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年年今日庆生辰
濯清、蒋玉菡回到西府后,濯清问道:“昨儿晚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蒋玉菡说道:“我潜入了贾赦的书房,没有发现重要的书信。”
濯清略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蒋玉菡却笑道:“虽然我没发现书信,但却在一个废纸篓里发现有一张写的抬头是贺大人,自然指的是平安州节度使贺承畴,其他字因为纸团在一起,都已经字迹模糊,只看到塌天两个字。”
濯清顿时来了精神,嘴里重复着塌天,塌天…
蒋玉菡小心地问道:“难道是塌天王?”
濯清问道:“塌天王是谁?”
蒋玉菡说道:“平安州与长安交界处,秦岭深处有伙强盗,为首就叫塌天王。”
濯清说道:“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你目前还是先盯着贾府,我让张平去查这个塌天王。”
蒋玉菡领命离开。
二月十二,濯清和黛玉的生日又到了,上次生日还在扬州,这次却已经是在都中了。
老太妃早已经让人去大肆采买各种食物。
濯清要送黛玉礼物,就须有诚意,表白心意。
濯清先去找了已经到了都中的戴亮,让他想办法制作一个蒸馏器,从烈酒中制蒸馏出了酒精。
又从薛蝌那搞来了不少西洋大、小玻璃瓶、大玻璃杯。
将干燥的葡萄柚、天竺葵、檀香原料分类分批放进蒸馏器,然后灌入蒸气将植物精油溶解出来,用纱布过滤这些精油,按原料分类倒入三个小玻璃瓶,木塞密封保存。
然后取三钱茉莉花,十五钱高纯度酒精,倒进小玻璃瓶子里,加木塞密封后,等十个时辰倒出,用纱布过滤到大玻璃杯里。之后按顺序加入天竺葵精油二十四滴,葡萄柚精油三十六滴,檀香精油二十滴。搅拌后倒进大玻璃瓶里,木塞密封好,用布包裹住,防止见光。过一天后用四层纱布过滤,倒入大玻璃杯里,再加入七钱的水搅拌。最后倒入大玻璃瓶,用木塞密封住后,放置四天,就可以取出倒入香水玻璃瓶,茉莉香水制作完成。
濯清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万一失败,就自己制作一瓶玫瑰露。这总是难度低很多。无非就是反复用玫瑰花蒸煮,过滤即可。难度系数迅速由5.0变成了1.0。
功夫不负有心人,茉莉香水大功告成。
生日来临,宝钗、宝琴早已回了梨香院,妙玉只是写了拜帖,让濯清和黛玉明日去喝茶。东府只是送来了礼物,老王爷和水浮都没有到西府来。
所以主桌上只有老太妃、封氏、濯清、黛玉、岫烟。
丫头们那桌倒是热闹,濯清四大丫头,黛玉三大丫头加上岫烟的丫头篆儿。八个人叽叽喳喳,跟清晨树林里的小鸟一样。
平儿说道:“这样喝酒无趣,我们就来击鼓传花。我来敲鼓,鼓声停的时候,花停在谁手里就罚谁的酒。”
大家自然乐意,两桌之间是晴雯传递,然后花十有三四总是在寿星这,尤其濯清被连灌了好多杯。
酒席散了后,濯清把茉莉花香水给了黛玉。
黛玉很好奇,问濯清道:“这香水如何制成?”
濯清就把如何制作的过程说了一遍,黛玉瞪大了眼睛,连紫鹃听得嘴巴都张了好大。
雪雁感叹道:“这么复杂,制作这么一小瓶得花费多少精力啊。”
黛玉感动道:“哥哥这么用心,我的礼物就太不够诚心了。”
濯清笑道:“只要是妹妹送的礼物,我都异常珍惜。”
黛玉给了濯清一个射箭用的玉扳指,扳指上用一小块鹿皮包着,缝制好后外面用线缠绕住。
紫鹃说道:“姑娘为了合你的手指,偷偷让香菱量了你的手指大小,然后亲自缝制的。”
黛玉伸手轻轻打了紫鹃一下:“小蹄子就知道瞎说,赶明送回老太太去。”
紫鹃苦笑道:“我都是为了姑娘,你又何苦,让我回老太太处,叫我吃了亏,又有何好处?”
濯清说道:“俗语说的好:‘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妹妹知道我报效国家之意、箭定叛贼之心。这扳指还不算诚心之物吗?妹妹放宽心,养好身体才是真。”
紫鹃惊喜道:“我昨儿也这么…”
黛玉伸手捂住紫鹃的嘴说道:“这丫头今儿不疯了?怎么才来西府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
濯清笑道:“天儿不早了,今天喝酒玩耍太晚,妹妹早点休息,回头别又咳嗽了。”
濯清回了重华院,紫鹃安顿黛玉躺下。
紫鹃宽衣卧下时,悄向黛玉笑道:“王爷的心倒实,这生日礼物还亲自做,可见用心。而且我闻了下,真的好香。擦了点在手上,现在还有余味。”
黛玉不答。
紫鹃停了半晌,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动不如一静。郡王府这里算一等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
黛玉啐道:“你这几天还不乏,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
紫鹃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这段时间替你愁了,你父母身体不好,又都在扬州,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王爷这样的人,别说什么格格、公主,倘若再出个什么大家闺秀,皇上再赐婚什么的。若是姑娘这样的人就算定了亲,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所以说,拿定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
濯清又喝了不少酒,平儿让纸鸢煮了醒酒茶才去睡。
纸鸢服侍濯清睡下后,让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指按摩濯清的头部,濯清一会就睡着了。
濯清骑马带领五十个侍卫,前去平安州调查贺承畴。
前往平安州的道路,都是在悬崖边的栈道。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当年邓艾就是翻过这样的崇山峻岭。偷渡阴平,灭掉蜀国。
突然前面一声巨响,前面的两个侍卫被大炮炸死,自己的马匹受伤,把濯清从马上摔落下来。
山上无数滚木檑石落下。濯清刚站起身,一支冷箭射向自己。
第四十三章 菡萏娇柔媚眼迷
濯清“啊”一声,从梦中惊醒。纸鸢赶紧起身点亮香烛,扶濯清坐起,拿手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
濯清慢慢恢复清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之所以做噩梦,也是心里有所担忧。这几年来,顺风顺水,自己似乎无所不能,实际情况却是危机四伏。
义忠郡王的旧太子党势力一直不甘心失败,联络应该不仅仅有四王八公里的人,应该还有冯唐、贺承畴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忠顺亲王等人亦是虎视眈眈,瞅准时机就会咬一块肉下来。
濯清仔细想来,虽然不知道贾赦、贺承畴他们与塌天王有什么阴谋。但敌在明,自己在暗。下棋都讲究先手,管他是把塌天王做幌子还是后手,先灭了塌天王这伙土匪。一力降十会,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土匪再刁,一砖撂倒。
濯清起来洗漱,让小蚊子去找胤昼、秦关、戴亮、隋远、张平五个人来。
不多久,五个人到了濯清的书房。
濯清说道:“皇上把御林军交给我,我们就要把他们训练好,练成强军。我把你们几个人要做的事重新确认一下。”
众人忍不住都身子坐直了。
濯清对胤昼说道:“五哥,虎禁尉已经交接给了戴权,这御林军与虎禁尉的联络协调的事,自然五哥来做,其次是御林军的具体训练工作由五哥负责。”
胤昼对濯清说道:“溶弟放心,我一定好好训练这帮兔崽子。”
濯清对秦关说道:“与锡伯部的合作就由你来牵头,派人去整训不是件轻松的事。原则就是不分汉人锡伯人,所有人打乱重新编制。开始可能有些不适应,影响战斗力,但后期效果更佳!所以你只谈军纪,不许分新部旧部,赏罚分明即可。”
秦关点头遵命道:“王爷放心,必定让锡伯部骑兵熟悉军令,江南骑兵骑射更精!”
濯清继续对秦关说道:“外围用部落做掩护,慢慢向铁网山移动,边训练边迁移,多派斥候熟悉地形,绘制地图。所有士卒都需要在盔甲外穿牧民的旧旗袍。”
见秦关应允,濯清又对张平说:“你派斥候去塌天王老巢探听情况,绘制地图。把他来龙去脉全搞清楚,看有什么人和外面联络,联络方法是什么?必要时抓几个喉舌。但一定要谨慎,不能打草惊蛇。”
张平遵命道:“卑职一定把这帮土匪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清楚楚。”
濯清点头,然后又对戴亮说道:“你有几个重要的任务:一是在我们原有的那种战车基础上进行改进,我需要它能适应长时间运输,还能前后都可以连接,可以列阵阻挡敌方骑兵;二是装士卒和装粮草能通用,在特殊情况下能做帐篷使用,能抵挡箭弩,上面亦可以安装小型火炮;三是可以四匹骡马能拉动,两边都可以套马,方便安置撤离,成本还不能太高。这个可以慢慢试,错了也不要紧,不急于一时。”
戴亮还没开口,濯清继续说道:“西洋燧发枪,我们现在仿制没问题,我想枪管内刻上线膛,测试射程和稳定性,这个也是长期的工作,不在乎一时得失。”
戴亮答应道:“没问题,只要王爷给钱给人,必定不耽误西征之事。”
濯清最后对隋远说道:“你带些新兵,跟着戴百户后面,熟悉枪炮。在什么情况下能保证一定时间里火力强、间隔短,枪管还不过热。研究炮的射程火药射角的关系,将来能不能打赢,就看你研究的透彻不透彻?我想到的你要做好,没想到的你要想到。”
隋远当下保证道:“必不负王爷之托!”
濯清最后说道:“你们都去抓紧安排手头的事。五哥做好准备,我们先拿塌天王这伙练练手,强军都是打出来的。”
胤昼自然高兴应下,众人依次离开西府。
濯清的思路若用王者荣耀的五英雄划分就是:上单肉(重步兵加长枪轻步兵);ADC输出(火炮兵);打野(轻重骑兵);中单(火枪兵);辅助(辅兵加医师)。
不几日,张平来西府找濯清,汇报斥候所探得的情报。
张平说道:“塌天王已经占山为王多年,朝廷多次围剿,都未能擒获。他建的山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手下有近两万之众,只是分散在汉中周边。”
濯清摸摸鼻子道:“还是个硬骨头啊。”
张平继续道:“我探听到一个重要信息,塌天王在都中养了个外室,经常派手下一个心腹叫龚福的送钱粮过来。龚福这人贪财好色,与锦香苑的小春香相好,每次下山都会去找她。昨儿听说他刚进都中。”
濯清笑道:“看来舌头送上门来了,咱们正好去会会他。”
濯清便派人约了薛蟠、蒋玉菡,晚上一起去锦香苑。
薛蟠高兴坏了,人生四大铁,一起分过脏、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上次在锦香苑,濯清喝了几杯酒就闪人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拉着他,醉卧美人膝。
天色一暗,薛蟠自然是锦缎绸袍,挺着肥大的肚子,一副标准纨绔子弟的样子。
濯清稍微化了下妆,画得两剑眉颜色更深,显得更阳刚,皮肤弄得稍微黑了些,有点接近古铜色。一身白布衣,袖口是紧口劲装的款式,上下没有任何饰物,只是头戴一个白玉小冠。
蒋玉菡一身青布衣,款式与濯清相似,头戴金丝冠,与濯清两人倒像是薛蟠的随从。
进得锦香苑,张平与濯清擦肩而过时候轻声道:“龚福还没来。”
濯清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濯清便对薛蟠说:“我听说锦香苑小春香,长得美艳娇媚,就喊她作陪吧。”
薛蟠哈哈大笑道:“原来二哥喜欢那样风骚的,怪不得上次看不上云儿。”
薛蟠便叫来老鸨,让小春香和云儿来作陪。
说着话,门帘子一响,就听一声柔媚发腻的声音说道:“哪位公子如此想念奴家?”
