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寻真相
姚广挥挥手,对付坤暧昧一笑:“下次有事找我哟~~我给你打折哟~~”
付坤的脸立时一沉,想起那些私房钱,心口有些塞。
他认真看付明溯:“这杯子是怎么回事?”
付明溯拧拧眉,看看左右:“此事孩儿上车与父亲详说。”付明溯请付坤上马车。
片刻之后,付家的马车里传出了付坤的惊呼:“三万两!”
付坤的眼睛圆睁发亮,没想到那个死胖子比他还要黑!他付坤真是自愧不如了!
付明溯看手中夜光杯片刻,看付坤:“父亲,有没有可能,外界对九门的传闻都是真的?”
付坤微微拧眉,深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孩儿怎会也信了那些谣传?九门我看只是皇上所设的密局,为他查探情报,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精怪,哼。”付坤抬眸看看付明溯,“你别再寻九门,为父看你最近也有些神神叨叨。”
付坤脸上的不悦,一是觉得自己沉稳妥当的大儿子怎么忽然迷信起来。二是夜光杯这件事的确办地不妥,让九门占了便宜不说,还反是化解了康王与九门之间的仇怨。
夜光杯这件事,如果是他付坤,他觉得就不该接,改日买只更好的送康王便是。更莫说付明溯已是亲眼目睹盗夜光杯的是个人,而非精怪。
虽然被父亲责怪,但付明溯并不担心自己在付坤心中的地位会因此下降。这便是三个儿子各有所长的好处,三兄弟在之间不会有利益上的冲突。且付坤也非不明理之人。家中大事小事都是付明溯在操办,这做多的人,自然更易出错。
付明溯在付坤心里,还是一个值得让他信赖与骄傲的儿子。这次的事在他的容错范围之内,他也知付明溯的初意是为刁难九门。但几次试探之后,他们对九门的实力已有所了解,下次不会再贸然与之为敌。想到姚广那张得意的胖脸,付坤心中还是有所不甘。
但付明溯其实对付坤只说了一部分,并未说全,比如,端木朗失忆这一段,他给掠过,因为他觉得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若是说了,付坤也不会相信,反是觉得他神神叨叨。所以,他必须要拿出九门的确不寻常的证据来。
将夜光杯送回康王府后,康王大喜。夜光杯这件事对付家的整体利益来说,非但无所得,反而有所失。失在让康王与九门变得交好,九门少了个敌人,多了个朋友。
但对付明溯自身来说,他却是觉得有所得,这让他对莲悠悠这个女人愈加有所了解,也越发明白弟弟对莲悠悠的那分不愿承认的着迷。
若不是他足够冷静,又知道自己弟弟喜爱,或许他也会为莲悠悠着迷。这个女人,就如他书楼中让他着迷的那些古卷,记录着神秘而悠远的故事,让他心之神往。
但正因为这女人的神秘,又让他生出一股敬而远之的提防感。这个女人,不好惹。
他匆匆回了自己的【雅藏轩】,进门时,小童匆匆迎上:“爷,人到了。”
付明溯点了点头,看看门外,轻声交代:“今日不会客。”
“是。”小童恭敬站立,稍后若是有人来找付明溯,他都会以大公子不在为由打发。
付明溯大步进入内院,走过小桥石径,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幽僻,两边竹林成墙,风过竹摇,沙沙作响。
竹林深处,隐有一间小屋。付明溯打开小屋破门,里面对方杂物。他推开杂物之间的一只大箱子,箱子下面竟是一扇暗门。他随即打开,下面浮现了一条通道。
他提袍走下了密道,老旧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周围的空气里是潮湿阴冷的发霉的气味。
楼梯的尽头浮现出橘黄的灯光,下面竟是一间石室。
付明溯提袍而下,抬头,眸光已是阴沉,沉沉看着对面,一个被拷在铁椅上的人影映入他的黑眸。
“爷!”付家的四个黑衣密探分立两旁。身穿黑色连帽斗篷,帽檐下方直接一块面罩相连,遮盖黑衣人下半张脸,让你无法看清他们容颜。
他们当中的铁椅上拷着一个人,正是神偷花无恙。
一个密探提出一只笼子放在付明溯面前的地上,笼子里是惊慌的乌鸦与瑟瑟发抖的胖豚鼠。
两旁刑拘齐全,一旁活路里烫着烙铁,烙铁已经烧成了红色,这烙在人的身上,立时冒烟,那时空气里会弥漫人皮被烤焦的糊味。
一个密探搬过一张椅子放在花无恙的地面。
付明溯提袍坐下,轻轻掸了掸衣摆,抬脸上,依然唇角三分商人的笑,显得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花无恙,我知道你是江湖中人,也是一个神偷,所以,大家可以说话爽快些,少些麻烦。”付明溯微笑看花无恙。
花无恙满是胡渣的脸上是江湖中人无所畏惧的轻笑:“今天我真是撞了鸿运,居然被付大公子请来喝茶,若是问夜光杯的事,我想付大公子应该已经清楚,听说那杯子付大公子已经送回康王府了,我下次不偷便是。”
付明溯笑容可掬:“果是爽快,我付明溯最喜欢结交爽快的人。杯子我已经找到,我想问的是,昨晚你带那莲悠悠去了哪里?”
花无恙呵呵地笑了,暧昧挑眉:“付大公子对那莲姑娘有兴趣?你说……我们孤男寡女的,还能去哪儿?”花无恙露出了不正经的笑容。
付明溯笑了笑,忽然眸光发冷,直接扬手“啪!”,扇在了花无恙的脸上,狠辣的力度,瞬间扇肿了花无恙的脸,嘴角立时见血。
花无恙被这一扇,立时生怒。他转回脸冷笑看付明溯:“没想到啊,付大公子喜欢打人。”
付明溯收回手,再次端坐,扬唇微笑,眸光里却是麻木不仁的寒意:“我喜欢做的事还有很多,今日之事本该简单明了,但如果你想变得负责,我也可以陪你。我只想知道,你后面带那个莲悠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见了什么。如果你不说,我烤了你的乌鸦,把你的老鼠……喂我家的猫。”阴沉的话音出口之时,付明溯的黑眸之中,已经映入了嗜血的冷光。
第四十二章 有路无门
花无恙在付明溯提及花无恙的乌鸦与豚鼠之时,花无恙已是愤怒至极。
但是他知道,拥有这种眼神与神情的人,是没有人性的。他说到的,绝对会做到,更别说,那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只鸟和老鼠。但小黑与小花对他花无恙而言,却是家人,是兄弟!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心中有百般地愤恨,但面对付明溯的威胁,他却只能低头。毕竟,付明溯只是想知道莲悠悠的动向,不是要那个女人的命。而且,这之后,确实并没发生什么事,付明溯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吧,他花无恙只有对不起那个莲悠悠了。
他低下头再三摇了摇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去出卖一个女人。”他颓然地叹了口气,抬起脸,“后来我带他去见了我的委托人。”
“在哪儿?你的委托人又是谁?”付明溯眯眸追问。
花无恙叹口气:“委托人的真实我不知道,因为这当中也是由中间人介绍,而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中间人每次也是用密信联系我,所以我不知道中间人具体是谁,在我们这行里,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至于地点,我可以带你去,因为就算我告诉你们,你们也未必能够找到。”
付明溯垂眸思索片刻,起身:“给他松开。”
“爷!”一个密探微微上前,语气里带出一丝警戒。
付明溯扬起手,不让他再说话:“看住他的乌鸦和老鼠,它们是他的家人,他不敢放肆。”付明溯冷冷淡淡看了花无恙一眼,转身向前。那一眼,如看草芥。
花无恙在那一眼中轻嘲一笑,这些大人物从来不把他们这些无名小辈放在眼中。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驶入了北城僻静幽深的巷区。有了昨晚的一些经历,付明溯今日坐在了马车里。
对于北城巷区他也是有所了解。这里等于是京城的贫民窟,屋多,巷多,弄堂多。即便是住在这里的人,也时常迷路。那错综复杂的小巷与弄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
到了巷区入口,花无恙坐在马车里看付明溯:“大公子,这里马车进不去了。你放心,这里白天人少,因为都出去讨生活了。”
付明溯点点头。
坐在马车里的密探给付明溯打开车门,另一个要跟随,付明溯拦住,付家密探不可示人,即使是在这城北贫民窟里。
密探点点头:“兄弟们会在暗处保护大公子。”
付明溯随花无恙下车,花无恙笑了笑,开始往前走。付明溯身穿头蓬,戴好帽子跟在花无恙的身后。
“这里大公子没来过吧。”花无恙笑看付明溯,“你们有钱有势的人怎么会来这里?你们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付明溯清俊的脸深藏帽檐之内,不言不语。一双冷眸却是细细打量两边道路。
“付大公子,那个莲悠悠到底什么来路?嘶……我在京城混了那么久,您家二公子付明蕤我倒是如雷贯耳,但这个莲悠悠……”花无恙连连摇头,对于莲悠悠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总觉得这女人有点玄乎,有一种他们武林中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
“少废话!”付明溯沉沉厉喝,他付明溯最烦人家废话连篇。他看向两边,发现已经到了一片巷区。两边排列无数条小巷,几乎每隔一个店铺就是一条黝黑深长的巷子。
花无恙忽然顿住脚步,付明溯精锐的眸光立时定在他的身上,他看得出,花无恙该是到了,在做确认。
“这么多巷子,你认得出吗?”付明溯看见那么多完全一模一样的巷子,那个花无恙能确定是哪条?
“我是谁?!”花无恙大拇指自得地指向自己,“我是千佛手花无恙,闭着眼睛都能在京城里畅通无阻!”
对于花无恙这句话,付明溯倒是没有小瞧,反是相信。因为他也接触过不少江湖人士,比如像这种神偷,他自由自己的能耐与本事。如果连路都认不清,说句实话,这也别想在盗窃圈里混了。
花无恙很是坚定地看向一条巷子,然后快步走了上去,回头看付明溯:“就是这里,昨天这里站着两个很奇怪的青灯人,有那么高。”花无恙比划了一下,让付明溯也有些吃惊,那高度,足足有两米!
花无恙随即走了进去,不停看向两边,却是面露疑惑:“奇怪,壁灯呢?昨天这里两边有壁灯的。怎么白天没有了?”
付明溯看向两边,视线扫过两边看似与外面白墙完全没有不同的墙壁。忽的,他似是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眯眸汇聚目光盯视在面前的墙壁。墙壁几条石缝里没有墙粉,缝隙里也是分外地干净。
他伸手沿着那些缝隙摸了一圈,正好是一盏壁灯的大小。
他侧眸深思,眸中浮出了惊讶,谁会在一条巷子里做如此精巧的机关?
“嘶……怎么那么奇怪?”花无恙抓着头,看两边,他相信自己没有走错,但为什么这条巷子晚上与白天会有所不同?
付明溯收回眸光,继续跟在花无恙的身后。
花无恙偷东西时能发现再小的机关,但在此刻却发觉不了墙上的端倪,也是他不会去认为有人会在墙壁上做手脚。因为机关是要花钱的事,谁会在外墙上做机关?
