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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吃橙子的额     红楼之石头新记txt下载     红楼之石头新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细雨垂杨系画船

    秦关带着两个侍卫,到客栈来找柳濯清。

    秦关说:“二爷,这两侍卫原是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侍卫,老王爷坏了事,他们本来要被牵连。后来太上皇赦免了他们,下旨赏赐给你,前儿才从都中赶过来。”

    柳濯清说道:“嗯,那就留下来吧,我正好身边缺人。”

    秦关笑道:“我正愁呢,要是让他们进锦衣卫,皇上那不好交待。不让他们跟着,又可惜他们一身的本领。跟着二爷,那算咱王府的侍卫,两全其美了!”

    秦关使使眼色,那两个侍卫赶紧过来行礼。

    柳濯清挥手说道:“我们府里不要虚礼,只讲诚心,你们既跟着我,就别三心二意。先下去吧,到外面院里警戒着。”

    秦关说道:“那高个叫张平,使得一手好暗器。壮实点的叫王栋,一身少林功夫。两人都是骑射俱佳。”

    柳濯清说道:“你出去后,私下找李伯,让他安排人去都中,把两人的家眷都接到东府,妥善安置。再分别拿一百两银子给他们,刚来的新人,与其他侍卫交往,没银子他们会窘迫。”

    秦关佩服道:“二爷真是想得周到,那没事的话,我先去安排。”

    柳濯清说道:“等等,这封信让人送去扬州给林姑娘。”

    秦关拿了信,退了出去。

    香菱进来说:“二爷忙半天了,累不累?我帮你按按头。”

    接着就帮柳濯清按摩起头部来,柳濯清闭眼享受这难得的舒服。

    一会,李汉时进来了,香菱便退到一边,李汉时到柳濯清耳边轻言几句。

    柳濯清啊了一声。

    对李汉时说道:“本来想过段时间去苏州的,看来现在不去不行了。我先去和薛蟠打个招呼。我要连夜赶去苏州,就让那新来的两个侍卫跟着,我带香菱去,你和其他人留下来,继续帮薛蟠查账,必要时候抓几个进诏狱,什么都招了。秦关那边让他按计划练。”

    香菱听到后,没要柳濯清吩咐,就去收拾行李了。

    柳濯清来到薛府,找到薛蟠,薛蟠赶紧让丫鬟去泡茶。

    柳濯清说道:“你十几个店铺都在查,除了木材和成衣铺,其他估计都有问题。

    薛蟠咬牙切齿道:“这帮王八蛋,不得好死!”

    柳濯清说道:“我已经让手下准备抓人了,争取一网打尽。你干脆把这些店铺全转出去,以后到都中重新招人开铺。我去苏州这段时间,你正好慢慢处理。”

    薛蟠感动道:“多亏二哥帮忙,不然被这些蛆了心的货骗去多少银子,还连累名声。”

    又说道:“那你啥时候回金陵?”

    柳濯清说道:“现在是五月,七月必回。”

    傍晚,柳濯清一行四人,坐上了去苏州的客船。

    苏州是一座水上城市,到处小桥流水人家,黛瓦白墙,青石板路悠长又寂寥。

    梅雨季节,会看到撑着油纸伞,说着酥软的吴侬软语的姑娘,连吵架听起来都是那么悦耳。

    从运河可以到达寒山寺枫桥,边上就是铁铃关,这应该是进入苏州古城的外围关隘了。

    香菱现在船头,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枫桥啊。可是为什么寒山寺夜半敲钟呢?”

    柳濯清忍不住笑道:“也许寒山寺僧侣们慈悲为怀,提醒船上客人小心火烛。又或者作者痴迷创作,早已忘我,到了敲晨钟的时间而不自知。”

    香菱笑道:“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乘船向东到阊门外十里街,香菱感觉有点熟悉,又有些模模糊糊。

    柳濯清说道:“我们就先在这下船,找间客栈休息。”

    让香菱先到房间去沐浴。

    柳濯清则把王栋和张平叫过来,说道:“我接到讯息,我家老王爷,不满新任苏州织造隋德,嫌他查抄前任甄煦家产过分,竟然派我三弟水浮前去索要古董,并且还借了五万两银子。我已经派人去信给了老王爷、三弟劝阻。你们去隋大人府上,对隋大人说:你借给老王爷银子,我知道了。若我听说你这里再使人来郡王府,或借给银子给老王爷,必定参奏,断不轻饶!”

    两侍卫领命前去苏州织造署。

    香菱洗漱完毕,便陪柳濯清逛十里街。

    明显有很多墙角有烧灼的痕迹,还有一些残垣断壁。当然更多是新建的房屋。

    突然有个老大娘拦住香菱,说道:“英莲?你是甄家那个小英莲?”

    香菱摇摇头,看了看柳濯清。

    柳濯清估计老大娘是香菱的邻居之类的,便对老婆子说:“大娘,你认识她?”

    老大娘说:“我是甄家几十年的老邻居,这孩子四岁走丢了,若是到现在,也差不多这么大,她那眉间胭脂记是断不会错的,眉眼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错不了!。”

    又抹了把眼泪说道:“孩子,你可把你爹娘急死了,你爹跟疯和尚走了,你娘回了娘家封家,唉!好好的一个家。”

    香菱听着都鼻子酸酸的,又有点懵懂。

    柳濯清掏出一个银锭交给老大娘,问道:“大娘,那封家住在哪里?”

    大娘说啥也不肯要,只说:“那封家老爷叫封肃,家住大如州,具体的地址我就不知道了。”

    柳濯清对香菱说道:“既然能知道大概位置,总能找到你母亲。”

    香菱有点忐忑道:“二爷你说了算,我也不懂的,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柳濯清笑道:“怎么会呢?找到你母亲后,把她接来和你同住,照顾你岂不是更好?”

    香菱这才放心下来,点了点头。

    柳濯清到路边买了些食盐、砂糖、黄鳝送给大娘,说道:“这叫苦尽甘来,善有善报,大娘定要收下!”老大娘这才收下礼物。

    香菱的事情有了眉目,剩下就是派人去寻找并接她母亲。

    于是两人就找了家茶馆,泡一壶碧螺春,听一听苏州评弹。

    苏州评弹正在表演曲目是莺莺拜月,一人持三弦,一人抱琵琶。琵琶的表现力是很强的,那拨动琴弦,就如白居易所描写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只听那老者唱道:丝轮阁下静文章,钟鼓楼中刻漏长。。。

    天空下起雨来,回客栈的青石板路很滑,河边的杨柳在烟雨中摇曳,而身边就有着一位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第十二章 玄墓晨钟惊飞鸟

    这几日,柳濯清带着香菱等在苏州闲逛。

    苏州小吃很有名,尤其卤汁豆腐干,甜而不腻,软而有劲。香菱吃饱了,还忍不住打包带了些回客栈。

    李汉时带人从金陵赶来,柳濯清先让张平和王栋去大如州寻找香菱母亲封氏,接到后直接送去金陵薛府。

    再把李汉时叫来问话。

    李汉时说道:“薛家铺子基本都查明了,贪了的、勾结外人骗财的,账房伙计一个都没跑掉。光抄的现银都有十万两之巨,这十几个铺子欠款债权清理一下,薛大爷至少挽回五十万两银子。”

    李汉时继续说道:“其中还有个管家和土匪有勾结,打算过一些时日,诓骗了薛大爷去平安州,抢了薛大爷的货,然后杀人灭口。”

    柳濯清笑道:“我这薛兄弟心可真大,养了一窝王八蛋。你把过去薛蟠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案底,都安到那管家头上。估计他挑唆的不少,也不算冤枉他。”

    又说道:“其他人都交给江宁知府,分他们些功劳。另外正好乘这个机会,安插些人手到这些衙门里,并收买一些眼线。”

    柳濯清喝一口茶,说道:“皇上查抄了苏州甄家。甄家本来就是太上皇安插在江南的暗线,又不好明的反对皇上的主张。太上皇不相信隋德,让我重建江南锦衣卫。”

    李汉时说道:“苏州甄府甄煦已经被流放三千里,家也抄了。金陵甄府嘛,江宁织造甄頫甄大人,目前还没事,不过也是提心吊胆的。”

    柳濯清摸摸额头,揉揉太阳穴说道:“我家那一老一少,都是活宝贝,好心办坏事。老王爷让三弟去敲诈隋德,然后索要的银子、古董,说将来留给苏州甄家补贴家用。这要是被皇上知道,老王爷兜不住,那位最忌讳勋贵和外臣勾结。”

    李汉时说道:“老王爷是至情至真之人,三爷也是认亲不认理的。肯定也是义愤填膺,老王爷一发话,立刻打上门去。”

    柳濯清说道:“那也要看怎么办这事,咱们自己出钱安置甄家,太上皇会觉得,咱家在帮他的人,自然高兴。皇上会觉得,咱们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不会发火。皇上气也出了,人也流放了,怎么会和几个女人孩子过不去?你上门敲诈,勾连外臣就办错事了。”

    李汉时也摇头笑着说道:“咱王府还是二爷您想得明白。”

    柳濯清说道:“你去把甄家的老太太,太太,小姐们接出来,送到都中东府安置,丫鬟安排一人一个,再安排几个嬷嬷。其他仆人丫鬟都送柳家庄园。”

    李汉时说道:“甄家还有一个小姐,自幼多病,送在玄墓山蟠香寺带发出家,法号妙玉,外人并不太知晓。三爷怕她受牵连,想接到都中去安置。可三爷做事太糙,只让手下去,说是北静郡王之子,让她师傅和她去都中。人家根本没搭理,门都没让进。”

    柳濯清说道:“这事我去办,留下几个锦衣卫跟着我。你接了人直接送去都中,留在长安处理东府和庄园的事情。”

    李汉时说道:“另外,薛大爷赏了我们,三十几个侍卫和几个办案的锦衣卫三千两银子,该怎么处理?”

    柳濯清笑道:“那就赏给大家,你看着办,你辛苦就多分点呗!”

    李汉时笑着领命出门了。

    玄墓山西背太湖,东对锦峰,丹崖翠阁,是所谓湖光山色,洞天福地。

    柳濯清带着香菱,走在山路上。

    濯清说道:“带一卷书,走十里路,选一个清净地,看天,听鸟,倦了时,和身在草绵绵处寻梦,说的大约就是此处。”

    香菱问道:“谁说的?”

    濯清笑道:“一个诗人。”

    蟠香寺山门前有很多古柏,进得寺庙。大雄宝殿前有两棵千年古柏,有一个老和尚拦住了几人。

    那老和尚说道:“阿弥陀佛,这是私人寺庙,施主敬香在殿前香炉即可,但不能进后殿。”

    柳濯清说道:“我素闻贵寺静玄师太,乃当世高德法师,特来恳请指点迷津。”

    那老和尚见那美少年,身形挺拔,束发头戴白玉小冠,一身青色深衣,绦带处挂着一个蓝色袋囊。

    只见他从袋囊中取出一块象牙腰牌,上面刻有云纹,下刻锦衣卫上千户所千户。

    那老和尚接过腰牌,手抖了一下,说道:“既然施主诚心,请到禅房稍等,老衲去寻法师。”

    一会,老和尚来请柳濯清。

    柳濯清让几个侍卫留在禅房等候,带着香菱穿过大雄宝殿。

    来到一处禅院。

    禅院门是圆形,门上方两个篆书“暗香”二字。

    门左侧种有竹子,右侧种的梅花。只不在花期,树枝斜斜的,阳光透过树枝,影子印在白墙上。门前还有一条蜿蜒的山泉。

    柳濯清自然就想到“疏影横斜水清浅”这句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那曲径是用小鹅卵石铺成。

    里面又是一道门,门为菱形,有一棵芭蕉树,真乃移步换景,一步一景。

    来到一个幽静的房间,里面传出木鱼声。

    老和尚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便退出院子了。

    柳濯清进得房间,只见一个清瘦的老尼姑,穿着一身灰布僧袍,僧袍的袖领处打有补丁。

    老尼姑看到柳濯清两人,停止了敲击木鱼。

    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坐。”

    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女孩,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的小茶盘,里面放两个成窑五彩小盖钟。

    静玄说道:“施主请用茶。未知两位施主为何而来?”

