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叶孤城的人情
金九龄也在和司空摘星、陆小凤在做猫捉老鼠的游戏,唯一不同的便是金九龄一直是猫,一直对司空摘星、陆小凤有防备,因此司空摘星、陆小凤并没有得手,不过司空摘星也已准备展现出他的本事要夺走金九龄腰间斜插的那口七星龙渊剑,赢下和楚天的赌局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平南王世子来了,并且说楚天已劫持了平南王,要用七星龙渊剑来交换。
金九龄、司空摘星、陆小凤都呆若木鸡。
特别是司空摘星、陆小凤两个人的脑子嗡嗡的,不过他们也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楚天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冒充平南王世子,显而易见楚天冒充平南王世子便是为了最快接**南王,从而对平南王出手。
只要劫持了平南王,那么七星龙渊剑无论在任何人手上,也都只能乖乖交出来。
司空摘星、陆小凤真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楚天居然用这种方式盗宝。
这简直已不是盗宝,而是夺宝。
金九龄也忍不住苦笑望着司空摘星、陆小凤道:“你们玩得这么大吗?”
陆小凤也苦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楚天居然敢玩得这么大。”
金九龄深吸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但不管如何这口七星龙渊剑我也不得不交给楚天了。”金九龄说完这句话便和平南王世子走了出去,陆小凤、司空摘星也没有迟疑,跟了上去。
书房。
楚天坐在一张软椅上,他已将剑放在桌子上,而平南王也坐在他的椅子上,他距离剑有四尺。
这个距离非常安全,但平南王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楚天已说了一句话:“我希望王爷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的剑下无情,其实王爷可以试一试,不过这代价也需要王爷自己承受。”
这算什么?这算是威胁吗?
平南王说不出的愤怒,但也只能止步于愤怒,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这一试而性命没有了。
一个人若连命都没了,那么便一切都没了。因此平南王不敢赌,也不能赌。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因为毕竟楚天的目标只是七星龙渊剑,而非他的命,何况还有叶孤城!
楚天已完全没有看平南王,而是望向叶孤城。
楚天对叶孤城道:“其实你应当看出我要出手。”
叶孤城点头:“我看出来了,但在我看出来的时候你已出手,因此我来不及阻止。”
楚天微笑道:“你不但来不及阻止,而且你也不会阻止,因为你希望我得到七星龙渊剑。”
叶孤城没有否认,他盯着楚天道:“我一直想领教你的快剑,但你缺少一口宝剑。”
楚天笑道:‘七星龙渊剑当然是一口宝剑。’
叶孤城淡淡道:“据我所知普天之下没有几口剑比得上七星龙渊剑。”
楚天道:“因此我一得到七星龙渊剑,你我便非交手不可。”
“不错!”叶孤城淡淡道:“和你一战,是我毕生之夙愿。”
楚天叹息道:“但我不想和你交手。”
叶孤城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争强好斗的人,你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手,但我们这一战已不可避免了。”
楚天点头道:“我明白,但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
楚天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南王府?”
楚天叹息道:“其实这也是我非常好奇的地方,你简直就是天上人,天上人出现在凡尘之中这本就是很古怪的事。”
叶孤城淡淡道:“天上人在成为天上人之前也曾在人间。”
楚天点头道:‘不错,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天上人,只有人间人。’
“不错。”叶孤城道:“多年之前我曾欠王妃一条命,王妃虽然已死,但我还是需要还情,我这一生不喜欢欠人。”
楚天笑道:“因此你会出现在王府是因为你要还欠王妃的一个人情?”
叶孤城摇头:“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一条命,三个人情,这很公平,而现在我已还了两个。”
楚天叹息道:“那么你为平南王出手也是还他第三个人情?”
叶孤城冷冷道:“我并不欠他,我只是欠王妃的,但王妃已死,我只能还给她的丈夫以及儿子。”
楚天笑了笑,忽然望向平南王道:“王爷希望白云城主还你这第三个人情吗?”
平南王冷冷道:“你认为本王会这样放过你吗?”
楚天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叹息道:“以王爷的性情,大概不会,只可惜王爷必然会放过我。”
平南王冷笑:“本王为什么要放过你?”
楚天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掏出了一块腰牌递给平南王,淡淡道:“我相信王爷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了。”
平南王面色第一次变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楚天,忍不住失声道:“你是......”
楚天淡淡道:“你莫要以为有些事情没有人知道,但事实上许多事情只是没有人放在明面上来说而已,因此还请平南王谨慎一些,今日这只是一次警告。”
平南王不说话了,他再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了。
楚天没有望平南王,只是望着叶孤城道:“看来我的运气实在很不好,居然没有等你将平南王欠下的三个人情还完,不过我的运气也不差,至少我终于又一次可以瞧见你的天外飞仙了。”
叶孤城望着楚天忽然道:“多谢。”
这句多谢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可楚天没有感觉任何意外,他淡淡道:“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我终于又不得不瞧见这天下无双的绝技了。”
叶孤城也悠然道:“一剑祭出,神惧魔憎,我也终于可以瞧见你的绝世剑招了。”
楚天哈哈一笑:“不好不好,一点也不押韵。”
叶孤城也笑了:“你的话也不妙,一点也不好听。”
楚天看着叶孤城,叶孤城,望着楚天,两人都没有在说什么了,他们也不必说什么了,因此他们已从彼此眼神之中瞧出了彼此的意思。
一切无言。
剑客无言。
剑已至,人也已至。
七星龙渊剑随着陆小凤、司空摘星、金九龄、平南王世子出现。
楚天已抓住了剑:七星龙渊剑!
他抓住七星龙渊剑的一刹那,平南王世子也已带走了平南王。
平南王世子一声令下,四周便已出现了刀山剑林人海,一时之间楚天已成为了众矢之的,下一刻便要乱箭穿心而死。
第四十五章、七星龙渊剑
七星龙渊剑是口神兵,现在七星龙渊剑已在楚天手中,但在楚天得到七星龙渊剑的同时,他距离死已不远了。
四周是刀山、剑林、枪海以及随时要落下的箭雨。
他已成了众矢之的,而最要命的还是他太在乎七星龙渊剑,而忽视了唯一的筹码平南王,以至于平南王世子轻而易举带走了平南王,现在他唯一的筹码也已没有了。
怒气腾腾,杀气冲霄的平南王世子随时都可一声令下将楚天碎尸万段。
楚天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一向敏感,可自得到七星龙渊剑之后,楚天则很是迟钝,似乎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根本不在意,完全不在意,这又是为什么呢?
楚天无疑是很奇怪的,但平南王也说不出的古怪。
平南王的面色很不好。
面色不好是正常的,无论什么人若被人用剑威胁,这个人的心情大概都不太好,何况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平南王呢?只不过平南王的面色不好,和其他人的面色不好不一样。
平南王的面色不好不是因为愤怒害怕,而且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
平南王世子其实早已忍不住要出手了。
他见识过楚天的本事,自然不敢亲自冒险,至少不敢亲自单独涉险,而现如今他完全不必单独涉险,因为四周都是可为他冲锋陷阵的手下。
八百武功高强,不畏死亡的侍卫,金九龄这样的一流高手。他随时都可以让这一干人将楚天碎尸万段,事实上他的确已准备这样做了,但他还没有这样做,因为平南王的一个眼神。
平南王世子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胜券在握了,为什么平南王还要制止出手。
世子是了解平南王的,平南王颇为爱才,但平南王更厌恶别人对自己无礼,因此按照道理来说平南王简直非杀楚天不可,可为什么父亲居然要如此容忍楚天呢?
世子不明白,可对于平南王的命令世子也不得不听,因此虽然已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但至少这一刻他还没有发剑。
陆小凤、司空摘星都已为楚天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无论谁也没有想到楚天居然玩得如此大,他们原本是来盗宝的,可现如今楚天不但要盗宝,而且以平南王的性命为要挟得宝,楚天的这种做法平南王足矣有上千个理由将楚天碎尸万段,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未必能保得住楚天。
他们看得出楚天也在生死一线间了,但现在楚天是生,而没有死。
他们也看出了平南王有些古怪,他们很诧异很好奇,在之前的一段时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仅是司空摘星、陆小凤好奇的地方,也是平南王世子也很好奇的地方。
所有人都望着楚天,而楚天则看着剑——七星龙渊剑。
楚天打量七星龙渊剑半天,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即望向了陆小凤、司空摘星道:“你们也来了。”
司空摘星勉强笑了笑,看了看楚天手上的七星龙渊剑,叹息道:“其实在你用平南王世子身份混入平南王府的时候,我们也以侍卫的身份混进了平南王府。”
楚天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我能想象得出。”
司空摘星叹息道:“可你的做法我们却做梦也想不到。”
楚天笑得更愉快了,这种愉快之中甚至带着一种猖狂的味道:“相信不但你们想不出,在场无论任何人都想不出,倘若在场若有任何一人想得出,那么我必然不可能成功。”
这是事实。
事实上又有什么人会能想楚天敢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呢?
盗宝虽然也是罪,但也只是小罪,可劫持平南王夺宝,这就是要命的重罪,可楚天居然大小不分,要以平南王的性命为要挟,而夺七星龙渊剑,这种事又有谁能想的出。
楚天淡淡道:“其实他们的想法和你们的想法一样,不过他们更多还是看我如何用平南王世子演好这场戏,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自以为作壁上观,但实际上在他们准备看我演戏的时候,他们的生死已在我的掌控之中。”
平南王世子年轻、气盛、有本事,人也嚣狂。
他一直在忍耐,但这一刻终于忍耐不住了。
刷的一声,寒光乍现,他已剑指楚天,冷冷道:“只要本世子一声令下,你必血溅当场,你信不信?”话音落下,四周的杀气更浓烈了,至少有四十口利箭已上弦,指着楚天,除此之外长刀、长枪、长剑等各种提着武器的侍卫也不可思议,其中不少已准备立刻出手要将楚天瞬间碎尸万段。
楚天的生死的确已在这一刹那间,的确已在平南王世子的一声令下之下,这种时候楚天居然又笑了。
楚天愉快笑了笑,他面无惧色,非常从容而平静望着平南王世子,淡淡道:“那么你信不信在你话音没有落地之前,我便可一剑要了你的命。”
世子面色变了,冷笑道:“你有这个本事?”
楚天玩味一笑:“要不要赌一把。”
世子额头已在冒冷汗,人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金九龄也在这一时间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了世子面前。
平南王世子瞧见身侧的金九龄安心了不少,但又因刚才的退缩而羞恼,对楚天的杀机更重了,他不认为有金九龄等人的护佑之下出事,而且他对自己的武功也非常自信,随即便要下令,而这个时候楚天又缓缓道:“我已连续赢下了两场赌局,因此我不介意再赢下这场赌局,你是不是要和我赌?”语气仍旧平和,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这一席话令平南王世子原本要下达的命令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也忍不住思忖——楚天真能在金九龄等众目睽睽之下要了自己的命吗?
平南王世子忍不住望向叶孤城。
叶孤城如今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死人,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如一尊雕塑般立在哪里,甚至于连情感气息也不见了。
也正因如此,平南王世子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压力如一只手已扼住了咽喉,他甚至感觉都要窒息了。
平南王世子还是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压力,一个念头一次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难道楚天真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了他的性命。
他的思忖最终还是被打断了,打断世子的是陆小凤、司空摘星。
两人都已发出了冷哼。
第四十六章、但求一战
司空摘星冷哼道:“恐怕现在你还没有赢下这场赌局。”
陆小凤也道:“虽然你已得到了七星龙渊剑,但你还没有离开平南王府。”
司空摘星补充了陆小凤的话:“我们赌是谁能盗走七星龙渊剑,而你的确拿到了七星龙渊剑,但剑的主人还在这里,因此你还不算盗走,你还没有胜,我们也还没有败。”
楚天耸了耸肩,又用左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你们这又是何必逞强呢?”
司空摘星冷笑道:“这不是逞强,而是我们还并没有输。”
楚天耸了耸肩,道:“的确,但你们输也是迟早的事。”
司空摘星又冷笑了起来。
说实在话,司空摘星也好、陆小凤也罢,他们都有些佩服楚天的,至少他们佩服楚天那千奇百怪的想法与胆气,也佩服此时此刻楚天的自信,他们甚至怀疑楚天可以逃出戒备森严的平南王府。
他们在和楚天交谈的时候,他们发现楚天只是非常随意做出的几个小小动作,却已让平南王世子等人面色大变,戒备森严,甚至有要退避三舍的架势,仿佛楚天已不是个人,而是上古洪荒猛兽,随时都可暴起伤人。
楚天又冲着冷笑的司空摘星道:“我随时都能离开,但在离开平南王府之前我还必须做一件事。”
司空摘星打趣道:“杀人?”他的目光故意扫过平南王世子以及平南王。
司空摘星也是什么都不怕的人,对于地位极其尊贵的平南王世子平南王也一点都不在乎,因此他什么话都敢说,也什么事情都敢做,一点也不怕得罪了这两人。
司空摘星只是打趣楚天,但楚天居然点了点头,笑着道:“或许可能杀人,或许也可能被杀。”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还想做什么?”陆小凤真有些担心楚天了,他希望楚天赶紧离开。
楚天微微一笑,他食指轻弹七星龙渊剑,剑做龙吟,楚天已望向了叶孤城,微微点头:“城主,久等了。”
这五个字也已回答了陆小凤。
陆小凤深吸了口气,这个答案他其实并不太意外的,因为自从他进屋瞧见叶孤城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而且叶孤城表现得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太出奇了,而如今楚天这一席话已证明了他的推断。
这是他非常不愿意面对的结果,但这事情还是出现了。
楚天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原本如木泥雕塑的叶孤城此刻已生出了绝世锋芒,仿佛是一口沉埋在黄土之下已上千年的神兵利器,最终重见天日,他的锋芒之盛简直无可比拟。
叶孤城看着楚天。
从楚天出现的那一刻,叶孤城眼中只有楚天,除开楚天,他已目中无人。
什么王侯将相,什么生死存亡,什么胜败荣辱,他都不在乎,他都可一笑视之,他眼中只有楚天这个强大的对手。
叶孤城双眼放光望着楚天,冷不丁问道:“七星龙渊剑虽然是一口好剑,但他是不是适合你?”
