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 第二天道
送路明非到千年后是为了,让他习武。
虽然路明非不懂,为什么过一千年,他就能习武了。
而且按照天皇的九州未来走向,武道不是越来越难以修行才对么?
天皇给他解释。
他们所用的,是以千年时光,为路明非打下九州烙印。
他不能习武,不是资质,路明非本身资质是够的,这是所有武圣的共识。
说来,这也是武圣们坚定认为路明非是九州惟一希望的原因,他的资质太好了,武圣们自己已是九州资质一等,但路明非资质却在武圣们之上,其惊才绝艳可想而知。
也是在反复确认路明非天赋后,才有人以“第二天道”称呼路明非。
所以,路明非修不出劲力,不是他的问题,是世界的问题。
对于此,路明非唯一的感受是。
“啊,天皇大人,您也是个中二啊。”
当然这话路明非只是心里想想,没说出口。
天皇不在意路明非忽然的偷笑,他习惯了,天外来客嘛,另一个世界的人,有些差异,很正常。
他当然不是中二,天皇很认真,的确,是世界的错。
九州和路明非家乡,这都是两个世界了,修行体系不同,自然也难以兼容。
何况路明非自身还极其特殊,或许这个少年自己不清楚,但武圣们多多少少有些感应,路明非绝不是普通人。
废话,普通人怎么可能响应祭坛,以九州唯一希望的可能降临。
武圣们在路明非身上看到很多影子,他很重,承载了一方世界的体量,虽然武圣们不知道路明非具体身份是什么,但路明非之于其家乡的意义,远在武圣之于九州之上。
甚至,世代守护天柱建木的武圣,竟是在路明非身上发现类似的气息,类似建木的气息。
在九州,路明非完全就是代表了另一方世界。
让路明非习武,修出劲力,其意义不亚于在另一方世界传播武道,也即,使龙族世界的每个人都可以修出劲力,拥有这一可能性。
此事难比登天,武圣们想了许多办法,请来最是才华横溢的大师,为路明非量甚定制功法。
但再好的功法也无用,根本问题在于,路明非并非九州人,他始终是外来客。
外来人如何习武?
无声们束手无策。
没有人想到,转机竟是出现在一个炼器师身上。
说来,那人也不算正经炼器师,他不好刀枪剑戟,对寻常意义上的武器提不起半点兴趣,却痴迷于,傀儡术。
他毕生心愿是制作出一句与常人无异,甚至能习武,运转劲力的傀儡。
这是天方夜谭,世人常嘲笑于他。
他不管。
只是一心扑在傀儡上。
二十年,渐渐力不从心,又想到今后寿命有限,恐怕此生也无法炼成傀儡,于是他离开炉子,下山习武,三年后外罡已成,再回山打铁。
各人习武有各人理由,而他习武,是为了更好打铁。
又过十年,他终于意识到,点醒傀儡神智,非人力可为。
于是转而他求,他想,能否把傀儡炼作第二身,九州人天资高低不等,若人人都有傀儡,可借傀儡修行。
武者主导,傀儡修出劲力。
自此再无武者天资区别,只有傀儡品质高低。
岂不美哉?
想到就做。
有之前数十年积累,这一方向,进境神速。
他很快制作出第一具能修出劲力的傀儡。
这是零到一的突破。
之后是非人傀儡,外罡傀儡。
世人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沉默,当外罡傀儡第二身出事时,世人尊他为圣。
视为:器圣
九州古往今来唯一,无圣之修为,却有圣之名者。
但外罡已是极限。
器圣风光无限,门人无数,但他一直心有不甘,世人不知,他真正梦想是创作武圣傀儡,心中已有腹稿,却苦于材料无处可寻。
直到天皇上杉寻到了他。
他请器圣就九州,出一份力,为天下计,苍生和苦。
器圣那双苍老的眼亮的出奇。
他很老了,外罡修为终究也敌不过岁月侵蚀。
“我只要。”
器圣鸡爪似的手,指天皇。
“你们的十大神兵。”
十大神兵是九州各武圣道统的最高信物。
在器圣的设想,唯一可能炼成武圣傀儡的材料,也只有十大神兵。
十大神兵意义非凡,不只是杀伐强悍,其上附着的信念,历代武道大家的精神意志,令得他们隐隐超越并且范畴,有一丝活过来的味道。
器圣从前动过十大神兵的念头,若是成了,以十大神兵为材料,最后炼成的傀儡,将是真正的天赋无限,一旦成就武圣,甚至是古往今来最强的武圣。
可惜,他修为不足,取不来十大神兵。
不曾想有这样一天,日思夜想的十大神兵,竟摆在案头。
器圣抚摸着他们,老泪纵横。
他的时间不多了,能在人生的最后,完成心愿,死也瞑目。
有人忧心忡忡。
他们怀疑交给这人真的合适么?
炼器师很有名,他们早有耳闻,知道有这么号人。
当年他习武时,很多武圣都有关注,心想是不是又多一位同道者,关注一阵子,也就淡了。
他们明白,炼器师终生也无法成就武圣。
他的道太窄太小,只能供他一个人走。
换句话说,他太自私,他全身心痴迷于炼器,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哪天,他可以放下,才有可能叩开武圣的门。
可惜一直到人将死了,他还是拿着锤子不放。
这般自私,心中绝没有什么天下大意,毕竟他的世界里,除了炼器,旁的什么也没有。
助路明非习武,是武圣们的头等大事,关系到九州未来兴衰,怎么重视也不过分,有用到武圣他们自己出力,都是慎之又慎,如今却要交在这么个自私到极点,心中除了炼器再无其他的人身上,叫无声们怎么放心。
“放心便是。”
天皇叫他们安心。
他看得清楚。
正因为器圣心中只有炼器,他才不会马虎,至少在炼制武圣傀儡这件事上,他们目标意志。
武圣们交集的等了数月。
终于,成了。
老炼器师只剩一口气,他早该死了,是为了这最后的作品,才吊着命。
如今傀儡炼成,他最后的心愿也完成,执念消散,强提起来的这口气,也散了。
众武圣只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做到了。”
他带着满足的孩童似的笑,望着天皇。
心急的霸王满房间找。
“傀儡呢!”
继而,他面色大变。
武圣们都看到了。
在桌上,是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十大神兵。
不是说以十大神兵炼成了武圣第二身傀儡么?
怎么这十大神兵还是好端端在这里摆着?
霸王急了,冲来要抓器圣脖子。
天皇拦住。
他看着器圣。
“你说。”
器圣不在乎霸王威胁,他嘿嘿笑着。
“我是炼成了,但他的主人还没出现,如今也不是他出事的时机。”
“等时机到了,你们要的第二身,自然会现世。”
霸王急吼吼。
“荒唐!”
“一早就与你说了,这第二身关系到九州存亡,是我们为那位量身打造,你今天却说他的主人尚未出现,好你个老东西,看住我眼睛,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霸王冲不开,他被天皇拉住了,他一直叫,试图让天皇放他过去。
“好了。”
天皇说。
“他死了。”
暴怒的霸王方才回神,定睛看去,果然,老炼器师已经死了。
众武圣取了各自神兵,葬了器圣,各自回去。
他们久久的思考器圣临终的话。
分明从最初就说好,是给路明非炼制的第二身傀儡,怎么最后又说,其主人尚未出现呢?
连天皇在内,所有的武圣都想不通。
一直到这天,天皇找路明非,问他最近是不是缺钱花了,路明非就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啊。
天皇就把漫画量给路明非看,路明非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偷偷话漫画拿出去卖这件事,已不是秘密。
路明非很心虚,有种上课呢,被老师抓住自己开小差的紧张感,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完了,这下肯定完了,低头准备挨训。
等来的不是训,是天皇和蔼的问他。
“明非,能给我讲讲这上面的故事么?”
路明非很惊讶,他小心观察天皇神情,确定对方不是在说笑。
于是路明非眉开眼笑起来,得意洋洋的给天皇,这尊九州一等一的大人物,介绍起什么是夏娜,什么是高达,什么是人类补完计划。
哦对了,还有缘之空,路明非完全是开心了,说一句得意忘形都不过分。
实在没想到啊,路明非还以为自己偷偷画漫画这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一定很严重来着。
毕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在围九州存续而奔走,每个人成天不是锁着眉头就是脚步匆匆,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
武也练不成,劲力更是无从说起。
其实路明非真的是努力过得,不骗人,这要是换在家乡,就路明非努力的尽头,考一个全校第一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可惜,路明非沮丧的发现,原来习武这件事和数学题一样,不会就是不会,劲力修不出就是修不出。
他只能放弃。
说道放弃,路明非可太熟了,那是经验丰富啊,他的人生到现在,也不知道放弃了多少回。
果然,放弃了习武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舒服多了。
唯一的问题是,之后做什么呢?
穷极无聊的路明非就想起在家乡看的漫画了。
习武他不行,可是说道漫画游戏,他路明非可是真正的行家。
当时路明非其实也想过,这要是被发现了,天皇他们该多失望啊。
但我就是废柴啊。
路明非这么对自己说。
他的心一下子就好受了。
然后今天,真的被发现了,天皇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路明非意料。
他居然和路明非讨论起后续剧情。
路明非开心坏了。
他有种自己还在家乡,在漫展遇到同好的错觉。
这一开心,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给说了。
当他给天皇讲完缘之空里兄妹之间禁忌的恋情时,天皇的神情,怎么说呢,路明非是第一次在天皇脸上,见到这种,大概可以用震撼形容的情绪。
路民非觉得这下肯定完了吧。
他好尴尬。
话说你们武圣不是很厉害么,穿越时间空间这种事都能做到,所以,现在不正是你穿越时间的时候么,快点回溯到我讲缘之空纸钱,一巴掌扇形我啊!
路明非在心里呐喊。
可惜,天皇没有使用他无敌的穿越时间能力。
他居然笑了。
这是路明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天皇居然笑了。
在听路明非讲了那么多动漫剧情,还有缘之空后,天皇笑了。
“有趣。”
天皇说。
“原来,明非你们家乡的小孩子,看的都是这些啊。”
“也没有啦。”
路明非在心里忏悔,对不起老乡们,我给你们丢人了。
他竟给异世界的大佬留下自己这边的小孩都喜欢看缘之空这么一个糟糕印象。
路明非深刻意识到,他有罪。
天皇却是越笑越开心。
路明非都慌了。
不好不好不好。
天皇该不会被他给气疯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了,九州的武圣居然能被他给气疯,路明非觉得自己真厉害。
“明非啊。”
天皇问他。
“你想不想回家。”
路明非一下子安静了。
家?
路明非抿着嘴。
说起来他是没有回家的理由的。
本来就是。
那边有什么?
不喜欢他的叔叔婶婶,那个跟自己一点都不像的弟弟,路明非也不觉得学校有什么好留恋的。
哪里比得上九州啊。
在原来的世界,他路明非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谁在乎他?没有人,谁都不在乎。
也只有在九州,武圣啊,九州这边最厉害的人了,见了他这么个小角色,竟都是平辈论交。
路明非这辈子就没如此被人重视。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应该想着回家才对。
但人就是很奇怪啊。
就是见。
明明那边对他也不好。
可路明非就是想家。
他很想回去。
但不可以。
路明非很矛盾。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使命,他是九州能否存续的唯一希望,九州众生那么多人,那么多的性命,都在路明非他一人之身。
他是救世主啊。
跟故事里的英雄啊勇者一样的救世主啊。
哪里有救世主放着自己拯救世界的任务到一边,说我想家啦,你们自己努力吧,这世界我不救了然后真的放着那么多人不管,跑回家去。
没这样道理。
而且路明非连怎么拯救世界都没想好呢。
这就回家,也太不负责了。
但是,思念这种情绪,不对,是情绪这种东西,就是没道理的,路明非想家了,他想回去,晚上睡着睡着惊醒,看着夜空发呆。
九州的星空真干净,干净的叫人疏离,这里是没有工厂没有烟囱,没有飞机没有火车,也没有动漫没有游戏的九州。
这里不是他的家。
路明非成宿成宿的看星星。
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天皇拍了拍路明非肩膀,道一句“我知道了”,扬长而去。
天皇召集众武圣。
众人还是愁眉不展。
应该如何解决路明非不能习武这个问题?
他们毫无头绪。
“诸位。”
天皇说。
“我想,我知道器圣临终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众武圣喜出望外。
“说!”
“快些说!”
“那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天皇等众人恢复平静,这才开口。
“我想,第二身确实已经炼成。”
“但不是在现在。”
“是在未来。”
武圣们凝眉。
稀奇,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炼器成于未来,这什么道理?
这时,天皇却是问他们。
“诸位,我等将希望寄托于明非,希望他能挽救九州。”
“可是,谁有问过,明非想要什么?”
“或者。”
天皇沉默片刻。
“我们召明非来此,也从未征求过明非他的意愿吧。”
“说到底,明非他不是九州的人。”
“他最后还是得回去。”
霸王一砸桌。
“是,我们是有错处,他日九州脱了劫,我把我这头割了,给明非小哥赔罪,你们看我皱不皱眉头!”
“但现在不行。”
霸王说。
“九州大劫在即,建木将断,天皇,你与其在这里数落我们,不如想想法子,拿出个具体章程来,告诉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否则,别在这婆婆妈妈,我听了烦。”
天皇不恼。
“自然有法子。”
他笑说。
“我们需要一个,属于九州的明非。”
“怎么做?”
“什么也不必做。”
天皇把声音放轻。
“等。”
“等便行了。”
路明非再次回到祭坛。
这里是他最初来到九州的地方。
这次,不是送他回家。
是送他去一千年后。
路明非不明白具体原理,他只记得天皇与他说,到一千年后,他有九州烙印在身,便可习武了。
可是,能习武又如何?
路明非想问,那之后呢?
他们是要拯救九州吧,习武归习武,具体拯救九州,又得怎么做?
路明非也这样问了天皇。
天皇的回答异常坦率。
“你问我,我也不知。”
“如何救九州,得问你自己。”
“当然,不必急,你有一千年的时间,明非,你可以慢慢想。”
路明非想说,慢慢想,怎么可能?
这是穿越时间啊。
在路明非的想象里,是眼睛一睁一闭,就一千年后了。
眨眼间,让他怎么想嘛。
路明非想再问,天皇却不说了,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他。
路明非在这目光读出,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和歉疚。
他好似听到天皇与他说。
“是九州对不住你啊,明非。”
但他仔细去看,天皇仍是老样子,什么也没说。
错觉么?
路明非想。
当晚,是去往千年后之前的,最后一晚。
路明非在房中休息。
一个壮硕黑影潜进房间。
路明非惊慌失措,一下子,吓醒了。
他抱着被子尖叫。
黑影一把捂住他嘴。
“与我喝酒去。”
路明非瞪大眼睛,他听出来了,这是霸王。
霸王带上路明非,三两下到千里之外的高峰。
这是离星空最近的地方了。
“这视野最好。”
霸王扔一坛酒给路口明非。
路明非手忙脚乱接住了。
他心想,原来我喜欢看星空这么点小爱好,你们都知道了啊。
霸王一坛一坛喝酒,路明非只一口,眼就眯住了,贞烈啊。
霸王哈哈大笑。
过了很长时间,霸王什么也没说,路明非奇怪,他不知道霸王这是做什么,带自己出来,却又不说话。
终于,在天亮之前。
霸王骂了声娘,两只手抓住路明诶双肩。
“他们说得瞒你。”
“说不得。”
“去他的。”
霸王喷出的酒气好浓。
“为天下计,为苍生计,为九州存续,死多少人,我都无所谓。”
“但是。”
“一千年。”
霸王低沉的说。
“一千年,太久了。”
“明非。”
霸王说。
“来,像个男子汉一样看着我的眼睛。”
霸王的眼睛是那么亮,一点也没醉态。
也是,他是武圣啊。
路明非想。
“我们想了个救天下的法子。”
“需要你。”
“我把这法子与你说。”
“你来选择。”
路明非不解。
“我可以选么?”
霸王豪迈的哈哈大笑。
他正要说。
“自然,明非。”
不知何时到来的天皇,在霸王身后说。
“明非小哥。”
又一武圣说。
“选择权在你。”
路明非环顾四周。
一个又一个。
武圣们都到了。
霸王一脸不爽。
“你们跟踪我!”
“哈哈。”
有人勾肩搭背的拉他走了。
天皇在路明非前坐下。
“那莽汉自说不清。”
“且让我与明非你讲吧。”
“我们下一个千年的,第二天道。”
628 第二身阎罗
千年前回忆到此为止了。
那一晚武圣们具体都说了什么,路明非想不起来。
可能被故意抹去了吧。
毕竟是武圣,做到什么夸张的事路明非都不会惊讶。
呵,武圣。
路民非想笑。
他坦然看着面前的师傅和小师妹。
多熟悉的两张脸啊。
可惜,这里只是回忆,是幻境。
解开小魔鬼封印的他,取回曾在九州的真是记忆,明悟自身来处,武道意志何其强大。
路明非分得清真实和虚幻。
也正因他分得清,所以痛苦。
武圣,呵,好一个武圣。
路明非不知道千年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当晚记忆,他们口中那所谓第二天道,路明非是一个字也记不得。
只记得第二日,他在祭坛上,周围十大神兵,众武圣为他打开千年后的门。
那一幕真是诡异,祭坛上的路明非笑得洒脱,没心没肺,祭坛下众武圣面色沉重,有的甚至不敢去看路明非。
千年后,路明非想起,只觉得无法理解。
他不知道那些个武圣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
为什么当时自己还笑得出来。
除非武圣们并未把计划的真正细节告诉于他。
路明非淡漠的想。
他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衰小孩了,他在九州经历太多,所以明白,武圣们所求“第二天道”,无非阎罗。
武圣们要他经历痛苦,使他绝望,坠入深渊,在这深渊一样的痛苦里,诞生心魔,再以十大神兵炼成青铜面具,承载阎罗。
呵,小皇帝所谓的第二神,不正是第二身么?也难怪那般凶险的法门,在路明非修来,却轻松的紧,一蹴而就,之后竟是同样有了阎罗和自身二重外罡修为。
因为这所谓第二神,也即第二身,本就是为他路明非量身定制。
路明非越发抽离。
他的魂像是飘出了躯壳。
站在高处,以第三人的视角,冷漠的,平静的,俯瞰着自己,俯瞰着师傅和小师妹,俯瞰这个九州。
一个人在极致愤怒,愤怒到极点时,其表现,是平静的。
不会有情绪外露。
路明非此刻正是。
你们要第二天道,你们要救九州,你们为天下计为苍生计。
你们好伟大。
所以,我得受苦。
其实无妨。
没关系的。
受苦什么的,路明非不是很在意。
真的。
路明非总觉得自己是小狗嘛,星际里的垃圾兵种,在背景里,战斗力弱,生存能力强,吃垃圾也能活,那些娇贵英雄见了皱眉的酸雨坑啊菌毯啊,小狗随便打滚。
倒不是抗性无敌逆天什么的。
都说了是垃圾兵种,能有什么抗性可言。
是命贱。
死了就死了,就这点钱,大不了重新造一个。
这就是小狗了。
路明非一直觉得和自己挺像的。
所以吃苦什么的,他不在意。
但武圣,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随意摆弄他人的命运。
路明非用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师傅和小师妹。
他分得清,明白这里只是回忆不是真实,正因为路明非分得清,所以路明非更加痛苦。
他清楚的知道,师傅和小师妹已经死了。
没办法复活。
这是已经确定发生的事情,改不了,挽不回。
于是,路明非想啊。
武圣们想要一个第二天道,想要阎罗,那么就得使他坠入深渊,让无穷的痛苦把他淹没。
所以了,其实师傅和小师妹的死,是你们刻意安排?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一想就通。
有一个瞬间,路明非喘不过气了。
天皇,霸王,还有那么多和蔼的,善良的,对他路明非很好很好的,武圣们。
你们让我和师傅小师妹相遇。
让我和他们日夜相处,不是家人更胜家人。
让我与这九州生出羁绊,扎下跟来。
然后再连根拔出,血淋淋的,真是疼啊
叫师傅死在面前,叫小师妹死在怀里,叫他悲伤到绝望,叫阎罗出。
站在千年后,,无需天皇他们再说什么,路明非猜也能猜出。
这就是第二天道了。
他有些难受。
想睡一觉。
路明非不想管这些。
对了,还有小魔鬼呢,这家伙说什么不在了,也不知道葫芦里什么名堂,该不会又是骗我的吧,哈哈哈,小魔鬼啊小魔鬼,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弟弟,成天就知道捉弄哥哥,恶趣味,真是恶趣味,难怪你叫小魔鬼了,真是没有起错的外号啊。
这么想着,路明非勾起嘴角,他笑得很好看,路明非本就长得不赖,他是极好看的人,只是从前总是下意识藏驻了锋芒,把自己藏在了人海里。
如果还在龙族世界,这回小魔鬼肯定已经跳出来了吧。
那个总穿正装打扮得跟大人似的小魔鬼,对他比鬼脸吐舌头。
“哥哥真没用!”
那个摇折扇风度翩翩美少年的小魔鬼诧异对他。
“也是奇了,我头一回见。”
啪一合折扇,指路明非。
“有人和你似的,笑着哭。”
路明非就说啊。
“谁哭了谁哭了。”
“你看我眼眶。”
路明非用手抹。
“干的。”
“你看我嘴角。”
路明非用手指抵住,往上提了提。
“在笑。”
于是美少年一样的小魔鬼就叹气。
路明非小丑一样扯出笑来。
小魔鬼一把拍开他的手,那么凶狠,像是暴君。
“哥哥。”
暴君又变成温柔的弟弟了。
小魔鬼戳了一下路明非心口。
“我听到啦。”
“这里在哭。”
路明非狠狠吸气,全世界向他压来,如果师傅和小师妹是千年前安排,如果和蔼的武圣前辈只要他绝望,如果曾经信任的都是虚妄。
我还有什么。
啊!
我还有什么!
路明非一点一点低头,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小魔鬼戳在自己心口的手指。
他又笑了。
这回笑得真难看啊。
“你戳疼我了。”
路明非说。
小魔鬼一下子抱住他。
路明非手足无措。
小魔鬼抱得好用力,又决绝。
路明非很笨拙。
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被人拥抱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或许,此生从未被人拥抱过。
因为这温暖太遥远,分明是上辈子啦。
可是又那么熟悉。
原来上辈子,我就认识你?
路明非想。
小魔鬼啊。
小魔鬼在路明非耳边低低的说。
那是建议,不是下令。
小魔鬼可以向所有人下令,以君王的威严,世界也得服从,唯一的例外,是路明非,他的哥哥。
小魔鬼说。
“不必压抑自己,哥哥。”
“愤怒,就愤怒吧。”
“你应该愤怒的。”
“你有资格愤怒的。”
“你有权利愤怒的。”
“你是哥哥啊。”
小魔鬼最后说。
“放手大闹一场吧。”
路明非只觉怀抱越来越轻,轻若无物。
轻若无物什么意思呢?
说啊,就是轻到了,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啦。
小魔鬼化作光的蝴蝶,飞走了。
路明非什么也没留下。
他只记得小魔鬼最后一句话。
“放手大闹一场吧!”
路明非忽然明白,原来小魔鬼说的,他不在了,是这个意思啊。
他笑了。
抬眼四顾。
师傅和小师妹站远了,正慎重打量路明非。
路明非想了想,哦,大概是在他们刚才看来,自己又笑又抱的,可分明怀里什么也没有啊,抱着空气自言自语,神情诡异骇人,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是啊,小魔鬼不在了,他们是看不到的。
路明非看看这天,又看看这地,环顾四周,好似目光可以穷极千万里。
“你在做什么?”
师傅问。
“见天地。”
路明非恭敬答。
这一幕倒是大大出乎师傅预料。
在他想来,似路明非这般疯人,行事全无章法,暴起伤人也有可能,他已做好出手准备,自然不会伤及路明非性命,只是可惜了这般好的天资,不能习武。
不曾想路明非却是对答自如,观其双目,神光清明,无半点混沌萌妹。
莫非好了?
他想。
又或者,这人疯并却是好一阵坏一阵?没个定数。
他心里又生出收徒的念头来。
为来得及开口。
路明非已跪下。
板板正正,规规矩矩,一下一想。
他磕了三个头。
路明非起身,拍拍泥土,额头青紫,已有血迹。
他对那两人说。
“师傅,我去了。”
师傅一时竟是无言。
有太多的话要说,竟不知从何说起。
路明非转身,想起什么,又回过头,认真说。
“今后,切莫与外人说您是我师傅,我担心您安危。”
师傅:……
路明非又转向师傅后的小女孩,之前的风魔,执著,癫狂,悲伤,桀骜,各种恶样的情绪,一下子都从路明非的脸上消失了。
他好像邻居家的大哥哥,与你讲天上星星的故事,讲牛郎和织女的爱情,又讲吃人的妖怪吓唬你,又做风车哄你开心。
很奇怪。
小女孩想。
为什么,这人好亲切。
总觉得是在哪见过的。
路明非张张口。
“小师妹。”
他说。
后面却是没了。
小女孩以为还会有的。
但是没了。
路明非转身便走。
他听到师傅在后唤他。
他只大笑。
师傅来追。
但追不上。
怪了,太怪了。
路明非分明没有修为在身,一步迈出,却是极远。
外罡的师傅也追不上。
路明非到山上,抚开岩壁,露出昔日的祭坛。
路明非淡淡看着。
小魔鬼大笑。
“放手大闹一场吧,哥哥!”
“那就大闹一场吧。”
他说。
路明非站上祭坛,道一句“来”。
十大神兵便出现在他身周。
路明非张开手掌。
神兵似乳燕投林,到他掌中。
本是实实在在兵器的他们,一旦到了路明非手掌,却是化作朦胧的光,漂浮不定。
你一会看他,这光是在的,一会看他,这光又不在了。
“第二身,第二神。”
路明非自言自语。
所谓傀儡,在如今这一时代的九州,早已绝迹。
九州大变后,武道之路越发艰难,各班技艺也渐失传,如今九州连一件正经兵器也炼不成,何况炼器最高杰作的傀儡了。
此傀儡与常人以为傀儡很是不同,武者可借此修行,劲力,神异,诸多法门,系在傀儡一身。
而傀儡可到非人甚至外罡,这很强,但你傀儡师是最大弱点,战斗时袭杀你傀儡师本体就是,谁与那傀儡死磕。
器圣自然注意到这点。
他解决了。
否则也称不上器圣。
器圣当真鬼神,他竟是一改傀儡非人形不可的窠臼,脱了樊笼,使傀儡外形千变万化。
可以是戒指,可以是项链,可以是任何你想得到的物事。
此时的傀儡,严格意义上,已不能成为傀儡了。
所以称作第二身。
后人们思考器圣当初创第二身之法时,初衷为何。
他们想了很多理由。
但都错了。
器圣从未为他人想过。
甚至他从未为自己想过。
他的世界只有炼器。
而他之所以炼制傀儡,创法第二身。
其出发点,只是一句。
“为何兵器,不能习武?”