接着进来两个女子,一个就是上次所见的云儿,手拿琵琶,另外一个身材更高,身形丰满,曲线毕露,身穿红色石榴裙,手上拿着一只玉箫。
薛蟠一把过去抓住那女子的手道:“小心肝,是你薛大爷我。”
那女子便是小春香,伸手一打薛蟠的手假嗔道:“多时也不见薛大爷的面,这才想起奴家来!”却把眼神偷瞄濯清和蒋玉菡,最是那一媚眼的风情。
待两人坐定,薛蟠就让锦香苑的小丫头斟上酒。
薛蟠坏笑道:“我这两位兄长不常来,你们先唱几个小曲暖暖场。”
云儿便拨动琵琶唱道:“小园东,花共柳。红紫又一齐开了。引将蜂蝶燕和莺,成阵价、忙忙走。花心偏向蜂儿有。莺共燕、吃他拖逗。蜂儿却入、花里藏身,胡蝶儿、你且退后。”
接着小春香唱道:“晓起娇慵力不胜,对镜自松惺。淡描青黛,轻匀红粉,约略妆成。檀郎含笑将人戏,悄地问芳名。回头斜眄,一声低啐,你作么生!”
乘着她们唱曲,薛蟠问濯清道:“哥哥,如何才能算得上这眠花卧柳间第一流的男子?”
濯清笑道:“潘驴邓小闲。”
蒋玉菡忍不住问道:“这邓小闲是谁?”
濯清哈哈一笑道:“一要有潘安般的貌,二似驴般的活儿,三像邓公般多金,四体贴温柔做小,五有的是闲功夫。”
第四十四章 雨过残红湿未飞
琵琶声骤起,只听那云儿唱道:“雨过残红湿未飞,疏篱一带透斜晖。游蜂酿蜜窃春归…”
正唱到高时,就听外面吵闹起来。
忽的,一个壮实的男子挑开门帘,大步就走进来。老鸨在一边拦阻不及,只得悻悻地跟在后面。
只见那男子身材并不高,一脸络腮胡,皮肤黝黑。看着也不像是个富贵人,应该练过武,但却身穿绸罗,看着有点猥琐滑稽。
那男子指着小春香对老鸨叫嚣道:“妈妈,小春香我可一直包着的,银子没少给,怎的又让她见新客?”
老鸨一脸尴尬道:“这位内帑皇商薛大爷,也不是新客,指名要点小春香。龚大爷,戴公公可是咱锦香苑的常客,您也别太胡闹,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城根!”
龚福一挥手道:“什么薛大爷?平安州节度使见了我,都客客气气的,别说这小小的皇商。就是荣国府的大老爷,碰到我也不敢拿架子。”
薛蟠什么时候吃过亏,蹭就站起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哪来的萝卜冒充人参,插了根葱你以为你就是大象了,奶奶的,跟老子我抢女人,活腻歪了?”
那龚福一听,气血上涌,也不啰嗦,上来对着薛蟠就是一脚。
濯清发现不对,就顺手往后一拉薛蟠,堪堪躲过这一脚。
蒋玉菡则拿起酒杯站到龚福的右侧,薛蟠肉嘟嘟的正面对着龚福,濯清则站在左前方。
这就是以薛蟠为肉盾,吸引对方火力,虽然这肉盾血薄无装不咋地。蒋玉菡就是手拿暗器的刺客,而濯清就是ADC输出伤害。
果然刺客出手了,只见蒋玉菡忽然把手中酒泼向龚福,龚福想侧身躲开,有酒已经泼进眼睛里,一愣神的功夫,蒋玉菡又将杯子扔向龚福面部,龚福用手一挡。
濯清抓住机会,飞起一脚踢向龚福的腹部。
薛蟠还在那大喊大叫:“打死你个龟孙儿!”
完美的战术组合,要说龚福主要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三个少年,有两个是会功夫的,只当他们是纨绔子弟。
眼睛里都是酒,视线有点模糊,腹部又中了濯清一脚,龚福感觉腹部疼痛,那一脚的爆发力,又让他忍不住向后连退好几步。
濯清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跟上去右手就是一拳,龚福伸手来挡,濯清左手又是一拳。龚福又格开,但这都是吸引他的虚招。突然就是一脚踢在龚福的膝盖后关节上,龚福吃力不住,身子向前倾,濯清一侧身摆拳打在龚福的后脑勺上。
蒋玉菡拿起一个木茶几,一下拍上了龚福的背。
龚福被砸倒在地,濯清一脚踩住龚福的头,呵斥道:“别动!动就踩扁你的头!”
这时张平和几个侍卫进来了,把龚福五花大绑,拎了出去。
濯清细声对说道:“不要打脸,连夜审讯,拿到把柄后,放他回山寨做卧底。”
张平点头离去。
濯清拿了一小块金子给目瞪口呆的老鸨,让她去再找个雅间,重新摆酒菜。
薛蟠高兴的手舞足蹈,哈哈大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还想和我们抢女人。二哥手下还是留了情,依着我,打死他个龟孙儿!”
濯清怎么听都有小岳岳的既视感。
蒋玉菡笑道:“继续唱曲,刚才唱得正在兴头上,被这憨货打断了,小春香正唱眼儿媚问芳名呢,可惜了。”
小春香瞥了一眼蒋玉菡说道:“奴家有什么办法?还不都是你们这些爷们争来抢去。”
薛蟠笑道:“不争不抢就没了意思啦,抢来的才香!”说着就去亲了小春香一口。
蒋玉菡笑道:“师兄刚才说了这眠花卧柳间第一流的男子,那怎么才是这一流的北里佳人呢?”
濯清说道:“‘色’、‘香’、‘味’俱全,为第一流的佳人。”
薛蟠抢先道:“色我知道,长得美才是佳人。”
濯清笑着摇头道:“色固然是容颜好,也有性格在内。不同美女是不同的颜色,红为热情,蓝为冷淡,绿为纯清,黄为娇贵。还有就是既非以色娱人,也不持靓行凶。而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彼此欣赏、平等相待的美人这才是真正的绝色!”
薛蟠鼓掌道:“妙啊妙啊!二哥高论,我素日竟看走了眼,哥哥也是色中高手!”
小春香和云儿都不禁为之侧目。
蒋玉菡笑问道:“那这香呢?”
濯清喝一口酒道:“人有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四觉都觉得美着才是真美。触者肌若凝脂,听者声如清泉,视者翩若惊鸿,人人皆知,唯嗅者有暗香盈袖,不为人知。‘暗香浮动月黄昏’,若你无法闻到,那是你没用心,你可以蒙住双眼,细细体会。那暗香不同于胭脂水粉,清象岫云,淡如菱花,甜似梅蕊,雅若竹风。”
蒋玉菡笑着摇摇头道:“师兄才是真正闺中密友,色中雅人。”
濯清不禁暗自讽道:你才妇女之友!
云儿也不禁笑道:“今日算是没白喝这酒,这才是色中高论。那这味又做何解?”
濯清与蒋玉菡一碰杯,将酒泯一口道:“味者,须品也!美人在骨不在皮。腹有诗书气自华是味,清水出芙蓉是味,回眸一笑百媚生是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是味。各花入个眼,巾帼不让须眉那是辣味!”
“妙哉!妙哉!”这时候外面有人喝彩道。从外面走进两个身材修长的少年,身高不在濯清之下,五官端正,虽没有濯清、蒋玉菡帅气,但也算是中上之姿。旁边一个皮肤白皙但缺少血色,眉清目秀,更瘦弱些。
薛蟠一见,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冯、卫两位兄长。”
连忙拉着濯清的手说道:“来来来!这是我二哥…”薛蟠忽然看到濯清使了使眼色。
薛蟠立刻理会改口道:“喜庆班的柳湘莲柳二哥,那位是他的师弟琪官蒋玉菡。”
然后回指着两少年说道:“这是神武将军冯唐家的大公子冯紫英。这位美男子是卫若兰卫公子,亦是王孙公子。”
冯紫英笑道:“没想到柳公子饱读诗书,见识不凡,对美女佳人颇有研究啊!”
濯清亦笑道:“饮酒戏言尔,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不久之后,长安的勾栏妓坊,都知道了柳湘莲的大名,以及他的“色、香、味”三美论。
第四十五章 流星白羽腰间插
濯清把薛蟠几人都灌醉了,自己终究也是醉了,半夜才回到西府。
香菱合衣未睡,一直在等濯清,见他醉酒回来,想埋怨几句,终未开口。
濯清醉笑道:“听说不喝酒就没的朋友,可是我一喝酒又放倒一堆朋友。人生真的很矛盾,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啊。”
香菱笑道:“二爷这都听得哪儿的话啊?口音怪怪的,有点像扬州话?”
濯清打个嗝说道:“抖…江淮官话,你…二爷我会好多方言呢。”
在香菱悉心照顾下,濯清果然不一会睡着了。
次日,濯清正在随园射圃里骑马射箭,张平进府来汇报昨天审讯情况。
张平说道:“王爷,那龚福开始还嘴硬,才试了两种刑具就全招了,连八岁偷看他嫂子洗澡的事都抖搂出来了。”
濯清也忍不住笑了:“那塌天王和贺承畴、贾赦有什么计划?”
张平说:“龚福知道的并不多,但两边联络的事都参加了,大概知道点。明年初春,他们要塌天王在汉中、长安派人骚扰,另外聚集人马待命。”
濯清说道:“和我们预料的差不多,塌天王只是幌子和后手,真正的主力不是他们。”
张平说道:“王爷,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濯清说道:“锦衣卫的事情还是挺适合你的,就升你做个百户。王栋江南那边进展顺利,我已经升他做了百户。你目前主要负责,侦察塌天王山寨附近地形道路情况,山寨主要头目的情况。只要忠心办事,卿不负我,我定不负卿!”
张平准备叩头,濯清拉住他的手说道:“你了解的越详细,我们打赢的把握就越大,时间有的是,别打草惊蛇。让龚福签字画押,就放他回去,他就是‘蒋干’啊,‘干干’…”
张平坚定道:“属下现在就去安排,请王爷放心,愿为王爷效死,万死不辞!”
等濯清坐到重华院座位上,还没喝一口晴雯泡的茶,蒋玉菡进府来了。
蒋玉菡连座位都没有坐,就汇报了一个重要情报:“前段时间,柳家庄园里,扬州那批解救回来的少年中,有个小孩,我看他学戏学得快,人机灵,我就把他送进了义忠郡王的郑家庄,做了小厮。昨儿他传出情报来,说义忠郡王在府里设置了一个内务府。”
濯清吃了一惊,胆大包天啊,又如此行事不密,这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
蒋玉菡继续说道:“他写了几个他知道的内务府人的名字,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只有张友士这个人,是和贾珍通信的,我记得,他被义忠郡王封为了太医。”
濯清拍拍蒋玉菡的肩膀说道:“没想到师弟有如此本事,这么快有了成效,远远超过我的预计。不过你和他都要注意安全,不要以身犯险。”
蒋玉菡笑道:“师兄莫要担心,这些都进展顺利,只是忠顺亲王那边进展不大,不过我听说他喜欢听戏,打算搞个戏班。我想让几个机灵的混进去,到时候我也可以用教戏为名进府打探一番。”
濯清沉默了好一会。
蒋玉菡笑道:“师兄,你上次还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师弟就那么差吗?我就要演一回那西子施夷光。”说完眼睛里发出那光来。
濯清想想点头道:“若有危险,赶紧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蒋玉菡说道:“那秦可卿派小厮来柳家庄园找你,说让你带秦钟习武呢。”
濯清想了一想道:“那你明天带他直接来随园射圃,就说我在这王府做清客。”
蒋玉菡告退后,濯清口干舌燥,这才有时间喝了一大杯茶,又想起妙玉所言之饮牛饮骡来,不禁摇摇头。
濯清洗漱后,去潇湘馆找黛玉。
黛玉见到濯清笑道:“哥哥,我正和岫烟姐姐商量结诗社的事呢,正好你来了。”
濯清笑道:“那你们人凑齐了吗?”