楚天微微一笑道:“但凡是剑,我都可以用,七星龙渊剑也是剑,因此我当然也可以用,而且用得很好。”
叶孤城纠正道:“你自然可以将每一口剑都用得很好,甚至将剑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剑未必能将你剑法的威力施展得淋漓尽致,七星龙渊剑或许也不例外,若不能,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楚天笑道:‘倘若不能呢?’
叶孤城淡淡道:“如果不能,那么我也只好等你找到一口好剑再一分高下了。”
楚天笑道:“多谢,只是不必了。”
叶孤城道:‘因此这口剑可以令你施展出剑法奥义?’
楚天淡淡道:‘这是一口好剑,至于这口剑是否能配得上我的剑法,也只有交手之后才知晓。’
这也是事实。
叶孤城点了点头,忽然道:“好,那么我们走吧。”
这一席话令平南王世子等人面色大变,金九龄立刻开口道:“城主不能让他走。”
叶孤城冷冷道:“这里非是决战之地,因此他非走不可,你们要拦我?”这句话也说得非常轻描淡写,但也杀气腾腾,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只要有人阻拦叶孤城,叶孤城也毫不迟疑拔剑。
一个楚天或许还不能令金九龄等人惧怕,可再加上一个叶孤城呢?这两大高手双剑合璧之下,又有什么人能撄锋呢?
这个时候司空摘星也咳嗽了一声,笑道:“虽然我也不想楚天走,但为了看一场精彩的决战,谁若阻拦楚天,那么我也只好出手了。”
金九龄望向陆小凤,可陆小凤回避了金九龄的视线,也站在司空摘星的身边,显而易见已表明了立场。
一时之间金九龄等人所面对的不是两大高手,而是四大高手了,一时之间局势更紧张了。
陆小凤已望向了沉默不语的平南王,唯一可以改变这种对峙相杀局面的人也只有平南王了,平南王似乎也察觉了陆小凤的视线,洞悉了陆小凤的想法,因此也开口了。
平南王望着叶孤城道:“你们想在什么地方交手?”
叶孤城淡淡道:“自然是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之下交手。”
平南王淡淡一笑道:“因此只要没有危险,你们当然也可以在平南王府一战,是吗?”
叶孤城没有说话,但楚天已回应了。
楚天微笑道:“其实我倒是乐意在平南王府交手。”
这一番话令叶孤城面色都变了。
平南王面不改色笑道:“你不怕本王在你们交手的时候下令对付你。”
楚天摇头道:“我并不害怕,第一王爷不是这样的人;第二,即便王爷在那个时候下令杀了我,我也不太在乎!第三,王爷若那个时候下令杀了我,那么王爷至少要面对两个麻烦。”
“什么麻烦?”
“第一,我有一批朋友,我若死在平南王府,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假以时日他们未必不能取下王爷和小王爷的项上人头。”
平南王面色仍旧不变,可平南王世子已忍不住了,冷笑道:“你在威胁我们?”
楚天叹了口气道:“若世子认为我在威胁你,那么世子便错了。”
世子冷冷道:“这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楚天淡淡道:“这并不是威胁,因为我要杀世子并不需要威胁。”话音落下,一声龙吟,七星龙渊剑已出鞘。
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之下,楚天拔剑。
第四十七章、杀你如探囊取物
陆小凤、司空摘星他们已知晓楚天是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可楚天忽然拔剑刺向平南王世子,这还是令陆小凤、司空摘星吃惊不已。
楚天的出剑并非没有任何预兆的,因为他出剑之前已说了一番话,而那一番话足矣令平南王世子、金九龄等人提起心神,立刻戒备起来了。
因此楚天的出剑已有了预兆,不少人都反应过来了,反应最快的还是金九龄。
剑光一闪之时,金九龄就已挡在楚天面前,伸手抓向楚天发出的剑。
金九龄极少在人前展现武功,虽说金九龄的确不愧是六扇门第一名捕,但名捕大多时候只是用智慧谋略,运筹帷幄抓人,因此金九龄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无人知晓!
金九龄是陆小凤的朋友,可陆小凤也不知晓金九龄的武功有多高,甚至传闻金九龄的武功平平,能取得现如今的成就只不过是倚靠智谋以及四处逢源而已,但金九龄一出手,众人就明白金九龄的武功不仅高,而且高得出奇。
简简单单的一爪却已有了千锤百炼之功。
这一抓的力量速度角度时间都计算得恰到好处,这一抓也必然抓住楚天发出的剑。
不仅金九龄这样认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平南王世子也一样。
平南王世子脑海涌现这个念头的一刹那,怒火三丈,立刻下达了命令——杀!
只是一个字!
可这一声杀字落下,造诣蓄势待发的侍卫便一拥而上,如洪水一般的冲向楚天,要将楚天撕碎成片。
司空摘星、陆小凤已有些不忍了,他们深吸了口气便要出手协助楚天,可他们没有动手,因为在他们准备动手之前,他们已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剑气已锁定了他们。
他们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了。
他们知晓他们已被叶孤城盯上了。
一旦被叶孤城盯上,那么无论任何人也休想出手。
司空摘星忍不住道:“你想他死?”
叶孤城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这个时候结果已出现了。
金九龄必中的一抓居然离奇抓空了。
速度、力道、时间、角度都计算得恰到好处,但很可惜还是空了。
这一空就已非常要命了!
不是要金九龄的命,而是平南王世子的命。
金九龄额头已冒冷汗,不过幸好有四面八方围杀上来的守卫,金九龄暂且放心,因为他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数十个侍卫冲向楚天。
刀枪剑戟纷纷落下,但这些刀枪剑戟还没有砸在楚天的身上,这群人就被如炮弹一般弹开了,砰砰砰砰之声不止,这群人或砸在门上,或落在墙壁上,最终摔倒在地。
楚天步如流星,剑如闪电,刺向平南王世子!
楚天出剑的方位角度速度看上去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可任何人都知晓金九龄出手落空正是因为楚天利用身法之变化是的金九龄正确无误的判断出错,这看上去快如闪电的一剑,仍旧可能生出变化。
平南王世子面色已大变,已震惊,甚至已惧怕。
他腰间有剑,但这一刻他已不敢拔剑。
他立刻便退。
他有不可数计的属下为他前赴后继去死,既然如此,又干什么冒险呢?
平南王世子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避开这一剑,那么他还是胜券在握。
这个想法不但没错,而且非常正确,只可惜平南王世子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楚天的快剑。
快剑一闪。在平南王世子将退而未退之际,剑已戳至平南王世子咽喉了!
剑至咽喉刹那,平南王世子还没有退,他想拔剑,但也来不及了。
平南王世子整个人都僵立住了,全身都在抖动,他不敢相信这个世上居然有如此快的一剑,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人一剑制伏了。
剑悬在咽喉,没有刺入。
但有一件事已成定局——平南王世子的生死都在一剑之下,都在楚天的一念之间。
楚天握着剑望着平南王世子,微笑道:“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平南王世子没有说话,但眼中已流露出了不甘心。
楚天笑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因此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楚天说完便向后推开六步,提剑而立,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好了?”
这个动作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楚天明明已制伏住了平南王世子,居然又轻而易举放过了平南王世子。
平南王世子也没有想到,但他根本没有去想了,他大吼一声:杀了他!
他下达了命令,但同一时间已向后撤退!
金九龄第一个响应了世子的命令。
他的面色很阴沉,因为他失手了,在这关键时候他失手了,才导致楚天有机可乘。
他一向厌恶失败,一向不喜欢失败,何况今天他是绝对不能失败的,现如今他已接替了江重威成为了平南王府的总管,因此他怎么可能失败呢?但他已失败了。
金九龄知晓失败了便是失败了,关键是如何补救,如今补救的机会来了,金九龄当然毫不迟疑出手。
他要表现自己的本事,他要让世子以及王爷看重于他!
金九龄是少林派弟子,自小生长在少林,他的武学天赋极高,此时此刻他便展现出了他的本事。
金九龄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这两根手指上冒着灿灿金光,仿佛如纯金打造,这正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的大力金刚指!
任何人中了这一指,即便不死,也重创了。
他的出手狠辣而霸道,他也展现出了自己的本事,因为他要表现。
要表现的不止金九龄一个人,除开金九龄以外,那帮侍卫也要表现,若非在大堂,甚至不少侍卫就已要动用弓箭了,可即便动用不要了弓箭,他们也展现出了他们的本事。
一瞬间便有四十七人围攻楚天。
他们非常有秩序,配合得非常默契。
因此楚天一时之间陷入了被围攻的局面。
望着四面八方扑至的四十七名侍卫以及金九龄,楚天微微一笑,他微笑刹那便发出了剑。
一剑破空,剑如流星而过!
剑过鬼神惊,剑过人皆散!
金九龄本要用大力金刚指挡下甚至制伏楚天,可面对楚天发出的这一剑,金九龄也不得不退。
他知晓不退便非死不可,因此他只好退而落地,但落地刹那,他也打出了七道寒星。
七道暗器打向楚天七个要命部位。
金九龄并不认为他的暗器能杀死楚天,甚至认为连伤楚天的机会也没有,但他便是要阻一阻楚天。
可没有阻住,甚至也没有阻止一刹那。
七道原本应当招呼楚天七个方位的暗器都被吸入破空利剑之中。
而暗器入了利剑,随即有从七个角度打出!
一时之间便是惨叫哀嚎。
那四十七个围攻楚天的侍卫其中至少有二十一个中了暗器。
若非是他们身穿铠甲,否则不死也重创了,可即便是他们身穿盔甲,但盔甲也被刺破,身上留下了各道血痕。
还有不少人仍旧扑杀楚天,但没有用,他们扑至楚天面前,刀剑都要落下之时,他们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出剑仍旧一剑刺向平南王世子。
平南王世子身侧阴沉,面色凝重,这一次他没有逃了,他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因此他出剑。
平南王世子是王府第一高手,他的剑法得到白云城主叶孤城的指点,他的确是难得的剑术高手。
长剑出鞘便刺向楚天。
剑对剑!
叮的一声,世子掌中利剑已被击飞刺入地下,而楚天掌中利剑又再一次指向平南王世子的咽喉。
楚天微笑望着世子道:“我知道你还是不服气,因此你可以再试一试。”
楚天说完便还剑入鞘,望着平南王世子,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一句令平南王世子通体生寒的话:“事不过三,倘若第三次你还是避不开我这一剑,那么我就要你的命,你赌不赌。”
楚天一脸笑意看着平南王世子。
楚天笑得灿烂,可平南王世子仿佛已被万年冰川冰封,他感觉自己瞧见的不是人,而是魔鬼。
他狂傲,自负,目中无人,但这一刻他的傲气自负已不剑,他已不敢目中无人,或许他目中仍旧无人,但这一刻至少楚天在他眼中已绝不是人,而是神。
随时都可要他性命的死神。
面对这样一尊死神,他又如何能继续嚣狂下去呢?不能,完全不能。
第四十八章、决战于摘星楼
书房寂静,静的简直若有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楚天的胆大包天以及超卓剑术给在场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刚才两次在平南王世子有防备的情况之下,在王府侍卫以及金九龄的戒备之下,仍旧可越过诸多高手瞬间取平南王世子的性命,这种超凡的胆识与本事,实在不得不令人震惊。而且最要命的还是楚天两次用的都是同样一招剑法。
这招剑法没有其他的奥秘,只有一个字——快!
快到不可思议,故而即便对方知晓也难以抵挡,即便金九龄知晓出剑的轨迹,可随着楚天身躯的变化,剑的轨迹也难以琢磨,因此这一剑简直不可抵挡,故而平南王世子两次都被楚天以同一招剑法制伏。
这份寂静被平南王打破了。
自司空摘星、金九龄、陆小凤、平南王世子出现以后,平南王就很沉默,平日平南王绝不是这种沉默寡言的人,恰恰相反平南王非常简单,而且脾气很大,但今日平南王却没有发脾气,而且很木讷,但此时此刻的平南王明显更有王者风范。
平南王问楚天道:‘你已说了第一种麻烦,现在可以说第二种麻烦了。’
楚天微微一笑,对平南王道:“王爷已心知肚明,又何必需要在下明言呢?”
