陌生行跪拜之记。
从火焰里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是她向你们提起此处?”
“回前辈,序儿从未吐露过寒池下的秘密。”
梵行一听心中猜想得了到印证,赶紧替吕序回答道:“是晚辈根据天域之城的情况,推断出此处有异,才贸然闯入寻找火芝。“
“你来自天域之城……”良久火焰中才有声音传出:“怪不得你能到此间有异,火芝本座能给你们,不过……”
“晚辈保证此间的秘密,绝不会从我二人口中泄露。”不等那人开口,梵行马上保证不会泄露对方存在的消息。
“晚辈以当朝太子的身份保证,绝不泄露此音的秘密。”墨烬离也马上发誓,却听那人道:“本座记得你,三年前是你把小丫头带走。”
墨烬离愣一下道:“回前辈,当时晚辈急着救人,并没有发现前辈,今天下来也是一时好奇,绝非有意冒犯。”
“大概这一切都是天意吧。”那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三年前那孩子无意中闯进来,本座看她的慧根和筋骨皆不凡,起了恻隐之心就给她喂了一株火芝,还用一股真气护住她的心脉。”
第110章 、吕序醒了
破晓时分,天空微白。
“真的找到火芝!”
上官守若为吕序切完脉,惊讶地看着梵行问。
梵行微微点一下头:“先不说这个,你的药炼得怎么样?”
“正午便可以出炉。”上官守若看着吕序,比昨天好太多的气色道:“吕序的象平和有力,几乎跟正常人没区别。”
“几乎是几个意思?”梵行语气不悦地问,他要的不是几乎,而是完全恢复正常。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上官守若耐心地解释道:“吕序的身体被寒毒侵蚀多年,想完全恢复需要时间。”
“别怪本神医没有提醒你,吕序的身体若不调理好,于子嗣是有困难的。”上官守若把丑话说在前头:“知道你不在意在这些,甚至吕序也可以无所谓,但你的家人……他们不会允许你任性。”
“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操心。”梵行平复一下情绪道:“序儿才十五岁,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上官守若只点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吕序用过我的药很快就会醒。”
“真的,小姐要醒了,太好。”
朱雀一听到吕序要醒了,激动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梵行淡淡道:“序儿睡了这么长时间一定饿了,准备些吃的,还是要以粥羹为主。”
“你当火芝是寻常药物,那可是灵草,粥羹可不能不够,怎么也得来只烤鸡。”上官守若犹豫一下问:“梵行,你都找到火芝,怎么就不知道多采几株,以备不防之需嘛。”
“你听说过火中取栗吗?”梵行小眼神一瞟,想到那位在火中修炼的前辈,能给一株就不错,哪还敢多要几株。
“听说过啊,但跟你多采几株火芝有什么关系?”上官守若不以为然:“你别告诉本神医,火芝长在离火里面。”
“确切点是比离火更厉害、更可怕的火焰。”
“比离火更厉害、更厉害的火焰……”上官守若身为医者,对火也十相当了解,想一下问:“那是什么火焰。”
“白色将接的透明的的火焰。”梵行回想着当时的感觉道:“站在火焰旁边没有灼热感,甚至是会感到很冷,是像冰雪般的寒冷,但威力却能瞬间压倒无数的离火。”
梵行又一次想到火中修炼的前辈,淡淡道:“大约只有神话中的真火能与它相媲美吧。”
若没有这次经历,他不会知道南离国还有这么可怕的存在,不知道天域之城下面,是否也有这样隐世不出的前辈。
“你向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今天怎么神神叨叨?”上官守若奇怪地看着梵行,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不说是太上老君丹炉炸了,碎片不小心坠落凡尘就有离火之都。”
“真火,亏你想得出来。”上官守若挖苦道:“自从遇上吕序,你整个人都不正常。”
梵行被他怼无语,冷冷道:“你们家世代行医,上官夫人还不照样求神拜佛,为了祈求一段好姻缘。”
忽然冲上官守若一笑:“哪天上官夫人的诚心感动上苍,老天爷许你一段好姻缘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不正常都是正常。”
“还是不对劲呀,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上官守若像是发现了宝藏,盯着梵行道:“从前你对本神医的疑问,总是爱搭不理,从未如此耐心地回答过。”
“序儿全指望着你医治,本公子当然得对上官神医客气些……慢走,不送。”
“送什么?”
上官守若还在等下方,却忽然被赶,故作不明就理地问。
梵行坐到床沿,看着吕序道:“序儿,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再睡下去就要错过太子选妃。“
骤然听到这番肉麻的话,上官守若鸡皮掉了一地,起身道:“本神医还是去守着丹炉,再多听你说些肉麻话,本神医的耳朵都得中毒。”
“滚。”
梵行头也懒得回。
拉起吕序的手,忽然又问道:“序儿的头发能恢复吗?”
“本神医会尽力。”
上官守若背着药箱,摆摆手走出房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梵行方才三番两次岔开话题,还编出比离火还厉害的火焰,是不想多谈采火芝的过程。
世间真有这样的火焰存在,离火还有必要存在吗?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到寒池下面看看,下面一定隐藏有很多秘密。
自从知道吕序今天会醒来,几个丫头高兴了。
青鸾去通知吕颐,青鸟去了南市集买烤鸡,朱雀则在厨房忙碌。
得知女儿要醒了,吕颐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龙吟山庄,看到女儿不再苍白的面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恢复原位。
看过女儿后,吕颐被梵行请到客厅。
梵行命人奉上茶道:“吕相,后学心中有一个疑惑,当年您是如何让颂长公主,把序儿在寒池的消息告诉你。”
“确切点说不是让,而是威胁。”吕颐丝毫不隐瞒道:“云王当年被皇上拿下后,认罪果决,唯一的要求是护颂长公主母女的周全,因为她当时已经有身孕,而且即将临盆。”
“您的意思是云王有遗腹子!”梵行没想到这才是真相。
“当时护送颂长公主母女回京都的人是皇上,说颂长公主受了很大惊吓,在途中早产生下一个男婴。”
“颂长公主生下孩子便脱力晕倒……”吕颐迟疑一下道:“当时云王虽已伏诛,但是他很多部下并没有受牵连,以当时先帝对云王府的忌惮,定然容不下云王的血脉,皇上命人把孩子送走。”
“颂长公主醒来便告诉她,由于她孕中受惊过度,孩子一生下来就便没气,已经让人带出去埋掉。“
吕颐叹一口气道:“这么做是有些道德,但到少能为云氏留下一条血脉。”
“这件事情皇上一直守口如瓶,为了救序儿他才把事情告诉我。”吕颐淡淡道:“皇上当时也没说孩子在哪,只是让本想告诉颂公主:孩子还活着,终于有一天会重回云府。
“就这么一句话,颂长公主便序儿在寒池的消息告诉您,但后来你为何还要毁她容貌。”
长辈们的事情,作为小辈他本不应该过问,但他就是觉得事情,远没有传言中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逼得眼前这个意气舒洁的男人动怒。
“因为她不该折磨序儿,序儿被抱回来的时候,把太子的披风都染成红色。”
吕颐回想起当进的情形,依然目蕴怒火:“她怎么能对一个,跟她女儿一般年纪的孩子下如此毒手,把本相对云王最后的一点同情心都抹掉,但是本相至今并不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
这翻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梵行更加疑惑。
那位前辈明明说过,他给序儿喂了一株火芝,为何序儿身上的伤口为何没有愈合?
吕颐不知道梵行在想什么,淡淡道:“序儿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终是寒气侵体,三年里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序儿寒毒发作时的模样你也看到过,本相都不敢想她有恢复的一天。”
“序儿会慢慢好起来。”梵行面带笑容道:“方才上官守若还说她脉象平稳有力,几乎跟正常人差不多。”
“你也说了序儿今天会醒……”吕颐犹豫再三道:“序儿在外面待得太久了,本相想找个日子,就把她接回府里养,你们如今终究是男女有别,这也是为了序儿的声誉考虑。”
“后学明白,等过两天便送她回吕府。”
梵行也一直很清楚,若不是吕序需要龙气温养身体,早就该送回到吕府。
“序儿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醒?”他很长时间没听到女儿,用软软的声音唤他一声爹爹。
吕序一睡就大半个月,吕颐日夜忧心却不能时时上龙吟山庄,如今女儿终于要苏醒,他竟然生出一丝丝紧张。
梵行看在眼内,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上官守若说他的药正午出炉,服过他炼制的丹药,序儿很快就会醒,我们就边喝茶这等序儿醒。”
每天看到吕序静静躺在床上,梵行的心也不好受。
终于又可以看到鲜活的吕序,他的紧张不比吕颐当爹的少,甚至会更多一些。
吕序从寒池下救出来后,肉体上的伤口愈合了,可是心灵上的创伤却一直在,不然她不会患上双魂症。
这次也是重伤醒来,他担心吕序会把跟他的点点滴滴忘记干净,甚至是完全不记他这个人……无数种可能都在他心里面过一遍,确保无论是哪种情况,吕序都不会排斥他。
忽然一阵异香飘来,梵行深吸一口回过神,起身道:“上官守若丹成了,我们过去瞧瞧。”
吕颐怔一下回过神才哦一声,放下茶杯跟梵行往五昧斋走,走得越近药香越近,龙吟山庄不少人都前来围观,就连附近飞鸟也屋顶上徘徊。
面对这样的画面,吕颐庆幸道:“幸好是在龙吟山庄,若是在上官府或吕府,不知道招来多少人惦记。”
梵行笑而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五昧斋,就在他们进去的瞬间,异香便变淡且渐渐消散。
本以为是上官守若炼药失败,却看到他拿着一个精致玉瓶出来,才明白丹药已经被收好,不然药力会随着时间流失。
“去枕月小筑。”
上官守若看到没废话,直接邀请他们一起枕月小筑。见证吕序服下丹药的效果。
到了枕月小筑。
上官守若给朱雀一个眼神。
朱雀马上把吕序微微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捏桃腮,吕序马上张开樱口。
上官守若拔掉瓶塞,直接把丹药倒入吕序口中,朱雀再轻轻一抬吕序的下巴,让她顺利把丹药咽下去。
“你只炼制了一颗丹药吗?”
梵行看着他取了不少血,怎么可能只炼出一枚丹药。
上官守若嗤笑一声道:“本神医这一颗丹药,就能抵一株百年以上的血参,再说本神医也要看过,吕序服下丹药后的反应,才好确定是否要增减药量。”
“现在能看出什么情况吗?”吕颐有些着急地问。
“现在看不到,再等一刻钟,吕序就会有所反应。”
上官守若胸有成竹回答,麒麟和凤鸟虽说是被饲养的神兽,但喂养之物皆是上好的药材,效力丝毫不比野生的差。
三个大男人守在一个女子床前,从表面上看很不合规矩,但是三人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上官守若是为了医学奇迹;
吕颐是在尽作父亲的本份;
梵行是生怕吕序会忘记他。
三个大男人为了同一个人,三种不同的心情。
房间都气氛都变得十分微妙,三人也从来没有觉得一刻钟如此漫长过。
就像是过了一千年,吕序的身体忽然一阵猛烈抽搐,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翻滚、逃跑。
朱雀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时,吕序猛地坐起来,一口血喷在床前,只闻一阵嗞嗞声响,吕颐和梵行同时看向伏在身上的吕序:
“序儿……”
“序儿……”
两人异口同声,不知道吕序是什么情况。
直到朱雀回过神,把吕序扶起来重新躺好,才看到她脸上难得地显现一抹桃云。
“序儿,你感觉怎么样?”
吕颐坐到床前关切地问,女儿骤然吐血不知是好是坏。
吕序没有回答,而是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梵行,再看看朱雀,似乎在确认自己身处何地。
过了一会儿没等吕序开口,却听到上官守若激动的声音:“毒血都吐出来了,比本神医想象中顺利很多……真不愧是神兽,早知道有如此神效,我去北罗和宇光多偷几只神兽。”
“……???”
这番话吕序听得莫明其妙,不知上官守若又在发什么神经。
目光忽然落在梵行身上,最后看向吕颐挤出一丝笑容:“爹爹……女儿没事了,您不用担心,明天还可以去游江。“
“……不对啊。”吕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眼前一亮道:“我采了好多蘑菇,让朱鹮做鲜蘑菇汤……还是不对,我怎么记不清楚要做什么事情来的。”
众人也是一懵……
第111章,接吻这件事情
“上官公子,序儿是什么情况。”
吕颐把上官守若拉出外面,压低声音问:“不会醒来就变成傻子吧?”
上官守若理一下衣袖,慢条丝理道:“没事,她就是睡久了,记忆有些混乱,过两天就会恢复。”
再三确认女儿没事,吕颐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进屋坐到床沿问:“序儿,你睡了这么长时间,饿不饿,爹让人去给你做好吃的,或者去南市集买也行。“
吕序方才说话想吃烤鸡,忽然看到一直站在旁边却不说话梵行。
望着他风姿隽秀身影、以无双的容颜惊讶道:“先生,您今天不用去宣院讲学吗?”
终于看到他了,梵行心里一阵激动。
看在她记忆混乱的份上,也不计较她提的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梵行上前两步,春风拂槛般一笑道:“序儿,你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再好好想想。”
骤然听到梵行唤自己“序儿”,吕序心里怔一下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还有,这又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她的平时住的房间,但下意识里又很熟悉。
吕序有些懵了。
不知道这是哪儿,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无数的疑惑伴随着无数的,破破碎碎的记忆,甚至还有数个她跟梵行亲亲的画面,瞬间涌入她的脑海里。
吕序觉得自己的脑子涨得快要炸掉,脑子里凌乱了好一会儿,抱着头大叫一声,这些破破碎碎的记忆,忽然自己一点点地拼凑完整。
“所以我是来这里疗伤。”
吕序凌乱了好一会儿,总算记起全部的事情。
梵行正高兴时,却听到她幽幽吐槽:“结果却成了重伤,还差点丢掉性命。”
噗……
上官守若一时没绷住。
“……”梵行一脸尴尬道:“那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先生打算怎么补尝我?”吕序故意刁难地问。
梵行想一下道:“一只烤鸡如何?”
“好。”
吕序一听有烤鸡,正合她的心意,想都没想便答应。
“女儿啊。”吕颐看到这么容易被哄好,十分不满意道:“你也太好哄,一只烤鸡你就原谅他吗?”
“那就两只呗。”
吕序不假思索地提出新条件。
梵行忍着笑问:“朱雀,青鸟回来没有?”
“早回来了,为了不影响口感,五分熟就出炉,再用先生的办法带回来,还正好带回来两只烤鸡。”
朱雀竖起两根手指知道:“奴婢马上去一趟小厨房。”
很快朱雀和青鸟各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一一摆放到梵行脚。
梵行亲自打开食盒,浓郁的香味瞬间从里面溢出,连托盘一起取出烤鸡。
吕序的眼睛一亮,跟以往的烤鸡不同,从前的外面都裹着泥,眼前的却是直接放在铁盘上烤。
按以后的习惯,梵行给先她一只鸡腿,这次却拿起筷子,三两下把整只鸡扒开,从中挟起一块板栗送到嘴边,原来在烤鸡的肚子里,塞满了各种坚果。
“新烤法?”吕序问。
“嗯。”梵行。
吕序看着热气腾腾了板栗,轻轻吹了吹才咬到嘴里。
看到两人默契的动作,吕颐默默走出外面,感叹自己养了十几年,却不及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过了一会儿朱雀和青鸟,还有上官守若也默默出来,狗粮吃多了会齁。
四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梵行命人把外面的树木修剪过后,枕月小筑的日照时间便变长。
过了好半晌,梵行才走出道:“序儿吃好了,你们进去收拾一下吧。”
朱雀和青鸟应了一声便进去,就听到吕颐道:“上官公子,序儿真的恢复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病倒?”