岫烟说道:“我们西府有林姑娘、妙玉、香菱和我,梨香院有宝钗、宝琴,贾府那边有三位姑娘再加上史家姑娘,说不定宝二爷也要来,加上哥哥,人已经不少了。”
黛玉轻笑道:“我看春天就到了,桃花下月会开了,不如就叫桃花社!”
濯清笑道:“桃花社,这名字不错,而且随园外就是一大片桃林,虽然我让人对外开了门,却来的都是长安的王孙公子,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普通老百姓都不太敢来,一为生活所累,二是这里毕竟都是豪门大院。反倒是园里人不多不少,人太少也无趣,人太多则嘈杂,这样踏青恰好。”
岫烟说道:“那倒是太好了,妙玉也不愿意与太多人交往。”
黛玉也拍手说道:“我一会就来写帖子,约迎春、探春姐姐还有惜春妹妹来随园小住几日。至于湘云那丫头就让宝玉去请吧!”
几人又七嘴八舌地商量了结诗社的细节。
濯清说道:“我去联系一家书店,把大家的锦言绣口都编录成册。到时候,给一些世交亲朋家的姑娘做礼物,以笔为友,岂不美哉!”
黛玉笑道:“早听你这么说了,也没见你行动。”
濯清摸摸鼻子道:“这不是最近事多,实在不行就自己人来做。不过多费些银子而已。我这人做事从来不在乎费不费钱,反正我有的是钱!”
黛玉嗤笑道:“我说今儿天怎么这么黑,原来是天上牛在飞!”
岫烟听罢也捂嘴偷笑,晴雯更是哈哈大笑。
第二日,蒋玉菡把秦钟带到射圃,濯清早已经在射圃练箭。
今天,濯清用的是步弓,射程更远。见到便宜小舅子还是很高兴的,连忙让秦钟换上劲装。
濯清对秦钟说道:“鲸卿,射本就是君子六艺之一,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在汉唐以前,读书人都要学射箭。只是现在的读书人,都是死读书的书呆子,早已忘了君子六艺。你才学射箭,一是要学会养气,心无杂念,从容肃静。二是果断,动作要一气呵成,放空弦,轻则伤弓,重则伤人。”
秦钟按濯清教的动作要领练习,倒是学的很快。之后月余时间里,两人上午几乎天天都在射箭。秦钟也央求学了骑马,只是能跨上走几圈而已。
这天,张平进府,把塌天王的山寨地形图,以及山寨里的结构图都画出来了,山寨大小头目的情况也列在纸上,有了‘干干’就是不一样啊。
濯清笑道:“塌天王,我来了!”
第四十六章 剑花春风光出匣
濯清让张平先把斥候,派去相似地形训练。
让他们制定方案,包括如何夜间偷袭,如何攀爬瞭望箭塔,几队怎么配合,各种进攻撤退手势的含义,这是典型的特种作战模式。
张平听得心里一惊,这小王爷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又切合实际。
濯清说道:“偷塔最关键就是乘敌不备,一战而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是在这拖拖拉拉,敌人有了增援,那就伤亡大了!”
张平亦点头,濯清继续说道:“我们目前有一千重步兵,两千骑兵,还有少量火炮、火枪兵。但这里地形崎岖,骑兵无法发挥快速灵活的优势,最多只能当弓箭手用。兵力也不如敌人多,计谋就更重要了。”
然后在张平耳边轻言几句,张平领命出府。
庚子二月,利出征。濯清率领五百斥候,一千虎禁尉,两千御林军,两千辅兵到达汉中西部山区剿匪。
濯清把胤昼、秦关、隋远、戴亮、张平都召到帐内,让张平介绍情况。
张平结合地图介绍道:
塌天王名叫迟荣,是这一带土匪的大当家。少时经常随父打猎,练就一身本领,力缚猛虎,捷如猿猴。他有两个弟弟迟安、迟宁,同样武艺高强,为二当家、三当家。有一万多人驻扎在六头山主寨。
六头山主寨前还分别有前、中、后三个营寨。
前寨为青岗寨主将为张士度,为人狡诈。副将为卢克,武艺极高,他本来是边军将领,因为得罪权贵,前不久才带三千人投奔迟荣。只是塌天王不信任他,安排张士度制衡他。山寨兵马有六千人,前寨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往主寨,建有箭塔扼守通道。
中寨为横岗寨主将谢山,足智多谋,人缘极好。手下有五千士卒,而且大多为骑兵,是土匪里战斗力最强的一支。中寨前营前地势平坦,适合骑兵突击。后营地势险峻,马匹难行。”
后寨铜岗寨主将蓝田丰,寨子地势最为陡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五千士卒,战斗力不强,但是扼守险要,难以突破。
众人一听都倒吸一口气,难怪朝廷剿了十几年都没能剿灭,感情这是个铜墙铁壁啊。
濯清说道:“大家先去休息,明日进驻离前寨不远的李家庄。”
半夜,濯清已经熟睡,突然兵营寨外喊杀声四起,营内似乎也有些混乱。
濯清忙让侍卫去下令,各营寨坚守自己的防区,不得出营,不得混乱,违者立斩,天亮后再进行反击。
等天亮后,检查各营寨,发现损失并不大,只是辅兵营死伤几十个人,其他兵营只有几人受伤。
濯清命所有人都集合,濯清现在点将台上朗声说道:“昨儿晚上,敌军乘我们立足未稳,前来偷袭,我军稍有损失。我看有的人就已经垂头丧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濯清提高声音道:“庸人一挫就馁,才胜便骄!什么意思呢,就是庸才一有小小的挫折失败就气馁,一打个小胜仗就骄傲。你们难道要做这样的人?大声回答我!”
下面士卒将领都喊到:“不做!”
濯清说道:“受伤的将士也不要担心,战斗结束后,朝廷必定给予抚恤。以后若残疾无法劳动,可到我王府庄园,必定有你们一口吃的。而阵亡士卒,我会选一个风水宝地,建忠烈祠,埋葬他们,以后年年血祭不断。他们的父母妻儿也可以到王府庄园里,妥善安置!”
下面士卒一听,立刻就情绪高涨,自发高喊:“郡王威武!郡王威武!”
濯清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打起精神,我们到李家庄好好大吃一顿。”
终于,首战小挫的阴影消散无形了。
进驻李家庄后,濯清对胤昼说道:“五哥,这村庄离山寨这么近,土匪必然有家属眼线在此。”
胤昼问道:“溶弟打算怎么办?”
濯清笑道:“先发一个告谕,让山上土匪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可既往不咎。”
胤昼说:“有用吗?都是积年老匪。”
濯清笑道:“有用没用,有枣没枣,先打三竿子再说。”
胤昼就开始写:兹有北静郡王水溶,以弭盗安民为职…
濯清笑道:“都是些山野村民,不必如此,大白话即可。”
濯清拿笔写道:本王剿匪,只诛首恶,余者胁从,从轻发落。吾亦不会,不教而诛。若想依仗险要,大军到时,剿荡歼灭,悔之晚矣。一日为贼,终身为贼,遗祸子孙。若改行从善,本王视为良民,既往不咎。饥无食,居无庐,耕无牛者皆有安置。如此不听,非我负尔等,乃尔等负我,我无憾矣。民乃吾同胞,不能抚恤尔等而需杀尔,吾心痛哉!兴言于此,不觉泪下。
濯清喊来侍卫,让人誊抄,到处张贴,并请识字者朗读,到处宣扬。
前寨青岗寨大营,寨主张士度正在听手下汇报情况。
那喽啰说道:“那个小王爷到处在贴告示,让人下山去投降。”
张士度哈哈大笑道:“哪家的小娃娃,毛还没长齐就来打仗,可笑迟大寨主还紧张得要死要活的。前天晚上,我只派少数几人,他便吃了大亏。后来竟然还在李家庄里大摆酒席。可笑可笑!”
卢克并不言语,只低头想着心事。
那喽啰讪笑道:“听说昨儿晚上,那小王爷,还在那张财主院里弹琴。弹得还蛮好听的,没听说打仗还带琴的。我还偷偷听那些辅兵聊天,说马上就不打山寨了,小王爷看打不下来,打算放他们回家春耕去,秋天再来。”
张士度挥挥手道:“你继续盯着,没什么大事就不要上山来了,”
张士度对卢克说道:“这小王爷以为他是文曲星啊,写篇告谕,我们就下山投降,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卢克拱手道:“既然这小王爷这么草包,我们就不用紧张了。夜里巡视可少些,这几天兄弟们绷得太紧,都累着了。”
张士度点点头道:“兄弟们都辛苦了,今天晚上就减少一半的巡视。”
卢克点头答应,当下出去安排了。
月黑风高,卢克来到李家庄外围,突然有士卒拦住,高喊:“口令!”
第四十七章 弓如霹雳弦惊月
濯清收到侍卫通报,说有个叫卢克的土匪头目求见。
濯清让人把卢克带进房间,只见卢克身高八尺有余,身强体壮,相貌堂堂,面色发红,有美须髯,端是一员猛将的相貌。
卢克叩首拜见濯清,濯清连忙伸手虚扶道:“卢将军顺天明义,弃暗投明,不须多礼。”
卢克说道:“王爷,卑职投身为贼也是迫不得已。”
卢克原是长安守备,属于长安节度使云光帐下。
去年,卢克之子卢晓,与长安张财主之女张金哥定亲。
哪知道那张金哥被长安李知府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中了,倚势强行求亲,张金哥父母竟然应允了,一女二嫁。
后来张财主家通过关系,疏通了长安节度云光,逼令卢克收回了前聘之物。
张金哥闻知后,因与卢晓两情相悦,不愿意另攀高枝,便用一条麻绳悄悄地自缢了。卢晓听说张金哥死后也跳河自杀而死。
云光自知有愧,却不检讨自己,反而处处针对卢克。卢克殇子之痛未过,云光又来伤口撒盐,一气之下带领部下投奔了迟荣。
谁知道迟荣是个外宽内忌之人,让张士度处处制衡掣肘他,想把卢克的旧部全部吃下。
卢克流泪道:“王爷,卑职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走错了路,希望王爷能给条活路,卢克阖家老小都感激不尽啊。”
濯清说道:“卢守备经历令人同情,虽然事贼,却事出有因。不过要想重新回到朝廷这边,还需要戴罪立功。”
濯清悄悄地和卢克说了计划,卢克答应后离开。
胤昼问濯清道:“你不怕卢克是诈降?万一他与土匪内外勾结怎么办?”