他对机关的嗅觉只会在寻宝时敏锐。谁也不会把宝藏在墙壁里。
慢慢的,巷子到了头,这时候,花无恙愣住了:“这!这里昨晚有门的!”花无恙匆匆上前,摸了一把墙灰,急急转身看付明溯,“大公子!我真没骗你,这里昨晚有门的!难道!”他此时,中集中开启了智,“有机关!没错!一定有机关!这里太古怪了!”说完,他开始摸墙壁,可是摸了一圈,又全是墙灰,没有发现半个机关。
他现在真急了,因为小黑小花还在付明溯手上,而此刻面前的墙无疑让人难以去相信他的话。
第四十三章 楔机到了
花无恙急忙回到付明溯身前:“大公子!我真没骗你!这里是有门的,一扇红色的门!上面还有很奇怪的花纹!我,我发誓!”花无恙很是心慌,他无法让付明溯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一切,别说付明溯,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一边努力解释,一边实则垂下右手,匕首已经从衣袖中滑入手中,他决定拼死一战!
付明溯扫了他身后一眼,转回眸镇定看他:“你与那个莲悠悠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付明溯脸上的镇静让花无恙有些意外,他的神情里似乎并没有怀疑他的话。而他的眼中也没有戒备,这让花无恙有了偷袭的机会。
花无恙在衣袖中握紧了匕首,垂下脸:“后来我把杯子交给一个青灯人,青灯人进入了那扇门,然后……后面……很奇怪,我好像被打晕了,之后我醒过来已经是在客栈了,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不记得。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花无恙抬起脸,目光忧切且多了分祈求。
常在江湖混,他早已成了戏精。今日付明溯信他最好,若是不信,他只能在这儿拼了。
付明溯沉沉看着他,花无恙目露祈求,手中却是匕首攥紧。
两人相视了片刻,付明溯淡淡扫他一眼:“你可以把匕首收起来了,你走吧。”说完,付明溯不再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花无恙目露吃惊,吃惊付明溯原来早已察觉他的用意,人家的镇定是根本不不把他放在眼中。更惊讶的是付明溯居然放他走了!这会不会是圈套?
他手拿匕首对付明溯一礼,但依然对周围戒备:“谢大公子。”花无恙见付明溯没有回应,立刻转身迅速离开。
巷子口,装有乌鸦的老鼠的笼子已经放在地上,花无恙看见立时上前匆匆忙忙打开,乌鸦飞落他的肩膀,小豚鼠赶紧爬入他的怀里。
他将它们抱紧,回头看了一眼巷子:“看来京城会很危险,我们要躲躲了。”他转回脸拉上帽檐,迅速离开了那纵横交错的小巷之中。
付明溯立在那堵白墙前,视线细细扫过白墙的每个角落。的确,没有任何机关的迹象,不像先前的壁灯,还有一些蛛丝马迹。但那切合石块的痕迹,若不细看也是无法发现。
“爷,您信了那花无恙的话?”密探悄然落于付明溯两旁,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怀疑。他们作为付明溯养的一等一的密探,京城里任何秘密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与耳朵,怎会不知这里有门?
付明溯扬起手,身旁的密探立时收声,颔首恭敬退到墙边。他们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他付明溯自从认识了九门的莲悠悠,发现他不知道的事,也太多了。
原本,花无恙的话她还有些半信半疑,因为墙上的确有形似机关的存在。直到花无恙说最后失忆了,那看似最让人无法相信的话,付明溯却是实实在在地信了。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莲悠悠如何让端木朗失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做同一件事。
那对于付明溯来说,简直如同噩梦般地循环。
九门有那么多地古怪,这里曾经有扇门,此刻又没了又有何古怪?
他再次上前,如果,这里有门,那么,敲一下,是否有用?
这付明溯也真是有胆有识。若是常人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即便这里有门,也有思忖一下这门后到底又是什么,若是跑出来精怪吃了他怎么办?
付明溯并未想那么多,在追求真相上,他与付明蕤是一个爹生的。
他抬手,在自己那些密探惊异的目光中,叩了叩墙壁。
“咚咚咚。”手指的关节上,敲下一层白灰。
几个密探不敢看了,自家主子犯蠢的画面被他们看到了,感觉会被灭口。几个人眉来眼去一会儿,“咻!”一声,消失在这条小巷里。
付明溯依然立在白墙前,看了一会儿,开口:“在下付明溯,求见墙后主人。”
整个巷子里,脸一丝风声都无。
日落黄昏,天色渐晚。
付明溯微微拧眉,看来这墙后的主人,不见人。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倏地,两边墙壁转来墙砖翻转的声音,他看向两侧,果然,墙面上翻转出了一盏盏壁灯,壁灯绿火闪现,让整条巷子立时陷入诡异。
付明溯立时转身,只见面前的白墙竟是变得通透起来,如同水面一般,映出了付明溯淡淡的身影。紧跟着,一扇红色的门如从水中浮起般浮现在了付明溯的面前。
付明溯惊立在了原地,这个京城,到底隐藏着怎样巨大的秘密?!
红门完全显现之时,门随之打开,出来了一个花无恙口中的青灯人,果如花无恙所描述那般,高过两米。
青灯人对付明溯恭敬地递上了一个拜帖:“请付大公子回府静候,我家主子会亲自拜访付大公子,与公子共商大计。”青灯人说罢,对付明溯又是恭敬一礼,退回门内,红门紧闭,再次消失,付明溯的面前依旧是一堵白墙,而他的手中,却多了一张金色的拜帖!
付明溯缓缓回神,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将拜帖放入怀中,转身离开。
小巷依然幽静,一盏盏壁灯缓缓熄灭,翻转进入墙壁之内。宛若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而整个京城,却在这夕阳落下的一刻,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九天之上,神宫巍峨高耸,层层叠叠,虹光环绕,浩瀚壮阔。
上神之子,其名亘古,神域太子,丰神俊朗。统领神域,至高无上。
眉如远山,眸似黑宙,鼻若峰峦高挺,唇如少女胴体,挺翘柔软。乃九天神女之魂牵梦绕的俊美神君。
一身白色神袍微泛金色神光,一抹玉冠如月光朦胧闪烁。
他正襟端坐神案之后,俊美双眉却是微蹙,面前诸神汇报,他却心神不宁。
“上君殿下,与魔神域谈和事宜已在筹备。”
“上君殿下,双子星域有魔物侵袭!”
“上君殿下,仙女星域瓦剌族叛乱,需领兵平乱!”
“上君殿下冥王星深渊处,有黑洞渐渐形成,需要及时移出。”
“上君殿下,近期太阳内恒古巨兽活动频繁,也许压制。”
“上君殿下……”
亘古拧眉抬手,诸神颔首抿唇。
亘古抬眸环视诸神将:“可有好消息?”
一俊武神将出列,面露凝重:“上君殿下,实在没有什么好消息,女神大人又私下地星,致我神域战力不足,万幸如今与魔神域谈和,无须开战,不然……”神将一脸苦闷,“现在双子星域战事紧迫,只能上君殿下亲自前往了。”神将将这最后的,不幸的消息告知亘古。
亘古抬手扶额,咬破玉唇,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未去阻止那女人私自下凡。现在面前这一摊子烂事,全要他一人处理!
未曾想,她不过离开片刻,他却已是万!分!想!念!
荏苒,你走地真是时候!
第一章 第一案:画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王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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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朦胧,灯朦胧,画中人,愈朦胧。
王易坐在黄山道人这幅遗作《傲美图》前,痴坐不动,双眸之中,只有傲美图中的那片红梅,那个美人。
王易本不是喜好书画之人,从付明溯那里买画,也是为了孝敬付坤,顺便附庸京城的风雅潮流。
自从他有了这《傲美图》,家中时有达官显贵出入,只为一睹这《傲美图》。这为他在京中立足,的确有了莫大的帮助,让他更快的进入到京城风雅贵圈之内。
可是渐渐的,王易看着那些人对着《傲美图》指指点点,心里生起了奇怪的醋味出来。他对这画生出了一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占欲。
这画的确美地让他着迷。他越来越不想将这画分享给他人,越来越不想看见那些人痴迷的目光落在他的画上。那种让他恶心的感觉犹如将自己心爱的少女脱去了衣衫,供人观赏一般。
他为此而深深不悦,但为了权益,他还是勉强让人来看。最近这段日子,他决定以《傲美图》养护之由,拒绝了那些想来观赏《傲美图》的访客。
在那一拨又一拨的来人中,王易也慢慢知道了黄山道人和这幅《傲美图》的一些传闻。
黄山道人乃是雅号,真名是黄烨,乃乾朝初期知名的画家。这黄山道人一直只画山水,画风也是工工整整,以精细闻名。因其化作精美细致,颇受当年先祖皇帝的喜爱。
这画一旦受到了皇帝的喜爱,这画师自是一夜飞升,成为显贵。常常是一画难求。
但渐渐的,黄烨的画进入了瓶颈,只是一些山山水水,很快被其他画师迎头赶上,他的知名度在京城也自是渐渐下落。曾经是一画难求,而后来却是白送也无人想要。
忽然有一年,他的画风转为艳丽大胆,当年便是这幅《傲美图》而一举成名。这张扬恣意的画法,色彩明丽的对比,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美人,让黄烨的画瞬间充满了活力,不再像是山水那般死气沉沉。
他的画开始引人遐想,大家会忍不住去想这画里的美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站在那里是在等什么人?是情郎吗?
这般的揣测,让黄烨的画变得百看不厌。而那幅《傲美图》也被黄烨自己收藏与卧房之中。
之后,求画的人络绎不绝。黄烨在其擅长的山水领域之中,无不加入了这个美人,让他的画不但有景,更有情,情景结合,让人浮想联翩。
忽然有一天,黄烨要闭关作画,这一闭,便是半月。这半月他一直在房中,不出门半步。门口也自有家丁听候拆迁。然后,就发生了奇怪的事。
第二天,家丁如常打开房门送早餐,准备打扫时,却发现黄烨失踪了!
家丁证实黄烨从未离开房间半步,那他是如何凭空失踪的?
自此,民间开始流传黄山道人成仙飞升的传说,说他的画画得实在太好,被玉帝给请去做了画仙,如他的雅号:黄山道人一般,成了仙。
到底有没有成仙,没人知道。只知道这幅让黄烨梅开二度,再次闻名的《傲美图》在那之后几经**,最后失踪。
直到今天,被王易给买到了。
如此充满传奇的画再次回到京城,那些爱画之人怎能不慕名而来?
王易端坐在画前,也是深深注视:“傲美图啊傲美图,你给我带来了鸿运,我又该如何报答你呢?”