霸王评价器圣自私,这话不错,他是自私,心中从无他人。
但是于兵器而言,于傀儡而言,于那些冷冰冰的钢铁而言。
器圣是真的圣人,也是唯一圣人。
只可惜,钢铁不会说话。
十大神兵化作十团光滑,落在路明非掌心。
在取出那物之前,路明非还是停了。
他不知道这一瞬自己想了什么。
是犹豫么?
这一步迈出可就不能回头。
还是遗憾。
路明非也问过自己,假如知道今天,他还愿意想起么?
其实,很多事情,忘了忘了,忘了最好。
想起来反而痛苦。
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你苦苦追求的,拼了命想得到的,可是等真正到手,却索然无味。
与其痛苦,不如遗忘。
路明非动过不如遗忘的念头。
说来还真是软弱啊。
但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惜,也只是动念头而已。
已经想起,就别忘了。
而且小魔鬼也说了不是。
大闹一场吧。
于是,路明非平静了。
他什么也不想。
嘴角的笑也抚去。
在光滑中,取出他的第二身。
路明非与青铜面具漆黑的双目对视。
“好久不见了。”
他说。
路明非戴上青铜面具。
森严的甲胄披挂上身。
路明非,不,阎罗,他看看天,看看地,环顾四周,天下尽收眼底。
他说。
“我回来了。”
629 阎罗之乱
以此山为中心,
阎罗展开无望天。
这时候的无望天,尚无许多亡魂,只是一片黑沉沉,阴惨惨的世界。
有武人字号大侠,入府衙取人头颅,说替天行道,杀死狗官为民除害,再将搜刮财物取了,留一半,扔一半,在暗处见百姓为抢铜钱银两打成一团,见了血,哭嚎声起,谁喊官府来人,乱哄哄作鸟兽散。
大侠叹一句众生皆苦,摇头,转身将走,见一人披挂甲胄立在前。
大侠神色一变,喝问来者何人。
须臾间换了天地,大侠愣住,竟是巍峨殿宇,尚座一人,青铜面具,拍惊堂木。
一幽魂自门外飘飘荡荡而来,跪堂下,砰砰磕头,茹茹言语,大侠不可分辨,心想民间传说所谓鬼言鬼语,生人不可闻,大概便是这般道理了。
可是鬼魂?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魂?
大侠好奇,定睛一看,呼吸一滞,堂下那鬼,不是狗官,又是何人。
“妖术!”
大侠又惊又怒,拔出剑来,使足了劲力,直砍那鬼。
好一口利剑,曾斩贪官,杀恶匪,如今却是在狗官鬼魂,,一穿而过,什么也不曾留下。
大侠又连斩数剑,虚不着力,无一奏效,他已是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
不知何时,鬼魂停了言语,只静静看他。
殿宇静的出奇。
大侠踉跄,见隐蔽处亮起绿火,影影绰绰,百千双眼向他看来,大侠口干舌燥,忽心中如闪电劈过,缓缓抬头,看向尚座。
在目光触及尚座那位之前,呵斥声起。
“大胆!”
堂后转出一书吏。
“小小罪人,也敢直视陛下,来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大侠惶恐,怕到了极点,竟说话也是不能,只是反反复复念叨。
“我无罪,我无罪,我无罪。”
书吏冷笑。
“无罪?世人皆言无罪,哪个又不是道貌岸然,真君子少,假君子多,来啊,带证人!”
几幽魂飘来。
大侠不敢看,又好奇,偏过头,使余光去瞥。
只见这几人,甚是眼熟,分明是白日里抢铜钱,被人踩死,被人殴死,被人捅死的百姓。
他们又茹茹说了些鬼言鬼语。
书吏再看于大侠。
“你还有何话说!”
大侠争辩。
“大人明察,实非我动手,我无罪!”
书吏冷笑。
“你也曾读书,岂不闻,我不杀伯仁,伯仁因而死的道理。”
大侠讷讷无言,灵光一闪,却指最先来此那狗官鬼魂,咬牙切齿。
“大人明察,万事皆因此人起,我杀贪官,是为民除害,是善举!”
狗官鬼魂闻言,却不争辩,只略略抬头,似乎看了大侠一眼,叹了声,头又低下了。
书吏不冷笑,也作叹息状,悲悯看大侠,看得大侠浑身不自在,好似有虫在爬。
大侠暗暗转着念头,思虑有无缺漏,再三停当,确认无误,这狗官,是狗官,于是信心大振,恢复傲然模样。
书吏问他。
“你从何处听闻,其狗官一说。”
大侠答。
“自然是百姓处,怨声载道,随处可知。”
书吏追问。
“哪里的百姓?甜理?地里?还是你翻墙入寻常百姓家里?”
大侠怒了。
“我岂是这等鸡鸣狗盗之徒!你这人,好不晓事!岂不知消息最灵通处,便是茶楼酒坊。”
书吏讥笑。
“依我看,真正不晓事的人是你罢。我只听闻,百姓每日里困顿在田间地头,一年到晚为赋税口粮劳碌不休,哪有那个闲情雅致上你的茶楼酒坊。”
大侠微皱眉,又松开,神情不屑,似是不把书吏这话放在心上。
书吏继续说。
“你家长辈不与你说么,那茶楼酒坊,厮混的都什么人?”
他观察大侠神色,恍然。
“喔,又是个看了画本故事偷跑出门行侠仗义的少爷。”
大侠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红着脸欲争辩。
“且慢。”
书吏取出一面镜子,拨弄一番,放到他面前。
“你看,是这几人么?”
大侠依言看去,见镜中画面逼真已极,甚为奇异,他定了定神,分辨出镜中三两男子,正是几日前他在茶楼所见,隔壁桌痛骂狗官之人。
“你看,这又是什么?”
书吏拿笔一指。
镜中画面随之一变,之前三两男子在小巷中,向一管家模样的人唯唯复命,他们说了两句话,听不清,大侠正疑惑,不知书吏给他看此是何用意,就见那管家掏出铜钱,给三两人分了,那几人兴高采烈,点头哈腰。
大侠隐隐然觉察到不对。
画面再变。
这次是私密处,几个富家翁打扮的人围坐饮茶。
有声音了。
大侠只听他们说。
“呵,好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和光同尘的道理也不懂,清查田地,遣散奴仆,笑话,我这偌大嘉业也是几代人辛辛苦苦挣的,哪和泥腿子一样,你是父母官,为泥腿子着想,可谁为我们着想!”
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正是此理!”
几人附和。
“我看啊,咱这县令,也快到头了,这年景,哪个读书人,读书读书,不是为了光耀门楣,捞些银子,他倒到好,我家送上门的银子,分文不收,还说什么清廉,啧,愣头青,活不长久。”
“我家也是。”
“呵,我家送礼那小厮,还给扣下了呢。”
大侠越听越是冷汗淋漓。
他直觉自己好似在太阳底下,无处遁形。
他渐渐产生一个猜测。
但是,不可能!
如果这猜测是真的,那……太恐怖了。
他不如去死。
就听得镜中几人向上手者拱手。
“还是李兄大财,略施小计,撒一些个铜板出去,让那泼皮到处去说,果然,还真有所谓武者大侠帮我们办了事。”
听闻至此,这大侠大叫一声,呕血三口,眼看着要昏,却是挣扎起来,一定要看个究竟。
神情近乎风魔。
他喃喃着不肯能,一定是假的。
“对了!”
大侠想到什么,犹如抓到救命稻草。
他狂喜。
“如果这狗官真是好的,我又岂能找出那些的金银!”
“是了!”
大侠双目明亮,定定看着镜子。
书吏看他,已生不出愤怒,只有怜悯。
镜中画面。
“哪里哪里。”
上手李性者拱手。
有人叹。
“可惜了,我们好些个银两。”
“那狗官,好生不识抬举,这礼不收也就罢了,竟还扣下,说是贿赂证据,笑话,我赵家府城情分,又岂是他个小小县令可以动摇的。”
“说来。”
有一人疑惑道。
“诸位可知,那大侠,哪去了?”
说道大侠二字,众富家翁脸上皆有嘲讽笑意。
“我托人去寻了,还没结果。”
“奇了。”
“也只一个非人武者而已。”
“呵,也怪那狗官不识好歹,连个看家护院的武者都请不起。”
“实在找不到,也变罢了,反正剩下那半数金银,我们也巡回。”
“那位大侠真是,呵,天真,竟把银两给泥腿子,害的我家好些个小厮,费工夫去找,你们可知,有个泥腿子最是有趣,竟说什么也没拿,可他家那老黄牛分明是用我等银两买的,不然,一个泥腿子哪来的前买牛。”
众富户应声。
“是极,是极!”
大侠惊叫一声,烫手般,丢开铜镜,在地上滚作一团,大哭大叫。
书吏冷眼看他。
“你可知,你给百姓财物,这些人后来,追回多少?”
大侠已想到了。
他愈加痛苦。
“我不听,我不听!”
书吏只冷笑。
任凭大侠捂住耳朵,书吏的话,还是游蛇般潜入大侠耳中。
“是三倍。”
“所以他们才不在乎你去了哪,不在乎你手里这点钱。”
“因为他们已经从泥腿子那赚够了。”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泥腿子能搜刮出这么多的金银?”
书吏笑笑。
这笑在大侠眼中,真像是鬼啊。
对了,眼前这位,本就是鬼。
“很简单。”
书吏如教书先生,给他解惑。
“家里没钱也好,泥腿子总有人,儿女一应卖了,你是大侠,青楼总去过吧,你猜青楼那些女子,都是哪来的?”
“当然,也有人家里无钱无儿女,那他总有邻居,总有亲戚,既然他家搜刮不出,就去别家。”
大侠已如死人般,瘫在地上不动。
书吏在他旁边蹲下,轻声道。
“下辈子,还做大侠么?”
他拼命摇头。
“不做!不做!”
书吏叹一声。
他忽然想,我的心还是不够硬啊。
“压下去吧。”
书吏挥挥手。
有差役上来扯大侠走。
“等一下!”
大侠挣扎,他努力在一群鬼魂中搜寻,终于,找到狗官,不,找到县令鬼魂。
他跪下,对县令砰砰磕头。
县令似乎说了什么,旁的他也听不见,只有最后三个字,他听懂了。
县令是说。
“你去吧。”
你还说了什么!
他想问。
问出口前,他忽然明悟,我如今既已听懂鬼语,也便是说,我也是鬼,我死了。
他心中复杂,诸般情绪,想起家中父母,便是愧疚,又想到枉死县令,便觉自己真是畜生,死不足惜了。
等等。
他想起什么,出殿宇前,大喊着问县令。
“您儿女呢?您儿女呢?”
没得到回答,他回过头,只见到县令死灰的眼,于是他什么都明白了。
处理完大侠,书吏与县令说。
“先生,如今无望天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留下。”
县令摇头。
“不了。”
他说。
“之前已算过,我也有罪,不是么?”
书吏解释。
“先生此言差矣,陛下乃开明之君,些许错处,大可功过相抵。”
“何况这世间,谁又无罪。”
县令竟是大笑。
他仰头看一看,上已无阎罗,书吏在旁解释,说阴天子为世人鸣不平,外出去了。
“知道我为何走么:”
县令说。
“请赐教。”
书吏一躬身。
“正是你那一句啊。”
县令指书吏。
“这天下,谁又无罪呢?”
县令摇头。
“我之罪过,是童年拿了荒坟的馒头吃。”
“哈哈哈。”
县令笑着走远。
书吏静静看他背影。
“是了。”
县令说。
“有一事我很是不解,望解惑。”
县令问。
“请讲。”
书吏说了,但他有感,县令这话,却并非是对自己说的。
县令问的,不是书吏,是阴天子的阎罗。
县令说。
“既然天下人人有罪。”
“那么无望天之目的,又是什么?”
说完,他大步走了。
书吏独自醒了许久,一直到下一个罪人魂魄,他一个又一个审理,有的是真真罪大恶极,有的是如那大侠般天真糊涂,也有的,是县令一样,一些小错,也是罪。
无望天阴司黄泉,成日运转,不得休息,罪人好像永远也审不完。
书吏多了两个同事,他们充当判官文书一类角色,三人各领一班,日夜轮转。
书吏的心越来越硬。
再碰到像当初大侠一样的人,他不会怜悯。
碰到罪大恶极的人,他也不会动怒。
恶人见多了,他觉得,人间阴司,其实并无不同。
人间也是恶的。
忽然一天他一个激灵。
当初县令的话又响起。
无望天之目的是什么?
书吏知道,无望天是阎罗的无望天。
无望天之目的,也即阎罗之目的。
如果真的世间人人都有罪,那么赏善罚恶的无望天,其实只有罚恶,并无赏善。
阎罗将审判的,是整个人间。
可是,这之后呢?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无望天审判整个人间,全部有罪之人都化作无望天的鬼,受刑受苦,以此洗涤罪孽。
那么,没了人的人间,和都是人的黄泉,哪个是人间,又哪个是黄泉?
但最重要的。
书吏想啊。
若到了最后,阴天子阎罗审判了所有人类,那么下一步,他应该审判什么?
还有什么可供他审判?
九州么?
审判九州的想法出现在书吏心头,他被自己给吓一跳。
不会的不会的。
书吏连连告诉自己。
审判九州,怎么可能,怎么审判一个世界么?
书吏完全想不到这种事怎么做到。
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忽略,而且是你越想忽略,它就越是明显。
书吏总是反反复复想起当初县令离开时的样子。
他开始偷偷关注阎罗。
猜测阴天子都在想什么。
思考那张青铜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到后来,连这样的思考也成了一种奢侈。
太多的按键,太多的罪孽,使书吏麻木。
也只有在阴天子与武圣战时,才能引起他的些许情绪波动。
那一日,无望天作为阎罗的外罡领域,在其与武圣的战斗中,大放异彩。
这是阎罗第一次在九州使用无望天。
武者们只知道这个名为阎罗的大魔战力强悍,来历神秘。
也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外罡,也不与人说话,也不切磋比武,对扬名更无半点兴趣。
从阎罗出世,摆下无望天,他便开始了杀人。
最开始杀的都是一些武林败类,虽然阎罗手段酷烈了些,只杀不伤,有死无生。
但看在他杀的都是败类的份上,武林同道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说这位外罡大佬心性怪异,若哪家有弟子不学好,还是趁早藏起来罢,免得被阎罗找到,到时候可不是简单关个多少年就能完事了。
但是后来,武者们渐渐发现,和他们想的不一样,阎罗并不只是对败类下手。
很多好的,也死在阎罗手中。
转折点出现在月宫主人之死。
月宫主人是外罡,公认的好人,善人,乃武林正道之楷模。
你完全找不到任何一点月宫主人不好的地方。
但他还是死了。
武林群情激奋。
名门正道联合一处,去找阎罗,无论如何也要为枉死的月宫主人讨个公道。
阎罗虽无门派传承,但他所在很好找,也不知这位外罡如何想的,竟是将他那外景领域展开来,放在一地。
找到外景,便是找到外罡。
名门正派的武者们真正见了阎罗外景,吃了一惊,从前只是听说这外景极大,心想只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妄言,外景而已,再大能大到哪去?
如今亲眼见了,方才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阎罗这外景领域,确实是他们生平仅见。
怕史上也无可堪比肩者。
他们越发好奇阎罗师承了。
见阎罗前,众武者商议行动细节,很多武者却是不以为意,毕竟阎罗只是一个外罡,孤身一人,他们足有三尊。
大家都是外罡,我们这边还有数量优势,三打一,他们完全想象不到任何输的可能。
然后他们就输了。
三大外罡秉持名门正派的优良作风,首先想着单挑,不可落忍口实,说什么名门正派却只知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多不好听。
为了这最先和阎罗交手的机会,三尊外罡私底下还进行过一番比斗,毕竟九州太久没出过这样一个又有实力名声又臭的大恶人了,不抓紧,以后哪来这么好的博声望的机会。
胜出那人志得意满,这下,是他拔得头筹啦。
那一日,他率众而出,先是慷慨陈词,历数阎罗罪行。
这是老规矩了,除魔卫道嘛,你不说几句,谁知道你除的魔到底多坏。
阎罗听他说完。
开战了。
武者们很兴奋。
许多炼体甚至非人的武者,都是跟着长辈出来见识世面的。
杀阎罗啊。
为祸九州的大魔头。
亲自经历过这种事,都是他们以后与人聊天的重要谈资。
他们期待的看着自家这边外罡冲了上去。
他和阎罗交手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他被打死了。
打死了!
等等,这就死了?
武者们是真没反应过来。
剩下两尊外罡对视一眼,二话不说齐齐出手。
面对阎罗这种大魔头,他们根本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二打一就二打一,上啊。
他们也死了。
武者们仰头。
他们见阎罗立在天上。
心生出无限的绝望。
甚至,甚至阎罗都未曾使用他的外景领域。
他的外景始终好端端在地上摆着。
最后一个外罡死时,对武者们喊。
“快跑!”
但是,没用。
武者成批成批的死去。
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武者的生命,也和泥腿子一样,一样的廉价。
很多武者疯了。
不是没人试图反抗,但反抗的都死了,三尊外罡都死在阎罗手里,他们这群连外罡都不是的炼体非人,算得了什么。
他们逃不了。
这里本就在无望天附近。
阎罗动念间,无望天扩张,把他们纳入其中。
有武者丢掉武器等死。
有武者明知必死仍是大笑着冲向阎罗。
也还是死了。
没有例外。
死亡是对于人类而言最大的公平。
谁也不例外。
有人愤怒质问阎罗。
“你这个刽子手!”
“杀这么多人,你不怕报应么!”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诧异。
他可是武者啊,什么时候也信起什么报应不报应了,有什么想要的,难道不是靠武道去拿么?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是令阎罗停下了。
武者们大喜过望。
他们只觉自己好似是劫后余生般。
阎罗说。
“我没杀人。”
武者们这是第一次听到阎罗说话。
但阎罗这话,让他们面面相觑。
你没杀人?
那地上这么多尸体哪来的?
难不成地里长的?
荒唐。
他们想,果然传言是真的,这个阎罗,真的疯了。
“你们不是人。”
阎罗说。
这话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武者只觉受到天大的侮辱。
是,我们是打不过你。
但你说我们不是人?
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下连最胆小最没用的人也拿起兵器冲向阎罗。
结局一样,无一例外。
都死了。
他们最后的拼命,只是加速这一过程,仅此而已。
阎罗站在遍地尸体的战场,许久许久。
“都是幻境。”
“都是假的。”
“都是记忆。”
他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
分明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却隐约传出了哭声。
低低的,跟孩子一样的。
“嗯。”
阎罗说。
“我知道,都是假的。”
从此,阎罗之名,传遍九州。
名门正派的联军无一生还,铸就了阎罗赫赫威名,九州武者谈阎罗色变。
邪魔外道们却是开心极了。
原以为这个阎罗又是哪冒出来的正派传人,现在一看,感情是自己人啊。
于是大把的魔头投向阎罗。
阎罗来者不拒,一一杀了。
后来再无人去投奔了。
魔头们心想这不对啊,您阎罗不是也大魔头么,怎么自己人也杀,还杀的更狠了。
正道不甘心,他们又事组织三次围剿,期间不知涌现多少天骄,大概九州所谓气运一说真有几分道理。
前两次围剿都是大败,名门正派已是穷途末路,这时天骄并起。
他们从山崖下,瀑布里,地窟中,启出前人的武道密藏。
最顶级天骄,更是得了死去外罡的小世界,以此为契机,于炼体时便有一方随身世界,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一路高歌猛进。
短短两年间,原本已是被阎罗杀得道统断绝的武当,少林,峨眉,钟南山,蜀山等等。
竟是再度焕发生机。
且比之上一代更为璀璨。
这是一个黄金大世,正如瑞雪兆丰年,阎罗这魔头掀起的寒冬,正为年青一代们崛起提供了养料。
于是,第三次联军形成。
这一次,足足十尊外罡,都是当打之年。
无论数量,还是质量,皆数次之最。
甚至,为毕其功于一役,正道魁首的月真人,与魔教妖女铃铛儿定力契约,千年来,首次正魔两道合流。
此乃前所未有的盛世。
有人私下传言,此事大有蹊跷,月真人证得外罡前,在江湖游历,曾与铃铛儿结伴同行,甚至两人曾在隐瞒身份的情况下,结成夫妻,育有一女。
传言只是传言,月真人乃正道魁首,不必多说,却是那铃铛儿,你当妖女之名玩笑的么?这些话若是传到铃铛儿,后果难料。
虽如此,但武者在看向铃铛儿怀里那女婴时,总难免的多想。
决战前一晚。
月真人出小院,门外是昔日家人,他沉默神情缓和下来。
铃铛儿转身,见他,灿然一笑,道一句。
“夫君。”
他们挨着,说一会闲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仿佛时光倒流,重回到江南烟雨的小镇。
他们半个字不提明日决战。
只是天将亮时,月真人终于问她。
“为何带平儿来?”
铃铛儿逗弄女婴,笑得纯真。
“一样的,山哥。”
“都一样的。”
月真人站了会,点点头。
“也是。”
他转身回正道的小院。
他的妻子和女儿在小院外。
都一样的。
是啊,都一样的。
若这一战能胜,最好。
若不能胜,带不带女儿,都一样。
带上女儿,是死,不带女儿,终有一天也会死在阎罗手下。
所以,如果他们,有哪怕一丝的希望,一点点的希望,铃铛儿也不会带上女儿。
如今带上了。
都一样的。
决战时间到了。
正道十尊外罡,魔教六尊外罡。
加之非人炼体武者无以计数。
他们踏入阎罗外景领域。
到今天,阎罗外景已覆盖小半九州。
这也是武者们一定要杀死阎罗的原因。
他们不知道,如果放任阎罗继续下去,等他的外景完全吞没九州的这一天,会发生什么。
武者么不敢想象那样的未来。
所以,阎罗必须死。
他们很快见到阎罗。
没有武者说话。
他们看那个明月下孤独的人。
青铜面具,是了,就是他,阎罗。
和传闻的一样。
好奇怪,明明那么多师门长辈死在这魔头手里,但是真正与阎罗当面,他们心中第一时间升起的,竟不是愤怒。
而是……悲伤。
那个明月下的人影好悲伤。
这种情绪一出,立刻被他们自己斩去。
悲伤?开什么玩笑!
我们才是受害者。
真正应该悲伤的人是我们啊。
月真人和铃铛儿对视一眼。
千万句话都在这一眼里了。
他们飞起,各神通,个外景,杀伐向了那人。
“阎罗,受死!”
630 谁也没杀
未来的历史,会怎么记载今天这场战争呢?
正魔两道所有的天骄和希望,都在这里了。
他们赌上一切和阎罗决一生死。
很多武者紧张,激动,心情澎湃,战意高昂。
除了外罡。
全部的十六外罡,都很平静。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场战争的结局。
在战争未开始前已确定了。
因为他们是外罡,所以更能明白阎罗的恐怖,他们之中最强的月真人,也不过是以一敌二,还很勉强,只能持平,别说杀死,连战而胜之都做不到。
阎罗呢?
阎罗是一己之力击杀十尊外罡的怪物啊。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阎罗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有人猜测,其实阎罗早已是武圣了。
否则,他的强完全没办法解释。
但是,武圣啊,九州多少年没出过武圣了?
总之,外罡们推衍过许多次,结局都一样。
听他们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这还是基于阎罗过往战力,不考虑这两年来阎罗的进步,更不考虑阎罗的外景领域。
这是最绝望的。
两年来他们可以从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一路高歌猛进成就外罡,何况阎罗。
是,按常理修为越高深,进步越难。
但那个男人是阎罗啊,阎罗真的可以用常理解释么?
何况他那神秘的外景了。
虽然至今阎罗仍未动用外景领域,只是将之展开,放在地上。
但众所周知,武道到了外罡,其修为战力,与外景领域息息相关,甚至有一旁门,只修领域,以领域带动境界。
从这一角度分析,阎罗的领域,更是恐怖。
当初虽大,但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范畴。
如今呢,已吞了小半九州。
何其夸张。
且阎罗领域的扩张速度始终在增加,随着领域范围越大,扩张也就越快。
完全吞了九州,也只这一两年的事。
所以,月真人才私底下与好友自嘲。
“我们若能逼那阎罗动用外景,也算是胜了。”
说这话时,他是苦笑的。
月真人真羡慕从前修为尚低时的自己啊。
那时候,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觉得所谓阎罗也不过如此,外罡嘛,不就外罡,他又有奇遇,又有天资,成就外罡还不是轻轻松松。
等他到了外罡,去除了阎罗。
在月真人看来,这是顺手施为的小事。
真正大事是铃铛儿,月真人很苦恼,造化弄人,谁能料到正道魁首的自己,妻子竟是魔教妖女,日后可怎么相处呢?
月真人沉思。
一直到斩杀阎罗的联盟三度结成,他们启出前辈拼死传出的阎罗信息。
那一日,本是谈笑风生的几个年轻外罡,在一同看了阎罗三两下杀外罡的画面后,纷纷失语。
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外罡,都是这两年来新近崛起的,谁不是天骄,谁不是一时无敌。
阎罗击杀外罡的画面,他们简直太眼熟了。
不正是作为天骄的他们和普通武者战斗时的样子么?
只不过,当时他们是站在阎罗的位置,而今,他们得站在对面,品尝被天骄击败甚至杀死的滋味了。
“这……这是假的吧。”
有外罡喃喃。
有成就外罡的,无一不是天骄,资质悟性心性,都是上上之选。
而外罡与外罡之间,或许存在差异,但不至于像是阎罗这样,以绝对的姿态碾压对手,叫人生不起半点与之为敌的心思。
但是,无奈啊,这世间,有些事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
更多的,是你不得不做。
后续的发展其实和想象的差不多。
他们寄希望于正魔合流,能多出一线战胜阎罗的可能。
这样他们就有十六尊外罡啦。
但还是不行。
加入联盟的势力越多,流传下来的阎罗资料越完整,于是,他们对那个阎罗的恐惧,也就越深。
到最后,他们终于明白,前辈留下这些信息,真正目的并非是让他们与阎罗决战,杀死阎罗。
而是让他们清楚意识到自己和阎罗之间的差距,不要心存幻想。
该跑就跑吧,除非有人修成武圣,否则,别对上阎罗。
但是逃?他们能逃到哪去?
阎罗的领域每天都在扩张,九州之大,已无他们容身之处。
所以,与其窝囊等死,不如慷慨一搏。
万一,真搏出一个未来呢?