他不是不相信上官守若的医术,而是女儿病了这么长时间,他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今天忽然得消息说,女儿体内的寒毒已经排清,回到正常人的队伍里。
“吕序小姐体内最后的寒毒,方才已经当着你们的面排尽。”
上官守若能理解吕颐的心情,三年里吕序无数次一只脚跨进鬼门关,连他没想过吕序还能恢复健康。
得到肯定答案,吕颐才进去看女儿。
梵行只好看着池子里,枯败的荷叶出神。
想起吕序第一次来龙吟山庄时,池里莲花开得正好,眨眼就过了三个月。
“你没有什么问题?”上官守若忽然过来问。
梵行想一下道:“序儿的头发,需要多长时间能恢复,我担心有人利这点散播谣言。”
“青丝成白发容易,但是让白发变黑……”上官守若叹气道:“给吕序一点时间,新头发长出来总是要时间,还有你的担心有些多余。”
“怎么就多余?”梵行语气有点冷。
“你看来吕序醒后,在乎过自己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
上官守若淡然道:“从吕序的立场来年地,跟死亡相比,头发变白真的是微不足道。”
“吕序醒了,很快便要回吕府。”上官守若友善提醒:“你有时间担心这些,不如好好珍惜跟她独处的时间。”
“回府而已。”梵行不以为然:“想见她便去吕府,又不是生死离别。”
”你呀,真是除了吕序什么也不关心……“上官守若摇摇道:“吕老夫人回府了,她向来不太喜欢吕序,以后你们想见面可没有从前容易。”
“吕老夫人为何不喜欢吕序?”
“因为她不喜欢吕序的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吕序。”
梵行认真地想了想道:“我要跟序儿在一起,拜见吕府长辈是早晚的事情。”
“祝你好运。”上官守若笑笑道:“吕序过两天要回府,我去把后面几天的药炼好。”
上官守若走后,梵行仍站在池边出神。
房间内,父女俩的对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序儿,爹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
吕颐坐在床前,看着女儿慵懒的模样道:“你祖母回府了,以后性子得收敛些,万不可像从前那般肆意张扬。”
提到吕老夫人回府,换从前吕序早就撅起嘴,现在吕序只是淡然道:“爹爹,我知道祖母厌恶女儿,女儿少在她眼里前晃就是。”
“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吕颐沉吟一下:“你祖母这次回府,主要是为你四姐和五姐选秀的事,未必有时间管你。”
“四姐姐和五姐姐参加选秀!”吕序惊讶得坐起来道:“万一五姐姐做了皇上的妃子,再生个小皇子、小公主,五婶以后在府里,屁股还不得翘到天上。”
“不许在背后妄议长辈。”吕颐也知道庆氏的心思,只是懒得理会她罢。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爹得回去处理公务,过两天就来接你回府。”
确定女儿已经恢复,吕颐三年多来头一回这么轻松,倒不是愿意女儿多跟梵行在一起,是两人亲事还没定下,女儿一直住在龙吟山庄不合规矩。
“爹爹,您也不要太过操劳。”吕序想一下道:“记得代我向祖母问安吧。”
“爹知道了。”
吕颐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间。
看到梵行在外面过去道:“景泽,本相就不说谢谢,等你明年金榜题名后来提亲。”
梵行听着心里十分欢喜:“景泽一定不会辜负您重望,还有一些关于序儿的情况,我想……”
“我们边走边聊……”
两人一起走出离开枕月小筑,没有注意到吕序已经站在窗前。
望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吕序淡淡道:“朱雀,我受伤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细细地说给你听吧。”
“好啊。”
朱雀过扶吕序坐下道:“有事情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
经过朱雀详细的述说,吕序才知道原来那天,三国六部的人不止闯了龙吟山庄,连另外三处禁地也照闯不误。
大理寺天牢锦国两名女谍者被杀,只是整个事件的开端,目的是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同时他们还在京都发动一场规矩不小的动乱。
幸好皇上他们及时发现,粉碎对方的计划,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想起青墨来龙吟山庄的目的:毁掉南离国的龙脉。
真是太过异想天开,不过能葬身在离火也算是他的荣幸吧。
“选秀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想到吕宜和吕婕参加选秀,吕序的八卦心又死灰复燃。
朱雀给她倒了一杯水道:“四小姐和五小姐选秀的事情,朱鹮已经去打听过,两位小姐只是走走过场,并不是真想当皇上的妃子,以及太子妃。”
把吕婕那番话重了一遍,吕序听后笑道:“没想到五姐姐和五婶婶会有这般觉悟,难得。”
“梁小姐有参加选秀吗?”她的朋友不多,梁兮算是一个吧。
按梁武如今的官阶,梁兮是有资格参加选秀,若不出意外中选也是自然的事情。
“梁小姐去是去了,不过是为了向太子殿下打听你的情况。”朱雀笑道:“梁小姐一直很担心小姐,为了不被选上,还特地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
“就因为她穿得朴素了一些……”
朱雀有些气愤道:“梁小姐在桂花宴没少遭人白眼,还好有四姑娘和五姑娘陪她,据说他们还跟太子殿上说上话。”
“按日子来算的话,离第一次正式选秀没几天了。”吕序拉起自己的头发看看,想了想道:“我记得南市集有卖假发套的地方,你让青鸾抽时间去买几回来,总不能这样子回府吧。”
“奴婢觉得……”朱雀犹豫再三道:“小姐现在的样子,比原来更好看些,特别像您自个画的仙子精灵。”
“好看归好看,但是不能吓人,也不能给父亲添麻烦。”吕序也少觉得好看,但是别人看到她一头白发,只会觉得她颇为妖异,指不定又该拿她作文章攻击父亲,说什么妖孽出天下倾的话。
“奴婢明白。”
其实朱雀早想到戴假发套,只是故意没有先开口。
只等小姐先开口,朱雀再说白发比黑发好看,这样小姐心里好会受些,也不会显得是曲意奉迎。
梵行送完未来岳父回来,进门就看到吕序抱着小手炉,正襟坐在窗前看书,如雪的长发自由地散落在她身后,静静地就美好得像一幅画。
“序儿。”
梵行进屋坐在吕序身后,自然而然把她抱入怀里。
朱雀看到梵行进来,早就识趣了离开,留下两人独处,以后再想见面有些困难。
吕序的身体一僵,但没有马上推开梵行,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还有他呼在耳边气息。
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太陌生。
渐渐适应后淡淡道:“我记忆混乱时,看到一些不属于我记忆。”
“什么记忆?”
梵行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但掩饰得天衣无缝。
吕序犹豫一下道:“是你跟那个吕序在一起的画面,她好像亲过你,你们是彼此喜欢的。”
“那个……”梵行一听心里一凉,想起他对她的承诺,急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你知道,因为都是你,我很难拒绝……”
“是这种感觉吗?”
吕序回过头,主动吻在梵行的唇上。
柔润的双唇一碰上,吕序就感觉他是暖暖的,唇上还残留淡淡的茶香味。
梵行脑子嗡一下,一片空白。
所有意识只有她的柔软香甜,原来的担忧一扫而空。
回过神后,面对吕序把唇贴上来后,就一动不动的笨拙的动作,自然不能满意。
贴着她嘴角,微微喘着气道:“接吻不是简单的嘴唇碰嘴唇,是这样……”
梵行反客为主地引导吕序,一点点探讨。
“闭上眼睛……”
“记得换气呼吸……”
“……”
梵行边吻边细细碎碎地提醒。
吕序渐入佳境……
“对不起……”
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吕序的第一吻,在青鸾一串道歉声中伧忙结束。
梵行依依不舍地放开吕序的双唇,起身坐到吕序对面,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双唇满意地笑笑。
吕序尴尬地别开脸道:“有什么事说吧。”
第112章 、回吕府见祖母
“兰姑姑方才让人来问,说小姐醒了应该庆祝,晚上要摆家宴,问先生和小姐晚上想吃那几样菜。”
青鸾勾着头一边努力保持镇定回话,一边暗暗在心里骂自己没脑子,怪自己太过鲁莽,忘记了小姐已经苏醒,生生打断两人亲密。
梵行想一下做主道:“序儿方才吃了一只烤鸡,晚宴准备些清淡的菜肴。”
“奴婢马上去传话,你们继续。”
青鸾逃跑似的往外面逃,不小心还撞在门框上。
古七看着她额头上的肿包,幸灾乐祸道:“早提醒你不要进去,非要不识趣。”
“本姑娘得看好我们家小姐,免得让你家公子占了便宜。”青鸾不服气地回怼,捂着额头去五昧斋。
吕序方想说两句,唇上一阵凉丝丝……
梵行把什么东西抹到唇上,看到他手上的瓶子才想起,是上官守若之前给的东西。
没想到他给他们的药,有一天就会派上用场。
忽然想起被烫伤的事情,吕序尴尬道:“我自己来吧。”
“你看不到,还是我来吧。”
梵行知道她害羞,偏要故意逗她玩,害得吕序连连躲臂。
最后把她抱在怀里道:“序儿不必害羞,两情相悦,这种事情以后会经常发生。”
“闭嘴。”
吕序羞恼地低吼一声。
梵行爱死她害死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
晚上家宴时,还是被上官守若看出端倪,免不了被他明里暗里打趣,家宴气氛相当不错。
第三天。
梵行送吕序回府。
走出山庄,望着一簇簇火焰红,吕序有一瞬间的恍惚。
梵行站在她身边道:“再过些日子,露重霜寒,枫叶全红了,我去接你一起赏枫。”
这段时间虽然她一直在龙吟山庄,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眼下才醒来不过两天就得回吕府,甚至都没有机会陪她到后山走走。
“我是回家,又不是离开京都。”吕序抬手捏一下他的脸道:“以前不住龙吟山庄,不也天天见面。”
“感觉不一样。”梵行转身抱着吕序:“若不是得等你四姐、五姐出阁,真想马上把你娶回来,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
吕序听后忍着笑道:“从前娘亲总跟我抱怨:你爹挺聪明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就会犯傻。”
梵行疑惑地看着吕,就听她懒洋洋道:“那时候我觉得娘亲说得太夸张,现在看到你这样子,我忽然又觉得娘亲说得挺含蓄,你是直接年轻了十多岁。”
“什么意思。”
“幼稚。”
吕序一把推开梵行道:“起开,忍你很久了,赶紧走吧。”
提着裙摆大步走上马车,梵行跟着上去,方要坐到吕序身边,就看到吕序用手敲敲小几另一面。
“不要。”
梵行一口拒绝,挤坐在她身边。
吕序往窗边挪了挪道:“说你幼稚还不承认,从前你可不会这样。”
“从前你也不敢教训我。”梵行没好气倒了一杯茶,正要给吕序倒水时忽然道:“你要不要喝口茶,尝尝味道。”
“我可以喝茶吗?”吕序跃跃欲试,不由自主地舔一下嘴唇。
“序儿……”梵行目光一沉。
“干嘛呢?”吕序不解地问。
梵行低头在她唇咬一下道:“我看到会忍不住想亲你。”
吕序马上按下开关,举起棍子道:“再有下次,揍你。”
“你这棍子平时都藏在哪?”
梵行好奇地拿过她的棍子,目测是金属质地,本以为会很重,没想到只是有些沉。
吕序指着棍子的手柄道:“用力按信末端就会缩成巴掌长,平时藏在袖袋里,要用的时候取出来,用力往下一甩就会滑出来,方才不方便甩可以按机关,是陆江停做出我防身用。”
“陆江停,工家天才。”
梵行有些吃味,不过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吕序嗯一声把棍子抢回来收好道:“能做太子伴读的,谁没有点本事在身上啊。”
“你的本事是什么呀?”
“过目不忘。”
抢过他倒好的茶,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只是浅浅一口。
梵行笑着把剩下的茶喝了,望着她的头发道:“真的有必要带一个发套,把自己的头发都藏起来吗?”
吕序揪起一缕不属于自己的发丝:“我自己是无所谓,这次我又没死成,你知道现在间怎么传我吗?”
“都是些愚昧百姓的酸话,你不必理会他们。”
梵行没有隐瞒,墨烬离一直派人给他传消息,他知道关于她的传言。
普通百姓们怎会知道序儿的事情,左不过有人暗中放出流言,想借着悠悠众口诋毁序儿,不过是小人行径。
吕序怆然一笑道:“我从寒池被救出来时没有死,他们说我是妖怪附体,如今要再看到我一头白发,就不是什么妖怪附体,而是妖孽转世,霍乱苍生。”
原来自从吕序又一次活过来的消息传开,京都中早就炸开了,关于吕序的各种流言,在坊间流传得更加盛。
坊间有人旧事重提,说吕序在三年多前,泡在寒池四天没死,是一件怪异的事情,如今伤重到需要龙气来护住生机,竟又一次生生地熬过来,莫不是被什么妖怪附体。
尽管吕序一直在龙吟山庄,但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消息,为了能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自从她醒来后,青鸾每天都会向她汇报城中的情况,如今大家怎么看她,吕序心里了解得清楚,就连吕府有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是谁在霍乱苍生。”
梵行淡然一提,没有豪言壮语,更没有拍胸膛保证,但就是让人信服。
吕序隐约猜到一点,但并没有点破,而是撩起窗帘往外面看,明明都是熟识的街道,如今看着却有点恍如隔世。
“序儿,你祖母如今在府,你要不要给她点礼物?”
“祖母不会要我送的东西。”
骤然提起吕老夫人,吕序有些不高兴。
梵行含笑道:“收不收是吕老夫人的事情,送不送却是你的心意。”
闻言吕序想一下道:“我记得祖母喜欢吃陈家居的枣泥糕,要不我们去买一盒带回去吧。”
“好,去买枣泥糕。”
原本径直走的马车,马上调转车头去陈家居。
吕府,大门前。
纪妈妈道:“算算路程,六小姐的马车该到了呀。”
门房的赶紧陪笑道:“这个时辰大街人多、马车多,容易堵,晚些到很正常。”
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老夫人向来要求严苛,说好什么时辰到府就得是什么时辰,六小姐怎好迟到呢?
