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 战争之前
“混血种便是非人。”
路明非的这句话一如洪钟大吕，反复在凯撒耳畔回荡。
他好似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凯撒回到路明非第一节武道公开课的那天。
两军对垒的战场，铁马兵哥，血腥杀伐。
那个男人斩出霸道无双的一刀。
君部外罡绝学。
所谓君部，是帝王道，王背负一切，王面对一切，王战胜一切。
以凯撒的言灵相性，其实更适合走风部。
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君部。
哪怕这个时代已经失去帝君国王的存在基础。
哪怕路明非一早言明风部更容易成就外罡。
也无法让凯撒改变选择。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办法用简单的利害关系衡量。
他是凯撒·加图索，所以他选择君部，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顺理成章，无需怀疑。
梦境中，那个男人斩出一刀，之后还有，并未结束。
凯撒仿佛经历许多人的人生。
各种各样。
有的从小兵开始，斩首级，军工封绝，百夫长，飞将军，拜为王侯，忽逢乱世，割据一方，以至于最后加冕为王。
凯撒完整的经历一个皇者的一生。
百年后，又是不同的开局，继续自微末而起，横扫六合。
每经历一次，凯撒都在最后忘记，那些起于微末拼杀一生的记忆，都化作凯撒行于君部的底蕴，助他在这条道路走得更远。
六十次，或者一百次。
凯撒忽然惊醒。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幽暗天地。
暗沉沉的天，透着幽光，远处有静谧河水流淌，岸上盛开鲜红的花。
这是……
凯撒恍惚片刻。
黄泉！
“你醒啦。”
老妪慢悠悠搅拌汤药，缓缓的道。
凯撒定定看她。
过往无数的回忆涌上来。
凯撒想起。
每一次人生的终末，死亡之后，他都会来到这个地方，遇到这个老妪。
远东古老神话，黄泉地府，孟婆。
“是你。”
“老身可没那么大本事。”
孟婆和蔼的笑。
“帝君有命，老身依命行事罢了。”
“帝君？”
凯撒脑海灵光一闪而过，脱口而出。
“路明非么？”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还会将话藏在心底，不轻易出口，三思而行。
凯撒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说什么。
大概是“王从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之类难懂的理由吧。
这种只可能出现在动漫里的台词，在凯撒说来，却理所应当。
孟婆不答，向远处望去，那是一片暗沉沉的宫殿群落，好似沉眠的巨人。
她搅拌着汤，盛起一碗。
“你是个好命的。”
“来，喝了。”
凯撒心有所感。
“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啊。”
孟婆慢悠悠的。
“外面有人在等你吧。”
凯撒若有所思，一把接过汤药，琥珀色液体在碗中打着转，一圈一圈又一圈，凝神去看，却发现这旋涡好似无穷无尽，可以无限细分。
让人忘却今生，换取来世的孟婆汤。
来世么？
凯撒扬起嘴角。
我可从不相信什么来世。
将希望寄托在以后，可不是我的风格。
所以。
凯撒仰头饮尽。
这碗孟婆汤，说到底，是我回归今生的钥匙吧。
这是凯撒笃定的事，无需怀疑。
他向来如此，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这也是王应有的品质，若王都无法相信自己，何况他人。
果然，饮尽孟婆汤后，凯撒身影逐渐虚化，很快散成光点，飘散不见。
“回去咯。”
孟婆笑呵呵的，搁下汤勺，向宫殿群落遥遥一拜。
“老身不负王命。”
幽深主殿内，等人高烛台闪烁幽绿光芒，最高王座上，威严帝王袍的身影覆盖森然青铜面具。
面具双眸位置微微闪烁，逐渐寂然。
黑袍披在椅背，面具搁在案几。
原来其中空无一物，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
无望天的使命已经完成。
偌大天地染上灰白色彩。
九州令武林闻风丧胆的阎罗外罡外景无望天，根本图景乃是地府，万灵众生轮回之所。
不过，作为武道第三步的特征，自然无法与神话传说之中真正地府相提并论，做不到轮回转世。
九州时无望天更多是用于征伐。
也是在得到黄泉尼伯龙根的补完后，无望天衍生出新的神异。
比如这类似于轮回转世的经历。
将一个人的意识拉入无望天，让他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人生，快速累积各方面的经验，比如战斗，比如修为。
凯撒是第一个尝试者。
也是路明非上的一道保险。
路明非始终有所担忧，他并不确定，此方世界的混血种走九州武道，在晋升非人的关头，会不会发生一些什么。
比如刺激到龙血。
另外，路明非还对一件事很感兴趣。
所有的混血种都是非人，从某个角度讲，混血种修行九州武道，炼体通往非人的关口，要比普通人嘞更加便利。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反之亦然，混血种们在晋升非人时，比普通人轻松，有先天优势，但这一优势保持不了太久，在非人成就外罡时，武者的神面临蜕变，此时混血种的劣势就出现了，他们龙类人格和人类人格的冲突，在此迎来激烈碰撞。
简而言之，相比较普通人，流淌龙血的混血种，晋升非人简单，成就外罡艰难。
所以路明非展开无望天，护住凯撒的魂，助他破关。
三重何进大门缓缓升起。
气阀喷出白雾。
这是比瑞士金库更高标准的安保。
“我说啊，夜叉。”
乌鸦叼着牙签。
“咱们的鬼狱，以后是不是得用这个。”
夜叉不理他。
这个脑子一根筋的打手，正冷着脸保养他的喷子，刻画炼金符文的子弹，填充水银，只需要一发就能瘫痪鬼，夜叉抚摸枪身的动作堪称温柔，饶是以蛇岐八家少主家臣的身份，他夜叉也从未接触过如此超规格的武器。
不，这不是武器。
这是艺术！
乌鸦撇撇嘴。
他知道自家这死党在想什么。
他乌鸦大爷能理解。
快开打了嘛，还是密党和蛇岐八家联手。
云层重重叠叠，翻涌纠缠，像是有什么要掉下来，乌鸦眯起眼，是阳光么？
不，时凯撒。
他走出何进大门。
“我的士兵呢。”
战争的号角若隐若现。
武器装备全部拉满，从第一通电话开始，开往日本的飞机在没停过。
这座岛屿机场一应征用，塔台人满为患，那是全副武装的西装暴徒。
卡塞尔的校工们下岗再就业，重临他们熟悉的岗位，在昂热暴君的意志下，校工们迅速接管机场地勤，谢天谢地，自由一日的过家家尚未消磨这群壮汉的战争意志。
不过这点确实值得商榷。
哪怕来到卡塞尔前，还在服役，这帮壮汉的战争意志能有多少也是两说。
无妨，有路明非。
武道最能磨炼一个人，所谓百炼成钢，一年来卡塞尔推行武道校园，受益者并非只有混血种师生，还有卡塞尔的校工们。
在卡塞尔山顶校区，演武场，甚至曾有校工战胜混血种学生的事例。
此时活跃在机场的校工，全部是修出劲力的炼体武者，他们在当地蛇岐八家的辅助下，控制机场秩序，引导飞机降落，把一箱箱物资装车，油门踩死，飞驰向富士山。
“你嗅到了么？”
樱井七海说。
“暴风雨要来了。”
这位蛇岐八家的樱井家主，穿着一身漆黑制服，套裙笔直，面纱遮住下半张脸，冰冷又肃穆。
龙马弦一郎淡淡的嗯一声。
他们望着飞机自远方而来。
龙马弦一郎仿佛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饶是今天他还穿着空军制服。
在讲究腹语的蛇岐八家内部，龙马家主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还有这样一位家主。
风魔小太郎执掌风魔家的忍者部队，宫本志雄的智慧无人能及，犬山家主更是蛇岐八家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樱井七海尽管低调，但以女子之身位列蛇岐八家核心权力层，已足以耀眼。
与之相比，龙马家主的龙马弦一郎，就太普通了些。
甚至很多次的家长聚会，一直到最后散场，才有人后知后觉的说一句。
“哦，龙马家主没来啊。”
他似乎一直和蛇岐八家格格不入。
曾经也有人私底下聊。
“你说，那个龙马家的，是不是叛变啦。”“我好像看到他穿空军制服了。”
“开玩笑的吧，蛇岐八家的家主，怎么可能去空军。”
“骗你叫我今晚就沉东京湾。”
确实，说出去有谁相信呢。
龙马家的家主，竟真的是空军军官。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大家长还是橘政宗，没人听说谁是赫尔佐格。
年轻的龙马弦一郎觐见大家长。
仿佛古代家臣觐见祝君。
“来，喝茶。”
橘政宗笑的和蔼。
“龙马君啊。”
“听说过星神么？”
大家长的目光坚定又充满力量。
“去空军吧。”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龙马弦一郎抽刀，斩开制服，凛冽刀光好像一轮秋夜的月。
自有人为他送上风衣。
内衬是恶鬼浮屠的彩绘。
“真是漂亮的刀。”
樱井七海笑叹。
谁能想到，那个在蛇岐八家里向来寡言少语的龙马家主，却有一手夺目的刀术。
樱井七海为龙马弦一郎整理衣领。
“记得么，七海。”
“嗯，这是我前年送你的礼物，因为总是看到龙马君穿空军制服嘛，也想看一看不一样的你。”
“今天是我第一次穿。”
龙马弦一郎说。
“我要上战场了，七海。”
“请多杀敌。”
龙马弦一郎笑了。
这个男人很少笑，总是板着脸，明明很久之前不是的，大概是军队重新锻造了这个男人的五官和灵魂。
“也只有你了，七海。”
“其他女孩子都是说保重，平安归来。”
“只有你是希望我多杀敌。”
“没办法啊。”
樱井七海俏皮的像是国中女生，白色过膝袜和马尾，跑起来短裙飞扬，美好的跟梦一样的女孩子。
很多时候都容易叫人搞不清，其实樱井七海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啦。
“敌人是龙类。”
“只是混血种的我们，都会死吧。”
“早晚而已。”
“放心，龙马君，你先走一步，我肯定随后就到。”
他们又低声说了，龙马弦一郎点点头，带着他的人下楼，登上直升机飞向神葬所。
龙马弦一郎的风衣翻飞着，内衬的恶鬼图好似即将烧起来的火。
这是樱井七海亲手缝制的浮世绘，她跟婆婆学了很久，婆婆是国宝级别的大师，若非她是樱井家主，怕是连婆婆的面也见不到。
那时候婆婆眯着眼看樱井七海跪坐着在油灯下缝制，好看的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红叶女。
“是送给心上人的吧。”
婆婆笑的展开皱纹。
“我也年轻过的啊。”
樱井七海把精心准备的衣裳送给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穿着这衣裳赶赴战场。
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密党和蛇岐八家联手，与苏醒的龙决一死战。
那是属于怪物的舞台。
樱井七海，龙马弦一郎，他们很弱。
比不上大家长，比不上昂热，更别说那位屠龙的S级。
但他们是蛇岐八家的家主啊。
总有一些事不得不做，比如死在家人们前面。
樱井七海望着直升机消失在天际。
这个国家已经疯了。
直升机往来不休。
雅库扎们冲上街道维持秩序。
蛇岐八家和密党联手，再无顾忌，有些东西，无法逃避。调来物资，发动战争潜力，他们把所有一切压上赌桌，梭哈。
时间已经到了最后。
开玩笑。
对面可是龙啊。
真正的，会飞的，从远古的神话走出的龙啊。
这个世界远古的主人回来了，他们掀开坟墓，举起刀剑，要重新夺回属于他们的权柄。
但混血种怎么可能允许。
不用想什么以后。
这一场输了，再也没有以后。
“大人。”
“野原议员的电话。”
“让他等着。”
樱井七海还在远眺。
“这是蛇岐八家的意志。”
“无论他想说什么。”
“都憋回去。”
大风吹来，樱井七海将发丝绕到耳后。
“我们还有仗要打，谁管他什么议员。”
议员们宅邸被封闭，内外不通，有如孤岛，他们暴跳如雷，但是面对如影随形的蛇岐八家，再大的怒火也无济于事。
他们从来没想过。
上不了台面的雅库扎，竟有一天，会做出这般大事。
这群家伙怎么敢的啊。
议员们无法理解。
但出不得家门已成既定事实。
信息也已经完全封锁。
他们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东京都市长气急败坏，他甚至连家也没回，直接被雅库扎们堵在办公室。
“我要见你们家主！”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给我适可而止啊！”
樱巍然不动。
对面的男人上蹿下跳像是猴子。
“请问，您说完了吗？”
都市长呼哧呼哧喘气，他听到对面那女孩平静的声音，火气一下子冲上脑门，区区雅库扎，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都市长有心发作，可惜力气早已用完，好一阵气急攻心。
“樱小姐。”
轻佻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那人披着制服，大步流星，黑发飘摇，像流转的云。
“这种人还是交给我处理吧。”
樱退让到一边，微微躬身。
“是，风间大人。”
都市长居高临下打量来人，风间么？他不记得蛇岐八家有风间这一姓氏，相貌的确是一等一的，可惜了，是个男的。
都市长轻蔑的笑。
“这就是你们的态度么？”
“蛇岐八家。”
“我要和你们家主对话。”
都市长用手指分别点向樱和风间琉璃。
“看看，你们都找了什么人。”
“两个乳臭未干的家伙。”
“来我这里过家家么！”
“少给我……”
风间琉璃垫步，柔软身段有如鬼魅，他轻笑着，抽出刀又还刃，一直到都市长手指掉到地上，喷出鲜血，方才后知后觉，声嘶力竭惨嚎。
“真难看啊，你这废物。”
风间琉璃踢翻这人。
“你妈妈没告诉你么？”
“不能随便用手指指人，很失礼啊。”
都市长不停翻滚，十指连心，现在断指，可想而知他有多疼。
风间琉璃挥挥手。
有人上来将断指放进冰杯，也有人为都市长处理伤口，包扎镇痛。
风间琉璃在都市长的椅子坐下，转一圈，看向乌云堆叠的天，萧瑟的风在天地间呼啸，整座城市处在末日前夕，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敬爱的都市长大人啊。”
“你看到么？”
风间琉璃望着天。
都市长满头冷汗，他恨恨看了眼风间琉璃的背影，眼底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
“战争即将开始。”
“你还在这里担心你的椅子。”
“权利有那么重要么？”
风间琉璃笑着。
“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配合我们行动。”
都市长挣扎的想，平衡得失。
还不等他想处个所以然来。
“哦，抱歉。”
风间琉璃不好意思的说。
“我差点忘了，哥哥不在。”
“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都市长心中警兆大作。
他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都市长慌张的看向樱，这个一直彬彬有礼的女孩，此刻无动于衷。
其他人，其他的雅库扎也一样。
都市长惊慌失措的来回扫视。
最后下定决心般看向风间琉璃。
“不！”
“我是都市长。”
“你不能杀我。”
“你们想要什么。”
“想做什么。”
“都可以。”
“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我一定做到。”
“我很讨厌你现在的样子。”
风间琉璃说。
都市长连忙闭嘴。
他想不通。
你要听话，我已经很听话了，做到这份上，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太难看了。”
风间琉璃摇头，他的笑不见了，换成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这样的人坐在都市长的位置上，难怪我有时候会想，干脆人类毁灭算啦，龙族重新君临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龙都很好看，是吧。”
都市长完全听不懂眼前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疯了吧。
什么龙，什么君临。
你以为你在演戏剧么？
“就这样吧，不浪费时间了。”
风间琉璃拍拍手。
下句话他切换CD市长的声线。
风间琉璃欣赏着都市长脸上见鬼似的表情。
哦，这话也没错，毕竟他风间琉璃本来就是鬼。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
都市长听着眼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我就笑纳啦。”
都市长被人架了出去。
一批人迅速填满这幢大楼。
他们由两部分人组成。
一是冷面肃杀的雅库扎，不苟言笑，随身武器是太刀和枪，属于一言不合拿枪口顶人脑门的狠人。
一是头顶鱼缸走路歪歪扭扭的死宅，皮卡丘卫衣米老鼠卫衣还有懒羊羊卫衣，区别于狠人雅库扎的重要特征是，死宅们提在手上的不是武器，而是炸鸡全家桶和肥宅快乐水。
狠人们把守交通要到，排查任何可疑角落，动作利落，行动敏捷，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架势。
“厉害厉害！”
死宅们举着单反，兴奋的大呼小叫，一会给雅库扎们拍照，一会招呼着同事给来个自拍。
“这就是来自本部的精英么？”
风间琉璃大开眼界。
“看得出，昂热先生和路君，都是很和蔼的人啊。”
那是，确实和蔼。
如果这么一群死宅不是在卡塞尔而是出现在蛇岐八家，估计众家长一定会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用心工作的吧。
“喔，您就是这里的话事人吧。”
奥特曼向风间琉璃伸出手。
风间琉璃泰然自若的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奥特曼头的奇行种，话说其他死宅只是把动漫角色印在卫衣上，您到好，直接整了个奥特曼同款头盔。
风间琉璃大概也能看得出这头盔的功能，应该和其他人脑袋上套的那鱼缸一样，属于卡塞尔本部精英的制服套装。
但为什么您这头盔不光长得和奥特曼脑袋一样，前面那俩灯泡还在闪光啊。
卡塞尔装备部的威名风间琉璃早有耳闻，听说他们技术先进甚至能掏出超越时代的黑科技，是卡塞尔的诸多王牌之一。
风间琉璃想象过他和这些装备部天才的见面会是什么场景。
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竟会如此。
原来你们的黑科技都用在cosplay上啦！
“帅吧！”
奥特曼在炫耀他的头。
俩灯泡眼睛一闪一闪甚至能叫人想象的出里面那人得意洋洋的眼神。
这叫的风间琉璃一阵手痒恨不得拔出蜘蛛切砍个痛快。
“奉那位大人的命令，我们将为您提供任何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帮助。”
“那位大人？”
“嗯！”
奥特曼郑重点头。
“看我眼神。”
风间琉璃拔刀了。
“是校长是校长，好汉饶命！”
这家伙二话不说就要下跪，好在风间琉璃眼疾手快给扶住了，不然在这卡塞尔和蛇岐八家两方合作的蜜月期，流传出蛇岐八家橘家家主霸凌装备部援助带队负责人的消息，影响不好。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照片流出。
此时此刻周围起码八台相机对准风间琉璃，装备部的天才们兴奋的住呼吸，真是只有天知道这群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了。
“这位先生，请跟我来这边。”
樱井小暮笑着。
写作天才读作死宅的奇行种们凝固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存在是对死宅专攻的话，毫无疑问，是美少女。
特别是樱井小暮这种轻松驾驭黑丝白丝的美少女。
没有任何一个死宅能在她的笑容下维持自我。
没有。
“那么，就拜托诸君了。”
樱井小暮鞠躬。
死宅们双手放上键盘，用特种吸管狠狠来一口可乐，红着眼高呼。
“乌拉！”
一排排代码刷屏。
无数监控画面跳转。
“辉夜姬成功登入。”
“诺玛成功登入。”
“神葬所清空计划启动。”
“人员疏散计划递交，犬山家领取任务。”
“舆论风控计划完成。”
“任务下发，狗仔天团已领取。”
风间琉璃很欣慰，原来奇行种也可以办人事的嘛。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狗仔天团？
为什么他会在这史诗一样的屠龙战场能听到狗仔天团四个字！
叼着鸡腿捧着高脚杯的芬格尔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嘀咕两句，揉揉鼻子，把高脚杯凑到嘴边，轻抿一口褐色碳酸饮料。
芬格尔咂咂嘴。
他随手把高脚杯往身后一丢。
果然，用高脚杯喝可乐怎么喝怎么不对劲。
芬格尔拍开橡木桶，咕咚咕咚狂饮，然后打一个大大的嗝。
舒服了。
这才是喝可乐的正确方式嘛。
可乐就是得用八三年的橡木桶放冰窖里珍藏，左边是会自己唱歌的炼金八音盒右边是传说摄人魂魄的杀人图画，然后藏他个七七四十九天，吸收炼金的精华，才能有这般绝顶口感。
芬格尔简直要为他的聪明才智陶醉了。
陶醉在他对于可乐的孜孜不倦研究。
回头就写个论文，这就是他芬格尔在卡塞尔的毕业论文了，研究可乐口感的话，别人不知道，至少装备部的好兄弟们一定会给他过。
芬格尔踌躇满志。
当然，这一切都得是在战争结束之后。
“老大，有人上传龙类视频，热度飙升中。”
某小弟惊呼。
芬格尔摆手。
“冷静，冷静。”
“这算什么。”
“把那个放出去。”
小弟恍然。
“您是说，震惊，真正天皇竟是雅库扎的文章么？”
芬格尔打一个响指。
“不错。”
“让我们把水搅浑。”
“反正我们的大家长本来就是天皇，他可是天照命，咱们虽然是狗仔，但也得有狗仔的职业操守，有时候，真话比谎言更像谎言。”
小弟们肃然起敬。
“不愧是老大。”
“老大赛高。”
“老大抽烟。”
芬格尔哈哈大笑。
虽然刚从神葬所出来，立刻被无良副校长给扔到舆情小组干活这一点让风格而很不爽。
他芬格尔只是长得像牛马，言灵也稍微有点像牛马，但他芬格尔又不是真的牛马。
不过看在舆情小组还算是专业对口的份上，他芬格尔大人不记小人过，先饶了你个不懂事的副校长一次。
舆情小组的任务很艰巨，这是来自密党的意志，尽一切可能守住亚伯拉罕血统契。
龙类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隐秘。
能瞒就瞒。
虽然很多人都看得出，这很难。
因为真正的龙族已经出现了。
从路明非，到昂热，还有风间琉璃，各家家主。
偶然的抬头，目光投向天空，好似能从流动的云里，看出巨龙的身姿。
他们若隐若现。
这座岛国的天空，已经被龙类占领。
其实这也是可以想象的事。