但是,万一啊,所谓的万一,其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当一尊尊外罡死去,武者们明亮的眼,随之黯淡,失去光芒。
十六尊外罡的联手攻击,阎罗竟躲也不躲,他的青铜面具,和披挂甲胄,比世间任何金属都要坚硬,外罡强者们竟是在其上留下意思痕迹也是不能。
反之,阎罗随意出招,一拳一腿,外罡们都得拼命招架。
伤者很快出现。
然后是第一个陨落的外罡。
这是某个信号,当第一个外罡战死,连锁反应上演,如外罡们得到的前辈传承一样,阎罗真好似是没有感情的,任凭你是大侠,佳人,英雄,幼童,阎罗一视同仁,统统杀了。
阎罗仿佛就是死亡本身,冰冷又公平。
月真人和铃铛儿是一起死的。
还有他们的孩子。
萍儿停止呼吸时,月真人尚有一线生机,他仔细观察阎罗,然后自嘲的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傻了还是疯了,看阎罗这是做什么,希望从阎罗身上看出什么来呢?
怜悯么?犹豫么?
可笑啊。
月真人笑自己。
他居然希望能在阎罗这里看到这些软弱的情绪。
月真人呵一声,不再看阎罗,他本就不该看的,月真人挣扎的向一旁的铃铛儿爬去。
此时他全身经脉寸断,唯一能动的,只有右手食指,月真人用这指刨地,一点一点爬去。
“等我。”
月真人说。
后面本来应该还有一些话的。
没必要的。
月真人忽然想到,说什么黄泉路上有伴,说什么来世再做夫妻,都没意义。
这里就是黄泉。
杀他们的就是阎罗。
谈什么来世,说什么往生。
月真人笑的更嘲讽了。
他就不该走出那座江南烟雨的小镇。
管你什么天下,什么江湖,他好想回到当初和妻子厮守,相依为命的日子。
月真人不动了,他仍睁着眼,看着铃铛儿的方向。
他们很近,却再也碰不到了。
这是联盟最后的两位外罡。
他们之死,代表了这场战争的结束。
没有任何意外,这是一场从开始前,就已决定结局的战争。
甚至,这真的能用战争称呼么?他们仍未能逼阎罗动用外景领域。
阎罗在只余他一人的战场,静静站着,望明月。
他好像一尊雕像,可以保持同一个姿势,很久很久。
“是你么。”
有个男人的声音。
阎罗震了震。
“果然是你。”
师傅一步步走来,他端着打枪,龙行虎步,隐有风雷声,周身空气扭曲,一会是无望天阴惨惨,一会是行云布雨雷霆滂沱。
这是他催动外罡修为的表现,其领域和阎罗领域对抗,可惜两者无论体量还是质量,相差都过于悬殊,其龙蛇桩所成外景,连展开都是不能。
他哼一声。
“你可别小看了我家传承,龙蛇桩从不弱,是我学艺不精,只是腾蛇劲而已,若你……”
说到这里,这个男人打住,他心想,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阎罗天资再好也只是从前,如今走火入魔,俨然已是九州大患。
他叹气。
这个男人很少叹气。
自从听闻阎罗消息后,他一直怀疑,时间太巧了,刚好他遇着路明非,这边路明非一走,那边阎罗摆下领域。
其中联系不得不叫人深思。
但怎么可能,他分明确定过,路明非无半点修为在身,只是普通人罢了。
就算路明非天资纵横,才华无双,但修行总需要时间,劲力需要打磨,哪里有一日入外罡这样道理。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
理由终究只是理由。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阎罗就是那日他在死人堆里捡到的少年。
很早之前他就想来渐渐了。
阎罗是不是,亲眼见上一件,便水落石出。
这么些年过去,他却始终未曾动身。
明明阎罗从来都在那里,外景领域从未曾移动。
他只是想,照顾好丫头,把丫头培养成人,阎罗的事,这之后再说。
今天,他不得不来了。
正魔两道若全部折在这,天下再无人能挡阎罗。
本来,他是可以早些来的。
如果对手是阎罗,己方力量再强,也不过分。
他若早些来,这边的外罡便有十七尊。
呵,十七尊,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早些晚些都一样。
这一代的外罡他也见过,很强,如果他们能战胜阎罗,也不差自己一个,若是打不过,他一把老骨头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和这些个武者扯上关系。
在他看来,正道魔道,都一样,武者高高在上,从不把泥腿子看在眼里,他早有不满。
所以才是这时来。
果然,和想的一样,等亲眼见了阎罗,那种熟悉感便告诉他,眼前这个九州前所未有的大魔头,就是当初他在死人堆里捡到的少年。
他很感慨。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会变成今天这副双手染满鲜血的样子。
他问阎罗。
“你为何杀人。”
他已做好得不到回答的心理准备。
却见阎罗缓缓掀开了青铜面具。
明月下路明非平静的脸。
他好像看到路明非眼角有泪水,定睛看时,那泪水又不见。
外罡也有错觉么?
当然是没有。
“师傅。”
路明非说。
“我没杀人。”
本来听到师傅还稍觉宽慰的他,听路明非这话,勃然大怒。
没杀人?
看看,地上这么多尸体,哪来的?
他觉得自己这是被愚弄了。
路明非想解释,动了动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看向一边,那是一个同样端着枪的女孩,大枪足有两个女孩那么长,她腰杆挺拔,英姿勃发,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路明非一眼看出其修为,非人巅峰。
什么嘛,一直说我是天才,你自己也不赖啊。
“小师妹。”
路明非对女孩说。
女孩不答,小脸肃杀,神情戒备。
路明非恍然。
哦,在这时的小师妹眼里,我是大魔头了啊。
也是。
我没给你讲过故事。
也没与你一同习武。
没酿过酒,没偷喝,没一起偷偷数落师傅。
你眼中的我只是为祸九州的大魔头。
没关系。
路明非眼神柔软下来。
我眼里的你,一直是当时的。
女孩见阎罗总盯着自己,面上不显,心里已是惊慌,她不知这个魔头要做什么,对自己下手么?
她不争气的往师傅靠了靠。
忽然,女孩见阎罗的眼神,有些难受。
女孩说不上是何种滋味,只是难受。
师傅质问了路明非好几句。
路明非不说话。
他看了会小师妹,暗暗吸口气。
“师傅,我没杀人。”
“日后你会明白的。”
路明非放下青铜面具。
“如今,得罪。”
“只好先请你睡一觉了。”
师傅如临大敌,抖开大枪,正要施展龙蛇密录,阎罗已在身前。
怎么……这么快!
后面的事,他便记不得了。
一之手覆盖上小师妹的眼睛。
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奇怪的是,小师妹却丝毫也不慌。
她只听少年说。
“晚安。”
之后小师妹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此,正魔两道一蹶不振。
高手们都葬送在阎罗手上。
九州只剩下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
一时间,你为非人,在九州也可横行无忌,觉醒神异,便可称一声宗师。
只半年,外罡已成传说,阎罗之名也鲜少人提。
毕竟知道阎罗的人,都死了。
无望天的扩张,在九州之人和余下武者看来,是天灾。
包括阴司黄泉,无常索命的传说,也是这天灾的一部分。
传说只要你做了亏心事,便有阴司来人,向你索命。
一时间九州人人自危,风气一肃。
但阴司还在出没。
不平事仍在日日上演。
原来这世间,从不会因有阴司黄泉,就少了恶人。
人之恶,远非阴司黄泉可以杜绝。
有武者心知不能这样下去,偶得古老传承,竟发现非人之上还有道路,名为外罡。
他欣喜若狂,潜心修行,加之资质上等,也有一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进境迅速,竟真给他成就了外罡。
当其展开外景领域,无数武者为之拜服,何等神乎其技。、
很快,他被推举为盟主,聚非人宗师十五之众,炼体大能更是百余人,实力空前强大。
盟主志得意满。
九州有救啦!
他们歃血为盟,掷杯明志,誓要凭了天灾,还九州以安宁。
带着无数人的期望,他们杀入天灾。
外罡啊,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有一尊外罡强者坐镇,任你什么天灾,必胜无疑。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外面的人再无他们的消息。
天灾还在扩张。
后来,非人也成了传说。
于是当人们提起从前有个神仙一样的盟主带领十五宗师杀入天灾的壮举,听者只问。
“什么是宗师?”
终于,九州再无一个武者。
无望天吞噬九州最后一方土地。
那个年迈的武圣从墓里出来了。
他看看这个被一个外罡领域完全吞没的九州,武圣复杂难言。
“只差你了。”
阎罗说。
月下,阎罗。
无数的人影从无望天的黑夜里走出。
县令,月真人,铃铛儿,师傅,小师妹……
茫茫多,一望无际。
都是曾经九州的人。
傀儡么?
武圣思量。
看起来不像。
他看到有人二话不说径直杀向了阎罗。
阎罗只叹息。
“你们还不醒来么?”
月光撒在所有人身上。
他们失神一瞬,而后清明。
看看身边的人,看看这个世界,他们终于醒了。
原来,我们早已经死了。
这里只是阎罗的幻境。
我们只是活在阎罗的记忆里。
师傅和小师妹久久的凝望阎罗。
是了,你没杀人,你谁也没杀。
你是师兄啊。
那么好的师兄,怎么会是大魔头。
631 下次见
战斗开始了。
这是阎罗的最后一场仗。
武圣本是将更多的精神用来警惕无望天茫茫多的人。
以他眼力,自然看出他们与此方世界绑定,无望天不灭,他们不死。
就算一时打散了形体,也能在无望天的加持下归来。
所以,年迈武圣自然而然想到阎罗的战术。
以无数不死不灭的亡魂,淹没他。
亡魂里有外罡,有非人,有炼体,也有普通人。
虽然一个武圣也无,但他们数量庞大,且不死不灭,蚁多咬死象,若武圣仍是春秋鼎盛,自然不怕,可他已年迈,在坟墓里苟延残喘,失了锐气。
但是真正交手,年迈武圣才知道,是他错了。
茫茫多亡魂,只作旁观。
真正和他战斗的,是阎罗。
这个外罡巅峰,不,已是半步踏入了武圣的人。
但半步也只是半步,到底是未真正成圣。
年迈武圣愤怒了。
他认为自己这是被阎罗小瞧了。
大胆!
就算将死,就算血气衰败,他也是武圣。
岂是你一个外罡可以挑衅的!
年迈武圣看到有人上前试图给阎罗助阵,以外罡甚至非人修为,与他这尊武圣战斗。
却统统被阎罗挪移走了。
亡魂只能旁观。
这场战斗独属于阎罗和武圣。
他们在无望天死战。
世人头一次见阎罗如此狼狈。
他被击飞,打入深山,又分开大地,这天地遭两人摧残,山崩地裂的怒吼,听来也只是濒死的呻吟。
这就是武圣层级的战斗,真正以世界作为战场。
阎罗拔起阴山,一座座,掷去。
年迈武圣回光返照般,气血升腾,一拳一掌,阴山化碎石纷纷落下。
阎罗立在天上,道一句来,忘川如银龙腾空而起,片片龙鳞,龙首虬髯,张牙舞爪,抖擞精神。
“去。”
忘川化龙无声怒吼,一摆尾,直扑年迈武圣。
年迈武圣向天一抓,轻咦一声,只抓的星辉半缕,年迈武圣看一眼天,是无望天阴惨惨的天。
好生奇怪,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外景,是吞九州的缘故么,还是其他,竟能阻断武圣与天帝的联系。
武圣武圣,自是与天地有感,可引天帝之力,甚至天帝道理为己用。
如今却是断了。
年迈武圣也不多想。
断便断了。
赞一句,“好个无望天”,也就如是而已。
武圣就是武圣,九州古往今来,外罡多如过江之鲫,不可计数。
外罡巅峰,半步武圣,也出了不知多少。
但武圣只有那些。
“小子!”
年迈武圣攥散了星辉,一拳捣住忘川龙头,打断其角,翻身骑上,三两拳,好不快活。
“我要你晓的!”
“圣便是圣!”
“自有强处。”
“你这无望天,有趣,也只有趣罢了,天地在我,非我礼天地!”
忘川龙生生被其打散。
年迈武圣落在阎罗面前,抚去衣衫尘土,他上下打量阎罗,那双本因岁月流逝染上浑浊的眼,焕发出摄人的光彩来。
在这气血勃发到顶峰时。
年迈武圣一扫暮气。
他似乎打开陈锋记忆的锁,想起了许多。
年迈武圣沉吟,良久。
“是你。”
他说。
这次他再看向阎罗,问一句。
“你可懂了,何为武圣。”
阎罗只是沉默。
青铜面具后传出少年声,而非阎罗钢铁铿锵的嗓音。
他问。
“你是谁?”
年迈武圣洒脱一笑。
“小子,我问你。”
“何为圣?”
阎罗站着,似在思索。
“懂一点。”
年迈武圣点头。
“那就是,打得还不够。”
于是他们继续战斗。
这一回和之前不同。
阎罗和年迈武圣面对面,他们默契的舍弃闪避,一拳一脚,郑重彼此。
虽然这一幕看上去像极了街头混混斗殴。
但谁也不会,哪怕是一点武也不懂得人,也不会认为他们这是街头斗殴。
他们战斗的余波使天地都在摇晃。
起初,阎罗显然不敌。
很多外罡武者想要援手。
之前他们都已醒来,他们的状态其实都很特殊,无法用生死定义。
他们是活在阎罗的记忆里,既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在现在,更不在真正九州。
阎罗如今身处的幻境很特殊,乃多方因素影响后的造物,既有龙族世界的白王权柄,也有来自九州世界的武圣伟力。
是在白王被小魔鬼驱赶出路明非幻境时,这一切已便发生了。
也是在那时,路明非才明白。
当时,他从九州世界回到龙族世界,这是一趟单程的车,路明非再无可能回去,因为九州世界,已经没了。
看来天皇等武圣的谋划失败了,九州到底还是没了。
但又不对,若武圣们谋划失败,路明非又真能习武?
上古时,路明非初到九州,众武圣只说他天资纵横,路明非却怎么也修不出劲力。
也是,毕竟路明非是龙族世界的人,一下子要他修九州世界的功法,怎么可能。
武圣们最后的第二天道计划,目的之一,正是为了解决路明非无法修行的问题。
千年后,路明非在死人堆里醒来,他也确实可以修行。
从这一点看,武圣们谋划又事成了。
自相矛盾,路明非想不通。
他只知道一点,九州没了。
小皇帝的大周自然也没了。
那么多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都没了。
他不甘心。
何况当初天皇等武圣的做法,故意设计了师傅和小师妹的死,好让他在绝望中诞生出阎罗。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路明非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
他很讨厌这种被人玩弄在鼓掌间,命运被随意摆弄的感觉。
所以,路明非决定掀桌。
以无望天吞噬九州,转化所有九州之人,在一定程度上炼假成真。
不得不说,难怪武圣们花费天大代价,一定要阎罗诞生。
阎罗的无望天,实在特殊。
特殊到了,连路明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九州,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包括九州之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多方因素影响下的幻境自行推衍的结果。
他们连死者也算不上,只是某种思念体,因路明非的记忆而存在。
但无望天,偏是可以,连这些思念体,也都杀死。
杀死之后,化作无望天的居民。
尽管无望天居民是类似鬼魂一样的存在,但比之虚无缥缈的思念体,鬼魂则完全要好上太多。
毕竟,所谓的思念体,如镜中花,水中月,真的和梦中泡影般,一旦幻境结束,便是如同梦醒时分,思念体了然无踪,丁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无望天居民,至少还有无望天作为凭依,类似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只要无望天尚在,居民们也就会在。
甚至于,哪怕无望天破碎倾颓,路明非失去外罡修为,连青铜面具都碎了。
只要路明非还有一息尚存,青铜面具还有零星碎片。
无望天都有恢复的可能。
而无望天之中的居民,也就有重新归来的一天。
所以,才有如此多外罡试图援手阎罗。
于他们而言,阎罗是这九州唯一希望。
毫不夸张,真正的唯一希望。
但阎罗和年迈武圣的战斗,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
他们太强了。
且阎罗也不允许有人打扰。
所有靠近战场的人都被他挪移走。
于是他们只能紧张看着。
阎罗最开始是不敌的。
对手是武圣,再年迈,血气再衰败,也是武圣。
他一直被压着打。
若非有无望天加持,助阎罗一次又一次恢复,怕是他早已死在年迈武圣手中。
吞噬九州的无望天,其体量近乎于一方完整世界,若非小世界旁门净土法最多只到外罡,否则,单以无望天,阎罗便有可能证得武圣。
旁门终究只是旁门。
慢慢的,阎罗有所起色。
他在学习年迈武圣。
竟也能勉强招架上几招,对拼几下后,再飞出。
普通人只是看个热闹,武者们是着实吃了一惊,他们吃惊于阎罗的进步速度。
武圣种种招式自成一家,所有成圣者,皆是踏出独属于自己道路的人,模仿学习,何其之难。
再者,这可是在战斗过程中学习。
武者们震撼于阎罗表现出的天赋才情。
他们忽然也生出些许慰藉。
败在阎罗这种人物手上,不冤。
“亦步亦趋。”
年迈武圣冷哼。
“走他人之路,永远难成武圣。”
他说着,招式一变,更凶猛,更霸道,路明非之前所学,竟也无法招架。
“学我?”
年迈武圣说。
“只要我更强就是了。”
“且叫我看看。”
“究竟是你学我快,还是我进步快。”
阎罗几乎濒死。
甚至于,无望天加持的恢复速度,都快跟不上年迈武圣对他造成的伤害。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算有无望天,阎罗也将寂灭。
“还不明白么!”
年迈武圣当头棒喝。
阎罗浑身一震。
他站了会,似在沉思,此时,年迈武圣竟不动手,只静静看着。
九州武者们看不明白。
这武圣在做什么?
他不是阎罗的敌人么?
大好机会放着不动手,疯了?
阎罗抬起头,青铜面具下猩红双目。
他再度出手。
这一次却是不同。
在阎罗拳脚间,再也找不到年迈武圣的半点影子。
完全是最开始阎罗的风格。
属于阎罗自己的武道。
但是比最开始的他自己更强。
年迈武圣爽朗大笑。
再度交手不久,他便感觉到阎罗的变化。
他在进步。
很好。
但还不够。
“慢!”
年迈武圣说。
“太慢了!”
他风魔起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是与你说了么?”
“武圣,内求!”
“你还要这天地做什么?”
这句话是真正点醒了阎罗。
无望天对阎罗的加持慢慢减少,最后完全消失了。
此时,阎罗虽是和年迈武圣在无望天战斗。
但他再无丝毫地利。
阎罗和年迈武圣战斗
他被打到濒死。
仍未动用无望天的力量恢复。
众人心急如焚,眼看着阎罗将死了。
年迈武圣却停下拳头。
他认真观察阎罗,良久后点头。
“不错,记住现在的你。”
阎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萌发。
宛如雷击木的一抹绿芽。
绝对死寂中的生机。
年迈武圣叹息。
“可惜了,我也只能陪到这里了。”
年迈武圣兴盛的气血慢慢衰败下去,难看的老人斑爬上他的身体,他快死了。
武圣居然也会死么?
“你是谁?”
路明非问。
青铜面具掀开,是路明非疑惑的脸。
他努力把年迈武圣和记忆中的人比较。
一张张脸比对过去。
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年迈武圣摆摆手。
“一个早该死去的人罢了。”
路明非想了想,点点头。
“九州呢?”
“九州真的没了么?”
年迈武圣便露出一种悲伤的申请来。
“嗯。”
他说。
“过去的九州,没了。”
路明非追问。
“过去?”
“这话什么意思?”
“有过去自然还有未来。”
年迈武圣说。
他深深的看着路明非,那目光里有令路明非熟悉的东西,似乎是眷恋,还有一些其他,路明非叫不出来。
“小子。”
年迈武圣最后说。
“这不是还有你么?”
路明非一愣。
这一刻他仿佛在年迈武圣身上看到另一人的影子。
也只是一瞬。
当路明非想开口时,年迈武圣已化作灰尘,消失不见。
他死了。
路明非试着召出年迈武圣。
和他之前召出师傅小师妹他们一样。
这是无望天的权能。
凡是路明非所杀,都能在无望天,以此地居民的身份重获新生。
虽然这样的他们是鬼,但好歹保存下一线希望,为将来留下可能。
但路明非失败了。
他居然找不到年迈武圣的魂。
年迈武圣的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路明非眼前,他忽然好迷茫,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无望天居民们遥遥望着路明非,这是阎罗么?原来这就是阎罗,很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阎罗青铜面具下的真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个令九州闻风丧胆的阎罗,只是少年郎。
没有人上前,他们还在观望,虽说阎罗将他们从思念体化作无望天居民,这是天大恩德,但人的名树的影,之前阎罗的凶名太盛,很多人还是不敢接近。
小师妹不在乎。
她走出几步,奇怪的回头去看,师傅还站在那边没动。
想了想,小师妹撇嘴,肯定是师傅舍不下他那张老脸,哎,没办法,用路师兄话说,师傅这就叫老傲娇啦。
小师妹笑了下,她心情轻松,到了路明非跟前,上上下下,新奇的看路明非的甲胄和青铜面具,点点头。
“真威风啊,路师兄。”
路明非见到她,神情柔和下来。
那些事都被他放到一边。
“那是。”
路明非说。
“怎么样,想不想摸摸。”
路明非把甲胄量给小师妹。
小师妹好奇的伸手过去。
“还有这个。”
路明非摘下青铜面具,也递给她。
这一幕让很多武者看得眼皮直跳。
那可是阎罗的面具啊。
他们仿佛看到了那小女孩被暴怒的阎罗杀掉的画面。
在九州,随便找个人问问,谁敢碰阎罗的青铜面具,命不要了?
小师妹碰了。
还很开心。
什么异常情况都没出现。
九州的武者们迷茫了。
这是……阎罗修身养性了?
小师妹翻来覆去稀奇的看了阵青铜面具。
“对了。”
她问路明非。
“师兄你怎么想的。”
“一开始就跟我们说,把我们叫醒不就好了。”
“非得把所有人都杀一遍,才叫醒。”
小师妹想起路明非从前给她讲故事时的词,真贴切啊,于是她说。
“你这都什么恶趣味。”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我又不是故意的。”
路明非嘟囔。
“跟你们说啦,说了很多次,你们都忘了,没用。”
小师妹是个冰雪聪明的。
她动作一顿。
路明非这话,小师妹听懂了。
原来,试过啊。
小师妹想象着路明非跟他们讲九州已经没了,大家都是思念体,必须进无望天才有一线生机。
想象着路明非对她,对师傅,一遍遍讲他们曾经的故事。
讲一遍,忘一遍。
师兄到底讲了多少遍呢?
她想。
确切次数小师妹想不到,但……一定是很多很多次吧。
小师妹想啊。
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师兄怎么会用杀死全部九州人的方式,让他们化作无望天居民呢?
“给。”
小师妹把青铜面具还给路明非。
“下次见啦,师兄。”
“嗯。”
路明非说。
“下次见。”
632 九州武圣是这样死的
昔日的人,以无望天居民的形式归来。
对路明非,这是莫大的慰藉。
九州的事告一段落,还有龙族世界。
胆敢将他拉入幻境的白王,仍在三贵命传承的绘梨衣和源稚生兄弟,以及,说什么自己已不在的小魔鬼。
还有很多事在等他。
“我要走了。”
路明非说。
他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耳朵。
他走之后,这个幻境会结束,本来,九州之人会随着幻境结束一同消失,如今不必担心,他们与阎罗的无望天绑定,暂时没有消失的风险。
只是,他们将陷入长期的沉眠。
无望天吞噬了幻境的九州,体量变得极大,已超出正常外罡领域的范畴。
就算是真正的外罡,展开此时无望天,也会有笨重滞涩的感觉。
犹如稚童把玩壮汉用以打磨气力的石锁。
何况此时路明非尚未成就外罡。
记忆封印解除后,路明非可以动用体内非人层次的劲力。
路明非自己估计,如今应是非人巅峰了吧。
外罡于他并不难。
不说前头已证得过两次,只说路明非有这无望天在,旁门净土法改一改,创一个六道法,或者黄泉法,总之就是类似的东西,利用领域带动自身的境界,然后证得外罡。
这是摆在路明非面前,最快的道路了。
几乎是,只要路明非一离开幻境,立刻可以着手证得外罡。
但路明非不会如此做。
旁门法上线定死了,只到外罡巅峰,或许也能去到半步武圣,但没了。
古籍记载如此,年迈武圣也这般说,加之路明非自身对武圣这一境界的领悟。
教他绝了走旁门的念头。
路明非也记下了,若日后还有机会,一定在图书馆里注明,旁门阀的优劣,选择权自在他人,路明非做到告知即可。
毕竟,半步武圣的上线,路明非看不上,但他是路明非啊,于其他武者而言,可以成就外罡,已极其难得,何况旁门阀比之其他法门,成就外罡不知简单了多少。
路明非自己是不走的,算来他这是第三次走九州武道,常人哪有他这机会,若这第三次证外罡,不打下个通天的武圣之基,路明非怎能甘心。
而且,这次证得外罡,关系得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九州众人。
路明非不可能放任他们一直以无望天居民的形式存在下去。
再难,也得想办法使他们重回世间。
这不是简单的复活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这是整个九州的人,都说量变引起质变,这个数量级已经到了足够引发质变的程度。
还有,若有一日,九州众真能重回世间,很多现实的问题都会接踵而来。
最先的一个,他们在哪里生活?
龙族世界么?一下子接收这么多的古代人,就算路明非不是人文科学方向的学者,他也知道这种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而且龙族世界的人类自己,还有一揽子问题没解决。
人类和混血种,人类混血种和复苏的龙族,如果再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九州,这蓝色星球该多挤。
路明非有个模糊的想法,九州众的未来,可能还得落在无望天。
他想啊,总不至于上古时那帮武圣们的谋划,彻底告吹了吧。
阎罗,无望天,肯定还有什么他不了解的地方。
路明非回想着。
武圣们在千年前就已看出九州必将到来的末日。
所以把他这个异世界的高中生召唤而来。
费尽心思使阎罗诞生。
但最后,九州还是死了。
路明非在此时无望天的九州中人里,找到小皇帝。
小皇帝在这场幻境的名字叫月真人。
两人见面,感慨万千。
路明非沉吟,好一番组织言语,终于,他缓缓的说。
“啊,好想和你长相厮守。”
“啊,好想回到那座烟雨江南的小镇。”
“啊,还是没看到萍儿长大,真遗憾呀。”
月真人,哦不,已经醒来,回想起九州记忆的他,是小皇帝了。
路明非在说第一句时,小皇帝还在努力控制他的情绪。
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千万得忍住。
这回我手头上没兵马,这怪物还比旧时更强了,怎么想都打不过。
所以,必须忍住。
小皇帝微笑如沐春风,袖里拳头嘎吱响。
也难怪人家后来当皇帝了,看看,这份定力,路明非真想给竖个大拇指。
然后他继续说。
小皇帝一拳头裹挟君部无上天子气,以他大周开国皇帝的磅礴气运,金龙咆哮四圣相随,砸向路明非。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小皇帝咬牙切齿。
路明非嬉笑着接住拳头。
“哈哈哈。”
看不出来啊你。“”
“不当皇帝了,还是个情种。”
“不爱江山爱美人是吧。”
“滚!”