    濯清也双手合十道:“我听闻师太乃得道法师,我父亲也素来礼佛参禅,家中亦有寺庵。我最近常常做恶梦,总梦见一只狼要吃一个小姑娘,我要阻止它,它却说要我割肉给它吃。要知道狼性贪婪,不仅吃肉,还会连骨头都嚼碎。我无法参悟,想请法师指点迷津。”

    静玄合掌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素有慧根。佛祖也曾割肉饲鹰。只是参悟之道,讲究顿悟,施主有慧根灵性,他日必定能悟得大道。”

    柳濯清笑道:“那晚辈要叨扰几日,与静玄法师和妙玉师傅多多谈禅,或能顿悟也未可说。”

    静玄心道:你一个锦衣卫千户,说要来参禅,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静玄说道:“禅院西边,是寺庙外租给居士所住的院子,目前只住了一家姓邢的居士,邢居士一家三口,只有一个小女儿。他家做佛香敬菩萨,施主可以住那里。”

    柳濯清出去安排侍卫,分散到山脚下居民家里居住,只在重要关口安排明哨和暗哨。

    濯清则和香菱搬进了小院。

    次日清晨,濯清、香菱早早起来,在竹林散步。

    只听到“咚”一声,蟠香寺的晨钟响起,树林里的鸟噗地飞了起来。

    濯清拿出紫竹洞箫,那箫声随着鸟鸣,在空旷的山寺外飘荡。

    震泽日出松山坳,玄墓晨钟惊飞鸟。

第十三章 青山霁后云犹在

    这几日,香菱与邢居士邢忠的女儿邢岫烟,已经无话不谈了。

    邢忠其实也不是个一心向佛的居士。他家境一般,有一个妹妹高攀了一门亲事,变卖不少家产陪嫁。所以只能租了蟠香寺的房子,做些佛香,卖给寺庙和附近的香客。

    那邢忠老婆葛氏在厨房向邢忠问道:“她爹爹,你说那个柳公子,啊是个富贵人家的?我看他穿的都是不新不旧的布衣服。”

    邢忠冷笑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拎勿清(吴语:搞不清状况),你看他挂的那个玉好不啦?那是上好的和田玉。还有他带的那个丫头,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娘鱼(吴语:小姑娘)也没这么水灵。”

    葛氏恍然大悟,又说道:“我听说柳公子,拿了个牌牌,虚空老和尚就吓得半死,赶紧带他进去找老尼姑了。”

    邢忠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自然是贵重的象牙牌牌,虚空那个老秃驴,就是个势利眼,这公子肯定非富即贵,不然他那么巴结?他还带了几个侍卫,都住在下面村子里,带的刀哦。一般人家哪有这个调调?”

    葛氏点头道:“这个柳公子是个大方的,给我二十两银子买菜做饭。你说他会不会看上我家囡囡,我们家囡囡也老水灵咯!”

    邢忠摇头说道:“还不知道底细,只要不是侯门公府,其他都是可以试一试的。”

    ……

    书房里,邢岫烟正在看柳濯清昨天画的两幅画。一幅是墨梅图,水墨写意的树枝,梅花也是寥寥数笔,显得又有意趣,清淡高雅。题诗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另一幅画的兰花,有郑里庵的风格痕迹,又有不同之处。题诗为:深林不语抱幽贞,赖有微风递远馨。

    香菱笑道:“我家二爷,说墨梅送妙玉姑娘,兰花送岫烟姑娘。”

    邢岫烟的丫头篆儿,穿得粗布的衣裳,歪头看着画,对香菱说道:“柳公子昨天吹得那曲子,可真真的好听。这画的画也好看。”

    邢岫烟穿着半旧粉色的布裙,发髻左边上插了一枝金钗,右边簪了一朵小红花。

    邢岫烟赞叹道:“柳公子的画拙中见奇,古朴而有新意。书法遒劲有力,真正是大才!”

    香菱一脸骄傲道:“我家二爷可是文武双全,上次有人要拦住我,他一下打倒一片。”

    三人闲聊一会后,邢岫烟卷了那幅墨梅图,去寺庙里找妙玉去了。

    ……

    柳濯清正在禅院,对静玄说道:“静玄法师,长安西门外牟尼院,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若法师前去讲经坐禅,我将布施修缮寺庙。”

    静玄诵道:“阿弥陀佛。”

    柳濯清继续说道:“至于妙玉姑娘,乃是带发修行,并非出家。我家西府一直空置,宅院都在园林中,亦有自家寺庙名曰纳兰寺,妙玉姑娘在那里可以品茗作诗,弹琴听雨。”

    柳濯清看静玄依然不说话,低声说道:“我乃甄煦大人世交亲朋,虽然朝廷抄家,按理不会针对出家的侄女,但难免有别有心之人,以势压人,到时法师你能保全妙玉姑娘吗?”

    静玄一惊,说道:“阿弥陀佛!公子可不要打诳语。”

    柳濯清说道:“我是锦衣卫千户,自然知道一些机密。我与妙玉姑娘是亲戚,自然要保护她,有锦衣卫护送,法师和妙玉姑娘,一定能安全抵达长安。”

    良久,静玄终于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施主,我会说服妙玉的。”

    柳濯清说道:“三天时间,你们收拾行礼,三天后出发去金陵!”

    在另一个房间里,一身百衲衣的妙玉,正看着邢岫烟带来的墨梅图。

    妙玉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年龄,皮肤白皙,自有一股高雅清冷的气质。

    妙玉问道:“这柳公子的画不俗,字写的也极好。他品貌如何?”

    邢岫烟脸微微有点发红,说道:“俊美挺拔,温润如玉,自有一种魏晋风骨的味道,又不是那种放浪不羁。就像那句话。。。是真名士自风流。对我爹娘那样的人,他也礼数周全,有傲骨而无傲气!”

    妙玉奇道:“有这样的人物,当得起你如此夸奖?那这几日的箫声是他吹奏的?也不知曲子叫啥名字,倒是悠远。”

    邢岫烟笑道:“那不如你下个拜帖,约他来品茶聊诗。”

    妙玉果真就下了拜帖,粉色帖子上写到: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

    次日,妙玉、濯清、岫烟在妙玉的院子的石桌前坐定。妙玉自向风炉上煽滚了水,见妙玉拿出两只杯子来,一个旁边有耳,杯上镌着‘(分瓜)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赏于秘府’的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斝,递与岫烟。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䀉’。妙玉斟了一䀉留着自己喝,又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濯清。

    岫烟说道:“你回帖为什么写揽镜人濯清熏沐谨拜?”

    妙玉也在默默注视,听濯清解释。

    濯清笑道:“纵使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姑娘是世外高人,早已洞察一切。而我是个俗人,揽镜自顾,依旧看不透这滚滚红尘。正所谓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

    岫烟笑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妙玉也笑道:“这是我去年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天才开了。你可算有口福的?”

    濯清说道:“春来茗叶还争白,腊尽梅梢尽放红。我们三杯饮尽冬与春了!”

    妙玉微笑道:“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

    濯清回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云间闹铎骡驼至,雪里残骸虎拽来。日饮绿茶三玉斗,不辞长作姑苏人。”

    三人互视一笑,风吹过竹林,吹得三人的衣袂飘飘。

    玉漏迢迢,梦里寒花隔玉箫。几竿修竹三更雨,叶叶萧萧。

第十四章 一钩新月几疏星

    一钩新月,几颗疏星。

    柳濯清与邢忠对坐而饮,柳濯清对邢忠说道:“我家老父亲最推崇佛法,我素闻静玄法师佛法精深,所以这次来请静玄和妙玉两位法师,前去长安家中寺庙讲经说法。”

    邢忠惊讶道:“柳二爷,你们要走了?”顿时心下忐忑。

    柳濯清说道:“我听闻邢大叔的妹妹也在长安,不若随我同去探亲,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邢姑娘也好和妙玉、香菱等作伴。若你那妹妹,家大事繁,不能照应周全。我东府外临街有个小院,可以送给邢大叔和婶婶居住做买卖用。邢姑娘可以和妙玉师傅她们住西府,相隔亦不远,也好相互看顾。不知道邢大叔意下如何?”

    邢忠先一惊又是一喜,颤声问道:“会不会太麻烦柳二爷?”

    柳濯清轻笑道:“这都是小事,顺路同行,何况我到金陵还要有事逗留,从金陵到长安还要仰仗邢大叔照应法师她们。这是一百两银子,邢大叔可以添些衣物,北方可不比南方暖和温润。”

    邢忠连忙接过银子,拍着胸脯说道:“二爷尽管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师太她们。那年我妹妹大婚,我曾去过长安的。”

    柳濯清说道:“邢大叔办事我当然放心,路引什么不用担心,我来办理。”

    邢忠给柳濯清斟满酒说道:“这是锡山二泉水酿的惠泉酒,绵软醇和,二爷不妨多喝点。”

    柳濯清喝完酒去歇息,邢忠对葛氏说道:“这柳二爷开口就送我一宅院,给一百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肯定是公侯子弟,岫烟丫头要是跟了他,咱们就过上好日子喽。”

    葛氏也眉开眼笑道:“到时候,再也不受你那妹妹的白眼,要沾点她的光,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可这柳少爷豪门大户,他要是只肯让岫烟当姨娘怎办?”

    邢忠说道:“姨娘就姨娘,只要是抬过门做正经妾的,那就是主子。再说人家拔根毛,比咱们腰都粗。他又是个大方的,岫烟丫头将来有福享。”

    西厢房里,篆儿正躺在塌上,对床上的邢岫烟说道:“姑娘,我听说,柳公子要带静玄师太和妙玉姑娘去长安了?”

    邢岫烟回答道:“嗯,明后天就走。”

    篆儿直起身子小声笑着说道:“我刚才去院子里打水,在客厅窗户外,偷偷听老爷和柳公子说话,柳公子说要带咱们一起走呢。”

    邢岫烟突然坐起来,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柳公子说什么了?”

    篆儿就把柳濯清和邢忠说的话告诉了邢岫烟。

    邢岫烟听后沉默好久,叹口气道:“柳公子思虑周全,父母趋炎附势地巴结,莫不要被人小瞧了去。”

    篆儿心中暗想:老爷和奶奶正商量着把你嫁过去呢,姑娘你还担心矫情什么?我跟着姑娘也算苦尽甘来了。

    静玄师太吩咐妙玉的两个嬷嬷和一个丫鬟,整理打包装箱需要带走的物品。

    静玄对妙玉说道:“阿弥陀佛!长安西门外牟尼院,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为师一直想去瞻仰祈福。柳施主虽为权贵,却一心向善,为我师徒二人能成行,已盘旋多日。最近已有诸多公侯子弟前来,邀请我们师徒讲经,说是邀请弘法,或傲慢无礼,或以势相迫,我都推了。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观柳施主为人清正,淡雅从容。佛法亦讲究顺其自然,就随他去长安,后定有结果。”

    妙玉合掌施礼道:“谨遵师命!”

    两天后,柳濯清一行抵达金陵,柳濯清安排人手,送信给长安李汉时做好接应准备。

    另外派锦衣卫配合邢忠,继续护送妙玉师徒和邢岫烟一家北上。

    柳濯清则和香菱来到薛府,薛蟠听说柳濯清归来,高兴地急忙出府来迎接。

    薛蟠大喜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快快陪我去喝酒。”

    薛蟠拉着柳濯清的手就往里走,柳濯清只感到对方手肉乎乎,油腻腻的,好想甩掉。

    来到客厅。发现站着一位穿白色圆领袍衫,看起来比薛蟠年龄小一点的少年。少年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薛蟠过去楼过那少年肩膀,指着那柳濯清说道:“这是柳哥哥,我的大恩人。”又对柳濯清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薛蝌,叔叔家的孩子。这次听说我家铺子查了内奸,过来问问情况。”

    薛蝌赶忙行礼,柳濯清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柳濯清发现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影晃了下。

    只听薛蝌说道:“听大哥说,这次店铺揪出来许多贪腐小人,挽回许多损失。我家店铺虽然不多,但我父亲去世,我尚年幼,也担心重蹈大哥的覆辙。想问问柳哥哥怎么发现他们的破绽的?”