万一老夫人怪罪下来,只怕又得去跪祠堂大门。
如今的天气,六小姐要是跪是一两个时辰,怕是连过年都得躺在床上。
原来吕颐只说女儿醒了,并没有告诉大家她寒毒已清除,自然是为了预防母亲动气要罚女儿时,想着她体弱也不好意思罚得太重。
距离约定的时辰过了两刻钟,吕序的马车才出现在两人视线内。
待马车停好后,纪妈妈上前道:“六姑娘,你可回来了,老夫人都等你老半天,等不及就差老奴出来瞧瞧。”
得知老夫人一直等她,吕序有些紧张。
梵行拍拍的手道:“没事,你祖母只是太久没见你,想见见你。”
朱雀从后面上来掀开帘子,纪妈妈满脸期待等在马车下面,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时,顿时惊艳得失神。
纪妈妈不是第一次看到吕序,印象中就是个好看的孩子,没想到长大后会是这等绝色,四姑娘和五姑娘已经是难得的美人儿,如今看到吕序早忘记姐妹俩长什么样。
“六小姐好。”
吕序双脚一着地,纪妈妈马上问好。
吕家规矩,服侍长辈的奴才比年轻主子尊重。
看到是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吕序马上回礼道:“纪嬷嬷好,您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纪妈妈方想说话,就看到一道清逸如风的身影走出车,看出是男子的身影时有些不悦:六小姐怎如此不自重,跟年轻男子同乘一辆马车。
待看到他的长相时,心里那份不悦马上消失干净。
纪妈妈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吕颐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孩。
但眼前的年轻公子更胜一筹,还是那种跟六爷一样,看一眼就知道是出身不凡、学识不凡的人物,跟六小姐站在一起真像是金童玉女,般配得像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姻缘。
“梵行见过纪嬷嬷。”
梵行也跟着吕序行晚辈礼。
纪嬷嬷是有阅历的人,一下就明白梵行的身份。
老脸上顿时堆起笑容:“老夫人左等右等不见人,以为你们路上出事,让老奴出来瞧瞧,快随我见老夫人吧。”
“老夫人记挂序儿,序儿记挂着老夫人喜欢陈家居的枣泥糕。”梵行提起手中的食盒:“特地绕路去买了一份,嫌摆出来卖不新鲜热呼,加钱让老板新做了一份,就回来得晚些。”
吕序听到这番话悄悄看一眼梵行,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套,不过纪嬷嬷似乎很受用。
“六小姐有心了。”
纪嬷嬷带着两人进府,路上还问了梵行不少问题。
梵行都一一耐心回答,语气不卑不亢,却又不是平常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姿态。
吕序都不由在心里竖起拇指。
原以为是要去老夫人的锦华阁,没想到却是吕府的会客大厅。
意味不止老夫人在里面,几位伯父、伯母,以及吕宜、吕婕也在场,父亲又没有下朝回府,一会儿怕是没有人会为她说话。
吕序顿时心里有些打鼓,脚步也有些迟缓。
梵行没有去牵她的手,在长辈面前言行要端庄有度,而是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果然两人一进客厅大门,就感到数道目光落在身上,里面乌压压的坐了一屋的人,有好奇有惊讶有害羞,当然也有幸灾乐祸。
早有下人把垫子拿上来,放到吕序面前。
吕序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老夫人请安:“孙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忽然梵行也一撩衣摆跪下,恭恭敬敬地请安:“晚辈梵行给祖母请安,愿意祖母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忽然听梵行跟自己一样称夫人“祖母”,吕序恨不得一头原地磕死,免得一会儿被祖母揪着耳朵教训。
他们的关系目前只能说是两情相悦,那就轮到他跟着自己一起叫祖母。
吕序都不知道是该说他面皮好,还是说他不要脸,反正总算是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同在客厅内的众人也是一脸震惊。
尤其是庆氏、吕宜、吕婕,庆氏更是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果然,吕夫人听到梵行口呼自己祖母,脸上的笑容一滞,疑惑地打量着梵行。
但是一看到他的相貌,严肃的表情就缓解了不少,目光里甚至有一丝欣喜,仿佛已经明白两人的关系。
纪妈妈看到老夫人的神情,乘机上前道:“老夫人,梵公子想来就是六爷,给六小姐择定的未来夫婿,六爷特意让他送六小姐回府,想来也是想请您相一相。”
“起来吧。”
吕老夫人含笑发话,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庆氏听到惊讶不已,就听到老夫人唤道:“梵公子,今年贵庚,家中父母可安好。”
“祖母唤晚辈景泽就好。”梵行站着回话道:“回祖母,景泽刚过弱冠之年,父亲于三年多前去世,如今家中母亲主持家业,上有两位兄长,以及一位姐姐,景泽是家中老幺。”
梵行想一下又补充道:“家中关系有些复杂,个中牵扯到皇室秘辛,待有机会景泽再单独向祖母禀明。”
老夫人原本还想往下问,但一听到梵行这样,其中还牵涉到皇室,便知道他与皇室关系不同寻常,自然也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而是看向吕序:
“序儿,先前皇后娘娘说你受伤了,如今可是已经大好。”
“回祖母……”吕序起身跪下回话:“孙女已然痊愈,让祖母挂心,孙女惶惶不安。”
“看到你安然无恙,祖母也就放心了。”看到吕序有些拘紧,老夫人明白原因:“你如今才好些,地上凉,别动不动就下跪,也嫌膝盖疼。”
“谢祖母!”
第113章 、吕老夫人发威
吕序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在旁边等老夫人发话。
“序儿……”
“……祖母。”
吕老夫人一开口,吕序就紧张得心手冒汗。
梵行看在眼内,含笑道:“序儿,请祖母尝尝我们买的枣泥糕吧。”
“哦是了……”吕序惊魂未定,紧张得都有些结巴:“孙女记得祖母喜欢陈家居的枣泥糕,回途中特意去买了一份,还请祖母赏脸尝尝味道。”
梵行打开食盒,取出一碟精致的糕点,放到吕序面前:“你给祖母送过去,请祖母品品味道是否跟从前一样。”
吕序惊讶地看一眼梵行,迟疑一下还是端起碟子走到吕老夫人面前。
硬着头皮奉上糕点道:“请祖母品尝……”
童年的记忆犹在眼前,吕序多一个字也不敢说,不知道历史会不会重演。
吕老夫人看看点心又看看吕序,发现吕序完全不敢看她,脑海里也出现一些旧日画面。
伸手拿起一块糕,咬一口咽下惊讶道:“还是热乎的,甜而不腻入口的口感……陈家居的老师傅重新出山。”
吕序正等着糕和碟子一起摔在地上的声音。
骤然听到这番议论,惊讶地抬起头,就看到吕老夫人在她奉上的吃糕。
惊讶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敢托大,赶紧解释道:“是祖母的面子大,陈老师傅听孙女说要给祖母买点心,就亲自动手做了一份枣泥糕。”
跟也一样震惊的还有庆氏。
从听到吕序买了枣泥糕,就等着看吕序被老夫人砸。
没想到等了那么长时间,看到的竟是一幅孙孝祖慈的画面,老夫人不仅吃了点心,还夸赞点心味道好。
太阳是从西升起,老太太破天荒接受这个孙女。
庆氏顿时十分不爽,忽然看到吕序披在身后的头发,故意道:“序儿都及笄了,怎么还梳这种发髻,不合规矩吧。”
骤然听到头发的问题,梵行的心也不由一紧。
五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想直接把她移除到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提到头发吕序已经噗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道:“请祖母原谅孙女,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序儿……”
梵行站起来,想阻止她接下来提动作。
还是慢了一步,吕序抬手摘下发套,满白发如雪倾泻而下,铺在地上如一朵白莲。
骤然看到吕序满头白发的画面,所有人都震震惊地站起来,他们只知道吕序受了重伤,需要龙气护住生机,但从未想过她伤得如此严重,小小年纪竟满头华发生。
梵行第一时间把吕序拉起,护在身后不许任何人靠近。
吕老夫人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就听到庆氏大声叫道:“妖怪,快把妖怪赶走……”
梵行面色顿时沉下,方要开口就听到老夫人怒声喝道:“你住口,外面的人诋毁序儿就算了,你是她的长辈,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怎么也跟外头的人一样糊涂。”
“母亲……”
老夫人骤然动怒,庆氏吓得赶紧起身跪在地上。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下跪,吕老夫人盯着庆氏问:“她是妖怪我是什么,我们吕家是妖怪窝吗?”
“你是不是打量着这些年,我老婆子不在府里,就不知道你干过什么事情。”
“母亲大人……”
五老爷才开口,想帮妻子说两句话。
吕老夫人一掌拍在案上道:“你以为我老了瞎了聋了,就不知道你干过什么坏事。”
“母亲冤枉,儿媳不敢。”
庆氏吓得赶紧喊冤,死活也不承认自己做过坏事。
“你不敢……”吕老夫人冷哼一声:“别忘记你当年是怎么嫁进吕家,要不是看到沉儿的份上,你以为凭你的德行,能进我吕家大门,我呸。”
听到老夫人旧事重提,四夫人马上悄悄朝吕宜、吕婕招招手,把两个丫头带出外面。
梵行跟吕序也悄然退出客厅,把空间留给大人们,隐约能听到吕老夫人道:“我是不喜欢老六家的,但我更不喜欢你这种不知廉耻的。”
四夫人带着他们没走出多远,吕婕就猛地回过身,冲过来抬手就要打吕序。
梵行一把将吕序拉到身后,吕婕见吕序有人护着,哗的放声大哭,边哭边道:“都是你害我娘亲被祖母责骂,你不在的时候都好好的,你一回来就弄得家里不得安宁。”
“我害你娘亲被骂?”
“你也眼瞎耳聋吗?”
吕序按住想帮出头的梵行,上前跟她理论道:“方才是你娘亲一再挑事,才惹怒了祖母;是她年轻时不检点,才会被祖母抓住把柄,被祖母轻视。”
“既然要算账,就好好算算打我从凉州回来,你母亲往外面放了多少谣言。”
吕序也不想再忍,大声说道:“每次我寒症一发作,就往外传说我快死了;但凡我身体好一点,就到处跟人说道我跟谁谁家的公子不清不白,说我抢了哪家的小姐的夫婿,连梵行没看上你也说是我勾引。”
“……”
母亲这些行为,吕婕也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吕序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吕序寒着小脸,冷冷道:“若不是看在五伯父,还有你们的份上,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序儿,五婶当年怎么不检点……”
“你给我闭嘴。”吕宜一开口,就被四夫人大声喝斥。
“长辈们的事情,哪轮到你们小辈讨论,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外面说。”
四夫人虽是个没注意的人,却不似庆氏爱搬弄是非,也从来没有针对过吕序母女,只管把自己的儿女教导好。
吕宜朝吕序上眨一下眼睛,意思是以后有机会再说,推一把吕婕道:“你哭什么哭,祖母就是指责几句,又不是让五伯父休妻再娶,不过五婶实在不该说序儿是妖怪。”
“你……”
吕婕气得跺脚,转脸去不理吕宜。
吕宜也不在意,看着吕序道:“你这副模样怪好看的,妖怪哪有你好看啊。”
此言一出马上被四夫人拧着耳朵道:“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不要乱说话,有你这么说妹妹吗?”
回头又对吕序道:“六丫头,你坐了一个上午的马车定是累,就先回屋休息,大人们的事情大人们会自己解决,千万别这点小事把自己给气病。”
“是,四伯母。”
吕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带着梵行回上溯园。
此时在客厅里,四老爷和五老爷都劝道:“母亲息怒,别气坏自己的身体。”
吕老夫人看在儿子的份上坐下来,长叹一声道:“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能把旧日恩怨迁怒到小辈身上。”
庆氏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吕老夫人沉着脸提醒道:“若不是看在老五的面上,还有顾及两个孩子的体面,以老六的性子能容你活到今天,早就连庆家一起灭掉。”
庆氏震惊地抬起头,吕老夫人却继续道:“别说是老六,就是序儿也能悄无声音把你除掉,她为何一再容忍你?”
“是因为你是她五伯父的妻子,是她堂姐的母亲。”吕老夫人顿一下道:“她可以不在乎你的生死,但是她得在乎五伯父和堂姐的感受,你才有机会活到今天。”
“你方才都没有看到梵行那孩子的神情。”吕老夫人又点名提醒道:“你那一声妖怪出来时,他是起了杀意的。”
“吕家没有对不起你,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就回娘家去过活。”
吕老夫人这句话,隐有允许儿子体妻再娶的意思,庆氏吓得不敢哭出声音,伏在地上低低抽泣。
五老爷无奈出声劝道:“母亲,看在沉儿和婕儿的分上,您就别再生她的气,儿子一定会好好规劝她,莫要再不为难序儿。”
闻到儿子的话,老夫人马上道:“她是为难序儿,她是为难吕家,为难我。”
吕老夫人痛心疾首:“你弟弟如今身居高位,连带着你们也沾了光,可你们也要知道登高易跌重的道理。”
“你媳妇到处拿序儿说事,序儿不好就是你弟弟这个做父亲的教导无方,你让下面的官员如何信服他,你让皇上如何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办?”
“每次她一往外面放谣言,你知道有多少弹劾你弟弟的奏章送到皇上跟前吗?”
“皇上如今还是信任你弟弟的,可是长期以往呢?”吕老夫人拍拍桌子道:“你们应该知道谣言多了,假的也会被当成是真的。”
“是不是有一天,我们吕家因为谣言被抄家灭门,你们才满意啊。”
“你们平时打着他的名号办事倒是很积极,背地里怎么净干些吃饭砸锅的蠢事,他出事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吕老夫人今天不止是教训庆氏,也是给儿子们提个醒,吕颐如今官至右相高位,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弟弟前程,而弟弟的前程也关连着他们的身家性命。
都是吕家的人,出了事,谁也逃不掉。
把利害关系都说尽了,吕老夫人重新看着庆氏道:“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你自己造的孽,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你要是还放不下心结,我们就给你一纸休书。”
“母亲,儿媳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庆氏一边磕头认错,一边再三保证不会再犯,真的把她休了才真是走上绝路。
五老爷也跪下来道:“母亲大人,看到沉儿和婕儿都到了议亲年纪的份上,您就饶过她这一回,儿子保证以后她不会再犯。”
吕老夫人长叹一声:“我们吕家自打南离建朝来,算上你弟弟前后出过五任相国,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几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你们这一代的手上,否则以后母亲有何颜面去见吕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一不用你们建功立业,二不用你们报答,只希望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别再给这个家添堵。”
“儿子谨尊母亲教诲。”
四老爷和五老爷诚恳地接受教导。
庆氏不敢多言一句,只是一味的磕头认错。
吕老夫人道:“好了,你也别再磕头了,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儿媳谨尊母亲教导。”
庆氏委委屈地退下,纵然有怨也不敢表露。
吕老夫人看在眼内,淡淡道:“我也累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纪妈妈扶着她走出客厅,原是要回锦华阁,老夫人忽然道:“去上溯园,不问明孩子的情况,我不放心啊。”
“你说这孩子好的,怎么就……”
想起吕序满头白发,吕老夫人就心疼不已,是伤得有多重才会青丝成雪啊。
到了上溯园,出来迎的只有梵行和四个丫头,老夫人一问才知道,吕序虽醒了却还很虚弱,极容易疲劳犯困。
回到自己屋里便睡下,吕老夫人拉着梵行的手道:“好孩子,你老实告诉祖母,序儿的身体到底防不防事,还有没有痊愈的一天。”
“请祖母放心,序儿就是虚耗过度,日后慢慢调理不能恢复。”
“序儿的头发……”
想到吕序的白发,就像有一把刀扎在她心上。
梵行含笑道:“序儿把身体养好了,黑头发就会长出来,她是怕吓到祖母才会戴假发套。”
“这个傻孩子……”
吕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悔恨,抓住梵行的手臂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序儿从小就很懂事,无语在我这受了多大委屈,从来不跟她父亲、母亲提一句。”
“我一开始知道序儿很懂事……”
梵行知道吕序因为太懂事,才会一次又一次拼上性命,也守护住父亲要守护的东西。
无论是除掉定亲王,还是揭穿柳昭然的罪行,以及赌上性命的龙吟山庄一点,都是为了吕颐的相位才坐得更稳。
明知道是庆氏的所作所为,她也都咬着牙一一忍下,是为了父亲不跟几位伯父撕破,将来她不在了,父亲老了之后身边有人照顾,而不孤独凄凉地离开人世。
吕序越是懂事他越是心疼她,甚至为了留住她,不惜用自己的精血给她续命。
“祖母以后就多疼疼序儿。”
梵行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吕老夫人拭掉眼泪道:“祖母会好好疼她,但也疼不了她几年,以后还是指望你。”
“景泽一定不会辜负序儿,一定会让她幸福。”
“你再跟祖母说说序儿的事情。”
“好啊,祖母想听什么?”