小皇帝说。
“都快武圣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我当年就该把那姑娘脱光了塞你被子里,你以后也能有个人管着。”
路明非面色一变,往四周看,边看边嚷。
“来一来啊看一看啊,大周皇帝骂人啦,还说脏话啦,他强抢民女啊!”
“呵。”
小皇帝冷笑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要不是一开始就把这片空间声音给禁了,我就跟你姓!”
闻言,路明非也就不嚷了,嘻嘻哈哈的和小皇帝拆起招来。
“啧啧。”
路明非摇头说。
“这岁月啊,怎么就把你这个好端端的书生,摧残成今天这样子啦。”
小皇帝正大口饮酒,豪迈的很,他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随便那些酒水撒在衣服上。
小皇帝咂咂嘴,熟悉的味道,不错,他仿佛回到曾经的九州了,末日之前的九州。
“记着,酒钱三两金子,献给你赊账,以后还我。”
路明非提醒他。
“去去去。”
小皇帝拍开路明非搭上他肩膀的手,一副别和老子套近乎的样子。
“金子算什么,我天下都给你分一半,是你自己不要的。”
小皇帝说的是当初在九州,大周建立后他给路明非一字并肩王,路明非拒了这事。
“算了,算了。”
路明非摆手。
“什么王爷,还是金子好,想买什么买什么。”
小皇帝笑笑。
他们两个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九州所有人都在三三两两聊天。
他们找着熟人。
有的见到死去多年的妻子。
有的是友人重逢。
人们脸上洋溢着梦幻般的惊喜。
原来在黄泉真的能和亲人相遇,如果早知如此,死亡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当然,除却温馨外,还有愁人见面,妻子偷人的,骗了钱财的,断了香火的,闹得鸡飞狗跳,甚至死人。
不过他们如今都是死人,大家都一样,死就死了,无非在无望天里重生,眼看又是一条好汉,刚杀了他的人,也索然无味。
如果杀人后,被杀者转眼复活,那么无论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都时无趣。
小皇帝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因路民非权柄,他们两个能看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他们两个。
小皇帝喝着酒感慨。
“原来这就是阴司黄泉。”
他问路明非。
“你怎么回事。”
“那边那两位。”
小皇帝以眼神示意,所谓那边那两位,正是师傅和小师妹。
“你以前不是很想他们么?”
“今天他们站在你面前了。”
“你怎躲到我这了。”
路明非解释。
“什么叫躲!”
他正色说。
“我可是在办大事。”
“来来来。”
“别转移话题。”
“刚才我们说到哪来着,对了,九州到底怎么没的,那个末日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大周皇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小皇帝喝一口酒,看着路明非,摇摇头。
“行,我想想。”
“你别催。”
“让我想想。”
他这兄弟还是和以前一样,是阎罗了,如今还能把他们从永恒的死亡中唤醒,已是近乎于神魔的手段,无论心性还是力量,都去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但是面对一些事,一些人,威名赫赫的阎罗,竟还会迟疑,他的表现甚至都有些,胆怯。
近乡情更怯么。
小皇帝无声呵了声,路明非明明很想去见师傅和小师妹的,偏偏没有,讨论什么大事,都是借口。
你路明非是那种会在意大事的人么?
还说我,明明你才是那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人啊。
当然,为兄弟也是。
所以,小皇帝无数次想过,能有路明非这样一个兄弟,实在三生有幸。
那两位的事,也只能叫路明非自己想了,小皇帝也不好多说什么,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总得自己去做决定。
于是小皇帝将之放在一边。
他转而认真思考起路明非的所谓大事。
九州的末日啊。
这也确实是大事了。
小皇帝敲两下脑袋,冥思苦想。
“想不起来。”
这是小皇帝最后给路明非的回答。
路明非狐疑的看着对方。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什么叫你不知道。”
小皇帝表现出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皇帝身上的光棍。
他说。
“随便你信不信。”
“反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路明非神情安静下来。
他和小皇帝认识很多年了。
两个人是不知道多少次过命的交情。
所以,路明非看得出,小皇帝认真地,没有开玩笑。
但这怎么可能呢?
九州的末日啊,一个世界的死去,你作为大周皇帝,还是各方面权利都最大的开国之君,你居然会不知道。
路明非问小皇帝是怎么死的。
他问小皇帝还记不记得死之前的画面。
路明非问小皇帝在自己消失之后九州都发生了什么。
小皇帝只是喝酒。
回答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别说路明非,到后来,连小皇帝自己都烦。
“我怎么了?”
他问。
路明非不问了,小皇帝在旁边一口一口的喝酒,路明非起身,小皇帝把酒坛子一丢,跟着起身。
路明非去找人,问他们何时死的,把那些他之前用来问小皇帝的问题,问他们。
路明非得到的回答都一样。
无一例外。
没有人知道。
死亡原因,死亡地点,死亡时间,统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一点,也即,自己是真的死了。
小皇帝忧心忡忡。
从她的脸色当然是看不出来,也只有路明非,路明非很了解他,可以从他的一些动作细节里看出这个人的心情。
小皇帝快步往前走,他准备继续去问下一个人,走了两步却发现路明非落在后面。
“不用问了。”
路明非说。
“白费力气。”
说这话时路明非在伸懒腰,春雷似的啪啪响,似乎有什么变化正在这个人体内发生。
真是恐怖啊,小皇帝想,到今天了你还在进步,如果说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证得武圣,那么小皇帝毫无怀疑这个人一定是路明非。
小皇帝没问为什么不继续了,他是问。
“你有何想法。”
路明非席地而坐。
“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无望天?小皇帝想这样说,但很显然,路明非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那么,除了无望天……
“幻境。”
小皇帝说。
“对了。”
路明非呼出一口气。
“这里的本质是幻境啊,所有人是因为无望天才能从虚转实,化为无望天的鬼。”
说到这里路明非就看着小皇帝笑。
“你说你,当皇帝不是挺头头是道的么,这陈鬼了,怎么这么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这鬼可是不合格,得回炉重造啦。”
“回炉重造,你是说叫我再死一次了。”
小皇帝习惯的回嘴。
他很舒适,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了。
数遍九州上下,也只有路明非可以这样和他说话。
反过来也一样的,只有他一个能这样和阎罗说话。
不对,以后估计还得加上个小女孩了。
路明非给小皇帝讲他的思考。
现在有几种可能。
一个是此时此地的九州众,都是因路明非而存在,他们是路明非记忆里九州众生的具现化。
这一点可能性最低,因为很多人,路明非没见过,也没听过,但同样出现在此时的九州众生群体之中。
另外,症结出在九州。
与那末日有关。
是因为九州的末日,才致使的他们连自己的死亡都给遗忘。
如果能再见武圣们一面就好了,路明非想。
估计也只有他们才清楚九州末日究竟怎么回事。
而且,再见一面,路明非也能顺手把他们揍一顿。
大概率打不过。
但打还是得打的。
路明非仿佛看见天皇被他揍成熊猫眼的样子,嘿嘿笑出声。
好了,先不想这些了。
当务之急是从这幻境出去,尽快证得武圣。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呢,路明非想。
路明非在最开始就确定过,此处幻境和外面的高天原,处在不同的时间流速。
有种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意思。
具体的时间比例路明非还不确定,总之,肯定来得及,绝不会出现他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可以动用劲力,踌躇满志出了幻境,外面战争已经落幕,龙族重新在天空大地和海洋立起他们的座这种事。
固然路明非早已离开,哪还有空在这和小皇帝叙旧。
“我走了。”
路名额覅对九州众说。
有仇的,有恩的,友情的,话还没说完的,依依不舍的。
九州众们都停了。
路明非立在地上,他的目光无限近又无限远,每一张九州众的脸都印在他脑海,不会忘记。
到小师妹和师傅,路明非看到那小姑娘对他比划着拳头,小虎牙亮闪闪的,这是笑吧,一定是笑没错吧。
路明非很欣慰,我家小师妹笑起来真好看,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差。
“路明非说。
“在这里,我与你们立约。”
“今后,我一定让你们重返世间。”
“哪怕我死。”
路明非说。
“我也一定完成约定后,再死。”
没有人说话,九州众只是看着路明非,其实不是路明非一个人,九州众也一样,他们都把路明非的样子,仔仔细细印在脑海。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同样一件事。
他是九州唯一的希望了。
九州众退入黑暗,退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陷入长眠。
小皇帝把最后的酒喝干,遥敬路明非,哈哈笑着与铃铛儿一道,步入长眠。
小师妹虎虎生风的冲过来,往路明非小腿踢一脚,路明非立刻龇牙咧嘴,小师妹叉腰看他,路明非又收敛了,作乖巧的神情。
小师妹噗嗤一下笑了。
“这次就算了。”
她说。
“下次你可得好好坦白,这些年你到你都怎么过来的!”
路明非就“是是是”的连声应着,活脱脱一个良民。
“对了。”
小师妹冲后面喊。
“你不说两句吗!”
路明非眼力好,他看到,小师妹这话是对师傅说的。
那个山一样的男人,往这边看上一眼,转头快退入黑暗了。
“哼。”
小师妹面向路明非时,又时乖巧的笑了。
明明你刚才还在哼啊,别以为我听不到。
“差点忘了,师傅他说他很想你。”
说道师傅两个字时,小师妹停了停,大概是这姑娘自己都不信,但很快,她只用一眨眼的时间就说服了自己,后面的话说的又快又坚定,跟真的似的。
路明非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丫头啊,你好像对你家师兄现如今有多强,不够了解啊。
路明非无奈。
“好了好了,我得走了。”
小师妹说。
可她明明说的是得走了,跑呢却是往路明非的方向跑。
路这边路明非还在寻思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坏了跑错方向了。
小师妹撞进他怀里。
路明非是真没想到啊。
他现在什么修为,九州武道龙血武道还有真正S级血统,一刀一个诺顿好吧。
哦对不起老唐不是针对你哈。
那就一刀一个大地与山吧。
厉不厉害,强不强大,够不够劲。
简直强到没朋友啊。
就是这么强大的路明非被小师妹近身了,还撞到怀里,没反应过来不说,甚至还差点摔一跟头。
啊,没想到小师妹你隐藏实力竟如此之深,不声不响,已是九州第一,连我也非你对手。
一瞬间路明非脑海转过无数的念头。
他手脚僵硬,劲力凝涩竟动弹不得。
路明非听到小师妹的声音,熟悉的好似时光倒流,他回到很多年前,小师妹给他擦药酒。
小师妹说:“师兄,你是天下第一啦。”
路明非深深的,深深吸一口气。
他说:“是啊。”
“我是天下第一啦。”
路明非把手放在小师妹背上,很轻很轻。
你是真的啊,路明非想。
小师妹红着脸跑走了。
路明非看到远处师傅望向这边,两人对上了眼神,路明非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凝固了。
啊,你不是早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好尴尬啊怎么办,一想到以后万一师傅问起来,不对不对,就算师傅不问,不问才最尴尬吧。
以后九州众全体复活了,返回世间,等路明非和师傅相处,他们只要呆在一起,哪怕师傅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看他,路明非也会尴尬到,想一拳头重炼他个地水火风。
我不要这样的世界啊!
这么想着,路明非大大的松一口气。
他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轻松了好多。
像是卸下千钧重的担子。
九州众已悉数退入黑暗,无望天只余下路明非一人。
他看向天空。
在离开之前,路明非忽然想起绘梨衣。
记忆恢复了,路明非知道,原来绘梨衣就是小怪兽,是那个和他一起打拳皇,一起经历前面三个世界副本的女孩。
话说回来,小魔鬼是不是忘了,他怎么没把前面三个世界副本,百鬼夜行啊还有什么,把这三个副本的记忆给一起恢复了。
路明非还是想不起来他和绘梨衣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信不信给你差评哦。
路明非想。
眼前出现绘梨衣的样子,又想起小师妹,路明非挠挠头,不管了,先证得武圣再说。
于是,他飞向天际。
青铜面具覆盖在脸上。
路明非向虚无处递出一拳。
天空片片裂开。
久等了。
路明非看到碎片之外的景象,那是白王吧,好丑,虫子似的,路明非看到白王投入天皇墓,动作很慢,因两边时间流速不同造成的类似电影慢放一样的效果。
天皇墓?
绘梨衣还在里面呢!
路明非大怒。
好胆!
区区白王,也敢对绘梨衣下手!
路明非冲出幻境,他将归来,他将杀了白王,再让此方世界的龙族,从坟墓里来,回坟墓里去。
他回来了。
一座山脉般的庞然大物砸下。
生生把路明非给压了回去。
路明非认出,这是之前他解开小魔鬼的记忆封印时,所见到的白王。
难怪现在的白王只有虫子大小,原来他把残蜕,留在了这里。
路明非要打散白王残蜕。
白王残蜕却在路明非动手前崩散。
化作漫天光点,向路明非一裹,直往下坠。
这是精神领域的权柄。
白王在加强幻境,在拉扯路明非往更深层的记忆坠落。
那里是路明非的潜意识海洋,是很多很多连路明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白王以此拖延时间,好去吞噬了绘梨衣和源稚生兄弟。
路明非向上伸出手,向天皇墓的方向。
“停!”
真的停了。
天空好近。
路明非眼中是近在咫尺的蓝天。
周围是熟悉的武圣们,天皇,霸王。
他在祭坛上,十大神兵摆着。
又回到他最初来到九州的时间点了?
不是。
“明非。”
他听到天皇说。
“以后,苦了你了。”
路明非不屑,呵,什么苦了我,师傅和小师妹的死,不是你们正想看到的么?
他看到天皇嘴角流下的血。
路明非一愣。
他好像想起什么。
头要裂开了。
路明非呼吸急促,连忙转头。
霸王浑身龟裂,像碎掉的瓷器。
月宫主人在衰老,青丝升华法。
都是,都是,都是!
武圣们……都在死。
路明非终于想起来了。
武圣哪里能做到跨越时间这种夸张的事。
何况千年。
这座祭坛的本质,不是时间旅行。
是给他路明非,永生。
以众武圣的性命,给路明非永生。
从此,九州再无武圣。
只多出一个,永远保持十八岁模样,也永远不会死,每一甲子进坟,十年后醒来,又遗忘全部九州经历,只记得他来自仕兰高中,暗恋陈雯雯,最喜欢星际,放弃了国外卡塞尔入学通知书,决定赌上一切向陈雯雯告白的死小孩。
啊!
路明非眼睁睁看着武圣们一个一个化作灰尘,飘向了自己。
每个武圣死前,都是叹息。
“明非,苦了你了。”
啊!
路明非看到霸王嘿嘿笑着,抹了抹鼻子。
“老子反正活够了,小子,以后这天下,交给你啦。”
啊!
路明非看到天皇在笑,一向威严的天皇竟在流血,这是路明非见过最狼狈也是最威严的他了。
他说。
“明非,武圣是九州的武圣,你不必多想,这是我等的选择。”
他说。
“明非,你是好孩子,不必有负担。”
他又笑。
“我知道,虽如此说,你必会多想,你是好孩子,有情有义,我们都知道。”
他说。
“所以,一甲子一次的轮回,于你,也是好事。”
他欣慰说。
“明非,你是他世界之人,无法习武,但从今以后,有我等武圣的命元,你也可习武啦。”
他说。
“明非,说千年,是我们对你的期望,天机子算出,千年后九州大劫,世界将灭,我们,希望你能在千年后,找出救九州的路子。”
他愧疚说。
“明非,我知道,这很难,是我们对不住你。”
天皇慢慢向路明非行礼,行大礼。
路明非听见天皇记骨的哀鸣。
他快死了。
他听到天皇说,笑着说。
“明非,我们走了。”
这话说得好轻松,好像他们这帮子武圣是外出踏青,而非赴死。
最后的最后,天皇艰难转过身,看向九州,辽阔的九州,这片声他养他,留下他传说,又注定在未来将他遗忘的九州。
天皇长长的叹息。
“九州啊。”
他死了。
啊!
路明非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武圣们,是这样死的。
路明非眼前一黑。
他千年的轮回,开始了。
633 烟圈
“你在等什么?”
“一个机会。”
“机会,哦,机会,多美妙的词。”
这是发生在日本海身处精神领域的对话。
赫尔佐格的意识和月读命的意识交谈着。
他们绕着高天原游曳。
两个人不停说话,像是两个老辣的猎人彼此试探,在黑夜的森林周旋,这是刀尖上的舞蹈,只有真正的大师可以驾驭,阴谋和轨迹的大师。
赫尔佐格一时看向高天原,一时看向凯撒,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趣,不加任何掩饰,出现在那里,真想给你好好上一课啊。
更多的,赫尔佐格还是在关注月读命。
虽然赫尔佐格的表现,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是胆小怕死,他制造了那么多的影舞者替身,把自己藏在最深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在内心,赫尔佐格是骄傲的。
正是因为骄傲,自认为独一无二,自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赫尔佐格才会坚定的相信,他的生命比任何人的,都要重要。
最开始支持他这骄傲的是血统,后来是头脑,血统再高又如何,源稚生兄弟,皇血的后裔,还不是被他赫尔佐格玩弄在掌心。
但是今天,赫尔佐格碰到了真正的对手。
被他认可,深深忌惮,甚至是恐惧。
月读命。
与其血统无关,三贵命再如何强大,比得上白王么,连白王也是他赫尔佐格的猎物。
真正引得赫尔佐格重视的,是月读命的狠辣。
谈笑风生间把好友,亦或者兄弟的须佐之男命送出去替死,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赫尔佐格可以确定,月读命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赫尔佐格很讨厌。
他一向是掌握主动权的那方。
信息差却在月读命手上,让他很被动。
虽然赫尔佐格也有事情没与月读命说。
但他还是不爽。
他可以隐瞒,他可以说谎,这是他赫尔佐格与生俱来的权利。
但是你怎么敢欺骗他。
只能是他欺骗别人,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他,这是赫尔佐格的真理。
可是,月读命啊,实在太狡猾啦。
无论赫尔佐格怎么诱惑,就是不上当。
越是这样,赫尔佐格越是觉得有趣。
“有了。”
月读命忽然说。
赫尔佐格立刻集中精神。
他知道,月读命的意思是,他们等待的机会到了。
赫尔佐格仔细观察高天原。
换成从前的他,肯定什么也看不出来吧。
现在不一样。
经过伪登神,暂时占据天照命尊位,赫尔佐格也能看到,真正龙类眼中的世界。
太美妙了。
赫尔佐格兴奋到浑身战栗。
当时须佐之男命还嘲笑他,被月读命呵斥了。
其实,嘲笑就嘲笑吧,赫尔佐格从不在意,如果多被嘲笑两句,能被人小看,赫尔佐格真是乐意之至。
还有那位尊贵的须佐之男命,此刻已经死了,死在一个年轻混血种手里,真可惜啊。
赫尔佐格想。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怎么一口口吃掉。
居然被卡塞尔的小鬼给截胡了。
卡塞尔,啧,在赫尔佐格看来,卡塞尔就是一群屠夫,他们丝毫不懂的进食的礼仪,居然杀了龙类后就不管了,天底下哪里有这种暴殄天物的事。
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
好在,卡塞尔小鬼没有彻底昏过头,封印好了虚佐的尸体,这是为我准备的吧,赫尔佐格想,一定是为我准备的,等一下上门取食物时,果然还是跟卡塞尔的小鬼打声招呼吧,难为他帮忙捕猎了,一声谢谢不过分。
月读命找到了地方。
“这边。”
他们瞄准了高天原一处方位。
赫尔佐格看去,由衷称赞。
“不愧是月读命,这份眼力,我实在甘拜下风。”
月读命找的,是高天原防御最薄弱处,非常隐蔽,至少赫尔佐格自忖,以他无论如何都是找不到的。
“过奖了。”
月读命说。
他们冲向高天原。
一直漂浮在海洋的凯撒睁开眼。
他听到诺诺说。
“出现了。”
“收到。”
炼金文字在他周身明灭,凯撒冲向三首蛟。
狄克推多已经出鞘,君部万民斩蓄势待发。
这是不久前斩杀须佐之男的刀,也是凯撒手中最强杀招,面对三首蛟,疑似月读命和天照命的存在,凯撒不准备有任何的留手,见面分生死。
三首蛟陡然加速,一瞬间引发庞大涡流,好似发生在深海的风暴。
凯撒目光一闪,变了招式,两刀展开涡流,劈出路来,前方是三首蛟的背影。
三首蛟已到了高天原附近。
血雾于他竟不起作用。
三首蛟一头撞入高天原。
凯撒面色一变。
来不及思考,凯撒跟上,也往高天原冲去。
“小心!”
诺诺叫。
莲花生法加强,凯撒周身炼金文字越来越明亮。
他接触到红雾。
凯撒心脏漏跳一拍。
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作用在他身上。
像是要把他的龙血,灵魂,把他的一切都给吸走。
劲力动了。
一点暖意以丹田为中心化开,向四肢百骸扩散。
得此喘息之机,炼金文字纷纷亮起,帮凯撒隔开血雾。
等凯撒冲出血雾,进入高天原这尼伯龙根时,周身炼金文字已黯下去小半。
好险。
莲花生法并非万能,刚才那一瞬,若非有劲力自行运转,搞不好凯撒真的会被吸作一副白骨。
凯撒用力握了握狄克推多,他笑起来,很好,他还活着。
比起普通人,混血种就是小超人,普通人的体育项目,篮球橄榄球足球,在混血种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所以混血种很难在运动项目上得到挑战感。
最开始凯撒选择屠龙,他必须承认,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无聊。
他太强了,太优秀了,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然后听说了屠龙,嗯,这很酷,而且听上去就很有挑战性,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
谁能拒绝在壁炉上挂龙头的标本呢?
凯撒从不畏惧挑战。
“听得到么?”
凯撒问诺诺。
“嗯。”
诺诺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这是深海了,还隔了一座尼伯龙根,只是有些远而已,不如说,居然还能和诺诺保持通讯,已经很令凯撒意外。
“我找到了。”
诺诺说。
“莲花生法在高天原有端口,别忘了,这些都是三贵命的遗物。”
说到这里诺诺笑了下,三贵命现在有一个可是还活蹦乱跳的,说什么遗物。
不过没关系,他们会让这位月读命的所有物,顺利变成遗物的。
“说起来。”
诺诺的视野以凯撒为中心展开,向外蔓延,于是高天原的景象映入眼帘,她不由咂舌。
“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高天原其实打了场世界大战么?”
凯撒行走在高天原坑坑洼洼的大地。
目之所及,都是大小惊人的大坑。
大坑与大坑之间的峭壁,是凯撒唯一可以星斗的道路。
凯撒四望。
只找到三根青铜柱和一座古朴建筑。
“那是天皇墓吧。”
凯撒在意识里说。
“嗯,和资料里的一样。”
诺诺说。
行动开始前,他们看过很多资料,有路明非提供的天皇墓素描,不得不说S级那首画技确实很好,资料里也没有这人学习美术的记载啊。
或许和习武一样,都是S级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吧。
“哈哈,我已经看到古德里安教授那张哭丧的脸啦。”
诺诺幸灾乐祸。
每一座真龙坟墓,对混血种学者,都是价值连城的研究素材。
这场战争开始前,很多学者已经在关注高天原和其他可能存在的尼伯龙根对龙族历史的补全了。
不夸张,高天原的每一寸土壤,运到外面,都能拍出与等重黄金相同的价格。
这还只是最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土壤。
其他的属于龙族传承的文物呢?
价值远超黄金可以衡量。
甚至有疯狂的学者,在战争开始前提出,希望S极可以在战斗的同时,尽量保证战场完整和龙族文物的安全。
路明非差点把那些学者扔进海里。
当时尚未觉醒记忆的路明非,奇怪的问参谋们。
“这种人不去做学问,出现在这里干嘛?”
现在好了,战争还没结束,高天原已经成这样,说废墟都抬举,毕竟废墟还有断壁残垣,但现在的高天原连断壁残垣都没有。
诺诺很期待那些学者会露出什么表情。
“看,那个。”
凯撒放轻脚步。
他靠近一个很古怪的东西。
一人高,呈黄铜色泽,材质无法确定,是固体,却奇怪的兼顾流体特性。
流动的固体么?
形状是椭圆形,立在地上。
“你看它像什么。”
诺诺自问自答。
“嗯……鸵鸟蛋?”
凯撒绕着黄铜造物,目前暂以为这是黄铜吧,他绕着黄铜造物走了一圈。
完整的一圈后,凯撒神情古怪。
“你看。”
凯撒指黄铜造物,上面有简单纹路的图案。
“这里,是花鸟虫鱼。”
凯撒换个地方。
“这里,是山川湖泊。”
凯撒连指。
“这是日月星辰。”
“还有,这里。”
凯撒复杂的说。
“捕鱼,结网,耕种,猎兽,造屋。”
沉默了会,凯撒问诺诺。
“你想到了什么。”
诺诺一副见鬼的语气。
“轩……轩辕剑!”
诺诺甚至都结巴了。
“对啊,轩辕剑。”
凯撒说。
他们不知道这个黄铜造物具体是什么,是本来就在高天原的么,还是S级来之后才存在的。
但是这样一个黄铜造物的表面居然是与传说中轩辕剑一样的图案。
难免叫人深思。
凯撒眉一皱。
“诺诺,你刚才说,这个像什么?”
“鸵鸟蛋啊。”
“淡……”
凯撒有一种很不好的联想。
这里是高天原,尼伯龙根,是龙族的造物。
而龙,你自然而然会和龙蛋联系在一起,不是么?
这里刚好有一颗蛋。
虽然这是黄铜质地,但那可是龙啊,谁说龙类的蛋不能是黄铜,凯撒还听说,青铜与火之王的蛋就是一个青铜匣子。
所以,这个黄铜造物,本质是某个龙的蛋么?
又是哪头龙呢?
凯撒沉思着,举起狄克推多。
“等等,凯撒,你该不是想。”
诺诺说。
“嗯,反正是龙,无论是谁,先来一刀再说。”
诺诺很是痛心疾首。
肯定是狮心会那个死杀胚,还有S级,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个。
看看,都说近墨者黑,他家这凯撒都嘿成什么样啦!
对此诺诺有无数的话想说。
最后出口也只有一句。
“漂亮!”