施耐德在指挥室听取报告。
毕业多年重新穿上卡塞尔校服的弗朗西斯站得笔挺。
在他身上，依稀能看出十年前卡塞尔的景象。
那时候卡塞尔是最严苛的军营，每个学生随时可以冲上战场，一直到那一天，密党在格陵兰岛遭逢前所未有的大败，昂热为他的学生献上白花，他走出墓园，之后是牵扯到整座卡塞尔的制度改革。
师生们不能理解，再大的失败也好，您作为校长，这艘大船的掌舵人，难道不应该痛定思痛，拿出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案么？
昂热也确实拿出了方案。
可是原来好端端的屠龙者培训基地卡塞尔，转眼成了大学生谈恋爱的风花雪月之所。
莫非校长先生老年痴呆了？
师生们不能理解。
这样的卡塞尔要怎么培养屠龙者？
你跟爬出坟墓的龙类斗舞么？
还是比大提琴？
不理解昂热行为的学生很多。
基于对传奇屠龙者的尊重，他们并未选择立刻退学。
只是在修满学分后，他们拒绝执行部递来的橄榄枝，也拒绝加入混血种家族。
混血种家族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如果可以，相信绝大多数的混血种家族会毫不犹豫的向龙类投降，哪怕是给龙类当狗。
对昂热的快乐大学计划再不满，他们也是卡塞尔的学生，以屠龙者自居，特别是曾完整接受卡塞尔屠龙教育的他们。
拒绝执行部和家族，混血种世界的选择其实不多。
有的人去维也纳街头卖画，有的去深山里修行，也有的找了家孤儿院带小孩。
他们本以为将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
午夜梦回时，曾经的刀光剑影和黄金瞳，像一场迷离的梦。
直到今天。
施耐德拿出通讯录，给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打去电话。
“弗朗西斯，我还记得你当年的战略可，令人印象深刻。”
“教授，很高兴这么多年还能听到你的声音，但抱歉，我在工作。”
“把你那该死的汉堡放一边吧。”
施耐德沙哑的说。
“别告诉我，你甘心做一辈子汉堡。”
对面不说话。
只有油锅滋啦作响。
“听着，弗朗西斯。”
“我这里有活，一场仗缺个指挥官，你来不来。”
“和谁打。”
“龙。”
弗朗西斯笑了。
“给我留个位子，长官。”
599 上杉越和稚女
这间指挥室专为不久之后的战争所设。
“报告。”
“进！”
苏茜推门，眉头皱了皱。
烟灰缸塞满烟头。
烟气重的几乎结成云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哪位高人炼丹呢。
弗朗西斯扯开校服以岭，叼着烟，反反复复翻着几章资料。
房间里总计八人，都是卡塞尔历年毕业的精英，施耐德的得意门生。
苏茜扫一眼。
一个都没见过。
在场的都是格陵兰岛事件之前的卡塞尔学生。
那时卡塞尔还在奉行残酷的屠龙者训练，学生和军人之间只差一身军服，虽然副校长总是批判这样培养出来的只是屠龙机器，缺少个性和创造力，但军队总有军队的好处。
以弗朗西斯为首的指挥官，是之后的卡塞尔怎么也培养不出来的类型。
这正是区别所在。
苏茜一把拉开窗帘，换气扇功率开到最大。
这一下惊醒房间内的几人。
弗朗西斯几个指挥官看一眼苏茜，是师妹。
他们点点头，又陷入各自思考的问题中去。
“哦，苏茜，你来了。”
施耐德慢悠悠的说。
“教授。”
苏茜审视这位执行部部长。
“您多久没合眼了？”
施耐德似乎笑了下。
“不重要。”
“别忘了，我可是混血种啊，小苏茜。”
施耐德说的很慢，苏茜曾经听人说起这位教授的伤，那不是简单的烧伤，似乎和四大元素里的火元素有关，换言之，这是神秘学的伤。
也有人猜测，这是某种来自龙类的邪恶诅咒。
施耐德教授每次呼吸都像是用刀在刮他的嗓子。
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描述。
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刑。
支撑他仍然行走在世界的原因，或许只有复仇。
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施耐德绝不可能懈怠。
苏茜想叮嘱施耐德教授多多注意身体，想叮嘱他注意开窗通风，也想训斥弗朗西斯那些家伙怎么能在这里抽烟，见鬼他们是想谋杀卡塞尔的教授么？
但这些话只是在苏茜心里转了转，最后尽数被她压了回去。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教授。”
“这些资料。”
施耐德扔过来一叠纸。
“情况很严峻。”
“苏茜。”
“我们完全失去制空权。”
“在上面。”
施耐德指了指窗外。
苏茜知道教授在说什么。
云层里的龙。
“卫星起码拍到四头。”
施耐德声音很沉。
苏茜接过资料的手也一抖。
想象一下吧，或许是现在，此时此刻，你抬起头，看向天空，便有可能和云层间一双硕大的黄金瞳对视。
“制空权对于现代战争的意义，想必不用我多说。”
苏茜一心二用，快速阅读资料的同时，聆听施耐德教授的话。
“以我们目前的手段，飞机也好，炼金武器也好，都无法对他们起效。”
“天空是龙的舞台。”
“他们太灵活了。”
苏茜手里的资料是己方所有的飞行器。
她停了停。
“星神”
资料上是一架近未来风格的科幻战机，流线型机身，一系列参数看得人眼花缭乱，让人不得不怀疑，星神真的是这个时代能拥有的飞行器么？
“那是这个国家的实验机型，尚未投入实战。”
施耐德解释。
“装备部在星神上发现很多超越时代的技术，有一定炼金的影子，以及，前苏的技术风格。”
“这几个怎么会联系到一起？”
“你忘了一个人，赫尔佐格。”
苏茜一愣。
是了，赫尔佐格。
“也就是说，这架星神其实是赫尔佐格的作品。”
“至少装备部是这么想的。”
苏茜点点头。
在具体的技术问题，她很认可装备部的专业性。
毕竟如果不是真的专业水平过硬，那帮行为艺术家早八百年被昂热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了。
前苏的科学技术，带有阴阳术痕迹的炼金技术，以及这个国家的空军，有能力将这三者联系到一起，毫无疑问就是赫尔佐格。
“弗朗西斯认为，赫尔佐格花大代价研制星神，其目的在于白王。”
弗朗西斯听到施耐德教授提到自己，抬起头，看到拿着资料的苏茜，恍然一笑。
“接下来让我来说吧。”
弗朗西斯拉过一张白板，贴上去几章照片。
“橘政宗的真实身份，我们已经知道，是半个世纪前流落到此的科学家赫尔佐格。”
“他秘密培养了源稚生三兄妹，为了白王的复苏。”
在这里，弗朗西斯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至于赫尔佐格复活白王的目的，我们仍不清楚，有可能他是忠诚的白王信徒。”
弗朗西斯耸耸肩，转而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向众人道歉。
“不好意思，一些不好的习惯，我尽量改。”
他继续说。
“远古的龙类形象流传到今天，很多都已成为神明，拥有信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还记得我在执行部实习的时候，曾经接手过一个地下教派的案子，事后调查表明，那帮人尊奉的神明形象正式远古龙类。”
“或许赫尔佐格正式这样一个狂热的白王信徒。”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弗朗西斯在“白王”二字上打一个大大的叉。
“赫尔佐格真正目的，是杀死白王。”
“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吧。”
“那家伙居然还是我们同行。”
弗朗西斯笑了笑。
“但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很多事就都能讲得通了。”
“星神是赫尔佐格准备的一张底牌，为了白王。”
“赫尔佐格为了杀死白王，这才研制的星神。”
“其次，蛇岐八家岩流研究所的很多项目，都是围绕白王展开。”
“比如，监控多摩川下白王心跳，制定多假想敌为白王的战斗方案。”
“所以，赫尔佐格是想复活白王，再将之杀死。”
苏茜无法理解。
“可是，为什么呢？”
“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弗朗西斯重新拉过一张白板。
“谁知道呢。”
“不过，师妹，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那可是疯子的思维。”
“如果你真的能搞懂疯子在想什么，那么你自己离发疯也没多远了。”
“我们的终点是这个。”
弗朗西斯在新的白板上写下两个字，星神。
“赫尔佐格将之视作对抗白王的底牌之一。”
“那么这台飞行器必然有超乎我们想象的地方。”
“至少以白王为假想敌，那么面对四代种甚至三代种的龙，星神肯定绰绰有余。”
苏茜双眼一亮。
“也就是说，我们有办法解决天上那些龙啦！”
“还差一点。”
弗朗西斯苦笑。
“师妹，你别忘了，星神只是飞机，他总不能自己飞上天去屠龙。”
“我们需要一位驾驶员。”
“星神原来的驾驶员呢？”
“普通人可不能适应屠龙战场。”
弗朗西斯摊手。
“先不说龙类的威压。”
“只是那种超越界限的反应速度，就不是普通人可以适应的。”
“我们需要一位超越普通人的驾驶员。”
这话听得苏茜一脸古怪。
超越普通人的驾驶员？
苏茜看看在场这几个人，一帮混血种在苦恼上哪去找一个超越普通人的驾驶员？
你们不是多此一举么？
自己不就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
弗朗西斯解释。
“只以反应速度衡量，我们都够了。”
“但这是一架新型飞行器。”
“谁也没有驾驶经验。”
弗朗西斯摇头。
“这么说吧。”
“有驾驶经验的只是普通人，上不了屠龙战场。”
“有能力屠龙的混血种却没有驾驶经验。”
“这是一个死结。”
“其实，如果上面可以变通，我这里倒有一个解决办法。”
弗朗西斯说的很慢，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长官施耐德。
“你的意思是？”
“首先，我想知道一点。”
弗朗西斯双目灼灼。
“人工智能诺玛，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长官，这些年我也看过一些科幻作品。”
“你知道，生活很无趣，总需要一些消遣。”
“说实话，我对人工智能的概念并不陌生。”
“我想知道的是，诺玛真的能做到幻想作品里人工智能的那种程度么？”
“通过图灵测试。”
“弗朗西斯，对于诺玛。”
施耐德目光复杂，也只是一瞬，很快他的双眼又被厚厚的冰层覆盖，把所有的情绪和冲动都压抑到内心最深处。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
“你可以看到的任何对人工智能的描述，放在诺玛身上，都有偏差。”
“这样啊。”
弗朗西斯眼神黯了黯。
“因为诺玛比你所能想象的人工智能，都要更强。”
弗朗西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长官，很抱歉，您刚才是说……”
“是的，你没听错，诺玛比你所能想象的人工智能，任何人工智能，都要更强。”
“太好了！”
弗朗西斯站起身，挥舞拳头。
他兴奋的来回走动。
“如果是这样……”
“或许可以。”
“对，就这样做。”
弗朗西斯双眼亮的出奇。
“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就叫超时代战机计划。”
…………
昂热为弗朗西斯泡茶。
“我记得你，小伙子，在我宣布卡塞尔改革那年，就是你秘密组织学生冲击校长室，试图占领校园，让卡塞尔恢复原来的屠龙培训方案。”
说这话的昂热眨眨眼，一副老顽童样子。
昂首挺胸的弗朗西斯听得面不改色，实际上心里早已尴尬的恨不能当场跳窗，你个校长不是早说老年痴呆最近更是要把位置传给S级么？
施耐德咳嗽一声。
昂热爽朗的笑。
“开始吧，弗朗西斯。”
“告诉我你的计划。”
弗朗西斯面不改色。
“这是我们应对如何突破龙类对于天空封锁的方案。”
昂热边听边翻着资料。
“选拔混血种机师，配合诺玛分体辅助驾驶，以星神为尖刀，组成特种飞行小队，与龙类争夺天空的主导权。”
昂热看一会，停一会，出神思考，提一两个问题，弗朗西斯一一答了。
“施耐德教授。”
昂热看向房间的另外一人。
“你有一个好学生啊。”
施耐德仍是不苟言笑。
“校长，你的意思是。”
“可以。”
昂热在方案最后签字。
“放手去做吧。”
弗朗西斯双手接过，郑重点头。
“是，校长先生！”
“只是，在人选上我有一个建议。”
“星神的驾驶员，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零。”
弗朗西斯快速在脑海检索。
零这个名字很特殊，不难想起。
作为指挥官，弗朗西斯在飞机上已经看完了己方所有人员的资料，也是多亏了混血种的体质，至少把名字和长相一一对应这种事，弗朗西斯还是可以轻松完成。
想起来了。
与S级同年的新生，那位来自俄罗斯的皇女殿下。
校长特别推荐，这位皇女有什么特殊的么？
弗朗西斯很快锁定可疑点。
皇女的言灵。
资料上并未注明皇女殿下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有些混血种的言灵属于高危，手头资料并未写明，只能说是弗朗西斯的权限不够。
皇女的言灵很适合驾驶星神么？
弗朗西斯暗暗的想。
他已经开始在言灵周期表里寻找合适的言灵了。
等弗朗西斯离开，房间剩下昂热和施耐德。
“对于你当年的决定，我保留意见。”
施耐德说。
“如果在卡塞尔继续保留屠龙训练，我们会拥有更多的弗朗西斯。”
“但我们现在有凯撒楚子航和明非。”
昂热说。
“施耐德教授，这么多年了，看来你还是耿耿于怀。”
“我说过。”
“屠龙战场上，士兵已经够多了。”
“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英雄。”
“那么现在呢？”
施耐德咄咄逼人。
“你口中的英雄在哪里！”
“明非有很重要的任务。”
昂热放下红茶，望向窗外。
那是大海的方向。
…………
“到了。”
风间稚女跳下直升机，黑发黑衣飘飖如云。
短短时间内，高天原大变样，这里从原来的牛郎会所，成了现在的军事堡垒。
每个来往的人都神色匆匆，这是即将到来的屠龙之战的心指挥部。
风间稚女一路前行，直往地下，经重重身份验证，终于站在那扇门前。
他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路君，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门刷的拉开。
风间稚女有些意外，笑容却是不改。
“你好，前辈。”
一身拉面师傅打扮的上杉越站在风间稚女面前。
这个男人像山一样。
他皱着眉上下审视风间稚女。
真是叫人火大。
刚才那声前辈可不能假装听不见啊。
就算心里有隔阂，听不到你叫一声父亲大人。
但我是你血缘上的父亲这点做不得假吧。
所以啊，就算你叫不出父亲大人，喊一声老爹什么的，不过分吧。
真是……真是……
算啦。
好不容易版起来的严肃脸，到底还是宣告失败。
上杉越神态逐渐柔和。
再怎么说眼前这小子都是我的亲儿子啊。
这感觉真奇妙。
儿子。
我上杉越也有儿子啦。
我这种天生该下地狱的坏种居然也能有儿子啦。
妈妈，您看到了么？
嘿，别说，这小孩长得真像我。
上杉越越看风间稚女越是满意。
只觉得这小孩哪里都是自己的影子。
倒是风间稚女一头雾水。
拉面大叔在干什么？
说来风间稚女曾经见过上杉越，当时上杉越还在大学后面卖拉面，风间稚女过去吃了一碗，两人随口聊了两句。
如今回过头去想，只觉得奇妙。
怎么说呢。
风间稚女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会在排挡车上塞花花公子杂志的大叔，竟然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得不说命运还真是奇妙。
上杉越的身份在高层不是秘密。
至少风间稚女和源稚生都知道。
他们心情都很复杂。
如果是成熟的大人，应该会处理的很好吧，但这两位蛇岐八家最高权力的家主，其实心里还住着一个长不大的死小孩。
风间稚女有些抗拒。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杉越。
恨么，谈不上，不过怨肯定是有的。
怨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就把自己和哥哥给丢了，知不知道有个叫赫尔佐格的混蛋，把他和哥哥玩弄在掌心，这些年真的好苦。
但风间稚女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明白事情不能单方面怪罪上杉越。
连自己两兄弟的存在，也是上杉越这两天才知道的。
要怪只能怪赫尔佐格。
但风间稚女心情还是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杉越。
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曾经和哥哥在深山相依为命你不在，后来堕落为鬼在地狱挣扎你不在，现在突然冒出来，真的很让我为难啊大叔。
那就干脆无视好了。
“你们在做什么？”
路明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稚女来了么。”
“大叔，你们一起进来。”
“我有话和你们说。”
上杉越慈祥的看一眼风间稚女。
“走吧，别让路小子久等了。”
风间稚女反复想着上杉越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这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回事。
哥哥。
他在心里说。
原来我们也有父亲啊。
路明非坐在昏迷的绘梨衣床边。
“我找到治疗绘梨衣的办法了。”
风间稚女神色还算平静，倒是上杉越，陡然激动起来。
“要怎么做！”
600 别搞错了谁是爹
“那是稳定血统的法门。
路明非给两父子仔细讲了黄泉内的天皇墓。
风间稚女暗暗思量，原来哥哥是在接受天照命的传承，难怪不见人影。
之前他只听源稚生有事缠身，具体却未细说，黄泉和天皇墓列数绝密，不是当面，不可传达。
得路明非说明，前些年困扰风间稚女的许多疑惑，也有了解释。
蛇岐八家守了白王的秘密那么多年，上杉家血脉断断续续总算流传至今，但天照阅读和虚佐，比之传说中的四大君主，弱了何止一筹。
可两者算来分明是同等位格才是。
原来是白王这边的三贵命并不完整。
风间稚女心中计较百转千回，也只一闪念间。
等哥哥接受完传承，他也是比肩四大君主的天照命了。
“小子。”
上杉越性子很急。
“你说半天，尽是废话。”
“绘梨衣呢！”
“怎么治你倒是说句话！”
风间稚女哼一声。
“老人家这么点事都看不出来么？”
“路兄的意思很明白。”
“绘梨衣的病症在血统。”
“天皇墓还有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的传承。”
“可以补完残缺血统。”
“想来，升格为真正的月读命，绘梨衣的血统并自然迎刃而解。”
风间稚女不说了，上杉越在看他。
“正是如此。”
路明非说。
“以传承治疗血统并，补完血统，这是我的方法。”
“可行性很高。”
“但还有一个问题。”
“我们的传承不完整。”
风间稚女若有所思。
“路兄，您是说逃出黄泉尼伯龙根的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
路明非嗯了声。
他满意的看了眼风间稚女。
这也是路明非一定得等风间稚女到之后开口的原因。
大叔人不错，但脑子确实没有风间稚女好使，沟通起来麻烦。
也多亏了是风间稚女，若只是源稚女或者风间琉璃，不会这般顺利，风间琉璃不听话，源稚女听话是听话，但脑子估计连上杉越都比不上。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想办法找到月读命他们了。”
上杉越挠头。
他很为难。
让上杉越拉拉面还行，这种找人，哦不，是找神的工作，上杉越是真没头绪。
蛇岐八家固然人手众多，控制了这座岛国的方方面面，但他们找的也不是普通人，那是三贵命之二，首先一个问题就是上哪找，你总不能寄希望于神圣的三贵命在牛郎店豪掷千金只为博美男一笑吧。
““我记得家族有先代流传下来的资料吧。”
风间稚女问上杉越。
“我哪知道。”
上杉越神色有些不自然。
当年他谋划离开蛇岐八家，放了把火，似乎烧了很多家族的藏品和书籍。
这么些年上杉越每每想起，只觉得节气，有种故事里豪侠与过去和解然后开启第二人生的洒脱。
此刻却觉得心情微妙。
我当年干嘛放那把火。
万一里面就有关于三贵命的记载，却被烧掉了呢？
唯一能找到三贵命的线索，也是唯一能拯救绘梨衣的法子，就这么付之一炬。
上杉越啊上杉越，你真是该死啊。
风间稚女是恶趣味发作。
上杉越回归后，他的资料都解禁了，风间稚女抽空看过。
总不能随便从哪个角落跳出一个人说自己是先代家主，蛇岐八家就得认吧。
看完后风间稚女只有一个想法。
这就是我血统上的父亲？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猛鬼众那边应该还有流传下来的记载。”
风间稚女说。
“我去翻翻，想办法找出那两位。”
“对哦，猛鬼众！”
上杉越握拳击掌心。
“我怎么把猛鬼众给忘了！”
他很兴奋。
猛鬼众和蛇岐八家同根同源，曾经甚至有上三家人叛逃入猛鬼众，许多资料传承也随之带了过去。
蛇岐八家找不到，或许猛鬼众有。
“太麻烦了。”
路明非说。
“天皇墓在我手里。”
“这是主动权。”
“何必白白让给那两龙类。”
风间稚女稍作思索。
“路兄您的意思是……
“山来见我。”
…………
大海，风浪暗涌。
“暴风雨要来了啊！”
渔民打扮的岩田远眺天空。
黑沉沉的乌云密布。
电台在播放渔业厅的消息，召回所有船只，禁止出海。
“大伯！”
叫高山的小子大喊。
“你看，那边！”
“小点声，你这家伙！”
岩田训斥。
“快看快看！”
“那是什么！”
岩田无奈撇嘴。
真是的，他真看不懂现在年轻人到底都在想什么，这么大了居然还相信什么海怪传说。
高山那小子还在嚷嚷。
“知道了！”
岩田不耐烦的答应声。
“那边是吧。”
“让我看看。”
岩田眯着眼。
光线昏暗，加上岩田本就视力一般，好半天也没看到个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你到底在让我看什么啊小子……”
“是那个，就是那个。”
“那个方向！”
岩田一下子不动了。
“你看到了吧！”
高山得意洋洋。
“混蛋！”
岩田一把握住高山指向那个未知存在的手。
高山惊讶不解。
“想死么小子！”
黑夜里高山脸色狰狞好像恶鬼。
“你师傅没教过你么！”
“像我们这种在大海上讨生活的家伙，最忌讳的，就是好奇心！”
岩田甩开高山手臂。
他的声音很低，急急好似咆哮。
“想活下去，听我的。”
“立刻转舵，回港。”
高山低着头。
“是！”
他们逼自己忙起来。
像是和死神赛跑。
这艘小渔船开足马力回港。
高山本来还有很多问题，一想到岩田前辈之前的语气，高山心里一抖，再多的问题也都吞了回去。
盐田前辈的样子好像很凶恶，但高山分明从这里面看出了，前辈的恐惧。