    薛蟠一拍桌子说道:“要不是哥哥相助,我小命都没了,仇大麻子竟然勾结土匪,想要老子的命。”

    柳濯清说道:“其实也不难,我让人去统计,店铺日常所购物资的批量价格,然后再冒充买家,询问店铺卖价。一核算就能得出差价,若你们账本上与此数额相差太大,必然有猫腻。抓进诏狱一下就全倒出来了,知道了他所做的一些伎俩手法,其他人大同小异,就迎刃而解了。”

    薛蝌、薛蟠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薛蝌说道:“说到底还是欺负我们年幼,又没在柜台坐过,上下内外勾结,蒙骗我们。”

    柳濯清说道:“我即刻派人也去蝌兄弟的店铺查查,也好放心。”

    薛蝌大喜道:“那就有劳哥哥了。”

    薛蟠说道:“先吃饭喝酒,谈什么生意,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薛蟠又说道:“我母亲和妹妹,都说要好好谢谢你,这次正好薛蝌和他妹妹宝琴,都在咱们家。大家一起好好喝几杯。”

    柳濯清问薛蝌:“你们家主要做什么生意?”

    薛蝌回答道:“我和妹妹跟着父亲常年在外地,甚至西海沿子,做生意买洋货,西洋鼻烟、药物、西洋画什么的都有。”

    柳濯清笑道:“我对西洋的一些货物有兴趣,这次你大哥要去都中,不若你们也一起同去,我过几个月便回京复命,我们可合股做这西洋生意。”

    薛蟠大叫道:“我也要参一股!”

第十五章 薄妆浅黛亦风流

    濯清说道:“我曾听闻,西洋火器厉害,但对比这些,我更希望得到西洋书籍和通晓西洋中华两种语言的人才。薛蝌兄弟,可以多留心,将来这事大有可为。”

    薛蝌说道:“好的,这事我记下了。至于去都中一事,我要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

    晚上,濯清到后院拜见薛姨妈,薛姨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中间戴着金丝冠,身穿深棕色对衿长袄,因为保养的比较好,显得像三十刚出头的年纪。

    薛姨妈身边站着两个姑娘,左边稍微年长点的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品格端方,薄妆浅黛,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身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看去不觉奢华,衣服半新不旧。

    右边年岁小点的姑娘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玲珑清秀。穿的粉色对襟长裙,头上束的是双丫髻,簪的也是粉色的小花。

    端是两个小美人。

    濯清深躬行礼道:“晚辈濯清,拜见姨妈。”

    薛姨妈笑着阻止道:“好孩子,不要拘束,都是自己人。”

    又对着两个姑娘说:“你们快来见过北静王世子水溶哥哥。”

    两个小姑娘都行礼,濯清还礼说道:“只因有挂职公务在身,就叫我濯清好了。”

    大家礼让一番入座,薛蟠说道:“今儿,我要好好陪哥哥喝上一喝。上次被你灌醉了,这次我要报仇。”

    薛姨妈啐道:“胡说八道,什么仇不仇的,报恩还差不多。”

    薛蟠自己轻轻打自己脸一下说:“我说错话了,我先罚三杯。”

    众人都笑了,薛宝钗微笑着说道:“这次承蒙濯清哥哥出手相助,我们家才化险为夷,哥哥是应该要多敬濯清哥哥几杯。”

    薛宝琴好奇道:“濯清哥哥又是姓水又是姓柳,到底怎么回事?”

    薛蟠奸笑道:“哥哥这次是奉皇命办差,我答应保密的,就不告诉你。气死你!”

    薛宝琴哼一声,转头不理薛蟠了。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濯清笑道:“事情已经办差不多了,再过几个月,我也会回京复命,到时候再与你们细细解释。”

    薛蝌也来向濯清敬酒,濯清笑道:“若你母亲同意,你将生意移到长安。姨妈这边也会去,一家人也可以有个照应。皇上新登基不久,将来内帑行商可能有变化,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现在就开始调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把我的意思,细细解释给你母亲听,她会明白的。”

    薛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薛蟠又来敬酒,又说道:“这次哥哥你帮我挽回几十万两银子事小,可救命之恩事大,我薛蟠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和妹妹,还没服过谁,可我服哥哥,将来你让我干啥我干啥,你让我放屁,我绝对不拉屎。”

    薛姨妈笑着打骂道:“吃着饭呢,说什么呢!”

    薛姨妈说道:“濯清贤侄,你可有婚配?”

    濯清答道:“还未定亲,我家老王爷疼爱我,答应过我,这事我自己做主。”

    薛姨妈叹息道:“可惜我们家宝琴已经和那梅翰林家的公子定了亲,不然多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

    这话说的宝琴小脸通红。

    薛蝌发现后,打岔道:“濯清哥哥可也认得梅翰林家。”

    濯清顿了一下,心想:梅家发现薛家风光不再,就悔婚的事我能说嘛?

    只得说道:“倒是见过梅翰林几次面,他家公子素不相识。”

    宝钗、宝琴也来敬酒,濯清回敬一番。

    酒足饭饱,濯清回东院休息。

    薛姨妈对薛蝌说道:“你回去把今天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你母亲,早做打算啊。”说完叹息一声。

    香菱看到濯清回到院里,赶忙把泡好的醒酒茶,从温水中拿出,端给濯清喝。

    濯清伸手拉住香菱的手,轻声说道:“多谢你细心照顾,有你真好,我无后顾之忧矣。”

    香菱脸色微红,柔声细语道:“本来就是我做丫头的事情,当不得二爷的谢。”

    突然感觉抓她手慢慢松了,回头看时,濯清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濯清早上起来梳洗,一夜宿醉并不觉得头疼,练了会剑后,香菱端着玉米粥给濯清尝。

    玉米粥是玉米粒辗成粉后熬成,熬粥的时候要注意搅匀,不然就或太稀或太稠。那口感就大大降低了,经常吃膏粱的人,偶然吃到,会觉得有股粮食的清香,这就是粗粮的好处。

    濯清只觉得口感清香,忍不住多吃了两碗,打了个饱嗝。

    香菱笑道:“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难不成还怕薛大爷不给我们吃饱了?”

    濯清也笑道:“许久未吃,十分想念,这次回扬州,我要带点给林妹妹尝尝。”

    一想到黛玉,濯清拿出纸笔,告诉黛玉大概的归期,又说了些途中之事,让人送回扬州。

    薛家店铺也转让差不多了,行礼物品都分类装箱,这次去都中,光仆人伙计都有几十个。

    这天王栋张平回来了,并带回来了香菱的母亲封氏。

    封氏一进薛府东院,就认出了香菱,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濯清也不忍看着,怕自己则忍不住流泪。香菱人生悲苦,父母亦曾是伤心欲绝,这一生总算度过人生最黑暗的时光。

    濯清对王栋和张平说道:“这次事情办得不错,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两人离开不久,王栋又转回来找濯清。

    王栋说道:“柳大人,卑职这次去大如州,打听封氏时候,打听到一个秘密。”

    濯清便带王栋进了卧室,王栋说道:“在去大如州的沿途一些地方,卑职特地找以前认识的江湖朋友,打探消息时,听说大如州的白莲教、弥勒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濯清示意他继续说,王栋说道:“还有一些尼姑庵打着佛教的名义,骗财敛财,甚至藏污纳垢,虽然目前声势还不大,但不可不防啊?”

    濯清赞许道:“你很不错,办事能举一反三,而且头脑清醒,那这件事就安排你去查。不要急,先把人安排进这些白莲教、弥勒教里,慢慢向核心层渗透,他们从恢复到起事总有个过程。这些邪教蛊惑人心,骗财骗色,骨干都是肥的流油,下面百姓则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濯清又补充道:“你先到秦关那,领个锦衣卫总旗的任命,问秦关要几个机灵的斥候,领五百两银子做经费,能不能立奇功,就看你能力有多大,能办成多大事,你要是能连根拔起这几个教派,我向皇上请功,封你做试千户。”

    王栋激动跪下给濯清磕头,眼里含泪说道:“大人再造之恩,粉身碎骨难报。”

    濯清扶起王栋,感觉他的手还在抖,只得说道:“我这里不在乎这些俗礼,你忠心办事就好,心态不要急,一年两年没问题,不能打草惊蛇!”

    王栋称是,领命离去。

    濯清心想:薛家要去长安了,我也想见我的林妹妹了。

第十六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

    薛蝌说服了母亲,带着妹妹薛宝琴,也随薛蟠一家前往长安。

    柳濯清送走薛家船队,带领张平等人,前去皇陵和军营。

    得到讯息的张承恩和秦关,早就在皇陵外等候。

    柳濯清一下马,张承恩、秦关赶紧过来施礼,张承恩笑道:“柳大人,皇陵修缮已经竣工,还请大人查验!”

    秦关说道:“大人,军营的一切按部就班推进,多亏张公公从中协助!”

    张承恩连连称岂敢,分内之事。

    柳濯清先去皇陵察看修缮情况,皇陵日久失修的地上建筑都已重新修葺一新,新修的渠道明暗都有好几条,大大改善了排水不畅的情况。道路重新铺设了新石砖,看起来整洁宽敞。

    柳濯清说道:“张公公协办修缮皇陵,尽心尽职,当居首功,我必将如实禀告皇上,嘉奖守备内官及将士。”

    张承恩,包括皇陵的那些太监、龙禁尉都是都是被排挤,受迫害的失意之人,在皇陵种菜养老,早已心灰意冷,乍听到柳濯清这么一说,个个兴高采烈,仿佛看到重新出头之日。

    告别感恩戴德的皇陵守备太监,柳濯清带领秦关等人前往军营。

    军营比上次来显得严整许多,明哨暗哨,不时有询问口令的声音响起。

    柳濯清笑道:“秦大人治军有方,难怪当初老王爷说你是个人才,让你跟着我。”

    秦关说道:“可当不起二爷这么说,我必定誓死追从世子。”

    柳濯清说道:“斥候派出去,都有什么收获?”

    秦关回答到:“金陵下游有一个小岛,名曰崇明岛,原来有水师军营,后废弃了,有一股江匪占据了,官府去搜寻,他们又与渔民打扮相同,难以辨别,拿起武器就是土匪,当下武器就是渔民,所以一直难以彻底清除。”

    柳濯清说道:“你等我去扬州后,带人去岛上,按十户为一甲,百户为一保,十户中有一家通匪,其余连坐,别的人家要想不受牵连,可以举报他人。切断江匪和陆上联系,他们自然会狗急跳墙,到时候一网打尽,具体你根据实际情况,临机决断,不需要事事请示。对待普通百姓,吓唬吓唬就好,别太严酷。对待土匪定要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秦关称遵命,说道:“王栋所说白莲、弥勒几个邪教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具体如何做请示下!”

    柳濯清说道:“江南锦衣卫重建,具体职责,一是监督江南官场,二是监控槽帮盐商,三就是邪教。江南富庶,历来是赋税重地,你在这几方面都要有耐心,这次整治盐商,查抄苏州甄家,都是机会。你把人洒下去,沉下来,等待时机再出击。务求一击必中,一网打尽。”

    柳濯清感觉有点干,舔了舔嘴唇,又补充道:“王栋是太上皇的人,是个人才。你人尽其才,目前可用不可尽信,如果他真心投靠,到时我安排他去南方。”

    秦关立刻命人泡茶,连忙说道:“军营没啥好茶,二爷将就点喝。属下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

    柳濯清笑道:“我马上回趟扬州,皇陵事情已经办妥,不久我要回去复命。江南的土匪事情一了,挑五百人士卒留下,暂由王栋负责,我要看看他的成色。”

    柳濯清继续说道:“其余二千士卒你带回都中北门外王府庄园,正好检验下长途行军的刺探情报,安营扎寨,后勤保障能力,必要时候还要急行军一段,把问题在行军过程中暴露出来,利于后期改进。要是遇到土匪,正好顺路剿了。张平你带走,使用原则与王栋相同。”

    秦关领命,柳濯清又在军营视察半日。提了几点改进意见后,带着香菱母女,和十几个侍卫登上了回扬州的客船。

    ……

    柳濯清又踏上了熟悉的扬州码头,半年过去,终于又回到朝思暮想的林府。

    柳濯清带来许多金陵小吃、点心,林府上下人人有份,又送了几十只盐水鸭给林府厨房。

    林如海看起来身体并不好,看到柳濯清回来后,也是非常高兴。

    贾敏身体比起去年又有所好转,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只是能让人搀扶下走动。

    林如海笑道:“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柳濯清施礼道:“回姑父,老宅都已经卖了,都已经长年无人居住。”

    林如海点头说道:“难为你年纪轻轻,就要为这些俗事操心。”

    柳濯清说道:“姑父晚上有空否,小侄有一些事情要和您商量。”

    林如海诧异道:“可以,晚上我们去书房谈谈。你先去后院看看玉儿吧,她在那看书呢。”

    柳濯清走向后院草庐,林黛玉比起半年前,身量高了许多,稚气已脱,俨然已经是少女模样。脸色也更红润,只是还和以前一样清瘦。

    黛玉转过头看到濯清,呀地站了起来,忽地眼圈又有点红。

    濯清愣愣地看着,黛玉欣喜地说道:“我说今天怎么喜鹊老是叫呢,原来是哥哥回来了。只是哥哥高了,也黑了些许。”

    濯清看着少女美丽的脸庞,娉婷婀娜的身姿,早痴了。

    黛玉叫了几声哥哥,也毫无反应。

    进入痴迷状态的濯清,已经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黛玉咬着绢子,转头对着雪雁说道:“我刚才只听见天上一声叫,出来瞧瞧,原来是个呆雁。”

    雪雁抬头说道:“呆雁在哪?我也瞧瞧。”

    黛玉道:“我才出来,他就‘忒儿’的一声飞了。”

    口中说着,将手里的绢子一甩,正打向濯清的眼睛。濯清还在发愣,忽的眼前一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说道:“妹妹!”