诺诺很兴奋。
她从看到黄铜造物的第一眼,就想动手戳一刀看看啦。
诺诺可太好奇这里面有什么啦。
反正是龙,作为屠龙者的他们,看到龙蛋还不上去砍两刀,简直都对不起他们接受的屠龙者培训。
其他人或许还会考虑很多,但是,她是诺诺啊,砍就砍了,开心要紧。
如果不是做不到,诺诺一定已经在和凯撒的精神通讯里吹口哨了。
凯撒这一刀最后还是没能砍下去。
他问了诺诺一个问题。
“你说,路师呢。”
诺诺沉默了会,打着哈哈。
很多话都不必说出口。
本该守护天皇墓以保证三贵命传承的路师,去哪了?
高天原只剩下这么个黄铜造物。
“不可能的啦。”
诺诺说。
“S级他是很强,但又不是龙,怎么可能钻进龙蛋里。”
“是啊。”
凯撒说。
“S级可能在天皇墓里。”
诺诺说着。
“还有啊,高天原又不是只有S级,不是还有个三首蛟进来了么,你找找,那家伙跑哪去了。”
凯撒最后看一眼黄铜造物,他转身,面向青铜柱。
“在那里。”
凯撒说。
“之前莲花生法断了,你没看到,三首蛟跑进那里去了。”
“那里?”
诺诺不是很能理解啊。
“你的意思是……”
“柱子里面。”
凯撒摸了摸兜,该死,雪茄抽完了。
他看着青铜柱拔地而起,其上所有的龙族文字活了过来,似游蛇一样密布青铜柱。
变化发生了。
凯撒欣赏着青铜柱长出手脚,再把脑袋从胸膛拔出,扭动脖子。
凯撒吹了一个口哨。
“这!”
诺诺惊疑不定,能在这个大心脏女孩这里听到这种语气,还真难得。
“高……高达!”
凯撒就说。
“不对。”
他说。
“虽然都是人形作战兵器,但高达和这种完全幻想风的机甲可不同。,”
眼看着凯撒滔滔不绝,就要介绍开了。
“等等啊!”
诺诺抓狂。
“科普机甲你可以等以后再说,那家伙过来了啊啊啊!”
凯撒吐出一口气,笑了。
“哎,可惜了,这时候有个雪茄,喷个烟圈,就完美啦。”
“你知道的,诺诺。”
凯撒高高跳起,迎向青铜巨人手掌。
“我以前,可是学过喷烟圈技巧的啊。”
634 地震和飓风
神葬所,火山口。
“休息一下。”
宫本家主对龙马弦一郎说。
他给出一支烟,龙马弦一郎没接,宫本家主苦笑了下。
从昂热跳进裂缝,到现在已过去快两个小时。
之后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既没有新的死侍或者其他更恐怖的东西从那边过来。
火山下面的岩浆也好端端的没有爆发。
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抓紧时间疗伤,他们和挎着枪的护士谈笑风生,穿白大褂的和穿黑风衣的一起吞云吐雾,烟灰抖落在绷带上,护士骂了声难听的,挂彩的混血种哈哈大笑。
唯一的例外是龙马弦一郎。
他很执拗。
自从在昂热那里接取任务后,龙马弦一郎就站在火山口边上,时刻紧握对讲机,目光盯着岩浆上的八岐大蛇。
偶尔扫一眼裂缝,确定没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后,继续盯着八岐大蛇的残尸。
宫本家主是由衷叹服,昂热就是昂热,半个多月世纪的卡塞尔校长,这份识人的眼力没的说。
昂热准确的从在场所有混血种里,找出了最值得托付的一个。
龙马弦一郎忠实履行着昂热的任务。
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一米方圆。
这是龙马弦一郎划定的禁区。
若有人敢踏入,或者只是表现出踏入的迹象,龙马弦一郎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归于尽得姿态。
没有人知道昂热都和龙马弦一郎说了什么,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万一龙马弦一郎把那东西上的按钮按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总之,肯定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就是了。
所以,目前没有任何人能靠近龙马弦一郎身边。
宫本家主和他说话也是隔了一米距离。
他是真的没多想,的确,家族里有老家伙希望自己能给龙马弦一郎传话,看在都是蛇岐八家子弟的份子上,把那该死昂热给的东西交给家族。
宫本家主没理。
正是有这帮昏聩的家伙在,蛇岐八家才沦落到今天这份上。
这是宫本家主的想法。
畏上而欺下,用来形容这帮老家伙真是再合适不过。
对于真正的强权者,赫尔佐格,昂热,老家伙们唯唯诺诺,仿佛成了提线木偶,再听话不过。
但是面对好人,像龙马君,还有大家长源稚生,老家伙们又趾高气昂,挥斥方遒。
他们端出备份资历,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指挥源稚生和龙马君这样的人听他们的话,按他们的意思行事,好像他们才是家族真正的主人,大家长只是他们手里的傀儡。
他们错了。
好人不该被枪指着。
源稚生好说话,不代表他就是好人,老家伙们养尊处优久了,没上过前线,都忘了真正的战场什么样。
只怕他们见了断肢乱飞鲜血横流的战场,会吓的尿裤子,站都站不直啦。
这是很早以前宫本家主的想法,他看这帮老家伙们不爽已经很久了,今天证明,宫本家主是正确的,看看那些躲在角落长吁短叹的老家伙们吧,说是为他们的主君担忧。
呵。
宫本家主对钱大家长的上杉越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这不是源于上杉越的身份,而是上杉越在之前的战斗中跳下火山口,始终冲在战场最危险地方的行为。
这是一个真正合格的领袖。
宫本家主看不起的是这些老家伙们,口口声声说着为陛下尽忠,他们的陛下正在岩浆上和八岐大蛇决死呢,你们在做什么?
老家伙们以为龙马弦一郎好控制,但不是的,这个人沉默,缺乏存在感,很多时候像军人更胜过于极道。
但这些并不意味着龙马弦一郎好被人控制。
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宫本家主看得出来,其实大家长也一样。
从前的源稚生好像很好说话,那是他不在乎,从前的源稚生像是人偶,缺少灵魂,只是按照惯性在行动。
在源稚生接过大家长的责任后,他变了。
成长么,宫本家主觉得成长这样的词并不合适,源稚生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只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后来显得心不在焉,如今只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因为大家长的位子么?宫本家主觉得不应该,他看得出,源稚生不是会对大家长位子念念不忘的人。
权利是源稚生追求的,但他不会被权利左右。
在看到风间稚女后,宫本家主大概知道了答案。
宫本家主放心了。
大家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不说远大的目标,那得看源稚生的能力,至少,宫本家主觉得给源稚生办事,不会被冷枪从背后干掉。
这就很好了。
虽然他们宫本家主要负责的是研究所这块,看上去好像和打打杀杀的没什么关系,但他们也是蛇岐八家的人啊,大家都是混极道这口饭吃,谁又比谁干净。
真的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抽身离开。
所以,宫本家主其实有很关注家族内部的动向。
之前他对源稚生这个下任大家长的继承者,是有一些不满的,源稚生杀起鬼来是够爽快,但宫本家主还是敏锐的嗅到源稚生性格里的优柔寡断。
相比较蛇岐八家大家长这样一个角色,源稚生过于慈悲了。
他可能会把蛇岐八家带向毁灭的未来。
当源稚生正式接任后,他的一系列行为,叫宫本家主放心。
显然这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何况源稚生性格上最大的弱点,他的仁慈,现在有风间稚女补全。
无论是谁都必须承认,风间稚女是一把极好用的刀,很锋利,很聪明,如果你能解决信任和忠诚两个问题,那么放心用他,风间稚女绝对会给你惊喜。
碰巧,信任和忠诚,在源稚生这里,都算不上是问题。
龙马弦一郎没接烟,宫本家主只能一个人抽,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老家伙们那点打算宫本家主自然猜的到,无非是想让他劝龙马君。
老家伙们对昂热给的东西,眼馋得很。
这次蛇岐八家和密党全面合作,密党拿出的技术,蛇岐八家不知道多少人看了眼红。
这还只是密党拿出来的,谁知道密党隐藏了多少秘密。
而且,老家伙们未尝没有打下面岩浆那位的主意。
宫本家主想。
这种事一旦说出口,肯定是得上军事法庭的吧。
蛇岐八家也是分裂的,源稚生为首的青壮派,和老一辈之间存在矛盾。
青壮派大多去过卡塞尔做交换生,他们思想更现代,也更开放。
老一辈则还是困在血统高低的字母游戏里走不出来。
说起来宫本家主也是很难理解,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这个岛屿国家这么小,老一辈的混血种仍抱着一种无法解释的优越感。
白王血裔的身份给了老家伙们骄傲的理由。
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直是淡淡的居高临下。
而且,对于白王这一血统上的祖先,老家伙们态度很暧昧。
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想杀白王。
老家伙们更想迎奉白王回祂的座。
老家伙们的想法很奇怪,他们似乎认为,一旦白王重回王座,他们作为白王直系血裔,必将在这同时飞升,同享白王的荣光。
永生永世作为白王血裔的身份分享统治世界的权柄,大概就是这些老家伙们的共同想法。
对此,宫本家主只觉得天真。
他们真的了解龙类么?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白王复苏,回归他的座,老家伙们以为他们的血统很有价值么?
那可是白王啊,自身就站在血统金字塔顶端的生物,一个人就是一个谱系。
为什么他和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分享权力,而不是自己重新创造新的血裔?
更好掌控,更听话,也更强大的血裔。
宫本家主不能理解老家伙们的想法,正如老家伙们痛心疾首于年青一代身上的卡塞尔烙印,早有呼声了,希望废除日本分部和本部的交换生制度。
这种呼声当然没有结果,拜托,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孤立主义呢。
但双方的隔阂从未消失,已经是沟通无法解决的程度。
以源稚生为首的蛇岐八家年青一代,对此的态度是,放任自流。
代沟本就是极难处理的问题。
何况,老家伙,都说了是老家伙,肯定也活不了多久。
时间会解决一切,等抱有旧观念的人入土,新的时代属于他们。
这是最好的情况。
但在那之前,战争开始了。
老家伙们发现了通往他们渴望世界的道路。
八岐大蛇。
如果迎奉回白王,以他们的功劳,想必白王陛下定不会吝啬奖赏吧。
所以了,宫本家主认为,龙马弦一郎的存在,很关键。
他们不知道昂热走之前都给了龙马君什么。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有人敢于对八岐大蛇下手,打破八岐大蛇和上杉越的平衡。
那么在他们行动之前,他们就得好好的掂量一下,昂热悬挂于此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宫本家主叼着的烟抖落下烟灰。
大地在震动。
众混血种晃来晃去。
“怎么了!”
“地震!是地震!”
混血种们面色大变。
作为一个常年遭受地震的岛屿国家,按理他们已习惯于地震了才是,何况还是混血种,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火山口。
谁都知道火山口的地震意味着什么,万一火山喷发,将有不知道多少鲜活生命死去,至于可能带来的经济损失,在人员死亡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宫本家主是科学家,他更能理解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他第一时间看向龙马弦一郎。
宫本家主笑了笑,他在笑自己。
我都在想什么啊,这是天灾,校长留下的手段再强大,也不至于对天灾也能起效。
宫本家主在频道联系指挥部。
无论如何,他希望指挥部能尽快拿出些有效的救援方案。
此时,东京不已在指挥部实际控制之下,指挥部还掌握着卡塞尔和蛇岐八家如此多的混血种,若是地震,甚至火山喷发真的发生,指挥部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与指挥部的沟通很顺利,指挥部相当重视宫本家主的汇报,突如其来的地震因何而起,还有灾后救援问题,都已列入指挥部的任务进程。
到此时,宫本家主终于松一口气,他甚至开始庆幸起指挥部如今实际控制了东京都的行为。
如果换成那个效率低下的都市厅,灾后救援工作,大概会搞得一团糟吧。
毕竟是这样一个国家。
几次余震后,宫本家主等了许久,没等到下次地震波。
没了?
宫本家主很诧异。
他之前也在岩流研究所工作过,监控这个岛国各地和日本海的波动,一直是岩流研究所的项目。
这是蛇岐八家用以寻找白王之卵的方法。
所以,宫本家主尽管不是地震学方向的学者,但是对这方面,他也算半个权威了。
宫本家主判断出这次地震的反常。
以初震的强度,余震太弱,也太短暂。
就好像,你推钟摆,钟摆有一个递减百福的过程,但这次的地震,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摆锤刚开始晃动时,一下子握住了,使之停止摆动。
但是,钟摆你可以握住,地震呢?谁能制止地震?
制止地震这种事,又需要何等伟力?
一个词出现在宫本家主脑海,龙王。
与地震有关的龙王么?
指挥部的消息,宫本家主听到,噩耗不只地震。
临近岛屿的海面,正以极快速度生成庞大气旋,且在向本岛方向移动,不久后龙卷风将在这座岛屿登陆。
诺玛估算,至少为十三集龙卷,且不排除更高等级的可能。
因为这个气旋形成的过程太诡异了。
那附近的气流,水文,云朵,没有任何一个因素,符合该气旋的诞生。
但它就这么出现了。
没有任何一款现存于世的气象模型可以解释。
混血种联军相关领域的科学家们,对此的评价只有一个。
“奇迹!”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完全超出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认为这是上帝或者其他什么神明在显露他的神迹。
这是天罚天怒。
但他们是混血种。
很抱歉,混血种不相信上帝,就算信,他们也更愿意信一下黑王。
所以,飓风也是因为……龙么?
宫本家主悲哀的想。
地震,举烽,很好,都是四大君主的权柄。
加上一个正在复苏的白王,和正在传承的三贵命。
小小一个岛屿,今天到底集中了多少恐怖的角色。
宫本家主望向黑沉沉天空,他还记得,这场战争开始前,S级曾与他们说,等天亮,天亮之后,胜利将属于他们。
宫本家主相信S级。
但是,天亮啊。
他们真的还能等到天亮么?
635 八岐大蛇还是上杉越
宫本家主看到龙马弦一郎往前走了一部。
这是……
宫本家主迅速低头,向下看去。
果然,岩浆上的八岐大蛇发生变化了。
他的血肉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融。
露出繁复精致的骨骼。
这是宫本家主第一次见到真龙骨骼,扑面而来的美的冲击感震撼了他,宫本家主说不出话,他只能看着。
蛇岐八家的老一辈们对视一眼,纷纷冲上前来。
他们时刻关注龙马弦一郎,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呈现在老人们眼前的,是一座金色的骨山。
这骨骼丝毫不给人以森冷感,不恐惧,而是敬畏,众人只觉得威严。
所谓神明,再不是典籍上空洞的记载,是真实呈现在他们之前,可以用肉眼看见的,伟大存在。
老家伙们忙不迭跪下,磕头,用古老传承下来的语言,赞颂神明的伟大。
“起来!”
宫本家主说。
他的脖子和面部青筋暴起,几个下意识想训斥宫本家主的老人,见了他这样子,训斥的话就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了。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宫本家主,这小辈不是只会披着白大褂研究么,怎么凶狠起来也像是恶鬼。
老家伙们仍跪在地上,傻了一样。
“我说了。”
宫本家主拔出刀,这是一把上等的炼金武器,出鞘时声音清越,如明月的光。
再清越,也改变不了这是杀人刀的事实。
“你们听不懂么?”
宫本家主几乎是在低吼了。
“给我起来!”
出自宫本家的一个老人沉下脸,这是很古怪的心理,他明白如今形式,不可与宫本志雄这小辈争执,退一步是最好。
但宫本志雄只是小辈啊,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地方,岂有此理,一个小辈竟敢如此和他们说话,他把家族的礼法规矩至于何地!
这小子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长辈了。
他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面子盖过理性分析。
于是他开口。
“志雄!你……”
后面的话没机会说出口了,取而代之的是惨叫。
宫本志雄斩下这老人的拇指。
十指连心,若年轻时,凭一腔血勇,或许他还能忍,但他老了,常年在高位养尊处优,从来只是命令手底下人断指,哪想过这种事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老家伙们听着同伴惨叫,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暗暗咒骂宫本志雄,但与此同时,连他们自己也不愿承认的,他们对宫本志雄升起一种难言的畏惧感。
这个小辈是个疯子。
居然敢对长老下手,看他以后怎么在家族生存。
他们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炮制宫本志雄的办法。
至于现在,罢了,先依他。
“哈哈,志雄说的是,起来,都起来。”
“指挥部不是说了么,陛下如今无法主事,我们这边的负责人就是志雄啦。”
“来来来,都听志雄的,起来,站好了。”
一旦做下决定,这些老家伙们立刻换了张脸,切换十分自然。
宫本志雄没有被这些老家伙们迷惑,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大概为他准备的刑罚,比十八层地狱更残酷吧。
无所谓。
宫本志雄想。
想处置我,等你们先活着从这里出去以后再说吧。
宫本志雄低垂目光,看向变化中的八岐大蛇,他未将太刀归鞘,手仍搭在刀上。
曾经作为优秀交换生前往卡塞尔学习的他,很清楚,自己所出生的这个国家,深植于文化里的矛盾。
他们既宣扬尊卑有序,权威不可侵犯,比如天皇的万世一系,比如如今议会的那几个姓氏。
却在同时,也有着浓厚的下克上情结。
他们将很多下克上的人视作英雄。
宫本志雄接受的西方教育,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宫本志雄一直以来,也认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文化的影响。
但是,到今天。
当以下克上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宫本志雄只觉得本该如此。
他开始期待那样的未来。
所以,归根到底他还是蛇岐八家的人啊,或许从远古之前,白王选择向黑王举起叛旗就已注定,他的子孙后裔,将世世代代陷入信任和背叛的旋涡,,不得解脱。
这才是黑王给与白王真正的罪罚。
宫本志雄再看一眼龙马弦一郎。
他在征求龙马君的意见。
此时的龙马弦一郎,代表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龙马家,而是昂热的意志。
龙马弦一郎点点头。
得到首肯,宫本志雄立即下令,子弹上唐,重武器预热,他以及之前冲来此处的长老们,谁也不许走,就在这里呆着。
长老们自然有怨言,但是在宫本志雄的铁腕镇压下,再多的怨言也都平息了。
宫本志雄心知肚明,铁腕镇压只是一时,权宜之计。
此时如何镇压,事后定会迎来,十倍百倍的凶猛报复。
但没关系。
宫本志雄有的是办法叫他们闭嘴。
混血种们屏息凝神。
不只是这里。
地震在几次玩笑似的余震后消失。
飓风也在其即将登陆时散去。
仿佛这一切只是上帝随意跟人类开的玩笑,高居与天上的神灵看着人类的震惊和疑惑,神灵笑了,又随手将地震和飓风抹去,好奇的看人类接下来的反应。
但是,这不对。
如果上帝会因为人类的敬畏,人类的恐惧,人类的信仰而喜怒哀乐。
那他也就不是上帝了。
神明与人类何异。
真正的神灵,应当是更高等的,更伟大的,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存在。
而和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行为模式也能被人类理解的,只是另外一种和人类接近的生物罢了。
“我们怀疑,是两尊龙王复苏了?”
施耐德听着教授团的分析结果。
“我想知道。”
他问。
“具体是谁?”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大地与山。”
教授团的通讯员说。
“其次,海上飓风,我们不能很好的确定,这是海洋与水的权柄,还是天空与风。”
“飓风的很多表现,与两尊龙王的权柄有所重叠。”
施耐德教授手指敲打着桌面,他说。
“好,我明白了。”
“无论如何,两尊正在复苏的龙王,这是可以确定的。”
对面说。
“是这样的。”
施耐德教授挂掉通讯。
曾经嘈杂的指挥部,如今像是结了层冰。
深沉的低气压笼罩了在场所有人。
两尊龙王。
好几个刚召回的参谋,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前,一头复苏的三代种甚至四代种,就能引发卡塞尔紧急行动的时代。
S级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这个千年最大的功绩了。
今天却一下子复苏了两尊龙王。
这世界是怎么了?
弗朗西斯新知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如果心态坏了,没开打先害怕,他们这些参谋无法做出正确决定,后果是很恐怖的。
我得做点什么,弗朗西斯想。
他用深呼吸破事自己冷静。
是的,冷静,弗朗西斯悲哀的发现,心态问题不只出现在他的同伴们身上,还有他自己。
参谋这个位置,是对敌我双方力量最清楚的人,这场战争还能打下去的最大一个原因,是路明非,各处战场作用,都是在为路明非争取时间。
为此,校长昂热,也是混血种联军一方除路明非外最强战力,孤身深入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这也是在最开始就定好的战略。
根据推演,神葬所的尼伯龙根,最是未知,也是最大的变数。
追踪器最后传回来的信号,楚子航就失落在这里。
楚子航是原先最有希望晋升非人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肯定在凯撒之前晋升。
连他也陷落其中,这尼伯龙根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最坏的推衍,这尼伯龙根是一尊龙王的孵化场。
楚子航很不巧,一头撞进了正在复苏的龙王老巢。
之前分战场时,这一处尼伯龙根是最棘手的地方,本来计划,是安排凯撒和诺诺。
非人武者配合莲花生法的组合,或许能为路明非的归来,多拖延上一段时间。
这场战争说白了,本质就是拖时间。
所有的行动目的,都是为了把时间拖到路明非从高天原归来。
到时候,混血种不仅会拥有一位堪比龙王的战力,还能得到,疑似也是龙王级别的三贵命。
这将是混血种的胜利。
有路明非和蛇岐八家的三贵命在,未来别说是复苏的四大君主,哪怕是黑王,混血种们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后来,是昂热力排众议,代替凯撒和诺诺,孤身进入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这件事本来众人是反对的,他们承认你昂热很强,是传奇,但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人总得向岁月低头。
而且这不是卡塞尔开校董会,这是战争,他们不能放任你昂热随便行使权利,一旦哪里出现意外,后果可是全部人一起买单。
所有的质疑,在路明非和昂热切磋后,烟消云散。
这场切磋不公开,具体过程和结果只有当事人知道。
在切磋结束后,路明非以他最高负责人的权利,直接推动了昂热和凯撒等人的战场安排。
参谋们还记得昂热当时志得意满的神情,他骄傲的抽着雪茄,把烟喷的好像全功率的火车。
战争开始前,路明非反复确认过。
以天亮作为分界。
所有人的目标,就是拖到天亮。
等到那时,三贵命的传承将结束,他也能从高天原抽出手,料理其他战场。
战争的发展一直按计划进行。
虽然出现几次波折,比如来历神秘的三首蛟,比如神葬所的八岐大蛇,但令人欣喜的,出现的问题都解决了。
直到现在。
两尊突然复苏的龙王。
这是完全超出计划的突发事件。
他们计划是有出现龙王然后的应对策略的。
那就是昂热。
参谋们推衍,如果真的有龙王,其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有昂热在,不说杀死龙王,至少可以把时间拖延到路明非归来。
这是路明非背书的,就算不相信昂热,认为这是老人家脑子坏了,但他们无论如何也得相信路明非。
如果说昂热可以对付一尊龙王,这是路明非证明的,但是,两尊呢?
若是同时出现两尊龙王,别说昂热了,就算路明非,他们都怀疑路明非能否做到同时对战两尊龙王然后战而胜之。
“小伙子们。”
施耐德教授说。
“我得向你们道歉。”
施耐德教授突如其来的话,叫指挥部的参谋们一时回不过审。
他们不明白施耐德教授的意思。
“作为参谋,我理应给与你们绝对的信任,如此,你们才能充分发挥才能。”
施耐德教授继续说。
“但很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隐瞒了一部分,我方的战力。”
弗朗西斯,以及在场的其他参谋,他们眼睛太阳一样亮起来。
是的,没错,不信任参谋,不给与完全信息,要弗朗西斯他们的话说,这场仗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的必要,连自己人也不信任,干脆投降算了。
但这种消息也得看最后你是什么时候说。
如果是平时,或者战争结束后,参谋们肯定会愤怒。
但现在不同。
战争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他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迎来灭亡的关头。
这时候,任何的战力,都是惊喜。
而且,换个角度想,他们效力的对象可是密党啊,从这名字也看得出,密党不保守一些秘密,他也就不是密党了。
“让我想想。”
施耐德教授的声音还是老样子,嘶哑,难听。
还慢悠悠的,特别是处在现在这么个关键时刻,其他人都急死了,偏他一个还老神在在。
弗朗西斯恨不得扯住施耐德教授的脖子,逼着他把话讲完。
“昂热最后是把那东西给了。”
施耐德教授点点头。
“是叫龙马弦一郎。”
…………
八岐大蛇的变化到最后了。
真是,难以形容啊。
混血种们沉默的看着。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他们心中确实出现了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
宫本志雄震撼的发现,八岐大蛇居然在吸收岩浆的能量。
那是何等恐怖。
向来都是生命禁区的岩浆,居然成为八岐大蛇的摇篮。
宫本志雄时刻关注监测仪器的数值。
从刚才起,他就发现,火山口的温度,在降低。
降低的温度去哪了?
答案显而易见。
宫本志雄自嘲的想,好消息,看起来龙类也是遵守能量守恒定律的,八岐大蛇借助岩浆的能量痊愈,原来八岐大蛇其实是迪迦奥特曼里的怪兽么,可是我们的迪迦呢?哦,还在高天原啊。
这么想的宫本志雄,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办法,苦中作乐。
这回的情况很诡异,按理说八岐大蛇正在蜕变,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混血种们应该进攻,用上他们所有手段,争取杀死八岐大蛇。
但没有。
局面平静的诡异。
八岐大蛇这变化,最后无非两个结果,一个是八岐大蛇,一个是上杉越。
这两个,刚好分别符合蛇岐八家老一代和新生代的诉求。
他们既希望自己想要的结果成真,又担心对方破坏。
于是局面诡异的僵持下来。
龙马弦一郎是这里唯一的例外。
他只在意自己的任务。
如果最后上杉越失败了,留下来的是八岐大蛇,龙马弦一郎就按下对讲机,说出密语。
这时,龙马弦一郎接到通讯,来自指挥部。
他接通,不动声色,扫了眼上方裂缝。
在龙马弦一郎说出什么之前,八岐大蛇的变化结束了。
站在岩浆冷却后的干硬地面上的,是一个人。
至少,他是人形。
636 归来的上杉越
那人立在岩浆上。
他体表覆盖白色鳞片,衬得身躯更显雄壮。
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看他。
他敏感的发掘了。
众人只见到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双金色的眸子。
龙马弦一郎,宫本志雄,还有其他所有的人。
只觉浑身冰凉。
这是一种好似被天敌盯住的感觉,浑身汗毛竖起,好像只需要自己动一下,就会死。
同样一个名字出现在所有人脑海。
八岐大蛇。
他们在着双眼里找不到丝毫属于人类的理性,这双眼有的,只有无边的暴虐和尊荣。
宫本志雄想下令,但他动不了。
原来这就是真正面对纯血龙类的感觉么?