他在害怕。
怕的是什么呢？
答案不言自明。
高山似乎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看一眼，再看一眼。
高山喉结滚动，他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像是炸雷。
从小到大听说的所有鬼怪故事涌上心头。
住在海边的男人，总是对大海抱有别样的感情。
高山全名是高山次郎，高山是他的姓，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姓高山，而是大海或者别的什么，总归是和大海有关系就对了。
高山认定他这一声和大海有不解之缘。
终于，今天让她碰到了。
怎么可能灰溜溜的逃走。
只看一眼。
高山喃喃对自己说。
我只看一眼。
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慢慢说服了自己。
高山观察一下岩田，见岩田正专心致志掌舵，心一下子落回肚子。
高山迫不及待去看向那个存在。
他一下子不能动了。
完全被震撼住。
天啊。
何等庞然巨物，那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伟大存在！
还有……还有那一双神圣的眼。
尊贵的黄金瞳。
高山的理智像是退潮的海，丁点不剩。
他口干舌燥。
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
高山完全不动了。
他好像行尸走肉。
“混蛋！”
“你在做什么！”
“醒醒啊！”
高山似乎听到有谁在叫自己。
哦，是人类。
有人类在叫自己。
但不重要。
只是人类而已，并不重要。
高山看到了，扭曲的破碎的画面，洁白长跑的祭司，奉送给神明的少女，淹没在古老岁月的史诗，向这个少年揭开冰山一角。
伟大的您啊！
高山露出解脱的笑。
他走向大海。
一双黄金瞳近在咫尺。
“这地方怎么也有没觉醒的混血种。”
岩田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或许是少女，他只觉得好听，一时间竟分不清。
“睡一觉吧。”
风间稚女击晕高山，让他倒在地上。
“喂，那边那个大叔。”
“别装死啊。”
“藏起来也没用，你看到我这双眼睛了吧。”
“给个建议，，可以的话，大叔你还是把刀放下吧。”
“用来鲨鱼的刀，对准我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可没办法保证哦。”
岩田的手在抖。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有人蹲在急速行驶的船檐上不被甩飞的。
他其实是远东来的武术高手吧。
成龙的学生吗？
岩田到底还是手一松，杀鱼刀咣当掉在地上。
“很好，请配合我们的行动，之后会有人过来引导。”
丢下这句话，风间稚女向岩田一点头。
“那么，再见了。”
他向后仰，张开双臂，轻笑着落入嘿色的海。
岩田扑到船边。
他瞳孔骤然收缩。
岩田在海上讨生活也有很多年了，天天和大海打交道，但是，岩田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海。
深黑的海面，无数碎金也似的光点沉浮，他们像是天上的星辰坠入海中，光彩迷离梦幻，岩田见了，却只觉得心惊胆战。
等等。
那个人，刚才那个人呢！
岩田克制恐惧，忍住颤抖，努力搜寻着之前站在船边上的那人。
“不用找了。”
乌鸦拍了一下他肩膀。
“这种小场面可不能难倒我们的橘家家主啊。”
岩田惊讶回头。
他看到了乌鸦。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岩田想不通。
而且，这家伙长得好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乌鸦叼着烟，把旁边夜叉的枪口往下按。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好人，把你的凶器收一收。”
乌鸦嘟囔着。
他在兜里掏了半天。
“有了”
乌鸦把一张小本本展示给岩田看。
“都市厅办事，你的船我们正用了”
岩田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你们都市厅的人，一副雅库扎的样子啊。
难道都市厅被雅库扎们攻占了么！
岩田荒谬的想笑。
怎么可能，雅库扎占领都市厅，我还不如相信高山小子的海怪更靠谱点。
对了，海怪，好像真有海怪。
岩田着急开口。‘’
乌鸦一首刀将之打晕。
“反正通知都通知过了，程序没问题。”
乌鸦吞云吐雾。
“叫人过来吧，把这家伙拖走。”
在上方盘旋的直升机收到信号。
夜叉迎着海风，给枪上膛。
乌鸦凝重的审视这片大海。
“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
风间稚女踏着一叶竹筏，分开波浪，两边是密密麻麻的黄金瞳，都是龙血异种。
他们好似簇拥主君的武士，为风间稚女护航。
前方巨型油轮遥遥在望。
“到了。”
风间稚女跃起，在游轮垂下的缆绳借力，三两下跳了上去。
此时游轮已是忙作一团。
“探测器深度呢？”
“已下潜五百米。”
“给我水压。”
“深化专家呢，这段文字过来破解一下。”
风间稚女径直走向为首的路明非。
“不负所托。”
“路君，我回来了，附近海域全部肃清。。”
“这是我们的战场。”
路明非期待的笑。
“来，看看这个。
风间稚女走向显示器。
那是通过下潜傀儡机器人拍摄的画面。
幽暗海底，却有点点萤火，数不清的生物亮着他们的黄金瞳，有的还能依稀分辨出他们原来的物种，两个头的海马，骨刺嶙峋的海胆，有的则完全分辨不出，只是纯粹的血肉聚合，像是从毕加索化作里走出的生物。
而他们只是正餐前的甜点。
画面拉近。
在路明非饶有兴趣的目光下，在风间稚女微微睁大的双眸下。
一座庞然古城跃入眼帘。
之所以判断这是城市，主要特征是那几根青铜柱，很明显的人为造物。
不，人为造物的定义太过宽泛，远古时代的主角可不是人类，智慧生物都有其审美，画面很模糊看不真切，却也叫人觉得磅礴大气，一股自上古流传至今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龙的宫殿。”
风间稚女说。
“专家们和你的看法一样。”
路明非很是欣然。
“真是难以想象，蛇岐八家追求千年的秘密，居然就在这海底。”
风间稚女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座海底城市。
“没猜错的话，路兄。”
“嗯。”
路明非拿起几章资料，那是神话学者语言学家以及卡塞尔的教授们联手破译的文字。
“高天原。”
“你们传说中神明所居住的土地。”
“他在这里。”
路明非指着屏幕。
寻找高天原的工作从源稚生接任大家长，重启与卡塞尔之间的合作之后，就在进行。
卡塞尔校董提供的潜水艇，里面是结合炼金和科学的傀儡假人。
每个混血种组织都掌握着某项或某几项超越时代的技术，卡塞尔的炼金科学，蛇岐八家的阴阳术，本质都能追溯到神秘的龙代，那是真正继承与龙类的技术。
特别是蛇岐八家阴阳术，迥异于青铜与火一系的技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不知道给了卡塞尔教授们多少灵感。
技术需要时间消化，但战争迫在眉睫，两边的技术人员一合计，总算在短时间内拿出一些成果。
傀儡假人正是成果之一。
可以承受恐怖的深海压强，同时以精神领域的方式和上面的人保持联系。
有了傀儡假人，便不必考虑合适的混血种人选，也能进行水下作业。
蛇岐八家先祖是白王，这一点不成秘密，那么很多历史传说也值得重新审视，专家教授们在两位人工智能的帮助下，检索浩如烟海的资料，终于找到一些重要线索。
一个是白王之卵的所在地。
一个是曾经神明居住的高天原。
相传那是神明之间的战争，三贵命向八岐大蛇挥刀。
那场大战的记载很少。
大概曾经的人们也觉得，在神战面前，人类的文字和语言，太过苍白。
图画也不能表现其万一。
“我们只知道一点。”
蛇岐八家从东京大学请来的教授白鸟聪向路明非汇报。
“神明彼此征伐，大地因此分裂，八岐大蛇与高天原一道，就此坠入海渊。”
这是蛇岐八家寻找高天原计划的理论基础。
只是没想到，计划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当高天原弧线在监控画面的那一刻，几乎所有在场的学者都疯狂了。
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真正的高天原！
这一发现的重要性，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奖项可以称量，而是到了，应该为这一发现专门设立一个奖项的级别。
很可惜，学者们开心早了。
无论蛇岐八家还是密党，都不可能放任他们向外公布高天原。
龙类的一切都是绝密。
这是混血种间默认的铁律。
当然，值此风云机会之时，真正的龙类都已现身，亚伯拉罕血统契还有多少坚持的必要，尚且两说。
路明非无心处理这些琐事。
他如今只在意高天原。
那是绘梨衣能否痊愈的关键。
…………
“山来见我。”
路明非握住沉睡中绘梨衣的手，静静的说。
“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逃了，这点不假。”
“但他们已是重伤。”
“龙王级别的存在，疗伤手段很少。”
“相信我，他们比谁都渴望我手里的传承。”
“只要我立下天皇墓，他们肯定来袭。”
“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
路明非说来很是寻常，这一幕看在上杉越和风间稚女眼中，却是格外震撼。
听听，听听，您这是一个人类，一个混血种说得出来的话么！
什么叫问题很简单了。
那可是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啊。
路明非收了天皇墓，想立下却不容易，无望天是外罡领域，如今的他尚且不是外罡，运转无望天时，有许多限制。
如帮助凯撒晋升非人那般，临时性展开无望天，也是可行，但那时的无望天，只有其本来神异，无法动用天皇墓的传承。
强行借使黄泉本源补完无望王天已是路明非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完美融合两者，便力有未逮了。
所以路明非想立下传承，需有一个先决条件。
有现世的凭依。
也即是，与天皇墓相呼应的地点。
主要是神秘学上的联系，需要炼金师费神推算，路明非却不用，他自有直觉心血来潮，与天皇墓相呼应之处，正是高天原。
“你们定好了么？”
大海上，路明非问身后两人。
“谁与绘梨衣一道接受传承。”
“嗯。”
回答的是风间稚女。
“路兄，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大家长的弟弟，尊老爱幼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所以，让那家伙去吧。”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父亲大人。”
风间稚女笑眯眯的。
他很轻松，像是在谦让谁先上车那样。
但这可不是简单的上车先后问题。
“你想好了？”
路明非问。
“虽然历史上你们很多上三家成员，但真正的三贵命只有三个，天照阅读和虚佐都是唯一。”
“源稚生占了天照，阅读属于绘梨衣。”
“剩下一个虚佐传承。”
“你和上杉越大叔都有资格。”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你此生无望三贵命，止步于此。”
风间稚女仍是淡淡笑着。
若是路明非所说传出去，叫欧洲一帮子混血家族们知道，必定掀起无边的腥风血雨。
三贵命尊位的传承啊。
从位格上堪比四大君主的三贵命。
只要接受这一传承，便能从混血种蜕变为龙，还不是寻常的龙，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初代种。
你甚至不用担心排异和血统崩溃的问题，从一开始路明非就已严明，他会展开无望天护住三人精神，保证他们顺利接受传承。
有路明非在，最大的隐患也迎刃而解。
那还担心什么？
资本家可以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跳上处刑台。
眼下摆在风间稚女面前的机会又岂是百分百利润那么简单，毫不夸张的说，这是登天之机。
一步登天。
无论谁在这机会前都会犹豫的吧。
风间稚女却退后一步，让给了上杉越。
已经不是简单的父慈子孝可以形容了。
“你在赎罪吧。”
“没有的事，路兄，我哪有罪。”
“不必辩解，我知道。”
路明非淡淡的。
“想清楚了。”
“就算你真的对实力没兴趣。”
“但你怎么面对源稚生？”
“有想过么，如果源稚生从天皇墓里出来。”
路明非问。
“风间稚女，你怎么面对他？”
“那时候源稚生是真正的天照命了。”
“而你却是连纯血龙类也不是的混血种。”
“有皇血又如何？”
“你和纯血龙类的差距，不用我说。”
“所以了，你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再一次被源稚生给抛下么？”
“只剩下你一个人。”
路明非一句句画像钢刀一样剜着风间稚女的心。
风间稚女无法保持他的笑了。
其实路明非没看错，把传承让给上杉越，风间稚女想的，正是赎罪。
他是有罪的。
如今的风间稚女是风间琉璃和源稚女两个人格融合之后的存在。
具备风间琉璃的不择手段，又在同时，保留了源稚女的善良。
这段日子，风间稚女总是难以入眠。
每次闭眼，都能看见一具具尸体。
他们是死在风间琉璃手上的人。
曾经的风间琉璃是猛鬼众龙王，有极恶之鬼的外号。
四个字，每个字都浸满了人的血。
死在风间琉璃手上的人太多了。
几百个？
或许不止。
他不敢深想。
所以，他有时候的表现很疯狂。
很多人都看得出。
风间稚女其实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他想死的。
把虚佐的传承让给上杉越，多少，也能叫风间稚女心里好受点吧。
“知道么，我很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
风间稚女目光惊讶。
他看到路明非露出追忆的神色。
真是罕见。
这种近乎于脆弱的神情，他居然能在S级脸上看到。
风间稚女还以为路明非是彻彻底底的怪物，从心灵到力量，无一弱点。
原来S级也会有这种脆弱的样子吗？
路明非想起了师傅。
那个沉默寡言的山一样的男人。
他说路明非是结束乱世的英雄。
他说路明非是天生的武道种子。
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是第一个对路明非那样好的人。
也是第一个把路明非打那么惨的人。
“大人们总这样。”
“不问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单方面的把他们以为最好的给我们。”
“很烦啊。”
路明非长长探口气。
“还没跟你聊过吧，我的梦想。”
他随意而坐，海浪声拍打船身，工作人员行色匆匆，总远远绕开两人，没有谁打扰。
风间稚女安静的陪在旁边。
“我的梦想还挺简单的。”
路明非挠挠头。
“大概就是混吃等死。”
他笑了笑。
风间稚女从未想到能从路明非这里听到混吃等死四个字。
“我呢，天生力气大。”
“那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信不信，别人家套两头牛，干的活也没我多！”
路明非洋洋得意，那双眼睛简直在发光，不是龙血的黄金瞳，是向往梦想的光。
风间稚女就这样听路明非兴致勃勃讲了半天的农活小技巧。
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
太鲁普啦！
您可是无敌的S级啊。
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混血种到龙，您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为青铜与火的皇帝送上终末，敲响复苏龙类的丧钟，千年和千年之前的史诗也无法与您的伟业相比，您就是英雄。
然后风间稚女就听无敌的英雄路明非讲了快半小时怎么干农活。
是真的农活，翻地播种插秧，路明非说的头头是道。
最见鬼的是，风间稚女居然觉得路明非讲的好有道理。
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
太多细节啦。
甚至让风间稚女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就好像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你从酣睡中醒来，看到一望无际的麦田，田边少年戴着草帽在嚼草根，见了你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看就是好人的那种没心没肺的笑。
他像你伸出手，说啊。
“和我一起种田吧。”
风间稚女笑了，笑的越来越开心，捧着肚子，前仰后合。
路明非愣了愣，原来如此，他也大笑着搭上风间稚女肩膀。
“果然，你也能理解吧。”
“重地很有趣对不对！”
“吃自己种的粮食罪有成就感啦！”
“不是不是不是！”
风间稚女连连摆手。
“路兄我们先不说重地不重地的。”
“我有个问题啊。”
“你这说了半天，肥料呢？”
“农药呢？”
“远东的肥料很厉害吧，我听说，能给农田增产好多呢。”
路明非眨眨眼，一副被震撼到了的样子。
“肥料……”
是到现在路明非才忽然想起来。
哦，对了，这里不是九州啊。
他想重的地，想念的人，师傅和小师妹，那座铁石山。
都在九州。
路明非的笑一点一点淡下去。
他仰头去看天，乌云真厚，路明非看不到月亮和星星，也看不到天外的九州。
莫名的气氛笼罩这个角落。
风间稚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想了想，嗯，可以确定他没地方说错。
所以是路兄自己的问题么？
“对不起了，稚女。”
路明非说。
“到头来，我得做一次恶人。”
“什么？”
“睡一觉吧。”
路明非去拿风间稚女后脖。
风间稚女毫无准备。
压根想不到路兄会突然对自己下手。
风间稚女毕竟是橘家家主，流淌着皇血。
他的反应很快。
黄金瞳立刻亮起，周遭天地昏昏暗暗，眼看即将换了人间。
这是他的言灵，梦貘。
极其富有白王特色的一个言灵，玩弄精神权柄，混淆梦与现实的边界，将人拖入无止境的噩梦，梦中死，现实也死。
但是，不对劲。
风间稚女心下一沉。
梦貘这言灵他太熟了。
发动过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他敏锐的觉察到蹊跷。
太慢了。
好像原先运转自如的齿轮组卡了一颗石子。
风间稚女听见梦貘的哀鸣。
他转过头。
看到路明非的黄金瞳。
那一双琉璃剔透无尘无垢的黄金瞳。
我在做什么？
风间稚女忽然问自己。
这可是S级啊。
纯血的龙也似在这位手里。
我居然还想着反抗。
真的是……
风间稚女暗暗笑着自己。
然后拔出他的刀。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放弃反抗。
“大叔托我给你带句话。”
路明非笑着。
风间稚女拔刀的手一顿。
他知道路明非口中的大叔指的是谁。
“臭小子。”
“别搞错了，谁才是爹。”
风间稚女愕然。
路明非捏住他的后脖。
“等醒来，你就是真正的虚佐了。”
风间稚女眼一翻，失去意识。
路明非招招手，国立医院的白大褂们上前，单价运走风间稚女，放入准备好的维生舱。
维生舱是棺材样式，炼金和科技的结合造物，一共两座，路明非在一旁看维生舱里的绘梨衣和风间稚女。
研究员们忙作一团，有的拿粉笔刻画矩阵，有的摆弄仪器敲击键盘。
没有人靠近路明非。
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绘梨衣将死了，那不是维生舱，是即将下葬的棺材。
呵。
路明非大踏步向外走。
看一眼黑沉沉的天。
海风吹动他的发。
灵觉示警么？
想来取绘梨衣的性命，问过我了么？
路明非戴上耳机。
频道吵得像一锅鼎沸的粥。
“大叔。”
“路小子！”
“稚女睡了。”
遥遥在神葬所的上杉越欣慰的笑。
“帮我跟他说晚安了没啊，小子。”
“忘啦。”
路明非的笑混在海风里。
“想说的话，等他醒了，你自己说啊。”
路面切回公共频道。
“诸君。”
鼎沸的粥停了。
这一刻，无数人抬头看向大海。
“准备好赴死了么？”
601 抵达高天原
“附近海域清理完成。”
“人员撤离中。”
巨大游轮旁聚集大量船只，好像蜂巢和它的蜜蜂们，原本还在此紧张工作的科研人员和医生护士，在指挥中心的调度下有条不紊的撤离。
三分钟到，，最后一位学者跳上小船，宣告撤离作业圆满成功。
樱井小暮忍不住回头去望。
那个人还屹立在巨轮船首处，像黑夜的一方山岩。
卡塞尔的S级，路明非。
路君好像一块碑啊。
樱井小暮想。
只是，这块碑会记载墓志铭还是功勋呢？
樱井小暮无法确定。
她惟一可以确定的是。
不管墓志铭还是功勋，从今往后都将不朽。
这一场代号“高天原”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代号由路明非所定，有两层意思，一者是战场，那片沉在海底的大陆，一者是指挥中心，那座曾经的牛郎会所。
此时，东京，高天原。
临时指挥部已然全部动员。
一条条消息从四面八方而来，关于混血种和龙类的，关于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所有的消息汇集在这个不到三十平的房间。
“你看上去很清闲。”
苏茜端着咖啡。
弗朗西斯摊手。
“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交给S级吧。”
“不过，说实在的。”
“我没接触过这位屠龙英雄，只听说过一些他的传闻。”
“这位？……S级。”
弗朗西斯斟酌着言辞。
“真的有资料上写的那么强么？”
“我不知道你看的资料是怎么形容S级的。”
苏茜嗅着咖啡升腾的暖香，双眼笼罩在朦胧之后。
“但我可以坚定的告诉你。”
“S级很强。”
“放开你的想象。”
“你可以永远相信S级。”
弗朗西斯有些愕然，他摇摇头。
“果然。”
“知道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形容S级的人。”
“真是难以置信。”
“甚至施耐德教授也这样评价他。”
弗朗西斯摇头。
“很可惜，我没能当面认识我们的S级，真令人遗憾。”
“和英雄面对面，一定是令人终生难忘的体验。”
苏茜想起从前她为数不多几次的和路明非相处经理。
确实，是令人终生难忘。
尤其是S级层出不穷的白烂话和叫人捉摸不透的跳跃性思维，令人不得不感叹对方那如渊如海的二次元学识。
苏茜忽然觉得弗朗西斯没有当面见过路明非还挺好的，S级保持一点英雄的体面不容易，能留还是留着点吧。
“呼。”
弗朗西斯长长吐出一口气。
“既然是这样的S级。”
“那么，我们把一切赌在他身上，也很正常吧。”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征询苏茜的的意见。