“进来陪我……”忽的,他的耳边如风一般刮过了这轻轻的四个字。那软糯带沙的声音雌雄莫辩,却又分外撩人。
王易继续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画:“太美了……太美了……”
画轴在风中轻轻摇摆了一下,那满目的红梅恰似活了一般,在王易的眼前,也晃动起来,如同红梅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一片片红色的,艳丽的花瓣飘动起来,它们飘出了画轴,飘入了王易周围的空气之中,飘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痴痴地看着,在这片迤逦的景象中痴迷地无法自拔,丝毫未觉察出这番景象的诡异。
“来……”那若有似无的,飘飘渺渺的声音再次出现,红梅之中的美人竟是动了。她缓缓转身,墨发砸风中飞扬,她的面庞在飞扬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她朝王易伸出了手。
她朝王易伸出了手。
王易痴痴地站起了身,张大了眼睛:“美人啊……你终于转身了……”他朝傲美图一步步走近,朝那美人伸出了手,“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红色的花瓣忽然飞旋起来,变得密密麻麻,环绕王易的周围,在灯光中竟是散发出了慎人的血光,那鲜红刺目的血光映红了整个房间,染红了周围的墙。
浓稠的血液竟是从房梁挂落下来,从一滴一滴如同雨一般滴落,到如同倾盆一般倒落,刹那之间,整个房间如同被血洗了一般,彻底变成了血红之色。
花瓣在王易的面前旋转着,让他完全看不到外面血海的模样,即便没有遮挡,他那痴痴的目光里,也只有画中的那个白衣美人。
他走入了红梅的通道,他的身影,渐渐在花瓣中远去。花瓣再次急速旋转起来,在房间内环绕一圈,如同红色的血蛇一般,一头冲回了画卷之中。
忽然,风静,画静,血静,一切都静止了。时间在这个房间内出现了刹那间的静止,那些血滴静止在了空气之中,烛火也同样凝固不动。
下一刻,画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漩涡,将所有的鲜血吸入了漩涡之中!
墙上的,地上的,床上的,每一处,每一滴血都被吸入了画卷!
烛火再次摇曳起来,房中,却再无王易的身影。而那《傲美图》上,却是缓缓滑落一滴鲜血,渐渐没入那片艳丽的,红梅之中……
第二章 易家哥哥来了
付家大宅内,今日也是忙忙碌碌,因为他们家大公子夫人的兄长今日会到京城。家奴忙前忙后,整理一个别院好让这位身份显赫的亲家居住,因为他正是北方首富易家的大公子:易嵇玄。
易家这门亲,当年是付明溯与付坤主动提出的,他认为京城的贵族都与康王交好,他们付家想在京城发展已无多余空间,不如与北方的大家易家交好,能将生意做到乾朝各地。
当初与付坤商量时,他自己心里也有别的心思。他看出付坤也想成为皇亲国戚,如果他付明溯成了乾朝驸马,一些事,反是受制于皇族。
所以,他提前脱身,上易家提亲。
易家见付明溯身世显赫,又器宇轩昂,莫说其他利益,易嵇玄的妹妹,易嵇澜已是一见倾心。
易家家大业大,本已是首富,对子女自是宠爱,并不打算作任何联姻,本就随自家子女的心意,只要子女喜欢,他们不看门第。
而今,易嵇澜一眼相中付明溯,付明溯又是当朝左相长子,这门亲自是答应地异常爽快。当月择了个吉日,付明溯就将易嵇澜娶回了门,开始为易家入京打好基础,通好门路。
付明溯端坐在书房内,手中是前几日青灯人给他的请柬,请柬上的字简单明了:
付大公子亲见:久仰大名,不日拜访,敬候。
落款是公子虹。
“公子虹……”付明溯弹了弹拜帖,这公子虹是谁?他在京城怎从未听说过有这个人?
但那次奇妙而神奇的经历,他心中已是有所猜测,这个公子虹,或许与那个莲悠悠是同路人,非“人”。
北城巷区他也不再派人查探,如果对方非“人”,那让常人去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如果有,他麾下的这些密探早有所知。怎会不知那巷子里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暗门。
那天的经历让他感觉像是又去了一次九门同样的感觉,诡异,阴森,说不出地怪力乱神。付明溯与他父亲一样,本不信这些神神怪怪。但这段日子,他也开始给菩萨上上香,多多祭拜了。
忙进忙出的易嵇澜见自己夫君久坐书房,心中疑惑。这易家子女,可都是商场里出来的,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们更精于察言观色,行事也比那些娇弱的闺中女干净利落,如那精明能干的王熙凤。
易嵇澜提裙步入书房,鹅蛋的脸,杏子的眸,红唇皓齿,倾国倾城,如那花中牡丹,风姿绰约,落落大方。
她轻步到付明溯身旁,看到了那张拜帖,面露迷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写拜帖的,既不写清楚时间,也没有地点,这公子虹到底是谁?居然让你等那么多天。”易嵇澜面露不悦,他们易家经商,最看重的,是守时守信之人。
这个公子虹让她相公等待多日,既不出现,也不捎个口讯,让她很是看不惯。而且,她相公是谁?乃是当朝堂堂左相大公子,向来只有他人等她相公,哪有人敢让她相公等的。
“切,好大的架子,这到底是哪路神仙,摆那么大谱。”易嵇澜白那帖子一眼,没好气看付明溯,“相公,别看了,我大哥该到了。”
付明溯微微蹙眉,将拜帖收好。
他与夫人易嵇澜之间,感情交好,一些事也从不与她隐瞒。而易嵇澜也分外善解人意,能识时务,不该她知道的,她也不会多问。不像那些长舌妇,无能却又好管。
今日是易嵇玄抵达京城的日子,之后,易嵇玄将在京城定居,正是开拓京城及南方市场,所以,今日对于付家来说,也是个大日子。
付明溯与易嵇澜从书房中结伴而出,付坤正徐徐走来。小夫妻见状匆匆迎上,两边的家丁丫鬟已是原地跪下,恭迎他们的左相大人。
“父亲!”付明溯夫妇对付坤齐齐行礼。
付坤温和看易嵇澜:“今日易大公子前来,你们两人辛苦了。”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谢父亲大人允家兄在相府暂住。”易嵇澜欠身行礼,在付坤面前,这个媳妇儿知书达理。
付坤微笑地点点头,看向付明溯:“易家大公子来,你好生招待。”
“是,父亲。”
“另外,给你弟弟的信寄出了吗?”付坤算算日子,担心老三来不及回来。
付明溯心中暗暗一笑,父亲此时来的重点,应是此,让老三回来。幸好,他早已揣测到父亲的心思,让三弟回来的书信,早早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出。
他沉稳一笑:“三弟后日便能回来,离中秋还有一天,还来得及给他做身新衣裳。”
听到付明溯如此笃定的回答,付坤心头的阴云总算消散,他笑了起来:“好,让京城最好的裁缝给晖儿做!”
“是!”
付坤朗笑离去。
易嵇澜也是明慧,笑看付明溯:“看来父亲大人想借此次中秋御宴,将三弟推出去。这是知道二弟的脾气?没准二弟正好喜欢七公主呢?”
付明溯垂眸淡淡一笑:“二弟不会喜欢的……”付明溯说罢,脑海中浮现出洒脱而飘逸的莲悠悠身影,微微失神。
付明溯的神情不差分毫地映入易嵇澜的眼中,她是何等聪慧之人?一眼便看出了付明溯的心思,不由打趣:“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勾走了我相公的心?要不要我找人说媒去,相公也该纳个妾了。”
付明溯微微回神,这正是他喜爱易嵇澜的原因,识大体,顾大局,蕙质兰心,善解人意。
他微笑看易嵇澜:“我心中只有娘子你,不会再纳妾,我方才想的那姑娘,是二弟看上的,我是在想,二弟不善讨女孩子喜欢,我是不是要帮他一把。”
易嵇澜明眸半垂,自当是信了付明溯的话笑了:“相公说的是,那相公想怎样帮二弟?”
付明溯侧脸想了片刻:“你去挑件首饰给二弟,中秋正是花好月圆,让二弟送去吧。”付明溯淡淡笑了笑,抬脸大步向前。
易嵇澜注视付明溯背影一会儿,心领神会地笑了。
第三章 阴宅
相府大门口,三辆精美奢华的马车,满载木箱浩浩荡荡而来。两旁更有保镖护卫,真当是一个大家族出行,声势赫赫。
付明溯提袍上前,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玉树临风,清俊温雅的易嵇玄。
两个美男子皆是器宇轩昂,发髻高挽,锦衣华服,干净利落,立在一处,真当是分外养眼,惹来边上官家小姐们的倾慕目光。
“大哥请!”付明溯伸手相请,易嵇澜也是迎出,欣喜地迎接自己大哥前来。只身远嫁南方,总有思念家人之时。幸好,现在大哥来了,开始在南方扩展易家产业,也会定居在京城,她从此有了娘家人在附近。
易嵇玄对付明溯一礼:“明溯,先不急着进府,你先带我去看看那宅子。”
付明溯微微吃惊:“大哥这么急看那宅子。”
易嵇玄也是温文而笑:“明溯,寄居相府,只觉叨扰,故而今日就劳烦你先去看看宅子,我也好尽快搬入新宅。”
易嵇澜也立刻上前解释:“相公,你带我哥先去看吧,我哥住在相府,只怕是浑身会不舒服。”
付明溯笑了,对易嵇玄想尽快搬入新宅也是理解。寄人篱下毕竟束手束脚,更莫说是住在相府,想必易嵇玄会深觉压力。
其实,他们付家人也会觉得有所不便。
“好。我这就带你去。娘子。”付明溯对易嵇澜嘱咐,“这里就劳烦你了,让人把马车牵进府去。”
易嵇澜优雅微笑,招呼家丁带易家的马车与仆人将马车牵到后巷去。
“宅子远吗?”易嵇玄与付明溯下了台阶,对于商人来说,宅子的风水与位置都非常重要。
付明溯笑看易嵇玄:“全按大哥的要求,位置好,价钱低,而且……”付明溯面露疑惑,“是传说中的阴宅。呵,大哥,阴宅大家都避之不及,怎么大哥却要买下?”
易嵇玄淡笑不语,眼神中多了分神秘:“等到了再与大哥说。”
付明溯目露几分期待,带易嵇玄前往那间京城中,有名的阴宅。
每一座城,都会有一间传说中的阴宅。阴宅符合一些共同特制,比如死过很多人,比如住进去的人会看见鬼。
付明溯知道做生意的人在选宅时会有自己的一些癖好,更会花重金聘请风水大师来布风水。此前也曾听说过一些生意人喜欢买阴宅,先前听了不信,但没想到自己的大舅哥居然会成了买阴宅的人。
这间阴宅在京城也是有名,位置还尤为地好,位于京城东南区。那便是在京城达官贵族所住区域的边上。
住在这一片的,多为京城有名的文人雅士。而这间宅子,跟付明溯卖给王易的那幅《傲美图》还有所关系。
因为这间宅子,正是黄山道人,黄烨的老宅。
传闻当年黄烨失踪后,这座老宅就**给了黄烨的铁杆粉丝。可是没想到这住进去没多久,就开始闹鬼。
之后这宅子也是几经转手,每个买家都是不信鬼神的进来,有都是被鬼吓得出去。这之后,就无人再买这宅子,这宅子也就成了阴宅。
这宅子离相府果是不远。易嵇玄随付明溯一路走过来,有说有聊,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间大宅门前。
大宅门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上一位住户的牌匾:马府。宅子因为长久没有人住,也变得破败,失去了人气,死气沉沉,即便不是阴宅,这从门缝里透出的风,也是有些阴冷。
“现在这宅子两边住的是一位书法家,与一位皇家乐师,也是京中体面人家。”付明溯做事相当牢靠,不仅按易嵇玄的要求给他找到了一间大宅,连带邻居是怎样的人,也作了一些了解。
这选宅择邻,在大户人家是很有讲究的事情,因为任何一个邻居,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的人脉。人家有钱,自然要择邻而居。
“这次真是有劳明溯了,嵇玄汗颜,让堂堂左相的大公子为我忙前忙后,真是不敢当,不敢当。”易嵇玄说着,亲热地轻握付明溯的胳膊,“我给明溯带了一份礼物,稍后回相府就拿过来,明溯可别嫌弃。”
付明溯也是颔首而笑:“大舅哥真是客气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后我的生意也需要大舅哥多多帮衬。”
易嵇玄轻拍付明溯手臂:“是明溯你客气了,这自当不在话下,你我联手,南方迟早吃下!”易嵇玄的举手投足里,都充满了商人的自信与霸气,气势丝毫不输那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元帅!