濯清笑道:“他来投奔我是相信我,我用真心对他,他怎么会用伪心对我?何况他所说的,我会派人去核查。就算他假投降,我正好将计就计。”
接下来几天,濯清白天把军队逐步地派出去,好像正在退兵,其实则是潜伏起来,集结在青岗寨的周围。
二月十八晚上,月晕而风。
卢克果然带领自己的部下,到达濯清指定的李家庄打谷场。放下武器,等待濯清处置。
张平带领斥候,直接摸上设置在咽喉要道上的箭塔。
只见三队斥候,脸个个涂的深色油彩,身披由干草新草混合编成的披风。
张平伸出四个手指头,向上一指,就有四个斥候嘴里咬着匕首,腰里别着手弩,慢慢爬上箭塔。
左边两个爬到箭塔瞭望台下,突然起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进入,各自捂住一名巡逻哨卫的嘴,用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咙。其余两名斥候,在瞭望台外,用弩箭干净利落地,干掉了箭塔上剩余两个固定哨卫。整个过程就在短短几息之内。
箭塔下还有一队斥候在负责警戒,另一队则在接应。
解决掉箭塔哨卫后,斥候打出信号,一千重步兵虎禁尉如猛虎上山,在先头部队五百斥候带领下,迅速攻上山寨。
土匪毫无防备,被打懵圈了,而且虎禁尉都是身披双棉甲,或者一棉甲外加金属甲。土匪根本砍不动,乌合之众与成建制的正规军,还是无法抗衡的。
濯清要求斥候先头部队只破门,不杀戮。后续重步兵只杀头目,其余投降不杀。迅速就瓦解了剩余三千多人的斗志。仅仅半个晚上,前寨青岗寨破!
正在睡梦中张士度,听说山寨被破,吓得衣服都来不及穿,赶紧骑马逃到中寨横岗寨。
横岗寨谢山和部下,听张士度叙述前寨失守惨败的情况,都觉得是卢克投降,放了官兵上山,并不觉得官兵有多大本事。谢山只是让营寨加强戒备。
濯清这边官兵上下都喜气洋洋,整个战斗结束,青岗寨六千土匪,三千跟随卢克投降,其余三千人,除少数头目被杀,几乎全部被俘。官军这边才死伤二十三人。
濯清让卢克从六千土匪中,挑选一千精壮。土匪中除罪大恶极者处斩之外,其余都先派人送回汉中,随后遣送回原籍安置。
濯清在汉中知府的信中要求:遣返土匪必须有当地族长或里长担保,如若再犯,数罪并罚。族长连坐,轻则罚钱,重则坐监。分给遣散人员的银钱、土地或耕牛要根据实际情况发放。落实有误,知府担责。
知府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驰而过,还不是要汉中的大户们来出这个钱粮牛地。
濯清的大军六千余人,则已经在中寨横岗寨对面安营扎寨。
卢克被封为千户,天天带领投降的士卒训练,却发现濯清好像无所事事。每天就弹琴画画,偶然有情报送来,看一眼,还是继续娱乐,还时不时给手下各旗官及副职讲讲课。
卢克来到营帐外,只听见里面濯清说道:“打仗只要理解了我们为什么打,为谁而打,怎么打三个终极问题,就知道这场仗为什么我们必胜,土匪必败!”
濯清继续说道:“首先土匪为祸汉中十数年,袭击商旅,攻击富户,杀害平民,残害妇女。这是官匪之争,名正言顺!从来只有土匪怕官兵,没有官兵怕土匪的。”
下面一阵哄笑,随即又安静下来。
濯清又说道:“其次土匪遗祸地方,我们保境安民,为民而战!百姓铁定支持,必然大力提供情报,保证士卒给养!”
濯清最后说道:“至于怎么打,你们要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努力训练,做好细节就能躺赢。什么叫躺赢,就是躺着也能打赢土匪。”
下面随即哈哈大笑,哄做一团。
谢山看一连数日,濯清大营一点攻击迹象都没有,正心下纳闷,就听到营寨外面嘈杂纷扰起来。
谢山出得帐来,就听到一片叫骂声,什么‘谢山卷着银子跟小姨子跑了!’,什么‘谢山昨天半夜强奸母猪了!’,‘直娘贼’,‘奶奶的’不断,甚至侮辱谢山先人、十八代祖宗之类的,不堪入耳之声不断。
谢山登上箭塔一看,营寨外都是辅兵民工之类,一副老弱残兵的模样在那里叫骂。
谢山一阵冷笑,命令精锐骑兵集结出战!
第四十八章 旌旗映日彩云飞
谢山的部将劝阻道:“寨主,我看对方布阵蹊跷,小心有诈!”
谢山哈哈一笑道:“小娃娃能有啥谋略?他就是拿弱兵虚张声势,以为我不敢去攻他,借此打击我方士气。我偏用强兵给他的弱兵重重一击,等他的残兵一乱,涌入营帐,我一鼓作气,直捣他大帐,生擒活捉那小毛孩!”
部将纷纷夸赞道:“寨主英明!”
谢山点齐二千骑兵,打开横岗寨大门,迅速冲出营寨,谢山一马当先,遥指那些老弱残兵,大声喝道:“兄弟们,破敌就在今日,随我活捉水溶!”
骑兵们都鬼吼狼叫道:“活捉水溶!”“抓住小王爷,重重有赏!”
骑兵冲向濯清的辅兵阵营。营寨门前,掀起灰尘滚滚。
只听到营寨侧面各一声炮响,两边各有红旗挥动两下,斜刺里就冲出来两支轻骑兵,一左一右向寨门前飞驰而来,比谢山的骑兵速度更快,一眨眼的功夫,两支骑兵已经冲进了营寨大门,守寨门的士兵都有点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箭雨淹没。
只见几个士兵,翻身下马,冲到营帐帅旗杆这,迅速将帅旗谢字大旗换成了猩红的水字大旗。
还有其他几十个骑兵,也把营寨前的土匪旗帜全部换成官军旗帜。
只听一千五百轻骑兵一起呐喊:“御林军赢了!谢山跑了!”
一遍又一遍的喊声,整个战场到处听得到,甚至山谷里还有回音阵阵传来。
谢山的兵马才冲刺到半路,前锋都快杀到对方战阵,听到后面的呐喊声,回头一看,“呀!”帅旗被换了。
冲刺的骑兵有的停下来,有的还在向前冲,顿时有点混乱。
谢山这时候脑子也有点懵,只本能地下命令道:“回营杀敌!”
前后命令不一致,导致要调整队列,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又是一阵混乱。
就在这时,只见濯清的那些辅兵,已经左右分开,中间露出了五百重骑兵,骑士马匹都披金属铠甲,手持长矛,缓缓地向谢山冲来。
只见那些重骑兵并不讲究速度,而是保持队列的完整,像一面厚厚的墙,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
重骑兵速度慢慢在加快,谢山的部下更加慌乱,有人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开始逃跑,这下彻底乱了套。
濯清的一千多轻骑兵也已经集结完毕,朝谢山的骑兵正面冲过来就是一顿箭雨。
谢山终于顶不住了,带领部众开始逃跑。可是他的骑兵比起濯清的轻骑兵多了盔甲,速度和马力都没有对方快和强,一时间中箭落马的,翻身下马投降者,不计其数。
濯清安排的斥候和重步兵则轻松攻进横岗寨的后营,后营只听到下面呐喊声,‘御林军赢了’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早已经没有斗志,只剩下逃跑和投降两个选择。
横岗寨破!
濯清没有安排轻骑兵休息调整,一路狂追。一直把谢山的残兵败将赶进了后寨铜岗寨。
这回,再没人不把这个小王爷当回事了。特么原来这么能打,你还在那里弹琴画画,装什么大尾巴狼?
谢山一脸惭愧对蓝田丰说道:“小弟我实在轻敌,过于托大,望兄弟千万要小心!”
蓝田丰脸色深沉,一言不发。
和谢山一起逃出来的张士度,则对二人说道:“这小王爷年纪虽小,用兵如神,我们都被他纯洁的外表欺骗了,吃了大亏啊。”
就在这时,“报!”,只见有个喽啰进来半跪行礼道:“山下来了个前寨的兄弟,说来送信给蓝寨主。”
蓝田丰这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让他进来。”
这时候一个官兵打扮的小兵进来,张士度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下的一个喽啰齐二。
张士度问道:“齐大头,妈的你怎么投降了官军?”
齐二满脸不屑道:“王爷待我们这些投降的人可好了,天天有鱼有肉,衣服、武器和官军一样。我为啥不投降,打赢了还有银子拿呢。”
说完拿出一封信,交给蓝田丰,齐二说道:“蓝寨主,王爷说了,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所有人都既往不咎。若顽抗到底,就只有死路一条。”
蓝田丰打开信一看,只见上写着:只诛首恶,余者皆可赦免。立刻下山投降,如若不听,十日后攻山,定斩不饶!
蓝田丰让齐二回去,说和部下商量一下,再给王爷答复。
等齐二下山去了,山寨里就吵开了,部将们有的说要投降,卢克他们现在过得就挺好,还受到重用。有的则说不能投降,投降大家都玩完。
蓝田丰看看部下,又看看张士度和谢山,也没了主意。
蓝田丰突然吼道:“先不要吵了!”
聚义厅里终于安静了。
蓝田丰说道:“这样吵也吵不出结果,不如大家回去好好想想,再行商议。”
就在铜岗寨吵成一锅粥的时候,濯清正在山下从容安营扎寨。
卢克问濯清道:“这铜岗寨的地形在几个山寨里最险要,王爷如何攻打?”
濯清站到一个山坡上看去,只见那山寨,就修在唯一能上山的通道上。两边都是壁立千仞,果然是‘铜’岗寨啊!
寨前的路都是陡坡,要想攻击,须先爬一大段陡坡。那山寨似乎高高在云里,显得缥缈虚幻。
濯清笑道:“果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山寨再险也要人守,守寨之人心乱了,这山寨就不再险要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人和都在我,他只有地利,焉能不败?”
卢克拱手佩服道:“王爷果然用兵如神,属下只能佩服到五体投地。幸得王爷指点迷津,才使卢克不至于万劫不复啊。”
濯清笑道:“你也学会拍马屁了?安心带兵,过段时间我要和你演个双簧。”说着低低嘱咐几句,卢克一笑退下。
濯清回到营帐里,还不忘给黛玉和丽娅写了信,通报了自己最近剿匪的情况。
三天后,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白天都如同黑夜一般。
濯清轻轻一笑,破铜岗寨就在今日!
第四十九章 雨打枯木风卷马
濯清命令兵分四路,三路围攻铜岗寨,只留后山不攻,那一路就埋伏在后山。
帐外风大雨急,胤昼焦急地等待前面战况。看濯清一点不急,就问道:“溶弟如此有把握拿下铜岗寨?”
濯清拿出十二只围棋黑子,排出一个阵营对胤昼说道:“这就是鸳鸯阵里的小三才阵,前面五人一名刀盾手,后面一名持狼筅,两边是长枪兵,最后是镗钯手。后面五人类似,后面一阵长枪手也可以换成火枪手,持旗指挥的小旗官在前,伙夫在最后,都可以持火枪或长枪!”
濯清继续说道:“山区道路崎岖狭窄,小三才阵攻守兼备,刀盾兵负责防守,狼筅比长枪更长,是压制对方长枪兵,掩护自己长枪兵的利器。长枪兵则是进攻主力,另外防守时,保护刀盾兵和狼筅的侧翼,镗钯手则担任警戒和支援,防止有敌人冲进阵内。长以卫短,以短护长。前面若有伤亡,还可以退后一阵内继续战斗。这样在局部都会形成以多打少,以强打弱的局面。”
胤昼点头道:“难怪你让卢克天天在练阵型。”
濯清笑道:“卢克及部下急于将功补过,必然拼命杀敌。而且小三才阵若到了稍宽一点的地区,还可以由前后列阵变左右展开的两仪阵。若像横岗寨前那种开阔地带,还可以所有人展开变成三才阵。根据战场实际情况灵活应用,这就是戚将军的高明之处。”
胤昼点头道:“难怪你胸有成竹,话说这戚将军是谁?”