“他不会让我们输的，对吧。”
“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某个人身上，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不不不。”
弗朗西斯纠正苏茜的话。
“在我们的作战计划里，S级的位置至关重要。”
“但只有他，我们可无法赢得这场战争。”
“最好还是别妄自菲薄。”
“除了S级，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
弗朗西斯来了性质，给苏茜解释。
“我们目前局势你也知道。”
“敌在明，我在暗。”
“之前神秘出现纯血龙类，在黄泉尼伯龙根逃走的阅读和须佐之男，嗯。”
弗朗西斯想了想。
“或许还应该算上那位假扮橘政宗的赫尔佐格。”
“他们都藏在暗处。”
“而我们在聚光灯下。”
“再拖下去，类似之前狮心会会长的事件还会上演。”
苏茜眸光一闪。
她知道弗朗西斯指的正是楚子航和预科班学生夏弥双双失踪于神葬所的事。
楚子航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一个卡塞尔的共识，在路明非后最先晋升非人的，不是凯撒，而应是楚子航才对。
就是这样的楚子航，因为落单，失陷于神葬所，生死未卜。
换成其他人呢？
除了路明非，谁能有自信做的比楚子航更好？
所以弗朗西斯才说，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密党和蛇岐八家都拖不起。
“远东有句话，叫浑水摸鱼。”
“S级做的，正是把水搅浑。”
弗朗西斯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
…………
巨轮船首。
路明非听到耳机里的汇报。
“我知道了。”
他说。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大家了。”
路明非把黄金瞳点燃。
那与其他混血种不一样的双眼。
没有熔岩流淌，没有风暴涡流，也没有旋转的曼陀罗。
而是一双琉璃般清澈透明不染尘埃的眸。
在黄泉与月读命一战，路明非龙血武道大踏步前进，已是近乎于龙王。
路明非立在船首，低头去看海，那双琉璃黄金瞳似有神异，仿佛穿越无穷量的海水，漫长距离也在这双眼前化作直尺。
于是，暗红色的陆地呈现在他眼前。
粗粝古朴的青铜柱，无数的龙血生物穿梭其中，那是青铜铸就的国，充分彰显了远古龙族的审美。
甚至，路明非不只是看，他还听见了。
“轰隆！轰隆！”
许多文明的传说，都有一个司掌雷霆的神明，他们以敲鼓或是号角行使雷霆权柄。
此刻响彻路明非耳畔的轰鸣，恰似雷神行使他的权柄，把那鼓来敲，号来吹，沉闷又浩大。
那是心跳。
堪比雷霆的心跳。
也是岩流研究所苦苦监听的心跳。
“白王之卵。”
路明非撕开空间，如掀起帷幕，露出现实的物质世界背后，他的无望天。
琉璃黄金瞳更亮了。
像是要烧起来。
路明非感到眼眶传来的灼烫。
这是体内龙族血脉运转到极致所升的异象。
天地似有感应，乌云越来越厚，大海掀起波涛，却在巨轮周围停歇，诡异的风平浪静。
路明非扯起链条。
青铜质地的粗大链子，铭刻无数龙文，密密麻麻，一端绑住两台维生舱，一端抓在路明非手中。
路明非把青铜链子甩过肩膀，又接住，如是几次，最后狠狠打个死结，方是罢休。
“起！”
路明非低呵。
两台维生舱竟凭空漂浮，毫无凭依。
青铜链上炼金文字忽明忽灭，看其规律，竟是暗暗应和路明非的呼吸。
“诸君。”
路明非最后在频道里道。
“之后拜托了。”
话罢，也不等回答，路明非一头扎进了海。
有风间稚女和绘梨衣沉眠的维生舱紧追其后。
水花高高溅起，直冲天际。
这哪里是一个人。
分明是真龙入水的动静。
路明非眨了眨眼，黄金瞳明亮如旧。
水下光线昏暗，视野模糊不清。
黄金瞳的竖瞳放大又收缩，只须臾间，路明非视野已恢复正常，再无挂碍。
他往四周投去一瞥，周身皮肤自动浮现一层细密鳞片，那是一而再再而三进化后的御座姿态，蜕去半人半龙之象，需龙角有龙角，需龙鳞有龙鳞，去留随心，大小如意。
有着一层青色龙鳞，路明非自然而然分开水流，且在水下也可自如呼吸。
龙类鳞片还有水下呼吸的作用。
总觉得龙类越来越像是刻意创造而出的生物兵器了。
路明非想起在此方世界看的诸多知识，虽说不精，但路明非涉猎极广，很多天马行空的科幻也当志异怪谈来看。
路明非看到过生物兵器的幻想，，比起来，龙类完美符合。
在那边。
路明非找准方向。
他下潜。
水流推动路明非，形成一条笔直向下的通道。
海面掀起龙卷，风浪狂暴。
“真像是末日啊。”
通过监控屏幕关注进展的指挥部，有人低低感慨。
施耐德教授双眼闪着莫名的光。
又是海。
他想起不好的事了。
恐怖的噩梦追上他。
施耐德好像又沉入大海了。
真是难以想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那个在日本海兴风作浪的生物，是混血种。
“呦吼！”
芬格尔向屏幕举起可乐杯。
作为舆情监控小组的负责人，芬格尔同时负责这次作战的通讯转接。
指挥中心，神葬所，日本海上，几处关键节点的通讯全在他这个小小房间内。
“兴风作浪。”
舆情监控小组有人喃喃。
“S级好像一条龙啊。”
以卡塞尔学院如今对远东文化的了解程度，当然通晓，在远东文化里龙类兴风作浪行云布雨的传说。
“龙？”
芬格尔摇摇手指。
“不不不。”
“错了。”
“S级怎么会是龙？”
“他可是龙类的克星。”
“就算放眼远东神话里，兴风作浪的也不只是龙啊。”
芬格尔向着屏幕一点头，笑容灿烂，好像可以和深海之中的路明非对视。
“你是哪吒吧。”
…………
高天原是活的。
从看到这片陆地的第一眼开始，路明非便如此笃定。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正如相信自己的拳头一样。
那片陆地藏着什么。
谁的心跳。
至于到底是谁的心跳，想象一下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发生过什么。
那是白王。
龙类不死，这是所有混血种的共识。
就算死了，也可以死而复生，从轮回中归来。
如今这般局面，密党和蛇岐八家完全意义上达成合作，尽他们所能给与诚意，许多各自掌握的绝密级别信息，也慷慨的拿出来。
他们对龙类的认识更加接近于真相。
在路明非下潜之前，智库团队已经给出他们的建议。
智库判断高天原藏有白王之卵，是白王复活的关键。
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王的卫队。
王从不是孑然一身，他们有自己的臣民，有自己的军队。
龙族也不例外。
而且他们制造卫队的方式比人类可简单多了。
人类还需要选拔合适的人以严苛训练才可能得到一支像样军队。
龙类不用。
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便是他们的天赋。
龙血。
龙类是一种高辐射性高传染性的存在。
甚至现代人类谈之色变的原子弹在龙类面前也不够看。
只需龙血，也不用多，稀释在海水，投入生物圈。
很快的，龙类就能得到一支龙翼眷属。
龙血将污染整个生物圈，开始残酷的淘汰。
八成，亦或者九成，总之绝大部分的生物会在痛苦的畸变中死去。
凡物无法承受龙血的馈赠，崩溃死亡才是常理。
而之后活下来的，挺过了龙血引发的畸变，他们或许会多出一颗脑袋，或许会有三头六臂，也或许遍体长满骨刺。
他们的样子或许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是他们的共通性。
黄金瞳。
所有的龙裔，从龙血的馈赠中活下来的好命的家伙，都将拥有一双与神明一样的黄金瞳。
那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殊荣。
所以了，只要龙类愿意，他们可以随时随地拉起一支军队。
更何况还是在大海。
这颗星球上再也没有比大海更适合龙类传播荣光的地方了。
“阁下，我必须提醒您。”
“在抵达高天原前，您很可能遇上白王的眷属大军。”
智库长严肃提醒路明非。
“我们知道您有您的办法。”
“威压，或者特殊信息素。”
“位格在您之下的龙类甚至无法在您面前抬起头颅。”
说这话时智库组长心里充满感慨。
路明非的这一特性太过强大。
他们无法在言灵周期表上找到合适的解释。
言灵已经是接近神明的权柄，混血种使用言灵，固然匪夷所思。
但路明非的黄金瞳，更加突破人们的想象。
只要体内流淌龙血，只要龙血浓度或者说位格低于路明非，在路明非那双黄金瞳前，便无法举起兵刃。
这是何等的权柄。
有人在旧纸堆里找到一则古老信息。
那是关于龙王的传说。
是龙王，似乎也只有龙王，他们的黄金瞳永久恒定一个言灵，凡是位格低于初代种的龙属生物，，永远无法直视龙王的黄金瞳，否则一旦对视，他们将丧失所有反抗意志。
据传这是龙王方便他们统治这片世界而下的言灵。
看看，看看。
多像啊。
这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多想。
为什么S级的黄金瞳会拥有与龙王一样的言灵？
人们面面相觑，却缄口不言，他们大概知道彼此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同一种可能，但那太疯狂了，路明非啊，他可是S级。
所以，无论这种可能性多么接近真相，甚至于其本就是真相，也没有人将之说出。
无论如何，S级是他们对抗龙类的重要战力。
他们只需要确定，S级将一直站在人类一边，那就够了。
“但接下来，阁下您将面对的情况，和以前不同。”
智库长说。
“海下的龙裔生物，都隶属于白王谱系。”
“综合龙类谱系学，死海文书上的记载，以及蛇岐八家的秘密传承。”
“我们有理由相信，隶属于白王谱系的龙裔生物，很可能免疫您的黄金瞳。”
“也即。”
智库长最后说。
“您将面对一支白王龙翼眷属所组成的军队。”
“一支数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军队。”
“嗯。”
彼时，听了智库长的一番话，路明非的回答是。
“我知道了。”
智库长很急，路明非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担心，还有震怒。
我们知道你很有信心。
我们也知道你很强。
但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
你面对的是不可计数的白王眷属啊。
都是从龙血畸变中活下来的怪物。
几乎每一头都是死侍。
放在过去，随便一个流窜到都市，都可能引起连环惨案。
而路明非接下来将面对的，是千计万计，是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恐怖数量及。
那种规模的军队。
远东有句话，人力有时穷。
的确，S级你很强。
但再强也终究只是一个人。
只有一双手两条腿。
你拿什么跟白王眷属的军队打？
再有信心也多少得适可而止啊。
就算你路明非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
但混血种呢？
说句不客气的，在如今这个时间点，越来越接近世界末日，混血种和龙类的战争一触即发的时间点。
作为混血种一方最高战力的路明非。
你的生命安全根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那是关系到整个混血种和龙类战争走向，关系到人类未来存续，关系到世界未来的主人落在何方的关键。
所以了。
怎能轻易涉险？
但是奈何，路明非一个习武的莽夫，意志何其坚定，做下的决定又岂是随便谁说改就能改的。
当然，能叫路明非改变决定的人也不是没有，但要么不在此方世界，要么陷入昏迷不省人事，至少当下时间点还能活蹦乱跳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行。
智库长死活劝不住。
他也不是一定不让路明非下水，S级抵达高天原展开天皇墓，这是一切计划的前提。
若这一步未完成，后续再多的想法也都是虚妄。
智库长只希望路明非更慎重些。
不必一个人冒险。
多带一些人。
“不必。”
路明非的回答一如既往。
“除非你们还有人选。”
“可以在海里战斗的人。”
智库长眼睛一亮，正要开口。
“如果是牺牲，那就算了。”
路明非摆手。
“我们都是人，我也不是反对牺牲，但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生命。”
“我意已决，不用再说。”
路明非话都到了这里，智库长也实在没办法。
他有心找其他人劝劝路明非，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找到校长昂热，昂热倒好，连劝也不劝。
他只笑着说。
“我永远相信明非的决定。”
“别忘了。”
“他才是这场战争的最高负责人。”
是了。
很多人都容易被路明非年轻的样子欺骗，以至于忽略了这位的身份。
他是混血种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屠龙者，也是这场白王战争的最高负责人。
劝不动路明非，已成定局。
他们也实在没办法。
只能尽其所能把计划的其他方面做到尽善尽美。
而计划的最开始，也是所有后续前提。
只能交给路明非了。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相信路明非而已。
但S级所面对的，可是一支真正的龙裔眷属大军啊。
他真的做得到吗？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巨轮所在海面，那是路明非下潜的点位。
海水沸腾了。
“那个是……”
“火？”
“怎么可能！”
“火怎么可能在水上烧！”
所有见识到这一幕的混血种都惊的说不出话。
他们看到了。
海面下汹涌的暗红，那是致命的火。
有什么要来了。
海面炸开，一只庞然大物胡乱伸展它的触手。
“霸王章鱼！”
“是龙裔的霸王章鱼。”
这头怪物显然已不属于自然界所能正常存在的生物。
不只是因为它的黄金瞳。
更是因为那霸王章鱼身上可怖的畸变。
霸王章鱼八个触腕均有异变，分裂出大型口器不说，还长出类似脑袋的器官，多了眼耳口鼻，看去令人头皮发麻。
霸王章鱼本是柔软的体表覆盖一层粗粝鳞片，那是龙裔生物的特征，死侍身上也有类似结构，那是龙鳞，甚至能抵挡子弹，此刻却遍体鳞伤。
可以抵挡子弹的鳞片却挡不住S级的拳头。
弗朗西斯沉默的审视这头霸王章鱼。
“怎么样？”
苏茜问。
“现在相信S级了吧。”
弗朗西斯苦笑了下。
怎么说呢，他不光相信S级，他还能理解施耐德教授了。
也难怪教授对S级总是保留意见，态度很是古怪。
平心而论，如果换成他弗朗西斯坐在施耐德的位子上，总览全局，肯定也不会放心S级。
他太强了。
强得……不像是一个混血种。
弗朗西斯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指挥官教育。
他很明白，士兵，战士，军人，类似的存在其实和武器差不多。
真正到了战场就是一串死亡数字。
过于强大的武器固然好。
但杀敌利索的刀，如果是对准自己人，也很快吧。
弗朗西斯目光很深沉，他看着监控画面的后续。
越来越多的龙裔生物抛出海面。
大海好像沸腾了一样，咕咚咕咚冒泡。
只从这一幕，完全可以想象海下战斗激烈到了何种程度。
混血种们紧张的关注着。
他们认真分辨每一头怪物。
生怕见了路明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很幸运。
有霸王章鱼，有鲨鱼，还有各种各样已经叫不出物种的龙裔生物。
就是没有路明非。
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怪物涌上海面。
证明S级的战斗还在继续。
越到后来，怪物的样子就越奇怪。
大概是路明非潜到深海。
众所周知，深海生物本就千奇百怪，毕竟深海那么嘿，谁都看不见谁，既然没人看到我，那就随便长长好了，然后越来越抽象。
人们也只有看过深海生物的尊荣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毕加索您老压根不是什么抽象派画家，您就是写实的才对。
“有多少了？”
“大约一千多龙裔眷属的尸体。”
神葬所，用平板看转播的上杉越咂舌不已。
“这小子，也太能打了吧。”
围绕着巨轮，拉开三十海里，一座包围圈蓄势待发。
在这里的都是密党和蛇岐八家的精锐。
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不必说，他们的血统本就强大，还有本土文化加成的气量，这一点从蛇岐八家原本的口碑大概就能看得出来。
那可是在卡塞尔也令人闻风丧胆。
因为血统的天生缺陷，加之特殊文化的熏陶，蛇岐八家的成员们在人均精神病的混血汇总世界，也能称得上一句疯子了。
人这一声最美的死亡不过于在战斗中死去这种话，更是众多蛇岐八家之人的座右铭。
而卡塞尔的精英们自不必说，他们本身血统就不差，加上长时间的九州武道学习，如果说原本对于在日本分部的疯子们，卡塞尔学生还有些忌惮，此时入门九州武道后的他们已是心里有底。
海上第一道防线便由这样的两拨人构成。
他们的队长是凯撒。
这位刚刚晋升非人的学生会首席，，顾不上稳定修为，立刻投入“高天原”之战。
天色昏沉，海面漆黑。
立在源氏重工的海上作业平台，凯撒亮着黄金瞳，遥望巨轮。
那边的动静就算不借用仪器也能看的真切。
“S级。”
凯撒紧了紧握住狄克推多的手。
“真令人期待啊。”
…………
海底监控设备早已在战斗的最开始报废。
摄像头传回的最后画面，是无数扑向S级的金色光点。
那是数也数不清的黄金瞳。
他们无法确定路明非面对龙裔生物的确实数量。
从抛出海面的尸体判断，起码是以万为单位。
一种奇异的宁静笼罩了混血种们。
他们在等待战争。
如今是属于路明非的战场，而当路明非抵达高天原后，就该轮到他们了。
那时候，他们所需要面对的，将不再是过去的死侍，而是数量庞大的龙裔生物，甚至真正的纯血龙类。
原本，混血种们以为自己会很焦躁。
毕竟他们不是S级，也不是昂热，没人有绝对的把握说自己一定能从这场战争中幸存。
但是当一具具的龙裔生物尸体抛出海面后。
焦躁的气氛慢慢消失了。
是了，对面很强，真正的龙类，曾经世界的主人即将重新君临。
但那又如何？
我们有S级。
没错，对方不只强大，数量还多到难以想象，就连科学技术，龙类的炼金术是人类难以企及的高度，哪怕综合炼金和科学也不行。
但他们有S级。
对对对，会死，他们很可能会死，龙类随便一个俯冲，他们可能就会付出生命。
可是啊，如果怕死他们也就不会踏上屠龙的战场了。
这年头出来混，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
就这么着，混血种们的情绪奇迹般的稳定下来。
他们甚至有闲心计数起S级到底杀了多少龙裔生物。
指挥部敏锐的发现这一点。
“需要采取行动么？”
“你想做什么？”
弗朗西斯反问那人。
“现在这样不好么？”
“心情太紧张可打不了仗。”
“甚至，我觉得还不够。”
“可以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开一个盘。”
“设计几个梯次的奖金池，赌S级到底击杀多少敌人。”
“搞不好有人为了最后这堵住，也得在战场上活下来，从而超常发挥呢。”
几个参谋神色古怪。
听听，听听，您这话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该说的么？
太不靠谱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想啊想，越想越是觉得弗朗西斯这番话，还真有一定道理。
他们悄悄把目光看向施耐德教授。
谁都知道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最是严肃，特别是对于战斗，很多人笃信，若非施耐德教授身体素质跟不上，他一定会挎着冲锋枪站上屠龙的最前线。
哪怕是现在这身体条件不行的情况，施耐德教授也尽其可能的参与到屠龙战斗中去，无论再远，他也会飞到屠龙战场的前线，参与幕后工作。
在这样一位战争狂面前，还是战争时期，说什么开一局，弗朗西斯还真是不想活了。
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
施耐德教授居然没有反应。
他定定看着屏幕，关注路明非的战场，对于几个参谋小伙子的交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在这里的都是混血种，还是参谋，就没一个是脑子不好使的。
他们很快明悟施耐德教授的意思。
不表态就是默认了。
真是稀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向铁面无私的施耐德教授居然默认了他们开盘。
或者，难道弗朗西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地，开盘真是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
算了，管他呢。
“咳咳咳。”
几人耳机频道插入一个浑厚的男低音。
这几声嗓子轻的，就好像这家伙下一秒就要唱我的太阳了。
“诸位。”
男低音优雅的说。
“我听到有人想开盘。”
“或许，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你这家伙是赌博之神么，哪里有赌局哪里就有你。”
弗朗西斯笑着说。
“好久不见，芬格尔。”
他当然认识芬格尔。
弗朗西斯还在卡塞尔学习时，芬格尔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清洗游泳池的校工到食堂臂能跑马的厨娘，对这位卡塞尔的骄傲，未来必将接过昂热气质引领密党前进的希望之星，无不是心怀崇敬。
当时芬格尔的风头，不是凯撒或者楚子航任何一个人能比，真个说来，应该是凯撒加楚子航的综合。
更形象点说，他就是那个时代的路明非。
芬格尔追求者可以从诺顿馆大门绕地球一周后排到诺顿馆后门。
可惜了，这家伙偏偏对一个女生死心塌地，和其他任何异性都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绅士到让不知道多少女生暗暗垂类，哭湿了枕头。
想起来，弗朗西斯只觉得唏嘘。
谁能想到当初风头无两的明日之星芬格尔，会沦落到今天这副样子。
“哦，您好您好。”
芬格尔爽朗的笑。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算了不重要，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是哥们咱手里有一套S级的写真集。”
芬格尔压低声音，做贼似的。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入手一套。”
这语气，这架势，弗朗西斯完全能在眼前想象出芬格尔挤眉弄眼的嘴脸。
可……这是芬格尔啊！
弗朗西斯心情无比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当年的明日之星屠龙希望怎么就沦落到今天这样子啦！