付明溯取出老宅的钥匙:“大舅哥,请。”
易嵇玄接过钥匙,大步走上台阶,看了看面前这宽阔的门楣,已是满意点头。随即,他拿出钥匙,往那破旧的锁孔里一插,“咔嚓!”一声,带着生锈的卡壳声,锁链“哗啦啦”掉落在地。
易嵇玄将大门推开,“呼!”一声,立时阴风过堂,迎面吹在易嵇玄的脸上,竟是带来一阵桂香,只见门前大院两旁,正是一株金贵,一株银桂,在秋日中竞相绽放!让空气里充满了桂香的甜腻。
“现在大舅哥能告诉我为何买这阴宅?”付明溯站在易嵇玄身侧。
易嵇玄看看面前大院一会儿,毫不犹豫迈入:“因为便宜。”
付明溯在易嵇玄这个答案中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笑了。这答案,还真是实在。
阴宅可不便宜?
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宅子里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木头的霉味,但在桂香中,这霉味被轻易掩盖。地上杂草丛生,门槛处都长出了野菜。木头有些疏松,但看得出,当年用的是上乘的香樟木,即便没有人居住打理,也未有白蚁滋生的迹象。
房子整个保存相当完好,只是有些地方少许掉漆,修缮起来非常方便。大部分家具也都还在,还是上好的红木。一个住户又一个住户给这间房子添置了不少好东西。
让易嵇玄最喜欢的,还是这宅子有一个巨大的荷塘,塘边小亭假山,想必夜晚这里必是荷塘月色,定有一番别样韵味。
第四章 京城治安要抓牢
“这宅子最早住的是一位京城有名的画家,所以这宅子诸多地方以及格局,都是文人的喜好。”付明溯继续介绍。
“好,我喜欢,讲究,漂亮,精致。这宅子真是买着了,便宜!”易嵇玄坐在了荷塘边的凉亭里,已经看出这宅子经过修缮之后,必是精美绝伦。主人是画家,很多地方都做工考究,即便此刻这凉亭柱子的石墩上,都凿出了花开富贵的花纹。
“这宅子的主人后来神秘失踪……”付明溯提袍坐在了易嵇玄一旁,“之后,这宅子就卖给了当时京城里的一个商人,后来因为闹鬼,这宅子也是几经易主,因为闹鬼的传闻越来越盛,最后便再也卖不出去了。”付明溯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大致就是这宅子闹鬼闹出了名,后来也就没人敢再来买。
易嵇玄点点头,低头拾起腰间的白虎玉佩:“明溯,你可知我这玉佩有何讲究?”
付明溯看一眼,摇摇头。倒是这玉佩做得别致,少有人会将白玉欠于桃木之中。
易嵇玄扬唇一笑:“这玉佩可不是凡物,若是真有邪物,这玉佩会叫。”
“哦?!”付明溯微微吃惊,再次细看易嵇玄的玉佩,那上面的白虎虎目圆睁,栩栩如生。
“这玉佩是我们那里最厉害的天师张梓麟所赠,我们家族喜欢买阴宅,除了便宜之外,还有一些阴宅并非是真闹鬼……”易嵇玄的眸光神秘起来,付明溯听得越发认真,“这里面,有许多五行的讲究,看到的鬼,或许只是一些光阴,或是空气中的毒物让你产生的幻觉。”
付明溯微微吃惊,没想到易嵇玄还懂这些东西。
易嵇玄继续说道:“这些事,都是张天师传授的,这屋子许久没人住了,缺了人气,阴气上升,就容易招一些毒虫毒蛇,阴潮发霉,空气中也便有了一些毒物。但,若是真有鬼物,找天师来驱上一驱,便又能住人了,顺便逆转一下风水,借这死人发一些横财,所以,我们家族只管买阴宅,后面的事,张天师,都会给我们解决。”
易嵇玄的笑容里,多了分自得。
付明溯听了前者,觉得有些道理。而后者,付明溯将信将疑。毕竟他从没见过鬼,更没见过驱鬼,所以,驱鬼这种事,他还是认为骗的成分多了一些。但易嵇玄毕竟是自家亲戚,自不会明说。
“我从进来到现在,这玉佩都未曾响过一下,说明这宅子……”易嵇玄勾唇而笑,“很干净。”易嵇玄的笑容里说明,这宅子根本不是阴宅。他那玉佩,正是他口中的张天师给他用来判断宅子里是否有鬼物的。
付明溯不知如何应答,只得继续微笑。
易嵇玄笑看付明溯:“明溯是不是不信?这玉佩,倒是有人看出了门道。她看出我身上……财气不洁,易招鬼魅。”
“哦?是谁?谁能有那么大本事看懂天师的东西?”付明溯顺着易嵇玄的话往下问。
易嵇玄笑容未收,神色之中也露出了一丝迷惘:“不知……明溯可否听说过,这京城有一个叫九门的地方……”
付明溯一惊,怎么他这个大舅哥也见过九门?
“然后九门里……有一个叫……莲……”
“莲悠悠?!”在易嵇玄尚未说出全名时,付明溯已经接了下去,神情比易嵇玄更加吃惊。
易嵇玄看付明溯:“不错,莲悠悠。怎么,还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有这样一个人?”在莲悠悠“抢”他马车时,他还以为莲悠悠一定是骗他的。
“大舅哥是如何认识莲姑娘的?”付明溯是真的吃惊了,感觉冥冥之中,自己身边的亲人,都与这莲悠悠生出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莲悠悠难道知道易嵇玄与他们付家的关系,早早就有意接近?如真是如此,那这个莲悠悠,实在让人有些害怕了。
“哎……她抢了我的马车……呵呵……”易嵇玄叹了口气之后,却是笑了出来,慢慢述说起了自己,与莲悠悠的相遇。
付明溯听得就此发怔,如易嵇玄所说之经过,还真是像那莲悠悠之行事风格,看来那莲悠悠并非刻意接近易嵇玄,而是真为巧合,抢了他的马车。
他恍然想起,第一次他随付明蕤去九门时,的确看到了一辆奢华精美的马车,只有车,没有马,难道,那便是他大舅哥易嵇玄的马车?
莲悠悠这么古怪,他二弟付明蕤知道吗?
“阿嚏!”付明蕤在八扇门的书房内打了个喷嚏。前端日子,京城西城又出了个碎尸案,临近中秋御宴,京城治安为首要任务,出了那么大的刑案,他们八扇门必须马上侦破,不能影响中秋御宴,不然成帝不高兴,他们半扇门就会倒霉。
故而连续作战,终于抓获了凶犯。
近日回到八扇门,他才知道这段日子他大哥曾带小王爷来找过莲悠悠,据说也是一个挺神奇玄乎的案子。
“大人,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康王有天眼。”赵成他们闲了也是爱聊八卦,他们说起康王有天眼的事情,那都是带着笑意,很显然,都当做笑话来说。
当然,他们只敢在八扇门之内说这些,谁敢当着康王的面笑话他说自己有天眼。
付明蕤喝下一口热茶,足足睡了两天,整个人才缓过来。
只要是重大刑案,付明蕤就不会回相府休息,一是办案不方便,二是不想让父亲和大哥他们担心。
很多时候,付明蕤觉得八扇门的这个院子才是他自己的家,他在这里会感觉更自在一些。在这里,他的世界里只有查案,破案。而在相府里,他的身上却还有左相二公子的身份。他……不喜欢那个身份。
“大人,你说这世上真有小鬼?”王权也是带着笑地说,就差拍大腿说:这不是傻子才信的事?
付明蕤坐在书案后,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信,他听这个案子时,第一感觉,就是人做的。那半睡半醒的症状与**太过相像。
但现在,是隔壁莲悠悠破了案,这当中他就有点吃不准了。
第五章 消失的官
付明蕤一下子好奇起来,他这性子,一旦好奇了,必须马上找出答案,于是,他迫不及待起身:“准备梯子。”与其在这里猜,不如直接问。
赵成王权立时暧昧挤眼,他们已是习惯付明蕤爬墙。
赵成立刻说:“大人,您想见莲姑娘就直说,总是找理由,不像个男人。”
付明蕤脚步一顿,秀美的脸庞立时涨红。赵成这家伙最近是不是有点飘?居然敢取笑他不像个男人!
“就是,大人,咱京城的男人要爷们!你啊,就直接过去找莲姑娘,约人家出去玩玩,对了!这不快中秋了!好机会啊!”王权也是在旁边起哄,“你说你这天天爬墙算咋回事?”
付明蕤沉下涨红的脸:“你们是不是太闲了!去搬梯子!”
赵成和王权立时收紧目光,垂脸憋住笑:“是!”
赵成王权正要出去,李立道匆匆进入,神色有点紧张:“大人,户部左侍郎林大人前来报案。”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付明蕤陷入惊讶,一个正三品的官员忽然前来报案,此事非同小可!
这不,连赵成与王权也面色紧张起来。
而且,大家都知道,这户部左侍郎林大人正兼着户部尚书一职,他成为户部尚书是迟早之事。户部尚书突然来八扇门报案,必是出了大事。
这中秋御宴在即,京城治安,可不能有半点差池!更莫说居然是未来的户部尚书来报案!
付明溯的眉头都拧了起来,问李立道:“林大人可说报什么案?”
李立道面色深沉:“林大人未说,只说要见大人。”
这是出大事了。付明溯心里已有不详,立时坐回原位:“快请!”
“是!”李立道立刻出去请林政英。
赵成王权相视点头,退出了书房,护在门口,不让闲人靠近。
林政英在李立道的带领下,大步入了书房,李立道随即便将书房门关闭,也护在了门外。
“林大人。”付明蕤起身相迎。
林政英也是谦和有礼:“付大人,有劳了。”
付明蕤请林政英坐下,面露正色:“林大人说哪里话?守护京城治安,一直是我八扇门首要任务,不知林大人要报何案?”
林政英双眉紧锁,露出担忧之情:“我司的王易郎中已是失踪五日,这实在太过诡异了。”
付明蕤吃惊,户部居然有个郎中忽然失踪五天了?!五天这个日子,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又是一个官员,的确是可大可小。
“中秋御宴在即,若是让皇上知道我们户部一个郎中失踪五日,不知去向,下官定会被责罚,所以,只有请付大人找出真相了。”林政英对付明蕤又是一礼,明明他的官阶比付明蕤大,却与右相蔺敬之一样,没有任何架子。
付明蕤面色一正:“林大人对这个王大人可有所了解?”