平南王闭上了嘴,他又想到了那块令牌。
这块令牌令他一切的怒焰都不得不遏制,甚至怒焰已化为恐惧,平南王深吸了口气道:“不错,本王已知晓了,因此先生请自便。”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特别是世子不敢相信父亲居然会这样放过楚天,楚天只是微笑说了一声多谢,他已望向叶孤城:“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但我相信你应当明白我绝对不会让你等太久。”
“你不会。”叶孤城眼中只有楚天,冷冷道:“因为无论你遇上什么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一系列的麻烦,现在的你解决了麻烦。”
楚天笑了笑,道:‘其实那都不算麻烦,你是现如今我唯一的麻烦。’
叶孤城嘴角也勾去了一抹罕见的笑意,道:“你是否已准备面对我这个麻烦了?”
楚天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七星龙渊剑,悠悠然道:“掌中无剑,便没有麻烦,但当我握剑之时,也注定我已避不开麻烦了。”
叶孤城也看了一眼楚天手中的七星龙渊剑,亦悠然道:“我极少有情绪波动,但能与你一战,已足矣令我兴奋。”
楚天淡淡一笑:“你不应当兴奋,面对我的剑,兴奋就是死。”
叶孤城淡淡道:“若不兴奋,我岂非死人,但幸好当你出剑之时,我绝不会兴奋。”
楚天没有说话了,叶孤城也没有说话,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的笑意愈来愈浓,他们眼中的光也越来越强烈。
忽然楚天、叶孤城两人同时动了。
众人只感觉两道身影一闪,嗖的一声,两人已冲出书房,跃上屋顶。
此时此刻陆小凤、司空摘星他们才发现楚天、叶孤城两人不但剑法造诣极高,轻功也高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动的虽然比楚天、叶孤城慢一些,但他们也立刻跟了上去,一时之间王府之中瞬间便有十几道身影闪过,这是戒备森严的平南王府前所未有的景象。
不仅陆小凤、司空摘星、金九龄等人动了,就连平南王世子以及平南王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点着火把跟上前,要目睹这场最巅峰的剑客之斗。
叶孤城、楚天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在屋顶跃过,眼前的景致纷纷倒退,他们最终在王府最高的摘星楼停了下来。
两人立在楼顶之上,长身而立。
叶孤城望着楚天道:“你选择在此地交手?”
楚天深吸了口气,他感受到冷风拂面,笑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一直以来我都颇为喜欢李太白的这首诗,此地虽然算不上百尺高楼,但能在此处和白云城主一决高下,也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叶孤城也悠然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太白侠骨,叶孤城亦佩服不已。”
楚天哈哈一笑,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白云城主叶孤城和李太白一般本就是天上人,既然是天上人,又何必染凡尘,但不管如何,从今以后叶孤城仍是天上人,仍不在凡尘中。”
叶孤城面上闪过了一抹情绪,他深深看了楚天一眼,淡淡道:“人世间若有你这样的对手,即便叶孤城真是天上人,也当入红尘走上一遭,请。”
“请。”
两个请字,他们之间的一切言语都已道尽,而接下来的便唯有剑来决定了。
剑客的命运本来便由剑来决定。
摘星楼下方院子一片光亮,五十名侍卫各个手上都点着火把,将漆黑的院子彻底照亮,天上又有星辰明月,因此即便是夜色如墨,众人仍旧可亲眼目睹这场顶尖剑客之斗。
陆小凤望着叶孤城、楚天,神色有些复杂。
他很欣赏叶孤城,他不希望叶孤城死在楚天的剑下。
他也很喜欢楚天,他也不希望楚天这样有趣的人惨死在叶孤城的剑下。
可陆小凤也知道,世上已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一战,也没有任何人能知晓这一战的胜负生死,甚至会连楚天、叶孤城自己也不能!
未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
剑客一旦拔剑,命运便已交托给剑了。
金九龄来到陆小凤身侧,忍不住问陆小凤道:“你曾见过楚天和西门吹雪交手,在你看来楚天的剑术达到何种境界?”
陆小凤重重叹了口气道:“楚天剑术境界极高,但我不知道他达到何种境界,因为他只有一招剑法。”
金九龄有些诧异:“为什么他只有一招剑法?”
陆小凤道:“因为他认为世上剑招千万,也比不上他苦修一剑,因此他只修一剑,这一剑堪称无敌。”陆小凤已忍不住回忆起了西门吹雪、楚天的交锋,想到了那剑剑交击之处所产生的黑洞。
金九龄更不明白了:‘我实在不明白。’
陆小凤淡淡道:“你不明白也不奇怪,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我只知道极少有利剑可以展现出他那招剑法的威力,若一旦施展出来,或许他真可算得上无敌。”
金九龄面色一沉,神情凝重道:‘如今楚天手中所握的是七星龙渊剑,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口剑能比得上了,因此今日楚天必然可展现出他的剑法精华。’
“或许!”陆小凤实在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甚至不愿意去想。
金九龄也看出了陆小凤的想法,他也没有在说什么了。
而这一时间叶孤城、楚天都已同时拔剑。
第四十九章、极致剑决
陆小凤、金九龄交谈之际,叶孤城、楚天已拔剑。
叶孤城、楚天都没有等。
正常剑客对决,他们都会等,其中大部分剑客在等对方出现破绽,可楚天、叶孤城没有,他们很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因此他们清楚除非对方愿意,是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因此叶孤城、楚天他们都没有在等。
或许他们对峙对立刹那,的确有等,可不是等对方露出破绽,而是等他们的心静下来。
心静剑才定,剑定才能分寸无差,一剑刺出,绝对无情,也绝对致命。
叶孤城、楚天他们很快等到了自己心静,也等到了对方心宁!因此他们立刻出剑,这也导致于两人仿佛是商议好了的一般同时拔剑出鞘。
叶孤城一身白衣胜雪,剑白如雪,手亦苍白。
剑出刹那,天地之间都仿佛已要被飞雪覆盖,那种孤寂,那种冷冽,即便是在摘星楼下远远旁观的陆小凤、司空摘星都可以感受得到,那不仅仅是冷,而是寂寞,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可当剑刺出的那一刹那,那种寂寞就已蜕变了。
寂寞已不再是寂寞,而是一种热情与真诚。
剑出一刹那,叶孤城的身体乃至于灵魂都已被抽干了,他已将精气神将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于一剑之中。
这个时候剑便是人,人也就是剑。
人与剑也已不分彼此,因此这一刹那叶孤城也已从有形变成无形,甚至存在变成不在,乃至于无处不在。
这一刹那叶孤城也终于将天外飞仙这招剑法已施展得淋漓尽致。
剑刺出刹那,叶孤城便消失在那灿灿剑光之中,一剑发出仿佛一道流星划破天地间。
这一刹那便已是永恒。
剑或许是最接近永恒的存在,而叶孤城发出天外飞仙这招剑法,便将接近永恒的剑变成了永恒。
此战即便过去了数十年,在场之人也仍旧难以忘记这惊艳绝伦的一剑。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一剑真如天外飞仙而过,在世间留下了一道永恒不灭的印记。
所有人都已被叶孤城这一剑所惊艳了,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叶孤城的确已达到了剑法巅峰。
他们实在想不出普天之下还有那一剑可以比得上这一剑,甚至于瞧见过西门吹雪这样绝代剑客出手的陆小凤也不认为西门吹雪未必能施展出比叶孤城更凌厉更可怕的剑招。
这一招天外飞仙,的确正如木道人所说,是天下无双的绝技。
此际,陆小凤脑海已浮现了一个念头:倘若我用灵犀一指,是不是可以挡下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呢?
昔日陆小凤是夹住了叶孤城所发的天外飞仙,但那个时候的叶孤城显然没有用尽全力,而现如今的叶孤城是否已用尽全力呢?
陆小凤没有把握,这一剑的锋锐逼人,迅疾辉煌,似乎已超越了人力的极限,普天之上又有什么人可以挡下这一剑呢?
叶孤城的对手,同样被西门吹雪视作绝代剑客的楚天是否可以挡下叶孤城这一剑呢?
楚天也发出了剑。
叶孤城、楚天是同一时间拔剑的!
叶孤城纵身而起,凌空下击,因此发挥出了天外飞仙的优势。
楚天没有一跃而起,而是一剑斜斜向上刺出,硬生生对上了叶孤城凌空下击的一剑。
剑刺出刹那,陆小凤又一次听见了上次瞧见楚天和西门吹雪交手时候的那种呜咽之声。
他距离楚天实在太远了一些,倘若他再近一些,亦或者楚天的四周再明亮一下,他甚至可以瞧见剑刺出的刹那,空间都已划破,特别是剑尖出隐隐已形成了一个黑洞,一股恐怖的吸力以及古怪的声音已从那黑洞之中传出,这声音仿佛是人的怒吼,仿佛是某些生灵的哀嚎,又仿佛是某种鸟兽的嘶吼之声,又仿佛剑划破长空发出的破空之声。
七星龙渊剑也随着这一剑的刺出,在半空之中发出阵阵如龙吟一般的声音。
快到极致的快剑,对上了天下无双的绝技!
这一场剑客的交锋忽然极快极短,但这一刹那的碰撞足矣令世人永远铭记。
两口刺出的剑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在中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改变着方位。
他们的目的并非是以剑刺剑,而是以剑败人!
这其中变化速度之快,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甚至于连叶孤城、楚天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体配合着剑进行了多少次的变化,可这一切变化与变化之间交锋的结果,最终还是两口绝世的剑撄锋碰撞。
叮的一声。
剑尖对上了剑尖。
随着叮的一声,两口刺出如流星划破天际,流转着灿灿剑光的利剑却在这一刹那间之间已被一个忽然出现并且快速扩张的黑洞所吞噬淹没了。
不但剑的光芒被这碰撞的劲气所淹没,甚至于天上的月华星辰之光也都被这黑洞所吞噬,摘星楼下的众人忽然感觉眼前顿时一暗,院中虽然点上了不可数计的火把,亮如白昼,可每个人都感觉他们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黑布,被放置在没有任何光明的黑夜之中。
这个时间极短,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这一眨眼的功夫在人看来仿佛都只不过是幻觉,每个人都不知道他们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但不管是不是幻觉,叶孤城、楚天的交锋已结束。
叮的一声。
剑尖对剑尖的碰撞。
战斗便已结束了。
剑尖对剑尖的结果,楚天掌中的绝世神兵七星龙渊剑居然碎裂数块。
叶孤城掌中利剑也猛然刺至楚天的胸膛。
利剑最终停在了楚天的胸口。
楚天的剑虽然已断,可楚天却用以左手夹住七星龙渊剑的剑尖残片,刺向叶孤城的咽喉。
叶孤城的利剑戳至楚天的胸口,楚天的剑尖则刺至叶孤城咽喉。
这一刻——叶孤城掌控了楚天的生死,而同时楚天也掌控了叶孤城的生死。
但谁先掌控了对方的生死呢?
不知道!
因为剑尖与剑尖碰撞的那一刹那,不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的光亮,而且黑洞之中仿佛有厉鬼在嘶吼咆哮,众人的眼耳口鼻都已被遮掩住了,没有人知晓是谁先拿下的人。
不过以剑来看,叶孤城胜了,毕竟叶孤城的剑还在,而楚天的剑已断了。
但若以人来看,楚天似乎并没有败。
胜败如何,陆小凤他们也无法从楚天、叶孤城的面上瞧不出什么,因为无论楚天还是叶孤城,他们绝不是因胜而沾沾自喜,而因败了灰土头脸,他们的心早已古井无波,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这一刻是寂。
寂静的仿佛天地都已安静下来了,静的仿佛时间都已停止了,静的这个偌大无垠的天地星空之间只有叶孤城、楚天两人而已。
叶孤城望着楚天。
楚天看着叶孤城。
两人的眼中都已流出了一抹强烈明亮的光,众人在院中似乎瞧见两人隐隐已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并不是错觉,因为他们的确已听见了笑声。
楚天笑了,叶孤城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陆小凤松了口气。
他和司空摘星他们也一样不知道,这一战的胜负如何,但叶孤城、楚天都没有死,因此他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叶孤城死,也不希望楚天死,两人都没有死,这自然是他最希望瞧见的。
笑声打破了天地间的寂静,似乎令人感觉停止的时间也再一次恢复了运转,随后楚天、叶孤城的交谈更已令一切都已恢复了自然,但却已令每个人都震惊。
第五十章、寻宝破案
残破的剑,冷寂的人。
叶孤城盯着残破的七星龙渊剑道:“七星龙渊剑是口神兵,只可惜还是难以承受你的剑招。”
楚天淡淡道:“当速度达到一个极限,寻常宝剑的确难以承受,这口七星龙渊剑虽然是一口宝剑,但很可惜它这一生实在太过于舒坦了,未经风霜,且突然遇上狂风巨浪,最终也免不了倾覆。”
叶孤城沉默了会儿,忽然道:“或许问题不在于剑,而在于人。”
楚天淡淡道:“或许问题不在于人,而在于剑招,可不管问题在于人、剑招亦或者剑,但有一点已不可改变——剑已断了,但人未败。”
叶孤城也不得不承认。
楚天的剑虽然已断,但人的确没有败,因为当叶孤城可以一剑刺入楚天胸膛时,楚天也用剑尖可刺穿叶孤城的咽喉。
楚天忽然一笑道:“其实这一点也并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交锋的那一刹那,不是吗?”