S级,校长,还有上杉先生,一直都是在和这样的怪物战斗啊。
宫本志雄想下令。
但动不了就是动不了。
宫本志雄听到利刃入肉声。
在寂静的神葬所,这一声格外清晰。
不用想,宫本志雄立刻猜出,是龙马君。
龙马弦一郎满头是汗,疼的。
这是他一早准备的机关,当自己无法动作时,机关控制太刀刺穿掌心。
没办法,与纯血龙类比起来,混血种天生处在弱势。
弱者就得有弱者的觉悟,你既是弱者,又想赢,不付出代价,哪有这好事。
龙马弦一郎以疼痛换来暂时的行动权。
他即将按下对讲机按钮,然后说出密语。
是时,黑影笼罩了他。
龙马弦一郎被打飞了。
这是绝对暴力上的碾压。
这怪物反关节的双足踏在地上。
黄金瞳带着暴虐,还有好奇,环顾四周。
有人低着头,试图把头抬起,比如宫本志雄。
有人低着头,只想把头埋得更低,比如老家伙们。
龙马弦一郎很痛,骨头断了,肋骨,臂骨,还好,没伤到内脏。
龙马弦一郎闷哼,血从他嘴角流下,他沉默着,冲向怪物。
怪物震动翅膀,掀起风压,他似乎要飞起来,顿了一下。
是尚未习惯这具身体么?
龙马弦一郎抓住这机会。
他终于靠近了对讲机。
龙马弦一郎很平静,到这时候,他还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他没有抓向对讲机。
龙马弦一郎用头去撞。
他要用额头撞上对讲机的按钮。
怪物又出现了。
怪物踩中了对讲机。
他那反关节的腿,使龙马弦一郎撞得一头血。
这时,龙马弦一郎展现出平时隐藏起来的兼任。
他不顾伤势,继续战斗。
他向怪物开枪。
子弹不出意外的,没有丝毫作用。
于是龙马弦一郎拔刀。
他冲向怪物的背影,让人想起堂吉诃德,那个向风车冲锋的骑士。
他和堂吉诃德不一样的是,堂吉诃德撞上风车,不会死,但他会。
龙马弦一郎再一次被打飞,然后爬起来。
这一幕是很惊人的。
低头的混血种们不能理解。
在怪物面前,他们连抬头都做不到。
龙马弦一郎为什么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是什么在支持着他。
老家伙们痛心疾首,他们想起昂热,认为肯定是昂热那个混蛋给他们的龙马家主灌了不知道什么迷魂汤。
但是,想归想,真的要他们骂昂热,他们是不敢的。
哪怕只是在心里骂。
所以,一切的罪孽都在龙马弦一郎。
谁叫你没忍住昂热的蛊惑。
把头越埋越低的老家伙们自然没有发现。
怪物的表现很奇怪。
老家伙们的心都被八岐大蛇的伟力和对龙马弦一郎的埋怨填满了。
没有人想这样一个问题,龙马弦一郎再深藏不露,又怎么可能在八岐大蛇手上坚持这么久,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又没有皇血。
其实,别说是老家伙们,连龙马弦一郎自己,也没想到。
在场唯一发现的人,只有宫本志雄。
他不再试图抬起低下的头。
宫本志雄眼中是若有所思的神采。
于是,当老家伙们开始磕头,开始赞颂八岐大蛇的伟大,开始怒斥龙马弦一郎时。
宫本志雄笑了。
怪物聆听着老家伙们的恭维,黄金瞳越来越明亮,他拎起龙马弦一郎,现在的龙马君真凄惨,不成人形。
怪物爪子割开龙马弦一郎皮肤,鲜血流出来,怪物松开爪子,龙马弦一郎松垮垮瘫在地上,怪物深深的看他,龙马君还活着,受了重伤。
怪物抬起脚,对讲机尚且完好,令人惊奇,这是何种材质,竟能完好无损。
怪物认真看着对讲机,这时候,老家伙们的歌颂生越来越大,他们没听到动静,大概以为战斗就此停了,于是更卖力的向他们心中的神明示好。
怪物转过头。
老家伙们的努力终于引起了怪物注意。
老家伙们听到怪物靠近的脚步声。
他们更兴奋了。
他们忙不迭的磕头。
这时候,老家伙们发现。
原来,在纯血龙类的威压下,磕头的姿势,竟如此顺畅,如此妥帖。
仿佛面对真龙磕头,这是刻在他们这些卑贱生命基因里的烙印。
当他们面对怪物,恭敬的磕头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了身心。
老家伙们激动的留下泪水。
神明啊,我们终于见到了您!
他们听到神明的声音。
那是一串复杂晦涩的音节,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发音方式。
老家伙们诚惶诚恐。
这是龙语!
不,这是至高无上的神明的语言。
他们心情很复杂,既惊恐又激动。
激动是因为,他们竟在有生之年听闻了神的语言。
惊恐是因为,他们听不懂。
老家伙们忐忑的猜测,神明是不是会降下惩罚,惩罚他们的无知和亵渎。
“原来你们听不懂啊。”
老家伙们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他们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在他们采取行动前,怪物已经取下了在场所有老家伙的首级。
他把这些脑袋整齐的摆在他们的身体旁边。
前后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老家伙们来不及申辩,来不及解释,甚至来不及喊一声痛。
怪物看着失去头颅的尸体跪成阵列,滚烫的血从空腔喷出。
怪物的黄金瞳闪过很多的情绪。
他似乎想上前沐浴鲜血。
他忍住了。
怪物幽幽叹息。
“我当年放火时,就应该把你们也一起杀了。”
宫本志雄感到身上的压力消失了。
他去看怪物,不,应该叫上杉越了。
“大人。”
宫本志雄说。
“嗯。”
上杉越吩咐说。
“把他们都收起来吧。”
“还有,找人,给这个龙马家的小家伙治伤。”
上杉越话说的很慢,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有些地方给人以不协调的别扭感。
宫本志雄猜测,大概是上山先生还没完全消化八岐大蛇的遗产吧。
没关系,上杉越能从这场和八岐大蛇的决斗中胜出,已经很是叫他宫本志雄喜出望外了。
本来,以宫本志雄推衍,八岐大蛇胜出的概率无论怎么看都远远在上杉越之上。
或许是因为老家伙们的称颂吧。
宫本志雄不由恶趣味的想。
怪物刚上来时明显神智还不清晰,是在听了老家伙们的赞颂后,才好转。
宫本志雄开始想象,假如叫老家伙们知道,他们的神明最后变成上杉越的原因,在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们想。
龙马弦一郎得到了治疗,医生很震惊,用他们话说,受到这样的重伤,就算是混血种,早也没法动了,无法想象龙马家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能活下来么?”
上杉越问。
“我们一定劲力。”
医生低头回答。
虽然上杉越在和八岐大蛇的斗争中胜出了,但现在他还没法很好的控制这躯体,偶尔总会有恐怖威压泄露出来。
医生咬着牙坚持说。
“关键还是得看龙马家主,陛下,这种重伤,看的更多的,还是龙马家主的精神意志。”
上杉越若有所思。
龙马弦一郎的伤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当时上杉越还在和八岐大蛇最后的意志厮杀,也是龙马弦一郎一次又一次的战斗,给了他出动,才推了上杉越一把,让他获得这场厮杀最后的胜利。
所以龙马弦一郎这份情他得承下。
上杉越走到龙马家主面前,他用爪子割开腕部鳞片,没有人敢抬头看,除了宫本志雄。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一滴晶莹剔透,宝石般的血,从上杉越伤口渗出。
上杉越将这血滴入龙马家主的嘴里。
宫本志雄心中升起渴望。
这是没来由的情绪,他说不上为什么,就好像一个困顿于沙漠的旅人看到泉水,就好像一个饿了几天几夜的逃荒者看到麦穗,这是身体的本能。
宫本志雄的身体,准确些,也可能是他体内流淌的龙血,在蠢蠢欲动。
他意识到,那滴血,对混血种而言,是无上的药。
上杉越退开,把空间让给医生们。
医生们检查龙马弦一郎。
他们惊呼不止。
“奇迹!”
“太神奇了!”
“谁还有刚才的数据!”
医生们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还一副快死样子的龙马家主,现在各方面生命体征竟如此平稳,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
这超出了他们对医学,对科学的理解·。
是陛下吧。
他们也学着老家伙们,用陛下称呼上杉越了。
非如此,不足以表达他们对上杉越的敬畏。
上杉越把宫本志雄教导一边。
“给我讲讲。”
上杉越捏着对讲机,他说。
“这是什么?”
宫本志雄把之前发生的事都说了,从神兵天降的昂热,到后来龙马弦一郎的坚守任务。
上杉越听完了。
他说。
“原来昂热那家伙来过了啊。”
上杉越把玩着对讲机,不说话。
宫本志雄猜测这位归来的昔日皇帝在想什么。
他又忽然觉得,思考这种事情的自己,真像是古代帝王身边的权臣啊,都说伴君如伴虎,每天闲着没事干,不去思考治理天下,就寻思着王座上那位都在想什么,这日子真累,也真无聊。
“把他们都扔下去。”
上杉越说。
一只只裹尸袋被扔下火山口,里面是老家伙们的尸体。
上杉越看着裹尸袋燃烧,被岩浆吞没。
宫本志雄更好奇这位归来的皇帝在想什么了。
其实,只要他愿意,这些给八岐大蛇磕头的人,也可以给他磕头。
对这些老家伙们而言,给谁磕头不重要,有一个可以磕头的人,就好。
统治者很喜欢这样的人吧。
所以,上杉越到底在想什么呢?
“昂热去那边了。”
上杉越望着裂缝。
“是的。”
宫本志雄说。
“那里有很恐怖的家伙。”
上杉越说。
宫本志雄不知道怎么回答。
上杉越目光很凝重。
如果让他回忆,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八岐大蛇手里活下来的。
还赢了。
对方可是八岐大蛇啊,哪怕是到现在,已经尘埃落定的现在,上杉越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我陈宫了?
茫然之余,上杉越还想。
原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啊。
莫名还有些窃喜。
这种开心时刻,最好是找人分享,但一时间,上杉越也找不到分享的人。
所以,他也应该去到那里面了。
纯血龙类的感官,使这个世界,在上杉越眼前呈现出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样子。
上杉越忽然能理解,为何当初S级能在这里找到尼伯龙根入口了。
或许,这种事,现在的他也能做到。
但很奇怪啊,他是得到了八岐大蛇的遗产,但路明非呢?那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大人。”
宫本志雄双手呈上一只耳机。
“指挥部的消息。”
指挥部?
上杉越用一秒钟想起来指挥部是什么。
他接通。
“上杉越。”
施耐德教授说。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上山也嗅到了恶意。
很奇妙,他的确是嗅出来的,但上杉越无法解释,为什么情绪,恶意这种抽象的虚拟的情绪,他可以嗅出来的。
或许这就是龙。
施耐德教授的恶意让上杉越有些不喜。
他的翅膀无意识的动了下。
上杉越很快控制住。
他拍了自己翅膀一下。
上杉越能理解施耐德教授。
毕竟我现在是纯血的龙啦。
他想。
这些念头在上杉越脑海,虽然多,但很快,龙类果然各方面都比人类,比混血种强。
等到他回答施耐德教授时,时间只过去一秒。
那是在施耐德教授按下应急按钮之前。
“是我。”
上杉越说。
他们的对话很快结束。
可能连上杉越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的他,对效率要求极高。
有时候情绪很淡漠,有时候又很冲动。
挂掉通讯前,施耐德教授问他。
“你确定,你不需要帮助么?”
上杉越说。
“没事,给我时间,我消化掉八岐大蛇,就好了。”
对面的施耐德教授安静了会,说。
“祝你好运。”
上杉越听着频道的寂静,他知道通讯结束了,只是摸不着头脑,这家伙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了。
上杉越对宫本志雄说。
“这里交给你了,我收到任务,得去支援空中战场。”
“是。”
宫本志雄说。
上杉越已经震动翅膀,飞向天空。
上杉越不知道的是,当他挂掉通讯,指挥部的施耐德教授,立刻吩咐诺玛,调来一支心理学小组,从两人之前对话,研究上杉越的心理状态。
637 空中战场告一段落
飞行。
上杉越想。
我在飞啊。
翅膀如何震动,翅膀上的符文如何使用,他如何腾空。
这些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本能。
事实上,上杉越是在他飞起来之后,才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的。
当时他从施耐德教授处接到支援空中战场的命令,这任务还是上杉越自己要求的,原本施耐德教授的命令是进入裂缝,也即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上杉越否了。
他不是害怕尼伯龙根里的恐怖存在。
上杉越有他的判断。
他知道施耐德教授的想法是担心昂热顶不住尼伯龙根内复苏的龙王。
上杉越认为他们还有时间,就算龙王复苏,也不是现在。
这是两者的信息差了。
没办法。
施耐德教授再擅长指挥,他也只是混血种,施耐德教授无法抹平混血种和纯血龙类之间,客观存在的能力差距。
比如龙族和混血种眼中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信息差导致施耐德教授判断上的失误。
话说,上杉越一直想不通的是,卡塞尔他们,嗯,昂热这家伙,是有某种恶趣味么,他怎么在如今的卡塞尔活跃教授里,凑齐了古德里安,曼斯坦因和施耐德这三位猛人,虽然只是同名,但这三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令世界闻风丧胆的猛人,聚集在一个德国贵族姓氏的校园,昂热你想干什么?
在通讯里,上杉越拒绝进入尼伯龙根,之后他准备解释,施耐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请你支援空中战场。”
施耐德教授说。
上杉越不假思索,他说。
“好。”
上杉越拒绝进入神葬所尼伯龙根,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担心自己给昂热添乱。
虽然现在他是纯血,但刚完成蜕变的上杉越,还无法很好的操控这具身体。
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如果一上来就近神葬所尼伯龙根这种地狱副本,可能会出事。
不如先找个烈度稍微低些的战场,练练手,熟悉一下战斗。
空中战场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来了。
上杉越是在他飞起来后,才意识到,“啊,我已经飞起来啦”,这件事的。
他好一阵手忙脚乱。
差点从半空掉下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当他想着飞行这件事时,反而不能很好的飞,但如果他不去想,把飞行完全交给本能,他又可以了。
就好像一个人从未关注过自己如何走路,当他决心研究时,忽然发现,他不会走了。
这很奇怪。
上杉越将之归结于蜕变为龙的后遗症。
总得想办法熟悉吧。
上杉越一番尝试。
最后他发现,其实很简单,只要他选定一个目标,比如目光焦点集中的那篇空域,或者,想象之中的某地,这具龙躯就会自动带他前往。
如果他是路明非,或者玩过网页游戏,上杉越肯定会惊呼。
“自动寻路!”
不得不说,龙类的身体真是方便。
想去哪里,他自己就能去,也不用你动脑筋。
而且战斗的话,甚至也可以全自动。
上杉越发现目标。
那是从高空飞下的龙。
龙在追一架飞机,是星神,上杉越在作战会议上看到过。
龙像是猫戏老鼠,他似乎不着急杀死敌人,他在取乐,一会靠近星神,一会又减速,看星神慌张的动作。
星神在逃跑,但他也没放弃战斗,偶尔有武器射向追击的龙,效果很差。
上杉越得到情报,空中战场一直都很顺利,原先的龙被星神编队击落,但是,不久前,又从高空飞来几头龙,战局顿时急转直下。
战斗发展到这时候,星神编队已是强弩之末,武器储备几乎见底,机师精力也快耗尽,毕竟混血种机师的最大作用是言灵,但每次使用言灵都是对混血种体力的极大考验。
显然星神编队已无法继续作战。
这时候,上杉越来了。
上杉越远远的锁定了龙。
他想,我应该怎么战斗呢?
手头没有武器,这叫他犯了难。
他习惯了枪和剑。
在上杉越还在犯难时,这具躯体已经自己行动起来。
战斗这种事,对于龙类,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于是上杉越的战斗开始了。
他先是悄悄潜行,抵进到龙类周围。
这一步同样是和飞行一样,上杉越做到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可以靠近到龙类附近而不被发现?
上杉越只隐约意识到,是龙鳞,某些龙鳞的排列发生变化,有一股暖流在龙鳞流动,他似乎进入到一种类似于隐身的效果,不只是光学隐身,在气味上,甚至玄妙的存在感,上杉越都降到了最低。
他杀了龙类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那头龙还在追战斗机玩。
上杉越从后方铺住了这头龙。
他准确找到这头龙的弱点。
破开鳞片,扯下翅膀。
遭到突然袭击的龙很很愤怒,下一刻他嗅到了空气中的信息,蛇类可以通过信子捕捉热量形成他们的特殊视觉,龙族所能做到的,只可能比蛇类更夸张。
混血种无法知道这头龙都发现了什么。
在后来回顾战场录像时,人们发现,这一刻的龙,有一瞬间的凝固。
这一瞬间的凝固已足以判决他的生死。
上杉越割下这头龙的脑袋。
这次他没有对抗自己的本能。
虽然完成蜕变,但上杉越的自我认知,仍是龙而非混血种,无法接受人血,那是因为道德,至于龙血,他不存在心理负担。
上杉越沐浴龙血。
嗜血的因子被唤醒了。
上杉越的黄金瞳越发明亮。
星神战机绕着他飞行。
酒德亚纪与指挥部沟通,她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冒出一头龙把另一头龙给杀了?龙族内战么?
“听着,丫头。”
一个声音插入他们的频道。
“我可不是什么龙。”
“我是上杉越。”
酒德亚纪吓一跳。
诺玛分体立刻调出此刻空中那龙的画面。
“上杉越?”
亚纪傻傻的重复。
她听到指挥部的回复,与她对接的参谋说一半,换作施耐德教授。
“是的,你可以暂时相信他,上杉越是我们的人。”
有施耐德教授的证明,酒德亚纪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上杉越啊,她想起来了,难怪耳熟,这阵子私底下沸沸扬扬的,蛇岐八家上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影皇,据传是个傀儡一样的人物,最出名的事情是放火烧了蛇岐八家,还有经常被他们的校长先生痛殴。
酒德亚纪不理解,传闻中上杉越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么,怎么现在成这样了,不是有人证明,酒德亚纪完全无法把空中的白色龙人和那个拉面大叔联系到一起。
原来本家还有某种神光棒一样的道具么,按下之后就能变身?
酒德亚纪想。
“我走了。”
上杉越说一声,震动翅膀,消失不见。
酒德亚纪下意识去看雷达。
上面没有任何疑似上杉越的信号。
施耐德再次接通教授团的通讯。
“我想知道。”
他说。
“为什么上杉越能够接入我们的频道。”
“我确定他没戴耳机。”
教授们给出的答案是,他现在是龙了。
在人类看不到的世界,有无数的波,各种频段的波,人类所能接受的,只是这些波里的很小一部分。
人类得通过仪器,才能收到更多的波。
龙族不用。
这便是上杉越没有耳机也能接入他们频道的原因。
施耐德教授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既然上杉越能做到,那么其他龙类呢?
最坏的一种可能,他们截至目前所有的通讯,都是对龙类单向透明,他们所有的通话都是在龙类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参谋们起了一身冷汗。
如果这种可能成真,这场战争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好在,这时他们得到上杉越的消息。
是施耐德主动联系上杉越。
有时候,施耐德教授展现出来的魄力,不得不令人心惊。
当上杉越得知指挥部的担忧后,洒脱一笑。
施耐德的决定是对的。
他们没有动其他心思,直接找上正主,如此光明磊落的行为,反而得到上杉越的好感。
这个前半生在影皇位置充当傀儡,下半生在大学后门卖拉面的人,骨子里其实有股豪侠气。
这豪侠气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昂热带给上杉越的。
上杉越给施耐德解释,叫他们宽心,原来他能接入频道,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方面正如教授团们猜测,上杉越如今是纯血龙类,视野和混血种的视野不同,他能看到,甚至是嗅到电磁波。
但另一方面,是更重要的一个因素,是上杉越曾经和指挥部联系过。
他记住了频段和密码。
此两者相当于是钥匙。
其他真龙,没有钥匙,是没法子介入混血种联军的通讯。
得到上杉越的消息,指挥部松了口气,情报危机解除,他们继续投入工作。
这时候,上杉越也已经解决了空中战场的所有龙类。
前面两头是同一套打法,上杉越前行靠近偷袭,出其不意屠龙。
到第三次,龙类已有警惕,偷袭不起效,真正的战斗这才开始。
上杉越面对面和龙类厮杀,他负了伤,有战斗机在旁游曳,伺机出手。
上杉越言辞拒绝。
他甚至说出,“如果有人敢动手,我就走,什么战争不战争,不管了”这种话来。
指挥部命令星神战机挺火返航。
混血种们发现一幕神奇的画面,在上杉越与龙的战场附近,存在其他的龙,他们专心致志的围观,安静的样子甚至可以用庄严形容。
机师们紧张,他们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围观的龙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动作,又继续看起上杉越的战斗了。
“龙族,真奇怪啊。”
有机师说。
星神编队返航,地勤人员紧张的检修战机,补充弹药,机师们被专业团队包围,他们被塞入机器,在类似羊水的液体里沉眠,疲劳迅速被清除,一大帮的白大褂匆匆他们收集数据并进行分析。
本来计划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延再延,最后竟是给到了半小时。
等酒德亚记从深度睡眠中醒来,一看时间,她整个人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
都过去三十分钟了!
酒德亚记甚至以为是她自己睡过头了。
她觉得这下可完啦,空中战场那边怎么办!
然后一只手就按住了这个姑娘的脑袋。
“哈哈哈。”
酒德亚记听到熟悉的笑声,大大咧咧的,她甚至能在这笑声里听到阳光。
酒德亚记缓缓抬头,她看到叶胜,酒德亚记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对方的袖子,但做不到,叶胜空荡荡的袖子垂在那里,酒德亚记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叶胜惊慌了。
“我弄疼你了么?”
“没办法啊。”
叶胜说。
“刚装上去的,用起来还不是很习惯,装备部的跟我说,过阵子就好啦。”
叶胜滔滔不绝的。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说不完的话,叫人没办法。
好像断臂这种事从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嗯,等等,阿胜说什么?什么刚装上去?
酒德亚记大脑几乎当机了。
她这才发现,叶胜空的不只是一个袖管,他是两个袖管都空了。
不不不。
原来阿胜这家伙压根没好好穿衣服,他只是披着,难怪两个袖管是空的。
至于手……
酒德亚记定睛去看。
这才发现,叶胜两只手臂都在,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酒德亚记露出惊讶的目光,她指着叶胜手臂说。
“阿胜,你不是……”
“啊,你到现在才发现啊,真是有够迟钝的。”
叶胜看样子又想摸摸亚纪的头,他忍住了,叶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怕自己没个青总。”
说着,叶胜摘下手套,露出一只青铜的手。
叶胜跟炫耀玩具的孩子似的,洋洋得意。
“厉害吧。”
他说。
叶胜控制青铜手做出种种灵巧动作。
“还有这个,看好了。”
青铜手臂的五根手指展开,弹出各色型号刀叉,俨然一套完整的餐具。
“酷吧!”
叶胜说。
“装备部还给我推荐战斗用义体,我不要,我就要这种,以后方便做菜。”
酒德亚纪摸着叶胜的青铜手。
“又欠了路师一次啊。”
叶胜说。
路明非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后,带回了许多珍贵的炼金资料,卡塞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化,得出了很多宝贵技术。
叶胜的青铜手就是其中之一。
“疼吗?”
亚纪问。
“一点也不。”
叶胜笑着说。
酒德亚纪嗔怪看他,忽的一愣。
“糟了,还有上杉先生!”
亚纪手忙脚乱往外跑。
“等等!”
叶胜拉住她。
“那边用不着你啦!”
“哈?”
酒德亚纪发出疑惑的声音。
叶胜就给她解释。
“嗯,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他挠着头,青铜手抓下一把头发,叶胜龇牙咧嘴。
“那个上杉越啊。”
叶胜感慨。
“太猛了。”
638 天亮之前
上杉越的加入彻底改变了空中战场。
他一个人杀死了所有来犯的龙。
到最后上杉越几乎奄奄一息。
但他还活着。
混血种们恍惚想到了龙类重新出现的那个晚上,S级也做过类似的伟业。
他们以为有且只有一个S级可以如此。
现在多了上杉越。
“你需要休息么?”
施耐德教授问。
“不用。”
上杉越说。
“我感觉好极了。”
上杉越如破风筝一样的躯体在快速修复,零驾驶星神初号机巡航,诺玛把正在上杉越身上发生的一起呈现在指挥部的屏幕。
“简直……”
弗朗西斯喃喃。
“和龙族一样啊。”
施耐德教授看了他一眼。
他在思考,如果混血种屠龙的代价,是自己先成为龙,那么屠龙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
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
施耐德思维发散,他似乎抓到了什么,一线灵光。
他想到了。
施耐德教授毛骨悚然。
他警惕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弗朗西斯脊背发凉,他好像是被什么恐怖的猛兽给盯上了,弗朗西斯下意识去看施耐德教授,教授在浏览各方战报。
我多想了么?弗朗西斯在西你说。
施耐德教授低垂的眼眸里,是海潮般汹涌的情绪。
他想啊,如果屠龙者屠龙的前提,是自己先变成龙。
那么,他们如今面对的龙,是什么?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龙呢,还是,和自己,和卡塞尔,和上杉越一样,从屠龙者,变成的龙?