第114章、 祖母对不住你
到了上溯园,出来迎的只有梵行和四个丫头。
一问才知道,吕序虽醒了身体却还很虚弱,极容易疲劳犯困,回到自己屋便睡下,几乎沾枕即睡熟。
吕老夫人也不好强行把吕序拉起来,拉着梵行的手道:“好孩子,你老实告诉祖母,序儿的身体到底防不防事,还有没有痊愈的一天。”
“请祖母放心,序儿就是气血双亏,日后慢慢调理就能恢复。”
“序儿的头发……”
想到吕序的白发,就像有一把刀扎在她心上。
梵行含笑道:“序儿把身体养好了,黑头发就会长出来,她是怕吓到祖母才会戴假发套。”
“这个傻孩子……”
吕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悔恨,抓住梵行的手臂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序儿从小就很懂事,无论在我这受了多大委屈,从来不跟她父亲、母亲提一句,下次她还是会过来,只是为了不让她爹娘落人话柄。”
“我一开始知道序儿很懂事……”
梵行知道吕序因为太懂事,才会一次又一次拼上性命,也守护住父亲要守护的东西。
无论是除掉定亲王,还是揭穿柳昭然的罪行,以及赌上性命的龙吟山庄一点,都是为了吕颐的相位才坐得更稳。
明知道是庆氏的所作所为,她也都咬着牙一一忍下,是为了父亲不跟几位伯父撕破,将来她不在了,父亲老了之后身边有人照顾,而不孤独凄凉地离开人世。
吕序越是懂事他越是心疼她,甚至为了留住她,不惜用自己的精血给她续命。
“祖母以后就多疼疼序儿。”
梵行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吕老夫人拭掉眼泪道:“祖母会好好疼她,但也疼不了她几年,以后还是指望你。”
“景泽一定不会辜负序儿,一定会让她幸福。”
“你再跟祖母说说序儿的事情。”
“好啊,祖母想听什么?”
“你就说说序儿,一个人应对九位公主事情,听说很精彩。”
吕颐下朝回来,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跟梵行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看上去比亲祖孙还亲。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上前给吕老夫人见过礼,吕颐好奇地问一句、
老夫人笑呵呵道:“景泽在给我讲,序儿接受九位公主挑战的事情,还说了序儿在接受挑战前,在龙吟山庄说过的很趣的话,初听觉着很没道理,想想却又是这么回事。”
女儿那番认输议论,吕颐也听太子提起过,确实是惊世骇俗,但细想也自有道理。
“怎么不见序儿?”
回来只看母亲和梵行,没看到女儿他就觉得奇怪。
梵行起身道:“序儿在房间睡觉,我就陪祖母聊聊天,说说序儿的趣事。”
“祖母在这,她怎么好睡觉,我去叫起来吧。”吕颐转头对朱雀道:“你去叫小姐起来,太不像话。”
“你怎么当人爹的。”吕老夫人一听不乐意:“序儿的身子才好些,需要多多休息,我才没让人喊她起来,你又瞎折腾什么,倒显得我容不下她似的。”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请母亲原谅儿子莽撞。”吕颐赶紧赔礼道歉,不能怪他紧张,女儿再也经不起折腾。
“你心里在想什么,做娘亲岂会不知道。”老夫人叹气道:“母亲承认当年是亏待了序儿,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你嘴上不说却心存芥蒂,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担心母亲会像从前一样,为着一点小事针对、责罚序儿。”
“母亲……”
吕颐没有办法否认,他确实担忧母亲会责罚女儿。
老夫人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道:“在你眼里母亲就是个冷酷无情,没有半点人性的人吗?”
“母亲,儿子没有这么想过。”
“你就是这么想的。”
儿子是自己生的,他在想什么,做母亲的岂会不知。
吕老夫人苦笑道:“你的神情跟序儿每次来见我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抱着被为难、被责罚心情来见我。”
“就在刚刚,序儿给我送枣泥糕。”吕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到她小心翼翼站那里,做好被我奚落、责骂的准备,就连距离、角度、动作、神情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所以在你们父女俩的心里,我从来不是母亲、不是祖母,是想尽办法让你们不好过的恶魔。”
“母亲,您误会了。”
吕颐纵是一朝右相,但在面对至亲时也苍白无力。
梵行把三代人的无奈全看在眼内,从父女俩面对老夫人时的紧张来看,老夫人当年怕不只是亏待、委屈吕序。
“祖母有所不知。“梵行淡淡道:“序儿当年虽捡回一条命,却也被寒毒侵体,每次睡下都有可能会醒不过来,先前吕相每天早起,都会确定序儿还活着才去上朝,回来也要看到序儿无恙才能安心处理公务,他没有别的意思。”
吕老夫人知道,梵行是在为他们找台阶。
挤出笑容道:“序儿的情况,皇后娘娘跟母亲说过,母亲不会为难序儿。”
其实从她看到吕序满头白发时起,从前的种种不满已经消失,留下来只有心疼和后悔,后悔以前为何不对她好点。
从前总觉得吕序坚强隐忍,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多重的责罚,都会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挺过去,如今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的脆弱,甚至已经无数次曾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女儿,又是当爹又是当娘,还要为她的病操心奔波。”
吕老夫人看着儿子,满脸愧疚道:“母亲很后悔没有帮过你,甚至都没有为倒过一杯水,做过一碗羹汤,更没有给序儿一丁点快乐。”
“母亲,您今天怎么啦?”
吕颐惊讶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摸不透她有什么目的。
看着儿子讶然的神情,就想起方才在客厅,吕序看到她吃糕时吃惊的表情,父女俩长得可真像啊。
梵行没想到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吕文相,面对至亲的怀时竟会惶恐不安,老夫人应该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做过一些伤害母子感情的事情,以致同在一个屋檐下母子俩竟如此生疏。
“祖母就是想知道,您和序儿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都经历过哪些事情。”
梵行不想母子二人继续生疏下去,长此以往无论是对吕家,还是对父女俩都是弊大于利,是时候让他们重归于好。
“祖母怕打扰您处理公务,就趁着序儿睡着来问问我。”梵行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道:“但我跟您、跟序儿,认识的时间都不长,很多事情不清楚,还是您来亲口告诉祖母吧。”
“我去厨房看看,朱鹮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你们慢慢聊。”
梵行找了个借口开溜,留下母子二人好好说会话,他们和好了,序儿以后也多个人庇佑。
晚膳时间,吕序看着对面母慈子孝的画面,小声问朱雀:“在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父亲怎会跟祖母冰释前嫌。”
“回小姐,您才睡下老夫人就来看您。”
朱雀压低声音道:“奴婢原是想叫你起来却被老夫人制止,拉着准备离开的梵先生说话,还让梵先生说了小姐,先前接受九位公主挑战的过程,直到老爷回府梵先生才走。”
“然后呢?”
“老爷和老夫人就在一起聊天,聊完就成了这幅模样。”
朱雀的回答简洁明了,完全跳过重点,唯一原因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过,至于聊过什么……不知道。
“序儿……”老夫人忽然唤吕序。
“祖母……???”
吕序马下放下筷子,急急地站起来,静静等候发落。
老夫人看到吕序的反应,无奈又心疼道:“别紧张,祖母就想问问,你跟丫头聊什么,连饭都不好好吃。”
“回祖母,孙女在问朱雀,先生什么时候走,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吕序面不改色地回答,这个时候撒谎比说实话更能免去尴尬。
朱雀马上连声称是,这时候不好拆主子的台。
吕颐瞪一眼女儿道:“你这些日子天天跟梵行在一起,还嫌不够的话,要不择日成亲。”
“您想得美,想赶女儿走,还得多等几年。”吕序笑笑道:“先生说他要参加明年的科举,金榜题名才会上门提亲,至于什么成亲得看四姐、五姐什么时候出嫁,以五伯母挑剔的眼光三两年吧。”
“你都规划好了呀……”
吕颐看着女儿,故意调侃道:“你就那么肯定,梵行一定会娶你。”
吕序漫不经心道:“您方才那句择日成亲,要是说给梵行听,三天他就能把婚礼筹办好。”
“你跟梵行才认识多长时间,就笃定他非你不可?”吕颐也不知道梵行看上女儿哪一点,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
“吕大人,认定一个人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知道父亲是在故意逗她,吕序也毫不客气道:“再说是他先主动向女儿表明心意,女儿可没有主动追求过他。”
“景泽在表明心意前,可是救过你好几回。”
“刺客要刺杀的是他,我是被他连累,他当然得救我。”
“那在柳府,他还帮你放火,还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不然去张家、燕家赔礼道谦就是你。”
“你在南城落水,差点死掉也是景泽救了你……”吕颐悠悠道:“总之无论是表明心意前还是表明心意,他都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好几回,以后要对他好些。”
“兜了大半个圈子,就是为了帮他说话。”吕序无语道:“我才是跟您血脉相连的那个,您怎么净帮着他说话。”
“爹是想提醒你,景泽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事情,不要动不动就对他挥大棍。”
“我……”
“你们父女俩在说什么呀,我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吕序方想说她什么朝梵行挥大棍,梵行又什么时候学会告状,就被老夫人懊恼的话打断。
老夫人听父女俩争辩半天,愣是没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事情,一会儿刺客又一会儿又柳府放火,还南城落水差点死掉,他们就没有一点愉快的经历吗?“
“母亲,儿子在劝序儿对景泽要温柔些,不要动不动甩大棍。”
吕颐看一眼女儿道:“这丫头连太子都被她揍过,儿子担忧她辜负了景泽的一片痴情。”
揍太子跟辜负梵行有什么关系?吕序被老爹的议论震惊到,就听到老夫人道:“序儿,祖母虽然是头一回见到景泽,跟他深聊了一回,觉得这孩子真的很不错,你可不要辜负人家啊。”
“他当然是不错,不然爹爹怎会看上他,还把交给他照顾。”
“什么叫我看上他。”吕颐马上反驳道:“是爹觉得他合适你,能给你幸福,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又被你们给绕晕了。”老夫人放下筷子道:“总之景泽这孩子真的很不错,品貌出身都配得序儿,祖母不反对这桩亲事,至于什么时候成亲……”
“祖母既回来了,自然会为你两个姐姐找好人家,至于你嘛……”
老夫人故意卖一下关子才道:“一则你年纪还小,不急在这一两年,二则还是先把身子骨调养好。”
“儿子也赞同母亲的说法。”吕颐点头认可,再看女儿道:“你跟景泽虽两情相悦,但终究没有婚约,还是要尽量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说闲话。”
“女儿知道。”
吕序起身回话才坐下,在心里暗暗吐槽:
前面一大堆废话,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劝她少跟梵行见面。
用完晚膳,老夫人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吕序拉到一边道:“你的身体情况,今天景泽说了不少,但祖母还是想听你自己说说。”
“上官守若说,孙女的身体已无大碍,跟正常人差不多。”
吕序也不想隐瞒什么,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如今体内的寒毒已排尽,再调理些日子就能完全康复,至于头发嘛除非有灵丹妙药,短时间内不可能变黑,只能等它重新长出来。”
“序儿啊。”老夫人抱住吕序:“以前是祖母错了,祖母对不住你。”
第115章 、我们再等等
面对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亲近,吕序有些手足无措。
迟疑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手,拍拍老夫人的后背道:“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祖母不必为过往介怀。”
吕老夫人听到孙女体贴的话语,一时间老泪纵横,吕序更加紧张了,小心翼翼问:“祖母,您哭了,是不是孙女方才说错话,惹您不伤心难过?”
“序儿向来懂事,怎么会惹祖母难过。”
吕老夫人拭掉眼泪道:“祖母就是有些后悔,以前没有抱过你,现在想抱却抱不动。”
“序儿可以抱您啊。”吕序调皮地笑笑道:“祖母,我送您屋,免去您走回的气力。”
“???”
吕老夫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便换了景象,耳边还有风声。
再定下神时人已经在锦华阁,吕老夫人震惊得合不拢嘴,半晌才道:“你这孩子……从前竟有这般本事,为何一直委屈自己。”
“杀人的本事,是用来对付敌人,保护至亲。”
吕序平静地回答道:“这是娘亲教孙女武功时,给孙女上的第一堂课。”
提起吕序早逝的母亲,吕老夫人感叹道:“你母亲是个极好的人,吕家的宗祠里有给她预留的位置,只是现如今南离国大局未稳,只能暂时委屈她留在上溯园。”
“孙女明白。”
吕序恭恭敬敬行了礼,转身便消失在眼前。
纪妈妈听到说话声音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惊讶道:“六小姐莫非是神仙托生,生得好看还会法术。”
“世上哪有什么神内,更不会什么法术,是一等一的上乘轻功。”吕老夫人回过身道:“六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恢复武功只是开始,后面的福报多着呢。”
“六爷贵为当朝右相,六小姐身体也恢复如初,五夫人再拎不清,处处针对六小姐,迟早是要吃亏。”
“六丫头重情重义,每每老五家的作妖,都会看在骨肉血亲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吕老夫人笑道:“老五家的再不知好歹,就算六丫头不动手,我老婆子也不会轻饶,吕家不能断送在好手上。”
“五夫人算什么呀,怎么闹腾也逃不出您的指掌。”
“许是年纪大了,容易心软。”吕老夫人想一下:“这事还是由你来办,给我盯着老五家的,不许她作妖闹事。”
“奴婢明白,早就安排人在暗中盯着,五夫人有什么小动作,逃不过奴婢的眼睛。”纪妈妈伴随着老夫人,数十年风风雨雨,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对付区区庆氏还不手到擒来。
“你办事,我放心。”
老夫人叹气道:“家宅里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上溯园。
吕序惊喜万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武功已经废掉,没想到不仅没有废掉,还比从前更加精进。
原来她趁着大家都去睡了,照着从前的方法打坐修炼,没想到运转了一个周天后,有股暖流马上自丹田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浑身有种不出的舒畅。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吕序欣喜若狂,只是大家都睡下了,只能独享这份快乐。
算了,还是先不说出来。
以后有机会给他们一个惊喜,马上内敛了所有气息。
龙吟山庄上,梵行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地飞上最高处,目光凝重里充满疑惑。
“主子,怎么了?”古七站在下面问。
主子本已经睡下,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冲出房间,还以为是有人潜进龙吟山庄。
梵行轻轻飘下来,有些担忧道:“方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等我出来探查时,对方已经收敛起气息。”
古七心中一惊,能惊动主子的强大力量,说明对方的修为至少在九品以上,京都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高手,莫非是天域之城有人来了南离。
“算了,明天跟太子说一声,让他去追查吧。”
梵行轻叹一声,他是想到寒池下面那位,不过以那位前辈的修为,他无法察觉到。
古七方要细问,发现自家主子已经不见,打了个呵欠回去继续睡觉,总觉得自从主子去了趟寒池,回来后人就变得怪怪的。
天亮后。
吕序被强行摇醒。
迷迷糊糊地伸个懒腰,打着呵欠道:“一大早的,你推我干什么呀。”
说完翻身上要抱被子,结果却抱了个寂寞,猛地坐起来道:“天哪,我怎么会睡在地上?”