林政英摇摇头:“本官对王大人了解不深。这位王易大人是……”林政英抬眸看付明蕤,“是张立栋大人推荐来的。”
张立栋……
付明蕤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落一边。尽管他对家里的事从不过问,但是也有耳闻。这个张立栋,是他父亲的左右手。也就是说,这个王易,是他父亲的人。
“官员失踪,有多种可能,还请付大人低调行事。”林政英拧眉暗示,“先前也有官员七日不政,最后却是在青楼里逍遥,所以……”林政英说到此处,已不再说下去,起身再次一礼,“这次就有劳付大人了。”
“林大人言重。”付明蕤将林政英送出门,李立道随即迎上,将林政英送出门。
赵成与王权上前:“大人。”
付明蕤面色深沉:“去户部郎中王易大人家!”
“是!”两人面面相觑,王易是谁?说实话,京城官员多如牛毛,除了一些大官,部门中的其他官员,如赵成王权这般的捕快,通常都是到一些官员出事,才知道这个官员的存在。
王易的家也在东南区,是一个四合院,这是朝廷对他们这个品阶官员的配置。王易这次上京,因为朝廷安排的住处狭小,所以家中老小还在老家大宅,跟他来京的除了让他信任的老奴,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
因为京城官员聚会,不兴带老婆,而是流行带貌美的小妾。这若是哪个比自己高阶的官看上了,还可直接将小妾赠送,以拉近彼此的关系。
这妾室在乾朝,等同于物品,一种xing贿赂。
张立栋也关照他,初来京城,不要急着买大宅,行事要多加低调,他也是这么听从的,所以只挑了个最漂亮的小妾上京。
付明蕤带人到王易家的时候,人家小妾正哭着。
自家大人突然不见了,她又是个妾室,自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家中老奴已经带书信回秦州,通知王易的正室,但这来来回回没有十天来不了。
“呜~~~大人……大人……你到底去哪儿了……呜~~~~”小妾茵茵正在大厅里哭,边上的丫鬟也是不知如何劝慰。
家奴打扫院子,见八扇门的人前来,匆匆迎上。
“大人!”
听见家丁唤大人,茵茵还以为是王易回来了,立刻出迎:“大人!大人!您到底去哪儿了~~~~”她跑出来看见是一俊美清秀非凡的陌生男生,登时顿住了脚步,愣住了神,忘记了哭,脸倒是先红了起来。
付明蕤沉脸看院中人员:“我是八扇门门主付明蕤,来追查王易郎中失踪之案,你们就是王易郎中的家奴?”
老奴毕竟见过世面,立时让大家跪下,自己卑躬屈膝在付明蕤身前:“是,那位是我家老爷的六夫人,我们全是老爷带来的家奴。大人里面请。”老奴将付明蕤迎入大厅,吩咐一丫鬟去倒茶。
茵茵还在院中发愣,作为小妾的女人通常没见过多少男人,随王易见的,自是和王易一样大腹便便,额头放光的中年官员,哪里见过如此俊美英武的年轻官员?此时,她心里也不慌了,只觉小心脏扑通扑通如小鹿般乱撞,春心萌动。
第六章 画
“夫人,进去吧。”丫鬟扶茵茵重新回入大厅。
赵成王权,吴广孙鹏入内,关上了院门,守住所有出入口,行事低调安静。
付明蕤看出那个老奴应该是知事的,便看向老奴:“你是王易大人何人?”
“老奴是我家大人的管家,大人赐名王富贵,已跟随大人二十年。”王老奴作了个简单自我介绍。
付明蕤点点头:“你家大人几时失踪?何处失踪?你家大人可有仇人,或是情妇?你可知?”
王老奴紧皱双眉:“我家大人……五天前失踪,是在……”王老奴变得欲言又止。
付明蕤看出端倪,追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
王老奴摇摇头:“回禀大人,是因为我家大人失踪地蹊跷,老奴……有点不敢说,怕说出来,大人不信。”
付明蕤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的确有些人觉得自己看见不可思议的事不敢说,怕说出来会被他人取笑或是不信,比如曾有人说看见人在天上飞,结果付明蕤查实时,是龙卷风给带起来的。
故,付明蕤事情见得多了,现在,还真没什么事能让他觉得不可信的。
“你且说说。放大胆子。”付明蕤让王老奴放胆说。
王老奴微微点头,说了起来:“我家大人是在一个月前入京入职的,所以,并无仇人,行事也很低调,也没有找情妇,这一个月来,我家大人是连青楼都没去过。可是……自从他买了那幅画后……他变得奇怪起来,他时常看那幅画,就是看一个晚上……”
“是是是,大人以前非常宠爱贱妾,可是自从买了那幅画,他空了就看,已是许久未曾与贱妾同房了……”茵茵抬眸委屈地看付明蕤,双颊桃红,水眸含春。
付明蕤微微拧眉,不看茵茵。他查案到现在,经常有这样的局面,便是查着查着,家属的年轻女子,开始对他眉目传情。
站在外面的赵成他们四个人看见,也是但笑不语。这画面,他们不知看过多少回。有的甚至破案之后,就来提亲要以身相许的。谁让他们家大人是京城排前三的美男子,万千少女心中的情郎。
“大人失踪的那个晚上,大人就是在房内看那幅画,老奴是记得清清楚楚……”王老奴一边回忆一边说,“因为大人每晚的参汤,都是老奴送去的,老奴像平日一样,给大人送了参汤,当时应该是晚上戌时三刻了,大人啊……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幅画前,盯着那幅画看,老奴与他打招呼,也是听不见。老奴出来,关上门,之后在家中巡逻一下,然后早晨老奴去唤大人起床时,大人就失踪了!”
王老奴说这些话时,那些家奴一个个露出像是撞邪的慎人神情,纷纷抚摸自己手臂。
付明蕤听罢目露深思,看向院门:“你第二天起来,可发现院门打开?”
老奴叹了口气:“老奴明白大人的意思,认为大人可能是半夜出去的,但老奴第二天起来时,那院门是分分明明里面拴着的,这大人若是半夜三更出去,是不可能从里面拴上门的。所以,老奴前前后后也找了一圈,前门后门都关地好好的,唯独大人不见了,老奴也是觉得分外奇怪。
“那为何当日不报案?”付明蕤沉沉看王老奴。
王老奴拧紧眉,面露一丝平民的畏首畏尾:“因为老奴也不敢确定到底发生了何事,虽觉奇怪,但也不敢因为大人早晨不在家便去报官,这若是大人真的从哪里出去了做事,岂不是老奴大惊小怪?会被大人责罚。”
付明蕤已是拧眉,市井小民不敢担责。这是他在破案中,经常遇到的事。很多小民因不敢担责,不想惹事,常常会使一些案件拖延,甚至关键线索丢失。
但,这是人之常情,他也无可奈何。
且乾朝尊卑讲究,老爷的事,还真不是仆人能过问的。这王老奴不敢报案正是缘于这尊卑严格。按理,应是王易的夫人来报案。偏偏王易没带夫人,只带了个妾,而这妾的身份,有时还真不如这二十年忠心耿耿的老奴管家。
最后,还是林政英来报的案。
付明蕤觉得在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便起身:“我要看看你老爷的房间。”
“是,请随老奴前来。”王老奴带付明蕤进入后院。
小小的四合院,前后两个院子,八间房,清清楚楚,明明了了。
王老奴推开了王易的卧房:“这便是大人的卧房了,那幅画就挂在墙上。”王老奴特意指了指那幅墙上的画。
付明蕤看他:“你觉得……你家大人的失踪,与那画有关?”这老奴毕竟是王易身边人,对王易的生活习性定是非常了解,否则王易不会让他跟上京来,做管家。将家交托的人,必是非常信赖之人。
若是一个人习性忽然转变,这其中,必然有事,诸多线索也是由此推敲而来。
王老奴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不时偷偷看那幅画两眼,脸上露出如看邪物的神色:“大人,有些话,老奴也不敢说。但的确那幅画买回来后,大人变化很大,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天天盯着那画看,有时候还会对着话自言自语,很是慎人……”王老奴说到最后,不敢再看那幅画,低下了脸。
如果是以前,付明蕤自是不信,会觉得又是无知百姓在那里胡思乱想,怪力乱神。
但自从发生了那么多事,又去冥域见了鬼,现在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会放入付明蕤的怀疑对象之中。
付明蕤立在卧房外,卧房很干净,但不知为何,空气里却有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们八扇门办的是刑案,所以去的最多的,自然是凶案现场,因此,他对这血腥味很是熟悉。
正是这血腥味,让他心中已经起了疑。一个干净的房间,何来血腥味?
他看向王老奴:“王管家,自你家大人失踪后,你可再进过这间房间?”
王老奴连连摇头:“当然不能进,大人不在,他的卧房不可随意进入。”
付明蕤相信王管家的话,这主仆尊卑,繁文缛节。若是主人不在,仆人随意进主人房间,是会被责打的。
第七章 忠义难两全
付明蕤进入屋内,发现房内地面已有积灰,证明这房间的确有多日未有人进入,这倒是让一些印记清晰起来。房内很明显,只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脚印。
随即,他一眼看见一张椅子被特意搬到了一面墙前,正对的,正是王老奴口中的那幅画!
付明蕤走到椅子旁,眼中宛若已是出现王易坐在椅子上,痴痴看面前这幅画的景象。若只是欣赏,站着便可,何须搬个椅子过来?
因为当人坐下时,观赏画的角度会偏低,赏画角度不佳。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像那王老奴说的,这王易太过痴爱此画,一看便是半日,站着看久会觉累,故而需要坐着。
付明蕤不由看向那幅画,到底是何原因,能让王易如此痴迷于此画?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画卷,只觉色彩异常艳丽,鲜亮的颜色犹如只是昨日所画。
众所周知,这画卷放久了,自会失些许色彩,绝非如最初画好般艳丽。
但眼前这幅画,付明蕤只觉色彩鲜亮水润,他看一眼落款,是黄山道人,他微微吃惊,这黄山道人离现在也有六十年,这画作缘何能保存如此鲜润?尤其是那满目的红梅,真是栩栩如生,如将冬季鲜丽的红梅直接印在了画卷上。
而那红梅之间,那抹白色的人影也是格外惹眼。长发半遮容颜,让人好奇她究竟是男是女,是怎样的绝色佳人。
但付明蕤是直男,所以他对美人没兴趣,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幅画,他不关心画中那白衣人是何人?也不关心她究竟如何美丽。但这画工,他心里也是赞叹不已。
“王管家,你家大人喜好书画?”付明蕤扫过面前的画,便转脸看王老奴。
王老奴面色尴尬:“实不相瞒,大人,我家大人从不喜好书画,这画买来,也是为了附庸风雅,与京城达官贵人交流所用。自从这画买回,果有爱画的大人们前来观赏。”王老奴说到这里,停住了口。
付明蕤听到了这里,也心中明了了这画的作用。
“可是……”王老奴突然又开口了,神色迷惑,“后来大人渐渐不喜他人来赏画,便以此画要养护为由,谢绝了其他大人来观赏,之后便关起门了,独自坐在画前观赏。”
付明蕤听到这里,觉得整件事的确颇有蹊跷。一个不爱画之人,忽然因他人观画而心生不喜,这之后更是回绝他人,关起门来独自观赏,这显然不合常理,也有些不太正常。
付明蕤想了想,看王老奴:“这幅画很关键,我要带走。”
“大人请便!”王老奴那是分外激动,宛如巴不得付明蕤尽快将这幅让他们大人变得诡异的画赶紧带走。
付明蕤抬手取画,靠近之时,他却觉那血腥味愈加浓了一分。他心中划过一丝疑惑,不由上前深深嗅闻,果然,在这画上,竟是闻到了奇怪的血腥味来!