濯清笑道:“军人之楷模,我万世之师也!”
胤昼心想:“难怪你这么厉害,你老师懂这么多!”
一夜激战,有士卒来回报,铜岗寨已破!
蓝田丰见大势已去,自杀身亡,谢山、张士度逃往后山时被埋伏的将士生擒。
胤昼长出一口气,这最难啃的骨头终于拿下了。
不久后,谢山和张士度被押进大帐,张士度一下就跪倒在地,大喊:“王爷饶命!”
濯清对张士度道:“我几次三番要你投降,你置若罔闻。而且这些年来你杀人无数,恶行昭昭,你就是那首恶之一,推出去斩了!”
濯清说完,也不理被推出去大喊饶命的张士度,而是看向了谢山。
谢山微微一笑,也不下跪,也不求饶。
濯清笑道:“谢寨主果然是条英雄好汉,只是你的罪行也有厚厚一本,我能饶你,国法不容。”
左右侍卫要推谢山出营,濯清一抬手拦住,对谢山问道:“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谢寨主在山寨人缘极好,一呼百应,江湖绿林朋友也纷纷来投,是何缘故?”
谢山笑道:“这些绿林朋友平时若有危难,我必定出手相助,我真心换他们的真心,如此我要起事,他们就没有不答应的!”
濯清一挥手,侍卫则把谢山推出去斩首。
胤昼一脸不解问濯清:“溶弟既然觉得他是个人才,为何还要杀他?”
濯清叹口气说道:“一来他多年行恶,国法难容,我若网开一面,那些苦主的仇无法得报。二来忠顺亲王正看我们兄弟不顺眼,他若知道此事,必然大肆污蔑我们,勾结土匪演戏,将士们的功劳要大打折扣。三是当日告谕已经说的明白,卢克当日便来投降,他只是走错了路,并非积年老匪。谢山不杀,既对不起早早投降的兄弟,也等于我做不到只惩首恶,后面的人就不相信我能宽待胁从。”
濯清又说道:“最后他为人轻财重义,若放虎归山,他日危害更甚。他对朋友真心,非真心降我,日后必反!他只有一点值得我们学习,那就是对朋友要真心换真心!”
至此,塌天王的苦心经营的前中后三寨均已告破。
迟荣听到三大寨被破,难以置信,也吓的不轻。连忙把自己的两个兄弟迟安、迟宁喊来。
迟荣说道:“现在官军连破三寨,我们主寨也岌岌可危。我想让二弟带二百弟兄去投降,摸摸这小王爷的底。”
迟安拍拍胸脯说道:“大哥放心,我去试探试探,看他们是不是真心待我们投降之人。”
迟宁说道:“大哥,我们要做两手打算,山寨防备也要加强,万一他玩诈呢!”
迟荣点头,迟安有点迟疑道:“万一那王爷责问我,山寨为何还加强防备,我怎么说?”
迟荣说:“你就说我担心卢克偷袭山寨,他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我心有余悸。”
迟安带领二百多老弱病残前来濯清大营投降。
濯清闻听,亲自迎出帐外,迟安大为感动。
众人落座后,迟安道:“我大哥让我们率众投降,从此归顺朝廷。”
濯清大喜道:“我就知道迟寨主深明大义,识时务。那么我们现在就撤兵,回汉中休整,等你大哥来降后,一起去都中领赏。”
卢克急忙道:“王爷不可,迟荣生性狡诈,必定是假意投降,而且前方将士来报,他们山寨还在加强戒备,运送火药上山,还在准备滚木、檑石。”
迟安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连忙说道:“王爷,我大哥绝对真心投降。卢克此人两面三刀,反复无常,我大哥担心他不听王爷的命令,强行攻山,才不得已加强戒备。”
濯清责问卢克道:“你打算私下进攻迟荣?”
卢克急道:“王爷,他们这是存心欺瞒,打算骗王爷撤兵,大军千万不能撤啊。”
迟安则对卢克喝斥道:“我们确实真心投降,而且王爷已经答应撤军。明明是你挑拨离间,想两军重新开战,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濯清怒斥卢克道:“卢克!你怎么能如此对待迟家兄弟,既然他们已经投降,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你怎可还想去偷袭迟荣?”
卢克含泪道:“迟荣狡猾,必定是假意投降,望王爷三思,卢某领兵前去破敌,不成功提头来见。我是为了王爷的剿匪大计,才调兵的!”
濯清一挥手说道:“你目无上级,私自调动军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王爷吗?来人,把卢克关押起来,待我回汉中细细审问。”
第五十章 看君走马见芳菲
濯清果然把士卒全部撤回了汉中,迟荣都有点难以置信。
濯清命人好酒好肉招待迟安,并且住进的院落也很别致。
这天,迟荣把迟宁喊来,迟荣对迟宁说道:“二弟来信,让我带人去见那王爷,说他是真心希望我等投降。而且小王爷已经把卢克抓进了大牢。”
迟宁说道:“大哥,你岂能以身试险,而且你走后山寨怎么办?”
迟荣说道:“我若不去,那王爷势必不肯回都中,我去哄走他。等他走后,咱们再把旗帜打起来。再说山寨还有三弟你,我带五十人去会一会他。我先偷偷进城,去大牢看看卢克是不是真的在那里。若确实在,我再去见那小王爷。”
迟荣带领手下部将喽啰五十余人,偷偷进了汉中,并收买了大牢的差役,混进去果然看到卢克被关在牢中。
迟荣这才到知府衙门来见濯清。
濯清看到迟荣,喜不自禁,赶紧命人好酒好菜招待。
酒过三巡,濯清对迟荣说道:“本王不几日就要回都中,你们难得来汉中,我让人带你们去汉中最大的青楼怡春苑,听说那里的美人歌甜舞美。”
迟荣这些手下平时酒肉并不稀缺,但是提到美人,那是几年都难得见一个。俗话说得好: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迟荣见手下都是跃跃欲试,两眼放绿光,也只好答应。
具体迟荣和他手下在怡春苑做了什么,濯清没有去,并不太清楚。也许他们只是和美人们盖个被子聊聊天,做做头发,或者吃个小龙虾,谈谈理想什么的。
迟荣和手下有点乐不思蜀,连续几天都酒醉神迷。
三月初三,怡春院突然冲进百十名侍卫,把迟荣他们全部抓了起来。
迟荣被带到濯清面前,迟荣大喊道:“王爷为何抓我?”
濯清冷笑道:“我给了你三次机会,你都不诚心投降,事不过三,你好好上路吧。”
迟荣这才明白自己的小算盘,早已经被濯清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不过作茧自缚,自寻死路罢了。
就在侍卫们捉拿迟荣的前几天,胤昼、秦关带领早被放出来的卢克等人,合兵包围了塌天王的主寨。
等迟荣等人的首级送到寨前,土匪们不战自乱,不到半天时间,整个山寨被攻破,迟宁被御林军小旗水浮一刀结果了性命。
至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祸十数年的塌天王就全军覆没。
汉中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北静郡王的声名在汉中一时无两。
濯清对来送行的汉中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俗话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若今年春耕没能做好,土匪重新聚集也不是不可能。我会向太上皇、皇上申请汉中未来两年赋税减免。望大人以民生为重,妥善安置。未来两年知府大人的考满,必然为一等称。”
知府连忙道:“全赖蕃郡弘恩,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朝廷重托。”
……
处处东风扑晚阳,轻轻醉粉落无香。
在长安柳絮纷飞的时候,濯清终于凯旋归来。
秦关、卢克去安置虎禁尉、御林军。濯清则和胤昼一起前去皇宫复命。
太上皇见到濯清二人,非常高兴,听了两人剿匪的经过,更是龙颜大悦。
太上皇一指濯清笑道:“小子,这次你牛刀小试,果然不负朕望,难得你知剿匪还知安民,晓兵法还懂诛心。”
濯清笑道:“还不是跟着太上皇后面学了些皮毛。”
太上皇啐笑道:“臭小子!就知道拍朕马屁,那朕就升你做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赐斗牛服。你重点还是查明那件事。御林军那边暂时由胤昼和秦关负责。胤昼就加封从四品统领,秦关升为正五品副统领,你弟弟水浮就升他做个百户吧,小旗官也太小了。那个卢克封个千户,跟着秦关做副手。其余都按你奏折里报的奖赏,汉中两年赋税减免一半。”
濯清说道:“平安州节度使贺承畴和一等将军贾赦,罪证确凿。但是臣建议暂时不要动他们,只要慢慢架空贺承畴的兵权,贾赦是瓮中之鳖,不值一提。”
“嗯,这事就按你说得办,你去皇上那再商议吧,让胤弘也参与进来。”太上皇点头示意濯清退下。
濯清又和胤昼去了皇上那,皇帝听了经过,对濯清说道:“你这仗打得不错,在识人用人这方面,朕差太上皇多矣。”
濯清说道:“皇上,义忠郡王设立内务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和四哥五哥必然精诚合作,让他们插翅难逃。”
皇上欣慰道:“你上次奏折里说都中的寺庙道观,乱象丛生。朕担心他们和江南的白莲教等邪教有勾联。你也好好查查这里的情况。胤弘和胤昼就配合你,把郑家庄那边盯紧了。”
濯清和胤昼又去东宫,胤弘见到二人,大叫道:“唉!可惜不能和两位弟弟一起征战沙场,真是憾事!”
两人只得又再说一遍剿匪的事,只听得胤弘大呼过瘾。
濯清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三兄弟现在既有御林军,又有锦衣卫在手。义忠郡王也好,忠顺亲王也好,都是如来神掌里的孙猴子,翻不过我们的五指山,五哥继续训练御林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年春天就是一场考验。”
胤弘点头道:“五弟、溶弟尽管去做事,出了岔子我来帮你们扛。”
胤昼笑道:“这次跟溶弟剿匪,我受益匪浅,正好看清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三兄弟又交谈了大半日才罢休,
濯清刚准备出宫,只见夏守忠走过来,细声细语说道:“王爷随我来。”
跟随夏守忠走到一个走廊,拐弯是一个不起眼的柴房,夏守忠推开门,让濯清进去,自己则关上了门。
只见一位穿着红色对襟襦裙,外披一件黄色披风的女子背身站在里面。
听到濯清进来的声音,那女子转过身来,只见她头戴小凤冠,面容端庄,眉清目秀,耳鼻周正,鬓发明润。
濯清不禁惊讶道:“是你!”
第五十一章 初春清和雨乍晴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宝玉的姐姐贾元春,濯清曾在她进宫做女史前见过几面。
元春和濯清互相见礼后,濯清亲切地说道:“姐姐!”
元春说道:“你既以姐姐相称,我也不多礼了。希望弟弟看在世交故友之谊的份上,搭救贾家吧!”说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姐姐莫要流泪,你且说清楚,我才能知道如何相帮?”濯清安慰元春。
元春止住泪道:“我听闻皇上又在查金陵甄家,金陵甄家与我贾家关系密切,若事态严重,难免不波及贾王薛史四家,你既与林妹妹定亲,咱们亦是一家人。弟弟现在简在帝心,还望弟弟出手拉一把贾家。”
濯清心想贾府还是有明白人的啊,嘴上说道:“姐姐莫要担心,前段时间苏州甄家被查抄,贾府也没被牵连,反而我家老王爷削了爵。”
元春急切说道:“苏州甄家虽是金陵甄家兄弟,毕竟不是我贾家姻亲,也没有一处共事,贾家曾担任金陵织造多年,甄頫接任便是贾家推荐给太上皇的。”
濯清沉思一下问:“姐姐有何打算?”