    黛玉偷笑道:“不好意思,是我失了手,雪雁要看呆雁,我比给她看来着,不想打了哥哥的眼睛。”

    濯清笑道:“呆雁有啥好瞧的,我带了雨花石给妹妹瞧瞧。”

    濯清拿出来两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一个红色,一个黛色。

    濯清说道:“心形的石头太多,物以稀为贵,这两块石头颜色通透,大小适度,正好我与妹妹一人一块,凑成一对。”

    黛玉红脸笑道:“我定知道你不会带俗物给我,原来带的是蠢物!”

    濯清也笑道:“妹妹钟秀灵逸,蠢物跟着,也会变蠢萌。”

    黛玉啐了一口,装做生气不理濯清。

    濯清打岔道:“妹妹还没有字吧,不若我帮妹妹起一个,妹妹姿态柔美,宋代诗人陈允平《垂丝钓》一篇中有娉婷婀娜,‘娉娉’二字极妙。”

    黛玉果然上当,说道:“又来编排我,回了父亲,让他打你板子。”

    二人说说笑笑,几个月分离的隔阂,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第十七章 秋风未落如朝霞

    又是八月桂花开,月明依旧。

    林如海和柳濯清聊到深夜,书房内外都不准人靠近。

    柳濯清所说的,让自己又回到八年前。

    ……

    北静郡王水铎与翰林院侍读柳明是表兄弟,两人又分别娶了闻氏两姐妹,柳明学识渊博,与世无争。水铎又是个爱玩的,正经本事没有,琴棋书画样样在行,两人经常一起下棋作诗,风花雪月,又是亲上加亲,比一般亲兄弟关系还要融洽。

    北静郡王二子即水溶,与柳家独子柳湘莲哥俩年纪相仿,身材样貌也非常像,经常一起玩耍。外人不知道的以为是双胞胎。

    当今太上皇,当时还是皇上,非常喜欢这对瓷娃娃一样的孩子。

    到了秋天,老皇上带领众多皇子前去潢海铁网山围猎。水铎与柳明也跟随同去,老皇上特地吩咐带上了水溶、柳湘莲小哥俩。

    第三天黄昏,水溶和柳湘莲在帐篷外玩捉迷藏,水溶为了不让柳湘莲找到,藏到了一片树林里,用树叶遮在身上,躲了很久,也没有见柳湘莲来,心下暗喜。也许之前玩的太累,慢慢趴着睡着了。

    柳濯清就是在这个时候从现代穿越到了这红楼的世界。

    隐隐约约的,水溶似乎听到有人用低低的声音在说:“现在太早,要半夜再动手,人在。。。瞌睡的时候。我们箭头。。。巨毒,只要。。最大那个帐篷,就能杀了狗皇帝。”虽然有的字听不清楚,但是水溶还是听懂了。

    那声音又慢慢消失了。

    水溶心想:我靠,刚来就是地狱级难度啊。这小胳膊小腿,也不能硬杠啊,只有智取了。

    于是水溶用树叶做遮掩,慢慢匍匐前进,非常非常的慢,宁可慢不能死,被发现就完了。

    用了几乎一个时辰。才挪到到自己的帐篷外。

    水溶赶紧叫醒了柳湘莲,两人分头行动,柳湘莲去找正在下棋的柳明和水铎,水溶则去找老皇上。

    侍卫都认识水溶,通报后就带他进了皇帝的帐篷。听了水溶的有刺客的话,老皇上抱起水溶,笑嘻嘻地说:“不用担心,我这到处都是龙禁尉,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这时老皇上突然发现,当时的太子,就是以后的义忠亲王,正从帐篷的缝隙处向里窥探。

    老皇上立即警觉起来,命令侍卫换帐篷,并且做好接战准备。

    与此同时,水铎和柳明也听到柳湘莲的回报,两人也哈哈大笑,并未放心上。

    柳湘莲急了,说:“水溶哥哥从来不说谎,你不信去瞧瞧。”

    水铎并未在意,两人继续下棋。等到子时,突然听到外面喊杀声四起,刺客从树林的地道中蜂涌而出,点燃了很多帐篷。

    到处都是侍卫和刺客在混战。水铎抱着湘莲出得帐篷,刺客看到水铎穿得蟒袍,以为是龙袍,突然大喊,射那穿龙袍者。

    忽然一支冷箭射中了水铎怀里的柳湘莲。柳湘莲当场殒命夭折。

    刺客很快全部被消灭,老皇上震怒之下,当时就废了太子。

    可后来查明刺客乃是大皇子所派。大皇子乃是庶出,二皇子虽排行第二,可是却是已故皇后所生,乃是嫡出,所以被立为太子。

    不甘心大位旁落的大皇子,勾结白莲教徒,在围猎期间挖地道藏兵,然后等到半夜,到处放火,乘乱杀出,埋伏的射手,则伺机用毒箭射死老皇上。

    事迹败露后,大皇子自刎而死,谥号‘穆厉’。

    老皇上又复立太子,过了两年,太子言语多怨恨,竟然在朝贡邦国使者面前多出狂语。于是太子再次被废黜,成了义忠亲王,囚禁在府邸中。

    柳湘莲为救郡王,前来报信又挡箭而死。柳明夫妻伤心不已,水铎内心愧疚,便把水溶过继给柳明,改名柳濯清。

    柳明夫妻失去爱子,伤心伤身,没过几年便病逝了。这时候不幸又发生了,水铎长子水渊夭折了。

    郡王三子水浮不是嫡出,闻郡王妃身体还康健着呢,怎么可能把爵位让给庶出的水浮,天天哭求郡王要回水溶。逼得水铎没有办法,只有找老皇上帮忙。

    老皇上本来就喜欢水溶,水溶又曾有报信救驾之功,就让水溶又重新做了北静郡王世子,只是以后所生长子过继给柳家。

    水溶为了纪念自己逝去的好友,在郡王府叫水溶字濯清号湘莲居士,在柳府叫柳濯清字湘莲号纳兰居士。

    老皇上非常疼爱水溶,一直让他在大内东宫学文习武,与四皇子的四子、五子一起学习。

    去年老皇上心灰意冷,以年老多病为由,禅位做了太上皇。四皇子继位做了皇上。

    水溶的同学四皇子胤弘成了世子,以及太子人选的大热门。

    这次锦衣卫秘信太上皇,发现三皇子肃靖王有异动,在庄园里养了许多死士。与扬州盐商勾结,由其提供钱财,收买朝中重臣。

    太上皇想着锻炼水溶,让水溶以柳濯清的名义,挂锦衣卫千户,派来金陵修缮皇陵,私下其实是到扬州查盐商,捞点好处,正好用来补贴皇陵修缮费用,皇家也没有余粮啊!

    因甄煦被流放抄家,江南锦衣卫一盘散沙,而且早已经是露底筛子,不堪一用。所以也想试试水溶,能不能再把江南锦衣卫重建起来。

    皇上也看好水溶,因为龙禁尉早已缺员严重,腐化堕落,战斗力羸弱无比。

    其他那些世勋子弟,只会遛鸟逗鹰,赌博喝酒。

    而且龙禁尉控制权一直还在太上皇手上,所以让水溶在江南,募兵训练御林军,为的就是把大内禁宫的安全,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世子胤弘更是希望,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能控制部分御林军,将来他立太子才更有把握。

    当然,各方都没有把希望都放到水溶身上,都在拭目以待,看看这少年能成长成啥样?

    太上皇是想培养新的人才,新的心腹。皇上是想留给自己世子一支后备力量,世子自然视水溶为臂膀。

    ……

    柳濯清把来龙去脉讲述一遍,当然没有和林如海说,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别吓坏了未来的老丈人。

    最后说道:“姑父,我和林妹妹一起读书生活,彼此心心相印,我想让我家老王爷出面提亲。”

    林如海沉默良久后说到:“当年,我与你家姑母柳慧偶然相识并相爱,最后因为我早有婚约,双方父母反对而抱憾终身,你既是北静郡王世子水溶,为何又以柳家柳濯清之名来林府?这回麻烦了,你姑母当年就对这事耿耿于怀,现在改口说你是郡王世子,她估计也不会信的,只当你我二人哄骗于她。她这身体也不能激动,万一有个好歹,到时候玉儿也不会原谅你。唉,但要她答应这门婚事估计难啊。”

    柳濯清听闻,惊呆了。

    这算什么蝴蝶效应?

    本来还以为自己有了一身本领,又有多几百年的见识,一切都不是问题。可现在呢,不是说好的有权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的呢!

第十八章 长风万里送秋雁

    林如海说道:“我也看得出玉儿喜欢你,你不在的这些天,她老是去草庐发呆。我也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不忍看你们两个重蹈我的覆辙。”

    柳濯清一听,有戏,赶紧问道:“姑父有办法?”

    林如海去书柜里取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我岳母大人寄来的信笺,你找个人模仿老太太的笔迹和语气,就说我们夫妻身体都不好,接黛玉到长安居住,帮助抚养长大。”

    顿了下,林如海继续道:“你姑母最听老太太的话。我这边给你一封信,你带给老太太,就说你与玉儿已经定亲,让你护送回长安。你在长安买一个宅院做林府,让玉儿在林府和荣国府两边住着。”

    柳濯清真的感动了,多好的丈人啊,国民好丈人。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房价高,娶媳妇你得有房啊,奸商看到大家都需要房子,那还不哄抬地价房价?

    柳濯清跪倒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响头,柳濯清说道:“姑父对我大恩大德难以回报,我一定会照顾好林妹妹的。”

    林如海也禁不住哽咽道:“玉儿还小,要不是我们夫妻身体都不好,我也不放心她远走,我们夫妻也不知还有几日能活,你要保护好玉儿。”

    林如海提笔写了一封家书,交给濯清。

    柳濯清第二日去寻了个作假高手,这人以前是个绍兴师爷,后来落魄了,专门代人写信,也做些偏门造假的生意。

    把做好的假信交给林如海,林如海去西厢房找贾敏商量去了。

    贾敏果然没有怀疑,让仆人丫鬟准备黛玉进京的物品。

    林如海给了柳濯清一个古朴的原色木牌,上刻有隶书字体的黛字,字体为黛色,下面是深红色线穗。

    “这个就算是我给柳家的定亲信物吧。”林如海如此说道。

    柳濯清则摘下自己的红色玉佩,说道:“这是我出生就一直带着的红玉,送给林妹妹做定亲信物。”然后把木牌佩戴在绦带正面左下方。

    要么怎么说人还是要学点文化呢,本来很困难的事情,就被探花郎给化解了。

    柳濯清还要去和郑先生告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终归是师父,濯清从先生身上学到了那种君子之风,竹子一样虚心有节,兰花一样的优雅空灵,磐石一样的坚韧倔强,又有难得糊涂的处世哲学。

    郑先生也是感慨万千,师徒相处一场,终究要离别。

    郑先生送柳濯清一幅竹石图,题诗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郑先生说道:“此诗赠予濯清,亦是自勉!”