朱雀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不仅没有担心,反而松口气道:“奴婢也想问小姐,您为何有床不睡要睡地上,就算是身体好了也不能大意,万一染了风寒还是得扎针吃药。”
“我真的不知道啊。”
吕序也是一脸无辜,昨晚明明是在榻上打座。
朱雀想了一下道:“估计是那位夜里醒来过,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熟。”
“言之有理。”
吕序打着呵欠道:“我再睡一会儿吧。”
朱雀却有些担忧,服待吕序躺下后,马上摸摸她的手脚,却不再是以往的冰霜触感。
长长松了口气,面带笑容道:“小姐的手脚也不似往日冰冷,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夜,竟也没有丝毫不适,看来寒毒果真已经排尽。”
“是呀……还觉得浑身舒畅。”
吕序含含糊糊说完一句话,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朱雀还想说什么,发现吕序已经睡熟只好作罢,不一会儿吕颐过来看女儿。
知道她醒来过又睡了,想着她身体虚弱嗜睡,没有多想便匆匆去上朝,在京畿处遇上梵行,却见他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景泽,有心事?”
“是有一点事情。”
梵行说了昨晚的发现道:“京都有这般厉害的人物,我们竟不知道,真是大意啊。”
“你都探查不出来,看来个人隐藏得很深啊。”
墨烬离恰好听到,还给梵行一个暗号问:是不是寒池下面那位。
梵行轻摇一下头表示不是昨晚那股力量却是在城中,还是在东城一带,而寒池在北城郊,方向都不对。
“你们也不必太担忧。”吕颐安慰两人道:“京都本来就是藏袭卧虎之地,下面又有道条暗河交错,就算藏着几位隐世高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吕相这么说,难不成知道一些秘辛?”
墨烬离知道吕颐年轻时喜欢探险,曾经不只一次下过暗河,莫是有什么发现。
吕颐笑笑道:“秘辛算不上,就是早年间曾听人说,暗河下有隐世的修仙者,据说是想借离火之力锻体,好脱胎换骨成就仙体,以待将来历劫飞升。”
“臣年轻时曾经去探查过,虽然没有遇上修仙者,却看到过前人留下刻书,记载过一些修炼的法门。”
“真的?”
“在哪?”
梵行和墨烬离异口同声。
吕颐笑笑道:“回头我写与你们看,你们自己慢慢参悟。”
“吕相有没有参悟出什么吗?”
墨烬离好奇地问,吕颐这身武功不是白来的吧。
吕颐笑笑道:“臣要是参悟出来什么,还会在这里跟你们说话,早就逍遥自在去。”
“两者似乎并不冲突。”梵行淡然道。
“修仙者,似乎都要斩断红尘,否得难以得道成仙。”
吕颐这番话似另有所指,梵行明白他在暗示什么,笑笑没有再说话。
墨烬离还想继续探索,吕颐就催促道:“就是要修仙也要先处理公务,你看臣的桌子公文都堆成山,再不及时处理会影响到皇上政令的实施。”
梵行叹气道:“我明明无官无职,为什么也要跟你们一起忙乎,还不合规矩。”
墨烬离把一叠奏折寒到他手上:“你有求于皇上,总得有所表示嘛,开干吧。”
他们一直没闲着,太后那边也没有闲过,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一边软硬兼施拉拢朝臣,一边暗暗屯兵蓄锐,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能起事。
“柳霁还是没有回话吗?”
太后气急败坏地问刘姑姑,九月将过十月即至,事情真的不能再拖。
刘姑姑躬身垂首道:“奴婢也催过姚夫人几次,但是她每次吵着要见女儿,至于柳相的态度她一个字也不提,是不是这次皇上选秀,让柳家看到了希望,所以跟三年前一样,选择袖手旁观。”
“绝无可能。”
太后十分肯定道:“三年前他已然得罪皇上,三年后他再袖手旁观,便是连我们也得罪。”
柳霁三年前得罪了皇上,如今朝堂上他们掣肘皇上,皇上暂时不会动柳霁,但一旦他们起事失败,皇上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柳霁。
柳霁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只有投靠他们,扶持胤儿上位才机会保住大权。
“奴婢担心皇上那边给过柳霁什么承诺。”刘姑姑细细回想道:“上次皇后宴请各府诰命,名为赏桂花,实则是悄悄议定太子妃人选,是不是还另有目的。”
“奴婢马上去查姚夫人进宫的时间,还有进宫后的行踪。”
刘姑姑福一下身离开,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前来回道:“太后,奴婢查到,那天姚夫人进宫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御花园,是宴会开始大半个时辰,才趁人不注意时悄然来到宴席。”
“你的意思是这个大半个时辰,姚夫人去了小树林,发现哀家在折磨她的女儿。”
“后宫处处是皇后的眼线,不难发现小树林的事情……”刘姑姑回想一下道:“我说那天见姚氏,她怎么忽然闹着要见女儿,原来是皇后在从中作梗。”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得想想该怎么补救?”
太后沉着脸,扶额想了一会儿道:“处置的时间马上就到,我不信皇上会不处置柳昭然。”
刘姑姑左思右想道:“莫不是姚氏想到保女儿性命的办法,还是说皇后那边发现,促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我们?”
“皇后应该不会发现。”刘姑姑马上否认道:“这件事情奴婢做得极为隐秘,中间经过好几重人的手,皇后不一定能查到我们头上,顶多……”说到这里忽然打断。
“顶多什么?”太后冷冷问。
“顶多是查到,柳昭然是受人挑嗦,才会触碰了禁忌。”
说到这里刘姑姑不太确定道:“就算能证明柳昭然受人挑嗦,可是规矩就是规矩,柳昭然断不能活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后冷哼一声:“暂且饶过柳昭然稳住柳霁,他们就能放开手脚对付我们,等解决了我们再慢慢解决柳霁,柳霁倒了……柳昭然是死是活还重要吗?”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扣住柳昭然,绝不能交到皇后手上。”
太后深吸一口气道:“还有别消息吗?”
“有,但不是好消息。”
“自打墨承亁登基,哀家就没听过好消息,说吧。”
“吕序回吕府了……”刘姑姑缓缓道:“这个丫头命真硬,不但护住了龙吟山庄,还杀了风神部的凤凰公主、阎野,还活捉了锦国的青墨皇子,如今太学院的学子更是奉她为神,越来越多人倾向吕颐。“
“吕颐掌管科举考试之事,以后朝廷新进的官员都是他的门生……”太后细细思忖一番道:“柳霁大概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可惜我们时间有限啊。”
“太后的意思是……”
“我们再等等。”
太后心里很清楚,没有柳霁出兵逼宫,他们不可能夺位成功。
刘姑姑似乎明白什么:“奴婢马上去安排,明年的科举考试一定会很精彩。”
“吕颐能利用女儿拉拢人心,哀家也自有办法让他们民心尽失。”太后的神情有些狰狞,硬抢不行就一点一点攻破。
自古以来科举是很多人改变命运的跳板,若是科举上出现不公,定会让那些想借此机会翻身的大失所望,到时候他们再使些手段,自然能把这些人收为己用。
“那王爷那边,我们应该如何安置。”刘姑姑迟疑一下道:“奴婢担忧王爷的事情,皇上那边会不会有所察觉,假的就是假的,王爷跟皇上到底是兄弟,时间长只怕会被皇上发现端倪。”
第116章、吕序进宫看热闹
“兄弟?”
太后冷笑道:“墨承亁什么时候把坤儿当兄弟,在他们眼里坤儿。”
“因为我李娉婷出身卑微,坤儿出生时,皇上都没来看一眼,坤儿打出生就被几位兄长嘲笑、排挤。”
“他们把我们母子当成是一锅粥里的老鼠屎,总想把我们给剔除出去……”太后忽然失控地放声大笑,好半晌才止住笑长叹道:“但笑到最后是哀家,他们……都变成一抔土被哀家踩在脚下。”
刘姑姑听后过了一会儿才道:“提那些死人干嘛,多晦气啊。”
太后笑道:“这么多年,还好有你。”
“这是奴婢的本份。”刘姑姑笑道:“后天就是第一场选秀,奴婢安排的人也会参加。”
“按惯例,皇后会请哀家过去……”太后想了想道:“到时你帮哀家推掉,由皇后娘娘全权做主,哀家不过问。”
“奴婢明白。”
坤和宫。
皇后看着宫人送来的衣裳道:“这颜色、这花式,都合适年轻女孩,马上送去吕府。”
“皇后娘娘,这么做不合适吧。”贴身宫女小声道:“万一让淑妃娘娘知道,她还不得杀进坤和宫。”
“本宫又没有抢人,只是赏小丫头两身衣裳,祝贺她大病痊愈。”皇后娘娘不以为然道:“淑妃要是不高兴,她也可以送啊,本宫又没拦着她……们。”
“奴婢明白。”
宫女笑眯眯地回答:“奴婢这就安排送去吕府。
皇后娘娘想一下道:“再挑一些上好的滋补品,一起送去吕府,给序儿调理身体用。”
“儿臣参见母后。”
“你怎么来了。”
儿子突然出现,皇后娘娘喜出望外,招招手示意儿子上前。
墨烬离走过去,坐在皇后身边道:“儿臣听说母后要召吕序进宫,一起参加后天的选秀。”
“怎么了,皇儿觉得不妥?”皇后娘娘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母后……”墨烬离迟疑一下道:“吕序的头发变白了,不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
“你们呀……”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皇后娘娘也心神一震,缓过来柔声道:“皇儿,你这么做有问过序儿吗?”
“这还用问吗?”墨烬离一脸笃定道:“吕序再厉害也是个小女孩,爱美之心人皆有知,肯定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母后就别为难吕序。”
“你要不要跟母后赌一把,看序儿敢不敢顶着一头白发来看选秀。”
“母后,儿臣觉得您误会了。”墨烬离懒洋洋道:“儿臣不是担心吕序会自卑,是担心秀女们看到吕序,会自卑到怀疑人生,影响他们的正常发挥,到时候选上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不至于吧。”
皇后娘娘已经怀疑人生,难道有人白发比墨发好看。
墨烬离给自己母亲一个,你看了就懂的眼神,马上就挨了皇后娘娘一脚。
“过来点。”
“干嘛。”
墨烬离马上凑上前。
皇后抬手摘掉儿子的面具,看一眼又马上戴回道:“母后跟你父皇的长相嘛是好看的,但也没有达到吕颐那个层次,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儿。”
“这样不好吗?”
墨烬离摸摸自己的脸,这张脸羡慕死多少人啊。
皇后娘娘叹气道:“长成这样多难找媳妇,母后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孙孙。”
越说越不甘心,叹气道:“原本还想着你跟序儿凑一对,没想到你们天生八字不合,最后便宜了梵行。”
“吕序的性子让她打理后宫,儿臣会被她一刀割。”墨烬离手指往下比划,皇后娘娘马上哆嗦一下:“序儿的性子的确不合适做后宫之主,还是让梵行来头痛吧。”
“选秀还是让序儿来,不然梵行会疯吧。”
皇后娘娘饶有兴致地看一眼儿子,母子俩默契地击一下掌,好处给足梵行才会努力干活。
两天后,吕序换上皇后娘娘赏的衣。
朱雀拿来假发套道:”皇后娘娘赏的衣裳真好看,就是跟这假发套不配。“
“那就不戴呗。”吕序撩一下自己的银发:“我觉得自己白头发,比黑头发时更好看,去选秀场能虐死他们。”
“好看是好看,但别人会说闲话,把你当成小妖精。”
“我本来就是只小妖精。”
吕序拿起耳环带上,长长流苏耳坠一直垂到肩上。
朱雀看了看道:“小姐,您这般模样过去,那些秀女应该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呵呵……”
吕序用手比划一下,自己先忍不住放声大笑。
青鸾检查过要带东西,进来道:“小姐好了没,梵先生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您不想他吗?”
“想,但不能让他知道。”吕序神秘地笑笑,提醒两个丫头道:“你们一会儿别给我多嘴,就说我能吃能睡、按时用膳休息,恢复得很不错。”
“为何?”
青鸾不解地问。
吕序笑笑道:“我娘亲说了,再爱一个男人也不能说出口。”
“你们看我爹对我娘亲,这么多年都深情不移,就知道她话有多么正确。”吕序有些小得意,起身让朱雀系上禁步,就优雅地走出府门。
到了大门外面,早有一辆豪华马车在等候。
梵行看到她闲步而来,一改往日的素雅装扮,换上颜色略为鲜艳沉稳的颜色,眼睛马上有了光芒。
“序儿,你今天的打扮,是不想给秀女们活路啊……”梵行忍俊不住道:“怎么,秀女里面有人得罪过你,你杀他们片甲不留。”
“犯不上,就是心情好。”
“看出来。”
梵行先上马车,回身伸出手。
吕序把手放到他手上,还没回过神,就被梵行直接拉进车内。
青鸾正想上去,朱雀一把将她拉住:“你是不是傻啊,三个人的马车多挤啊,我们去从小姐的马车。”
“???”
青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雀拖走。
此时马车内,梵行把吕序禁固在怀里,低头就咬住她的红唇。
几天没能看到她,他想她想得都要发疯,偏偏小丫头一回吕府就石沉大海,一个句话也不让人捎。
吕序被他吻得快要窒息。
梵行才松开一点道:“傻丫头……呼吸啊,还要再教一次吗?”
“先打住……”吕序喘着气道:“一会儿还要见皇后娘娘他们,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我轻一点,保证不会肿、不会破皮。”美人在怀,梵行哪里愿意停下,低头轻轻吻着她嘴角道:“你一会儿下车,戴上面纱不会被人发现。”
“……”
吕序方想抗议,嘴唇又被重新堵上。
到了皇宫外面,看到精心打扮过的秀女们,朱雀和青鸾满怀期待站在马上下面。
梵行先走出马车,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外地来的秀女们第一次看到梵行,一时间都露出惊艳的表情。
正要打探他的消息,就看到他回身伸出手,一只属于女子的柔荑从车内探出,轻轻放在他的掌上,随后就看到一道美到令他们窒息的身影。
秀女们不由自主地扯一下衣裙,理一下鬓角,心里却有一丝莫名失望。
吕序一走出马车,等在下面的朱雀和青鸾一脸失望,吕序又戴上了面纱,挡住能秒杀全场的美貌。
青鸾忍不住小声抱怨:“小姐,您不是说要杀个片甲不留,怎么忽然戴上面纱,还怎么秒杀他们。”
“当然是梵先生小气,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小姐的美貌。”
朱雀故意打趣梵行,其实心里面清楚,面纱下小姐的嘴唇肯定又红又肿。
“对,我就是小气。”
梵行大方承认,他就是不愿意别人瞧见她的容貌。
回头看看附近的人,压低声道:“现在车多人乱,还有很多陌生面孔,你们俩留一个人来看着马车,别让陌生人靠近我们的马车。”
青鸟点一下头道:“朱雀,你陪小姐进去,我留来守着马车。”
朱雀马上点点头,跟在梵行和吕序后面进宫,他们前脚刚进宫门,马上就有人过来跟青鸾打听消息。
梵行和吕序进宫没走多远,就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来接:“梵先生,皇后娘娘知道您不放心吕序小姐,特地让奴婢前来接吕序小姐,您就放心把吕序小姐交给奴婢吧。”
“序儿,我还要去京畿处,你老实待在皇后娘娘身边。”
“知道了,你快去吧。”
梵行方要离开,忽然又回过头道:“不许摘下面纱,知道吗?”