元春道:“我家东府贾蓉的童养媳秦可卿,来历不明,很是蹊跷。我曾在义忠亲王所在东宫当职两年。他有一外室所生之女,与秦可卿年龄相仿,后只说薨了。但我觉得难免不是宁国府贾敬、贾珍父子为了旧情义,收留了她。”
濯清心说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啊,难怪日后能当上贵妃。
只听元春继续说道:“我想向皇上说明此事,以图自保。又怕皇上一怒之下,波及荣国府,想请弟弟从中斡旋,看能不能保全荣国府!”
濯清看到元春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正是我见犹怜。
濯清审慎地回道:“姐姐,你去和皇上说明此事,这是对的。也是贾府表明态度,站错队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然后濯清把头贴近到元春耳边,元春的耳垂立刻变得通红。
濯清对着那只玉耳,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其实皇上已经知晓此事,我已经保下秦可卿之命。你只管大胆去说,不要求情,只表明立场即可。”
元春满脸羞红又不禁惊喜,低声道:“弟弟所言当真?他日若贾府得保之恩,姐姐当涌泉相报!”
濯清笑道:“姐姐尽管放心去做,他日姐姐要成贵妃了,还要姐姐帮衬我呢。”
元春急切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来让濯清放心今日之诺。便把自己的汗巾解开,交给濯清细语道:“弟弟请放心,今日之恩,姐姐不敢忘!此我贴身之物,以表我之心。”
濯清都觉得那汗巾烫手,这不是汗巾,这是炸弹啊!赶紧拿自己的汗巾跟她换了。
濯清束好汗巾之后说道:“此处不可久留,我可宫中行走,姐姐若有事可让忠心之人与我联络。”
濯清说完就转身出门,见不远处,夏守忠正在焦急地探望。
夏守忠忍不住低声埋怨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唉,怎么这么久。”
濯清轻笑道:“夏公公让你受累了,我贾姐姐还需公公多多照应。”
夏守忠说道:“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只是张承恩回京后,便已经在皇上身边当差。而戴权之位也未曾动摇,我依然在六宫都当职,恳请王爷教我。”
濯清笑道:“御马监蔡公公与我家老王爷有旧,跟本王的关系也匪浅,夏公公可以与他多多联络。”
夏守忠一拍大腿,惊喜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与戴权向来不和,而且为人低调。这次王爷你带御马监四卫立功,蔡志忠必然又会回到皇上的视线中。多谢王爷指点!”
……
濯清终于回到阔别一个月的西府,老太妃看到儿子全须全尾地回来,自然高兴不已。
丫鬟们都像突然来了精气神,个个都忙碌起来了。
濯清听了平儿的汇报后说道:“你条理清楚,有你管着家。我出去多久都没事。”
平儿嗤笑道:“二爷要是天天在外面浪,别说老王爷老太妃,怕是林姑娘那关都过不了。”
晴雯在一旁笑道:“就是咱香菱姐姐也舍不得啊,不得哭成泪人啊。”
香菱在一边羞恼道:“小蹄子现在愈发无法无天了,二爷也不管管。”
濯清笑道:“管!当然得管!回头就家法伺候,打她屁屁。”
晴雯啐道:“呸!二爷不是好人!”
众人都一阵嬉笑。
纸鸢说道:“二爷,贾家三位姑娘都来咱们园子了,还有宝二爷,薛家两位姑娘,还有史家大姑娘。”
平儿细数:“薛姑娘她们还住在西府蘅芜苑,迎春姑娘住在随园壹默斋,探春姑娘在悬霤楼,惜春姑娘在隐香林,湘云姑娘在枕霞阁,宝二爷住在镜庐。”
濯清笑道:“难为你这么伶俐,记得这么多,我都头昏。”
晴雯笑道:“二爷你打了胜仗回来,嘴甜了不少啊!”
濯清笑骂道:“小蹄子!今日必家法伺候,我现在去林妹妹那,没工夫理你。”
大家又笑了,平儿对晴雯说道:“你又何苦招惹他,回头屁股肿了,我可不帮你擦药。”
香菱则在一边捂嘴偷笑,晴雯羞恼道:“香菱你也跟着后面笑我,小心我呵你的痒。”
香菱大惊失色道:“饶命!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
濯清来到潇湘馆,黛玉见到濯清,满脸欣喜,欲言又止。
只见黛玉身边站着三个姊妹。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眉眼清秀,樱桃小嘴,身量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
另外一边站着宝玉和一个穿红色竹叶印花襦裙的女孩,只见她蜂腰猿臂,鹤势螂形,容貌十分美丽,放到濯清后世,那就是一位身材极好的长腿妹妹。
黛玉给大家互相介绍,湘云则歪着脑袋对濯清说道:“你就是‘爱’哥哥所说的溶哥哥啊?听说你刚打了胜仗?”
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头下五子棋,又该闹‘幺爱三四五’了。”
湘云笑着瞥一眼濯清道:“我这一辈子自然比不上你,我林姐夫可不知道是不是也咬舌儿?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呀‘厄’的去!阿弥陀佛,那时才现在我眼里呢!”
湘云说完转身就跑,黛玉就去追。
濯清忙拦着黛玉说:“小心别拌倒!”
黛玉拉着濯清的手说道:“我要饶了云儿,再不活着。”
第五十二章 春风桃李花开日
湘云对黛玉求饶:“好姐姐,饶我这一遭罢!”
宝玉也过来说道:“饶他这一遭罢。”
黛玉道:“我不依。你们是一气的,都来戏弄我。”
这时候宝钗、宝琴和岫烟都来了。
濯清乘机说道:“今儿不早了,既然桃花诗社已经起社,先做几句柳絮词暖暖场。明儿去随园外桃林踏青,大家再做桃花诗。”
湘云先偶成一小词,调寄《如梦令》。其词曰:
岂是绣绒才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别去!
黛玉看毕笑道:“好的很,又新鲜,又有趣儿。”
宝钗说:“那就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大家填词,以一支梦甜香为时。”
宝玉虽做了,抹了又做,又嫌不好,要另做,回头看香已尽了。
一时黛玉写完,黛玉的是一阙《唐多令》: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飘泊亦非人命薄,意缱绻,说停留。草木也知愁,举案邀白头。料今生侬曬侬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竟风流!
濯清写的是《菩萨蛮》: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柳烟丝一把,蜜色笼鸳瓦。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而探春写的是《南柯子》,写道是:
半挂纤纤缕,全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挽分离。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又是明春再见景可期!
众人又看宝琴的《西江月》:
汉苑繁星无限,隋堤点缀有穷。三春事业借东风,明月柳絮入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英雄情重!
湘云拿宝钗的诗词看,看了前两句就先笑道:“好一个‘东风卷得均匀’,这一句就出人之上了。”
宝钗的《临江仙》曰: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众人拍案叫绝,都说:“果然翻的好。自然蘅芜君这首为尊。潇湘妃子、貔貅大王、枕霞旧友次之。小薛与蕉客今日落第,要受罚的。”
宝琴笑道:“我们自然受罚。但不知交白卷子的,又怎么罚?”
濯清提议:“就让宝玉他们去折柳枝,回头编成花篮和花冠给冠军、亚军和季军。”
众人都拍手叫好,说这个惩罚既雅又有难度。
惜春拉拉濯清的衣角,弱弱地问濯清:“清哥哥,什么叫冠军,亚军和季军?”
濯清微笑道:“《史记》里有将军宋义,秦军屡败于他手下,他号为卿子冠军,后汉朝大将军霍去病官封冠军侯。冠军就是这么来的。亚乃次一等的意思,孔子为‘至圣’,孟子为‘亚圣’。至于季,弟兄排行为伯,仲,季。季就是第三。”
宝玉因笑道:“没想到二哥哥如此博学,诗词亦在我之上。”
濯清亦笑道:“今日不过暖场,明日宝兄弟必然独占鳌头。”
众人都去随园河边折柳枝,濯清编得既快又好,弄了许多小野花点缀,戴在黛玉的头上。
这下众人不依,纷纷要濯清也给自己编一个花冠。
丫鬟里晴雯和莺儿手最巧,自然也成了众人围堵的对象。
纸鸢则把濯清之前送给黛玉的蝙蝠风筝拿出来,在河边放起来。
宝玉大呼有趣,便去央求纸鸢给他玩。
紫鹃笑道:“就知道拿我们姑娘的风筝玩,明儿去桃林踏青可咋办?”
探春笑着对紫鹃道:“紫鹃太小器,那我们今天下晚就做风筝,明儿看谁的纸鸢最漂亮,飞的最高?”
晴雯捂嘴笑对着纸鸢道:“三姑娘说你最漂亮呢!”
纸鸢笑骂道:“你今儿可不疯了,说什么胡话呢?”
黛玉瞅着空儿对濯清说:“哥哥去了一个月,黑了瘦了,我担心死了,生怕你有个磕碰。”
紫鹃也插嘴道:“二爷,你不知道,我们姑娘都偷偷哭了好几回呢。”
黛玉正要啐紫鹃,濯清抢先微笑道:“让妹妹担心了,土匪都是土鸡瓦狗,哥哥我其实就是游玩了一圈。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公务俗事了,就乘这春光大好,多陪陪你。”
众人玩闹一阵都散了,说回去做风筝,看谁明天能夺魁。
晴雯是个不服输的,吵着要想个什么办法,让重华院的风筝赢了各院。
“我柳家那边的老家乃是扬州下属大如州,也就是香菱母亲的老家,产一种板鹞风筝,上有哨口。三国时,曹魏老是来攻打东吴,百姓就放慢口葫芦风筝上天,通风报信。后来就慢慢演变成带哨口的板鹞风筝。”
濯清刮了一下晴雯的鼻子继续说道:“我们做一只凤凰风筝,上扎哨口,这样既华丽多彩,又有慢哨声赢人,此叫多媒体也。美其名曰:百鸟朝凤!”
晴雯拍手叫好:“今儿扎柳条花冠,与那莺儿不相上下。明儿一定要压她一头。”
纸鸢笑道:“胜负心这么重,老想拿第一,别做梦了。”
濯清大笑道:“人没有梦想,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晴雯一看濯清帮她说话,高兴一瞥纸鸢道:“我就要做梦,要拿二爷说的那个冠军!二爷让我和莺儿做得衣服,还不是大部分由我来完成的。”
濯清说道:“晴雯说得好,不想当冠军的裁缝不是好丫头。”
众人都哄笑起来。嬉笑打闹一阵,都去做凤凰风筝的准备工作去了。
第二日,大家都到随园集合,各院的丫头们拿的各种各样的风筝,潇湘馆是一只熊猫风筝,憨态可掬。宝钗是一只蝴蝶风筝,绚丽多彩。还有宝玉的夏蝉、迎春的蜜蜂、宝琴的鸽子、探春的燕子、岫烟的雄鹰、惜春的金鱼,只有湘云做的是一只仙鹤。
等晴雯拿出炫目华彩,背扎哨口的凤凰风筝时,大家皆赞叹:“还是濯清哥哥厉害。”
各种风筝飞上了天空,濯清的‘百鸟朝凤’发出了巨大的慢哨声,如凤鸣岐山。
尤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
第五十三章 月上桃花雨歇春
陶渊明《桃花源记》曾记载: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可见桃花林见之忘俗,濯清却觉得桃花下那些女子才是最美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似乎是很美,可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才是神转折。一切都因为有了人才有了美。
十里桃花固然美不胜收,千姿百媚的女孩们才让桃林有了嗅觉,闻见那淡淡的桃花香;有了动感,让画面灵动起来;有了笑声,让人心情愉悦了起来。
姑娘们有的在放风筝,有的在草地上慵懒地晒着太阳,又有在下棋、画画的,或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黛玉问濯清:“哥哥最喜欢自古以来桃花诗句里那一首?”