他心中一紧,立时取下画,对着阳光照了照,画已装裱,看不出端倪,但这股血腥味却是真实存在。
他随手将画卷起,沉沉看王老奴:“王管家,这画你家大人是从何处买来,你可知?”
“哦,是从京城【雅藏轩】里买来。”
当王老奴说出【雅藏轩】时,付明蕤已是额头一紧,太阳穴胀痛。他自是知道那是大哥的店,也自是知道王易从他大哥那里买画的目的。
他的心跳都快了些许,莫名的心虚让他瞬间失去了沉着冷静,变得心烦意乱起来。难道,这王易的失踪,与他大哥有关?
这件案子,到底要不要查下去?
他最怕的,就是手里的案子,忽然与大哥,与父亲扯上了关系。他无法做到六亲不认,因此,这也使他会陷入忠义两难全的艰难抉择的处境。
“大人,请一定要找到大人啊~~~”茵茵在付明蕤面前哭哭啼啼,梨花带泪,“没有大人,贱妾……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茵茵一边哭,一边对着付明蕤眨眼泪。
王老奴在旁边看着摇摇头,对付明蕤一礼:“有劳大人了”
付明蕤沉沉看王老奴:“本官已经接案,自会查清,你们若有何线索,从现在开始,需及时报到八扇门!”
“是!是!”王老奴连连点头。
“还有,你家大人失踪,在外不可乱传,以免引起谣言与恐慌。”付明蕤认真交代。
“大人放心,老奴懂的,家中仆人老奴也会看紧。”王老奴是一个很可靠的老奴仆。
付明蕤从王易家出来时,人家小妾茵茵还在巴望他,还是被王老奴给拉进去的。
“我看这王易再不回来,这小妾是要红杏出墙了。”孙鹏忍不住打趣。
“谁让咱家大人英俊呢,忘了上次还有人提亲的呢。”吴广几人在付明蕤身后偷偷笑。
付明蕤转身沉脸看他们四人,四人立时垂首,收起了脸上的笑,在付明蕤威严而愠怒的目光中不敢再言笑。
“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四人低着头,齐齐说。脸上浮出懊悔的神情。办案当中,不得言笑,这是纪律。
“下不为例!”付明蕤厉喝,转身阴着脸继续向前。
四人彼此看一眼,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面目正经地跟在付明蕤身后。
付明蕤手拿画轴,却觉是拿了一把刚从火炉中取出的烙铁,烫地他手心发疼,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京中官员失踪,上报他们八扇门,程序没有错。但这个王易偏偏是他父亲的人,而这画又是他大哥卖的。这让王易的失踪,始终会与他们家族有诸多牵连。
如果说为了避嫌他付明蕤不查,反像是他们付家导致了王易的失踪。但如果追查下去,付明蕤心里又有些忐忑,若是真与他的大哥,父亲有关呢?
“大人!付大公子!”赵成眼尖,看见前方之人。
付明蕤抬起脸,果然,正看见他大哥付明溯带一个脸熟的男子从一间空宅中走出。他认出了那个与他大哥一起的人,是易嵇玄,他嫂嫂的大哥!
他有些吃惊,易嵇玄几时来了京城?他深感自己对家中之事太过不关心了。
第八章 三个美男子
付明蕤沉眉思索了片刻,看身后赵成四人:“你们先回八扇门,带人查一下青楼,酒楼,还有王易到底有没有仇家,记住,低调!”
“是!”四人立刻转身离去。
付明蕤捏了捏手中的画,大步上前。
易嵇玄锁上宅门,感谢地看付明溯:“多谢明溯为我选了这么好的一间宅子。”
付明溯也是温文回礼:“大舅哥客气了,大舅哥既然订下,明日就叫人来打扫修缮。”
“劳烦明溯了。”两人举手投足,都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二人共下台阶,却未见付明蕤正朝他们走来。直到付明蕤追了上来。
“大哥!”
付明溯与易嵇玄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看时,付明溯微露惊讶:“二弟?你怎也来了?”
“明蕤,好久不见。”易嵇玄微笑行礼。
付明蕤上前惊喜看易嵇玄:“大舅哥来了?我近日一直在八扇门,未迎大舅哥,还请大舅哥海涵。”
“明蕤说的哪里话,是我叨扰了。京城治安,八扇门责无旁贷,辛苦明蕤了。”易嵇玄说这番话时,对付明蕤也是充满敬佩。
付明蕤看向付明溯:“大舅哥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付明溯笑了,拍拍付明蕤的胸脯:“你那么忙,哪里敢来打扰你,大舅哥你是不知,这八扇门忙起来,明蕤他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付明溯笑言,眼中却是溢出了对付明蕤的疼惜,“我这个弟弟啊,快要住在八扇门了。”
“哈哈哈,明蕤这是尽忠职守,让人敬佩!”易嵇玄说着,对付明蕤敬佩地一抱拳。
“这是我的本职,不足挂齿。”付明蕤谦逊回礼。
“你前几日不回破案,那案子可结了?”付明溯关心地问,“今日大舅哥来,你是否能回家一起给大舅哥接风?”付明溯觉得付明蕤这些日子又是清瘦了一些,心里疼惜。
付明蕤捏了捏手中的画卷,淡淡一笑:“今日闲了,正要回家,大舅哥,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
“好!”易嵇玄与付明溯都是目露欣喜。
夕阳之下,三个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相伴而行,成了这条路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付家公子貌美京城文明,京城女子,即便只是做他们的妾室,也是愿意。
对于乾朝的一些女人来说,始终会做他人妾室,这做大腹便便中年秃顶男子的妾,自是做这种俊美公子的妾室来得高兴与幸福。
“二弟,三弟也快回来了。”走在回去的路上,付明溯高兴地对付明溯说。
付明蕤目露欣喜:“三弟要回来了?”
“是为参加中秋御宴吗?”中秋御宴,易嵇玄也是有所耳闻。
听到参加中秋御宴,付明蕤已是明白父亲让三弟回来的意思。
付明溯看付明蕤神情片刻,垂眸淡笑:“父亲知道你脾性,所以让三弟回来,七公主与三弟也正好年龄相当,但有些事也是不能强求。”付明溯轻轻拍了拍付明蕤的后背,最后一句话,似是在说若是公主看不上老三,也是无法。实则是在说父亲尊重他付明蕤,所以没有强求付明蕤去追求公主。
付明蕤微微拧眉。
易嵇玄走在一旁听出了兄弟之间的暗语,笑着圆场:“听闻七公主活泼可爱,娇俏美丽,乃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谁不想做皇上的乘龙快婿?可惜我非皇亲国戚,也不是朝中大元之子,没有资格参加这中秋御宴,不然,我也会去追求公主殿下。哈哈哈……”
易嵇玄转移了话题,但付明蕤心中别有所想,他抬眸看付明溯:“大哥,听说你前些日子带小王爷去九门见莲姑娘去了?”
听到莲姑娘三个字,易嵇玄的目光也不由朝付家兄弟看来,他从付明蕤的神态与语气中看出,付明蕤似乎与那个神秘的莲悠悠认识,而且,关系非浅。
付明溯微微一怔,无奈地一叹:“你看看你,还说不中意人家?我这儿在说公主和三弟,而你却满脑子还是想着那莲悠悠。”付明溯心底微微发沉,自己这弟弟是真当被那个莲悠悠给迷住了。
付明蕤的薄面已是难以掩饰地红了起来,面色微沉:“大哥莫要说笑,我是想知道那案子的经过,是否真有……”付明蕤说到此处,止住了口,略有顾及地看了易嵇玄一眼。
易嵇玄察觉,立时转开脸看向别处。这做生意的人,自是在察言观色上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付明溯看出付明蕤的顾忌,笑了:“明蕤,你不必顾忌大舅哥,大舅哥可比我们更糟接触这阴阳之事,你且看他身上的玉佩,那可是天师所赠,据说遇到鬼魅会自鸣响。”
付明蕤微微吃惊,看向易嵇玄腰间。
易嵇玄也转回脸提起自己的玉佩,笑看付明蕤:“怎么,明蕤是担心说些鬼怪之事,我会吓着?哈哈哈……不瞒你兄弟,我自小体质属阴,易招鬼魅,儿时还真见过不少旁人见不到的东西,故而父亲请来张梓麟天师为我做法,我们易家才与张天师结识。”
付明蕤虽然惊讶,但依然有所怀疑:“大舅哥真当见过?那鬼魅……是怎样的?”付明蕤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心里忽的生出一种莫名的较劲。他付明蕤可是真见过的,他不信别人也能看见,易嵇玄口中的那个天师,很有可能只是民间的神棍骗子。
易嵇玄脸上的笑容倏然淡去,面色紧绷起来,焱神闪烁,似是不想多去回忆:“总之……和常人所说的不同……我儿时看见的,是一个……长相奇特可怖,时常徘徊在我房内,痛苦嚎叫的……怪物……”易嵇玄如今提及,全身还是不由自主地战栗。
付明蕤听到他说长相奇特,心中已知真假。
黄昏天,忽然平地卷起一股阴风,吹得付明溯后脖子有些发凉,不由笑道:“喂喂喂,这已近黄昏,能不能不要说鬼魅的事?”
“哈哈哈——”易嵇玄笑了起来,轻拍付明溯的后背。
第九章 世界观在变化
付明蕤看向付明溯:“不提鬼魅,我只想知道王爷那个盗杯的案子是否真是精怪所为?”
精怪?易嵇玄再次留意付明蕤的话,为何堂堂八扇门的门主会提到精怪?易嵇玄觉得奇怪是因为他认为像八扇门这种地方,是不可能相信神神怪怪,衙门中人,不信鬼神。
所以,他听到付明蕤如是说,会觉奇怪。而在付明蕤的口中,与这精怪有关联的,正是那个九门莲悠悠?
这让易嵇玄对九门,对这个莲悠悠好奇更甚。
那九门到底是做什么的?
那个莲悠悠,为何当年敢作出那样的承诺?直言他若是遇了鬼魅可去九门找她?
“哎……”付明溯大大叹了口气,摇摇头,看付明蕤,“王爷和小王爷啊,都被那个莲悠悠给忽悠啦,不但被诓了钱财,王爷到现在,还相信自己有了天眼呢。”付明溯说到最后,已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付明蕤与易嵇玄两人狐疑的模样,笑着说道,“那九门的门口,有把刀,进一个,宰一个,刀刀见血,够狠够毒!”