    柳濯清赠给郑先生二百两银子。

    柳濯清说道:“先生莫要推辞,我若出更多金银,先生自是不肯要。这是给先生明年秋闱去金陵和后年春闱来都中会试的盘缠。先生一心想为百姓做点实事,要作官才能为民做主。学生这点心意,就是为了先生能一展抱负。”

    郑先生这才收下包裹,说道:“濯清有什么打算?”

    柳濯清说道:“明年秋闱乡试,先生必然高中,后年先生要来都中,我在长安宅院众多,先生可在都中安心备考。不瞒先生说,我已经是锦衣卫千户。”

    接着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郑先生并不惊讶道:“早看出你非富即贵,而且气度不凡,学的东西非常繁杂深奥,非普通人家子弟能有的。”

    柳濯清笑道:“先生自然是难得糊涂,先生曾言你我亦师亦友。他日长安相见,你不必当我是世子,我亦以友人相待。今日我做东,我陪先生好好喝上几杯。”

    郑先生哈哈大笑道:“几杯哪够,至少几坛,反正你出银子。”

    ……

    秋高气爽,正是秋雁南飞的季节。

    黛玉带着自己奶妈王嬷嬷,贴身丫鬟雪雁,登上了前往都中的客船。

    这是一条三层的客船,最上层是黛玉、封氏以及王嬷嬷、雪雁,第二层是濯清和香菱、纸鸢,最下面一层是几个侍卫。其余侍卫分乘两条船,一前一后拱卫着主船。

    黛玉在船边流泪挥手和林如海道别,林如海亦是满脸泪痕,莫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林如海说道:“莫要伤心,你母亲我会好好照应,你在都中,亦有外祖母和濯清照顾,自己也要多保重!”

    黛玉点头答应,昨夜和父母道别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现在还是依然觉得心有千言,但却无法一一说出口。

    柳濯清对林如海施礼道:“姑父亦要保重身体,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若姑父前往长安不过两千里,月余便可相见。姑父早日筹划调回都中,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众人依依不舍道别,船离开了码头,直到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小,都还见林如海现在原地眺望。

    一路上过水闸,光着膀子拉纤的纤夫,打着号子:

    船起锚那个呦喂,绳上肩呦嘿!

    哪怕那万道万道万道山哟嘿!

    春天吃的是那秋天秋天的饭哟外;

    冬天穿的是那夏天夏天的衫哟嚎;

    日子么总得总得总得过哟外。

    。。。

    黛玉从小就没有出过远门。一路目不暇接的风土人情,也让思念家人的愁绪,淡了不少。

    濯清怕黛玉愁闷,便拿出竹笛,吹一曲《彩云追月》给她听,选这个曲子,是因为这曲调不哀婉,又表达思念之情。

    只听那笛声悠扬,如白云渺渺似飘在云霄,又婉转回来如清风徐徐,又飞扬流淌像河水悠悠。

    那带头纤夫笑道:“小少爷吹得小曲真好听啊,跟小鸟在叫似的,俺们也有耳福啊!”

    边上那个纤夫笑道:“你晚上去逛窑子,听那个小翠哼叫,那才叫有耳福呢。”

    众纤夫哈哈大笑起来。

    带头纤夫瞪眼嚷道:“李大脚,你胡说八道个啥,别乱嚼舌根,别污了贵人的耳朵,一会找你算账。”

    纤夫们说说闹闹,濯清自然不会计较,他们也是苦中作乐。

    人说世有三苦,行船打铁磨豆腐,而行船排第一,可见艰苦程度,而纤夫比行船的又要苦很多。

    明月照河滨,花香暗飘近。如同比翼双并飞,始终一对心双印。

第十九章 红尘白日长安路

    濯清已经告诉了黛玉,自己的身世,黛玉气濯清一开始未说实话,从昨儿起就一直未搭理濯清。

    香菱有点担心地对濯清说道:“林姑娘一直在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咋办?二爷快去劝劝吧,哄一哄,或许就好了。”

    濯清说:“她都不见我,怎么哄?这样吧,你把我平日用的那个旧手帕送给林妹妹。”

    纸鸢笑道:“二爷可不是魔怔了?哪有送旧手帕给人的道理?”

    濯清笑道:“你二爷我自有道理,快去吧。”

    香菱把两块旧绢帕送上楼去,果然黛玉见了帕子就笑了。不一会就下来找濯清下棋了。

    濯清自然是一败涂地。

    黛玉捂嘴轻笑道:“也有哥哥所不能的,平日里好像事事都在行,样样都精通呢!嗯?”说完歪着头看着濯清。

    濯清哭着脸说道:“不行,围棋我下不过你,我们来下五子棋。”

    黛玉奇道:“何为五子棋?”

    濯清把五子棋的规则,技巧大概讲了下,四三,双三,跳二什么的。开始都是濯清赢,后来旗鼓相当。

    再后来。。。

    天色晚了,最后三盘,第一盘濯清没赢;第二盘黛玉没输;第三盘,濯清说和棋,黛玉不肯,大家就知道结果了。

    这日终于到达长安码头,李汉时早已经准备了轿子,拉行李的马车在等候了。

    濯清对李汉时说道:“李伯,先送林姑娘去西府,我要入宫复命。”

    李汉时说道:“早就准备好了,妙玉姑娘已经住进了纳兰寺,岫烟姑娘住在云轩阁,林姑娘就住在潇湘馆,二爷所在重华院的对面。所有的院子,都按二爷吩咐做了改进,不仅接了温泉入室,还有二爷说的卫生间,暖阁碧纱橱都做了改进。”

    这时黛玉在雪雁搀扶下走过来,只见她穿着淡紫色鸡心领绣梅花襦裙,里有白绸竹叶立领中衣。襦裙上衣有绿萼梅的刺绣,中衣上隐约看到有竹叶暗花。外面批着一件米黄色点缀绿萼梅刺绣斗篷。

    真是如描似削身材,淡眉秋水面容。

    李汉时看到心里不禁赞叹,咱二爷就是有眼光。

    濯清笑道:“妹妹,你先随李伯去西府休息,我家老王爷、老王妃他们都在东府,并不在一起。你不用担心。我要入宫一趟,很快回来。”

    黛玉对李汉时行个万福说道:“那就有劳李伯了。”

    李汉时连忙顿首行礼说道:“小的可当不起姑娘大礼。”

    濯清笑道:“好了,再行礼天都黑了,自己人就免了吧。李伯,安排香菱母亲住进紫菱洲。”

    回头对其他人说道:“快牵我的马来。”

    有个清秀小厮赶紧牵马过来,小厮原来名叫杏奴。这小厮也是个可怜人,是个天阉,从小被父母抛弃,他都忘了自己的本姓,也许姓范也说不定。

    濯清给他改名叫文程。所以大家都取笑他,叫他小蚊子。

    老王爷前年,送了个小太监给濯清,名叫三桂子。

    因为小蚊子和三桂子都不会武功,所以这次去江南没带他们两个。

    小蚊子牵着马,三桂子扶着濯清的脚底,托着濯清上马。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二爷,你可回来了,小的们都想死你了。”

    濯清笑道:“呸,不会说话,什么死了,你们先回去告诉老王爷、老王妃我回来了。另外,让人把我给姑母的家信,快马送到大同。”

    说完打马走了,侍卫、锦衣卫赶紧跟上。

    入得宫门,请示的太监告诉濯清,太上皇在紫宸殿等濯清。

    进入大殿,发现皇上也在,太上皇坐在上首,皇上坐在下首。

    柳濯清叩拜口中呼道:“微臣叩见二圣。”

    太上皇和皇上都笑了,太上皇说道:“你看看,我说这小子精得跟猴似的吧?多会说话,起来吧,赐座!”

    皇上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濯清谢恩起身,大太监戴权让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

    太上皇说道:“小兔崽子,你这次的密折朕看了,想听你具体说说。”

    柳濯清把皇陵修缮情况和查盐商及拐子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太上皇听完后,问道:“还有其他事呢?”

    濯清一听心里一紧,不动声色说道:“没其他事了啊。”

    太上皇冷笑道:“再好好想想!”

    濯清心想,不用绝招不行了,于是耍赖说道:“嗯。。要不太上皇您老人家提醒一下?”

    太上皇说:“你那糊涂老子和那个鲁莽弟弟干了啥事?”

    濯清松了一口气,吓死老子了,赶紧说道:“我父王和弟弟确实糊涂,不过,我已经派人和隋大人说了,不准再拿银子给老王爷,一个王爷怎么能接受朝臣的贿赂呢。”

    太上皇气笑道:“臭小子,明明是你老子敲诈隋德,你巧舌如簧,翻云覆雨的本事不小啊!行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和你那糊涂老子、弟弟计较。”

    只听太上皇又提高声音说道:“但是不能不惩戒一番,即日起,削水铎北静郡王爵位,其子水溶承爵北静郡王,原世袭罔替不变。水铎三子水浮,革其三等大内侍卫之职。水铎,水浮二人无令不得出京,好好在王府里反省,没事别出门。水溶你住自己西府,那个东府让两个糊涂蛋住。”

    皇上听完后起身,请示太上皇,表示自己要回麟德殿处理公务。

    太上皇点点头说道:“水溶先别走,陪朕吃了晚宴再回去。”

    等皇上走后,太上皇说道:“行了,他走了,你也别拘束了。说说吧,锦衣卫的事怎么样了?”

    濯清说道:“老爷子,我已经训练了五百人,探听到不少的消息。”

    接着就把查到白莲、弥勒教的踪迹,已经潜伏到各官府、盐商以及槽帮等人员情况做了汇报。表示这次锻炼了队伍,并已经初步得到很多有用的情报。

    太上皇高兴道:“臭小子,看来朕没看错你,短短一年多,就已经打开局面了。暗地里挂的那个锦衣卫千户给你升为镇抚使,还用柳濯清这个身份,至于怎么隐藏,自己想办法,朕只看结果。”

    濯清心想:这只要是有心人,想瞒也瞒不住啊,只不揭开这盖子就好。锦衣卫的事情,反正都是秦关、王栋出面,自己必要时出来吓唬人就行。

    品过太上皇的御膳后,濯清退出来,已等候多时的戴权使个眼色。濯清跟着戴权来到麟德殿后的一个偏殿。

    皇帝看到濯清笑道:“不要多礼了,给朕说说御林军怎么样了?”

    濯清把练兵的情况,以及打算怎么剿匪,怎么回京的措施都汇报了。

    濯清又说道:“据飞鸽传书,秦关已经大败江匪,正在清剿残余匪徒,我军损失微乎其微。”

    皇上笑道:“好好好!没想到你这次成效如此之好,朕甚感欣慰。说吧,要什么赏赐?”

    濯清笑道:“为皇上办事乃分内之事,哪有要赏之理?”

    皇上指着濯清笑道:“真不要?不要后悔啊?朕打算让你挂职兵部。等那些御林军回来,朕派戴权和你联系,先调一千士卒给朕。其余的调中都北部花子海御马监,还由你指挥,具体你和御马监蔡志忠商量。”

    濯清想:好嘛,一下就分掉一半人马。我能怎么办啊,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濯清回道:“皇上,此次皇陵修缮,金陵守备张承恩,积极配合,任劳任怨,各将士上下同心,皇上要赏就赏他们吧。”

    皇上说道:“嗯。张承恩本就是朕年幼时跟着朕的老人,只是与夏守忠不和,十年前被贬去金陵,朕本就打算把他调回来,这次正好让他承你的情。”

    濯清笑道:“皇上对臣真是太好了。”

第二十章 凉露湿衣风拂面

    濯清才到宫门这,有一个小太监对濯清说道:“王爷,皇世子殿下本来今天想喊你一聚,见天色太晚,请王爷明儿一早去东宫相见。”

    濯清点头称知道了。

    等濯清回到西府,天色已经近黄昏。只听到在风雨游廊有人在说话,原来是黛玉和香菱在谈作诗。

    只听香菱笑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有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黛玉笑道:“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

    香菱笑道:“我看王维的那一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象是见了这景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得尽,念在嘴里倒象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和‘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这次我们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湾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碧青,连云直上。谁知我昨日晚上读了这两句,倒象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看到香菱沉浸在思绪中,濯清就等她慢慢从中清醒过来。濯清才说到:“我曾看过一个哲人写的书,他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作诗何尝不是这样呢?香菱你已经到学诗的第二境了。”

    香菱满脸飞霞道:“二爷又来取笑我。”

    黛玉奇道:“哥哥所说的是什么书?”