濯清笑道:“若说简洁,莫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若说优美,莫如‘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若说情深,莫如‘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若说潇洒,莫如‘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黛玉说:“桃花诗词众多,纵做了必落套,我作的这首哥哥且看看吧。”
濯清看那笺上写到: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濯清柔声道:“妹妹这首极好,跟其他姐妹的诗句比起来更有古风,只是略有哀音,姑父姑母虽远在扬州,且放宽心些。开心身体就好,身体好了就更开心。”
黛玉心想:素日念他是个知己,他真的就是个知己。
只听濯清又说道:“我让香菱协助你,把昨儿的柳絮词和今天的桃花诗都整理,编成诗集,等桃花社名气大了,还可以和别的诗社交流。要改变社会女子不能做事的风气,也只有先从点滴做起。破旧理学,立新心学,借鉴西洋,制造舆论都需要慢慢来。”
黛玉轻笑道:“我愿意做哥哥破旧立新的马前卒。”
濯清哈哈一笑:“妹妹怎么也是大将军,香菱才是马前卒。”
香菱脸一红,对濯清嗔怪道:“二爷老是拿我打趣。”虽然装做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宝钗走过来,笑问道:“小两口还没成亲呢,就如胶似漆了。”
濯清打岔道:“我正好要找宝钗妹妹。晴雯和莺儿,已经把几套我设计的衣裙做出来了。回头让庄园里的小女孩分批来跟着学做衣裙,薛家原来做过成衣铺,就由妹妹牵头做出成品,外面店铺就让薛蟠兄弟去经营出售。姊妹们赚了银子,诗社、香粉、衣物的钱都出来了。”
宝钗双手一摊笑道:“合着我们都在为你忙活,你倒一份都不用出了。”
濯清正色道:“其实姊妹们都是极有才华的,只是没有施展的舞台。探春妹妹就非常精明能干,让她做宝钗妹妹的助手,自然如鱼得水。我还想着以后一起做香水呢,就一个姐妹做一种香味,取名为金陵十二香。”
探春听闻拍手道:“果然还是濯清哥哥有魄力,我早想着做点什么,如今可恰好了。”
很少说话的迎春低声细语说:“可是家里总要让咱们回府的,也不能长久住在随园。”
惜春叹气道:“还幸亏是回西府,若是回东府,那才糟心呢。”
濯清摸摸惜春的头道:“这不用担心,我家老太妃最热情好客,让她出面,还可以多呆一段时间。以后还可以让宫里的大姑娘出面,喊姐妹们下半年再来。”
众人都开心起来,似乎那河水都欢快起来,桃花都更娇艳了。
宝玉更是在姊妹里如龙游深渊,自在快活。
宝玉对濯清笑道:“都听闻二哥琴箫双绝,今儿大好春光,不弹奏一曲以酬知己?”
岫烟今日都只陪大家游玩,这下终于开口道:“我听过濯清哥哥的箫声,还未欣赏过哥哥的琴声呢。”
濯清知道推脱不掉,便喊来纸鸢,用古琴和琵琶合奏一曲。
古琴声音悠远而沉静,缓缓弹起,如一美人在桃林中起舞,又如花瓣从风中飘落。琵琶声轻灵悠扬,逐渐缓缓加入,如山涧溪流,丝丝若滑,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桃林里寂静无声,大家都沉浸在那优美流动的韵律里。
“我都不想回去了,我要在随园呆一辈子。”湘云突然大叫一声。
宝钗微笑回头看着黛玉:“云丫头要一辈子呆在这,要问问这的女主人同意不同意呢?”
黛玉就要来追宝钗,湘云嘻嘻哈哈地抱住宝钗:“我抓住她了,快来呵她的痒。”只有宝玉一人有点郁郁寡欢。
迎春问濯清:“二哥哥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从未听过。”
纸鸢抢着说道:“这曲子叫《琵琶语》,二爷在扬州的时候就教了我,一直没机会弹呢。”
天色渐晚,众人才依依不舍散去。
濯清对岫烟说道:“今儿妙玉没来,想是她不喜人多,我们一起把诗稿给她评评。”
两人遂往纳兰寺来拜访妙玉,妙玉见到濯清,面露喜色。
三人吃了素斋,聊了会柳絮词和桃花诗。妙玉听说濯清让黛玉出诗集,也心有所动。
濯清则对妙玉道:“到时候,岫烟妹妹也会拿稿子来找你斧正,请不要推辞。”
妙玉笑道:“难不成就这么空口请人帮忙?你今天弹曲子给她们听,我要听一首更好的。”
濯清哈哈一笑:“我从未在你们面前弹过古筝,今儿就让你听听古筝的不同之处。”
只听那琴声不缓不急,如行云流水,清悦动耳,似有禅意。欲言又忘,才起又落。稍有欣喜,却无悲伤。听之忘忧,恰合着苏轼的那首《定风波》的意境:‘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深夜,春雨来急。
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第五十四章 岛云岚气接丛林
早晨,平儿边给濯清整理床铺边说道:“今儿,老太妃让几位姑娘都去她院里玩耍,陪她打叶子牌,行酒令呢。本来想让二爷也去,我知道二爷今天有事就推了。”
濯清揉揉太阳穴道:“今儿事还不少,你去叫小蚊子让师弟来一趟。”
平儿拿出一条新大红汗巾要给濯清系上,濯清忙问道:“昨儿我系的那条蓝色的汗巾呢?”
平儿奇怪道:“那条洗了,总不能天天系那条吧,只是那条怎么那么眼生?”
濯清面不改色道:“那是别人送我的,别弄丢了。”
平儿说道:“这条大红汗巾是上次太后赏赐给老太妃的,茜香国进贡的汗巾。总共得了两条,说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
濯清点头道:“那就蓝色和这红色两条轮流系。另外一条茜香汗巾留着送给我师弟,他最近辛苦了,我都没给他什么礼物过。”
正这时,小蚊子来通报,薛蝌带着两位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来府上了。
濯清连忙让人把他们带进来,果然见到薛蝌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洋人,都是披着金发,打着联垂,头发上带着宝石发卡,身上穿着金丝织的洋锦袄袖。
薛蝌见礼后,两个洋人只是鞠躬行礼。薛蝌介绍他们是真真国的商人兄妹,哥哥叫布鲁克.尼尔森,妹妹叫莫西.尼尔森。
濯清笑道:“两位远道来的客人就不用客气了,我还正想知道这个真真国在什么方位。”
布鲁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们的国家就在华夏南边岛屿上。”
濯清心想:东南亚啊,看来就是吕宋、爪哇或者满剌伽那边。
濯清好奇地问:“你们应该是欧罗巴人吧?怎么会到东南亚呢?真真国难道就是满剌伽?”
两个洋人都吃了一惊,这个少年王爷看起来年龄不大,对外面世界竟然这么了解。
那个看起来十几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莫西,明显汉语更流利:“我们是属于欧罗巴大陆尼德兰王国,真真国就是满剌伽,是尼德兰在东南亚的属国。”
“那我就知道了,贵国在法兰西旁边。我听闻两位会多国语言,所以想请二位来我这做通译教习。”
听到濯清这么说,莫西和布鲁克心里更满是震惊,这王爷不是好糊弄的主。
只听濯清继续说道:“目前鸿胪寺手续还在办理,布鲁克就和薛蝌住一起,再让几个机灵的小伙计,跟着后面学西洋语。莫西就和宝琴妹妹住蘅芜苑,以后轮流在各院子姑娘和丫头中间教西洋语,不仅限于荷兰语,英格兰、葡萄牙、西班牙的语言都可以教。”
布鲁克明显还有话想说,但又忍住了,两人都点头答应。
薛蝌还把布鲁克他们带来的书籍,还有西洋的怀表等货物交给了濯清。
濯清对薛蝌说道:“派去准葛尔和濠镜澳的人挑好了没?”
薛蝌点头:“选好了,还有部分是张平挑选的斥候混在里面,做生意也不耽误搜集情报和绘制地图,一举两得。”
濯清笑道:“这海贸利润还是可观的,从南粤运过来的西洋货物很抢手。准葛尔那边即使亏本也无所谓。”
薛蝌说道:“薛大哥还和我一起,准备大量从平安州南边贩运蜀锦,还有滇南的烟叶。那个烟叶在都中、草原销售都很好。以前路上不太平,量太小,根本不够卖的。”
“嗯,我上次给他写了信,他最近还在学堂鬼混吗?”濯清突然问道。
薛蝌摸摸头说:“有时候会去,我在店里也一样。”
濯清说道:“对店里忠心又有能力的掌柜和伙计,可以顶一份身股,这样还可以挖到一些人才。要是行会的人有怨言,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薛蝌应承后带着布鲁克告辞而去,纸鸢带莫西去蘅芜苑安置。
等候多时的蒋玉菡终于进来,濯清笑道:“师弟,让你久等了。我送你个好东西。”
让晴雯把茜香汗巾拿给蒋玉菡,晴雯还插话:“我们王爷总共就两条茜香汗巾,就送你一条,可见王爷对你多好。”
蒋玉菡心下感动,濯清一挥手道:“最近那两边王府有什么新情况?”
“我发现忠顺亲王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仇都尉关系密切。义忠郡王最近与神武将军冯唐有过接触。”
濯清说道:“嗯,师弟能做到耳聪目明了,贾府那边呢?”
蒋玉菡想了一想道:“贾府倒没什么特别的,贾赦也没什么异动。只是听说个事,长安通判傅试与贾政关系密切,原是他的门生。但是最近他又到处攀附豪门,因仗着他妹子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一心想把他妹子嫁个好人家。却耽误了他妹子,都二十出头了。他最近找了忠顺亲王这边,只是忠顺亲王看他不顺眼,没搭理他。”
濯清好奇问道:“傅试妹子很出色?”
蒋玉菡说:“傅试的妹子,名唤傅秋芳,常听人说琼闺秀玉,才貌俱全,礼貌上又好,说话儿又简绝,做活计儿手又巧,会写会算,尊长上头最孝敬的,就是待下人也是极和平的。不过都是他府上仆人这么传的。”
濯清笑道:“傅试如此势利,贾政识人不行啊,我看那个赖尚荣也不像个可靠的。”
蒋玉菡说道:“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我发现忠顺亲王与地藏庵的尼姑有联系,地藏庵不是贾府的家庙之一吗?另外前段时间,忠顺亲王的长史还去找了锦香苑的妓女云儿。”
濯清立即拎了拎神,对蒋玉菡说道:“师弟这两个信息才关键,看来忠顺亲王开始盯着贾府了,说不定还有我。你以后来从后门射圃那进来。让倪二他们继续盯紧忠顺亲王的手下。”
蒋玉菡欲言又止,又鼓起勇气道:“你让我查那些寺庙,有的是皇家寺庙,有的是高官的家庙,只能了解外围信息,想继续深入了解有点难度。”
濯清点头道:“那这段时间,我带你一起去探查一番。最近秦钟找你没有?”