吕序无语道:“遵命,梵先生。”
目送梵行走远了,吕序才跟宫女前往坤和宫。
皇后娘娘一看到吕序,眼里就泛着泪花道:“序儿,快别行礼了,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礼不可废。”
吕序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走到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娘娘马上拉着她的双手,原本有很多话要说,在看到她的白发的瞬间,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皇后娘娘,序儿已经没事了。”吕序反过来握着皇后娘娘的手道:“上官守若说了,等身体调理好了,黑头发会慢慢长出来,不会一会辈子都这样。”
“其实还挺好看。”吕序拂一下头发道:“梵先生都小气得,亲自给序儿戴上面纱,打的还是死结。”
“噗……”皇后娘娘破涕为笑:“你这孩子……就不能让本宫多伤感一会儿呢。”
“皇后娘娘伤感这个干嘛。”吕序笑嘻嘻道:“一会儿要是没选到合适的太子妃,您再慢慢伤感吧。”
“坏丫头。”
皇后娘娘拍了一下吕序的手:“如今你有了梵行,都会酸本宫。”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内侍官进来回话道:“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
“走吧,过去瞧瞧。”
皇后牵着吕序的手,在仪驾的簇拥下来到毓秀宫。
毓秀宫早被收拾妥当,皇后娘娘坐到一侧,指着下方一个位置:“序儿,你就在坐哪,好好帮本宫相相。”
“是,皇后娘娘。“
吕序含笑走过去,看到皇后娘娘落座,她也才落座。
过了一会儿珍姑姑进来道:“皇后娘娘,太后身边的刘姑姑来传话,说太后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选秀的事情便全权由皇后娘娘您打点,希望皇后娘娘以子嗣为重,挑选合适的人选。”
吕序一下子便抓到太后话里手点,就是暗示皇后娘娘挑选能生养的女子,家世出身什么的不重要。
“你代我回了刘姑姑,说本宫谨尊太后教导。”
“奴婢告退。”
皇后娘娘看一眼吕序道:“这只是初选,皇上不会过来,我们就开始吧。”
把一圈纸轴递给珍姑姑:“序儿,这是本宫相中的女子的画相,你细瞧瞧,要牢记在心里,看一会儿能不能找到。”
珍姑姑把纸轴送到吕序面前,吕序双手接过纸轴,打开来看一眼笑道:“臣女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保证不会看走眼,从万千女子中选出皇后娘娘满意的儿媳。”
吕序默默了相画十息,把画相重新卷起来,交还到珍姑姑手上道:“皇后娘娘,臣女已经记住,可以开始。”
太后这边,刘姑姑完回话,得意笑道:“皇后一定想不到太后的嘱咐是个陷阱,以为太后安插的秀女,是面相于子嗣有利的女子,故意第一轮就把他都刷掉。”
“明悦自诩聪明过人,哀家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还有一件事情。”刘姑姑道:“吕序今天进宫了,奴婢远远看到她竟满头白发,不知是何原因。”
“满头白发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活着呢。”太后想了想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且人让人暗中留意,千万别让她坏我们的好事,尤其让人盯紧小树林,除了哀家任何人不得靠近。”
第117章 、皇后的任务
宫里的小树林,深秋时节,依然是满满的绿色。
地上的落叶经过长时间的发酵,散出阵阵让人很不舒服的气味。
吕序嫌弃地穿行在其中,为了不弄脏鞋子,连脚都没有沾一下地,只是脚尖轻轻碰一下树叶借力。
到了暗室外面,从里面飘出的味道,差点把她原地熏倒,吕序不由抱怨:“皇后娘娘明明是让她进宫看选秀看热闹,结果却塞给她一张地图,让她来这里带一个人走。”
立在树上,淡淡打量面前暗室。
没想到庄严宏伟的皇宫里,还有这样阴森恐怕之地。
走到唯一的小木门前,取出匕首轻轻一划,挂丰面的锁就跌落地。
门推开的一瞬间,吕序闻到了腐烂的恶臭,马上抬起手捂着口鼻,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暗室里面。
暗室内光线十分阴暗,好一会儿吕序的眼睛才适应过来,找到瘫躺在角落里人,吕序顿时没有了好心情,没想到皇后娘娘让她救的人是柳昭然。
柳昭然早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此像一只卑微的蝼蚁,在黑暗中期待救赎。
那怕是昔日死对头的吕序,此时也是救命稻草,柳昭然看到吕序时眼里马上有了光,努力张口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吕序走过去,熟练地掀开她的衣领。
除了纵横交错的鞭痕,还在她的脖子发现一个东西。
正是这个东西让她无法发出声音,吕序正要伸手解下时,柳昭然马上抬手挡在前面。
抬头。
柳昭然摇摇头,示意不能动。
吕序想一下收回手,在她身上摸索一番。
果然在她左脚上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掀开她的裤管一看,一个镣铐跟她皮肉连在一起。
吕序知道这种刑罚,为了预防犯人逃跑,把镣铐烧得火红再戴在犯人的脚上,等温度降来时皮肉跟镣铐便连在一起,而另一头则固定在墙上。
取出匕首要砍断铁链时,动作忽然一滞。
吕序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知道,柳昭然脖子上的东西、脚有镣铐。
算了,先把人带出去后再说。
挥匕首砍断连着铁链,提起柳昭然就往外面走。
至于守在树林里面,以及外面的人吕序进来前已经解决掉,拎着她一路来到西直门外面。
早有一辆马车停哪里,吕序轻轻跳到马车驾座上。
帘子马上从里面掀开,姚氏从里走出来,看到女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
吕序把人放下,细细交待道:“姚夫人,她脖子上、脚上都有东西,先让上官守若过来瞧瞧,千万不能自己取下来,尤其是脖子上的东西,上面可能有机关,强行取下会有危及柳三小姐性命。”
“明白,我明白……不会乱动。”
姚氏接过女儿抱在怀里,眼泪嗒嗒地往下掉。
“吕序小姐……”
吕序正要离开,姚夫人呼住吕序。
疑惑地回过头,就听到姚夫人道:“谢谢你!”
“谢皇后娘娘吧。”
留下一句话,吕序又匆匆赶回毓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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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边。
刘姑姑回完话道:“皇后一定想不到太后的嘱咐是个陷阱。”
那句以“子嗣为重”,是为让她以为太后安插的秀女,是面相于子嗣有利的女子,故意第一轮就把他们都刷掉。
实际上太后安排的人,他们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是谁。
“明悦自诩聪明过人,哀家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还有一件事情。”刘姑姑道:“吕序今天进宫了,奴婢远远看到她竟满头白发,不知是何原因。”
“满头白发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活着呢。”太后想了想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且人让人暗中留意,千万别让她坏我们的好事,尤其让人盯紧小树林,哀家不希望再有靠近。”
“奴婢已经在树林附近加派人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刘姑姑毕恭毕敬道:“太后是不是太过小心,皇后不会为柳昭然跟您撕破脸。”
“他们早就跟哀家撕破脸,只是没当着外人的面撕破罢。”
“奴婢有点想不通。”刘姑姑道:“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太后上次为何当众与吕老夫人为难。”
“哀家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哀家还没有放弃。”太后优雅地抚一下鬓角道:“吕老夫人不好对付,不过哀家听说吕家五房的不安分,你替哀家问问五夫人,有什么需要哀家帮忙。”
“奴婢会让人想办法接近庆氏。”
“你知道这位五夫人!”太后有些惊讶,没想到刘姑姑早准备对付吕府。
“庆氏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刘姑姑含笑道:“当年她为嫁给吕颐,暗中往吕颐的书房下药,没想到当晚住在书房的不是吕颐,而是五公子吕修,两人身形差不多,结果可想而知。”
“吕老夫人原是不想让这样的女子进门,奈何两个月后庆氏有了身孕,吕老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庆氏进的门,没想到庆氏却一直记怀当日之事,总是处处针对吕颐父女俩,还时不时故意放谣言诋毁吕序的名节。”
刘姑姑说完庆氏这段过往,压低声音道:“庆氏如今心中意难平,一心在找办法出头,太后可以在她一把。”
“帮她一把也得有机会才行。”
“奴婢会安排。”
忽然一名太监匆匆走进来。
扑的一声跪在地上:“太后,不好了,小树林那边出事了。”
太后闻言猛地从凤座站起来,半晌又坐下道:“算了,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时间还长着呢。”
“你说说怎么回事?”刘姑姑让太监回明情况。
“回太后,刚刚奴才经过小树林,发现咱们守外头的人全没了,进去一看才发现他们都倒地林子里。”
“到底是谁干的?”刘姑姑惊魂未定,仔细想一下道:“能悄无声息把我们的人放倒,再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带走,皇后身边没有这样的人物。”
“皇后身边是没有这样的人才,不代表别人身边没有啊。”
“太后是指吕序……”刘姑姑有些迟疑道:“应该不能,她身边的丫头也没有这本事。”
“你马上差人去问问,吕序是不是一直在毓秀殿。”太后沉着脸道:“吕序一旦完全恢复,对我们是一场灾难,你应该懂的。”
“奴婢懂。”
刘姑姑叹气道:“都三年多了,她不可能恢复。”
太后摇摇头,良久才缓缓道:“当年我们当着她的面,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事情,一旦她完全恢复,就有可能会记起那些事情,到时候才是灭顶之灾,你赶紧想办法搭上庆氏,务必得让她为我们所用,哀家要知道吕序的所有情况。”
“奴婢马上去办。”
刘姑姑匆匆离开,这边选秀也没有停止。
毓秀殿内,皇后娘娘静静看着下面,跟着教习姑姑练习的秀女们。
忽然看到一个影子飘进来,皇后娘娘面上终于有了笑容:“序儿,坐本宫身边来,你那边看侧面不清楚。”
从下面传来一声“是”,吕序走到皇后娘娘身边,压低声音道:“事情办妥了,皇后娘娘为何要救柳昭然,若是太后把事情传扬出去,皇上很难向水灾中死难者的家属交待。”
“放心吧太后不敢。”皇后娘娘笃定道:“一旦传开了,定亲王的事情瞒不住。”
“是臣女多虑了。”吕序目光不经产电扫过下面的绣女,看到里面的吕宜和吕婕,还有许久未见的梁兮也在里面。
“皇后娘娘,他们仨为何也在下面。”
“走过场也得走全套嘛。”
皇后娘娘瞧了瞧三人道:“他们仨都不错,可惜无意入宫做嫔妃。”
吕序再看一眼又发现三道熟悉的身影,惊讶地问道:“厚土、北夷、雪部的公主,他们也要参加这种训练。”
“他们如今可不是什么公主,是上次那场动乱的赔偿。”皇后娘娘跟吕序对视一眼,吕序马上点点头,不过是三大部族的弃子,想在后宫站稳脚,只能收起公主的架子,做好皇上的嫔妃。
“你跟梵行怎么样?”皇后娘娘神秘地笑知道:“这次让你进宫,除了办事还有让你跟梵行见面。”
“皇后娘娘,您动机不纯啊。”
“想让马儿跑得快,除了喂得好,还得满足他的需求。”
吕序马上捂着脸偷笑,过了一会儿道:“祖母和父亲三令五申,不许臣女跟他私下单独见面。”
“所以本宫帮你们。”皇后娘娘掩面一笑道:“今天是第一轮选秀,后面还有几轮,每次都让他去接你,这样你们就能时不时见上一面,一解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不至于吧。”
“不至于吗?”
皇后抚一下吕序的长发:“你看下面秀女虽多,但是能跟太子配的没有啊。”
提到墨烬离,吕序摇摇头道:“家世相配的好选,您若要求容貌也相配,除非我娘复生,给臣女再生一个妹妹。”
“你又说傻话了。”皇后娘娘忍不住叹气道:“以本宫和皇上的相貌,怎么就生出他那样的长相,谁爱小姐见到他不自卑,更别说是做他的太子妃。”
“缘份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吕序想了想道:“看我爹跟我娘亲就知道。”
“你爹跟你娘亲走到一起,的确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皇后娘娘回想一下道:“当时上吕府提亲的可多了,京都这些世家大族都去了,结果你爹一个都没瞧上,直到在南市集遇上你娘亲。”
“你娘亲当时就扎两个麻花辫,嘴里说得都些奇奇怪怪但又很趣的话。”
“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吕序好奇地问,皇后娘娘想一下道:“本宫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什么女人上了年纪应该去跳广场舞,还有女人最害怕的不是死亡、不是丈夫变心纳小妾,而是自己变老身材还走样。”
“虽然臣女不知道什么是广场舞,但是后面的话……臣女觉得很有道理。”
吕序想象一下自己老丑了,身材又走样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老吗?”
“本宫要是有办法,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皇后娘娘看看下面的秀女道:“年轻真是好啊,本宫好羡慕啊。”
“若不是太子殿下喊您一声母后,谁相信您已做母亲二十多年。”吕序端详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如今的模样,还跟臣女当年初见您时一模一样,果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啊。”
“你这张小嘴惯会哄本宫开心。”皇后娘娘抚了抚吕序的长发:“本宫一直很羡慕你娘亲。”
“娘亲应该也很羡慕皇后娘娘您。”吕序淡淡道:“娘亲命运多舛,幼时骨肉不亲,少时又常常连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遇上我爹,有了臣女却早早的病世,全然不似皇后娘娘这般顺遂。”
提到娘亲吕序是满满的伤感,皇后娘娘怔一下道:“本宫跟你娘亲只有数面之缘,竟不知她的人生如此跌宕。”
“臣女娘亲在世时,臣女还年幼,对娘亲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多。”吕序也满腹委屈道:“如今臣女长大了,父亲又不愿意提起娘亲,甚至连她姓什么臣女都不知道。”
“本宫也只听你像样唤她寒儿,至于姓什么……”皇后娘娘想一下道:“回头本宫问问皇上吧。”
“谢谢皇后娘娘!”
吕序马上就下下跪行礼,却被皇后娘娘拦下道:“别跪来跪去,你不累本宫也觉得累。”
拉着吕序坐到身边,看着下面的秀女道:“太后先前特意嘱咐本宫,先一些面相好生养的女子放在身边,本宫若刻意地避开不选,似乎有违太后懿旨,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选。”
“此事臣女本不应过问,皇后娘娘问了,臣女就斗胆说一句。”
吕序想一下道:“皇后娘娘按历代选秀标准挑选即可,把符合标准的秀女留下,最后谁留用再由皇上决定。”
闻言皇后娘娘忍不住笑了:“你这个鬼灵精的,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秀女也是有标准的,我们先不管是谁家送上来的秀女,符合标准的就留下,不符合的便遣回自行婚配。”
“珍儿,你把负责教习的女官叫过来,本宫有事情吩咐他们。”
第118章 、慢着……
趁着秀女们休息,皇后娘娘陪皇上膳。
吕序过来找吕宜、吕婕、梁兮玩,还让朱雀把皇后娘娘赏的点心水果也带来。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条街,上百名女子聚在一起,简直是热闹过南市集。
吕序刚到门外就听到吱吱喳喳,女子们聊天说笑的声音,就像是数以万计的蜜蜂在嗡嗡响,真是好不热闹。
果然只是第一轮先秀。
再多经历两轮,他们会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
秀女们休息的凤来仪殿,有一座不小的花园。
里面的花草树林丰茂,自然生成了一个个隐秘空间,就成了秀女们说悄悄话的秘密基地。
他们却忽略了一点,人多了声音再小也会很吵,吕序的出现也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她的美即便蒙着面纱也能给人强烈压的迫感。
吕序找到三人时,三人正坐在一起聊天。
梁兮骤然看到吕序,惊喜得跳起来,一把抱住吕序激动地大声尖叫。
吕序都被她的热情吓到,梁兮松开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重新抱着她道:“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一会儿就偷懒装笨,直接淘汰回家。”
“你来选秀干嘛?”吕序坐下好奇地问。
“你忽然音讯全无,我进宫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你都站在我面前,我还继续选什么秀啊。”
梁兮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做秀女,连睡觉都得有固定姿势,还有人一直在旁边盯着,稍微动一下就会被罚,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睡觉。”
吕序看向吕宜和吕婕道:“晚上不是回家睡觉,没看到人盯着你们啊。”
梁兮惊讶看着吕宜和吕婕,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因为我爹官职太低,所以才会他们才故意刁难我。”
“你是不是得罪墨烬离?”