打个比方，就好像一个从入学开始就听着凯撒楚子航故事一直到毕业的卡塞尔学生，历经多年后和两人重逢，惊讶的发现曾经的贵公子凯撒和死杀胚楚子航，下海去当牛郎还成为万千少女富婆的梦，成了她们可望而不可即的美男子。
这也太崩坏了。
肯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无限月读还是盗梦空间，给我突破啊百万匹磁场转动口牙！
弗朗西斯现如今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说实话他真想拎着福格尔的衣领疯狂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声嘶力竭的喊。
“振作点啊芬格尔桑！”
“好了。”
施耐德教授那富有特点的难听嗓音同时在每个人的耳机内响起。
“S级的工作快结束了。”
“接下来该我们了。”
“小伙子们。”
弗朗西斯笑了笑，换上肃然的神情。
闹归闹，感慨归感慨，作为一个指挥官的基本素养告诉他，这里还是战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此时，监控画面显示，已经没有龙裔生物的尸体。
说明海底的战争告一段落。
要么S级败了，要么S级已经抵达高天原。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后者。
开玩笑，那可是S级，他的强大深入人心，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混血种们几乎达成共识，能杀死S级的，或许只有黑王。
连初代种也无法夺走这位年轻传奇的性命。
所以，此时此刻，当不再有新的龙裔生物尸体出现，也就意味着一种可能。
S级已经抵达目的地。
‘高天原’计划的第一步完成。
混血种们欢欣鼓舞。
没有人不为S级的强大感到高兴。
除了某只芬格尔。
“哦，见鬼！”
芬格尔的惨嚎在频道内回响。
“我的赌盘，开不了啦！”
弗朗西斯的神情多少有些僵硬。
当S级抵达高天原，芬格尔你最关心的，原来是赌盘吗？
“话说，哥们。”
芬格尔悄悄对弗朗西斯说。
“你也是同道中人。”
“其他人来不了也算了。”
“咱要不自己开一局。”
“就我们俩。”
您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弗朗西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样。”
芬格尔兴致勃勃的蛊惑。
“我觉得S级杀了一万。”
“你怎么看？”
一万么？
弗朗西斯沉思。
他也的确很好奇。
一个人短时间真的能杀这么多的生物吗？
哪怕一万头猪呢，一个人杀也得杀到什么时候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S级也不是普通人。
或许他有什么手段吧。
弗朗西斯摇摇头。
哪怕是这样和自己说，但想到一万这种恐怖的数字，他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
太夸张了。
有心思开盘的混血种，终究只是少数。
但他们猜测路明非具体击杀数字的兴致倒是不小。
有的猜两千，有的猜五千。
这些大多是蛇岐八家的混血种。
而卡塞尔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放开了想象，这个说八千，那个说一万，还有的直接喊出三万来，引得旁边的人投来异样目光，只以为这家伙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但是，哪怕最疯狂的想象放在真相面前，也显得过于保守。
路明非甩开青铜链，这链子化作长蛇，把拦路的龙裔生物击作血沫，激荡开的水流也裹挟沛然巨力，一路横扫，支把几头龙裔生物震出海面。
路明非的真正战斗，和混血种们的想象，相差甚远。
严格说来，那些被打出海面的龙裔生物，并非出自于路明非之手。
你看清楚了，动手的命名就是余波。
余波引起的水流才使得那些龙裔生物轰出海面。
而路明非真正动手的那些个龙裔生物。
压根连完整的尸体也别想留下。
这才是一个接近龙王级别的存在所能发挥出的真正战力。
也亏得路明非的对手是龙裔生物。
这些被龙血侵蚀了大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战斗本能的悲哀家伙。
他们甚至连死侍都算不上。
个别品种的死侍甚至还能拥有一定的思维能力。
但路明非眼前的这些，除了暴虐的战斗，其他什么也不会。
也正因如此，他们的战斗力比起死侍要更加强大。
强吧，厉害吧，脑子换的。
但他们碰上了路明非。
如果有脑子，见识到路明非的实力后，怎么也应该想着跑路了。
很可惜，他们没脑子。
所以，不同于混血种们想象的路明非辛苦清理出一条通道，然后抵达高天原。
路明非是直接清完了海底所有的龙裔生物。
大海被血染红。
诡异的是，这猩红正在快速消失。
以高天原为中心，有什么正在吸收这些龙裔生物的血。
路明非悬于高天原上方。
想复活么，白王。
路明非扯过青铜链，两台维生舱缓缓落下，与此同时，无望天展开。
不，准确的说，路明非展开的不是无望天，而是天皇墓。
真正展开无望天以路明非如今修为还做不到。
就连这天皇墓，也是因了召唤才得以出现。
果然，和计划的一样。
路明非控制着天皇墓泊入现实维度。
这天皇墓本是属于尼伯龙根的建筑，现实世界没有其存在基础。
所以路明非找到了高天原。、
作为传说中的神明居所，高天原本就具有尼伯龙根的属性，曾经的三贵命和白王在此居住，斗转星移，高天原竟同时具备了现实和尼伯龙根两种对立又统一的特征。
天皇墓缓缓靠向高天原。
602 海上激战
藏于高天原的白王之卵若有感应。
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周围海域的血肉菁华更加疯狂的涌向高天原。
白王之卵试图借此复苏。
路明非心中一动。
或许之前无数龙裔生物不顾生死扑向他的一幕，并非完全因为龙裔生物们智商低下。
真正原因，大概是他们的血脉源头。
白王。
龙类的苏醒需要养料。
白王同样如此。
游曳于这片海域的龙裔生物，其本质，或许是白王为自己归来而准备的大餐。
他们从诞生最初就已注定了命运，为白王复苏献上一切。
反正都是死，白王自己动手还麻烦，不如让路明非来，杀了那些个龙裔生物，方便白王之卵吸收。
借我的手做事。
路明非笑。
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么？
无声的嗡鸣，那不是耳膜能捕捉的声音，是回荡在精神世界的巨响。
天皇墓完整落在了高天原。
传承的前置条件达成。
路明非一甩青铜链，两台维生舱落入阅读和虚佐的殿宇。
大门缓缓合上。
代表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的传承正式开始。
路明非落在天皇墓之前，盘溪坐下。
他吐出一口浊气。
周围的海水正在排开，一层悟性屏障升起。
天皇墓落下后，激发了高天原的神话属性，这里所固定的尼伯龙根展开了。
路明非被困在了其中。
他出不去。
一旦出去，必将打破尼伯龙根，以至于中断传承。
到时候，别说治疗绘梨衣了，中断传承的三人最后还能否幸存，尚是两说。
很大概率会死。
而且，天皇墓已是路明非的所有物，如今天皇墓和高天原相接，形成一种特殊的状态，除非路明非能复刻他在黄泉尼伯龙根的所作所为，将这偌大的高天原也如那黄泉般吞个干净，化作他无望天的养料。
否则路明非是别想着出去。
而以上种种，也正是路明非下海前在耳机里说，将一切拜托给大家的原因。
他困在此处，外面的战争，只能交给他们了。
但说是如此说，路明非可不是那种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性格。
总不可能看着其他人拼死战斗，他在这里偷懒吧。
路明非收回望向海面的目光，此时高天原尼伯龙根已然稳定下来，海水排在外面，内部是一方小天地，比之黄泉更是大了不知多少。
而在高天原尼伯龙根之外，任凭你下海如何寻找，也别想找到这尼伯龙根。
芥子那须弥，尼伯龙根内一个高天原，在外界却是附于一只水母。
可说的是玄妙。
路明非调息片刻。
他恢复了先前行动的消耗。
起身，四望。
三贵命传承也不知需多久。
只看源稚生，便已用去数日时光。
何况还有绘梨衣和风间稚女，他们可是才刚刚接受传承，时间得另算。
路明非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总得想办法加速这一传承的时间。
本来路明非是没什么办法的，但下来之后，他见高天原吸收了血肉精华，便有了主意。
“白王，白王”
“你在哪。”
他笑着，行走在高天原。
“我这里有好吃的。”
…………
当路明非在想法子右拐某老年白王时，以巨轮为中心，剧变上演了。
“所有龙王的复苏必将伴随元素乱流。”
第一防线的混血种们抓住所有能固定身形的东西，眯着眼，望向前方海域。
“那个是！”
从天到地，不，是从天到海。
恐怖的水龙卷形成天柱，僬侥如龙，肆意舒展身形，好似向这天地宣告旧王的归来。
凯撒踏住地面，沉腰坐胯，使出武道里的技巧，化作一颗孤峰上的松，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轮到我了。”
凯撒的宣告击穿风和云，每个在场的混血种都能听见。
一滴雨落下。
那是星光似的黄金瞳。
一点，白点，千点。
从海下亮起。
凯撒抽出他的黄金沙漠之鹰。
“听得见么，听得见么！”
指挥部的人在耳机里声嘶力竭。
“汇报你们的情况！”
海浪一波比一波高。
凯撒黄金瞳有王一样的威严。
“嘘！”
他勾起嘴角。
“一切尽在掌握。”
“接下来，我该招待客人了。”
当黄金瞳亮到极致，凯撒扣下扳机。
一颗颗铭刻了炼金文字的子弹咆哮着冲出枪膛。
自有风的精灵指引方向。
命中一事宛如真理，毫无悬念。
一头头刚刚从龙血引起的畸变中幸存下来的怪物，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已经迎来一颗旋转的子弹。
是错觉么，当子弹贯穿而过的瞬间，他们似乎听见了。
那是什么？
谁在低声的诵？
第一防线的构成很是出人意料。
除了作为主力的战士，这里还存在着一股特殊的不对。
这部队完全由女子组成，且绝大部分为蛇岐八家的女性混血种。
她们身着巫女服，纯白无垢，在这风雨飘摇的海上平台，周围是龙裔生物的嘶吼和枪林弹雨的咆哮，女生们低首围坐。
最中心为一人，周围是四女子，再一圈为八女子，又一圈六十四女。
远远望去，宛如一朵盛开的莲。
这是记载于蛇岐八家的某种秘术。
以众巫女的精神，加持法咒，使法咒产生不可思议之大神通大奇迹。
看上去有些类似高原密宗的法门。
有些类似也是应该的，毕竟都是继承与龙累的技术，无非是江河的不同之流，终究殊途同归。
这一巫女们组成的矩阵，其名莲花生法，本是残缺，且对主阵者要求极高，得是天生的圣女，也即天生能与神明沟通的存在。
种种条件限制之下，哪怕莲花生法威力巨大，可化腐朽为神奇，蛇岐八家也只能将之束之高阁，徒呼奈何。
饶是如此，几乎沦为废纸的莲花生法，也被蛇岐八家列为最高机密，哪怕岁月更迭，众多秘密传承都是流逝，唯独这莲花生法保留下来。
可见这一法门强大。
“高天原”之战开始前，蛇岐八家与卡塞尔达成全方位合作，双方拿出很多压箱底的资料，其中便有这么一项的莲花生法。
密党这边的教授团见了莲花生法，只觉得眼熟，好似曾经在哪看过。
对了，密宗。
半年前S级曾发动对密宗的战争，彻底覆灭那一混血种组织。
密党在那次战争中收获巨大。
他们得到了密宗几乎全部的底蕴。
其中便有和这莲花生法相辅相成的资料。
也就是说，可以补全。
双方炼金师陷入狂喜，没什么能比更多的神秘学识叫他们兴奋的了。
指挥部的人却在思考。
他们更关注能立刻派上战场的即战力。
莲花生法哪怕补全，也缺少主阵者，不能发挥全部威力。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么，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合适的主阵者呢？
合适的主阵者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天生与神明沟通的女子，既然神明是指龙类，也就是说，这指的是龙血浓度极高的女人。
或许上杉家主的绘梨衣可以，但她昏迷不醒，而且绘梨衣血统不稳定，让她主阵，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问题。
那么，除了绘梨衣，还能有谁？
有没有人是和绘梨衣很像的呢？
当然有。
“我记得卡塞尔有个红头发的女生吧。”
当时，路明非一边回忆一边说。
“好像是叫，陈墨瞳。”
听到这话的人们赶紧调出档案，红头发，红头发。
有了。
他们看着照片里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发呆。
确实，叫陈墨瞳没错。
但S级是怎么想的？
陈墨瞳和上杉家主哪里像了？
他们左看右看，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个女孩联系到一起。
上杉家主像雨后清晨林间的小鹿，她眼中这世界都是新的，都是好的，没有人忍心伤害这样干净的一个女孩。
陈墨瞳是另一个极端，你似乎能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任何一种色彩，白与嘿，红和蓝，各种各样矛盾的气质和特征，似乎都可以在这个女孩身上找到。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相像？
他们只当是S级过于思念上杉家主，以至如此。
这也不是没先例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S级这种旷古烁今的大英雄大豪杰，他以前没觉醒时还能为一个中学文学少女死去活来，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全校感动自己，愣是没感动那个瞎了眼的女生，现在我们的大英雄S级对上杉家主新生情愫，爱屋及乌之下看谁长得都像绘梨衣，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但S级毕竟是S级，有其伟业作为背书，路明非任何的意见都已脱离简单个人想法的范畴。
那是真正具有效力的命令。
于是，他们请来陈墨瞳。
令人意外的，陈墨瞳没拒绝。
她太配合了。
完全不像是传闻中的古怪性格。
只有凯撒知道，自家这女孩是又碰上感兴趣的事啦。
用诺诺的话说。
“那可是当巫女诶，听起来就超酷的好吧。”
当陈墨瞳披上巫女服，端正了面容。
几乎所有见到此时陈墨瞳模样的蛇岐八家之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上……上杉家主。”
太像了。
S级再一次证明了他的正确。
但人们无法理解。
为什么？
陈墨瞳和绘梨衣明明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们完全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成长。
从气质到样子，都是不同。
可是当她们同样穿上巫女服。
便宛如一人。
那不是双生子可以解释的。
源稚生和风间稚女也是双生子。
但他们根本无法和绘梨衣陈墨瞳相比。
说她们是同一个人，都有人信。
有心之人暗暗启动调查，寻找陈墨瞳和绘梨衣之间的共同点。
出乎意料的，调查很顺利。
陈家。
陈墨瞳的家族，也是上杉越的母亲家族。
都是来自陈家。
这一点耐人深思。
陈墨瞳面前是愣住的蛇岐八家众人，她不说话，脸上是无辜的神情，众人更是恍惚，太像了，太像了。
然后陈墨瞳就噗嗤一笑，双手叉腰，用大姐大那样的口吻。
“瞧你们这样子！”
“怎么，没见过美女啊！”
众人一下子清醒了。
哦，不是上杉家主。
绘梨衣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后续的测试很顺利。
陈墨瞳完美符合莲花生法的主阵者要求。
她是天生沟通神明的巫女。
人们对陈墨瞳的身世更好奇了。
传说这位A级血统的卡塞尔学生，似乎没有言灵。
她身上的谜团也不少。
不过，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之前，再多谜团也得搁置。
简单磨合后，陈墨瞳作为主阵者，站在了第一防线的战场。
一而四，四而八，八而六十四。
之后还有无穷变化，乾为九，六十四重九，以得五百七十六人的阳阵。
以及与六相重的阴阵。
甚至两者俱在的拳阵。
可惜人手不够，符合莲花生法条件的混血种女子太少，能抽出六十四阵，已是极限。
陈墨瞳居中央，所有女子精神意志统合唯一，喃喃念诵莲花生法总计千又二十四字经文。
与之相呼应的，是所有第一防线混血种枪膛内的子弹。
那些子弹在弹匣时，还只是普通的黄铜材质，而一旦出膛，无数密密麻麻炼金文字便自行铭刻其上，总计千又二十四字，正是莲花生法全篇。
炼金的光芒在文字印痕流转。
相传藏地密宗有一法器，是为转经筒，内部铭刻经文，或金刚经，或法华经，僧侣每转动一圈，便等同于诚心默诵一遍，日夜转经，街垒功德无量。
听上去莫名有种自动功德机的既视感，话说这样子的话西天难道不会功德通货膨胀么？
尽管听上去让人很难评价，但事实上，转经筒这一法器，的确有其存在基础。
莲花生法所加持之物，每转动一圈，便相当于一位得道高僧诚心诵经一遍。
而现在，她们选择加持的，是子弹。
众所周知，出膛子弹从来不是直挺挺飞向目标，他们是旋转的。
那么，谁能算一算，子弹从凯撒黄金沙漠之鹰的枪口出膛，到击中龙裔生物，一共滚动多少圈？
十圈？二十圈？还是上百？
无论如何，肯定不滴就是了。
每翻滚一圈，子弹威力便提升一分。
而且还不是简单的物理伤害。
龙类鳞片对单纯物理伤害的免疫很高。
这是密党千年屠龙积累下来的经验。
所以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热武器高度发达，但最优秀的屠龙者们仍然不约而同的选择冷兵器踏上战场。
比如昂热的折刀，凯撒的狄克推多，楚子航的村雨。
是他们耍帅么？觉得冷兵器比热武器更帅什么的？
拜托，那可是屠龙，不是拍电影，谁有那个心情在战场整理发型。
战士的天职是胜利，屠龙者的天职是屠龙，效率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的所有都得为更高效氯的屠龙而服务。
至于促使屠龙者们选择冷兵器的原因很简单，比起热武器，冷兵器的屠龙效率更高。
龙鳞很特殊，想突破龙类防御彻底终结他们生命，靠热武器可做不到。
只有作为炼金武器的冷兵器才行。
当然，你如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到给每一颗子弹铭刻炼金文字，请来炼金大师以制作炼金武器的态度去炮制这些消耗品，那么喜欢用热武器你就用去吧，大佬开心就好。
而莲花生法，起效果之一，便是化腐朽为神奇。
这些寻常的黄铜子弹，材质普通，本是无法承载炼金文字的铭刻。
而且将大量炼金文字铭刻在这小小的子弹上，所需手段已是技近乎道，所能成功者，无一不是鼎鼎大名的炼金大师。
而又有哪个炼金大师闲来无事给茫茫多的子弹铭刻，有这功夫去打造几把足以传世的炼金武器不好么？
所以了，混血种们能像今天一样，肆无忌惮宣泄炼金子弹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措施今天，以后再也别想。
所以第一防线的混血种们都疯了。
他们向大海倾泻枪林弹雨。
子弹出膛的火光连绵不绝，照亮海水，像燃烧的火。
暴雨来不及落在大海，已是被子弹击碎，然后因炼金子弹的高温而蒸发。
这一夜，海上生出了云烟。
樱举着相机拍下这一幕。
乌鸦叼着烟头，惊了一下。
“我说樱，你怎么还带着这玩意上战场。”
“我是忍者。”
乌鸦陷入沉思。
不过说实话他实在没想通忍者和照相机有什么必然联系。
樱操控六管机枪扫射，不忘翻看她刚才拍下来的照片。
“留作纪念么？”
“嗯，以后送给绘梨衣大小姐。”
乌鸦坚毅的神色柔和下来。
“啊，原来是给大小姐的礼物么？”
“那个，樱。”
“能不能拜托你给我也来两张。”
乌鸦出奇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
“现在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帅的时候啦。”
他抹一把头发。
“屠龙诶。”
“随便拍一张肯定都帅爆了。”
“大概以后去夜店只要拿出这照片来，我都不用付钱了吧。”
“到时候我也能体验一下大家长的感觉。”
“肯定会有一大群女孩主动围在我身边听我讲屠龙的故事吧。”
乌鸦磕开手榴弹，抛向大海，炼金文字遍布手榴弹外壳，接触海面的刹那，火光升起，几头奇形怪状的龙裔生物翻着肚皮浮上来。
乌鸦用手指着哈哈大笑。
“都去死吧砸碎们！”
603 男人的战斗
说着说着，乌鸦沉默了。
他叼着的香烟摔在地上，张大嘴巴发不出声。
“那……那个是！”
在海面之下，有什么庞然黑影越来越清晰。
太大了。
混血种们注意到那块黑影。
他们调转枪口，倾泻火力。
经莲花生法加持的热武器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那黑影吃痛，闹腾起来。
终于，他突破海面。
无数的水流哗啦啦从他身上流下。
那是足有房屋大小的黄金瞳。
“鲸……鲸鱼！”
甚至有混血种惊讶的忘记了射击。
是了，他们早该想到的。
龙血可以引发世间万物的畸变。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鲸鱼。
这本就是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动物。
当然，这里的最大动物是不把龙类计算在内。
当体型大到一定程度，一举一动便等同于天灾。
何况是经龙血畸变，存活下来，已蜕变为龙裔生物的鲸鱼。
他体表覆盖坚硬鳞片，那双黄金瞳锁定第一防线的混血种们，龙裔鲸鱼的大脑早已在畸变时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战斗和破坏的本能。
如果白王按照计划复苏，在吞噬完第一批准备好的龙裔生物后，包括鲸鱼在内的后续畸变的龙裔生物，将承担起捕猎和喂食两种职责。
以白王孵化地的高天原为中心，新生的龙裔生物们向四面八方进发，杀死这一路上所能见到的所有活着的生物，如封群的工蜂，搜集花蜜进献给他们的王。
必要时刻，他们也是贡品，以自己的死亡庆贺王的归来。
但现在不是正常的白王复苏流程。
高天原被一个巨大的尼伯龙根困住了。
未复苏的白王，近龙王的路明非，还有正在接受传承的三贵命。
三方形成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
一时间竟谁也不能与外界取得沟通。
于是，白王为自己复苏而准备的卫队，本该为他献上生命菁华的龙裔生物们，失去了他们存在的基础。
他们的存在只为了暴虐的破坏。
…………
蛋壳叮叮当当砸在地上，这声音被狂躁的战场声所淹没，也幸亏夜叉是混血种，这才勉强听清。
“卡，卡！”
子弹打光了。
夜叉切一声，一把丢了枪，扛起火箭筒对准龙裔鲸鱼。
火箭弹准确命中了鲸鱼。
伤害很可观，莲花生法无愧于蛇岐八家压箱底的绝技，的确化腐朽为神奇，只见的龙裔鲸鱼翻滚嘶吼，无数弹药在他身上爆炸。