付明蕤微顿脚步,这是……又一个被莲悠悠给宰了?对于莲悠悠的那把锋利的“刀”,他可是深有体会。若不是端木卿尘那个皇豪,他到现在都交不出那五万两。不知道这次小王爷被坑了多少银子。以他对莲悠悠的了解,绝不可能少于一万两。
付明溯这一边走,一边对好奇的付明蕤和迷惑的易嵇玄详细说起了小人盗走康王夜光杯之事,这旁人听来,只当是故事那般新奇。
谁会想到有人会训练一只老鼠去偷东西,还给他穿成人的模样。但这当中的一些细节,比如小王爷被扔到付明溯遇到的那些诡异的事,付明溯并未说出。
“奇,真是奇啊!”虽然这当中没有精怪任何事,但易嵇玄停下来,也觉稀奇,那能破此案的莲悠悠更是厉害,他不由看深思的复明日,“这么说……这个九门和明蕤你的八扇门一样,是破案子的?是一些疑难杂案?”走到相府门口,易嵇玄也听完了故事,看付明蕤,“明蕤,这是在跟你抢生意啊。哈哈哈。”
付明蕤想说什么,但还是作罢,微笑看易嵇玄:“大舅哥,里面请。”
易嵇玄垂落精锐的目光,已是察觉付明蕤对这九门,对那个莲悠悠,有所隐瞒。或许,只是男人不想多提及自己中意的女子,是他易嵇玄多想了。
付明蕤听完付明溯的话,觉得这其中还有些细节遗漏,或许也是他大哥不知道的是。这案子虽然没有精怪,但莲悠悠破这案子用的绝非是普通之法。
因为这案子即便落在他付明蕤的手里,他也不可能立刻推断出是老鼠加乌鸦偷了杯子,而听付明溯所言,那莲悠悠必是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会顺藤摸瓜,找到了盗杯者花无恙。
但这根藤莲悠悠是如何摸上去的,这里边的门道付明蕤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判断出,莲悠悠用的一定又是“非人”的手法,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抓到了人。
而在这整个案子当中,还有一个关键人,就是:云锡。
付明蕤与莲悠悠打交道这么久,知道她身边带的人必有原因,比如他想见鬼,莲悠悠带的是小莴苣。所以这盗杯案里,一定是那个云锡身上有何神奇能力,故而莲悠悠带上了他。
这就是付明蕤。付明溯讲完这个盗杯案时,易嵇玄当是个故事,而付明蕤却把付明溯的每句话,都当做口供来分析。这边付明溯所说的并未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反是又让他更多了几分好奇。
他想知道云锡有怎样的能力?想知道莲悠悠是如何摸的这根藤。他啊,等回八扇门,还得爬墙去找莲悠悠。
这厢易嵇澜已是迎出,易嵇玄看见,当即迎向自己二妹。兄妹许久未见,也是甚为思念。尤其是外加的易嵇澜。
付明溯正要入内,被付明蕤拉住:“大哥,我与你说些私事。”
付明溯看付明蕤,付明蕤提起手中画轴,目光深沉,示意付明溯看一眼。
付明溯的目光落在画轴上,装裱的技艺与画轴的外观让他有些眼熟。忽的,他想起了什么,面露惊讶。
书房之内,付明蕤将画打开,付明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画:“这,这不是《傲美图》?怎会在你手里?王易大人他……”付明溯面露不解,难道是王易退画?但也不能退给付明蕤啊。
付明蕤面色发沉:“大哥,王易失踪了。”
“什么?!”付明溯惊呼之后,目露困惑,“怎会失踪?”
付明蕤指向桌上的画:“这画是你卖给王易的,我只想问,王易的失踪,跟你,跟父亲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付明蕤正色说,“王易在买画后,一直在户部任郎中一职,我们再无往来。”
付明蕤盯视付明溯双眸片刻,确认他大哥并未有所隐瞒,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嘶……这个王易!搞什么鬼?!”付明溯对王易的失踪相当恼火,“父亲安排他进入户部,是为接任左侍郎一职,让户部不能让右相独占!他居然突然玩失踪,真是坏了父亲大计!”
付明溯这一骂,付明蕤也已知王易是他父亲欲安插在户部的一枚棋子与眼线。也相信自己大哥与父亲与王易失踪的确没有任何干系。因为既然王易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忽然失踪对他们非常不利。这想要再往户部安插人,并不简单。
“会不会在青楼?”付明溯沉着脸问。京中一些官员的行为,付明溯心中自是有数。
“我已派人去查,但是大哥,我更想知道关于这幅画的一切。”付明蕤指指桌面上的《傲美图》。
天色渐暗,那《傲美图》在黄昏的暮光中却依旧鲜亮无比。
付明蕤看向桌上的画,画色艳丽吸睛,让他奇怪的是,这画比他卖给王易时,颜色却是更加艳丽了,犹如昨日新作,这让他一时怀疑是不是赝品?
第十章 三个男人心里的女人
他俯下身,细观画作,落款,印章,乃至装裱之处,可以确认,这是他卖出去的《傲美图》,因为在他拿到手时,他也细细做过检查,只要是他付明溯查验过的东西,每一处细节,他都会记在心中,不出丝毫差错。如付明蕤能将每一条线索都牢记心中一样。
这书画的装裱也很有讲究。当时的装裱大师可是也是炙手可热,所以每个装裱大师也有自己偏好的材质,记号,这些,都成为现在辨别古画的重要标记。
他站起身,疑惑看付明蕤:“二弟,你是觉得王易失踪……与这画有关?这……怎么有关系呢?”他忽觉好笑起来,难不成是这画吃了王易?但这话他可没敢说出来,因为自己都不会相信。
付明蕤微微拧眉:“尚不能作任何揣测,但根据王家管家所说,王易在这画买回之后,开始变得奇怪,时常看这画就是一个晚上。在王易失踪的当晚,也是和这画一起。大哥,自从马昀一案后……”付明蕤顿住了口,微蹙双眉,全身发憷,“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已有所改变……”
付明溯看自己弟弟那副忽然变得迷茫彷徨的神态,知道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让他对原先没有神鬼的世界,发生了自己也陷入迷惘的改变。他忽然有点心疼,伸手按落付明蕤的肩膀:“二弟,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因为一些诡异的事,而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付明溯的鼓励并未对付明蕤起到作用,因为,付明蕤,是真的见过鬼了!
付明蕤知道自己的状态让大哥担心,也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调整了一下神态,再次恢复自信与认真:“还是请大哥将这幅画的来源帮我追查一下,这幅画经过何人之手也请大哥帮我细查一番,我要知道,是不是接触过这画的人,都失踪了。”
付明溯当即怔立在原地,因为,他知道这幅画的一些传说,比如,那些买家,都失踪了。但那时传说。很多时候,古董商为了提高某件古董的价值,都会弄个故事或者传说。那些故事与传说就像镀金一样,让这件古董变得更有流传下去的价值。
而现在,付明蕤这么一提,付明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
付明蕤之所以让付明溯帮忙去追查,一是知道他那边的密探很有手段,二是这幅画的确是从付明溯这里出去的,那从他这里追溯来源,也是更加方便。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付明溯的怔愣,付明蕤已经将那幅画卷起,因为他总觉得这幅画有古怪,还是卷起来不看,让他更舒服一些。这种古怪的感觉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付明蕤相信这份感觉,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就是这幅画,不能让它挂起来。
“相公,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你和二弟事情商议好了吗?”是易嵇澜。
付明蕤笑了:“再说下去,嫂子该生气了,今日应是给大舅哥的接风宴。”
付明溯笑了笑,与付明蕤一同出门:“来了。”
当付明溯转身关门时,还是忍不住再看一眼那幅静静躺在书桌上的画轴,如果那些传说是真的,那这幅画……岂不是……邪物?
月色升起,清清白白的月光洒在那幅画上,忽然间,他隐隐感觉那幅画像是在散发血光。他慌忙关上了房门,只怪最近接触的怪事太多,让他自己也变得神经起来,害他被父亲说神神叨叨。
月色迤逦,桂香醉人。
一张圆桌,佳酿飘香。
小小家宴,却是格外温馨。
“家父不便,就由我们兄弟来给大舅哥接风,还请大舅哥莫要嫌弃。”付明溯与付明蕤共同举杯。
“不敢当,不敢当。”易嵇玄举杯摆手,“左相大人自是公务繁忙,我岂敢打扰,今日左相大人的大公子二公子给我易嵇玄接风,我已是脸上贴金,这牛,可以吹上一辈子,谁能有我更有面儿。哈哈哈……”易嵇玄这话,顺便还奉承了一下付明溯兄弟,果是生意场上人,口灿莲花,处处飘香。
易嵇澜在一旁开心微笑:“哥,是我提出来在家里吃的,你很久没吃我做的菜了。”
“这样更好,更好。”易嵇玄也举杯,感谢地看易嵇澜,“外面的菜哪里有妹妹你做得好?我也还是喜欢这样的家宴,本就是家人欢聚,去外面只觉嘈杂。”
大家推杯换盏,不再客套,在家中少了分生疏,多了分亲切。
酒过三巡,付明溯看易嵇玄:“嵇玄,明日我就带你去九门,把那辆马车要回来。”
九门?!付明蕤立时看向说话的两人,什么马车?怎么又会跟九门有关?
“九门?马车?”易嵇澜却是帮付明蕤给问了出来,“哥,你的马车怎会在九门那里?”
“呵……”说起这件事,易嵇玄也只觉自己当时有点白痴,“被一个叫莲悠悠的女子给抢了。”
“又是莲悠悠?!”易嵇澜美眸圆睁,莲悠悠这个名字她今天可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大哥你怎么跟那个莲悠悠也有干系?!”
这句话,也正是付明蕤想问的。
付明蕤的目光也立时锐利地看向易嵇玄。
易嵇玄察觉,立时看向付明蕤打趣:“二弟你可别误会,我知道,那莲姑娘是你中意的女子。”
付明蕤的脸登时炸红,眼神闪烁:“大舅哥哪里听来的谣言……”他说这话时,却是没好气地看付明溯。
付明溯也把酒欢笑,顺便一起打趣付明蕤:“你看看他,脸都红了,还说不中意人家。”
“我没有!”付明蕤有些生气了,“我只是觉得她……”
“特别?”付明溯替付明蕤说了出来,笑逐颜开,黑眸在月光中却是多了一分闪亮,那如同黑夜中忽然擦亮火石而闪现的火星,带着一丝不可见的火热。
易嵇澜看在眼中,明慧的心中已是有所知。
日夜相对,共枕而眠的夫君,她怎会不心知?嫁于他那么久,夫妻相敬如宾,是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但她却渴望能从他在看她时的眼中,能多一分那样的闪亮。
第十一章 喜欢源于好奇
易嵇澜垂眸片刻,忽然扬脸也打趣付明蕤:“二弟,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你这是真要嫁给八扇门了?就算你想,父亲大人也是不愿。”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这男人之中,有个女人,也会热闹许多。易嵇澜这趣没打错,付明蕤整日在八扇门,真是把八扇门当老婆了。
易嵇澜继续笑道:“这次中秋御宴,父亲虽不勉强你示好七公主,但你是必要去的。二弟,中秋月圆人美好,你可不能浪费了中秋那轮明月,不如去约那个莲姑娘,也省得你大哥在这里替你操心着急。”
“大哥急什么?”付明蕤不解看付明溯,付明溯摇头轻笑:“我当然是着急你的婚姻大事,难道真要等父亲给你寻门亲事?那时,可就不由你自己做主啦~~这次还有三弟替你挡了这一劫呐~~”付明溯拍拍付明蕤的肩膀,语气玩笑,但意味深沉。
付明蕤垂下秀美的脸庞,大哥说得对,若是到了那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不听。
在认识莲悠悠之前,他对此并无所谓,父亲让他娶谁他便娶谁,他自己心里也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接触的也都为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除了容貌不同,其余并无不同。
直到大嫂来了,他才觉世上原来还有此类女子,大哥好福气,能娶到志同道合的红颜知己为妻。即便大嫂与他见过的女子再有所不同,但依然不会成为他心中的那个红颜知己。他甚至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他的红颜知己。因为要成为他的知己,需能破案,或有强大的推理能力。
这世上哪有此等奇女子?只怕见到尸首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可是,他没想到,莲悠悠出现了。而莲悠悠所见的东西,竟是让他有些吓得魂不附体。
他本以为自己的婚事会由父亲安排,而现在,他真的愿意听从父亲之命吗?他的心里……似乎多了一分不甘,与一分不情愿。
易嵇玄在旁边执杯抿酒,一双精明的眼睛却在他妹妹与付明溯之间打转,他看出了他妹妹眼神中的一丝算计,他从这一分算计中品出了别的滋味。难道他妹妹口中说的付明溯的着急,难道是着急付明蕤不追,他自己会控制不住要去追那个莲悠悠?