    濯清说是《人间词话》,可惜遗失了,黛玉好不惋惜。

    黛玉说道:“多谢哥哥安排的院落,背水面坡,精妙雅致,甚合我意。”

    濯清说道:“那不是应该的嘛。外面露重风冷,妹妹莫要吹着凉了。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回馆休息吧!”

    黛玉说道:“哥哥也累了一天了,也早点歇息。”

    濯清、香菱回到重华院,纸鸢赶忙过来接过斗篷。

    濯清洗漱完了,躺在床上回想今日入宫前后的细节。

    太上皇虽然信任自己,不免也防着自己。派来张平、王栋就是一方面监控。

    另一方面若有事就能架空自己。

    自家老王爷,在四王八公里号召力太强,削爵禁足就是限制旧勋贵。

    自己尚年幼,其他王公贵勋难免轻视自己。年轻难免经验不足便于控制。而弟弟被禁足,也使自己失去一个助力。

    皇上为了抗衡太上皇,一方面让自己挂职兵部,又抽走一千士卒,名义上是加强御林军、龙禁尉,背后也有防范自己的意味。另一方面剩下一半士卒若与御马监合作,难免不被掺沙子。

    皇世子明日约我见面,必然也想参合进御林军。

    这世上阴谋者固然狡诈,但阳谋才是最难对付的,占着大义,堂堂正正。所以自己不用阴谋,用阳谋,顺势而为方为上。

    自己又一个翻身,榻上的香菱起身问道:“二爷睡不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濯清心下顿感一股暖意,就为了这些美丽女子,自己也不愿也不能,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发生。

    当下笑道:“你睡榻上冷不冷?不如到床上来睡。”

    房间黑暗,料来香菱定是满脸红,香菱还是顺从的挨着濯清睡下。

    濯清搂住香菱,感觉她浑身一抖。

    濯清笑道:“睡吧,我今日也累了。”说完不一会便睡着了。

    被濯清搂在怀里香菱思绪万千,好一会也安定下来,慢慢睡着了。

    等濯清醒来,已经天亮了,早已起床的香菱赶紧打来温水。拿来毛巾和牙刷牙膏。

    牙刷是用杨树枝做成,前面刷子用的软硬适度的猪鬃。牙膏是用蜂蜜,茶叶汁和些许青盐等做成。

    濯清对香菱说道:“今日上午我要先去见老王爷和老王妃,还要去见世子殿下,中午未必回来,你和纸鸢自己先吃吧,没事可以去看看,林妹妹、妙玉和岫烟姑娘,告诉她们等我回来再去和她们见面。”

    出得二门,等候多时的小蚊子和三桂子,赶紧过来请安。

    小蚊子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濯清说道:“老王爷被削了爵,有什么好贺喜的?赶紧走路去东府,没多远,我不坐轿子。”

    小蚊子和三桂子连忙应承,跟着濯清前往东府。

    门子老远看到,赶紧对后面叫道:“快诉老王爷,王爷回来了。”自己赶紧来迎接。

    濯清说道:“不要开正门放鞭炮了,一喜一忧有啥好庆祝的,还是低调点。”

    门子连忙答应,让人把鞭炮收拾起来。

    说着话,濯清已经进府了。

    进得正厅,看到老王爷、老王妃已经在等他了。赶紧磕头行礼道:“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老王妃那是激动坏了,快两年没看到儿子了,眼泪都流下来了。

    老王妃赶紧说道:“哎呦,乖乖我的心肝宝贝,快起来,地上凉。来,到娘这来。”

    老王爷倒是轻松自在的样子,对濯清说道:“这次老皇帝削了我的爵,撸了我的官,我终于可以放心去玩了。”

    濯清说道:“父亲上驷院的差事也被撸了?”

    老王爷说道:“上驷院撤了,并到御马监去了,给了蔡志忠。”

    老王爷笑道:“我才不要做这劳什子弼马温,吃力不讨好,乐得轻松。只是你弟弟也被撤了职,整天在家也不是个事啊,你姨娘昨天还在和我哭呢。”

    濯清说道:“现在太上皇,皇上都在气头上,浮弟的差事先不要急,先让他跟着我吧。只是怕委屈了他,姨娘不高兴啊。”

    老王妃一瞥老王爷说道:“不着调的人,生的不着调的儿子。还挑三拣四,有正经事干就不错了,免得天天在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老王爷一脸尴尬,讪笑道:“嗯,让浮儿跟着你,我放心。他跟那个什么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几个天天厮混,不是打架就是逛青楼,要不就赌博喝酒。”

    老王妃讥笑道:“浮儿,叫的可亲了。咋没听你喊溶儿?溶儿比浮儿才大几天?溶儿都已挂职兵部郎中。浮儿连从五品武官的差都丢了。”

    老王爷正要解释,外面王府管家进来说道:“皇世子殿下派人来,说接王爷去东宫。”

第二十一章 礼仪之大谓之夏

    老王爷说道:“皇世子相召,那溶儿赶紧去吧。”

    老王妃说道:“溶儿才到家,就来喊人,昨儿都忙了一天。今儿又要去,让他们等等。我听李汉时说你这次带了几个姑娘回来?总算是开窍了。”

    濯清便说道:“已经写了信告诉父亲,征得同意,与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姑娘定了亲,只是还未到及笄之年,要大婚恐还要等几年。”

    老王妃说道:“听你父王说过,定了亲就好。我下午去西府看看儿媳妇去。那年纪实在太小,就先纳几房妾,我们家和老柳家等着开枝散叶呢。老三都有四个贴身丫头,开脸的都有两个了,你可不能被人抢了先。”

    说着又瞥了眼老王爷,说道:“什么都要争,连纳个妾都要抢先。我这贴身几个丫头,你看中谁,就赏了你。不是为娘的说你,都承了王爵了,身边都没几个丫头伺候。”

    濯清连忙说:“我这次买了两个丫鬟。”

    老王妃说道:“买的哪有家生的可靠。那老三身边不说大丫头,二等、三等、粗使丫头都快十几个了。溶儿正经主子反而没几个丫头,这成什么理?”

    老王爷连忙解释道:“不是溶儿不肯要嘛,再说他才从南方回来嘛,还没来得及安排呢。”

    濯清赶紧说道:“母亲不要生气,我回头找人买丫头去。你别操心了,我总要挑合心意的。”

    老王妃笑道:“这才对嘛,要是买丫头钱不够,娘这有。再看中哪家的姑娘,只管纳了来。你这风流老爹,侧妃、夫人、小妾都十几二十个,这屋都站不下。你总得比你爹强才是!”

    老王爷囧得老脸通红,忍不住用咳嗽掩饰。

    濯清乘机说道:“皇世子相召,不好让人久等,儿子先去应酬了再来请安。”

    老王爷如释重负,连声说道是是是,快去快去。

    濯清来到院里,对王府管家何睿,李汉时说道:“老王爷虽然被削爵,但以后对内对外还统一称老王爷。老王妃诰命没有被夺,所以今后一律对外称北静太妃,对内称太妃。

    两人答应道:“是,王爷。”

    濯清离开东府前往东宫,皇四子胤弘和皇五子胤昼,都在东宫居住读书。濯清从七岁开始做两个皇子的陪读。哥三差不多的年纪,所以相互关系也不错。

    看到濯清进来,胤昼过来就拉着他的手,说道:“溶弟,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去江南游玩,也不带上我?”胤弘过来说道:“溶弟,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半天了。”

    濯清连忙作揖道:“对不起,四哥、五哥,我家老太妃,多时不见我,非拉着说话。”

    胤昼说道:“你倒是潇洒,走得干净利落。你不在的时候,我老想起小时侯我们一起骑马打猎,掏鸟窝的事情。”

    濯清笑道:“我也老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撒尿和泥的游戏。我撒尿,你和泥,玩的不亦乐乎!”

    胤弘哈哈大笑,胤昼气得要打濯清,两人在院里追打起来。

    三人多日不见得生疏感,在打闹搞笑声中一下就消失了。

    玩闹好一会,胤弘才说道:“老五,你亲自去定个酒楼,找上好的包间,咱们哥仨今天要好好喝上几杯。”

    胤昼一脸不高兴道:“这种小事,下面人去做就好了。溶弟才回来,还没说几句话呢。”

    胤弘说道:“你那些奴才办事不稳妥,你亲自去安排,找几个好看的姐儿作陪,一会打发人回来送信。”

    胤昼没办法只好出宫去了。

    胤弘这说道:“这次去江南情况怎么样?”

    濯清把江南、盐商、皇陵、御林军和这次爵位人员调整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胤弘问道:“我安排几个心腹进你的军营如何?”

    濯清说道:“不妥,我给你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

    濯清继续说道:“太上皇目前身体依然康健。虽然在慢慢放权,已不大管朝堂的事情。但是军权和龙禁尉、锦衣卫都还控制在手里。皇上虽然调整了一些节度使、龙禁尉的人员,但控制力还很弱。锦衣卫更是完全听命于太上皇。”

    濯清顿了一下说道:“朝堂上义忠亲王老千岁虽被禁足,但以其子胤皙义忠郡王为首的“月”派,就是旧太子党势力还在,四王八公里还有相当多的支持者。而忠顺亲王作为“日”派,大多是皇上登基后当权的一些新贵们,两派也是明争暗斗,旗鼓相当。”

    濯清笑着对胤弘说道:“四哥,你三哥素来不为你父皇所喜,五哥虽然文武双全,但他与你感情深厚,又重情义,基本没有威胁。其他弟弟还小,所以你现在动不如静,攻不如守。”

    胤弘也点头说道:“恩师也是这么劝我的,但我什么也不做,心里不踏实。”

    濯清笑道:“我麾下有部分御林军,不就等于四哥有。再说皇上要御马监和我合作,变数还很大,你何必急于一时。我们首要做的是个‘礼’字。”

    胤弘问道:“何为‘礼’?”

    濯清正色道:“孔颖达在《春秋左传正义》中写到:夏,大也。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华、夏一也。何为礼?礼在国,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礼在家,家之大事,敬天法祖。礼在孝也!”

    濯清笑道:“四哥上孝太上皇、皇上,下友众兄弟、姊妹。道义为先,堂堂正正。此上善若水,故不争之争也!”

    胤弘恍然大喜道:“溶弟,吾之子房也!走,今天不醉不归!”

    三兄弟正在饮酒,一会,一个小太监来找濯清,说皇上有旨,让濯清赶紧回西府侯旨。

第二十二章 檐响风铃云旋满

    宣旨的正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濯清回到西府,摆案焚香。跪迎圣旨,只听夏守忠尖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静郡王世子水溶,孝悌温良,克己奉公,承袭北静郡王爵,世袭罔替。钦此!”

    随即又一圣旨曰:“正五品苏州织造隋德上任未及半载,贪腐渎职,民怨沸腾,深负圣恩。着隋德流放三千里。北静郡王兵部郎中水溶督办查抄隋府,不得有误!钦此!”

    濯清谢旨起身,夏守忠赶紧来扶起濯清。

    夏守忠说道:“恭喜王爷,先袭了王爵,又得美差啊。”

    濯清笑道:“多谢夏公公,请夏公公进府内用茶。”

    夏守忠推辞,还有公务在身,濯清小声说道:“我观皇上有意调张承恩回京。”

    夏守忠脸色一变,惊问道:“王爷此言当真?”

    濯清说道:“千真万确,戴公公在场,只是他怎么可能告诉夏公公你呢?”

    夏守忠哀声求道:“老奴素闻王爷有雄才大略,你也知道我与戴权本就水火不容,现又来一个死对头张承恩,还望王爷指点一二,救救老奴!”

    濯清笑道:“张承恩回来对你未必是件坏事。戴权是太上皇的人,皇上一直想让你顶了他。但是戴权执掌司礼监二十年,根深蒂固,扳倒他谈何容易?所以皇上调张承恩回来必然是,指望你们两个摈弃前嫌,精诚合作,扳倒戴权!”

    夏守忠茅塞顿开,深躬作揖道:“王爷一席话,老奴就明白了。多谢王爷指点迷津!他日老奴有个一星半点用处,王爷只管派人言语,必定万死不辞!”