但他太大了。
哪怕火箭筒造成的伤害，按照体型换算到人类身上，差不多只是手指破个口子。
这点小伤，在龙裔生物恐怖的自愈能力之前，根本不够看。
“切。”
乌鸦把牙齿咬得嘎吱想。
“这下麻烦了。”
龙裔鲸鱼的特性，恰是克制第一防线。
他的自愈能力太强。
除非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给这头怪物造成致命伤害，让这家伙自愈也来不及。
否则，再多的火力也没用。
子弹火箭筒确实能破开这大家伙的鳞片，但这么点小伤，转瞬也就愈合了。
樱井小暮趴在高处，占据制高点，通过狙击枪的目镜总览全局。
“鲸鱼么？”
樱井小暮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我可不能放着不管啊。”
退下原本的黄铜子弹，樱井小暮珍而重之取出一枚琥珀色子弹，这是猛鬼众的密藏，以三贵命作为假想敌而制作，用来这个战场，想来也是恰如其分。
樱井小暮瞄准了龙裔鲸鱼。
那家伙在肆意玩弄大海，搅起海浪，一阵阵拍打源氏重工的海上作业平台。
不得不说，这大家伙运气真好，还真给他歪打歪着，第一防线的最薄弱处，正是他们的落脚点。
毕竟他们的战场是在海上。
混血种还不能做到忍者那样水上行走。
一个稳定的落脚点很重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防线不能后移了，必须在第二批龙裔生物诞生之初就把他们杀死。
龙裔鲸鱼暴怒了，他冲向夜叉所在的海上作业平台。
再多的热武器也被他所无视。
反而，越是疼痛，越是激起这头庞然大物的凶性。
他要杀戮。
夜叉打光手头最后一发火箭弹，举起火箭筒这铁壳，也不顾烫不烫的了，只见这莽夫两者炽烈的黄金瞳，奋起巨力，先是整个人反方向一缩，如蓄满力的弹簧，然后放开。
“去你的！”
那铁壳被他远远抛出，砸中了龙裔鲸鱼。
乌鸦咂咂嘴。
不愧是你啊夜叉，在动用蛮力这方面，从来不让人失望。
夜叉哈哈大笑，站到海上作战平台的边上，敞开一斤，浮世绘内衬在海风中飘扬，像跳跃的火。
“来啊！”
夜叉大拇指狠狠一点心口。
他盯住了龙裔鲸鱼。
“杀了我，你这砸碎！”
樱和乌鸦在战斗同时，都不忘向那夜叉投去目光。
乌鸦支皱眉。
“话说，夜叉那小子应该知道的吧。”
“这些龙裔生物没一个是有脑子的。”
樱不回答，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好吧好吧。”
乌鸦苦笑。
“我就知道不该对那小子的智商抱有期待。”
“话说回来了。”
“居然对夜叉那小子的脑子抱有期待，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自己也出什么问题啦。”
说着，乌鸦摇摇头。
有什么飞过去了。
乌鸦心脏猛地收紧。
刚才那一瞬，他差点就死了。
什么玩意？
不等他深思，龙裔鲸鱼骤然狂暴起来。
他翻滚着发出悲鸣。
原本鲸鱼的歌声人类无法捕捉，那是处在人类听不到的音频波段。
但这头鲸鱼是龙血畸变后的幸存者。
自然与众不同。
他的鲸歌宏大而暴躁，像天神的鼓。
现在，鼓破了。
樱井小暮已是换了模样，龙类的鳞从皮肤下刺出，覆盖全身。
她在狙击枪目镜里看到龙裔鲸鱼的死。
樱井小暮勾起嘴角。
“你看啊，大人。”
“我也很有用的吧。”
一头鲸鱼的死亡，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他掀起的海浪打在作业平台。
所有在此的混血种都给淋了个湿透。
乌鸦好一阵手忙脚乱。
再抬头时，却见夜叉稳稳站在最前方，衣襟飞扬。
他面前是悲鸣的正在死去的鲸。
乌鸦愣了片刻，面色大变。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鬼的，早知道站在那里这么帅，他就应该一早把夜叉那家伙给踢下海，换自己站着去。
乌鸦摇摇头。
他再看一眼那头龙裔鲸鱼沉默的地方。
真险啊。
差一点就被那鲸鱼给撞上来了。
作业平台可是不容有失。
这里作为第一防线，同时还组成一座炼金矩阵，封锁海上海下。
若非如此，真当那些龙裔生物不会绕路啊。
他们完全可以从海下绕过，到了陆地，或者大洋，有无数的生命等待他们进食。
何必非得在这里和混血种死磕。
留在这里是龙裔生物们愿意么？完全是他们没得选。
绕不过去啊。
真正的第一防线，指的其实是八座海上作业平台组成的炼金矩阵。
他们困住了龙裔生物们。
而混血种，最重要的责任，是保护这八座平台。
乌鸦给枪上膛，见夜叉还直直站在边上，撇撇嘴。
“我说啊。”
乌鸦上前，拍了拍夜叉肩膀。
“你多少也适可而止吧。”
“这里是战场，不是片场。”
“虽然确实有个人带了相机。”
“但该拍的已经拍了，你也是时候功成身退啦。”
夜叉没动静。
乌鸦神色一肃。
不对劲，夜叉这家伙尽管不靠谱，但还是分得清一件事起码的轻重缓急。
所以……
海里有什么。
乌鸦回头给樱递去一个眼神。
樱点头表示收到。
乌鸦一步步走上前，到夜叉身旁。
他侧过头。
只见夜叉面色僵硬，黄金瞳失神，神情仍维持在对龙裔鲸鱼的咆哮，却诡异的一动不动，好像被人给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这一秒。
乌鸦暗道一声不妙。
他伸出手，夜叉皮肤冰凉，再探脉搏，还好，没死。
眼前这是……
乌鸦有些看不懂。
他不知道夜叉身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诡异的样子。
没有任何头绪。
乌鸦再仔细观察一遍夜叉。
虽然同为源稚生家臣，但乌鸦和夜叉的定位不一样，夜叉是纯粹的莽夫这点不假，乌鸦却不是，别看这人没读过几天书，也是纯粹的雅库扎出身，乌鸦的脑子却灵光的很。
乌鸦在源稚生身边所扮演的，是类似于军师的角色。
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的确有这样一类人，让他去读书，怎么也学不进去，而读书之外的事却上手得极快，且还能举一反三。
乌鸦正是这类人。
也就几秒的功夫。
乌鸦终于发现夜叉身上的蹊跷。
目光。
乌鸦心中一动。
夜叉的目光是向下的。
夜叉看的并不是龙裔鲸鱼，而是别的什么。
别的，在海面下面的东西。
乌鸦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
有什么恐怖的预感即将成真。
乌鸦要疯了。
他来不及去看海面之下。
乌鸦向后声嘶力竭。
“快！炸！给我炸！”
乌鸦狰狞的样子宛如恶鬼。
“向这里！”
“给我炸！”
混血种们不知道这位大家长身边的红人发什么疯。
最先采取行动的是樱。
他们是很多年的战友，那是比同伴更牢靠的关系，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把后背交给彼此，所以，相信乌鸦的话，理所应当。
樱双手操控两把机枪，混血种恐怖的身体素质让机枪这等重武器摇身一变竟是成了单兵武器，一瞬间枪管飞快转动。
但还是晚了。
几声炸雷也似的巨响。
水面破开，一头比之前鲸鱼更大的庞然巨物展露真容。
那是皮肤如嶙峋山岩的霸王章鱼。
混血种们仰起脖子，呆呆的望着。
又一头！
他们对霸王章鱼并不陌生。
之前在S级下潜时，他们曾见过龙裔霸王章鱼的尸体。
但那是通过监控的转播。
隔了一层屏幕，使得他们无法准确判断龙裔霸王章鱼的巨大。
现在，又一头龙裔霸王章鱼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这才真正理解，S级所面对的，到底都是一群怎样的怪物。
“完蛋！”
乌鸦痛苦的闭上双眼。
“看到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所有看到霸王章鱼的混血种，都如是中了定身术般，僵硬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就算同样是畸变，也是分不同方向的。
诚然，很大一部分的龙裔生物畸变，都是肉体方向进化。
但也有极小一撮的龙裔生物，畸变的是精神。
特别是这一场战争，他们面对的是白王，这位掌握精神领域权柄的初代种。
因白王而生的畸变，往精神方向发展的可能性极高。
于是，这样一头恐怖的怪物诞生了。
擅长精神领域的龙裔生物。
霸王章鱼外形很古怪，他的脑袋大到出奇，且一个脑袋上叠着一个脑袋，如九层塔般，整整九个脑袋。
九层塔给人的感觉是威严厚重，但九重脑袋的霸王章鱼，给人的感觉就只有邪异。
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睛，霸王章鱼魔神一般静静注视海上作业平台。
仿佛一座无形巨山迎头压下。
所有的混血种都不动了。
他们被霸王章鱼的精神所摄，已是和夜叉一般，失去个人意识，陷入类似活死人的状态，动弹不得。
包括制高点的樱井小暮也是。
唯一例外的只有乌鸦。
他低着头，听着胸膛内的心脏砰砰乱跳，大口呼吸着，给枪上膛，举起，开枪，再重复。
原来如此。
之前的龙裔鲸鱼只是幌子。
霸王章鱼借此靠近作业平台。
夜叉是偶然和海面之下的霸王章鱼对视，这才僵直。
霸王章鱼是有智商么？
智库的那帮混蛋不是说龙裔生物脑子都被龙血给烧干净了吗？
乌鸦真想把那帮智库的脑袋塞进霸王章鱼嘴巴里。
你看看，这叫没脑子？
的等着吧，如果本大爷最后能活下来，肯定跟你们算账！
乌鸦腿一软，把枪往地上一撑，差点没摔倒。
什么东西。
乌鸦一抹鼻子，黏糊糊的，放眼前一看。
哦，是血啊。
乌鸦笑了笑。
鼻血流啊流，怎么也止不住。
他还在开枪。
其实，想一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对面那可是龙裔生物啊。
因白王之血而畸变的龙裔生物，不管怎么算，血统肯定在乌鸦一个小小的混血种之上。
说到底如果没有莲花生法的加持，他们这些混血种，能否对龙裔生物们造成伤害，破开这些怪物的龙鳞，还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承认吧，他们就是普通的平凡的废物。
乌鸦笑着，眼前变得模糊，很好，眼睛也开始出血了。
那么耳朵也快了吧。
这么说咱也能体验体验传说中的七窍流血啦。
不，那不可能。
乌鸦用力咽下喉间一抹猩甜。
从最开始，他就该喷血。
是乌鸦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其实，只要乌鸦抬头，只要他看一眼霸王章鱼，就能和其他的人一样，失去意识沦为活死人。
那多轻松。
但乌鸦不答应。
“混蛋！”
乌鸦低低的吼。
“别太小看雅库扎了啊！”
他明白自己不能退，他是这座平台最后一个清醒的人了，其他七个平台想救援也来不及。
所以他绝对不能退。
乌鸦一旦退了，这座平台被摧毁，连成一体的矩阵缺失一环，龙裔生物便将如那恶鬼出笼，向大洋向大陆，宣泄他们的暴虐。
这种事在战争开始前乌鸦就明白。
后面是他们的同类。
无论如何也不能退。
这是此刻充斥乌鸦脑海的唯一一个念头。
他也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了。
乌鸦太累了。
他只是机械的开枪。
好像一座一直走啊走走啊走，一定要走向世界末日的钟。
经莲花生法加持的子弹炸开霸王章鱼的鳞片。
这怪物的防御比之其他龙裔生物弱了何止一筹。
九双眼睛咕噜噜乱转，最后定在乌鸦身上。
霸王章鱼狂怒。
就是这只可恶的卑微生物，阻挡他前进。
真该死啊！
霸王章鱼拍击海水。
等着吧，小虫子！
霸王章鱼缓缓游向作业平台。
他的速度很慢很慢。
作为龙裔生物中少见的变异体，用游戏的话解释，霸王章鱼几乎把所有的属性点都给点在了精神上，剑走偏锋到了极点。
如此一来自然有利有弊，好处很明显，霸王章鱼成了龙裔生物里极其罕见的富有智慧的个体，这是天生的领袖苗子，一旦给与资源成长起来，必将成为混血种的梦魇。
毕竟龙族的智商，实在一言难尽，比如某芬里厄，某耶梦加得，还有某诺顿和某康斯坦丁。
关键是龙族不单单脑子不好使，还龙均精神病，一个个偏执到无药可救，也难怪白王在龙族的地位超然，毕竟精神领域的白王，四舍五入那不就是心理医生。
想一想龙族那么大一个精神病院里，唯一的心理医生，地位能不高么？
这么一说黑王和白王的关系，难道是医患纠纷？
总之霸王章鱼原本的未来一片坦途，只等资源到手，可惜白王自闭了，留他一个在外面新生茫然。
打嘛，看看成片成片倒下的同胞们，霸王章鱼很明白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而且作为变异体的他，除了脑子好使，其他没一个地方好使。
要跑跑不快，挨揍也不行，白长这么大了。
所以只能智取。
好在伟大的父站在他这一边。
终于是给他接近了目的地。
只要毁去这该死的矩阵。
哼哼！
霸王章鱼已经嗅到远方生命的芬芳啦。
他要进食，他要进化！
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在狂躁。
霸王章鱼更加卖力的游动起来。
九双眼睛死死盯住乌鸦。
乌鸦感觉到越来越大的精神压力。
证明霸王章鱼越来越近。
我要死了么？
他想。
乌鸦忽然愤怒起来。
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虚空浮现的炼金文字一笔一划烙印在他身上。
那是本该出现在热武器之上的莲花生法全篇。
乌鸦一点一点抬起头。
颈骨嘎吱嘎吱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仿佛下一秒便会折断。
乌鸦不管。
他抬起头了。
“就是你啊。”
乌鸦的黄金瞳要烧起来了。
“丑八怪！”
他拔出腰间的短刀。
“我可是大家长的家臣啊！”
乌鸦脉动脚步，他跑起来，有风跟上他。
虚空而生的种子，抽出嫩芽，开出花来，那是三片花瓣的精妙莲台。
乌鸦踏这莲台冲向霸王章鱼。
他怒吼着。
无数炼金文字虚空而生，又烙印他身。
那些文字放出光来，像火焰，像云霞。
乌鸦便似那护法的金刚。
金刚也有怒目。
“去死！”
乌鸦双手握持短刀，从霸王章鱼头顶，俯冲而下。
有人轻轻的鼓掌。
凯撒欣赏的笑。
“是乌鸦么，我承认你的气量了。”
凯撒提起狄克推多。
此时他立于高空，脚下是九品的莲台。
凯撒微微皱眉。
能飞是不错，但莲花生法这莲台，他实在看的腻味。
如果换成王座他就满意啦。
他可是凯撒。
算了，外物罢了。
想了想主阵者是自家女孩，凯撒大度的放过这点瑕疵。
“我说啊，那边可是真正男子汉的战斗。”
“此路不通。”
凯撒对数以千计的龙裔宣告。
“砸碎们。”
604 叶胜亚纪和酒德麻衣
“这位就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弗朗西斯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凯撒对龙裔生物的宣告在这小小的作战指挥部回荡。
几个离校在外多年，这几日刚应召参战的卡塞尔前辈学生，纷纷欲言又止。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确实，他们是有些年没回卡塞尔，也没登过守夜人论坛。
但卡塞尔的变化不至于这么大吧。
之前看到路明非的战斗视频，他们尽管震惊，但心里总归是欣慰的。
S级的强大有目共睹，这很好，不强大怎么屠龙。
但凯撒这……
难道这位加图索的继承者不会尴尬的吗？
比起他们，苏茜和兰思诺特则平静多了。
不就是大龄中二病说了一些中二语录么，这算什么，师兄们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兰思诺特对施耐德教授点点头。
他刚到的指挥部。
之前一直在空中部队负责联络。
“报告！”
兰思诺说。
“星神编队准备就绪。”
“随时可以起飞。”
施耐德教授凝望屏幕里海上的战场。
第一防线比计划的更出色。
海上和海下，全都防住了。
这还不是第一防线的全部战争潜力。
至少，凯撒的非人神异仍未动用。
莲花生法，陈墨瞳。
施耐德教授心里闪过几个人，最后定在两个字上。
陈家。
他听到了兰思诺特的报告。
“嗯。”
第一防线已尽到其应尽的作用，接下来，该其他人了。
施耐德教授目光上移。
海上的乌云，绵延不知几许，遮蔽了日月，如扣住大地的铁幕。
那乌云里有什么呢？
所有参战的混血种都知道，乌云里的是什么。
这场战争开始之初，混血种便已失去对于天空的掌控。
天空本就属于龙类，他们有翅膀，可以飞行，控制天空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是，人类从不是甘心于命运的种族。
混血种也是。
“岂非。”
施耐德教授说。
“我在这里看着他们。”
“是！”
兰思诺特立正。
…………
“队长，接到命令了。”
“三分钟自检，，出击。”
叶胜进入驾驶舱前，回头望去，那个白金色长发的少女站在她的星神前，像是冰山。
我在想什么！
叶胜摇摇头。
皇女殿下怎么可能是冰山，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矮的山。
叶胜傻笑着，他被自己逗乐啦。
不对不对，太失礼。
叶胜在心里对自己说。
怎么还能叫皇女殿下，明明是队长。
说起来真是奇妙啊，俄罗斯的皇女殿下居然和他们一起开战斗机，还即将踏上屠龙的战场。
叶胜飞快的自检，同时心里转着些有的没的。
零可真是一位亲民的皇女殿下。
如果可以，我一定在选举年给零投上一票。
冰山萝莉的我选择总统出道什么的，听上去就超级有意思的好吧。
“笑什么呢，阿胜。”
未婚妻酒德亚纪说。
“没……没什么！”
叶胜心虚的东张西望。
“你啊。”
亚纪笑着探口气。
说起来还真是缘分。
从前他们是水下深潜作业的搭当，是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关系。
现在也一起执行飞行任务。
在S级杀死青铜与火的皇帝后，叶胜和亚纪一时间也失去了工作。
清闲下来的他们，学习了九州武道，叶胜在风部的天赋很强，或许是因为他的远东人身份吧，有故乡文化加成，自然得天独厚。
和他比起来，亚纪显得笨笨的，背书倒是很快，但理解起来总是有问题，不是这里错啦就是那里不通，给她辅导的叶胜常常哀叹。
“完蛋了，你这么笨，我们以后小孩的智商肯定会被你拉低的。”
然后亚纪就通红着脸追在叶胜后面揍，叶胜嬉皮笑脸的抱头鼠窜，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他们已经订婚了。
叶胜带亚纪回家，见过了父母。
叶胜父母是普通人，不知道混血种世界的刀光剑影，也不知道叶胜和亚纪是真正死生同的关系。
但他们看得出叶胜是真的喜欢亚纪。
上门前亚纪踌躇许久，她其实心里一直有些自卑的，谁有一个光芒万丈那样耀眼的姐姐，谁都会自卑。
她的姐姐很好看，太好看了，而且还超级聪明，无论什么事都一学就会。
她是丑小鸭，姐姐是白天鹅，从小亚纪一直这样认为。
而叶胜，叶君，不，阿胜。
阿胜也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啊。
明天就要去见阿胜的家长了，亚纪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脑子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画面不停往外冒，根本停不下来。
一会阿胜的妈妈不喜欢自己，一会阿胜的妈妈挑剔起来，一会又掏出张支票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家胜儿。
呜呜呜。
亚纪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都怪叶胜，最近看什么，害得她都开始想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啦。
就这么着天亮了。
亚纪看到窗帘透出的光这才震惊的意识到。
完啦完啦完啦！
亚纪一轱辘坐起来，扑到镜子前。
我到底都在干什么！
一晚上没睡！
亚纪看着镜子里那个蓬头垢面的丑小鸭，恨不得就哭死在这里。
啊啊啊，没脸见人啦！
黑眼圈！
还有熬夜的色素堆积！
我肯定超级难看。
和上了年纪的欧巴桑一样！
亚纪捧着脸痛苦的想了半天，等反应过来，又半小时没了。
不行不行，你在干什么啊亚纪！
打起精神，赶紧振作起来！
化妆，对化妆。
不过，话说回来了，站在客观的立场，亚纪长得并不差，熬夜更是无关紧要，毕竟她是混血种吗，偶尔熬夜一次两次的就有黑眼圈，这也太不把混血种的体质放在眼里啦。
但女孩子的感觉这种事，说不明白的。
当叶胜敲开亚纪房门，一阵稀里哗啦的乱想后，入目的是一个容光焕发到布林布林闪光的酒德亚记。
还有酒德亚记背后用废墟形容都是美化的房间。
“你这是……”
叶胜迟疑。
“刚和死侍打了一架》”
亚纪脸一红，赶紧推着叶胜往外走。
从酒店到叶胜家这一路上，亚纪反反复复问了不下一百遍。
“你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很明显？”
“没有啊，还好。”
亚纪大惊失色。
“还好就是很明显了，完蛋！”
叶胜：……
还有。
“啊胜啊胜，你看，我的眼线是不是歪啦！”
“没有，绝对没有。”
“你的意思是太对称了，啊，太对称会不会显得我很死板，很无趣，我是不是应该更随性一点。”
叶胜：……
拜托了，随便哪里都好，跳出个死侍吧，让我砍一砍。
从未有这么一刻，叶胜真心诚意的期待世界末日的到来。
不过，叶胜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亚纪了。
他知道这个女孩在想什么。
亚纪的自卑，其实也和身世有关吧。
她是孤儿。
很小的时候姐姐是唯一亲人。
后来姐姐失踪了只剩下亚纪一个。
她是没有依靠的。
所以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表现的自卑。
“听着，前两天芬格尔又被S级打啦。”
“你肯定不知道。”
“这回打得可惨啦。”
叶胜很快成功转移了亚纪注意力。
这种事他可拿手了。
果然，亚纪的情绪一下子多云转晴，跟着叶胜的话想象芬格尔的样子，捂着嘴笑起来。
叶胜看着亚纪。
“你真好看。”
亚纪愣住了，脸一直红到耳根。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们还在街上呢！
旁边这么多人！
真是的。
亚纪低着头拍一下叶胜。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姐姐。
我要订婚了啊，姐姐。
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他很善良，也很幽默。
对啦，他叫叶胜。
我要去见叶胜的父母了。
很紧张啊，姐姐。
如果你能在就好了。
我有点怕。
但是，如果你在的话，我肯定一点都不怕。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姐姐，我学不会。”
“没关系哦，小亚纪。”
“姐姐学会就可以啦。”
“姐姐会保护小亚纪的。”
行人如梭，擦肩而过。
一个日常打扮的运动装女人不经意的看一眼叶胜和亚纪。
啧，爱情。
她摇着头。
“怎么啦，长腿。”
耳机里薯片妞笑嘻嘻的，很是欠揍。
“不上去打声招呼么？”
“那可是你亲爱的妹妹啊。”
酒德麻衣小跑着，拐进商场卫生间。
“那还用你说。”