叶孤城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已在发光,道:“你也瞧见了?”
楚天悠然点头,淡淡道:“上次我和西门吹雪交手之时就已瞧见了,但没有那么清晰,今日一战瞧见听见的已更清晰了,看来等我寻到佩剑之后,我们还是要再战上一场。”
叶孤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道:“我希望这一天早一点到来,但现如今你却要考虑如何能离开平南王府。”
楚天此次入平南王府已几乎将平南王以及平南王世子得罪干净了,再加上毁了平南王的七星龙渊剑,按照道理来说离开平南王府实在不是容易的事,为此陆小凤、司空摘星也已为楚天捏了一把冷汗,他们甚至已准备冒着得罪平南王而协助楚天离开平南王府。
但没有。
完全没有必要。
平南王不但完全没有计较七星龙渊剑被毁的事情,而且同意了楚天最初的提议,只要楚天能寻到绣花大盗以及财宝,便将财宝的十三斛珠宝的三成分给楚天,而楚天也不可思议般的顺顺利利离开了平南王府。
顺利得简直令陆小凤、司空摘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陆小凤、司空摘星也跟着楚天离开了平南王府,即便走出了平南王府,他们还是感觉如坠梦中一般,直到楚天将破碎的七星龙渊剑交给司空摘星,微笑道:“这口七星龙渊剑虽然已断了,但这毕竟是我们赌局中所要盗取的七星龙渊剑,是吗?”
司空摘星仔仔细细看了许久,也不得不承认,但他有些不平道:“你的确得到了七星龙渊剑,可你不是盗,而是抢。”
楚天淡淡一笑道:“其实盗和抢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意思,因为只需要达成目的就好,当然你可以不认输。”
司空摘星不是那种愿赌不服输的人,虽说楚天盗七星龙渊剑的法子匪夷所思,令司空摘星大跌眼镜,但司空摘星还是承认道:“不错,不管你如何弄到七星龙渊剑,但最终我还是败了,因此我认输。”
楚天笑得更玩味,望向陆小凤道:“司空摘星都已认输了,那么你呢?”
陆小凤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苦笑道:“我不想认输,可我似乎也没有法子不认输了,但我可不可以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陆小凤摸了摸和两条眉毛一样挺拔秀气的胡子,轻声叹息道:“我这胡子长出来并不容易,因此你可不可以高抬贵手。”
楚天故意叹了口气,拍了拍脑袋,道:“我也想对你高抬贵手,只可惜有个人不愿意。”
“谁?”陆小凤几乎跳了起来道:“我可以去说服他?”为了自己的胡子,陆小凤表现的格外挣扎。
楚天道:“公孙大娘不愿意,我不想得罪她,因此我也只好让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暂时变成两条眉毛的陆小凤了。”
陆小凤苦笑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楚天微笑问道:“倘若有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和一个抠脚大汉躺在身边,你会选择那一个?”
陆小凤只能闭上嘴巴。
正常的男人自然会选择倾国倾城的女人,对此陆小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楚天又笑了笑道:“其实你也不必难过,甚至于你也应当要感谢我。”
陆小凤几乎跳了起来,盯着楚天道:“我感谢你,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楚天笑道:“若不是我,你们又怎么能顺顺利利进入平南王府之后又顺顺利利出来呢?”
陆小凤冷笑道:“因为这样我们就要感谢你?”
“不是你们,而是你。”楚天强调道:“你应当知道进入平南王府并不是容易的事,而进入平南王府而不被发现更不容易,最为难得的还是寻找线索更不容易,不是吗?”
陆小凤忽然闭上了嘴,凝视了楚天半晌,叹息道:“我很疑惑,你到底为什么要到平南王府到七星龙渊剑?”
楚天淡淡道:“自然是因为绣花大盗的那笔财宝。”
陆小凤道“或许也是因为绣花大盗,不是吗?”
楚天道:“那不是我关心的事,而是你关心的事,不是吗?”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
楚天的意思陆小凤当然完全明白。
陆小凤能顺顺利利安全无虞的今日平南王府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有了平南王府的地图。
这份地图不但将平南王府的地理位置全部都标记出来,而且守卫分布甚至什么时候换防都已标记的分毫不差,这份地图是蛇王交给陆小凤的,蛇王虽然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可陆小凤知道即便蛇王再有本事也没有用,因为得到这样这一份地图是简直不可能的事,除非王府之中有人和蛇王勾结,而且这个人的地位必须足够高。
仅仅这一份地图,陆小凤便已有了怀疑的目标。
楚天望着陆小凤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急,急着查出真相,因此你可以走了。”
陆小凤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直接前往去找蛇王,现在能回答他疑惑的人,也只有蛇王。
陆小凤刚走,司空摘星便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楚天笑道:“其实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要你帮我找到那一批绣花大盗藏起来的财宝而已,当然我可以将我三成之中的三成分给你。”
司空摘星瞪着楚天道:“你认为我能帮你找到那批财宝?”
楚天点了点头,道:“你当然可以,或许一个司空摘星不可以,但加上另一个人,那么就一定可以。”
“谁?”
楚天已露出了佩服之色,叹息道:“他是我在世上最佩服的人。”
司空摘星非常好奇,他实在想不出楚天到底佩服的人是谁,但司空摘星很快就瞧见了那人。
他见到了花满楼。
第五十一章、玉牌中的秘密
华玉轩有四个瞎子!
这四个瞎子原本并不都是瞎子,但他们先后瞎的,特别是三个瞎子是近一个月之内瞎的,他们便是前王府总管江重威、镇远镖局副总镖头风漫天以及华玉轩老板华一帆。
这三个瞎子不仅眼前一片黑暗,他们的心中也一片黑暗,充斥着痛苦与仇恨,无论什么人经历了他们这样的事情也很难不会变成他们这种模样,但幸好他们的痛苦与仇恨没有淹没了他们,这其中并不仅仅因为他们的意志力惊人,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对生命充满热情与热爱的花满楼。
花满楼虽然也是瞎子,但华一帆、江重威、风漫天在花满楼身边却能感受到阳光与希望。
司空摘星随着楚天来到了华玉轩。
楚天在假扮平南王世子进入平南王府之前曾来过华玉轩见过花满楼等人,因此楚天走进华玉轩的时候,花满楼他们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楚天的脚步声,而司空摘星的轻功极高,完全没有脚步声,因此除开花满楼以外,其他三个瞎子都没有听见。
其实花满楼也听不见,但感受得到。
楚天见到花满楼就笑道:“一个司空摘星或许找不出那批财宝,一个花满楼或许也找不到那批财宝,但司空摘星加上花满楼,必然能找得出那批财宝在哪里。”
司空摘星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
楚天对司空摘星道:“你是大盗,绣花大盗也是大盗,大盗自然最了解大盗,是不是?”
司空摘星也承认,但司空摘星道:“我即便了解绣花大盗,可我也不清楚绣花大盗会将珠宝藏在什么地方。”
楚天淡淡道:“你一个人当然不能,但加上花满楼,自然就可以了。”
楚天的话音落下,花满楼就将一副标记好的地图放在了司空摘星面前,地图上有诸多红色的小点,一共有六七十个。若是研究绣花大盗犯下案子的人必然看得出这些红点就是绣花大盗夺宝案发之地。
很显而易见,这些日子花满楼虽然没有参与调查绣花大盗之时,但自己也在调查绣花大盗之事。
楚天指着地图上的这些红点最中心之地,也便是他们所在的羊城,道:“如果绣花大盗居住在羊城,那么在你看来羊城那个地方最好藏匿那批金银珠宝。”
楚天只是说道这里便没有再插言了,他相信司空摘星、花满楼的本事再加上华一帆、江重威、风漫天的配合,必然可以寻出那批珠宝的所在,因此他很快就离开了华玉轩。
楚天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由司空摘星、花满楼等人寻找那批珠宝,而陆小凤等人寻找绣花大盗,这所谓绣花大盗的案子必然很快就会了结,那个时候便又有一批钱财入囊中了。
楚天刚回到小屋,公孙大娘、欧阳情、上官飞燕、薛冰她们就为了上来,一向消息灵通的他们也知晓了平南王府发生的事情,她们都很是诧异,面色很是古怪望着楚天,仿佛楚天已不是人,而是鬼。
楚天也被她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无奈叹息道:“我是人,不是鬼,你们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公孙大娘笑了起来道:“我本以为你已是鬼了,但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是人。”
楚天笑道:“你宁愿我是鬼?”
公孙兰摇头:“因为你若是鬼才符合逻辑,可你偏偏是人,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为什么一向暴躁如雷,性如烈火,杀伐果断的平南王居然可以在你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以后,还能放过你,并且还许下了三成珠宝的好处给你。”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极少有人能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楚天微微一笑道:“其实要做到这件事并不算困难。”
公孙兰好奇道:“你是如何做到?”
楚天道:“你想知道?”
公孙兰翻了个白眼,这岂非是废话?
楚天笑了起来,反问道:“凭什么你想知道我便要告诉你?”
公孙兰已忍不住要揍楚天一顿了,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不笨自然知晓楚天的意思:“你要什么?
楚天微笑道:“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以及一次剑舞,是吗?”
公孙兰几乎跳起来,怒道:“老娘已给你做了两餐饭,还有老娘什么时候答应为你舞剑了?”
楚天也不搭话,只是一下子躺在椅子上,仿佛因筋疲力尽,因此睡着了。
公孙兰恨得牙痒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秀手一挥,三道银针打出。
楚天眼睛也不睁,衣袖一挥,银针便已被挡下了,还非常玩味的说了一句:“好大的蚊子。”
女人一向好奇,特别是公孙兰这样的女人,公孙兰面色变了变,最终还是答应了楚天这番无礼的要求,公孙兰发现一向面对任何人都游刃有余的她面对楚天的时候,总是有力使不出。
楚天见公孙兰答应了,也没有卖关子,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见多识广,可也不知道这玉牌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了半晌,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楚天道:‘这是我能平安无事离开平南王府的原因所在。”
公孙兰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明白,我要问的是你凭什么能凭借这块玉牌平安无事离开平南王府。”
楚天露出了诧异的目光,对公孙大娘道:“我们的交易中似乎并没有蕴含这方面的交易。”
公孙兰怒了,立刻从腰间抽出两口绑着彩带的短剑,看上去随时都要兵戎相见的意思,而幸好这个时候欧阳情幽幽说了一句:“楚公子,做人不可没有良心,先前公子没回来之前,大姐还准备率领我们这一干姐妹前往王府营救你,你居然这样对她。”
上官飞燕也冷哼了一声:“果然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江轻霞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清脆的笑声已是最大的讥诮。
楚天看了看欧阳情、上官飞燕、江轻霞,又望了望偏过头,肩膀颤抖仿佛已在委屈哭泣起来的公孙兰,慢慢从靠椅上坐起身来,叹了口气道:“虽然你们十之八九在演戏,可偏偏我没有法子狠下心来,看来男人实在不能心软。”
楚天话音还没有落下,公孙兰就已转过身,问道:“这玉牌代表什么?”她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泪痕,甚至于眼眶也没有红,显而易见楚天的判断的确正确无误。
“玉牌代表一种身份。”
“什么身份?”
“大内密探。”
公孙兰悚然变色,盯着楚天道:“你所说的大内密探是不是只听从皇帝命令行事,却从不在朝堂机构之内的大内密探?”
楚天微笑道:“据我所知这个世上只有这一种大内密探。”
公孙兰眼神古怪望着楚天,仿佛第一次认识楚天。
楚天悠悠然喝了口酒,虽说他不能完全猜测出楚天的心思,但至少已猜测出了十之七八。
楚天喝完酒以后,又倒了一杯,他的心情实在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比以往大部分时候都要愉快,甚至比起戳穿霍休阴谋救下同门师兄弟霍天青性命还要更愉快,因此他准备再奖励自己一杯酒,但很可惜他的手慢了一些,公孙兰也已抓起了楚天刚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盯着楚天一字一句道:“你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大内密探?”
欧阳情、上官飞燕、薛冰、江轻霞也死死盯着楚天,她们眼神古怪而凝重,甚至已流露出了淡淡的敌意与忌惮。
大内密探的确是个值得忌惮的身份,大概除开当今天子以外,无人不忌惮。
第五十二章、楚天的秘密
大内密探并不是官职,而是身份,一种非常神秘而独特的身份。
大内密探之所以叫大内密探,只是因为大内密探只属于天子直接管辖,并不属于朝廷其中任何一处机构,但却有着任何机构都没有的特殊权力。
上到百官,下到贩夫走卒,大内密探都可进行监视,甚至于在天子特殊密令之下,还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而且一旦大内密探暴露身份,当地的所有官吏都必须权力配合,违令者大内密探亦可先斩后奏。
也正因如此,大内密探虽然不属于朝廷官员,但却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得不忌惮的存在。
楚天微笑道:“你以为我是大内密探?”
公孙兰沉声道:“你不是?”