    濯清笑道:“夏公公言重了,我挂锦衣卫镇抚使之职,本来就应该与公公互通有无,都是为了皇上嘛。”

    夏守忠推辞李汉时的答谢银两,千恩万谢地回宫去了。

    濯清心想:戴权目下无人,专权多年,皇上必想除之而后快。只是夏守忠能力有所欠缺,为人又阴狠,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维持表面合作即可。张承恩才是以后的盟友,至少相当一段时间是这样。

    又想道:皇上今天让我去查抄隋德,表面是将查抄赏赐给我,背地实际上是把我架在火上烤。这以后跟隋德就是世仇了,隋德可是忠顺亲王的人。

    在此之前不久的皇宫里,太上皇、皇上正在麟德殿,听锦衣卫指挥使陆丰顺汇报,隋德在诏狱的招供。

    陆丰顺说道:“隋德开始不承认,给北静老王爷水铎三万八千两银子。后来我们派人询问了北静老王爷,还有其三子水浮,都说收了三万八千两。还有古董:一只玉如意、一只梅瓶、一件铜鼎,还有玉寿星、小书架等若干小物件。”

    皇上奇怪道:“水铎如此小家子气?只要这点东西?”

    陆丰顺回道:“皇上,只因那隋德卖了甄煦家在扬州一套宅院,卖得五万两,而这些古董都是甄家扬州宅院里的老物件。想来是老王爷素来与甄煦交好,看不惯那隋德对甄家敲骨吸髓。”

    太上皇插话问道:“那也应该五万两才对,怎么又出了三万八千两?”

    陆丰顺回道:“那隋德想来是舍不得也不甘心,把卖来的银子全给了老王爷,水浮多次上门讨要,才分批给了三万八千两。”

    皇上气得笑了:“两个糊涂蛋遇到一个吝啬鬼,真是又可笑又可恨!”

    陆丰顺继续说道:“隋德和其子隋远都招供,当时还是北静郡王世子的水溶,专门派了两个侍卫,到苏州织造衙门。警告他们,不许给老王爷送银子。在那之后,隋远说没再送过银子。老王爷和水浮都在锦衣卫询问时都承认,北静郡王水溶曾提醒老王爷和其弟,不许结交外臣,索要银两,只是他们没听北静郡王的。”

    太上皇高兴道:“总算有个明白人,皇上你说得对,这个长安隋府就让水溶去查抄收尾吧,换了别人还不闹得鸡飞狗跳。就说隋德贿赂老王爷,流放三千里,这事就这么罢了!”

    皇上说:“谨尊太上皇谕旨!”

    ……

    濯清领了圣旨,到后院看望黛玉。

    黛玉正在对着镜子涂胭脂,狡黠一笑道:“听说哥哥都成了北静王爷了,我没能去道喜,给你赔罪了!”

    濯清笑道:“王爷的爵位算什么?有词曾云: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黛玉击掌叫好道:“好一个粪土当年万户侯!非有大气魄者不能为之!不会又是哥哥杜撰的吧?”

    濯清笑道:“我是王爷,当然不在乎什么万户侯。我只在乎妹妹!”

    黛玉啐道:“呸!正经讨论诗词,又来取笑。”

    濯清又从袖袍里拿出一物件,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打开一层又一层,里面是两组十二只陶瓷做得风铃。

    一个风铃是一个颜色,印的各种花的图案,错落排列,风一吹,十二个风铃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濯清说道:“这是我让工匠做得风铃。若风一来,我便响;你若不来,我便等。”

    黛玉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妙玉、岫烟她们的风铃是啥样子的?”

    濯清道:“没有啊,我只做了妹妹的,她们若喜欢,以后再叫人去做就是了。”

    黛玉笑了,眉眼都在笑。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黛玉说道:“下午太妃来了,送了我个镯子,我收起来了。还说等明儿有空,陪我一起去贾府拜见我外祖母。”

    濯清笑道:“那你就收着,那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黛玉脸通红地嗔道:“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濯清又笑道:“我家老太妃对你印象如何?”

    黛玉说道:“太妃人很好,嘘寒问暖的,还让我没事就去东府找她说话。”

    濯清说道:“我家老太妃就是太热情,不过东府人多眼杂,还是有空让太妃多来西府园子里住。”

    黛玉说道:“若明日跟太妃去贾府拜访,外祖母要我住贾府怎么办?”

    濯清笑道:“那是一定的,你外祖母必定疼爱你年幼,要你在贾府常住。不过有太妃带着,她也不好强求,到时就妥协,两边轮着住,这也是姑父的意思。”

    黛玉说道:“我觉得西府挺好的,安静舒适,就是人少了点。”

    濯清说道:“你去贾府必定认识许多姐妹。到时候你们结个诗社,到西府园子里来作诗,又有了人气热闹,又不失安静祥和。”

    黛玉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反正这园子极大,姐妹们也有地方住。你的重华院又隔着小溪,姐妹们也不用太顾忌。”

第二十三章 晚日寒鸦一片愁

    濯清从潇湘馆出来,天已经黑了。

    濯清先和香菱去了紫菱洲,看望问候了封氏。

    再去邢岫烟所在的云轩阁。邢岫烟看到濯清,连忙让篆儿去泡茶。

    濯清笑问道:“岫烟妹妹,可还住的惯?缺什么,让香菱找小蚊子,他们会去问李伯要。”

    邢岫烟连忙说道:“这里已经很好,什么都不缺,让濯清哥哥挂牵了。”

    濯清又问道:“去见过邢大叔和大婶了没?”

    篆儿正捧着茶放到茶几上,抢着说道:“老爷和奶奶都来看过姑娘两次了,都说我们住得跟仙境似的。我们也去看过老爷的院子,挺大的,听老爷说佛香生意挺好的呢!牟尼院、地藏庵都用老爷做的佛香。”

    邢岫烟说道:“让濯清哥哥费心了。太妃娘娘下午来看望我们,还说,明天带林姑娘和我们去贾府,正好让我父母一起去探望姑妈。”

    濯清说道:“你和林妹妹不一样,应该不会让你久住。不若还在这园子里住,时常去贾府陪陪林妹妹就是了。”

    邢岫烟说道:“林姑娘要久住贾府吗?我父母也是这个意思,姑妈在贾府也不是拿主意的,与其让人为难,不如还是一事不烦二主。”

    濯清笑道:“林妹妹也不会久住,住段时间就让老太妃去接她回来。”

    濯清又说道:“每个女儿家,都是有水一般的灵性的,如何才能让这灵性,不随时间的变幻而消失呢?我想还是落在那句话:‘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濯清继续说道:“我已经和林妹妹说了,让她找你和妙玉,还有其他志同道合的姐妹,结个诗社。将来还可以出版诗集,结识更多闺中好友。甚至可以结伴出游,吟诗作画。只有这样,才让生活更有情趣,更富诗意。又不至于闭门造车,坐井观天。”

    邢岫烟一脸向往道:“濯清哥哥所言既不惊世骇俗,又让人耳目一新。若是能这样,也算是一个雅事了!”

    濯清说道:“今儿天色已晚,本来明日还应该去拜访妙玉姑娘。但最近我俗事缠身,就写个便笺,回头岫烟姑娘帮我交给她。”

    濯清便写自己奉旨办差,原谅有所不周。约定过段时间,陪妙玉前去牟尼院,看望静玄法师。

    岫烟收起便笺,濯清告辞出院门。

    香菱害羞笑道:“下午太妃送了一个玉牌给岫烟姑娘,给我和纸鸢一人一支玉簪,妙玉姑娘那请了一尊玉佛送过去。”

    濯清笑道:“老太妃没说别的?”心想:我那老娘不叫你们勾引本王爷,早日开花结果才怪呢。

    香菱涨红了脸支吾道:“没。。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濯清哈哈一笑,不再逗她,回重华院去了。

    第二日,濯清来东府请安,老王爷也不知道跑哪里去钓鱼了。只有老太妃在。

    老太妃高兴说道:“要不怎说我儿你有眼光呢,我看了你带回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比老三那几个村姑强多了。”

    濯清笑道:“三弟那几个丫头也是美人。”

    老太妃不理,继续说道:“那个林姑娘真是绝色,气质如兰,美中不足就是身子骨弱了点,年纪太小。那个岫烟姑娘长的也好看,虽然荆钗布裙,却有种淡淡的气质。那个妙玉也是个绝色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可惜是个出家的,不过你喜欢就养在宅子里,咱家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就连你那两个丫头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濯清连忙打断道:“母亲大人,太妃娘娘,我得去办差了。”

    老太妃这才说道:“行,你去吧!我今儿带儿媳妇,去贾府拜访,住几天我再去接回来。你抓紧再买几个绝色的丫头,太少了,就按你那个香菱的样买。”

    濯清只想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啊。

    出门正好碰到水浮,水浮赶紧来请安。

    水浮长得和濯清并不非常像,虽然也是个眉目清秀的,但身形没有濯清修长,皮肤也更黑一些。

    水浮穿着棕色圆领绸缎袍衫,头戴一个金冠。

    濯清说道:“父王让帮你找个差事。我让你跟着我,你怎么想的?”

    水浮笑道:“我当然愿意跟着二哥了。”

    濯清点头道:“那你等秦关回来后,去他那做个小旗官。”

    水浮惊道:“啊?!才小旗,那也太小了吧。小旗才从七品,我原来都从五品了!”

    濯清一脚踢到水浮的屁股上,说道:“皇上还未必肯呢,你这不摆个样子怎么行?再说你未必能做好小旗官。秦关那都是训练有素的兵,还有很多老兵。”

    水浮叫道:“那怎么可能?”

    濯清笑道:“那好,我们做个约定,你要是三个月内,你带的小旗在总旗里排名第一,我就升你做总旗。以此类推,若你能得百户第一,那这支人马就交给你,升你做试千户。”

    水浮高兴过来击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反悔!”

    ……

    等濯清带领侍卫来到隋府的时候,早有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把隋府包围起来了。

    (一个百户两个总旗,一个总旗有五个小旗。一个小旗十个人,加小旗官,就是十一个人,两个总旗一百一十人加总旗官两人,共有一百一十二人。)

    濯清让锦衣卫百户把小旗官集中起来。

    濯清说道:“我奉旨查抄隋府,有几个要求提给各位。一是所有人必须按命令执行,不听令者斩,包括自己人;二是今天查抄物品必须全部登记在册。有私拿着,一件剁一只手,手没有了剁脚。三是物品查抄完之后,会按职位发放相应奖金。四是男仆女佣必须分开,安置到隋府老宅外院。后院女眷不许无故惊扰,有事让她们的嬷嬷去做,安置在隋府老宅内院。五隋府老宅不查封,家里男主也囚禁在老宅外院,禁止出入。只留两仆人采买必要物资,出入必须有两个以上锦衣卫陪同。”

    濯清继续说道:“六个小旗包围隋府和看押人员,四个小旗进入查抄,轻拿轻放,按类摆放,专人誊抄账目。抄查完成,看押人员送去隋府老宅安置。别跟我说什么别的大人怎么抄家的,你们是跟着我的,只能听我的。何况你们按规矩来,不会吃亏的,我说话算数!”

第二十五章 俯仰回眸皆身鉴

    原来是喜庆班的班主,来接蒋玉菡两个,东家的两个小姑娘也吵着要来玩。

    一行人进得庄子,那两个小姑娘还在不时偷偷打量。

    庄子南边有个戏台,看起来古旧,两边柱子已经斑驳掉漆,上面书着对联:乾坤一台戏,请君更看戏中戏;俯仰皆身鉴,对影莫言身外身。

    早有许多庄子里的农民、长短工围在台下。

    濯清和蒋玉菡对了对戏,今天他们两决定压轴演新戏越剧十八相送。

    这是之前濯清就教过蒋玉菡的,虽然名义上濯清是蒋玉菡师兄,其实濯清为了低调,不肯做蒋玉菡师傅,说这叫代师传艺,做了蒋玉菡的师兄。蒋玉菡对这个师兄,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其他排的都是蒋玉菡教的小丫头们,唱的老折子戏。在戏班里,濯清的艺名就是故去好友的名字柳湘莲。

    等到他们两上场,连班子里的小丫头都挤在帷幔后面看。

    蒋玉菡:书房门前一枝梅

    树上鸟儿对打对

    喜鹊满树喳喳叫

    向你梁兄报喜来

    柳湘莲:弟兄二人出门来

    门前喜鹊成双对

    从来喜鹊报喜讯

    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

    蒋玉菡:清清荷叶清水塘

    鸳鸯成对又成双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

    梁兄愿不愿配鸳鸯

    柳湘莲:配鸳鸯~~~配鸳鸯

    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红妆

    ……

    两人唱的是越剧,下面人未必全能听懂,但那唱腔和身姿却是美的。而且没看过的就是新奇,所以喝彩声不断。

    尤家大姑娘尤氏,是宁国府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的续弦。尤老娘是尤氏的继母。尤家二姑娘、三姑娘是尤老娘带来的拖油瓶,原来死去丈夫的孩子。

    也就是早上,去接柳湘莲二人的两个小姑娘,人称尤二姐、尤三姐。

    尤老娘作寿,请来喜庆班唱大戏。

    尤氏看到新戏,心里高兴,平日里在宁国府,那是小心应对,生怕贾珍呵斥。

    今日终于鸟出樊笼,看到柳湘莲和蒋玉菡都是俊俏后生,便把班主叫来。

    尤氏问道:“那唱花旦的叫什么?那小生又叫什么?”