也只一两分钟，从卫生间走出一个文静女人，模样平平，却有一身书卷气，像是下了课的老师。
“愚蠢的薯片啊。”
“你以为我放着那么多人不砍，坐八小时飞机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酒德麻衣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男孩女孩，他们依偎在一起，美好的甚至让酒德麻衣再度相信了爱情。
呵，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酒德麻衣怎么可能相信爱情。
“不是吧不是吧！”
薯片妞大呼小叫。
“你在干什么啊长腿！”
“冷静点！”
“别发疯啊！”
“你可是阴影里的刺客！”
“别忘了隐藏身份啊长腿！”
“吵死了！”
酒德麻衣对叶胜和亚纪微笑，态度温和。
“有意见你去找路少爷。”
“我这都是他批准的。”
路少爷？路明非？
薯片妞仔细想了想，别说，还真是，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怎么说呢，这还真像是路明非的行事风格。
规矩什么的放一边，情义当先。
这要是古时候，就她们路少爷着做派，怎么着也能混个义薄云天的名声吧。
“但是啊，长腿。”
薯片妞郑重的说。
“你问过老板了吗？”
“别乱来啊。”
“老板那边万一……”
“没事。”
酒德麻衣风轻云淡。
“老板说了，少爷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薯片妞表示服啦。
别人都是弟控，怎么到她家老板这里，就成了兄控呢？
老板啊老板，再怎么溺爱哥哥也得有个限度吧，有句老话说的好，舔狗不得好死啊。
薯片妞叹气摇头。
“不跟你说了，我忙着呢。”
酒德麻衣切断和薯片妞的联系。
她笑着迎上叶胜和亚纪。
那是早上十点，太阳很好，是个晴天。
叶胜很疑惑，不知道这个走过来的女人要做什么。
他也没见过对方啊。
亚纪牵着叶胜的手紧了紧。
奇怪，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眼熟。
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人？
他们见这人走近，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你好。”
叶胜上前一步。
“请问您是……”
酒德麻衣越过叶胜，看向他背后的亚纪。
她展颜一笑。
“多年不见了，亚纪。”
酒德亚记震惊的捂住嘴，瞪大眼睛。
在对方开口的瞬间，亚纪认出来了。
“是你。”
“姐姐。”
叶胜的父母很开明，这一点从叶胜的性格也看得出，有人的童年可以治愈他们终生的伤痛，叶胜就是。
叶胜父母很满意亚纪，赞不绝口，也对一同上门的酒德麻衣很客气，这姑娘一看就很有教养，听说是在国际公司里做经理的，常常满世界飞。
有这样的姐姐，亚纪肯定也不差吧。
一直到天黑，他们才出门。
之前还热火朝天，一旦关上门，只剩下酒德麻衣和叶胜亚纪，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
很显然，他们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姐姐。”
亚纪鼓起勇气。
“你这些年还好么？”
酒德麻衣笑着点点头。
“放心。”
“你姐姐我现在可是给S级打工。”
“你想啊，混得不好那还能搭上S级这条线么？”
亚纪松了口气。
“是啊。”
她喃喃。
叶胜真想把眼睛捂住。
看不下去了。
他这女孩真的好傻。
这就相信了吗？
无论如何，给S级打工这种说法，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除了这位突然出现的姐姐大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给S级打工。
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问题太多了。
叶胜挠着头。
这些事稍微想一想就感觉很麻烦啊。
“你们先自己玩，我还有工作。”
“对了。”
酒德麻衣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书，厚厚的跟字典似的，叶胜一脸见鬼的表情，怎么做到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他也没在这女人身上找到任何藏得下这么一本书的地方啊。
所以你的本体其实是机器猫么？
“这么多年没见，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这个是姐姐在恋爱上的一些心得，微不足道，主要就是经验丰富，毕竟久病成良医嘛。”
酒德麻衣乐呵呵的。
亚纪双手把书接过，一板一眼。
“多谢姐姐大人。”
亚纪说这话时候是笑着的。
她很开心。
又能喊姐姐大人了呢。
这种只可能在梦里上演的画面，真正在现实出现啦。
感觉真不错。
叶胜欲言又止，喂喂喂，您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怎么就是经验丰富啦，叶胜有理由怀疑这个可恶的女人是在带坏自家可爱的亚纪，那本书肯定有问题！
叶胜偷偷瞥向那本书，酒德麻衣拦着亚纪肩膀咬耳朵说悄悄话，两个女生时不时往叶胜这边看一眼，亚纪脸红红的像苹果。
叶胜心里有猫在挠。
可恶，真想知道她们到底都在聊什么啊。
“好了，更多的，姐姐都写在梳理啦。”
“记得好好看。”
“多多领悟。”
亚纪宝贝似的抱着书，用力点头。
“是的，姐姐大人！”
酒德麻衣和他们挥手告别。
走出去一段路，叶胜正准备开口问亚纪借书来看，酒德麻衣折返回来。
“哦，还有件事。”
酒德麻衣语气微妙。
“是这样的，亚纪啊，姐姐有个朋友，听说你和这小子订婚了，准备给你送点东西。”
亚纪想开口推辞。
“你先别忙着拒绝。”
酒德麻衣摆摆手。
“那家伙难得大方一次，听姐姐的，别跟她客气。”
“狗大户，人人得而诛之！”
酒德麻衣咬牙切齿。
亚纪只能答应。
看来这位是姐姐很要好的朋友呢。
也不知道会送什么？
“你看看。”
酒德麻衣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平板。
“这些房子。”
她翻动着小别墅大平层的的照片。
叶胜凑过脑袋和亚纪挤在一起。
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惊的说不出话。
“让……让我们挑一套么？”
他们口干舌燥。
每一套房子无不适精心装修，别具一格，一看就很贵的那种，这要是换成他们自己，得砍多少死侍才能从执行部那里赚够钱啊。
随便挑一套，人生少奋斗起码十年。
姐姐大人的朋友好厉害。
亚纪崇拜的想。
姐姐还在给S级工作。
不愧是姐姐，姐姐真厉害。
酒德麻衣翻完了十套房子照片。
然后把平板塞到两人手里。
亚纪手忙脚乱。
这是让她挑的意思吗？
可是，好难啊。
感觉每一套都好好看。
不，不对。
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她不能要。
“我说了，别想着拒绝。”
“那家伙可是不差钱，今天咱就劫富济贫了。”
酒德麻衣恶狠狠的说。
然后她拍拍亚纪肩膀。
“这些房子都是你的了。”
“国内国外都有。”
“方便你们到处去住。”
“偶尔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也不错嘛。”
留下这样一番话，酒德麻衣扬长而去。
剩下亚纪和叶胜两人傻傻站着，说不出话。
他们仿佛还在做梦。
“这些……”
亚纪梦呓似的说。
“都是我们的。”
叶胜也差不多。
晚上，亚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今天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
多年不见她都以为已经死去的姐姐突然出现。
还成功见了叶胜的父母，不对不对，或许以后得改口叫爸爸妈妈了。
想着想着女孩脸又红了。
亚纪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梦到夔门，暴雨的河流。
梦到她和叶胜一起下潜。
梦到河底青铜的城。
“亚纪，活下去。”
男孩把最后的氧气给她。
亚纪哭着从梦里惊醒。
她大口呼吸。
食梦啊。
是梦。
叶胜没死，我也没死。
龙王被S级干掉了。
那些都是梦。
只是梦而已。
亚纪摸到无名指、的戒指。
彷徨的心安定下来。
我会活下去，和阿胜一起。
605 决绝的武道
星神编队岂非。
除为首的星神试验机，其余一共十二台次代机型。
密党和蛇岐八家加班加点，好不容易赶出这么些个战斗机。
它们汇集了两个组织手头所有的科技和炼金技术。
“汇报情况。”
“一切正常，over。”
大大小小表盘上的复杂数据在叶胜眼前刷过。
视野右下角，一个迷你女生的虚拟形象栩栩如生。
“三号机诺玛分体为你服务。”
叶胜跃跃欲试，这也太逼真了吧，真的只是虚拟形象么？弹一下是什么感觉？
“叶胜机师，请专心工作。”
“是是是。”
叶胜笑着应了。
红灯骤闪。
驾驶座椅自动吸附住叶胜的背。
次代机迅速翻滚，调整高度。
一头红影掠过。
叶胜用力眨了眨眼。
那双眸子早已化作黄金瞳。
真险啊。
如果他不是混血种，就刚才次代机的战术动作，怕是已经出现超载反应，眼前一黑。
“目标锁定。”
诺玛分体机械汇报。
光影系统钩勒出又一幕虚拟性向。
一头红龙。
叶胜舌头抵住上颚。
来了！
“三号机，四号机，留下接敌。”
零冰冷的声音在频道响起。
星神编队留下两架次代机后继续赶往战场。
诺玛分体自动切换到聊机频道。
“你还好么，阿胜。”
“没问题。”
“他要来了。”
“嗯。”
酒德亚纪深深吸一口气。
红龙藏到乌云后了。
他们无法判断。
这也是战斗机需要他们这些机师的原因。
正是为了预防这种局面。
诺玛分体操控的战斗机，计算力强，也总览全局战场。
但少了一点。
计算力再强，也还是机器。
次代机的雷达系统全功率搜索。
反馈还是一片空白。
龙类的鳞结构特殊，能在雷达视界做到完全隐身，若非如此，密党早早动用军事基地的导弹把这些飞在天上的靶子给干下来了。
叶胜和亚纪在一片空域来回巡航。
机器给不出答案，只能靠他们自己。
亚纪深深皱眉。
“我还是感应不到。”
“那就把眼睛闭上。”
叶胜的话带着笑意。
却让亚纪双妹皱得更紧。
“把眼睛闭上……”
“嗯。”
亚纪没看到，说这话的叶胜，早已经闭上双眼。
“还记得路师的武道课么。”
“我起晚了差点没赶上那节。”
亚纪想起来了，她忍俊不禁。
“差一点就罚战马步啦，好危险。”
“那天路师讲的，武者直觉。”
“我记得，心血来潮。”
“对。”
叶胜轻轻的说。
“我们都是炼体巅峰的武者了。”
“试着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觉吧。”
“这也是我们驾驶这次代机的原因。”
亚纪点点头。
她试着闭上眼。
按理说，他们是情侣，怎么也不适合搭档行动，这是执行部水下作业的规定。
但眼下这场战争很重要。
混血种和龙类全面开战。
任何能参战的力量都弥足珍贵。
作为稀少的炼体巅峰武者之二，叶胜和酒德亚纪自然属于这珍贵战力的范畴。
而且踏上战场也是叶胜和亚纪的个人要求。
他们是卡塞尔的混血种，他们从未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屠龙。
所以，真正到了屠龙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安心躲在后方，什么也不做。
指挥战争统筹全局之类的工作不适合他们。
用叶胜的话说。
“像我这样的莽夫，也只能干些打打杀杀的粗活了。”
““找到了。””
亚纪说。
诺玛分体让出控制权，亚纪接管四号机，调整航向，速度飙升。
恐怖的推背感把亚纪狠狠按在椅子里。
“漂亮！”
叶胜欢呼。
他的三号机已经配合亚纪行动。
这是两人长久配合形成的默契。
次代机撕开乌云。
一扫沉闷的灰尘，如剑鱼跃出海面，入目皆是无垠星空，澄澈透明，星辰闪烁宇宙广袤。
红龙在这天之下。
次代机与之相比仿佛只是模型。
红龙的黄金瞳明亮炽热，或许他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
亚纪单纯凭借武者直觉发现这头纯血龙类。
叶胜在侧伴飞，随时准备发射。
他的任务是留下红龙，防止其逃走，同时给亚纪创造机会。
但红龙没有走。
他悬停在星空之下，没煽动翅膀，果然教授们是对的，龙类是以某种混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飞行，铭刻在双翼的炼金矩阵么？
叶胜双手握住操纵杆。
不得不说装备部那帮中二病疯子虽然平时不干人事，但他们的品味确实没得说，看看这拉杆，多帅气，多有感觉，叶胜差点就大喊一声“”变身啦。
“炼金通路对接中……”
拉杆亮起藤蔓似的纹路，再与叶胜双手连接。
他的黄金瞳更亮了。
三号机第二动力源激活。
叶胜心脏每次搏动，牵动整架飞机，风部功法所修出劲力，隐约带上一些“极速”特性，相柳桩不愧为一流功法，以此修志炼体巅峰的叶胜怎么着也是个小天才了。
三号机速度陡然提升，叶胜先亚纪一步，拉近和红龙的距离，一排排热武器发射口打开，无数子弹倾泻而出。
红龙转动黄金瞳，龙翼煽动，护在身前，所有子弹犹如迎面撞上巨壁，毫无建树。
叶胜操控三号机紧急机动，和红龙擦肩而过。
“继续！”
叶胜的三号机仿佛化身一位传奇舞者，在刀尖上翩然起舞，他和红龙贴身搏杀，稍微一个失误可能就会坠机。
何况还是这般高度，云海之上星空之下，若非次代机综合了炼金和科学的技术，否则绝无可能出现在这片战场。
红龙也动了。
“呦吼！”
三号机险而又险的躲过。
叶胜心跳快到不行。
“能做到！”
指挥部的大屏幕实时直播这场战斗。
同样的画面还在都市长大厅播出。
装备部的天才们举着可乐庆祝。
“完美！”
“我就说肯定行的！”
人工智能的诺玛分体，配合混血种武者，双方各取所长，竟是真的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来。
与此同时，战斗机本身的条件也至关重要，零活变向而不解体，只依靠材料特性可做不到。
角落，阴阳师打扮的大神官和卡塞尔教授坐在一起。
“你们的炼金技术令人印象深刻。”
教授感慨。
“放大混血种的言灵，利用其作为动力源。”
他摇摇头。
“过奖啦。”
神官展开扇子，谦虚的笑。
“旁门左道，何足挂齿。”
“比起来。”
“真正能决定战局走向的，还是你们呀。。”
画面切到亚纪视角。
星神编队除零所架势的初号机外，剩下都是两两分队。
一者负责正面攻击，一者负责骚扰牵制。
具体到叶胜和亚纪的组合，叶胜负责牵制，主攻手是亚纪。
亚纪飞快阅读各项战场数据。
阿胜就是阿胜。
做的很出色呢。
亚纪给自己打气。
那么，我也不能给阿胜拖后腿啊。
同样是双手握上操纵杆，炼金矩阵激活。
亚纪的黄金瞳亮起，劲力随之活跃。
雷部劲力加秘传矩阵加人工智能自动锁敌。
武器口打开。
“发射！”
诺玛分体面无表情的喊出这两个字，虽然知道这只是装备部的奇怪癖好，但果然，还是好好笑啊。
武器发射口凝聚出大团大团的银白色光芒，压缩再压缩，以言灵为钥匙撬动规则的伟力，电流竟粘稠宛如液体，大概这便是字面意义上的电浆了。
当压缩抵达临界点，一束白光射出。
那是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
仿佛在这束白光前完全失去距离的概念。
他已经命中了红龙。
龙在怒吼，他的鳞在融化，那双威严的黄金瞳牢牢锁定亚纪。
发射结束。
白光消失。
星光好像也黯淡了几分。
红龙展开双翼。
可以明显看到他体表焦黑的伤。
他受伤了。
通过大屏幕观战的人们纷纷鼓掌。
何等振奋人心的一幕。
两个混血种，在正面战场上，给龙类造成了伤害。
这是技术的胜利。
从今往后屠龙再不是个别英雄的专利。
至少，精英也做得到。
只是，兴奋过后，难免有人想起S级和龙类的战斗。
与之相比，他们的两位混血种精英，配合先进战机，这才勉强给纯血龙类造成伤害。
差距有些太大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S级或许有好几个。
但路明非只有一个。
到今天混血种们渐渐开始意识到。
单纯用S级称呼路明非是不合适的。
这位最新传奇的强大已经超出S级的范畴。
指挥部。
弗朗西斯判断。
“不够。”
他吐字跟机关枪一样快。
“一组作战小队无法应对目标。”
“他们需要支援。”
“嗯。”
施耐德教授应一声。
芬格尔忽然插入几人聊天。
“看起来，我们的皇女殿下和你想的一样。”
…………
龙就是龙。
亚纪的攻击见效，却也在同时激怒了这头红龙。
其实也不能说激怒，而是让这头红龙真的认真起来才对。
险象丛生。
红龙念动言灵，规则的显波动，荡起波纹。
狂风簇拥着他。
两架战机连忙拉开战场。
红龙在后紧追。
诺玛分体辅助操作，各式华丽至极的战术动作接连上演。
起初总能取得奇效。
出其不意拉开与红龙的距离。
但红龙总是以言灵干扰。
“见鬼。”
叶胜咬牙。
“你嗑药了吧！”
混血种怎么说也是体内流淌龙血的后裔，大家都是同样的起源，怎么在我们混血种这放个言灵得去半条命，你们龙类就能把大招当普通用，天理何在。
然而，更见鬼的还在后面。
红龙的黄金瞳倒映出战机的所有动作。
慢慢的。
他开始复刻。
战机怎么做，他怎么做。
竟也有模有样。
叶胜通过诺玛分体投影的光幕看到后，直在那龇牙咧嘴。
这什么恐怖的学习天赋。
您其实姓宇智波对吧！
遥在地面的教授们吵成一团。
“狗屎！狗屎！”
“怎么可能！”
“我搞不懂了，这有什么不可能了，用你那脖子上的玩意好好想想吧，那可是龙啊！”
“我就说，龙类的强大是全方面的，他们从不是野兽，他们也不代表野蛮，龙族的文明很璀璨。”
“各位，各位，我越来越好奇了，想一想吧，远古时代的龙族文明到底是什么样的？龙类社会又是什么形态？四大君主四大君主，难道君主制一定比共和制先进么？”
“都给我安静！”
“现在是考虑那些的时候么！”
“现在，至少现在，请把你们聪明的大脑用在一个地方。”
“龙类不是野兽，他们很聪明，而且，或许比在座的很多人都要聪明。”
“那么，谁能告诉我。”
“下面该怎么打？”
叶胜也很想找个人问一下，接下来要怎么打。
他苦笑着拍开玻璃罩，露出一个大大骷髅头的按钮。
有时候觉得装备部那帮家伙还挺有先见之明。
至少他们给每件造物都安上自爆功能，的确很有用。
亚纪又一束白光击中红龙。
红龙只是往那边看去一眼，不再理会。
他不是野兽。
不会被这种低级的战术耍得团团转。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他明白。
红龙盯死了叶胜。
亚纪没办法。
她很着急，却强迫自己冷静。
继续，充能。
这是她所能做的极限了。
“警告，警告，武器模块过载，报废概率13.8%。”
亚纪扫了一眼，不再关注。
她锁定了红龙。
这也是他们这些机师的作用，配合炼金矩阵以及锁定目标。
人工智能有其局限性，有混血种辅助，可以查缺补漏。
“发射！”
白光射出。
这次却空了。
红龙躲了过去。
亚纪一拳头砸在主控台上。
压力太大了。
这就是龙类么？
这就是S级所面对的龙类。
亚纪咬住嘴唇。
她感到绝望。
人与龙的差距如渊如海。
这怎么打。
他们又不是S级。
根本做不到的。
“亚纪。”
她听到叶胜的声音。
这家伙在搞什么！
亚纪罕见的生气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聊天。
你可是在逃命啊，拜托尊重一下逃命这件事好不好。
“看啊。”
叶胜笑着说。
“亚纪。”
酒德亚纪一下子来了精神。
是有援军吗？
难道是S级？
还是说……
亚纪下意识看向远方。
什么也没有。
“是这里。”
诺玛分体投影出一幕光影。
叶胜踹开三号机舱门，徒手攀上机顶。
三号机飞的很稳。
现在是诺玛分体负责驾驶。
“我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干了！”
叶胜岔开马步，高空的风真大啊，他狂笑着，拔出唐刀。
“路师说过，所谓的武啊，就是弱者抽刃向更强者。”
“这是我习武的理由。”
“战机无用，炼金无用，言灵无用。”
“那又如何！”
“我还有我的刀。”
叶胜深吸气，大喝。
他一跃而起。
前方是红龙。
他决绝到一往无前。
风部：相柳桩。
兵器谱、刀法：劈山。
“来！”
606 叶胜的刀
那是何等耀眼的一刀。
叶胜和红龙相撞。
这尊从出现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的红龙，终于无法继续他的骄傲。
红龙的黄金瞳露出几分惊诧。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混血种。
窃取龙类血脉诞生的混血种，生来便是他们龙类的奴仆。
红龙见惯了卑躬屈膝的混血种。
而叶胜这样敢于向自己挥刀的，实在少之又少。
他提起兴趣了。
亚纪眼睁睁看着叶胜跃起冲向那头红龙。
太乱来了！
如果不是作战状态，亚纪大概早已经捂住嘴巴，泪珠在眼眶打转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阿胜！
亚纪在心里呐喊。
亚纪望向窗外，她试图借此看清叶胜和红龙战斗的后续。
但以亚纪的血统，尚不足以支撑起如此惊人的视力。
无妨，诺玛分体贴心的投影出画面。
亚纪看到坠落的叶胜。
她死死咬住嘴唇。
定婚戒指给无名指肋出印痕。
这时候叶胜在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如砧板上的肉，只要红龙一个冲锋，叶胜必死无疑。
我必须做点什么。
亚纪振作起精神。
“给我目标位置。”
“好的。”
诺玛分体投影出红龙。
令人意外的，这头怪物仍悬停在空中，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亚纪发现，红龙似乎在看着什么，他低着头，黄金瞳的焦点集中在……
诺玛分体的投影画面一点点放大。
那是！
亚纪惊讶的看到红龙前肢上的那道刀痕。
指挥部一片肃然。
兰思诺特和苏茜还算平静。
他们也是最先一批接受路明非九州武道训练的人。
如今修为也在炼体巅峰。
他们对九州武道的威力心知肚明。
只是，叶胜敢于在空中向红龙挥刀的气魄，还是给与了两人相当程度的震撼。
叶胜的行为和万丈悬崖走钢丝有什么区别？
不。
这可比走钢丝危险多了。
走钢丝还是九死一生，但叶胜可不会飞，一刀过后，说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与两人相比，早早从卡塞尔毕业，这些年也完全退出混血种世界的弗朗西斯等人，正陷入完全的震惊。
诺玛分体投影的画面在多地实时直播。
他们清楚看到了红龙受伤这一幕。
难以想象。
饶是他们还在卡塞尔就读，那所屠龙学院校风最为铁血最为酷烈的时期，也从未见过叶胜这般的混血种。
向真正的龙类挥刀。
弗朗西斯苦笑。
是气魄么？不是的，弗朗西斯认真回忆反复确认，他可以笃定，单说气魄，他认识的人里完全能数出五个不下于叶胜的人。
一个真正的屠龙者，哪能恐惧于龙呢？
但那可是云层之上的高空。
龙能飞，他不能。
而且叶胜这一刀的威力。
弗朗西斯惊叹不已。
恐怕再坚硬的钢铁也会在叶胜这一刀下分开吧。
别说什么钢铁了。
叶胜那一刀，分明是连山岳也劈给你看的气势啊。
弗朗西斯从未见过这等超越想象的武学。
S级。