楚天又笑了笑,又喝了杯酒,叹息道:“其实即便我想成为大内密探大概也没有时间,我从小便在天禽门,最近这几年才开始在江湖上走动,而大内密探必须有一个非常严苛的要求,所有大内密探都是幼年之时培养,而且成为的大内密探之前决不可离开天子的视线之内,因此我没有这个资格。”
公孙兰松了口气。
“你的确不可能是大内密探,可你既然不是大内密探,又怎么能得到大内密探才有的腰牌呢?难道你曾杀了一个大内密探?”
公孙兰这一番话又令上官飞燕他们紧张起来了,杀害大内密探的事情严重性简直不必杀害任何一个朝廷重臣要重。
楚天无奈耸了耸肩:“我即便想杀大内密探也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我从未见过大内密探。”
公孙兰更诧异了:“你从未见过大内密探,那么你怎么可能有大内密探的腰牌?”
楚天问道:“有大内密探的腰牌是不是就一定是大内密探?”
公孙兰聪明绝顶自然听出了楚天话中话。
公孙兰道:“有大内密探的腰牌自然未必一定是大内密探,可有大内密探的腰牌必然会被人当成大内密探,而平南王将你当成了大内密探,因此你才能平安离开平南王府,是吗?”
“不错!”
公孙兰又问道:“大内密探的腰牌是贴身收藏,自然不可能随便遗失,即便遗失了,也都会很快寻回来,你又如何得到大内密探的腰牌?”
楚天只用了一句话公孙兰便明白了。
楚天道:“难道有大内密探的腰牌就一定是大内密探的腰牌?”
公孙兰脱口而出道:“难道你的大内密探腰牌是假的?”
楚天点头,淡淡道:‘这本来就是假的。’
公孙兰简直被楚天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会有一块假的大内密探腰牌,为什么一块假的大内密探腰牌居然可以瞒得过平南王?”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楚天道:“因为我在进入平南王府之前就请了朱停花大价钱为我做了一块假的大内密探腰牌。”
“陆小凤的好朋友妙手老板朱停?”
“自然是他。”楚天笑道:“经过他的手,即便是赝品看上去和和真品一样,甚至于除开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知晓他是赝品还是真品,因此平南王当然也看不出。”
此际公孙兰总算完全明白了。
楚天因为提前找妙手老板朱停制作了一块假的大内密探腰牌,因此在鲁莽闯入平南王府之下,平南王虽然恼怒,但并不敢怪罪,也正因如此楚天才能平南离开平南王府,而且答应了楚天分三成珠宝的条件。
这一系列的事情总算有了解释,不过公孙兰脑海又冒出了一个疑惑。
公孙兰问楚天:“妙手老板朱停并不在羊城?”
“并不在。”
公孙兰道:“因此腰牌当然不是你在司空摘星打赌之后请妙手老板朱停打造的?”
“当然不是。”楚天道:“即便朱停想要打造,那个时候也来不及打造了。”
公孙兰抓住了关键道:“换而言之你早和司空摘星打赌夺七星龙渊剑之前便已打造了一块假的大内密探腰牌,而你又是为什么要打造这块假的大内密探腰牌呢?亦或者说你打造假的大内密探腰牌其实就是为了闯入平南王府?”
楚天面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可心里也不得不感叹公孙兰的感觉之敏锐,判断之精准。
“这块腰牌是我在和叶孤城第一次见面不久之后找妙手老板朱停打造,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见面。”楚天补充道:“我当然也没有破除霍休的阴谋。”
公孙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讯息,道:“为什么你要在见到叶孤城之后打造这块腰牌,这和叶孤城有什么关系?”
楚天用一句话回答了公孙兰,道:“江湖称叶孤城为白云城主,他也的确名副其实,但他也并非如天上白云,无瑕无垢,不染红尘,因此我要成全他。”
公孙兰敏锐感受到这其中的关联,她道:“因此你要用这块大内密探的腰牌为叶孤城斩断红尘污垢,成为真正的白云城主?”
“不错!”
公孙兰没有再问了,她知道楚天既然以这种方式回应于她也代表无论她问任何这一方面的事情楚天也不会给出回答了,因此她不问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公孙兰还是问了一句话。
公孙兰道:“你会出现在羊城当然也不是巧合?”
“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公孙兰明白了,也不问了。
楚天也没有再说了。
昔日楚天和叶孤城一面之缘之后便知晓白云城主叶孤城欠平南王一分恩情,也正因如此叶孤城才会传授平南王世子绝世剑术。
楚天是个穿越者,因此他很清楚倘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叶孤城极有可能会协助平南王刺杀当今天子,谋取天子之位,最终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楚天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在几番思忖之下,最终寻到妙手老板朱停打造了一块大内密探的腰牌,准备在关键时候用上,但后来因为种种事情,楚天也一直都没有机会用上,直到不久之前因公孙兰的缘故,卷入了绣花大盗的案件之中,楚天便顺水推舟,借故以和司空摘星盗取七星龙渊剑之故,冒充平南王世子闯入了平南王府,并且以一种近乎于鲁莽的方式剑指平南王以及平南王世子,从而亮出了这块准备多时的大内密探腰牌,而且明暗之间已点名了平南王世子的秘密,最后在摘星楼和叶孤城一战,令叶孤城还了平南王的最后一点人情,令叶孤城不仅剑法已是青天白云,无瑕无垢,人也已无瑕无垢,脱离红尘羁绊,逍遥于世。
叶孤城明白楚天用意,因此决战之前,叶孤城曾对楚天说了一句其他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谢谢。
对于楚天来说,找出绣花大盗亦或者得到绣花大盗所盗走其中三成珠宝都不算什么,最为重要的还是他做成了最想做成之事,除此之外楚天还从和叶孤城的交手之中得到了一个有趣的讯息,因此对于楚天来说,即便此番不能破解绣花大盗之谜,寻到绣花大盗藏匿起来的珠宝,也没有遗憾了。
第五十三章、蛇王之死
陆小凤、楚天王府前分别之后,便立刻去见蛇王。
陆小凤是从蛇王哪里得到王府防卫布局图的,这份地图记载的非常清楚详细,换而言之若非是王府内部高层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一份地图的,因此陆小凤已怀疑将地图交给蛇王的人应当是金九龄。
他没有证据,一点证据也没有,因此他只好立刻赶去见蛇王。
夜深人静,但屋中已点上了灯,还有人。
一群人立在蛇王的屋中,这群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令人感觉奇怪,因为他们是羊城捕快,为首的那个人陆小凤认识,他正是羊城总捕头孟伟。
昔日陆小凤和金九龄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孟伟,也得到过孟伟的不少帮助。
捕快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如今孟伟这群捕快出现在这里也不以外,可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他已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预感也的确应验了。
他心心念念要找的蛇王虽然还躺在床上,但不是休息,而是已死了——蛇王被人用腰带勒死了。
蛇王既然是死人,即便怀揣再多的秘密恐怕也没有法子说出来了。
孟伟第一眼就看见陆小凤,立刻上前对陆小凤行礼,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发生了命案还是其他的原因,孟伟表现的颇为冷淡而郑重,他甚至有拷问陆小凤的意思。
孟伟沉声道:“我们已调查过了,屋中没有点灯,也就是说蛇王在天色未暗之前就已被人勒死了,而蛇王的一身武功不错,且屋中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可以肯定勒死蛇王的人必然是蛇王没有任何防备的人。”
孟伟这一番话是看着陆小凤说的,因此虽说孟伟没有说陆小凤就是凶手,但眼神之中已有怀疑陆小凤是凶手的意思。
屋中不仅有捕快,还有蛇王的一竿子兄弟。
这附近的长街都有蛇王的兄弟,蛇王不但是他们的首领,而且也是他们心悦诚服,崇拜不已的对象,蛇王之死已引燃了他们的怒火,他们也已杀气腾腾盯着陆小凤。
陆小凤也清楚倘若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也休想离开蛇王的宅院。
陆小凤心头沉重,心中愤怒,但此刻他也只好压制心中的怒焰,沉声道:“勒死蛇王的的确是蛇王没有防备的人,但这人大概不可能是我,因为落日之前我和司空摘星已前往王府盗宝。”
陆小凤虽然说出了这番话,但蛇王的那一干兄弟还是不相信,但孟伟也证明了陆小凤的话:陆大侠没有说假话,当时陆大侠的确和司空摘星去了平南王府。
孟伟的一番话才令蛇王一干兄弟暂且相信陆小凤。
孟伟忽然转身对陆小凤拱了拱手道:“陆大侠,蛇王是你的兄弟,这件事您可不可能袖手旁观。”
陆小凤的心情非常沉重,语气也变得很冷冽:“我自然会找出凶手,你们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孟伟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寻遍了屋子,最终也只找到了一件事物。”孟伟说完便从衣袖中将一只鞋子交给陆小凤。
这是一只红鞋子。
红鞋子上方绣的不是鸳鸯,而是蝙蝠!
孟伟等陆小凤看过红鞋子才道:“据我所知这种红鞋子除了红鞋子组织的人大概没有谁会穿,而且我还曾听蛇王说过,他和红鞋子组织的首领有深仇大恨,或许这件事是红鞋子所为。”
陆小凤眼中已闪过了怒火道:“你这里有没有关于红鞋子的线索?”
孟伟深吸了口气,肯定道:“有!”
孟伟当然有,若没有,孟伟也不会出现在蛇王宅院等陆小凤了,因此陆小凤很快得到了关于红鞋子组织的讯息,一点也不以外,陆小凤最终不得不找上了公孙大娘、楚天一干人。
夜色已深,陆小凤来到院中便瞧见楚天、公孙兰。
楚天、公孙兰正在院中饮酒,面前还有公孙兰亲自做的几盘小点心。
楚天、公孙兰都第一时间瞧见了陆小凤,陆小凤也第一时间走到了两人面前,随随便便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陆小凤冲着两人勉强笑了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公孙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因为我?”
陆小凤点了点头:“不久之前我已见过蛇王。”陆小凤害怕楚天、公孙兰不明白,补充道:‘蛇王就是帮我得到王府地图的朋友。’
楚天将一杯酒推到陆小凤面前,问道:“蛇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小凤冷声道:“你认为蛇王死了?”他的声音很凌厉,甚至已有了一种克制不住的情绪,可楚天没有半点变化,楚天只是平静回应。
“如果蛇王没死,你就不应当出现在这里。”楚天道:“正因为蛇王死了,因此你才出现在这里。”
陆小凤冷笑道:“或许蛇王指出幕后真凶是你们呢?”
楚天又笑了笑,他望着陆小凤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不好,现在你是不是已发泄够了?”
陆小凤深吸了口气,冲着楚天露出了一抹歉意,沉声道:“不错,蛇王死了,他死后羊城捕快孟伟找到了一只红鞋子。”陆小凤又指了指公孙兰的脚:“这红鞋子和红鞋子组织的红鞋子简直一模一样。”
“未必!”公孙兰打断了陆小凤的话,问陆小凤道:“或许这红鞋子和我们红鞋子组织的红鞋子并不一样。”
陆小凤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
公孙兰道:“红鞋子上除了绣着猫头鹰以外,还有没有什么?”
陆小凤仔细回忆,过了许久摇头道:“没有了。”
“若是没有了,那么就不一样,因为鞋面还刻了一个小小的兰字。”
楚天看着公孙兰道:“我是红鞋子的首领,我怎么知不知道?”
公孙兰冷笑道:“我是红鞋子首领的时候,你还不是。”
楚天也不得不承认,但他已望向了公孙兰的脚。
公孙兰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脱下了鞋子递给楚天。
这红鞋子一点也不臭,还带上了公孙兰身上的一点香气,鞋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的确刻下了一个兰字。
楚天和陆小凤都看清楚以后,楚天便将鞋子交给公孙兰。
公孙兰补充道:“我们姐妹所有人的鞋子都是我亲手做的,而这个秘密若不仔细观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其实你也可以去看薛冰她们的的鞋子,也是如此。”
陆小凤点了点头,但又重重叹了口气,道:“蛇王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但现在这唯一的线索都已断了。”
楚天淡淡道:“你错了,蛇王不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不是?”
楚天玩味一笑道:“杀蛇王的人不可能是金九龄,因为那个时候金九龄还在平南王府,因此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
陆小凤同意。
陆小凤也立刻明白:“不是金九龄,那么也代表有个人杀了蛇王,蛇王面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反抗,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楚天、陆小凤几乎异口同声道:“捕快!”
陆小凤沉声道:“蛇王以及手下的兄弟每个月都必须向捕快缴纳一些钱财,因此蛇王等人自然不会防备捕快。”
楚天道:“负责羊城的捕快是孟伟。”
陆小凤冷冷道:“我抵达蛇王宅院的时候,孟伟也在。”
陆小凤说完这句话便已起身离开了。
线索还没有断,陆小凤发誓要找出绣花大盗。
公孙兰问楚天:“你不和陆小凤一起去?”
楚天淡淡道:“我相信陆小凤有本事调查出绣花大盗是谁,而我感兴趣的不是绣花大盗,而是绣花大盗的财宝。”
公孙兰叹了口气道:“或许陆小凤即便调查出绣花大盗是金九龄,恐怕也没有任何证据指明绣花大盗是金九龄,因为迄今为止金九龄在这一方面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这是事实。
金九龄做事滴水不漏,虽说公孙兰、楚天已通过各方面的原因怀疑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可也仅仅停留在怀疑上,而真正指向绣花大盗是金九龄的证据却几乎没有。
楚天也同意公孙兰的话:“这正是金九龄高明的地方,倘若金九龄不能做到这一步,那么他也就不是被誉为六扇门三百年第一奇才了。”
公孙兰闪过了一抹担忧之色,道:“因此或许陆小凤也寻不到金九龄的把柄?”