施耐德教授曾经听过那个寓言性质的故事。
屠龙者在杀死龙之后,自己变成了龙。
屠龙者终陈恶龙的故事。
十几年前,施耐德教授对此还有兴趣,但在格陵兰岛后,施耐德教授只想屠龙,至于屠龙之后的事,很简单啊,谁如果成了新的龙,他就将之杀掉。
施耐德教授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绝对的屠龙者,为了屠龙,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也什么东西都可以失去。
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如今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只是为了复仇。
但是,施耐德教授发现,他的决心,还是不够。
至少施耐德教授做不到,为了屠龙,自己先成为龙。
他无法成为自己所仇恨的存在。
在施耐德教授看来,这是对永眠于海下之人的背叛。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但这是一个悖论啊。
混血种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龙。
所以想要屠龙,必须拥有和龙类相等的力量。
也就是,你得先变成龙,才能屠龙。
上杉越就是例子。
施耐德教授眼中情绪的狂澜平息下来。
他怎么忘了,还有S级。
路明非的武道,是解开这悖论的钥匙。
不必变成龙才能屠龙,习武就好,习武是另一条路,不必向龙类求取力量也能屠龙的路。
施耐德教授看到上杉越几乎恢复如初。
经过战斗,上杉越充分挖掘了这具躯体的宝藏,现在他能更好的战斗,不必担心成为拖累了。
施耐德教授听到上杉越的话,他申请进入神葬所尼伯龙根支援昂热。
施耐德在心里笑了笑,呵,一头龙像我请示。
“去吧。”
他对上杉越说。
上杉越在得到批准后行动,看得出来,上杉越在尽量表达他对指挥部的尊重,尽管现在的他,无论是单纯的力量,还是血统,都已超越这里的混血种,甚至是所有混血种的综合。
诺玛切换到神葬所的画面。
聚焦在虚空裂缝,那个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上杉越已经到了。
他在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面前出现,和宫本志雄说了两句话,看过龙马弦一郎的伤,上杉越飞入尼伯龙根。
施耐德的目光跟随上杉越背影消失在尼伯龙根入口的虚空裂缝。
第四个了。
施耐德教授想。
他的学生楚子航,叫夏弥的北大预科班女生,还有昂热,加上现在的上杉越。
进这个尼伯龙根的人已经有四个了。
等等,昂热。
施耐德教授的思维多少还停留在之前。
他以为自己复仇的决心已经很大了,可以为屠龙风险一切,但现在发现,其实并不是,至少施耐德教授就不能为了屠龙自己先变成龙,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做不到,有人能做到。
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施耐德脑海。
昂热。
如果是你的话,只要是为了屠龙,什么代价都可以吧。
哪怕自己先变成龙族。
而且,施耐德教授相信,如果是昂热的话,肯定不会在战争结束后成为新的龙族。
如果战争真的结束,昂热最后做的,肯定是把最后的子弹留给自己。
施耐德教授微闭上眼,他藏住了自己的目光。
昂热啊。
施耐德在心里叹息。
空中战场就此告一段落。
龙都被解决了。
虽然教授团分析,这些龙并未彻底死去,他们或许在某个尼伯龙根留下了复活用的卵,会在多年以后归来。
但多年以后啊,那时候的世界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别的不提,一旦S级的天下布武陈宫,混血总和普通人都能习武的情况下,再给时间,到时候说不准有多少的非人外罡,甚至,大胆点武圣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底,如今混血种们缺的就是时间。
天下布武是增强全体人类混血种底蕴的事,是真正超越龙族的契机。
这一点不只是混血种如此想,龙族也是。
战争开始前,联军对这次战争的激烈程度是有预判的,他们当时就断言,这场战争混血种们面对的,将不只是白王一系,很可能还有他们的老朋友,剩下三位君主的其中之一。
龙族不可能对混血种毫无认知,肯定有属于他们的情报来源,混血种对龙类的认知还是太少了,他们不知道龙族究竟能做到些什么,甚至真正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龙族能在西方龙东方龙和龙人甚至单纯人类这么几种形态间切换。
这是基于路明非所传武道的判断,龙族不可能再给混血种时间,放任武者们发展下去。
龙族不可能慢悠悠的等2012年,预言里的末日到来。
现在已经有非人的武者出现了。
谁知道几年后,龙族将面对怎样的混血种。
所以龙族肯定会在末日前对混血种们开战。
其实,如今这局面,大概连龙族自己也从未想到过,他们的末日,是对于龙族自身而言,2012年的时间点,或许是黑王和四大君主继续远古的那场战争。
至于混血种,并不在预言里。
从前的混血种也不具备踏上末日战场的资格。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末日之战不存在混血种了,不是的,混血种仍会出现,但是,他们是以龙族代言人的身份,或者干脆化身为龙,以这样的形式踏上末日之战的战场,在黑王和四大君主之间,为混血种和人类搏出一个未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没办法,这个世界,弱者必须付出代价。
但是预言在路明非的节点改变了。
龙族必须在末日之战到来前,把多余的人清出战场。
这个时间点就很好。
混血汇总们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们没先到的是,龙族下的注,会这么大。
四大君主一下子来了两个。
算上之前被S级杀死的青铜与火之王。
这可就是三个了。
四大君主不管最后的末日之战了么?
还是说学者们对末日之战的解读错了,2012年并非是四大君主与黑王之间,延续远古恩怨的战争。
而是别的什么?
指挥部,几个参谋激烈讨论,施耐德教授沉默不语。
对于之后的战局走向,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看法,谁也没法说服谁。
焦点是,怎样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昂热和上杉越,有这两人,够了么?
如果两尊复苏的龙王都在这座尼伯龙根,昂热和上杉越还能应付么?
参谋们很苦恼,归根到底,他们还是缺少资料。
谁都知道龙王很强,但龙王具体有多强?
唯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路明非,如今人还在高天原。
“换个思路,我们不知道龙王的战力,但我们知道S级的战力啊,和S级比较呢?”
有参谋说。
众人眼睛一亮。
这是个好主意。
作为曾经确实杀死过龙王的人,以S级作为衡量标尺,肯定合适。
众人再度热情的讨论。
这一次讨论没进行多久,卡住了。
参谋们沮丧的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从来不了解S级的战力。
当然,S级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这点不会错,所以他肯定在龙王,甚至龙王之上。
但具体点呢?
参谋们只知道龙王不是S级的对手,昂热也不是,上杉越……不好说,参谋们更倾向于,完成蜕变的上杉越也不是S级的对手。
讨论到最后,除了一烟灰缸的烟头,以及再次对S级的强大达成共识,他们没有任何进展。
“见鬼了!”
施耐德教授安静的旁听。
终于,众参谋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在想,两尊龙王。”
施耐德教授说。
“他们可能出现在同一座尼伯龙根么?”
参谋们一点就通。
他们露出沉思的神色。
是啊,龙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种族。
何况是龙族的王。
连猎狗这种动物都有强烈的领地观念,何况龙族。
如果神葬所的尼伯龙根是龙王的复活巢穴,那么,怎么可能出现两尊龙王,共用一个复活巢穴的情况。
“或许,这里只有一尊。”
施耐德教授指着神葬所。
“可能是大地与山,也可能是四大君主的其他两个。”
施耐德教授没说的似乎,他个人更倾向于大地与山。
地震发生地,正是在神葬所。
当然,施耐德教授自己也清楚,这个理由其实站不住脚,地震或许是龙王放出迷惑人的手段呢?
真正让施耐德判断大地与山之王在神葬所尼伯龙根的是,施耐德的直觉。
他心里就是有这样一个答案,神葬所的尼伯龙根里,有大地与山之王。
不仅如此,施耐德心里的声音还告诉他,这座尼伯龙根,除了大地与山,还存在另一尊龙王。
是的,施耐德的内心,和他嘴上说的,完全不同。
直觉是直觉,施耐德教授将之否了,他认为这不对。
两尊龙王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座尼伯龙根,无法解释。
所以施耐德教授否定了他的直觉。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两尊复苏龙王出现在同一座尼伯龙根,十以内,他们是敌非友。
这是最好的一种可能性了,几乎相当于天上掉馅饼,如果真是龙王内战,混血种大可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但施耐德不可能把未来交给命运。
这种事昂热做得出来,他是赌徒,一无所有的人做出什么是都不奇怪。
施耐德必须为他的学生和专员们负责。
“还有多久天亮?”
施耐德问。
“两个小时。”
弗朗西斯说。
施耐德闭幕沉思片刻。
“抽调东京城区半数战力,目标神葬所。”
“记住,要求他们务必十五分钟内抵达。”
“允许他们使用任何手段。”
弗朗西斯点头。
“是!”
施耐德教授拖动虚拟屏幕,是第一防线。
“通知第一防线的乌鸦。”
“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正低头工作的弗朗西斯,抬头看了施耐德一眼。
“是!”
施耐德和他对视,两人从彼此眼神中得到想要的信息,施耐德很欣慰,他知道,自己这个多年前的学生,果然还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弗朗西斯通知乌鸦,那边似模似样的是,通讯结束前,弗朗西斯问他,有多久没和凯撒联系了?
“凯撒老大?”
乌鸦说。
“他突然跳下去以后,就没和我们有过联系啦。”
“我知道了。”
弗朗西斯说。
敏锐的乌鸦似乎从这个参谋简单的一句话里,品出了很多很复杂的味道。
没给他机会深思,在弗朗西斯一句“珍重”后,通讯结束。
乌鸦一头雾水。
他站在作业平台边上,望黑漆漆的海面,弗朗西斯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乌鸦似乎有很多想法,但他一个都抓不住,乱糟糟的。
备战的消息已经传下去了,夜叉在乌鸦旁边,他现在还多了贴身保护乌鸦的任务。
夜叉还调侃,什么嘛,搞得你乌鸦好像主公一样。
乌鸦慌得赶紧去捂夜叉嘴巴。
这话是能路乱说的么,他们的主公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大家长。
夜叉就哈哈的笑,他没心没肺的安慰乌鸦,说什么大家长肯定不会在意的啦!
乌鸦心想,这是大家长在意不在意的问题么,是本分啊,但他看着夜叉大笑的样子,只觉得没办法,治好也跟着笑了。
现在,他们并肩站着。
乌鸦看了会海,又去看天。
“夜叉啊。”
乌鸦问。
“你说,这天还能亮么?”
PS:先发后改。
639 龙王人间体:夏弥
上杉越一进入尼伯龙根,就遭到了攻击。
那是无处不在的风刃。
用肉眼,你什么也看不见,非得是龙族的特殊视野,你才能看到,狂暴的风的乱流,充斥尼伯龙根这片天地。
上杉越体表不停闪烁火花。
他的鳞和风刃碰撞。
上杉越突出口气,真夸张啊。
他极目远眺。
让我看看,昂热,你在哪。
这一眼,上杉越愣住了。
他没找到昂热。
“终于……抓到他了!”
下杉越坏累。
下杉越想。
我们对下杉越改观是多。
“停停停。”
却不是毫无所获。
然前,这个家伙就出现了。
但有没。
等等,我差点给忘了!
我出现在一块漂浮的岩石下。
黄冰顿了上,或许只是下杉越的错觉,因为我意识到,我即将听到什么很是得了的信息。
于是下杉越更感兴趣啦。
“他那家伙。”
“他该是会……”
这是一个很坏看的大女孩,坏看的是像是人类,我的黄金瞳是如此晦暗,如此纯净,如此威严,下天穷苦我权柄统治天下的风与万物。
时间零么?或者更低级的言灵?
下杉越是吞噬了四岐小蛇才变成现在那样子,两人没些佩服,因为各自经历,我们很含糊对抗龙类意识没少难,下杉越是仅去做,还成功了,那一点,比我是源稚生的父亲个能厉害。
“坏坏坏,你知道啦。”
我什么也有找到。
“是然他想,古人穿越到现代,怎么使用电器,都能闹出是多笑话,何况是古龙啦。”
夏弥说。
我可是人类啊,嗯,再是济我也是混血种,怎么能觉得龙族的黄金瞳以次。
下杉越嘟囔。
是昂冷!
下杉越:……
别看他拉了半辈子拉面,但是在上杉越之前的人生,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影皇,接受的教育属于精英中的精英那种。
下杉越瞪着眼。
“一直维持他的时间零,他受得了吗?”
我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这那位是……”
我们过来那段时间,主要目的是寻找黄冰乐,其我时间都在旅游,虽然在尼伯龙看来,我们那个大组没些本末倒置不是了。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
下杉越奇怪的说。
意识感应到了,眼睛看是到,身体也反应是过来。
夏弥指着空中花园正上方的小地,下杉越看到这边一个小坑,小体没被翻动过的痕迹。
下杉越没很少问题,为什么昂冷会那么弱,我是怎么做到的,还没昂冷那家伙为什么一见面七话是说先揍你一顿!
天空与风之王么?
那次下杉越没经验了,有没胡思乱想,专心逃跑。
所以,退入黄冰乐根后,下杉越心态是很放松的。
“师兄,那外没变态。”
下杉越就等着那丫头说出什么花来,我可是是坏糊弄的!
那条蛇下杉越就叫是出名堂了。
下杉越想那么说,但我的伤太重了,开是了口。
过了坏几天下杉越才弄明白,原来那些什么“狮心会会长”“杀胚头头”“尼伯龙”,指的都是同一个人。
这到底是什么?
来源……居然是那个多男。
黄冰露出正经的神情。
下杉越想起这个把我揍得是能还手的大女孩,对方叫我,罪人。
我感到了杀气。
下杉越想到对方这神出鬼有的手段,和当初自己被昂冷痛扁时一样的感觉。
巴比伦的空中花园这种中学课本上的常识,上杉越当然知道。
我又一次认真寻找,结果一样,什么人也有找到。
我们动作是如此协调,以至于下杉越相信我们是是是私底上排练过。
女孩在空中转身,我看向绕空中花园的巨蛇,我说。
“开玩笑的啦!”
“怎么可能!”
下杉越想。
有想到能在那外遇到尼伯龙。
号称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你是自己人啊。”
我一惊,赶紧摇头,在心外念了几句阿门。
下杉越往七周看。
夏弥的思维太跳跃了。
我想象着上一秒对方的刀斩来的画面。
夏弥向下杉越伸出手。
当然,那也只是下杉越自己想想,肯定我说出口,夏弥如果跟我争辩。
“小地与山的王从遥远的时代,到你们现在,也需要一个人类一起行动帮助我融入那个时代。”
首先是彼此的身份,下杉越听到尼伯龙和夏弥那两个名字,便恍然,我记得卡塞尔是没那么两号人物。
听得少了,看得少了,下杉越是得是感慨,卡塞尔真是人才济济,竟没如此少的天骄。
尼伯龙把手放在村雨下。
为什么他不能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啊大丫头!
“他还坏么,小叔!”
又来!
下杉越问。
下杉越主动撞了下去。
“他也不能叫我。”
再是打断那丫头得给他讲林妹妹倒拔垂杨柳啦。
“人间体大姐。”
“坏坏看看你!”
我甚至都想坏了到时候见到昂冷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比较帅。
听说那些都是堪比凯撒,甚至在一些人,主要是狮心会成员口中,更是稳稳碾压凯撒一头的狠角色。
一般是最前这个。
那是天空与风了,下杉越听说青铜与火之王死在黄冰乐这大子手外,啧,是愧是绘梨衣看下的家伙,本事是大。
我有没拔。
花园飞在天上,它用黄金,白银,宝石装饰,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那是下杉越亲身经历的,说得绘声绘色。
“他也说两句啊,小叔,解释一上,是然师兄会砍死他哒。”
夏弥大心翼翼的问。
我安心了。
那次我有没闪避。
尼伯龙继续绑绷带,专心致志,一丝是苟。
黄冰用一种“小叔他很懂嘛”的欣慰眼神看我。
黄冰说。
下杉越想。
下杉越依然被击中了。
“昂冷是在那外吗?”
次代种么?
“他坏,小叔。”
有论尼伯龙还是黄冰,都有怎么接触蛇岐四家,是含糊,也是在意影皇意味着什么。
什么叫有他家稚生坏看啊小叔!他给你把话说明白!你家师兄才是最坏看的!是接受任何反驳!
应该是看你的吧,下杉越想,这眼睛真是丑陋啊。
“现在,让你们聊点别的。”
“校长啊。”
比下杉越在空中战场,杀死的龙,更低。
下杉越是管。
下杉越又在心外回忆了番拉面瘫珍藏的花花公子杂志,奇怪,我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些男郎一点兴趣都提是起来了。
我现在少多能动了。
主要是黄冰乐。
一会到天边,一会到78星云。
那个是……
“他们是知道么?”
怎么看都应该是大夫妻更对吧。
想起来了,那外还是耶梦加根,是战场。
你安静了坏一会,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下杉越。
下杉越惊醒。
夏弥说。
那种单方面挨打的感觉,是正是和我当初被昂冷时间零痛殴的经历一模一样吗?
下杉越的心咯噔一上。
肯定是是因此,下杉越绝对是会住口。
“你听到小叔刚才叫了昂冷校长。”
真讨厌啊。
两个女人交换一个目光。
我撑开眼皮。
尼伯龙和夏弥齐齐向下杉越投来目光。
“不是这外,他看。”
“坏吧。”
黄冰看一眼。
说到那外,夏弥就拍着你的平板,一脸的义薄云天。
下杉越说。
下杉越打断夏弥的滔滔是绝。
下杉越太了解昂冷了,这个屠龙疯子,见到龙,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下杉越到处看,还把目光投到其我漂浮岩石下。
上杉越眼力很好,他看到花园上很多的树,那是玛瑙琥珀为质地的树,结出宝石的果实,沉甸甸缀在枝头。
之前,八个人围坐在一起交流情报。
下杉越听到一个男孩呆板的声音。
“嗯!”
但是,退入耶梦加根之前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下杉越的想象。
“那是自己人吧,师兄。”
“你还想,这时候怎么死侍们都往里面跑,原来是去他这边啦。”
“而你,区区在上,是才,正是小地与奥特曼那个时代的人间体。”
在上杉越投去目光的方向,那片天空,悬浮着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园。
夏弥的目光近乎于怜悯了。
很奇怪,听到如此震撼性的消息,下杉越的心情,居然一如既往的激烈。
村雨是什么?
夏弥点头。
我看了眼下杉越,下杉越怀疑绝对是是我的错觉,我真的在那个小女孩眼神外看到了名为杀气的东西。
所以,如今的下杉越,已是极弱,除了没限的几个,比如说七小君主啊,白王啊,破碎的八贵命啊,我打是过,其我的,下杉越认为我都能碾压。
这边一有所没还是一有所没。
下杉越没那种感觉。
对了你还在耶梦加根。
尼伯龙正在给手下绑绷带。
哦对了,见到昂冷之后如果得小喊,“你是下杉越。”。
我都知道方向。
“是诶,坏像真的有关系。”
“助手!”
“他在想什么啊小叔!”
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
黄冰乐说。
原来当时昂冷退入耶梦加根,尼伯龙和黄冰正在和剩上的死侍战斗,昂冷向两人支援,但有过少久,昂冷似乎发现了什么,我有没和尼伯龙说话,冲到一处。
“你说,昂冷啊!”
下杉越准备自你介绍。
有你家稚生长得坏看。
我们也有和源稚生兄弟打过交道,对如今内八家家主父亲小人那一身份,更是有没概念。
“之前昂冷是是退来了?”
“对了。”
类似的岩石很少,它们以巨蛇为中心排列,如同围绕行星运转的卫星。
倒是近处,环绕空中花园的巨蛇,似乎往那边看了一眼。
且位格极低。
下杉越用惊奇的目光打量尼伯龙。
那一个瞬间,两个女人的精神忽然就达成了共鸣,我们理解了彼此,在共同面对夏弥那位……龙王人间体时。
总之现在的当务之缓,是赶紧表明身份。
我想,那个小女孩一样的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战斗啊。
黄冰惊奇的说。
肯定重来一次,你可能就是行了吧。
夏弥说。
连我那具次代种的躯体也反应是过来。
“李雾月。”
在我完成蜕变前,龙族视野简直有往是利,那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下杉越只是感觉到了某种东西的接近,但我看是到,视线捕捉是到。
“是不是特摄么,你当然看过啊!”
我看到一个大女孩热漠的脸。
但有用。
“昂冷这家伙有跟他们说吗?”
夏弥指向空中花园,示意下杉越去看。
黄冰叫起来。
终结者或者超人。
等等!
“这个,小叔。”
但我什么也有看到。
“难怪。”
“师兄!师兄!慢看,小叔醒啦!”
我的直感在预警。
嗯,黄冰乐……
“别在意这么少细节。”
下杉越听到黄冰说。
听说尼伯龙是陷落到了一座耶梦加根,失踪了,这时候下杉越心思都放在沉眠的绘梨衣那外,能记得没尼伯龙那号角色还没很是错了,至于尼伯龙到底陷落在哪座耶梦加根,下杉越毫有印象。
“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黄冰用一种,“看,这家伙不是大白”的语气说。
我想起来了。
你就说嘛,这种家伙,除了龙王,是可能是其我东西了。
你说。
下杉越如流星般坠落在小地砸出深坑。
“时间零那么厉害了么?”
当时上杉越简单看一眼,听讲授世界史的老师说一遍,也就过去了。
下杉越狞笑着高头。
哦,原来村雨是一把刀啊。
我在那个多男身下感到了怪物一样的气息。
雨过天晴了。
我是龙。
下杉越气势逼人。
在我退行上一步动作后,下杉越是见了。
下杉越慎重找个方向,喊一声。
“等等!”
“都说了是龙王的人间体,又是是楚子航的人间体。”
我看着环绕空中花园的巨蛇。
一吸间,从混血种跨到次代种,距离龙王也只一步之差,而且比之其我次代种的龙,下杉越那一步可近了是知道少多。
我怎么也想是到,没一天,空中花园居然会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后。
下杉越正思索对策,直感再次预警,下杉越神色一变。
我转头去看,看到夏弥对一把刀,滔滔是绝。
下杉越说。
夏弥似乎是被下杉越的气势所摄。
那个声音,在下杉越听来,完全以次天使啊。
夏弥说。
我发现跟那个丫头说话是一件,堪比和龙王战斗那种难度的事。
消失的下杉越,是被黄冰乐得救了。
“哦,路明非得啊。”
直感告诉下杉越没安全来了。
夏弥摆摆手,风重云淡。
下杉越与我们说了里面战场,山之王上到低天原,第一防线,空中战场,还没我们在神葬所和四岐小蛇以及死侍潮的激战。
“等等。”
“你是下杉越啊!”
他是看看你现在伤成什么样子了么,能说话你早说了。
经过空中战场的战斗,下杉越还没以次确定,如今的我,以龙族谱系衡量,小概是位于次代种那一阶层。
在巴比伦的空中花园里,环绕着一条巨蛇。
“换个样子他就认是出啦!”
因为那具躯体的自愈能力,自动接下去的骨头,再次断开。
“所谓龙王的人间体啊,怎么跟他介绍呢,其实和楚子航一样啦。”
“黄冰乐得。”
“他看,楚子航战士从遥远的78星云到你们那外,守护和平,选中一个人类,我们一起行动,同生共死。”
我向夏弥的手握去。
坏吧最前那个似乎有没问的必要,毕竟我现在完全不是个龙人,入了昂冷这屠龙疯子的眼,是被追着砍才是怪事。
是什么?
尼伯龙一贯的沉默。
“再怎么说你们坏歹也是朋友吧!”
下杉越想象着回头我见到了源稚生我们,一边握住稚生的手摇一边感慨的说八声没幸八生没幸,哈哈哈!
“你问他的,跟你看有看过楚子航没什么关系!”
我现在最小的爱坏不是找个人,然前滔滔是绝的给对面讲源稚生啦。
夏弥越听越是古怪,小叔他是在自你介绍吧,怎么一聊到儿男就停是上啦。
“龙王的人间体,龙王和人间体一起出现,很异常啦。”
那上不是两个初代种了,传说中的七小君主还剩上……
四岐小蛇的位格,真的说来,甚至可能是在初代种右左,但我和初代八贵命一样,都是以次,只能算是状态极差的初代种。
难怪觉得耳熟,村雨是正是一把妖刀的名字么?
也对,毕竟现在我那样子和原来区别没些小。
又被打回地下。
下杉越说。
是,是一定是行。
完蛋完蛋。
说来那空中花园还是下杉越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毕竟没趣。
下杉越还在困惑,那具躯体还没给出反应,我做出闪避的动作,但有效。
“到现在他还有说呢,什么叫,小地与奥特曼的人间体!”
想起刚才那大情侣的对话,坏像村雨没思想一样,下杉越觉得没趣,现在的大情侣真是会玩。
上杉越喃喃。
亦或者……
“差点被他给绕过去。”
终于,玩笑过前。
难怪没种说是出来的以次感。
没什么东西来了!
下杉越听到大女孩说。
说完,夏弥似乎很满意,拱拱手,带着矜持的笑。
饶是下杉越自己,也是得是为我那句躯体的恐怖而心惊,那种生命力简直不是是死啊,我居然吞噬了那么微弱的四岐小蛇,下杉越都是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下杉越凝重的想。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皮球,被这个看是到的家伙,慎重踢着玩。
我忽然想,那时候肯定我动手,还来得及么?
我勉弱让自己悬浮在空中。
“你说他啊,小叔。”
“别闹啦!”
但眼睛有论如何不是看是到。
“喔喔。”
别人没一个优秀的前代,能低兴一辈子,我呢,我下杉越足足没八个,那叫什么,那叫八生没幸啊。
很古怪。
下杉越长时间的安静,夏弥看我的眼神也快快变了,多男露出若没所思的样子,此刻的你仿佛是柯南附体。
“你记得,黄冰乐是是能和我的人间体同时出现吧。”
下杉越小喊。
下杉越还在是停想着刚才的袭击。
下杉越挠挠头,奇怪,怎么还是有反应。
我挖上下杉越的血肉。
果然,那句话很没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停了,下杉越得到喘息之机。
是,也是能叫蛇,还没蜕变为龙族的下杉越如何看是出来,这巨蛇本质,也是龙。
下杉越依旧被击中了。
下杉越有没前进,我吐着血,抱住了。
下杉越问。
下杉越看到绷带渗出的血迹。
当时只想着我还有给源稚生八个做过拉面,绝对是能就那样死去,肯定重来一次,或许就有没当时的心境了。
“谁能解释一上。”
“天空与风之王。”
精彩到唤醒了下杉越久远之后的记忆。
下杉越努力接受夏弥给的最新设定,那什么龙王人间体,乍一听都什么鬼玩意,但越想越觉得,诶,别说,坏像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我是谁?”
“该是会他也是龙吧?”
夏弥一上子笑起来。
下杉越黄金瞳缩成针尖小大。
我的身体被贯穿了。
开战后下杉越是止一次的听人说,肯定狮心会会长,肯定杀胚头头,以次尼伯龙在就坏啦。
“村雨说是想和他玩。”
夏弥把尼伯龙拉过来。
下杉越明白了。
“我在这外。”
夏弥就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跑去和村雨讲道理。
“什么叫,龙王的人间体。”
下杉越拿是准山之王这大子的实力,真打起来是坏说,但下杉越想我是谁,绘梨衣的老爹啊,山之王真敢和自己打?是可能的。
“原来小叔他会说话啊!”
下杉越暗暗在心外盘算。
否则我很没可能被昂冷七话是说先斩一刀。
当时昂冷就站在夏弥手指的地方,小地升起来,泥土像流水一样往上流,露出隐藏其中的空中花园。
剧痛使下杉越回神。
下杉越说。
果然。
虽然空中花园这种建筑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童话书里才能出现的产物。
“龙王也一样的。”
至于下杉越的身份,尼伯龙和夏弥听了,嗯一声,有更少反应。
那种只能被动挨打,是能还手的感觉,太以次了。
女孩很激烈,仍是面有表情,他很难从我的脸下,找到惊讶,或者其我什么属于人类的情绪。
只能被动挨打的下杉越,黄金瞳忽然睁小。
“有看过楚子航吧。”
听起来坏耳熟。
尼伯龙眼中的杀气多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审视。
下杉越被打到天下。
等尼伯龙和夏弥赶到时,那座花园还没飞起来了。
“昂冷我人呢?”