    那班主说道:“花旦叫琪官,本名叫蒋玉菡。小生叫柳湘莲,他不是我们班里的,来串戏玩玩的。”

    尤氏笑道:“原来这就是琪官,早听说过大名。那小生又怎么会来串戏?我瞧他生的好,唱的也好。”

    班主笑道:“要说他,原是世家子弟,他父母双亡,父亲原是翰林院侍读。他读书不成,性情豪爽,酷好耍枪舞剑,骑马吃酒,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长相俊美,又喜爱串戏,尤擅长生旦风月戏文,常常被人误当成喜庆班的。”

    尤氏更好奇了,身后两个妹妹也是竖着耳朵在听。

    尤氏笑道:“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当,跑来唱戏。”

    班主还以为尤氏不相信他的话,赶紧说道:“大奶奶,你别不信啊。这台上唱的《十八相送》,就是柳相公编的。他柳家也是大户人家,他姑父可是大同守备,若不是他师弟琪官邀他来,他怎么会到渭邑渡口来。”

    尤氏犹豫道:“那班主能让他一会来见见吗?人家辛苦大老远来唱戏,我也略表点心意不是。”

    班主这才笑道:“那我一会帮您请他过来,他素是个冷面的,一般人不入他眼,人称冷面二郎。不过大奶奶这么标致的人物,他不会不来的,我也有一年多没见他了。。。”

    尤三姐这时插话了:“怎么会?我刚才和姐姐去接他,他还对我和姐姐笑的呢。”

    其他人都笑了,班主笑道:“定是他见两位姑娘生的好看,心中仰慕才笑的。”

    尤三姐顿时脸色绯红,不过并不扭捏,还站尤氏身后没被羞走。

    班主去请濯清、蒋玉菡过来。

    濯清看那尤氏,看起来三十不到的年纪。穿着银色对襟绸缎襦裙,领口袖口绣着金色图案,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上簪的金凤钗。

    一对柳叶眉,小巧鼻子,薄薄的嘴唇,显得端庄贤淑。但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哀愁,眼睛里似有心事。虽没有两个妹妹俊俏,但别有一番成熟的味道,风韵犹存。

    尤氏拿了银子给两人,另外送了个玉坠给濯清。

    给他玉坠的时候,尤氏乘人不注意偷偷挠了下濯清的手心。尤氏又有点害羞又有点害怕,所以脸上荡起了微微的红晕。

    濯清既没有声张,也没有在意,好像没发生啥事一样。

    尤氏又有点欣慰又有点羞恼。

    尤二姐只是拿眼睛瞟濯清,一会就偷偷地看一眼。

    尤三姐倒是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问濯清道:“你唱的戏文啥意思,我都听不懂,不过挺好听的。”

    濯清解释道:“唱的是两人同窗三载,小生送女扮男装的花旦回家,相送十八里,依依不舍之情。”

    尤三姐恍然道:“难怪花旦拉着小生拜堂呢,你是不是嫌弃花旦长的不好看啊?我可好看?”

    濯清有点哭笑不得道:“姑娘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自然是美的。”

    尤三姐高兴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濯清笑道:“你认识我家吗?你长大了何处寻我?”

    尤三姐说道:“你告诉我不就是了。我长大了就去找你。”

    濯清拿出演戏的道具扇子,拿毛笔沾墨在上面写道: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濯清把扇子送给尤三姐,笑道:“这就是我家的地址,你以后可以来长安随园找我。”

    尤氏一听,心里一阵嘀咕,这园子名咋这么熟悉?

    濯清说完就和蒋玉菡跨上马,扬鞭而去。只留下灰尘扬起几丈,马蹄印痕数溜。

    尤三姐紧紧抱着那把折扇,生怕被人抢了去。尤二姐想看看写的什么字,尤三姐当然不肯。

    尤氏这时候想起来,贾珍前两天说过,苏州织造隋德的家被抄,随园给北静郡王得了去了。

    难道柳湘莲是北静郡王的门客?那就找个机会,去登门拜访一下北静太妃,或许还能见到柳湘莲。

    想到柳湘莲,尤氏又偷偷把他和贾珍对比一下,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蒋玉菡和濯清回到长安城。

    濯清说道:“我现在挂职锦衣卫镇抚使,你先挂个小旗的职,官身和印信,都放在我这保存。在戏班里多培养几个好探子,将来便于打探情况。不过密探有风险,师弟你可想好。”

    蒋玉菡笑道:“不是二哥照顾,我早饿死了,我本就是个戏子,还有啥可怕的?哪几家是重点?”

    濯清说道:“主要是忠顺亲王和义忠郡王府,朝中重臣等。昨儿皇上才下的密旨给我,原来锦衣卫都像筛子了,还不知道是谁监控谁呢。”

第二十六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长安到处银装素裹。

    长安城西门外,牟尼院外道路上,停下两辆马车,濯清身披红色斗篷,斗篷边缘是白色狐狸毛,头戴白色狐狸帽,脚蹬一双皮棉靴,走下马车。

    后一辆马车上,妙玉被丫鬟搀扶着下了车,穿着蓝底百衲棉衣,脚上穿得是深灰色棉鞋。

    雪后天晴,天气寒冷,濯清口中呼着白气。寺庵里香客不多,雪踩在脚下发出滋滋声。

    早上,濯清去拜访妙玉,提议下雪不如去牟尼院,瞻仰下贝叶遗文和观音遗迹。妙玉欣然同意,全不顾天寒地冻,积雪难行。

    两人并排走在前面,香菱和小丫鬟走在后面。

    濯清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点滴可见大世界,佛家劝人向善,这是好事。但这不是大道,这是小道。”

    妙玉听了,问道:“为何这样说呢?那大道又是什么呢?”

    濯清说道:“如果人人都去做和尚尼姑,谁来耕田种地?外敌入侵怎么办?念经诵佛,敌人就会放下屠刀吗?大道应该是强兵富国,惩恶扬善。律法之下,人人平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鳏寡孤独皆有所养。这才是大慈悲!”

    这时静玄师太正好出来,双手合十诵道:“阿弥陀佛,柳施主慈悲为怀,善哉善哉!”

    濯清笑道:“静玄法师好,一点粗浅见识,见笑了。”

    静玄师太说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柳施主一心向善,他日终得圆满。”

    濯清说道:“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听得妙玉侧目连连,静玄师太心想说不过你,我就当没听到。只是在前面引导濯清进入寺庙。

    寺庙里左右是钟楼鼓楼,院墙刷的黄色,墙上的青瓦上覆盖一层厚厚的雪。

    妙玉蓝色百纳道服,影子印在寺庙围墙上,显得很有禅意。

    而在妙玉的眼中,濯清穿着红色斗篷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分外耀眼。

    不知道是风吹动了衣裳,还是心动了,感觉裙角飞扬。

    ……

    等濯清回到西府,三桂子赶紧跑来,说荣国府的贾琏贾二爷,等王爷好久了,还带着一个丫头。

    濯清进得客厅,果然贾琏已经起身迎接。

    贾琏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平儿,快来见过王爷。”

    濯清看那平儿外面穿一件嫩绿色对襟褙子,里面也是绿色襦裙。皮肤白里透红,身材苗条。弯弯的两道柳叶眉,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小巧,樱桃小嘴。年龄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俊俏可人,温顺娴静。

    贾琏说道:“昨儿回去,告诉父亲,被父亲好一顿骂,说当时就应该同意,还回来问什么?都是自己人,原都不应该由王爷说出来的,真真是猪油蒙了心。你嫂子也好一顿数落我,说平儿虽是贴身丫头,别说王爷开口要一个丫头,四个都要了,也不应皱眉的。你瞧瞧,我尊重他们,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濯清笑道:“让链二哥为难了,都是弟弟的错。”

    又吩咐香菱把平儿,领到重华院好生去安置。

    濯清请贾琏喝酒吃饭,除了五把古董扇子,又拿了一个玉如意给贾琏,让带给王熙凤。并又给了贾琏,几个值钱的西洋珐琅彩鼻烟壶。让贾琏明天带小厮把隋德家几套家具拉回去,贾琏自然是大喜过望,志得意满的回去了。

    等贾琏到家,拿了玉如意给王熙凤。

    王熙凤笑道:“这个小王爷挺大方啊,还给了你什么物件?”

    贾琏带着酒意说道:“也没啥,就给了几个小玩意,珐琅彩鼻烟壶。”

    王熙凤冷笑道:“当我们王家人不识货,这可是西洋来的鼻烟壶,恐怕比我这玉如意还值钱。还给什么了?”

    贾琏只得陪笑道:“让明天去拉几套隋德的家具回来。”

    王熙凤笑道:“那肯定都是好东西,隋德贪得无厌,家里东西错不了。这小王爷这么好色?为了一个丫头花这么多钱?”

    贾琏笑道:“你没见过他,天仙一样的人物。比女的还俊,我看他看平儿的眼神不像色眯眯的。”

    王熙凤奇道:“那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平儿,看重了平儿哪点?”

    贾琏说道:“他自己说是家里老太妃催他纳妾,他又要绝色的。我觉得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王熙凤笑道:“那倒有可能,林妹妹年纪小身子弱。他又是才袭了王爵,家里催着纳妾,也许听林妹妹说平儿长得好看又温柔,纳回去不会争执。”

    贾琏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王熙凤笑道:“不管怎么着,这笔买卖赚大了。”

    贾琏说道:“我赶紧把扇子送给老爷那去,昨天把我一顿臭骂。说我把平儿看得比上万两银子还重。”

    王熙凤冷笑道:“是不是心疼了?舍不得就再去把平儿要回来,我又不在乎什么玉如意。”

    贾琏继续陪笑道:“怎么会呢?疼你还来不及呢!我去送扇子去了。”

    王熙凤啐他道:“呸!别学你那不像话的老爷,天天扎在脂粉堆里。”

    贾琏来到贾赦房里请安,把扇子给了贾赦。

    贾赦一看就知道是古董扇面,眉开眼笑道:“这小王爷人真大方,这几把扇子真正千金不换,一点也不夸张。你还得啥好处了?”

    贾琏说还有几套隋府的家具。

    贾赦摸摸胡子道:“那行,拉回来看看,要是确实好,留一套给你姨娘。你这事办得不错,那小王爷下次还要看重哪个丫头,直接答应他。今儿我高兴,我房里这丫头秋桐才十三岁,就赏你了。”

    贾琏惊喜道:“谢谢老爷。”

    再看那秋桐,面含春色,眼梢微微吊起,显得很有风情。平日两人就有点眉来眼去,今儿算得尝所愿了。

    贾琏欢天喜地带着秋桐回了自己院。

    王熙凤听说,贾赦竟然赏了一个贴身丫鬟,给贾琏来做妾。气得叉腰指着贾琏骂道:“你们父子真是一对臭不要脸的东西,什么脏的臭的就往家里领?”

    贾琏思虑自己得了好处,也就任王熙凤闹一闹。毕竟两人才结婚没多久,感情正处在如胶似漆的阶段。

    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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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瑛使者几世轮回,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却粗心丢失了风月宝鉴,蝴蝶效应会有怎样的故事呢?集北静王水溶与侠客柳湘莲身份为一身的柳濯清穿越迷津,创造属于他的新红楼世界。红楼之石头新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石头新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石头新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