楚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道:“其实这个问题你不应当问我,而应当问陆小凤,而我根本不在乎这方面的事,我只在乎绣花大盗的珠宝。”
楚天说得是实话,他此时此刻的确只在乎绣花大盗藏起来的财宝,那是一笔巨大的宝藏。
楚天找不到这批财宝在哪里,但楚天相信这世上倘若有人能找到,这人必然是司空摘星、花满楼。
第五十四章、人赃并获
自江重威离开平南王府之后,平南王府总管之位就落在金九龄头上,这段时间金九龄的确也已将这一方面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王府上下的人也很佩服他,很尊敬他。
但最近几天不一样了。
最近这几天金九龄有些心事重重。
他一直在担心一件事——绣花大盗的秘密会不会被人发现。
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悔了——他当然不是后悔当了绣花大盗,做下了那六七十件案子,制造了六七十个瞎子,他后悔的是为什么要故意让陆小凤牵扯于其中来,后悔为什么要将这件事牵扯到公孙大娘身上,不过最令他后悔的还是他为什么不提前知晓公孙大娘有一个朋友居然是楚天。
这才是他后悔的事情,但当他后悔的时候已晚了,木已成舟,又还能如何呢?
金九龄是很清楚的,在他研究公孙大娘和楚天等人处理完珠光宝气阁的时间以及和自己第一次做下案子时间进行对比的时候,他就已明白陆小凤必然不可能怀疑公孙大娘了。
他没有算计到这一点,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孙大娘这样一个不喜欢出名的人居然会做这么有名的事情。
但败笔已成,又能如何呢?
金九龄只有等。
他在等消息传来。
收集讯息一向是金九龄的本事,金九龄有许许多多消息渠道,每一个渠道的消息都非常重要,但现在最为重要的消息渠道只有三个!
一个是孟伟!
孟伟是羊城的捕快,如今他身在羊城,他要孟伟主意陆小凤等人的一举一动,并且迷惑陆小凤的调查方向,因此孟伟的消息自然非常重要。
一个是鲁少华!
鲁少华也是捕快!
鲁少华不是羊城的捕快,但是金九龄的亲信。
绣花大盗的事情,鲁少华虽然并不太清楚,但金九龄已让鲁少华等人盯上了花满楼、司空摘星等人,他不希望这批人找到他藏起来的财宝,可他也很清楚若有谁可以找到那批财宝,花满楼、司空摘星必然是最可能的。
两人一个是大盗,一个有缜密得令人可怕的思维以及非凡的洞察力以及灵敏的鼻子。
其实金九龄一开始就排斥花满楼调查绣花大盗,甚至没有想到花满楼居然也来到了羊城,因此一直以来金九龄虽然对花满楼客气,但也没有让花满楼参与这方面事情中来的意思,原本一切都非常成功,可偏偏出现了一个楚天。
想到此处,金九龄就已攥紧成拳头了。
金九龄知晓楚天在到平南王府盗宝之前去见了江重威、华一帆、风漫天以及花满楼四人一面,金九龄发现那个时候或许楚天就已想利用司空摘星、花满楼的合作来找出那笔财宝。
而现如今这正是他非常担心的事。
为了这笔财宝,他犯下了六十七起案子,而这些案子一旦被人发现,昔日倍受尊敬天下第一名捕的他便将遗臭万年,付出了如此巨大代价得到的财宝,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带走呢?
这两个消息渠道都非常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第三个消息渠道。
金九龄认为这个渠道才是重中之重,关键之中的关键,他也相信这个渠道绝对隐秘,因为这个渠道来自于一个女人。
金九龄相信即便公孙大娘也不可能知晓自己精心打造的红鞋子组织也已被渗透了,红鞋子组织之中有了他的人,想到这里金九龄就忍不住笑了。
其实金九龄本来打算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便远走高飞,至于红鞋子这个组织也必然会再这件事结束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而那个二娘也一样烟消云散,但现在金九龄有些庆幸,他庆幸没有提前露出冷血无情的模样,因此他也相信二娘必然会将公孙大娘、楚天等人的消息一一传达给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段时间二娘传给了金九龄不少消息,而且每一条消息的内容都非常正确,甚至于重要,这也令金九龄做出了许多应变,也使得公孙兰、楚天、陆小凤、司空摘星、花满楼等人一无所获。
金九龄为此得意不已,他相信即便楚天他们即便再聪明也必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明暗之中的人手都已非是楚天这一干人所能对付的。
这的确是事实。
但可惜金九龄估计错了两件事。
这两件事通过楚天之口对司空摘星、花满楼、陆小凤说了出来。
楚天道:“我们对比金九龄有两大优势,第一金九龄不知道我们已怀疑他就是绣花大盗;第二金九龄不知道他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奸细已被我们知晓,而我们这些时日的屡次失败也令金九龄滋生了盲目自信的情绪,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公孙兰早就迫不及待了,问道:“我们准备如何还击?”
楚天指了指陆小凤、司空摘星他们道:“这种事情大概已不必问我,而应当问他们。”
陆小凤、司空摘星都已笑了起来。
公孙兰要等待这两人的回答,可楚天话音落下陆小凤、司空摘星他们便再一次行动起来了。
这一次的行动快如奔雷闪电,完全没有给金九龄任何防备准备的时间,而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来自于二娘的一句谎言:司空摘星、花满楼他们已寻到了财宝的所在了。
金九龄得到这个消息便做不出了,他立刻离开平南王府,前往财宝的所在地,同时也让孟伟等属下行动起来,要将财宝进行转移。
为了这批财宝,他甚至于连六扇门第一名捕都不做了,为了这批财宝,他甚至第一次犯下案子,若财宝没有了,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金九龄绝对不能让这批财宝被人带走。
这种想法很正常,因此金九龄的动作也很快!
极快的动作,金九龄便是要将这批财宝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金九龄甚至已想到将这批财宝藏匿在什么地方了——平南王府!
金九龄相信又有什么人知晓这批财宝会藏匿在平南王府呢?
想到这里,金九龄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就在他笑得最得意的时候,一群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现身了——楚天、司空摘星、花满楼、陆小凤、风漫天、华一帆、江重威、公孙大娘。
楚天满脸笑意望着金九龄道:“我们已等候你多时了。”
金九龄没有笑,笑不出来。
他呼吸都便急促了,但三四个呼吸间金九龄又调整了过来,又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平心静气道:“你们来了。”
平静的语气,仿佛今日的见面只不过是老朋友欢迎老朋友。
第五十五章、对峙
陆小凤认为金九龄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们虽然算不上深交,但也算得上朋友!陆小凤也一向很佩服金九龄破案手法以及为寻常百姓伸张正义的作风,因此陆小凤绝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见到金九龄,可世事无常,陆小凤还是在这间装满了绣花大盗财宝的小屋见到了金九龄。
彼此之间已成对立的定局。
江重威、华一帆、风漫天,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江重威、风漫天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华一帆在士林商贾之间名头响亮,但抛开这一切以外,他们还有一种身份——他们都是金九龄的朋友,而且还是多年的老朋友。
他们希望在这个地方见到绣花大盗,为自己报仇雪恨,但他们绝不愿意瞧见所为的绣花大盗居然是和自己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他们说不出的沉痛,说不出的痛苦。
他们不敢相信,而且也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和他们关系一向极好的金九龄会为了那些所为的金银财宝而弄下他们的眼睛。
他们愤怒不已,但也痛苦不已。
花满楼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他只是叹息。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走进小屋之前,花满楼就已想到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可他不希望金九龄这样的人是绣花大盗,倘若金九龄是绣花大盗,那么世上就少了一个声张正义,主持公道的名捕,而多了一个罪犯。
花满楼一向很尊敬金九龄这种虽然出生江湖,但却为朝廷为天下百姓效命的人,即便此时此刻金九龄的确是绣花大盗,但花满楼也仍旧尊敬金九龄。
现在金九龄所做的事情当然不值得尊敬,但过去的金九龄却值得尊敬。
花满楼尊敬金九龄,金九龄也何尝不敬重花满楼呢?金九龄最羡慕的人是陆小凤,最尊敬的人则是花满楼。
陆小凤逍遥自在,朋友满天下,金九龄非常羡慕陆小凤,曾几何时,他也想要成为陆小凤那样的人,只可惜他加入了六扇门,而且成为了六扇门非常有名的名捕,因此即便他已不吃公门饭了,也成不了陆小凤那样的人。
他尊敬花满楼,因为花满楼的确值得尊敬。
金九龄从未见过有人能如花满楼那般经受苦难,还能对世界充满了热情与爱,金九龄认为这种人简直不是人了,而是神,给人带来光明,带来希望的神。
第一次见到花满楼的时候,金九龄也想成为花满楼那样的人,只可惜他也知道他不能成为花满楼那样的人,因为他和花满楼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尊敬花满楼。
对于江重威、华一帆、风漫天、陆小凤、公孙兰、楚天等人的眼神变化,金九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表情也没有任何表现,但花满楼这轻轻一叹息,金九龄也叹了口气,他对花满楼道:“抱歉。”
花满楼又叹了口气:“你不必对我说抱歉,而应当对你自己说抱歉。”
金九龄笑了笑,摇头道:“你错了,我不应该对我自己说抱歉,而应当对你说抱歉,因为今日的金九龄不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而是绣花大盗金九龄。”金九龄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尊敬我,你尊敬我的原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尊敬我只不过是因为我侦破了不可数计的疑难命案,解救了不可数计本不该死的人,也将不可数计的罪犯绳之于法,因此你才尊敬我。”
花满楼沉声道:“你这种人本来就值得我们尊敬,可我不明白。”
金九龄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成为绣花大盗?”
“我实在不明白。”花满楼道:“你不但成为了绣花大盗,而且还对自己的老朋友出手了,这是为什么?”
江重威、华一帆、风漫天都是金九龄的老朋友。
倘若是其他人问这种问题,金九龄绝不会回应,但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花满楼,因此金九龄给出了回答。
“江重威、华一帆、风漫天他们虽然是我的老朋友,但也只是老朋友,并非真正的朋友。”金九龄自嘲一笑道:“我们之间的相处交往,也不过是彼此之间的相互利用而已,我也知道他们从未真正将我当作朋友,在他们眼中我虽然是六扇门第一名捕,但也只不过是朝廷鹰犬而已。”
江重威沉声道:“你就因此而弄瞎了我的眼睛?”江重威已握紧了拳头,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杀气。
金九龄却仍旧平静,淡淡道:“我们之间既然是利益之交,而且彼此之间看不起对方,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其实倘若你们不阻拦我的路,我也不会弄瞎你们的眼睛。”
“我们怎么拦住了你的路?”华一帆也忍不住道,华玉轩的老板一向是个优雅平和的人,但这一刻他几乎咆哮说道。
金九龄仍旧心平气和,道:“这就要回到第一个问题了,我为什么要成为绣花大盗了,我会成为绣花大盗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他人没有问,金九龄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了下去。
金九龄道:“第一,我一向是个非常懂得花钱的人,虽然我也一向很擅长赚钱,但我赚钱的本事远远比不上我花钱的本事大,因此当我手头上没钱的时候,我自然想到挣钱。”
陆小凤也忍不住道:“挣钱有许多法子,并非一定要成为绣花大盗。”
金九龄笑着点头道:“挣钱的法子的确不少,的确也并非一定要成为绣花大盗,因此倘若我只是想挣钱,那么我绝不可能就这样成为绣花大盗,甚至可以说只要我需要钱,六扇门上上下下都会有人提供不少赚钱的机会给我。”
这件事孟伟已为金九龄证明了。
虽然金九龄的计划败落,但孟伟对金九龄仍旧忠心耿耿,他提着刀立在金九龄面前,任何人都看得出谁若要对金九龄动手,他便会拔刀。
孟伟冷声道:“金爷若要钱,六扇门上上下下可以将金山银山搬到金爷面前,六扇门虽然被江湖人称为鹰犬,但这方面的本事我们还是有的。”
任何人都没有怀疑,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金九龄拍了拍孟伟的肩膀,扫过所有人,淡淡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相信孟伟所说的话,其实除了赚钱以外,我还有两个目的。’
“什么目的?”
金九龄道:“第一,我要给那些看不起我们六扇门中人的江湖人朝堂中人一个教训,我要让他们知道,一旦发生了事情,他们也非需要我们不可,甚至于他们也不得不求助于我们。”
孟伟轻蔑的扫过了陆小凤等一干人,特别是望向江重威等人的时候,极度蔑视道:“你们这一干人将我们六扇门的人当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可一旦出事了,你们却也只能如狗一般对我们摇尾乞怜,请我们出手,因此在我们这些人看来,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达官贵人,岂非也只不过是一条条摇尾乞怜的野狗?”
任何人都听得出无论孟伟也好,金九龄也罢,他们对于江湖人,对于达官贵人都有着一种浓烈的偏见,可这种偏见只是因为金九龄、孟伟这些六扇门中人的偏见吗?难道不是因为江湖人、达官贵人本事对六扇门中人产生的偏见而使得六扇门中人生出了偏见呢?