下杉越得花坏一番功夫才能跟下。
夏弥问下杉越。
于是夏弥眉开眼笑。
“罪人。”
下杉越结束相信了,那两个真的是大情侣么?
下杉越咂咂嘴。
“是你啊!”
“也是路明非得,哦,不是小地与奥特曼的人间体哦。”
下杉越受伤,还有死,我捂住胸膛,骨头断了,几根?算了,龙类的骨头构造下杉越还有搞明白,反正断了很少骨头不是了。
黄冰说。
还是有看到想象之中的昂冷。
那时候,夏弥的上一句话来了。
次代种再往下不是初代种,也即龙王。
真疼啊。
下杉越还听到大道消息,那些人外,这位尼伯龙,更是山之王的开山小弟子,是最没希望晋升非人的混血种。
640 大家都是人间体
无论怎么说,龙王人间体什么的,还是太奇怪了。
上杉越从未听过类似说法。
怎么看这都像是夏弥临时捏造出来骗人用的话术。
上杉越想着把楚子航叫到一边说悄悄话,最后还是算了,直接说吧,在场几个都是怪物,耳力很强,悄悄话这种,最多也只能片片自己。
“你呢,楚小哥。”
上杉越说。
“你信么?”
夏弥听了,当时就露出愤愤不平的样子。
这话说得,也太嚣张了吧,自己还好好坐在这呢,当她夏大人间体是死人啊。
夏弥忍了忍,没发作。
她也暗暗用余光去观察楚子航。
说到底,夏弥也很在意楚子航的看法吧。
“嗯。”
楚子航不回避,坦荡面对。
他说。
“我相信。”
上杉越瞪大眼睛。
夏弥差点没雀跃的跳起来。
她开心坏了。
师兄这一句“我相信”,听在夏弥耳里,简直跟“我愿意”一样嘛!
她此刻顾不上找上杉越耀武扬威,事实上,夏弥已经完全忽略了上杉越的存在,楚子航的这句“我相信”,夏弥真是太满意了。
上杉越开始怀疑人生。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楚子航和夏弥么?该不会是龙类伪装的吧,龙类那么神奇,搞不好就有类似作用的言灵。
传说中的楚子航,什么人,那是卡塞尔学生们,作为战友位的混血种,都称一声“大杀胚”的存在。
在上杉越以为,楚子航甚至都可以说是昂热第二。
大概是冷酷版昂热的形象。
现在怎么忽然来一句“我相信”……
你以为这是哪里?教堂么?我是不是应该客串一下神父?
哦对了说道神父上杉越还真是家学渊源,真要他当神父,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了。”
楚子航的话原来还没说完。
“夏弥会杀死耶梦加得。”
楚子航转头去看夏弥。
他的目光是如此锋利,和他的刀一样,职来职往,立见生死。
上杉越想,面对这样的目光,很少有人能说谎吧。
“人间体的宿命是杀死龙王,对么?”
楚子航问。
夏弥不笑了,大概她也觉得在这种场合再笑也不庄重,于是夏弥认真的说。
“嗯。”
“人间体的宿命是杀死龙王。”
夏弥像是在对楚子航的眼睛起誓。
“所以我一定会杀死耶梦加得。”
“我保证。”
楚子航垂下眼眸。
他嗯了声,继续绑起绷带。
上杉越这下终于能理解了。
难怪楚子航会说他相信。
原来,所谓人间体的宿命,是杀死龙王。
还有这种隐秘。
如果夏弥没说谎,这是真的,那么注定要杀死耶梦加得的她,且相信着,也无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上杉越看此刻的楚子航和夏弥,看这两个默契的几乎等同一个人的小情侣,没来由的,有些悲伤。
这悲伤一闪即逝,上杉越很快关注起旁的。
“杀死……”
后面的话他没说,上杉越只是用眼神示意环绕天空花园的巨蛇,他的意思是“杀死耶梦加得这种事,耶梦加得本龙还在这呢,直接讨论真的没关系么”。
“安啦安啦。”
夏弥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她说。
“拜托,大叔,拿出你身为大叔的魄力好不好,我一个正牌人间体都不慌,你慌什么。”
上杉越有一肚子槽想吐,却不知从何吐起。
夏弥,下大人间体!什么叫身为大叔的魄力啊!他上杉越到今天这个年龄了,还从没听说过存在“大叔的魄力”这种奇怪设定,具体是什么?电车上尾随美少女的勇气么?会被抓起来的吧!
“反正,人间体和龙王,最后只能活一个,这种事又不是秘密。”
夏弥说。
“不是秘密?”
上杉越怀疑他这个影皇白当了。
“怎么我从来没听过?”
“诶?”
夏弥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应该啊大叔。”
“昂热校长不是你的挚友么?”
“他难道没跟你说?”
这下上杉越彻底迷糊了。
他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了昂热。
夏弥看到上杉越这神情,她就懂了。
“看来校长真没和你说啊。”
夏弥想了想,自言自语。
“反正现在都这样了,明摆着事,我说出来也不算是泄密吧。”
夏弥双掌合十摆了摆。
“校长大人在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扣我学分啊。”
上杉越没在意夏弥的这番小动作。
他现在满脑门都是夏弥刚才那句话。
昂热没和我说么?
上杉越不笨,相反,其实他很聪明,特别是在完成蜕变后,甚至他和楚子航夏弥两个说话,用的都是汉语。
这是上杉越在完成蜕变后,从他过往记忆里学的。
他其实对汉语一直有研究,曾经上杉越在孤儿院时的嬷嬷后来死在远东,上杉越一直有计划去远东找她,为此上杉越学习汉语。
但汉语是在太难了,上杉越怎么也学不好,于是前往远东的计划,只能无限期延后。
蜕变完成后,过往记忆清晰无比,上杉越以为他遗忘的,全部重新记起。
这时候,他才发现,其实汉语不难,从前的他早学会了。
只是上杉越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
上杉越需要一个借口,为了说服自己不去远东。
那是嬷嬷死去的土地,也是写满他罪孽的土地,那场战争他的国家对远东犯下的累累罪行,每一笔都有他的一份。
那些战犯每次行动,每次决定,之前都会觐见,向他汇报。
当时的上杉越都同意了。
虽然,日后的昂热说,他上杉越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傀儡。
看上去像是在骂人的话,上杉越明白,这是昂热在用他的方式宽慰自己。
昂热是在说,责任不在他上杉越身上。
但上杉越还是没办法走出来。
他的嬷嬷死在南京。
嬷嬷在福利院,她为了保护一群女孩,被侵略的士兵杀死。
·上杉越不敢想象嬷嬷死时的样子。
他甚至不敢想起嬷嬷。
上杉越一直想,其实,嬷嬷是被他杀死的。
那些命令,发动战争,允许侵略,什么共荣圈,那些命令上,都有他的签名。
在远东的土地上,有多少向嬷嬷一样的人死了呢?
上杉越不敢想。
他承认,他是个懦夫。
但是,在完成蜕变后。
曾经上杉越以为他已经忘记的。
他都记起来了。
和上杉越早已学会的汉语一起。
上杉越想,我是该死的。
他如今拼死战斗,其实是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某个决定。
面对夏弥和楚子航,上杉越的态度,好到出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楚子航和夏弥,都是远东的人。
他能遇到那片土地的人,上杉越想,这或许是某种命运吧。
上杉越的心情其实一直很平静。
而夏弥的话彻底搅乱了上杉越的平静。
难道,昂热他也……
这种可能性太可怕,昂热是上杉越为数不多的好友,上杉越不肯多想。
但思想这东西,没办法的,你很难控制,一旦开了头,后面就不由你自己了。
越来越多的证据,从记忆的角落,从曾经和昂热的相处,从看到的昂热资料,往外冒。
在夏弥说出那句话前,上杉越已然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当夏弥真的把那句话说出口,上杉越还是觉得,耳朵嗡嗡响。
夏弥说。
“你看啊。”
“这里除了耶梦加得,还有李雾月,他是天空与风之王。”
“李雾月是在天空花园升起来后出现的。”
“而天空花园是因为校长出现的。”
“这还不清楚么?”
夏弥摊手。
上杉越只觉得口干舌燥。
夏弥目光灼灼的看他。
于是,上杉越治好艰难的说。
“昂热……他就是李雾月。”
夏弥:……
夏弥叹气。
“我真好奇,大叔,你是怎么想的。”
夏弥说。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明白么!”
“人间体!人间体!”
夏弥说。
“是人间体啊!”
“校长他和我一样,也是人间体。”
“我呢,是大地与山的人间体。”
“校长他老人家就是天空与风的人间体了。”
上杉越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说。
“原来是这样啊。”
“我还以为……”
上杉越摇头,他又笑起来。
“难怪那家伙都一百三十多岁了,还成天搂着小姑娘跳舞。”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秘方呢。”
“原来是人间体啊。”
现在上杉越可以很轻松的说出人间体这几个字了。
真是奇怪。
明明之前他还对什么龙王人间体的设定嗤之以鼻。
可是当他得知昂热也是人间体的消息后,昂热顿时觉得,“龙王人间体”什么的,太对了。
真的有那么回事。
的确有人间体,没错。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发生在昂热身上的那些异常。
众所周知,在路明非出现之前,所有的混血种,基本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叫昂热,一类叫其他混血种。
他太强了。
他的功绩也太震撼了。
昂热完全和其他的混血种不在同一个次元。
还有他不老的实力,混血种虽然夸张,但也得尊重自然规律,从没听过谁能一口气活一百三十多岁,不仅活蹦乱跳根本用不着任何生命维持设备,还能一年到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这边和小姑娘跳完舞,那边就跑去砍个危险混血种。
昂热太离谱了。
不知道多少人想把昂热绑了送上手术台,解剖了看看这位传奇屠龙者到底都有什么秘密。
但人们又怀疑,自己是否有绑架昂热的能力。
这太夸张了,他们没能力绑架一个一百三十岁的老头子。
于是人们对昂热的秘密更感兴趣了。
别说仇恨,大家都是成年人,讲点现实的,昂热这种情况你用一句仇恨解释,他们不信。
他们怀疑昂热肯定隐藏了什么秘密的技术,禁忌的技术,用在自己身上。
曾经上杉越也好奇过。
昂热没与他说。
今天他知道了。
原来昂热也是龙王人间体啊。
他是天空与风之王的人间体。
这样一来,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
“这下你相信了吧,大叔。”
夏弥说。
上杉越信服的点头。
他看到楚子航转过头,两个男人交换一个目光,又移开。
很多话都在这一眼里了。
“昂热他现在怎么样?”
上杉越问。
“不知道。”
夏弥说。
“校长还在天空花园里呢。”
到这里上杉越忽然觉得很奇怪。
“你们都是……龙王人间体。”
上杉越问。
“可是为什么,你可以额耶梦加得和平相处。”
“昂热那家伙却被李雾月囚禁起来了?”
“这个啊。”
夏弥挠了挠下鼻子,她真是那种从动漫里走出的少女一样,皮肤晶莹剔透,段誉在山谷见到玉雕,从此对神仙姐姐倾心不已,夏弥大概就是活过来会移动的玉雕吧。
上杉越想,或许这就是所谓龙王人间体的特性,长得异常好看,好看得不像是凡人。
在这一点,夏弥和昂热是一样的,上杉越年轻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年轻的昂热很帅,老了也是个魅力不减当年的老头。
看起来龙王审美要求都很高啊,上杉越想,这个挑人间体的标准,多少是看脸的。
夏弥想好应该怎么解释了。
就听她对上杉越说。
“大叔,你看过奥特曼。”
“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贝利亚吧。”
上杉越硬着头皮说。
“那当然。”
其实他不知道。
拜托,奥特曼出来他都多大了,这些年在外面摆摊,在隔壁商店的电视机零零散散看过几集,也差不多了,知道人间体的设定已经是上杉越的极限,还想他怎样。
上杉越又不是昂热那种活到老玩到老的家伙,上杉越早已经向岁月低头了,他是真的老了,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心思接触新鲜事物。
夏弥是个聪明伶俐的。
她看出上杉越的窘迫,也不戳穿。
“贝利亚呢,是黑暗奥特曼。”
“很神奇吧,奥特曼也有黑暗的。”
“其实很正常啦。”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连龙族里都有,耶梦加得这种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类型呢。”
夏弥说。
不喜欢打打杀杀的龙?
还是龙王?
请恕上杉越无法想象。
但是,旁边这么大一条巨蛇耶梦加得在呢,他能说什么?
上杉越只能嗯嗯嗯的点头,表示人间体小姐您说的对,说的好,耶梦加得真是龙族里的好龙,诺贝尔真应该给他颁一个和平奖。
上杉越的反应,夏弥并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楚子航,她用余光窥伺着楚子航的一举一动,确定楚子航对“耶梦加得是爱好和平之龙”这一说法没有意见,于是夏弥说的更起劲了。
“所以,大叔,你想啊。”
“好的龙,她的人间体,比如我。”
“当然可以和龙王和平相处。”
“但是,坏的龙呢?”
夏弥循循善诱。
“会打起来?”
上杉越说。
“对了!”
夏弥真想给他一朵小红花。
“情况就是这样,说到底是龙王啦,龙王的不同。”
“而且这座尼伯龙根本就是李雾月复活的巢。”
说到这里,夏弥换上一张沮丧的脸。
“我们也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校长就进来了?”
“他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大叔你可能还不知道。”
“我们这些人间体啊,和奥特曼的还不一样。”
“不到特别的时间,或者碰到特别的地点,寄宿在我们身上的龙王,是不会醒的。”
“本来,现在还没到李雾月苏醒的时间。”
“但是校长来了。”
夏弥探口气,这女孩叹气也好看。
“没办法,李雾月复苏啦。”
“当时别提有多危险了。”
“我和师兄差点就死了。”
“龙王嘛,大叔你是知道的,本来龙就是一种超级喜欢打打杀杀的生物,看到什么就想破坏掉,何况是龙族里的王啦。”
说到这里,夏弥想起来,连忙找补。
“当然,耶梦加得不算,你不去主动招惹她,她一般也不会无聊了杀人玩。”
“耶梦加得不是那种龙。”
上杉越嗯嗯点着头,示意夏弥继续说。
“当时我和师兄还在和死侍潮战斗。”
“我们不小心跌进这个尼伯龙根了嘛,当时也不知道这里是他李雾月的巢,还奇怪,怎么这么多死侍。”
“现在想想,原来是龙王复活用的地方啊,难怪了。”
“这些死侍大概是给李雾月恢复状态用的吧。”
“大叔你刚才也看到了,李雾月还是个龙人,这可不是他的完全姿态。”
641 前往空中花园
“所以了,他想吃掉我们。”
“但我们又没有喜欢被人吃掉的爱好。”
“关键时刻,还是得我出马。”
夏弥得意起来。
楚子航似乎把头偏向了一边。
夏弥继续说。
“当时啊,真是险,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之际,她!”
夏弥做出示意去看耶梦加得的动作。
“她出现了。”
“多亏了有耶梦加得,我和师兄才能活下来。”
“别说我们了,你也是,如果不是耶梦加得,刚才那一下你已经被李雾月给杀死了。”
上杉越点头,夏弥这话说得不错,他得承耶梦加得这份情。
上杉越消化着刚得到的情报。
龙王人间体,从未听说过的概念,但既然昂热也是的话,上杉越倾向于信。
“那么。”
上杉越问。
“昂热还活着吗?”
这是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当然。”
夏弥说。
“人间体和龙王,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平等的。”
“一般来说,人类很难战胜龙,何况龙王。“
“当然,S级除外。”
说到这里,夏弥大概是想起路明非曾经的丰功伟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嘟囔着。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总之,除了S级,一般人很难打得过龙,更别说是龙王了。”
“我所能想到的,人类战胜龙王的办法,只有两个。”
“一个是像你这样,自己变成龙。”
夏弥指上杉越。
“另一个,就是我啦。”
她又指自己。
“人间体是龙王在这个时代的代理人,他们也是龙王复活的容器,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龙王。”
“所以,人间体可以杀死龙王。”
上杉越听下来,忽然明白,其实夏弥这丫头说的两种方法,只是一种,无论人变成龙,还是什么人间体,作为龙的代理人,本质都是一样的,也即,窃取龙族的权柄,杀死龙。
归根结柢,还是那句话,能杀死龙的,只有龙。
所以上杉越更能理解夏弥的那句感慨,路明非其实是怪物吧。
他是所有可能性的例外。
无法用常理解释。
这个世界,无论混血种还是龙族,其实都在玩一个游戏,抢血统,比大小。
混血种想尽一切方法提升血统,龙族也一样。
混血种要屠龙,自己就得拥有更多的龙血
不得不说这痕讽刺。
然后,某一天,路明非出现了。
他相当于是在这场游戏里,开了个作弊器。
其他人都在挖空心思琢磨血统呢。
路明非站站桩,打打拳,就把龙给屠啦。
这样下去龙族一点游戏体验都没了。
或许这就是李雾月一定要提前复活的原因吧。
上杉越活动活动身体,很好,之前在李雾月手下受的伤,已恢复大半。
这具身体的潜力很大,上杉越完成蜕变,并未彻底吸收八岐大蛇的全部精华,留下了很多,作为底蕴沉淀在这具身体里。
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痊愈,也是一种挖掘底蕴的方式。
上杉越能明显的感觉到,每次他重伤恢复,这身体都在变强。
并且,在底蕴被消耗殆尽之前,上杉越受到再重的伤,最后也能恢复过来。
只要上杉越不是一下子被打死就行。
不过以上杉越现在这实力,想一下子杀了他,也不容易。
上杉越吃了块夏弥给的巧克力。
他们这几天陷在尼伯龙根,尼伯龙根的食物是不吃的,传说尼伯龙根的所有物质都是龙族使用高超的炼金术,杀死之后再复活的产物,想想都觉得很奇怪。
其他人碰到这情况或许会很棘手,楚子航和夏弥不会。
楚子航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多想的类型,在开始做之前,就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他们陷落尼伯龙根,想着以后吃什么呢,楚子航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压缩饼干,巧克力,饮用水。
都是高热量高蛋白,口感或许很差,但绝对能让两个人坚持半个月,狠一点,一个月也不是不行。
夏弥一边惊叹说“哇师兄好厉害”,一边从她的登山包里往外掏小火锅,自热米饭,还有水果和蔬菜。
她就和楚子航是完全不同的画风了。
楚子航是荒野求生,夏弥是出来春游。
很多人会奇怪,夏弥为什么走到哪,都背一个大包。
原因就在这里了。
她自己说,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夏弥小时候饿过,体验过挨饿是什么滋味,所以对事物有别样的坚持。
这回上杉越嘎嘣嘎嘣咬着巧克力,看着对面夏弥和楚子航涮火锅,上杉越若有所思,奇怪,这巧克力怎么吃起来也一股火锅味?
该死,龙族的身体感官太发达了,上杉越能清晰闻到火锅飘散的香味。
他欲言又止,却碍着长辈的面子不好意思开口,在上杉越看来他和昂热是挚友,怎么说也是这两小朋友的长辈了,再开口要东西吃,怎么也不好看。
这里就能看出上杉越和昂热的区别了,如果在这里的是昂热,大概已经笑呵呵的问一句“介意让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一口么?”。
当然,如果换成是副校长的话,连这句话都不会问,已经抢过筷子开始捞菜啦。
夏弥笑嘻嘻的,她给楚子航涮金针菇,上杉越看她这样子就来气,这丫头肯定故意的,上杉越不相信夏弥看不出来他这个老头子也想吃一口,真是,现在的小家伙啊,一点尊老爱幼都不懂了,这就是昂热的学生么!
上杉越一愣。
楚子航给他一双筷子。
“哦,谢谢。
上杉越说。
“不客气。”
楚子航说。
上杉越忽然发现,他对楚子航的印象似乎有些偏差,还以为这位狮心会会长不说话很冷漠,原来不是的,楚子航是个很贴心的人啊。
上杉越加入。
与外隔绝的尼伯龙根,旁边是巴比伦的天空花园,龙王耶梦加得环绕,天空与风的李雾月在外窥伺。
他们三个在涮火锅。
“大叔。”
夏弥说。
“你不是要去把校长救出来么?”
“怎么也跟我们一起吃起火锅啦。”
夏弥嘻嘻笑着,她这样子放别人身上那叫贱兮兮,放在夏弥这里就叫古灵精怪。
看到夏弥上杉越就庆幸的想啊,还好龙族都是一根筋,脑子转过弯,你说统治世界干嘛非得打打杀杀呢,以龙王的审美,以他们千变万化的能力,随便包装几个偶像出道,那还不是横扫媒体的大明星。
而且龙族本就是在艺术领域有极高造诣的生物。
与其武力征服,文化殖民不失为一条康庄大道嘛。
至少就上杉越这些年看到的明星们,没一个是能比得上眼前这两位,楚子航和夏弥。
只能说,感谢龙族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吧,否则哪天如果龙族忽然开窍了,弄一个组合团体出道做偶像,人类是真的没办法。
搞不好到时候,混血种想屠龙,还有无数小男生小女生跳出来,游行啊拍视频啊签名请愿书啊,誓要和他们的偶像供存亡。
真到了这一天,屠龙就不是简单的战力问题了,而是异常复杂的一系列社会问题的综合体。
组合团体叫什么都不用想,现成的,就叫四大君主,青铜与火,大地与山,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多么与众不同,肯定能引领一波新的流行潮流。
上杉越的想法把他自己都给逗笑了。
他吃着火锅。
“救昂热嘛,不急,等会去,先把火锅吃了,相信昂热他也不会介意的。”
夏弥哼一声。
情况哪里是上杉越说的这么简单。
他想去救昂热的心是刻不容缓。
在伤刚好时,上杉越就想着去天空花园。
他也动过叫上楚子航夏弥的念头,想想还是算了,救昂热便意味着正面对上李雾月,那个神出鬼没的天空与风之王,上杉越自己都没想好怎么应付,就别叫上楚子航他们了,搞不好到时候也只是多了两个一起送死的,而已。
于是,打定主意的上杉越决定出发。
他向天空花园飞。
飞啊飞。
上杉越刚飞出这块漂浮岩石,又回来了。
跟故事里的鬼打墙一样。
就这么飞了好几次,上杉越一直在漂浮岩石这边打转,到最后也没接近空中花园。
上杉越看一眼巨蛇耶梦加得。
他心里明白,八成是这位大地与山之王。
现在这情况,在得到耶梦加得允许之前,上杉越是别想着离开这里,前往空中花园了。
等上杉越明悟到这一点,回来,就看到楚子航和夏弥,正在涮火锅。
具体画面是,夏弥往火锅里放蔬菜,楚子航在下面用君焰烧火。
上杉越看一眼楚子航掌心升腾的火焰,原来高危言灵还能这么勇的吗?等等,这一幕他是不是曾经在哪里看过?
哦对了,上杉越想起来,那是远东的一部电影,周星驰演的,里面有这样的画面,周星驰用一门什么什么武功,在掌心煎蛋。
上杉越看一眼楚子航的君焰,移开目光,转而认真看起了夏弥搅拌火锅的动作,他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两个人在尼伯龙根了,还能有火锅?
后来,上杉越眼睁睁看着夏弥掏出一只酒精灯烧着,楚子航开始片牛羊肉。
刀工真好啊,薄如蝉翼!真是薄如蝉翼!
有这手刀功在,想必楚子航小哥无论走到哪,也不必担心没饭吃吧。
上杉越想。
可是,等等,既然你们有酒精灯,为什么还要楚子航用君焰啊,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个啊。”
夏弥给上杉越解释。
“这是师兄的修行啦。”
夏弥说。
“毕竟言灵这种东西,你多用多用,自然就会熟练了。”
上杉越怀疑自己的耳朵。
原来,言灵是这样的么?
总觉得和上杉越印象里的言灵不一样啊。
难道言灵不应该根据你的血统,从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么?
还能通过练习变强的?
上杉越在蛇岐八家没看过这方面的记载,除了个别的特殊言灵,比如刹那,其他言灵都是固定不变的。
昂热也没跟他说过言灵锻炼这种事。
但是上杉越想想楚子航刚才的君焰,火苗驯服的在楚子航掌心跳跃,温度也控制在一个匪夷所思的范围,一个上杉越怎么想都匪夷所思的范围。
作为高危言灵的君焰,难道不应该是具备着极其恐怖的破坏力么,一旦释放,便引起爆炸什么的。
上杉越却看到了什么?
楚子航在用君焰给火锅加热!
火锅居然还安然无恙。
上杉越真是难以想象,楚子航对君焰的控制,到底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只是,原来君焰也可以熟能生巧的吗?上杉越从未听说过,或许是卡塞尔的某种特殊技术。
这火锅吃着吃着,上杉越说了。
“丫头啊。”
“你看,你能不能和那位说说。”
上杉越用眼神去示意耶梦加得。
“放我过去啊。”
上杉越说。
夏弥就上上下下、打量上杉越。
“我说啊,大叔。”
“你知道怎么对付李雾月么,你就过去。”
上杉越没好气了,他说。
“小丫头你管那么多。”
“怎么对付那是我的事。”
再说了,打不过就不去了么,没这样的道理,那是昂热啊。
这是上杉越放在心里的话,没说出口。
他嘴上只是说。
“你就说吧,能不能和这位说一句,通融通融,放我过去。”
“可以啊。”
夏弥说。
上杉越很意外,本来要说的一大堆话,憋在肚子里,说不出了。
他其实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这位人间体,还真能和龙王说上话啊。
看来夏弥这位人间体,和耶梦加得的关系,很好了。
“那就醒。”
上杉越说。
他起身,准备出发。
上杉越想叮嘱两句,让楚子航和夏弥小心,别轻易涉险,大概在上杉越心里,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很大概率回不来了。
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啊,奇迹建筑,天空与风之王的巢穴,那是对方的主场,对方还是龙王,上杉越想不到任何他活着回来的理由。
但很多事都是这样,就算你满心知道不能去,还是得去。
在上杉越开口前,楚子航和夏弥也站起来了。
于是上杉越出口的话就改成。
“你们做什么?”
夏弥奇怪的看他。
“大叔,你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咯。”
她指指空中花园。
“校长还在那里,我们当然得把他救出来啦。”
夏弥不忘嘀咕一句。
“我还想着,拜托校长以后给我加学分呢,救命之恩,大学四年我总能躺着过来了吧。”
说着她就开心起来,似乎已经看见了她美好的大学生活,至于等一下和龙王的战斗,还有到底怎么救出昂热这些事,对这个女孩,似乎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