吕序不假思索地问,能有这么荒唐举动又有权力办到,除了墨烬离再也没谁。
梁兮想一下道:“没有啊,就是初选的时候见过一面,他还嫌弃我们胆子小,说我们白跟你混了那么长时间。”
“是吧?”
梁兮回过头问吕宜和吕婕。
两人马上用力点头,吕宜想一下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
“你们说他什么坏话?”吕序不假思索地问。
“没说什么呀。”梁兮想一下道:“就是打扮得明显不想进宫。”
“我知道了。”吕宜指着梁兮,故作神秘道:“一定是你之前跟大家说,太子长得比序儿好看,所以他记恨你。”
“我……我那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嘛。”梁兮无辜地看着吕序,吕序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放心,这件事情包我身上,管教太子殿下以后不敢招惹你。”
“真的?”梁兮惊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吕序神秘地笑笑。
指着朱雀手上的食盒道:“哦对了,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朱雀打开食盒,取出点心、水果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给小姐,小姐说一个人吃没意思,特意过来跟三位小姐一起享用。”
“皇后娘娘不跟你一块用膳吗?”吕婕有些酸溜溜地问。
“皇上差黄内侍来传话,朝会结束了要到坤和宫用膳,我一听就跟皇后娘娘说,我要跟你们一块用膳。”
吕序拈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道:“午后的训练可是很辛苦的,得吃饱才有力气训练,你们赶紧多吃一些,御膳房的点心味道还可以。”
“我还……”
吕婕一开口,就被点心堵住嘴。
吕序冷冷道:“你别开口,我不想跟你在外人面前吵架。”
噗……
吕宜忍俊不住笑出声音。
梁兮也拿起点心,边吃边暗暗打量吕序:“吕序小姐,你的头发还能恢复吗?”
“能啊,不过需要时间。”吕序也不隐瞒道:“银丝全部变成青丝,没有神药灵丹的话,怕是得三五年时间。”
“需要这么长时间!”吕宜惊讶地看着吕序。
“我们头发三个月才勉强长一寸,一年也就四寸,想盘发怎么也得三年吧。”
吕序给他们一个具体数字,撩一下自己的长发道:“想长成这么长,估计还得更久,怎么也得六七年吧。”
“序儿,你可得抓紧时间养头发。”吕宜故意打趣道:“万一你跟梵先生都要成亲了,头发还没有完全恢复,该如何做结发之礼,总不能他黑发你白发吧。”
“什么结发之礼,讨厌。”
骤然提到梵行,想到马车的吻,吕序不觉耳根发热。
面上故作平静道:“姐姐还未出阁,做妹妹岂也抢先,祖母说了等选秀结束,就会给两位姐姐物色人家。”
“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吕宜马上朝吕序扑过去,准备抓她胳肢窝。
“我说的都是真的。”吕序哪容她近身,不等她靠近便躲到梁兮身后:“阿弥陀佛,我终于有机会喝喜酒。”
“五妹妹,你还不动手要等到什么时候。”吕宜怂恿吕婕一起,难为梁兮夹在中间,无奈求饶道:”你们姐妹打闹别拉上我,我可躲不过六只手……”
吕序无意间瞥见有东西砸向梁兮,赶紧转身拦在她身前。
砰……
嘶……
忽然一声打碎东西的声音,吕序吃痛地叫一声。
三人听到后吓得赶紧停下,就看到吕序脚边有碗的碎片,裙摆被撒出来汤水打湿。
抬头就看到一名女子气呼呼地瞪着他们道:“你们吵够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这里皇宫又不是你们家里,由着你们闹腾。”
吕宜没理会女子发飙,赶紧蹲下掀起被泼水的裙摆,卷起一截裤管,看到吕序的脚被烫了红一大片。
回头对着女子怒声道:“我们说话影响到你用膳,你开口提一句便是,再不行还有教习的女官们在,何至于拿滚烫的汤水来泼人,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回了皇后娘娘,追究到底。”
那名女子看到砸到的人是吕序,怔一下不甘示弱道:“你们只管回,我才不会害怕呢。”
“这么点小事情,犯不着劳烦皇后娘娘,把教习的女官请过来就行。”吕序忍着痛吕宜,提醒梁兮马上找教习女官。
其实这边动静这么大,早惊动了女官们。
负责秀女教导的主管冯姑姑早就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
“冯姑姑来得正好,有人不守规矩,用膳是大声喧哗。”女子想来个先发制人,岂料梁兮也不是省油的灯。
“冯姑娘,吕序小姐可是皇后娘娘亲召进宫,如今她却在宫里面受了伤,回头让皇后娘娘如何向吕相交待。”
梁兮一开口就点明吕序的身份,以及进宫的原因。
右相大人的独苗苗,皇后娘娘的贵客,冯姑姑自然不敢得罪,蹲下来先检查吕序的伤口。
回头对随行的小宫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御医过来啊。”
“吕序小姐别害怕,太医一会儿就到。”冯姑姑马上安慰吕序,连看都没有看那女子一眼。
“冯姑姑,用膳时大声喧哗我们认罚。”梁兮又不失时机道:“但她也不能用汤水泼吕序小姐,都烫红了一大片。”
“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妹妹身子不好,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如何是好。”吕婕假意抹了一眼泪道:“叔父可就这么一点血脉,知道她被人欺负还受了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女子看到冯姑姑的态度,似乎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得罪的人物。
“冯姑姑,我不是故意……只是一时手滑。”
“一时手滑,你当我们瞎的。”
吕宜指着女子原来坐的位置道:“一时手滑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滑到我们这里,还不偏不巧滑到序儿脚上。”
吕序知道那女子的目标其实是梁兮,他们四人中梁兮家世最浅薄,就算被汤伤教习女官也不会说什么,顶多是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烫到她就另当别论。
“姑姑明鉴。”
那女子仍然理直气壮,仿佛她这做没有错。
吕宜边擦拭吕序脚上汤水边道:“我们做错了自有姑姑教训,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秀女来惩罚我们,还是你觉得自己能代替姑姑们啊。”
越俎代庖是宫中大忌。
吕宜这话一出,前过查看几位姑姑马上对女子心生不满。
“你烫伤我事小,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
吕序盯着女子开口缓缓道:“这身衣裳是皇后娘娘赏的,我今天才头一回上身,就被你故意弄脏。“
闻言女子不由咽一下口水……
吕序看向旁边的女官道:“几位姑姑,若有人故意弄污皇后娘娘赏赐之物,该当何罪呢?”
冯姑姑一眼就认出,吕序身上的衣裳出自司制房,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按例当杖责三十,贬去浣衣局做苦役……”
“姑姑,我知道错了……”
“姑姑饶命啊。”
那女子一听处罚结果,马上向冯姑姑求饶。
冯姑姑冷着脸道:“早就教导过你们,在宫里面一定要谨言慎行。”
那女子见求冯姑姑行不通,马上转过来求吕序:“吕序小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吕序淡淡道:“你得罪我不打紧,但不该弄脏御赐之物。”
冯姑姑一听,缓缓抬起手。
两名太监上来,要把那名女子强行拖走。
“慢着……”
第119章 、吕序动怒
从门外走进来一名,穿三品令人服女官。
后面一群宫女采娥,簇拥着艳丽高贵、气势逼人的贵妃走进来。
“参见贵妃娘娘!”
冯姑姑等人赶紧迎上前行礼。
吕序也忍着痛起身行礼,另外三人也跟着一起行礼。
“姑母……”
女子委屈地唤一声。
冯姑姑等人怔一下,把头勾得更低。
吕序终于知道女子的身份,贵妃娘娘林逾静身将门广信侯府,她的侄女是林侯爷之林听雪。
闺名倒是起得文静雅致,性子却是不敢恭维,吕序还在腹诽就听到林听雪哭诉:“姑母,雪儿一时手滑,不小把汤洒到吕序小姐身上,弄脏了皇后娘娘赏给吕序小姐的衣裳。”
贵妃娘娘听到后马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吕序小姐扶起来,叫太医过来医治,出了问题唯你们是问。”
“臣女一点小伤,不必劳动太医,回府敷点烫伤膏药就好。”
吕序被吕宜、吕婕扶着站起来道:“至于弄脏皇后娘娘赏赐的衣裳,臣女他日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
“你无事便好,一件衣裳不值什么,何须向皇后娘娘请罪。”
贵妃娘娘回头对冯姑姑道:“冯女官,你是宫中的老人,皇后娘娘把管教秀女的重任托负与你,你却辜负她的信任,任由秀女们闹事,还误伤吕序小姐,你该当何罪。”
“都是奴婢管教不严,奴婢愿意领罪。”冯姑姑噗一下跪在地上认罪,其他女官也跟着下跪。
“贵妃娘娘,此事与冯姑姑无关。”
吕序一听马上跪在地上道:“方才是臣女带头,大声喧哗坏了规矩,是我们德行有亏在先,理应受罚。”
眼角余光扫到林听雪脸上的得意,吕序淡淡道:“就烦请姑姑把吕序的两位姐姐,还有梁小姐,从秀女名单上划去,算是对我们的惩罚吧。”
贵妃娘娘把责任推到冯姑姑身上,但冯姑姑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倒显得是皇后娘娘在针对贵妃娘娘。
后宫不睦,前朝也会受影响,还不如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反正吕宜、吕婕、梁兮也没心思进宫。
“序儿……”
贵妃娘娘没想到吕序地把所有错揽在身上。
吕序淡然道:“错了便是错了,宫规不可违,我们犯错理应受惩罚。”
“臣女也知错,愿意接受惩罚。”
吕宜、吕婕、梁兮也纷纷跪下认错,他们巴不得快点离开皇宫。
冯姑姑淡淡应一声是,吕序含笑道:“朱雀你去回皇后娘娘,说我身子忽然不适,两位堂姐和梁小姐先行送我回府,改天再进宫陪她聊天。”
“奴婢马上去回皇后娘娘!”
朱雀先行去回皇后娘娘,吕宜和吕婕扶着吕序,梁兮拿着他们的东西跟在后面。
望着四人的背影,林听雪得意走到贵妃面前。
贵妃娘娘抬手就给她一巴掌,林听雪挨了打委屈也不敢哭,噗通地跪在地上。
“你也走吧。”
“姑母……”
林听雪一脸委屈道:“雪儿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泼了一碗汤。”
“你泼掉是你进东宫的机会。”
“求姑姑成全……”
林听雪死死抓住贵妃的衣袖,苦苦哀求。
贵妃娘娘冷冷道:“早劝过你在选秀期间收敛一下脾气,你倒好一碗汤把不该得罪的全部得罪。”
“你以为你只是得罪吕序吗?”
“你以为吕序不跟你计较,太子妃就是囊中物?”
贵妃娘娘一连两个反问后,冷冷道:“你是堵死了你进东宫的路,如今别说是太子妃,良娣都轮不到你,你不回去留下来丢人现眼吗?”
“真不知道,你母亲平时是怎么教你。”
想到吕序把所有罪包揽上身的举动,贵妃娘娘冷冷问道:“你知道在皇宫里,什么最大吗?”
“……皇上眲大。”林听雪不在确实地回。
“错了,是宫规最大。”
贵妃娘娘失望道:“方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已经死在宫规下面。”
“姑母……”
“你知道吕序为何把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吗?”
面对侄女的哀求,贵妃娘娘最后再给她一次机会,等着她说出答案。
林听雪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自然是畏惧姑母您的贵妃地位,吕序才不得不把有罪名包揽上身。”
闻言贵妃娘娘毅然转身离开,对贴身宫女道:“重华,你来告诉她原因,再亲自送她回府,顺便告诉广信侯,我送她回府的原因吧。”
“奴婢遵命!”
*****
这边,吕序他们出了凤来仪殿。
梁兮方要开口,吕序马上制止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出了宫门我们再详说。”
吕序因脚上有伤走不快,四人如闲庭散步般走在出宫甬道。
皇宫消息传得何奇快,还没等他们走到宫门,珍姑姑已经在前面等候。
“珍姑姑好!”
吕序停下脚步,强打起精神主动问好。
梁兮、吕宜、吕婕知道皇后身边的人,也上前行礼问好。
珍姑姑一一还了礼道:“吕序小姐,方才的事情皇后娘娘已经知晓,娘娘说委屈吕序小姐。”
吕序朝坤和宫的方向福下身道:“请姑姑转告皇后娘娘,臣女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弄脏了皇后娘娘赏的衣裳,臣女深感不安,请皇后娘娘治罪。”
“吕序小姐无事便好,一件衣裳不值什么。”
珍姑姑含笑道:“吕序小姐且先回府,此事皇后娘娘一定会还你公道。”
吕序淡淡道:“此事到我这里就结了吧。”
说完声告辞便带着三人继续往前走。
快到宫门时朱雀追上来道:“皇后娘娘赏了治烫伤的膏药,奴婢一会儿给您抹上。”
“上马车再说吧。”
“青鸾。”
出了宫门,朱雀马上招呼青鸾。
青鸾马上过来,一看吕序的面色,就知道她不舒服。
抬手方要揽着吕序的腰,一道身影落在眼前,打横抱起吕序直飞到马车上。
留下吕宜、吕婕、梁兮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梵行,朱雀把他们安排到吕序的马车,复回来梵行的马车前却被青鸾拦在下面。
马车内。
梵行把吕序的脚放在腿上,轻轻卷起一截裤管。
露出一截欺霜凌雪的小腿,原先只是红了一大片,如今上面又多了几个水泡。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梵行取出一盒药膏边涂边道:“以你的身手,不可能躲不过区区一碗汤。”
“林听雪是要砸梁兮。”吕序平静地回答道:“你替我问问太子殿下,他是不是对梁兮有意思,还是故意拿人家当挡箭牌,以致林听雪故意找岔对付梁兮,连累我受了伤。”
“梁兮……”
梵行想一下道:“应该是后者吧。”
吕序嗤笑一声:“梁兮已经从秀女名单上划去,请他不必大半夜折腾人家……”
忽然脚一阵清凉,吕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就算体内的寒毒已经清干净,对于冰冷的反应还是十分敏感。
梵行淡淡道:“伤口看着不重,若处理不好容易引发高热,还是得请上官守若把脉,再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贵妃娘娘是个有城府,没想到她的侄女如此愚钝。”
吕序回想一下林听雪的表现,挖苦道:“今天她一碗汤,把所有人都得罪光,把进东宫的路都堵死。”
梵行涂好药,低头轻轻吹了吹:“这样一个愚蠢的人,你值得还把所有罪过都揽自己身上,难道就是为了顺便帮他们从秀女名单上划掉。”
“他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寂寞嘛。”
“你跟五姑娘不是才吵过架,这么快就和好。”
“姐妹间吵吵架很正常,哪能记恨一辈子。”吕序想把脚收回来,梵行却按住用手丈量。
“干嘛呢。”
吕序尴尬地问,暗暗庆幸自己没脚气。
梵行替她放下裤管道:“新得了一张鹿皮,想着给你做一双短靴,冬天穿保暖又防雪。”
“今年的冬天,应该可以踏雪寻梅吧。”
自从捡回来一条命,每每一到冬天别说是出门游玩,就连下床都是奢侈,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
梵行替她穿上绣鞋,摘下她的面纱亲了一口道:“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你去广陵城,那里的梅花开得最好,就连雪景也格外美丽。”
“你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吕序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
“皇宫到处是太子的眼线。”梵行把她抱在怀里道:“有什么风吹草动,瞬间就会传遍皇宫。”
“岂不是我爹也知道,林听雪拿汤泼我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梵行贴在她耳边道:“还猜到你会马上出宫,才让我过来接你。”
“我不马上出宫,等着一堆女人在我面前哭鼻子啊。”吕序打了个呵欠道:“秀女的培训也挺无聊,若不是看到他们三也在场,估计我早就睡着。”
“午后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先送你回府。”
梵行说着用手轻轻叩了一下小几,车夫马上抖动缰绳,马车缓缓离开皇宫。
青鸾和朱雀带着吕宜、吕婕、梁兮,坐在吕序的马车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离开皇宫,完全没有留意广信侯府的马车就停们旁边。
他们离开后,林听雪的马车也紧跟在后面。
世族名门的府邸多半在东城,广信侯府自然也是在东城。
京都东大街也是市列珠玑之地,两边商铺林立,京都有名的酒楼、茶庄、首饰铺、制衣坊都汇取在此地。
这个时辰,正是东大街最热闹的时辰。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商贬走夫也多,马车走得并不快。
吕婕掀起一角车帘,悄悄往外面偷看,对于他们这样久居深宅大院的女子来说,能出一趟门真的容易。
瞧见外面的繁劳热闹不禁有些激动,三人不禁看得上瘾。
尤其是看到喜欢的东西恨不得停下去买,奈何家如今老夫人在府,严肃他们抛头露面,但看着也能解馋。
忽然一阵马匹嘶鸣的声音,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被重重一撞,三人一时没防着几乎冲出马车外面。
吕婕的肩膀一下撞车窗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响,痛得她惨叫一声瞬间晕死。
吕宜和梁兮也摔倒在马车上,由于冲撞力马车还撞倒旁边的行人,一时间大街上全是哀嚎声。
吕序走在前面,听到吕婕他们惨叫声马让叫停马车,面纱也不及系就匆匆走马车,迅速看一眼倒在地上受伤行人道:
“麻烦大家帮忙送伤者去附近医馆,让大夫用最好的药,所有医药费我们吕府出。”
青鸾伸手把吕序拉上马车,朱雀从里面探出头道:“小姐,奴婢检查了一下,四小姐和梁小姐都是轻微擦伤,五小姐撞了一上车窗胳膊掉了,痛得晕倒并无生命危险。”
确认三人没事后,吕序又走下马车,径直来到后面的马车前。
看到马车挂着描有广信两个字的,就知道是谁在里面,按下机关大棍往马车上用力一拍:
“林听雪,你给我滚出来。”
马车内林听雪正得意,猛地听到一声巨响,还有吕序怒吼的声音,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随行的重华姑姑也被吓了一大跳,掀开车帘子道:
“吕序小姐,马匹一时失控……”
“方才在宫里她手一滑烫了我的脚,如今又马匹一时失控,撞了我两位堂姐还有梁小姐,你当我是傻子吗?”