花满楼也好、陆小凤也罢,他们也都忍不住思忖这个问题。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金九龄所说的是事实。
江湖人对于加入朝堂成为六扇门的江湖人士不但没有好感,而且非常厌恶,以鹰犬称呼以算得上不错了,更有甚者直接骂为杂种。而达官贵人也自视甚高,对江湖人特别是六扇门的人也一向不屑,这也导致于加入六扇门为国效力的武林中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局面。
陆小凤是知晓这一方面的情况的,他也知晓六扇门的存在虽然对江湖人起到了限制作用,可这也是好事,只可惜他也没有法子改变江湖人的偏见。
金九龄从始至终都心平气和,他甚至又拍了拍孟伟的肩膀安慰,他盯着陆小凤道:“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并未上面的那些理由,最重要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我想做一件真正天衣无缝的案件。”
陆小凤不明白,他道:“为什么?”
金九龄道:“我从十三岁起便已入了公门,而从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那些被我抓住的强盗就是笨猪,我久已想做一件天衣无缝的罪案出来。”
陆小凤完全明白了,他道:“你心中早有这一方面的想法,再加上你对江湖以及朝堂的不平,因此你终究成了绣花大盗。”
“不错!”金九龄道:“我并不后悔成为绣花大盗,我只是后悔没有做得天衣无缝。”
金九龄说完这句话视线就已落在了楚天身上。
他已知晓他绣花大盗身份被识破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楚天。
但他望向楚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愤怒与杀机,而是很平和甚至带着请教般的眼神望向楚天。
楚天慢慢从公孙兰等人中间走了出来,面对面望着金九龄。
第五十六章、败亦从容
楚天从容镇定望着金九龄。
金九龄也镇定冷静的看着楚天。
从某种程度来说,楚天是金九龄的仇人,若不是楚天,金九龄还是万人景仰的六扇门第一名捕,而不是人人破口大骂的绣花大盗,因此金九龄最想杀的人是楚天,可金九龄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杀机。
绣花大盗的案件出现以后,不仅江湖上惊动了陆小凤等不少人,朝堂上下也惊动了不少能人,可都没有用,没有人能破绣花大盗到底是谁,如今楚天联合陆小凤等人侦破了这案件,按照道理来说楚天应当得意的,可楚天完全看不出得意。
楚天面对金九龄,只是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
金九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地方我已明白,但有些地方我不太明白。”
楚天微微一笑:“我极少免费为他人解答,但你是例外,因此你可以问。”
金九龄笑了笑,他不急着问心中的疑惑,反而问:“为什么我是例外?”
楚天道:“因为金九龄不仅是绣花大盗,而且毕竟还是六扇门第一名捕金九龄,仅仅这个身份就值得我回答你。”
金九龄身躯一震,他叹了口气道:“倘若我早一些认识你,倘若世上多一些你这样的江湖人,或许金九龄仍旧是六扇门第一名捕,而非今日的绣花大盗。”
楚天道:“你仍旧是六扇门第一名捕,只不过你多了绣花大盗这个身份而已,每个人都有许多种身份,你也一样。”
金九龄笑了,他笑得非常愉快,但也非常短促,笑毕,金九龄就已开口了。
金九龄道:“你和司空摘星、陆小凤打赌到平南王府盗宝之前,是不是已经怀疑我就是绣花大盗了?”
楚天点头,他指了指公孙兰道:“其实不是我怀疑你,而是公孙大娘已调查出了红鞋子组织的二娘这些年来一直亏空组织内部的银两以来给你花销,而知晓她行踪的人没有几个,可陆小凤居然能屡屡找上她,因此她当然不得不怀疑你。”
金九龄点了点头:“很合理,也正因如此公孙大娘才找上了你,而你也决定协助公孙大娘调查出绣花大盗的真相?”
楚天笑了笑道:“我会选择协助公孙大娘其实不仅为了调查出绣花大盗是谁,而且为了王府失窃珠宝中的三成利润。”
金九龄愣住了,道:“这期间有什么区别吗?”
楚天淡淡道:“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即便公孙大娘怀疑你极有可能就是绣花大盗,而故意栽赃于她为绣花大盗,但从始至终这一系列的事情你都伪装的非常好,我们简直没有半点线索指向你,因此若要调查你是绣花大盗,那么简直是难于登天的事情,而若要调查绣花大盗收藏起来的宝藏,那么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金九龄明白了楚天的意思,他进一步确认道:“也正因如此,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握调查出我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而只是想寻到绣花大盗所藏匿起来的宝藏,是吗?”
“不错!”楚天望着金九龄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甚至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你比霍休都要聪明,但你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和霍休一样都犯下了一个毛病。”
金九龄道:“我和他犯下的毛病是不是贪?”
“不错!”楚天道:“霍休当时若能及时抽身,我们便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甚至最多也只能怀疑他是制造一系列事情的元凶,而你也一样,倘若你不贪,那么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金九龄也不得不承认,他沉声道:“我似乎已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和司空摘星打赌到平南王府盗宝了。”
楚天诧异道:“你明白了什么?”
金九龄道:“你到平南王府盗宝一方面是你的确想得到那三成珠宝,另一方面你希望我知晓你击败司空摘星并且请司空摘星为你寻找绣花大盗财宝的事,而我会因为对司空摘星以及花满楼的忌惮,害怕这两人真能寻到我藏匿财宝的所在地,因而对你们过度关心,反而使得我最终落入了你其实早就已设下好的陷阱。”
金九龄笑了笑,看着楚天道:“其实倘若我从始至终不理会你们,甚至装作不知道你们,你们不但没有法子知晓我是绣花大盗,而且也未必能寻到我所藏匿起来的那批珠宝是吗?”
金九龄说完望着司空摘星,显而易见这一方面的问题唯有司空摘星可以回答。
司空摘星也立刻道:“你说的不错,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握能寻到你藏匿起来的宝藏,虽然楚天说大盗最了解大盗,因此大盗也最了解大盗藏匿宝藏的所在,但羊城实在太大太大了,藏匿宝藏的地方也实在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我和花满楼也没有法子找到。”
金九龄叹息道:“可我相信了楚天那句大盗最了解大盗,大盗也最能找到大盗藏匿宝藏之地的话,因此一直以来我都派孟伟、鲁少华他们暗中监视你们的主动,从而反而使得我的行动暴露了。”
“不错!”司空摘星看了楚天一眼,微笑道:“其实这也是我佩服楚天的地方,他总是有法子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而最重要还是他总是能让别人相信他,不管敌人还是朋友!不过这并非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金九龄也很有闲情雅致的问道:“你最佩服他的地方是什么?”
司空摘星已望向陆小凤道:“其实我原本一直很羡慕西门吹雪,因为他能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变成两条眉毛的陆小凤。”
金九龄完全明白了,笑道:“因此你当然也佩服楚天,因为楚天也已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变成了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其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一点,这的确是极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陆小凤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他想笑,可笑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法子笑,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沉痛,因此笑不出来。
原本应当笑不出来的金九龄却笑得很愉快,他看着楚天叹息道:“楚天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当我得知他出现在羊城以后,便已将不少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很可惜我终究还是中了他的陷阱,以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此际,金九龄虽然已败了,但任何人不得不承认金九龄败得非常有风度。
他没有因败了惊慌失措,也没有因败了狗急跳墙,他仍旧非常的冷静。
陆小凤走到金九龄面前,盯着金九龄道:“你还做错了一件事。”
金九龄微笑道:“蛇王?”
陆小凤攥紧了拳头,一字字道:“你不应当派孟伟杀了蛇王。”
金九龄又笑了:“蛇王不死,我的秘密岂非要被泄露?”
陆小凤咬着牙道:“蛇王一死,我必然会注意到孟伟以及你们这一干人,因为蛇王本不是任何人都能杀得了的。”
金九龄淡淡道:“我知道,可我却非杀蛇王不可,因为若不杀蛇王,蛇王必然会将王府地图是我送给他的事情告诉给你,因此他应当死。”
陆小凤盯着金九龄:“你难道就因此而杀人?”
“不错!”金九龄道:“计划既然要天衣无缝就必须要有人死。”
陆小凤死死盯着金九龄,任何人都看得出陆小凤已忍不住要一拳打碎金九龄的银牙,敲碎金九龄的脑袋。
不管如何,蛇王都是陆小凤的朋友,而且给了陆小凤不少帮助,为朋友报仇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金九龄也看得出,但金九龄仍旧很平静,他道:“我知道蛇王是你的朋友,我杀了蛇王,你当然非常生气的想要杀了我!可你也仅仅只能因这种理由而杀我,因为我杀蛇王不但为了达成我的目的,而且也本就是为民除害而已,蛇王这种人本就该死。”
陆小凤眼眶都已红了,身上更很少见露出了杀气。
可金九龄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望了望身侧的孟伟道:“你告诉他。”
孟伟点了点头,道:“蛇王的手底下有大概三千个弟兄,他也是羊城最大帮会的首脑,他们所从事的行业五花八门,偷盗商贩之类的行业都有,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而蛇王实在不应当做一件事:他实在不应当让手下贩卖人口。”
陆小凤身上的杀气顿时一凝,不敢相信望着孟伟。
孟伟淡淡道:“事到如今,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欺骗你,事实上为了这件事我们也几次三番敲打过蛇王,我们也曾有至少十三次要抓蛇王贩卖人口的证据,但很可惜因为六扇门内不少捕头也被蛇王买通了,以至于我们的行动最终失败,现在你若去六扇门,必然可以查探出这些事情。”
金九龄淡淡道:“已经够了,陆小凤是聪明人,他应当明白的,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正邪黑白,所为的正邪黑白也只不过是某些人眼中的正邪黑白而已,而想要掌控正邪黑白也只不过一种法子而已。”
楚天问道:“什么法子?”
金九龄道:‘实力,唯有实力才是分辨正邪黑白的唯一法子,没有实力便没有正邪黑白,正如此时此刻绣花大盗是你们还是我们,这一切也还在未知数,不是吗?’
这一番话落下,不仅是图穷匕见,甚至已要干戈相向了。
第五十七章、权力之毒
孟伟、鲁少华以及带来的那一干捕快都已准备出手了。
他们一直都在准备出手,而金九龄的话落下以后,他们就要出手了,孟伟已抽出了腰间的刀。
明晃晃的刀在屋中格外的亮,屋中的杀气也忽然之间浓烈如水了。
金九龄一一扫过陆小凤、司空摘星、花满楼、江重威、华一帆、风漫天、公孙兰、楚天,仍旧一字一句心平气和不慌不忙道:“你们的确已知道我是绣花大盗的事情了,可即便你们知道我是绣花大盗也没有用,因为你们也只是知晓我是绣花大盗而已。”
楚天明白金九龄的意思。
楚天道:“羊城地位最高的人是平南王,而你是平南王府的大总管。”
金九龄点头道:“其实我本不想当平南王府的大总管,但我不得不当,因为这代表权力,昔日我最厌恶权力,可如今我偏偏不得不掌控权力。”金九龄谈论权力的时候,眼中的确流露出了不屑讥诮之色,而谈论自己掌控权力的时候,也流露出了自嘲之色,这短短的神情变化之中,已不知道藏匿了多少辛酸的过往。
金九龄能成为六扇门公认三百年以来第一名捕,这其中固然不仅仅是因为金九龄是个聪明人,事实上六扇门的聪明人绝对不止金九龄一人,而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呢?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原因恐怕是金九龄的确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想要为民请命,声张正义,可为民请命,声张正义却也必须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或是得罪商贾巨富,或是得罪武林大豪,或是得罪王侯权贵,而得罪这些人的下场自然很不好,因此金九龄自然不可避免将路越走越窄,也正因如此金九龄在江湖上百姓心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成为了公认三百年以来第一名捕。
这个名号不是江湖人封的,也不是六扇门的人封的,更不是金九龄自封的,而是天下人给金九龄的评价,这个评价是实至名归的。
但很可惜,金九龄最终也还是难以挡下权力的大山,最终也变成了要掌控权力的人。
楚天很为金九龄可惜,他一直希望江湖上有金九龄这样的人,只可惜金九龄却变了。
但楚天是很理解金九龄的,即便他要对付金九龄。
在前世所在的自诩公平正义的社会,也有不少正义官员最终腐败堕落,那个社会的官场远远比不上现如今世界的黑暗,可他们都如此,何况金九龄呢?
坚持了三十年为民请命的金九龄实在不太容易,也实在值得人佩服。
金九龄似乎看出了楚天的心思,他望着楚天道:“你似乎并不恨我?”
楚天淡淡道:“我没有必要恨你,甚至没有资格恨你,其实你应当恨我,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金九龄笑了笑道:“你错了,我也不会恨你,因为我也不必恨你。”
“哦?”
金九龄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强者掌控一切,因此我又何必恨你呢?我若败了,那么也没有资格恨,我若胜了,那么也不必恨,不是吗?”
“不错!”
金九龄一双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淡淡道:“其实你们这些人即便知晓我是绣花大盗也没有用,因为也只有你们知晓我是绣花大盗而已,而其他人不知道,其实即便是其他人包括平南王知晓我是绣花大盗也没有用,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平南王他们在意的事,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绣花大盗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给他们平淡乏味的生活增加了一些调剂而已,而且我相信平南王平南王世子他们若知晓我这个绣花大盗和你们之间交手,他们更乐意我杀了你们,而不是你们杀了我,你们信不信?”