蒋玉菡回道:“他老盼着你回来继续学箭呢,前儿说他姐姐端午会与他一起,去贾府的家庙水仙庵拜洛神。”
第五十五章 在世为仙须有分
清虚观是皇家道观,王公贵族常让人在此替身出家,祈福长寿,小孩换个寄名符,请个吉祥锁什么的。
濯清和蒋玉菡来到道观山门前,只听钟鸣鼓响,早有张法官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张道士忙迎濯清进得山门里,只见有守门大帅并千里眼,顺风耳,当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胎圣像,又进入二层山门,走到偏殿的房间里休息。
那张道士虽然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但曾经太上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濯清自然也礼让几分老人家。
那张道士先陪笑道:“无量寿佛!王爷一向福寿安康?今儿是为老王爷老太妃纳福?一向没到府里请安,王爷气色越发好了。”
濯清笑道:“张神仙,你也好?我家老王爷还说过两日来打醮呢。”
张道士笑道:“托王爷的福万寿,小道也还康健。别的倒罢,只记挂着王爷,一向身上好?过几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很干净,我还说请王爷来逛逛,没想王爷今日得空。过几日老王爷、老太妃他们尽管来,小道必然安排妥当。”
濯清又看看那房间里,素雅干净,那条案上搭着大红蟒缎经袱子,袱上排不少金银玉器。只见也有金璜,也有玉玦,或有事事如意,或有岁岁平安,皆是珠穿宝贯,玉琢金镂,大概有三五十件。
那张道士看濯清在看金器,呵呵一笑道:“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王爷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但不知老王爷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王爷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濯清哈哈一笑:“我已经定亲了,难为老神仙惦记了。”
濯清又靠近张道士小声道:“张神仙为众生打醮祈福,为王公蕃镇的儿女婚姻牵线搭桥,这都是功德无量的事,但也要小心别为人所用。”
张道士脸色大变,半晌才躬身对濯清说道:“多谢蕃郡提点,小道必然会谨言慎行。”
濯清拿起一个金麒麟,正反看了看,笑问:“这是保龄侯家的吧?”
张道士目瞪口呆,言语有些结结巴巴:“王…王爷…如…何知道?”
濯清笑道:“前几日,保龄侯还想求个实缺,皇上没答应。他必定想把侄女的婚事当个桥梁。他想把金麒麟送给谁?”
“史侯爷最想把金麒麟送给王爷,想着最近快端阳节,各家来祈福的不少,也许王爷会来。或还有其他王孙公子来,所以前儿命人送来给小道。”张道士不敢隐瞒。
濯清把金麒麟收了起来,对张道士说:“你告诉史侯爷,就说我拿了这只金麒麟,他求缺之事不要急。别病急乱投医,有了音信,我自然会告诉他。”
张道士喜笑颜开:“王爷尽管拿,喜欢就好。”
又献宝说道:“我还听说件事,前几日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府上来祈福,王大人擢了九省统制,去九边巡查了。”
濯清点头:“我知道此事,难不成王大人家也有金锁玉玦在你这?”
张道士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前京营指挥使孙绍祖孙大人,想求王家或者贾家小姐的玉、锁之类的信物,想借此求亲。他如今在兵部侯缺,一直托着银子到处求人呢。”
濯清心想: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孙绍祖?!这样吧,你也别费心给他找金玉了,让他直接来找我。我那正缺人呢。”
张道士自然连连应允,濯清对张道士说道:“今后有这样情况,早点打发了忠心的小道士来告诉我。就找我身边这位,锦衣卫百户蒋玉菡蒋大人。”
张道士心里一哆嗦,只能托拂尘向蒋玉菡施礼。
蒋玉菡小声对张道士说:“一定要派忠心贴身之人,可去城北柳家庄园找我。”
濯清、蒋玉菡出得清虚观,蒋玉菡笑道:“还得是师兄出马,问题迎刃而解。”
濯清笑道:“这几日,我们再去其他几个寺庙看看,尤其贾家那几个家庙。”
正说着话呢,只听到后面远远有人喊:“哥哥,让我好找。”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薛蟠骑着马,正赶过来。
薛蟠翻身下马,对濯清笑道:“哥哥,我到处找你。你家小厮说你到清虚观来祈福了。”
濯清也好久没见薛蟠,一拍薛蟠的肩膀:“你今儿咋有空?也不陪你母亲和妹妹去打醮祈福?”
薛蟠“唉呦”一声,连忙躲开道:“哥哥好大手劲,这几日因私塾放假,那冯紫英和卫若兰非要我来找你俩,约你们一起去西郊昆明池骑马踏青。”
濯清也想放松一下,便答应明早在西城门外汇合。
次日,濯清喊上了秦钟,带着蒋玉菡一起直奔都中西门。薛蟠几人早已骑马在那等候,一行人说说笑笑前往昆明池。
秦钟马术虽不精,但是兴奋异常,平日哪有这么自在过。
昆明池是人工开凿,位于长安城西的沣水、潏水之间,沿着竬水由南而北的流向自然来引水、排水,蓄水则在低洼地处。
众人驰马来到池边,春暖花开,来游玩的都中大户人家不少,更有携妓游玩的文人骚客,在那画舫上吟诗饮酒。
秦钟骑术不精,为了跟上众人,只能硬着头皮加快速度,一不小心碰到路边一仆人,把那仆人手里的食盒碰翻在地。
秦钟发现碰了人,连忙下马,给那仆人赔不是。众人都勒马停下。
那仆人却破口大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你知道大爷是谁?打翻我们家少爷的食盒,你赔得起吗?”
冯紫英今日当东道邀请众人,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手上马鞭一扬道:“我家兄弟不小心碰到你而已,都已经赔不是,还怎的喋喋不休,得理不饶人?”
那仆人倒也气壮,指着冯紫英骂道:“你奶奶的瞎指啥?我家少爷的食盒你赔得起吗?乡下土豹子!”
冯紫英恼羞成怒,一鞭子抽向那仆人,只见那仆人的脸上顿时就一条血痕。
那仆人吓得赶紧就跑,边跑边骂:“娘的有种别跑,一会大爷找人抽死你丫。”
第五十六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
冯紫英哈哈大笑:“就你狗腿子那副衰样,小爷会怕你?尽管来!”
濯清骑马来到秦钟身边,让他上马跟在自己后面。
几人来到湖边,果然波光粼粼闪,水天共一色。
薛蟠忍不住叫道:“真特么的美啊!”
濯清对着秦钟指着薛蟠说道:“人还是要看些书的,不然像你薛大哥这样,对着美景只能说真美。”
秦钟问濯清:“那看了书的人见到如此美景怎么说?”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濯清长吟道。
薛蟠一本正经摇头:“没有我的情感强烈。”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翻身下马,把马匹交给仆人。
这时刚才那个挨打的仆人,果然带着两个华衣公子和一群仆人气势汹汹找来了。
那仆人指着冯紫英和秦钟,对着胖一点那个公子说道:“就是那两个人,那个兔爷碰翻了食盒,旁边他相好的打了我一鞭子。”
秦钟气得脸色通红,更显娇媚。
那胖公子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冯紫英冲上去对着那仆人就是一拳,那仆人吓得赶紧抱头鼠窜。
那胖公子一把抓着冯紫英的手腕道:“敢和我仇少爷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我管你什么毛球少爷,敢对本少爷不敬,打得就是你。”
冯紫英右手腕一翻,挣开对方抓腕的手,左手对那仇少爷胸口就是一拳,那仇少爷也是个会家子,两个人就你来我往打起来。
那瘦点的公子,一看就是酒色之徒,只在那叫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道我们是谁不?仇少爷乃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仇都尉之子,我乃长安知府的小舅子李淮。”
冯紫英现在还管你什么五城兵马司,六城也不行,拳头挥得更快更凶。
那仆人刚才看到了仇少爷的眼神,便知趣地让手下几个人一边去帮仇少爷,一边去抓秦钟。
蒋玉菡、卫若兰拦住了几个试图帮仇少爷的仆人,打了起来。
有四个仆人围住了秦钟和濯清。濯清脚尖一挑地上的沙土,对着正面两个人脸上,连续踢出两脚。
两个仆人都捂着眼睛,痛得蹲在地上。
濯清也不停留,转身过来,后面那两个仆人已经扑上来。
一人挥拳奔向濯清的脸,濯清突然抓住对方手腕,一个顺手牵羊,脚下同时一绊,就把那个仆人摔了出去。
另外那个仆人刚抓住秦钟的手,濯清就已经腾空一个转身飞踢,正踢在那仆人的脸上,那人立马就应声趴倒在地上。
秦钟惊呆了,都忘了喝彩。
濯清并不停留,冲到蒋玉菡和卫若兰身边,连续对与两人对打的仇家仆人就是几脚。那些仆人注意力也不在濯清这边,连续被踢中,纷纷倒地。
那边仇少爷也不停被冯紫英的重拳击中,有点招架不住。
那仇少爷余光也发现情况不妙,一个腾挪,向后撤去,嘴上也不停:“今儿我们吃了亏,你有种留下名号,下次再行打过。”
那冯紫英这占了便宜,也明白不能太过,就停住身形喝道:“你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冯紫英是也!”
那仇少爷和李衙内带着受伤的仆人,灰溜溜地跑了。
冯紫英哈哈大笑:“还是二哥的功夫了得,佩服佩服!”
薛蟠都没轮到他动手,这时候也笑道:“几个龟孙儿跑得挺快,不然打得他们老娘都不认识他们。”
卫若兰对着濯清说道:“二哥功夫这么厉害,以后还要多多指点我们。”
秦钟也跟着说:“二哥,我也要学。”
濯清对冯紫英说道:“仇都尉的儿子吃了亏,必然还会找回场子。你们几个多加小心,回去和你父亲也提一下。”
冯紫英一挥手:“怕他个球,别让他扫了兴,我们去画舫喝酒。”
等濯清回到府里,天色已晚,香菱对濯清说道:“端午将近,几位姑娘们都回了荣国府,贾家老太太让林姑娘也跟着去了,说是‘躲午’。只有岫烟会跟着老太妃去清虚观打醮,妙玉姑娘今儿还让丫头来请你去喝茶。”
香菱突然‘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什么说道:“刚才宫里夏公公派一个小太监送来一封信。”
濯清打开信笺,上面只有四个字:姐姐封妃。
濯清把信笺放到火烛上点燃,火苗照得濯清的脸忽明忽暗。
濯清拿出了一只画着菱花,一只画着太极鱼的两个香囊,给了香菱。
“我今天没时间去妙玉那喝茶,你把太极鱼香囊送给她,你就说我过两天去找她。那个菱花的香囊是给你的。”
香菱高高兴兴地走了。
濯清只想静静:王子腾擢了九省统制,元春加封贤德妃。这是皇上在下大棋啊,安贾府的心,也麻痹义忠郡王。史鼐、史鼎眼光更短浅,听说元春封妃,就迫不及待想补缺,难怪先倒的是史家。孙绍祖就让他去雅克萨那边搜集情报,忘恩负义之人,就该去冰天雪地里清醒清醒。至于傅试、赖尚荣之流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暂不理会。
……
端午这天下午,濯清和秦钟来到水仙庵。
水仙庵在城南,和贾家其他几个家庙相反,铁槛寺和水月庵也就是馒头庵都在城北。
水仙庵门前就有一小片竹林,庙门显得幽静古朴,庵堂倒似一座小园林。
濯清进去,也不拜洛神之像,只管赏鉴。那洛神虽是泥塑的,却真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态,“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
到了庵堂后面一个小院里,瑞珠和宝珠都在院门这等候着。
宝珠把秦钟领到另一处房间休息去了,瑞珠则领着濯清进了秦可卿在的屋内。瑞珠泡了茶后便掩门出去了,濯清从门缝里看到她守在了院门口。
秦可卿拿出一个香囊,上面似乎绣着四大美人的故事,因为濯清看到了贵妃醉酒。
秦可卿浅笑道:“我手拙,绣得不好,湘莲不要嫌弃。”
接着也不等濯清开口,就走过来动手帮他把香囊挂在绦带上。
濯清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跳不禁也加快了。
濯清定了定神,把手中的折扇给了秦可卿。
秦可卿打开一看,只见扇面上画的是海棠花。
题诗为: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