吕序不等对方完就直接打断,用棍子指着重华道:“在宫里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我已经饶过她一回,还真当我们吕府怕了广信侯府吗?”
“吕序小姐……”
“青鸾。”
青鸾马上过来制住重华姑姑。
吕序钻进马车里,不等林听雪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马上外面的人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听到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声,莫名的有一种解恨。
惨叫声持续了一刻钟,吕序从里面走出来,理一下头发和衣袖,面带笑容道:“抱歉,打扰诸位逛街的兴致,吕序在这里给大家陪不是,祝大家逛街愉快。”
扶着青鸾的手,吕序若无其事地走下马车,面带笑容回到马车上。
重华姑姑看到吕序离开,赶紧钻进马车里,看到浑身是血的林听雪,吓得差点也晕倒。
第120章 轻伤!!!
吕序小姐当街捅伤了林听雪小姐的消息,像是张了翅膀马上传遍京都。
消息比吕序他们还先一步传到吕府,吕老夫人气得要罚几个丫头,结果看到姐妹三进府时受伤的受伤、晕迷的晕迷,再大的怒火也统统消失不见。
还来不及问清楚情况,吕序就一头钻进她怀里哭诉:“祖母,林家小姐用汤水泼序儿,序儿的脚都被烫伤。”
朱雀马上过来掀开裙摆,方要卷起裤管痛得吕序大叫,梵行马上心痛道:“定是方才不小心磨破了水泡,裤子和伤口粘在一起,还是等上官守若来处理,强行掀开会让序儿伤上加伤。”
吕老夫人看到姐妹三好好地出门,回来却全员受伤,肉疼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罚他们。
问清楚情况后气得马上要去广信侯府讨公道,梵行赶紧拦下道:“祖母不必动怒,方才序儿已经替两位姐姐报过仇,权当是小姑娘间闹矛盾,长辈若是出面性质就不同。”
“消息是真的?”
吕老夫人惊讶地看着梵行:“序儿真的当街捅伤林家小姐。”
梵行压低声音道:“捅刀前还揍了十多棍,我们走的时候林小姐还躺在血泊里。”
“不会闹出人命吧。”吕老夫人担忧地问。
“序儿没想过杀人,顶多是教训教训。”
梵行也没料到吕序会亲自动手,更没想到她那根大棍里,还藏着一把极小的匕首。
此时回想一下仍心有余悸,庆幸从前没有得罪这小丫头,不然招呼他的估计不只是大棍,还可能是这把小匕首。
“序儿。”
吕老夫人唤一声吕序。
吕序抬起头嗯一声,就听到老夫人惊讶道:“序儿,你脸怎么这么红?”
梵行看到吕序小脸通红,伸手摸一下她的额头,赶紧抱起来道:“祖母,是伤口引起发热症,我先送序儿回房,朱雀你马上去门口看看,上官公子到了没。”
“四丫头、五丫头,还有梁小姐怎么办?”
四夫人急急地问,朱雀道:“四夫人,奴婢检查三位小姐的伤,除了五小姐胳膊掉了,四小姐和梁小姐都擦伤,奴婢回来的路上已经处理过伤口,五小姐的胳膊奴婢也已经正好,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不用找大夫吗?”四夫人惊讶地问。
“这种小伤奴婢能处理好。”朱雀想一下补充道:“用的是皇后娘娘赏的膏药。”
四夫人一听是皇后娘娘赏的,顿时宽心道:“皇后娘娘赏的一定是好药,肯定不会留下疤痕。”
梵行抱着吕序匆匆回到上溯园,把她放床上盖好被子道:“序儿,别害怕,只是有点发热,上官守若一会儿就到。”
吕序嗯了一声,无力地闭眼睛,过热的体温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上官守若来得也快,看过伤口切过脉道:“按理说这点伤不会引起发热症,只能说明吕序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任何伤口都会让她病倒。”
“还有她容易口干,每隔一刻钟给她喂一回水,多少看她的意思。”
“现在我先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上官守若要来剪刀、热水、纱布,把裤子和伤口一点一点分开。
清洗过伤口,取出一瓶膏药道:“你的药也是好的,如今皮肤上有破损,用我这个会更好。”
“怎么个好法?”
“不会疼。”
上官守若处理好伤口,对朱雀道:“打一盆凉水,取一条毛巾过来。”
朱雀马上端来水递上毛巾,上官守若把毛巾打湿,拧干敷在吕序额头,对朱雀道:“每隔一会儿就换一回毛巾,这样能暂时降低你家小姐体温,她会好受些。”
“奴婢明白。”
朱雀马上坐到床沿。
还取出另一条毛巾,打湿拧干轻轻擦拭吕序的掌心。
上官守若看到后,感叹道:“你家小姐病的时间长了,你都快成半个大夫。”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我到外面开药方。”上官守若说着给梵行一个眼色。
“你写,我让人去抓药。”梵行跟他一起走到外面,迫不及待问:“序儿的情况怎么样,会有危险吗?”
“如果是别人自然是无碍,但吕序的身体你也知道。”上官守若压低声音道:“吕序的身体太虚弱,要是明天早上热症还没消退,只能再带她上龙吟山庄,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老夫人,您来看小姐。”
青鸾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马上停止聊天。
梵行马上迎出去扶着吕老夫人进来:“祖母,序儿已经睡下,您不必担忧。“
“老夫人好。”
上官守若放下笔起身问好。
吕老夫人坐下道:“上官公子,序儿怎么样?”
上官守若暗暗看一眼梵行,就看到梵行微微摇一下头,马上会意道:
“回老夫人,吕序小姐的发热症是伤口引起,晚辈已经处理过她的伤口,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这么说我老婆子就放心了。”吕老夫人道:“这孩子也是的,自己身上有伤,打人的事情让丫头们干就行,干嘛还自己亲自动手嘛。”
“序儿最是重情重义。”梵行安抚老夫人道:“她能容忍林家小姐伤她,但伤她的亲人朋友就不行。”
“林小姐当街纵马行凶,不只伤了三位小姐,还连累了无辜路人,序儿一生气她便什么也顾不上,我都没回过神她已经冲下马车,交待人把伤者送去医治,就径直冲上林家的马车,对着林小姐就是一顿揍。”
梵行有些无奈道:“序儿就是样子的,除了她自己不重要,身边每个人都很重要。”
吕老夫人一听顿时老泪纵横,拉着上官守若的手道:“上官公子,你一定要治好序儿,我老婆子还想多疼她几年。”
“老夫人放心,三年里吕序小姐每次寒症发作,情况都比眼下不知惊险多少倍,吕序小姐都一次又一次熬过来,眼下这点情况真的不算什么。”
上官守若不是在吹牛,而是跟以往的情况比,目前的情况真的是小意思。
老夫人听到后,不仅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更加心疼难过道:“这孩子能活到今天,是遭了多少罪啊!”
“祖母放心,您要相信上官家的医术。”梵行轻声安慰道:“序儿一定会好起来,我们还约好了,冬天一起去广陵城踏雪寻梅,她从不食言。”
“我是心疼孩子。”吕老夫人拭一下眼泪:“这才好了几天啊,就碰上个天杀的林家小姐。”
“梵先生,古七在外面求见。”青鸾进来通报。
梵行对吕老夫人道:“古七一直盯广信侯府,许是那边有什么情况,祖母一起听听吧。”
“快让他进来回话。”
闻说是广信侯府的情况,吕老夫人自然要第一时间知道。
古七进来回话道:“回老夫人,公子,上官公子,广信侯府那边,知道是吕序小姐伤了林小姐家,马上就着人报官,顺天府高大人收到状纸后,马上带人到广信侯府,说是要给林家小姐验伤。”
“你们猜结果怎么样?”古七故意卖关子问。
“快说,别卖关子。”梵行瞪古七一眼。
古七马上笑眯眯道:“轻伤不足以立案,顶多是赔些医药费。”
“你说什么?”
梵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揍了十几棍,又捅了十多刀居然只是轻伤。
古七笑着解释道:“林家的人也不相信,直到林公子亲自验伤,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
“林公子说林小姐身上的伤虽多,看起来是伤得严重,但全都没有伤在要害上,林家小姐没有生命危险。”
“哦对了林公子还说。”古七顿一下道:“如果林家执意告吕序小姐的话,吕府可以反告林小姐故意当街纵马行凶,这项罪名足够林小姐受的。”
吕老夫人听完,难以置信道:“序儿是怎么做到的,十几棍十几刀全部都避开要害。”
梵行想一下道:“许是序儿身子太弱,没有什么力气,打得不重扎得也不深……这样也好,赔他们些医药费就是。”
他刚说完就听到吕老夫人呸一声道:“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他们,就算赔医药费也是他们赔,我们家三个丫头,还有梁家小姐,以及无辜被连累的路人,他们的医药费都该广信侯府出。”
“祖母说得是。”
梵行十分同意吕老夫人的说法。
低头看看沙漏,有些为难道:“祖母,我还回京畿处,序儿就有劳祖母照顾。”
“你去吧。”
吕老夫人道:“顺便告诉她爹一声。”
“是,祖母。”
******
京畿处。
“轻伤!!!”
墨烬离得知结果,惊讶得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后,忍不住放声大笑,真不愧是吕序啊。
吕颐知道也一阵讶然,就听到梵行叹气道:“序儿也因为伤口引发热症,情况不是很乐观。”
闻言吕颐的笑容马上消失……
墨烬离也止住笑……
“上官守若已经来看过,给序儿处理过伤口,眼下就看体温什么时候能下降。”
“哦对了。”梵行说完看着墨烬离道:“序儿发病前让我问问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对梁家小姐有意思,如果只是拿她当挡箭牌,请太子殿下及时停止小动作,说林家小姐要针对的人其实是梁家小姐。”
“梁家小姐?”墨烬离愣一下道:“你是说梁武的女儿,本殿什么时候对她有过小动作啊。”
“你要是没有对梁家小姐做过什么,林家小姐为何要针对梁家小姐?”
“本殿会让人去调查清楚。”墨烬离一脸平静道:“梁家小姐,本殿只见过她两面,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
“用来当挡箭牌呢?”梵行有些八卦地问。
“份量不够。”
墨烬离冷静道:“这件事情不难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吕序具体揍了十几棍,捅了十几刀。”墨烬离好奇地问,梵行愣一下道:“这个我不不清楚,古七应该知道吧。”
“古七。”
墨烬离马上唤一声。
古七进来道:“属下偷看了验伤记录,棍伤十四处,刀伤十四处,是巧合吗?”
“这当然不是巧合。”墨烬离笑笑道:“他们姐妹三人,加上梁家小姐,无辜被连累受伤的路人有六位,还有宫里负责教导秀女的女官四人,加起来正好是十四。”
吕颐苦笑道:“这个丫头,还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坤和宫。
皇后娘娘知道消息。
感叹道:“这孩子啊,真是太委屈。”
珍姑姑也附和道:“明明林家小姐有错在先,吕序小姐却把所错包揽己身,的确是很委屈。”
皇后娘娘一脸平静道:“凤来仪殿,贵妃亲自出面保住侄女,序儿为了不让本宫跟贵妃撕破脸,才包揽下所有过错,偏偏她的侄女不依不饶,还去吕序他们麻烦,这可怨不到序儿头上。”
“吕序小姐可是连太子殿下都敢揍的人,哪会把林家小姐放在眼内。”
提到吕序揍儿子的事情,皇后娘娘掩面一笑道:“在宫里不动手是为了不让本宫为难,到了宫外可就另当别论。”
“如今林府状告无门,以广信侯的性子怕是要找吕文相麻烦。”
“放心吧。”皇后娘娘不以为然道:“做女儿的不好欺负,当爹的更不好欺负,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娘娘说得极是。”珍姑姑叹气道:“据说吕序小姐又病倒了,伤口引发热症,情况不是很乐观,上官公子进了吕府后就一直没有出来,怕是得留夜观察病情。”
“这孩子……”皇后娘娘有些后悔道:“怪本宫,不该召她进宫。”
“此事与娘娘何关,明明是那林家的没教养。”珍姑姑不以为为然道:“真以为凭她的德行能当太子妃。”
“太子妃的人选一天不定下来,林家怕是一天不会消停。”皇后娘娘扶额想了想道:“家世品貌都不能差,本宫瞧着吕家四小姐倒是不错。”
“林家小姐泼伤吕序小姐时,吕家四小姐应对得十分得体,十足大家小姐风范。”
“只是……”珍姑姑迟疑一下道:“吕家两位小姐,似乎都不太乐意嫁入皇室。”
“乐不乐意有什么打紧。”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道:“若真瞧准了,皇儿也没意见的话,皇上一道圣旨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