陆小凤他们没有说话,但楚天给出了回答,道:‘我信,其他人或许不想杀,但平南王世子必然想杀我。’
“这的确是事实。”金九龄微笑道:“你几次三番用剑指平南王世子的咽喉,令他颜面尽失,他的确很想杀了你,因此我若杀了你,他不但不会怨我,甚至还会感谢我,那个时候说不定还会赏赐我一些金银财宝。”
“这一点我也相信。”楚天望着金九龄道:“因此在你看来,今日我们比拼的是谁能活着走出去,而活着走出去的自然不是绣花大盗,死掉的人才是真正的绣花大盗,是吗?”
“不错!”金九龄淡淡道:“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正邪黑白,或许世上的确存在正邪黑白,但在权力的颠倒之下,又有什么正邪黑白呢?我厌恶这种世界,我也曾想改变这种世界,只可惜我金九龄偏偏没有这种本事。”
金九龄重重叹了口气。
他叹气不是为了博取楚天他们的同情,因为没有必要。
他叹气,只不过是无奈,对于这个世界的无可奈何而已!
孟伟、鲁少华也叹了口气,他不仅叹气,眼中也闪过了泪光。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一腔热血追随金九龄成为了捕快,立志管便天下不平之事,可渐渐随着受到打击,受到排斥,受到斥责以及受到各种不公平待遇,甚至于连他们处理调查的案子也受到插手,他们也渐渐变了。
他们眼中已没有什么公平正义了,只有钱和权。
他们希望回到过去,成为过去的自己,可他们知道他们已没有法子回到过去了,他们已不是过去那一腔热血,为民请命,立志管遍天下不平之事的捕快了,他们已堕落了。
这些年来他们几乎已认不得自己了,他们变得太多了,但有一点他们是没有变化的。
那就是他们仍旧追随金九龄。
他们对金九龄仍旧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他们很清楚倘若没有金九龄在上面的维护,他们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他们的身上还存在一丁点良心,这个良心就是金九龄,因为他们可以为了金九龄而死。
他们不是那种国士,但他们却是金九龄的死士。
刀剑已在手,鲁少华、孟伟等一众捕快杀气腾腾望着楚天等一众人,只需要金九龄一声令下,他们便已出手。
金九龄没有出手。
今日他和楚天、陆小凤等人生已成对立,死已成仇敌,但他不急于出手,他还有不少话要说。
有些话简直不能不说,不吐不快。
第五十八章、这世间的正邪黑白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对错,而所为的对错正邪黑白,也都不过是权力拨弄的产物而已。”金九龄不吐不快,冷笑道:“谁的拳头大谁就占据了正义,谁软弱谁就任人宰割,这是我在六扇门当了三十年捕快领悟出的道理,一个我不愿意承认但偏偏是铁一般事实的道理。”
任何人都能听得出金九龄言语之中的不甘心,不仅有不甘心,而且也有无可奈何。
虽然在场众人没有金九龄的经历,可能想得出金九龄到底经过了不知多少不可思议的残酷之事,才会有了现如今的改变。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昔日人人称颂的天下第一大名捕便是现如今这种嗜钱如命,嗜权如命的模样呢?
没有人,但金九龄又已继续说了下去。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憋在心里没有法子说出来,如今图穷匕见了,他也不介意说出来了。
金九龄忽然看着江重威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当这些秘密没有被人发现之前这人被人尊重,而当这些秘密为人所知以后,那么这人便成了他人眼中的混蛋,正如江重威你。”
江重威没有想到金九龄会将矛头转向他,江重威冷声道:“我有什么?”
金九龄冷笑道:“你的十三太保横练功夫虽然算不上天下无双,但也世上罕有,而你的一手铁砂掌功夫,我相信当今世上几乎无人可以比得上你,而昔日你身在江湖之时也是一方豪强,几乎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你却在江湖上名头最响亮的时候成为了平南王府的总管,这其中原因是什么,你当然很清楚。”
江重威不说话,但手心已在冒汗。
事实上这也是许多江湖人不明白的地方。
江重威成为平南王府总管以后,自然是大权在握,可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却已失去了自由,而且为奴为仆,这本来就是江湖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可江重威偏偏做了这样的事,而今日金九龄揭开了答案。
江重威冷声道:“你当然不是心甘情愿成为平南王府的总管的,你是不得不成为平南王府总管,因为倘若你不成为平南王府总管,你失手打死羊城一名官吏女儿的事情便会泄露出去,因此你找上了平南王,而平南王也答应为你处理此事,但前提条件是你要加入平南王府,而你没有拒绝。”
江重威仍旧不说话,但任何人看江重威的面色都能知晓事实。
金九龄又望向了华玉轩的老板华一帆。
金九龄道:“你当然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更多,据我所知至少你曾前后四次已假的古董字画调换了顾客带来的真古董字画,其中居然还有无价之宝吴道子的踏春图,据我所知其中有位顾客正因为你调换了他的古董,被逼迫上门还债的人硬生生逼迫自杀,昔日你会选择和我结交,其中最重要的目的,岂非正是希望我能帮你遮掩这其中的秘密。”
华一帆没有说话,但面色已发白,显而易见金九龄的一番话绝不假。
风漫天不等金九龄开口,他已站了出来,他嘶声道:“我风漫天这一生堂堂正正,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虽然杀了不少人,也杀错了过人,但从未亏欠过任何人,我身上完全没有秘密。”
金九龄冷冷一笑道:“你的确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癖好而已,你喜欢虐待并且玩弄幼童,据我所知你虐待过的幼童至少有十七八个,你虽然没有杀他们,但也已在他们心里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据我所知前一段时间还有两个昔年被你虐待的幼童曾找你报仇,不是吗?”
风漫天闭上了嘴,惊恐不已,这本来是他的秘密,一个即便是他师兄也不知晓的秘密,可金九龄居然知道。
金九龄不屑扫了一眼面色十分不好的江重威、风漫天、华一帆一眼,淡淡道:“你们虽然是我的朋友,但你们也的确有该死的理由,我没有杀你们,只是刺瞎了你们的眼睛,这已算得上十分客气了。”
风漫天冷哼道:“即便如你所说,即便有人要报仇,但那个人也绝不是你,你没有理由对我们出手。”
金九龄冷笑道:“你错了,这个世上不存在没有理由出手的人,有时候一个人的喜怒之下也都可以对另一个人出手,正如同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一般,又有谁会说天子是错的呢?即便天子知晓自己错了,那些死去的人又能复活吗?一个人出手与否不在于理由,而在于他是否有本事出手。”
金九龄盯着风漫天、华一帆、江重威冷冷道:“这一切的根源也不过两个字而已——权力,有权力的人可以草菅人命,可以颠倒黑白,可以粉饰太平,甚至可以改变一切,这便是权力。”金九龄大笑起来,笑声之中说不出的苍凉,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癫狂。
此时此刻的金九龄非常清醒,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所为的清醒,给人感觉仿佛已要疯狂了。
此际金九龄是疯了,还是他们是疯子呢?陆小凤等人也忍不住思忖!
他们都知道金九龄所说的世界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这的确是个令人绝望的世界,而权力似乎总是令人绝望的。
能改变权力的只有权力,能制约权力的人也只有权力!可权力由人掌控,因此倘若那个掌控最高权力的人没有法子被制约,那么这权力是多么可怕,多么令人绝望呢?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朝代末年,岂非不是权力失控之下导致的权力洗牌,而权力洗牌之后的结果岂非便是再一次的权力重组,岂非终究有人掌控至高无上的权力吗?这样岂非其他人的命运还是被执掌最高权力的人掌控在手中吗?
这实在是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金九龄的话语并没有说完,金九龄望向公孙大娘道:“我也曾调查过你,公孙大娘这个名字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你的其他名字如熊姥姥、桃花蜂、销魂婆婆等人却是极其有名,而这些极其有名的名字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你是杀了人,不少人,特别是熊姥姥这个名字杀人尤其多,虽然我调查你所杀的大部分人都是该死的人,可你之所以能杀他们,岂非是因为你强而他们弱?”
公孙大娘不否认,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公孙大娘淡淡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个世界能改变的人也只有强者,因为我强所以我能杀了他们。”
“正是如此!”金九龄道:“所谓的强其实就是权,权和强本来就是一个意思,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所谓的正邪黑白,而所为的正邪黑白其实也不过是强者的意志而决定的,不是吗?”
楚天忽然咳嗽了起来。
他轻轻咳嗽,但他一咳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楚天咳嗽的很短,很快就停下了。
楚天望着金九龄道:“我已明白你的意思,你所这一切只不过是像我们证明两件事。”
“你看得出?”
楚天点头道:“我看得出,你要证明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正邪黑白,也从来没有所谓的好人坏人,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九龄淡淡道:“不是每个人,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楚天道:‘第二,你在阐述一个事实:能主宰一切的人只有掌控权力的人。’
金九龄道:“这是事实。”
楚天道:“这的确是事实,因此你虽然做出了绣花大盗的案子,但你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而且只要你赢了我们这一干人,那么你仍旧是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而并非绣花大盗,是吗?”
“不错!”金九龄道:“这就是强弱之别。”
楚天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可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问。”金九龄对楚天很客气,不仅客气,而且也尊敬。
楚天道:“你成为绣花大盗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九龄愣住,其他人也愕然了。
金九龄冷声道:“我已说过了。”
楚天道:“我知道,其实原本我也完全相信你的话了,但现在我才发现你会成为绣花大盗除开你前面所说的那些目的以外,你应当还有其他目的。”
金九龄沉默了,他忽然望向窗外,他盯着天上的白云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道:“你知不知道向我这样的一个捕快每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楚天摇头,他不知道。
金九龄道:“三百两!”
楚天道:‘这个数目不算低,但对于你来说有些低了。’
金九龄淡淡一笑道:“其实对于我这种人来说的确够用了,可你知道孟伟他们每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孟伟是羊城总捕头。
楚天也不知道。
孟伟已开口了。
孟伟冷笑道:“十两。”
楚天不说话,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金九龄淡淡道:“我们这一干人做最多最危险的事情,但得到最低最少的报酬,而且还要受到江湖人以及达官贵人的白眼,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公平,不但不公平简直就是轻贱,我是我们这一行的龙头,我不允许瞧见这种事情出现。”
楚天道:“因此你成为绣花大盗还有一点原因就是要为你的这些徒子徒孙赚足够的钱?”
“不仅需要足够的钱,而且也需要足够高的地位。”金九龄淡淡道:“因此我成为了平南王府总管,因此我掌控了足够的权力。”
楚天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金九龄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能明白,你一定能明白的。”
楚天道:“我当然能明白,相信不仅我能明白,陆小凤他们也能明白,从你的立场来看,你并没有做错,或许正如你所说,这个世上并没有纯粹的对错,但你不可否认一件事。”
“你说?”
楚天道:“你对不起那些被你刺瞎的人,不管你有多么好的理由。”
金九龄不否认。
楚天道:‘除此之外你也对不起你自己。’
金九龄沉默了。
他沉默的低下了头,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酒。
金九龄望着酒杯看了许久,才缓缓道:“你说的对,我的确对不起自己,昔年那个天下第一名捕,专门为天下百姓主持公道正义的金九龄已不存在了,如今的金九龄也已成为了昔日金九龄最厌恶的人,我的确对不起我自己。”
楚天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眼泪都已流出来的孟伟、鲁少华等人道:“你虽然对不起这些人,你虽然也对不起你自己,但你却没有对不起他们。”
金九龄笑了笑,他也看见了眼中流泪的孟伟等人,淡淡一笑道:“我可以对不起我自己,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这些追随我的属下,他们大概算得上我活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挂念了。”
楚天叹了口气道:“或许我不应该来,或许我不应该参与这件事。”
金九龄道:“但不管如何你还是来了,你还是知晓了我是绣花大盗,但不管如何我都要谢你。”
金九龄说完又为楚天倒了一杯酒,递到楚天面前。
楚天没有接酒,只是很诧异望着金九龄道:“你为什么要谢我?”
金九龄淡淡道:“你的这一番话让我认清楚了自己,其实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金九龄早已不是昔年的天下第一名捕了,我贪财好色好权,我已成为了昔日最厌恶的那种人!”
金九龄补充道:“其实我不得不承认我会成为绣花大盗或许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我自己能有足够的钱财,能有足够大的权力,能够成为人上人,能够给自己心里无上的满足,而最后才是为了他们,我已变了,我已不再是昔日的金九龄。”
金九龄说得很是平静,可这种平静已流露出了往事不可追的凄凉无奈!
或许金九龄其实也不愿意变成现如今的金九龄,可金九龄却已成为了现如今的金九龄
这是对是错?或许正如金九龄所说,根本就无对错。
楚天淡淡一笑,从金九龄的手中接过了酒,叹息道:“虽然我们之间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里,但不管如何你也是个值得佩服的对手。”
“同样。”金九龄对楚天举杯,一饮而尽。
楚天也同样一饮而尽。
言语已毕,唯有一战。
胜,代表正义。
败,代表邪恶。
彼此之间已没有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