嘶……他心中对那个莲悠悠越是生出一分好奇。
他印象中的莲悠悠痞里痞气,江湖味重,这种江湖味的女子会比乏味无趣的闺阁小姐有趣,但却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但是,一旦女人变得神秘起来,那她的身上,就会生出无限的魅力起来,她会吸引身边的男人去揭开她神秘的面纱,去看清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能让付家兄弟都在意的女人,他易嵇玄怎会不好奇?
这就如同他易嵇玄见过的那些有名花魁,她们各有特制能吸引男人,但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她们很会欲盖弥彰。
“明溯,我倒是不急着要回我的马车……”既然大家都对那个叫莲悠悠的女子好奇,他易嵇玄自然要留个饵在莲悠悠那里,这么早收回线,没意思。
付明溯笑看易嵇玄:“大哥倒是大方。”
易嵇玄笑道:“因为那个莲悠悠答应我,若是遇到鬼魅,可去九门找她,那马车,乃是订金。你说,我这订金都付了,何不就留在那儿,也好他日真遇上什么事,可以让她来帮忙。对了,这个莲悠悠你们这么熟悉,她是不是真能处理鬼魅的事?还是……神棍?”易嵇玄笑看付明蕤和付明溯,眼中忽的多了分自得,“呵呵,我不妨直说,这江湖上骗子诸多,张天师曾言,当今世上,有真本事的,屈指可数,且都无他厉害,这个莲悠悠不过是江湖女子,居然能夸下如此海口,哈哈……”易嵇玄的眼中充满了调侃。
莲悠悠会不会真本事,付明溯不清楚。但是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就是诡异而又神秘,他自己也说不清,有一种又是敬她,又是怕她,又想靠近她,又想远离她的复杂感觉。
“你不会想知道的。”付明蕤忽然黑起了脸,这份黑不是黑给易嵇玄看,而是他想到了那些经历给瘆黑了脸,“大舅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那个女人,有事找张天师,你那马车只是订金,她宰起你来,不知会收多少万两。”
“万两!”易嵇玄惊呆了神,“张天师我们家每年才供他两万两,这女人出手那么狠?!”
“呵……我忘了说,小王爷给她坑了钱财,并不是只有百千两,可是足足三万两!”付明溯伸出三根手指头,也是面色发黑。
易家兄妹惊呆地看那三根手指头,这生意,也太好赚了吧!
御花园中,秋香袭人。
月未满,光已明,湖面如镜,水月明丽。
秋风柔,素手起,乐绕水榭,笑逐颜开。
成帝与后妃们正于水榭品茶闻香,空气中,茶香,桂香,果香,风雅并不止在眼赏,还有耳赏,闻赏。
眼赏赏花赏月赏美人。
耳赏赏乐品乐谈乐艺。
闻赏闻香识香辨香名。
古人之雅,雅入七窍。
此时弹琴的,正是三皇子端木瑾翃,他容貌清俊雅致,淡若秋夜米兰,又若初春玉兰。墨发垂背,白玉冠,白玉带,一身白衣银线绣袍越发称地他的清雅之姿。
成帝闭眸沉浸在三皇子那清澈明净,悠扬回肠的琴声中,随手轻敲桌面符合节拍,唇角露出满意与骄傲神态,子嗣之中,这三皇儿是他最为赞赏之子。
成帝两旁,分别是皇后尉迟嫣霞,庄妃应玉儿,雅妃李娇奴和瑞妃陈婉蓉。
尉迟嫣霞是尉迟恭山的长女,精通文武,性格刚正果决,后宫在她的打理下,妃嫔和谐,让成帝没有后顾之忧。
别看尉迟嫣霞是尉迟家族的武将出身,但性格却是分外温柔,对自己儿子端木卿尘更是宠爱有加,可以说是在宫中处于“散养”与“放养”状态。
第十二章 成帝的靓仔
端木卿尘这放飞自我的心性,与尉迟嫣霞对他的这种特殊的教育方式有很大关系。
而端木瑾翃演绎律己的个性也与他的母妃雅妃讲究规矩自律的教育方式有关。雅妃对端木瑾翃的教育自小严苛,皇子中的学业,他必须取得第一,即便是超过太子,他母亲也是不拒。
之所以雅妃不拒自家孩子学业超过太子,是因为她知道尉迟嫣霞的教育方式与她不同。尉迟嫣霞对端木卿尘的成绩并不看重,乃至很多时候,端木卿尘旷课她也会帮其包庇。这些事,后宫的妃嫔都是知道,有时还会帮皇后一起包庇。
对于包庇其他妃子除了碍于皇后的命令,也是各有心思。比如雅妃表面温润谦和,但心中始终不甘,这太子不顾学业是最好,那时她的孩子便会深受成帝喜欢。即便宗法已不能让他的孩子成为太子,但只要成帝看重,将来也必是封王封城,在其他皇子中,也必是翘楚。
帝王之位已与她孩儿无缘,那么,她的孩儿也要在史册上,创下丰功伟业,让后人只记住历史上有个端木瑾翃,而非那个好逸恶劳的端木卿尘。她甚至相信,成帝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会看到自己孩子的超越,他不会将乾朝百年基业毁在一个二世祖手里。
坐在两旁的庄妃与瑞妃和颜悦色,相视一笑,大家都清楚,端木瑾翃在成帝面前献曲的背后,是雅妃的勃勃野心。
好在她们各自安生,只管好自己那几个娃子。
其他皇子也是坐在一旁,端木瑞风他们对端木瑾翃的琴技分外崇拜,七公主端木雅心也是端木瑾翃的小迷妹。
三皇子样貌俊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性格严谨认真,不像端木卿尘那般贪玩,爱恶作剧,三皇子这般的乖娃与学霸,在宫中自是人气更高一分。
“三哥琴弹地好棒!”端木雅心送上迷妹的爱心眼。
端木延康和端木瑞风崇拜地轻轻鼓掌,小八还在瑞妃的怀里坐着,也是呆呆看着端木瑾翃弹琴。瑞妃在他耳边轻语:“以后你也要像你瑾翃哥哥那样好好读书,知道吗?”
雅妃听到瑞妃这句话,心里又是自得骄傲一分。随即,偷偷看向一旁的端木卿尘,却看见端木卿尘正在走神,她心中已有一丝暗喜,没准儿过会皇上看到太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该生气了。
端木卿尘的心思自然没在端木瑾翃的琴声里,这端木瑾翃夜夜练琴,皇宫就这么点大,又夜深人静,他们兄弟住隔壁,他早听得耳朵起茧。他心里想的,是中秋御宴。
“岑——”端木瑾翃纤纤手指徐徐收回,琴弦依然颤动不止,尾音未止于他的手,而止于秋风,真是余韵不尽。
“啪啪啪啪。”端木雅心与端木瑞风他们鼓起掌来。
成帝也是从回味中缓缓睁眼,目露赞赏:“翃儿这琴,弹得真是越来越好了。”
端木瑾翃起身行礼:“多谢父皇赞赏。”
“皇上谬赞,翃儿琴技还需精进。”雅妃谦和地说。
“还需精进?!”端木卿尘几乎跳了起来,“我从小听到大了,雅妃娘娘,你对老三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他这琴技已是京城一绝了,一位皇子,应当注重国事,整天弹琴做什么?我们宫里又不缺琴师。”
“噗嗤!”端木雅心一下子笑了,虽说她心里崇拜三皇兄,但太子哥哥没架子,最好玩。
雅妃的面色僵硬了。端木瑾翃见端木卿尘让他母亲难堪,心里立时生怒,面色随即阴沉下来。
皇后尉迟嫣霞面露一丝尴尬,微斥端木卿尘:“太子,瑾翃琴技高超,你自己呢?你应当好好与瑾翃学学。”
成帝因为端木卿尘这一闹,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他其实觉得自家儿子说地没错,作为皇子,专注的应是政事,而非琴技。但他也知道,雅妃那不过是客套之话。
“我要管理国家大事,没工夫学琴。”端木卿尘袍袖一挥,豪气万丈。
成帝轻轻一叹,心好累。经过最近的这些事,他已知自己看到的,也不过是端木卿尘顽劣的一面,实则,他有治国之才,这已经由太傅证明。但是,端木卿尘却无帝王之威。作为帝王,若无威严,如何震慑群臣?!这君与臣之间的关系,可是一门大学问。
一时间,水榭中也是眉来目去,各有心思。
庄妃见状,端庄微笑:“听闻太子的一篇《人性论》让太傅也是叹为观止,皇上,太子这是大智若愚,实则心系百姓,是我乾朝之幸。”
庄妃端庄典雅,中庸平和。
庄妃这句话让成帝高兴,但让雅妃心中不悦。
端木卿尘的那篇《人性论》成帝自是看了,不仅是成帝深受震撼,连太傅也是吃惊。成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太子,原来看待人性是如此地入木三分。而余娉婷那一案,也让他深有感触,这才让他对女性在乾朝地位的重新审视。
“人之初,性本善,然吾认为却为恶……”庄妃竟还能背了出来,“因为恶故而学恶易,学善难……这句开头,我已深有所感,为何常人都言这人呐,学坏容易,学好却难,现在,太子倒是给我解了惑,因为人性本恶,故而天性恶,而这善,却是要学。余娉婷那件案子,让我看到人要学善是如此之难,而这恶,却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无师自通。”庄妃颇有感触,她也是爱读书之人。
巧的是,长公主端木妤淑,与四公主端木静慧正是她所出,如今已是外嫁他国,分别为后了。她所教的两个女儿,皆与她一般端庄温婉,知书达理,嫁出去未丢成帝丝毫脸面。
端木卿尘见庄妃提起自己的《人性论》已是露出自得之色:“庄妃娘娘谬赞了,我那也是随心而发,随便写写。”
“瞧把你给得意的!”成帝厉喝,言辞严厉,但眼中却明明是宠爱,嘴角更是溢着得意的笑,“庄妃,你就别夸他了,你看把他夸的,越发没有太子之态了。”
庄妃温柔微笑,眼中是对太子赞叹的真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