弗朗西斯在心里喃喃。
卡塞尔学院的所有变化，似乎都能和那位S级扯上关系。
弗朗西斯越来越想亲眼见识那位S级的风采了。
不过，比起S级，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叶胜该怎么办？
所有通过直播关注这片战场的人，都在围叶胜担心。
还有人祈祷。
毫无疑问叶胜是一个优秀的屠龙者。
谁忍心见这样一位棒小伙子死呢？
他们目光锁定红龙，警惕这纯血龙类的一举一动，好像他们的目光具有某种特殊力量，能远隔百里控制住红龙一样。
说起来真是可笑，哪里会有这种奇怪的言灵，。
但奇迹似乎就这样发生了。
红龙确确实实的停在半空，不曾追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红龙没有赶尽杀绝，这是最大的好事。
“我想，我大概猜到为什么了。”
苏茜说。
众人向她投来目光。
“你们还记得S级和三头龙类的那场战斗么？”
“嗯，前不久发生在高天原会所的。”
“”众人回忆起资料。
这是近期的大事件，没人忽略。
“那次的细节是这样的。”
“最开始只有一头龙类，后来，飞来多头龙类支援。”
“但他们只是旁观。”
“从始至终S级的对手都只有一头龙。”
“所以，我想，这大概是龙族的某种规则。”
芬格尔留了条线路在指挥部。
他笑着插嘴。
“听起来像是只允许单挑而不能围殴的规则。”
“原来龙类是一群这么重视荣誉感的生物么？”
芬格尔耸耸肩。
“或许他们每次决斗前还会扔白色手绢呢。”
他的笑话并不好笑。
但芬格尔说的的确有一定道理。
龙类社会的运行规则到底什么样，混血种学者孜孜不倦研究那么多年，也没一个准确说法。
相隔时间太过漫长。
何况那是另一个种族的社会。
混血种与人类的差异已经极大，别说是龙类了。
或许正如芬格尔所说，一对一决斗是龙类社会运行的基本规则。
S级体验了这般决斗。
现在换叶胜了。
“也就是说。”
弗朗西斯感慨。
“叶胜被视作，真正的对手了么？”
能被纯血龙类视作真正对手，那是足以令混血种自豪的事情。
但时代不同了。
而且你认同不认同的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叶胜的生死么？
万幸结局是好的。
叶胜驾驶的三号机绕着飞回，表面的炼金文字亮起，撑开无形气罩。
叶胜摔在这气罩上。
那气罩竟十分柔软，棉花也似，深深凹下去一大块，消去力道，这才破碎。
“好！”
装备部的天才们欢呼着，不停鼓掌。
他们兴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吹着口哨，拍打肩膀。
蛇岐八家的神官和卡塞尔的教授低声交流。
“贵方的阴阳术着实惊人。”
“哪里哪里，上宗的卸力之法才是真正巧妙。”
…………
施耐德教授问兰思诺特。
“我记得那个是……”
兰思诺特点点头。
“我们和蛇岐八家的交流成果，缓冲炼金矩阵。”
原本是用在飞机紧急迫降或者坠机等场合，没想到还能成为驾驶员的缓冲垫。
叶胜摔得七荤八素。
他甩甩头，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一下子乐了。
“我没死啊。”
耳机里是亚纪又哭又骂。
叶胜就摸着后脑勺傻傻的说对不起。
“两位请注意。”
诺玛分体插嘴。
“目标来了。”
叶胜抬起头，红龙飞行带起的风压吹起他的头发，三号机摇摇晃晃，好似海上暴风雨的一叶扁舟。
叶胜勉勉强强是了个千斤坠的法子，也差点没稳住身形，这也实在没办法，能把相柳桩修到炼体巅峰已是拼尽全力，辅修刀法也就罢了，触类旁通，而且武道没有武技又算怎么回事。
但千斤坠这等旁的法门，或许凯撒楚子航那等真正天才有空钻研吧，他叶胜是只能了解一个皮毛大概了。
叶胜用力踏下，想踏个坑来，方便借力。
可他这一脚下去，三号机竟丝毫痕迹也未留下。
只是上面炼金光芒闪了闪，仅此而已。
见鬼，把这铁壳子做的这么硬干什么！
叶胜面色发苦。
他是真不想再体验一次坠机然后自由落体的感觉了啊。
那也太难受了。
好在指挥部的英明决定。
每一架飞机都配有诺玛分体。
比起他们这些半吊子，人工智能诺玛的飞机驾驶技术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不多时，三号机从紊乱气流泥潭中挣扎而出。
叶胜松一口气。
他往旁边一看，红龙那双黄金瞳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
“你好啊。”
叶胜露出一个礼貌的傻笑，不忘举起手来示意，这一下手里那把炼金武器的唐刀正正好好被看了个全。
上面还有些许龙血，以及唐刀崩开的好大一个豁口。
红龙黄金瞳转动，看了眼唐刀。
叶胜咕咚吞了口口水。
指挥部的弗朗西斯痛苦的捂住眼睛。
这就是他们之前还寄予厚望的师弟么？
肯定是校长，都怪校长推行的那什么快乐教育，看看，叶胜多么好一孩子，敢于向龙类拔刀，简直生下来就该吃屠龙这碗饭。
现在居然被卡塞尔荼毒成了这样子。
弗朗西斯觉得叶胜不应该去屠龙，真正适合他的是脱口秀舞台啊，这位师弟就在台子上叭叭叭的讲，台下面一窝亮着黄金瞳的纯血龙类面无表情的鼓掌。
画面感一下子就有了。
…………
上一秒叶胜还在和红龙笑嘻嘻打招呼。
下一秒他便合身扑出。
叶胜在高空舒展他的身体，澄澈干净的星空就在头顶，他的笑一瞬间消失了，剩下冰山般的肃杀。
红龙黄金瞳缩了缩。
叶胜突然发难，但红龙占有地利，他本可以拉开距离然后从容应对。
但没有。
红龙正面应对。
一人一龙相撞，又分开。
诺玛分体架势三号机，早已备好，作为叶胜落脚点。
叶胜蹲下，瞥一眼唐刀又一道活口。
舌头抵住上呃，喉咙间有兴田，那是血，内腑受伤了么，再怎么说对面也是龙啊，果然，只是炼体巅峰而已，多少有些勉强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
叶胜深深吸气，咧嘴一笑。
真够劲。
叶胜再次跃出。
红龙和叶胜在高空战斗。
混血种的叶胜尚无法飞行，只能以三号机为踏板，一次又一次跃起。
他挥刀。
叶胜将每一刀都视作人生的最后一刀。
作为上好炼金武器的唐刀渐多裂纹，像即将破碎的瓷器。
叶胜终于在第六刀后喷出血来。
无论如何，对面那可是龙啊。
S级可以做到的事，并不意味着随便来一个混血种也能复刻。
“阿胜！
叶胜恍恍惚惚。
他好痛，痛得自己都快意识模糊了。
他站在飞机上东摇西晃的，喝醉酒般。
叶胜感觉自己快抵达极限了。
只是……极限？
什么是极限？
他的意识模糊到，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理解何为极限。
不过没关系。
叶胜蹲下，大腿肌肉绷紧似拉满的弓，疯狂积蓄力量。
叶胜再一次准备扑出。
屠龙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龙类好像一座大山。
他是向山挥刀的小孩。
可是……
“阿胜！”
亚纪终于唤起叶胜的意识。
叶胜听到自己的女孩哭着说。
“你的刀断了！”
“快停下！”
哦。
叶胜恍然大悟。
难怪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原来是，我的刀断了。
叶胜低头去看。
果然，唐刀凄惨，只剩一个刀柄。
这是路师送的吧。
给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美人送了一把。
听说掏空了卡塞尔的冰窖，还逼得副校长开炉子炼了不少。
真没想到那个色牢头本事还不小。
炼金大师什么的还以为只是吹牛，原来真会啊。
说起来，他手里这把唐刀还是副校长刚炼的。
叶胜永远忘不了从副校长手里接过唐刀“掠影”的那天。
副校长纠结的小表情，跟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一样一样的。
啊哈哈哈。
想起来叶胜就要笑。
他那时候怎么跟副校长说的来着。
哦，对了。
“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好好使用掠影的！”
那之后叶胜的守夜人账号就被封了三十天，申诉也没用，论坛还说这个账号涉及不良信息，叶胜不符啊，为什么芬格尔的账号还能好好的他就不良了，你们是不是对“不良信息”这个词有所误解啊！
想着想着，叶胜轻轻探一口气。
没办法。
掠影断啦。
副校长，我对不起你。
叶胜又诶自己逗乐了。
他想找个地方安置掠影残骸，环顾四周，这飞机上也没地方合适，身上嘛，这一身的作战服也没个兜。
叶胜低头想了半天，有了。
就见他一张口，咬住那刀柄。
掠影啊掠影。
指不定我今天也死这儿腊
里大侠的武器还有个冢，你命不好，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主人。
刀冢什么的我是做不到啦，反正，等会我死哪，你也一起。
叶胜想起亚纪了。
不对。
那家伙的话，如果我战死，她肯定会哭哭啼啼的吧。
搞不好也会跟龙拼命。
这么一想，忽然有点不想死了啊。
叶胜那一双黄金瞳慢慢亮起来。
红龙沉默伴飞。
他感应着眼前这位混血种战士节节升高的气势。
很不错。
红龙想。
他承认叶胜是一个真正战士了。
“重萨。”
红龙说。
叶胜勾起嘴角。
“原来你会说普通话啊。”
因为咬着刀柄，叶胜说话声音很模糊，但龙类构造不同凡人，许多人类耳朵无法捕捉的音频声段在红龙听来清晰无比，何况叶胜只是模糊。
“告诉我你的名。”
红龙重萨说。
“战士。”
指挥部鸦雀无声，一片肃然的寂静。
“原来。”
芬格尔幽幽感慨。
“龙类还真会扔手绢啊。”
苏茜的猜测基本成真。
龙类有龙类的规则，单挑决斗。
当下这一幕在数天前也曾上演。
那时候和龙类交换名字的是S级。
现在成叶胜了。
这是殊荣。
但殊荣不殊荣的没人在乎。
谁都看得出来叶胜现在的状况不太妙。
他可能快死了。
“看！”
芬格尔惊呼。
…………
叶胜听到呼啸。
那是他熟悉的轰鸣，真正的星神。
零清冷的声音在频道响起。
“我来了。”
她驾驶星神赶到。
比起其他次代机，星神才是真正足以抗衡龙类的武器。
亚纪欢喜万分。
“太好了！”
她明白真正星神和他们次代机之间的差距。
所以，如果是星辰的话……
红龙重萨看也没看一眼。
他的目光仍然锁定叶胜。
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刚才他已报出他的名，现在轮到这位混血种的战士了。
“呼……”
叶胜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个，队长。”
“可以等一下么？”
他轻轻的说。
“让我先打完。”
零没回答。
叶胜笑了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这个混血种的双眼一下子犀利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红龙。
“我叫叶胜。”
没有刀了。
他还有掌。
路师曾说，武者最值得信赖的，便是他们这具千锤百炼的身体。
所以了……
叶胜再一次跃起，使掌为刀。
这一次，他斩破了龙鳞，红龙重萨流出大量的血，染红了云。
叶胜断臂。
零驾驶星神，绕红龙一圈，然后激活星神之上的矩阵，双翼化出刀锋一样光芒，从叶胜造成的伤口处划过。
607 各处战场
凯撒主宰了战场。
再多的龙裔生物，也如潮水般撞上名为凯撒的堤坝后，化作碎沫消散。
第一防线挺住了。
而后最大概率的威胁是来自天上。
凯撒时刻注意天空动态。
提防可能袭来的纯血龙类。
但没有。
他听到指挥部苏茜的汇报。
星神编队完成任务，已拖住天空战场的三头龙类。
凯撒挑眉。
他向天上投去一眼，乌云翻滚，像巨大的旋涡。
不差。
凯撒一抖狄克推多，震散上面沾染的血。
凯撒依稀能听见狄克推多的低语。
这把传奇级别的炼金武器感到疼痛。
龙血本就是强腐蚀性的液体，何况茫茫多龙裔生物，哪怕它们不是纯血龙类，当数量上去，给狄克推多造成的腐蚀依然很大。
好在凯撒也用了养剑的法门。
虽不到楚子航和他的村雨那种程度，也是如今卡塞尔中的佼佼者，狄克推多已隐隐脱离炼金武器的范畴，向着更高层次的武器蜕变。
凯撒一步步踏着莲花，从虚空走下，在源氏重工的海上作业平台落定，转身，面对漆黑海面和源源不断的龙裔生物。
霸王章鱼已死，有隔壁平台的混血种赶去救援，被霸王章鱼恐怖精神力所摄的夜叉等人自危险状态脱离。
他们拒绝医护人员和单价，只要了兴奋剂，扎入脖颈动脉，这里给药起效最快。
那是浓缩版本的兴奋剂，能叫大象原地跳恰恰从天黑到天亮然后三天三夜。
夜叉双眼暴突，血丝密布，黄金瞳呈现出金与红混合的颜色，格外妖异。
不仅如此，夜叉全身血管突起，像蚯蚓，青的黑的红的，他张开口，竟吐出一口烟。
随手把注射一空的兴奋剂丢在地上，一脚踏碎，夜叉抱起一挺狰狞机关枪，继续向大海开火。
这一幕在平台上频频上演。
樱井小暮有些不同。
她给自己来了两管兴奋剂。
樱井小暮覆盖体表的鳞片更多了些。
她舒服的探口气，不无遗憾的感慨。
“不够啊。”
她有些怀念起鸡尾酒了，那是王将，也即赫尔佐格的技术，听说是用死侍胚胎提取物制成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激活混血种的血统。
樱井小暮曾体验过，太美妙了，她似乎无所不能，甚至樱井小暮还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生来卑微的她，竟也能体验到琉璃大人的伟力。
樱井小暮微笑着咬住手臂，异化的牙齿撕扯开鳞片，其下的血肉也分开，于是血流出来。
樱井小暮小口小口吮吸自己的血。
啊，感觉好多了。
躁动的血平静下来。
樱井小暮再次把眼放在狙击枪的目镜后面。
来来来，让我看看，下一个幸运小宝贝是谁啊。
乌鸦在海面冒头，噗的吐出一大口水。
“活下来啦！”
乌鸦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
“我肯定可以的！”
“本大爷是谁啊！”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乌鸦头顶飞过。
乌鸦身后一头龙裔生物炸了。
掀起的气浪拍在乌鸦身上，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了位，好一阵恶心难受。
乌鸦循着子弹方向破口大骂。
“本大爷没给怪物干掉，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你们这些家伙，倒是给我看准点再打啊！”
周围枪林弹雨，硝烟味刺鼻，泡在这海里的乌鸦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泡温泉，他一激灵，不行，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他得交代在这里，不是被己方弹火给炸了就是被龙裔生物给吃了，再不济，也得被这疯狂加温的海水给煮熟啦。
为了避免成为熟乌鸦的悲哀命运，他咬着短刀，疯狂向作业平台游去。
对了，也不知道刚才我那么帅，面对面干掉那么大一头章鱼，樱的相机有没有给拍下来。
乌鸦喜孜孜的想着。
这我可以吹一辈子啊。
回头要是我死了，墓碑上都得贴这照片，背面就刻我和死章鱼的战斗经过，给所有人都看看，咱高低也是个屠龙英雄啦。
一发火箭弹在乌鸦附近落下。
乌鸦倒吸一口凉气，哗哗哗疯狂刨起水来。
蛇岐八家的屠龙英雄今天也在为活下去而努力啊。
…………
作为第一防线的负责人，凯撒总览全局，所有信息经诺玛收集，由这位人工智能进行第一次处理，而后转交参谋团，进行第二次分析。
最后呈递给凯撒的，是极其精准且简洁的结论。
目前战场态势很平稳。
因龙裔霸王章鱼引起的漏洞，得到修补。
第一防线全局体系正常运行。
也就是说，尚且没有值得凯撒出手的地方。
他稳稳的站在作业平台上。
凯撒感受着体内循环流淌的劲力。
劲力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的境界凯撒早已达成。
而非人的特征，九州武道又称之为神异的能力。
凯撒感受着那冥冥之中的神异。
碰不到，摸不着，看不见，只能想象。
这就是神异。
在凯撒成功晋升非人那一刻，他便明悟到自己的神异。
正如混血种经灵视后，自然而然明悟他的言灵。
在卡塞尔的教授们看来，九州武道的神异和龙族言灵，有一定程度上的类似。
两者都是某种超越自然的能力。
但它们的区别也很大。
真个说来，言灵更偏向于唯物，更为客观，而神异则是相反，神异更偏向于唯心，更为主观。
乍一听确实很反常识，言灵这等超自然的能力，怎么和客观唯物扯上了关系。
其实很简单。
不同于一般人所想，唯物不唯物的判断标准，和自然什么的没关系，主要看，是否和你个人想象有关。
比如言灵，不会说你性格暴躁，就觉醒君焰，梦寐以求想得到时间零的混血种，也不会因为你在梦里梦到多少次自己使用时间零大杀四方的英姿而美梦成真。
决定言灵觉醒的条件很客观，你的血统谱系，你的血统浓度。
像极了一个精密方程，或者电脑程序。
你输入一个数值，经运算，最后得到某个数值。
不会因为你死死盯着程序，程序害了羞，一加一最后就给出了三。
至于言灵本身存在，经过学者们漫长时间的研究，的确得到一些成果。
这是龙类用以改写世界规则的工具。
同样是拿电脑比喻，世界好像一个大型网络游戏，地水火风等世界规则是这游戏的深层代码，普通人嘞是这款游戏的玩家，他们当然看不见代码。
而混血种是开了挂的玩家，他们可以通过作弊指令，也即言灵，从而达成改写现实的效果。
这样的作弊指令大概有一百来条，混血种们总结归纳，形成一张指令表，也就是言灵周期表。
作弊指令效果很强大，混血种们这群作弊玩家能做到很多让普通玩家视为神迹的事，比如喷火比如金刚不坏。
但他们归根结底还只是玩家。
有了作弊指令，顶多算是捡到热武器的原始人。
他们只知道扣下扳机然后这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就能把猎物打死。
至于什么是火药什么是唐县什么是无缝钢管，原始人完全不懂。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说的就是混血种。
他们可以使用言灵，甚至微调言灵效果，但没人知道言灵因何起效，不知道言灵的具体机制。
在混血种之上的，是纯血龙类，那帮真正的龙族。
依然用网络游戏比喻。
人类是普通玩家，混血种是作弊玩家，而龙族，他们是开了修改器，能直接打开后台，从底层代码修改这款游戏的，游戏管理者。
龙族清晰的明白这套作弊代码的原理，这是他们用以撬动世界规则的工具。
正如人类的科技树就是研究如何更好的烧开水那样。
龙族的炼金体系就是如何更好的利用世界规则。
龙族甚至诞生了高居四大元素体系之巅的存在，地水火风的君主，以及他们之上黑王。
综合来看，言灵和炼金是一套和世界规则环环相扣的紧密体系。
以上是学界一种理论，与之相比，却有第二套理论，如今的接受度更为广泛。
也即，龙族不是研究者，他们是发现者。
所有的言灵，是和石头、树木、河流，和这世间万物一样本就存在的事物。
它们不是因为龙族而存在。
而是这个世界诞生之后，言灵就存在。
所谓龙族，无非是言灵的最早发现者和最为契合使用言灵的存在，仅此而已。
这是在最近，特别是真正的纯血龙类现身后，突然崛起的一个学派。
他们的论点很明晰。
与S级路明非战斗的龙，贵为真正的纯血的龙，他们在使用言灵时，竟也与混血种一样，以龙语默念言灵。
学者们对此展开讨论。
如果龙类是游戏管理者，有后台数据和账号，所有的言灵也是龙类研究而出的产物。
那么他们在使用这一言灵时难道不应该有更为高级的方式么？
比如随手召来雷霆闪电，动念间狂风暴雨。
为什么他们和混血种一样，还需要通过龙语使用言灵？
怀疑的种子开始萌芽。
甚至有学者大胆的提出假设。
“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龙语，其实并非是龙类的语言？”
“龙语的本质是朗诵言灵的语言。”
“那是和这个世界沟通，改写世界规则的钥匙。”
“放在游戏里就是计算机语言一样的概念。”
“或许龙类只是发现了这种语言可以直接和世界沟通，有很多神奇效果。”
“其实，他们自身并非是这一语言的研究者，发明者，他们只是发现者，甚至，继承者。”
总而言之，言灵和炼金两者本就存在，唯物且客观，如同烧开水蒸汽顶开盖子那样，你用龙语，姑且将之称为龙语吧，你用龙语朗诵一段话，就能得到相对应的效果。
朗诵君焰的言灵，能得到暴躁的火焰。
朗诵蛇的言灵，能感知周遭。
朗诵无尘之地的言灵，能展开独属于你的领域。
这很唯物不是么？
而混血种的血统，有点类似奖池。
你是青铜与火一系的血统，相对应也就是在青铜与火一系的奖池。
灵视是抽奖。
奖池里有君焰这等高危言灵，也有炽这等跟大号灯泡一样的言灵，还有剑域啊青铜御座啊这些。
根据混血种的血统浓度，奖池自动调整出货概率。
浓度高的，有几率出君焰，浓度低的，对不起你只能当个闪光弹啦。
有学者以这套理论深入浅出的重新解构了混血种和龙的关系。
虽然听上去很儿戏，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这套言灵抽奖理论还有一个致命漏洞。
权限。
至今为止，除“言灵皇帝”外，没有一个混血种可以使用他们觉醒言灵之外的，其他言灵。
这实在很奇怪。
龙语再如何复杂，终究只是一门语言，既然朗诵出来就能触发相应效果，那么解析，甚至单纯模仿不就行了？
你怎么说，我跟着说，以混血种的能力，只是一门语言，做到百分百复刻发音，并不难。
但事实是，到今天，二十一世纪，混血种主宰暗面世界数个千年之后的今天，从没有混血种可以使用第二言灵。
学者们也曾解析过龙语，也有混血种尝试复刻他人言灵。
但无论你说的再怎么像，一个发音也不出错，真正的百分百复刻。
也不能触发相对应的效果。
唯一的例外是“言灵镜瞳”。
所以学者们提出权限假说。
因为混血种的血统是不完整的。
他们只能使用一个言灵，这是某种诅咒。
除此之外，混血种没有使用第二言灵的权限。
如果这一假说成立，那么，有意思的来了。
既然混血种自带诅咒，只能选择一个言灵使用，那么，龙族呢？
所谓的龙族血统谱系，以什么标准划分？
他们的言灵吗？
大地与山一系的龙，无法使用青铜与火的言灵。
固然，这是权柄，是谱系。
但是换个角度，这一点，何尝不是诅咒？
针对与龙类的诅咒，要他们只能亲和一种元素，被其余的元素所厌弃。
根据这一逻辑网上推，站在龙血体系最顶点的黑王，掌握最高的权与力的黑王，应当是真正的权能者吧。
混血种们放开了想象，似乎也只能得出这一结论。
但是，不对。
很显然的一个道理。
如果黑王真的是全能者，那他怎么死的？
混血种们至今仍无法解释黑王之死。
他们现在见到了纯血龙类，得到了很多信息，解开了一些谜团。
但是与此同时，更多的谜团摆在了混血种们面前。
这个世界的秘密太多了。
当时，凯撒听学者们的报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
他不在意这些真相。
当然，这一点并不影响凯撒把学者们的最新理论记在脑子里。毕竟这对加图索的继承人而言并不难，准确点说，是很简单。
再多的谜团，也只是阴谋，在凯撒看来，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是弱者用以抵消实力上的差距好和强者战斗的伎俩。
应对的法子其实很简单。
只要你足够强。
强大到阴暗技俩无用。
强大到弱者绝望。
以真正强者的姿态碾压一切，破碎一切，君临一切。
那就是他，凯撒、加图索的道路。
所谓神异，是武者心灵、愿望、意志等等所化。
不同于言灵。
神异很唯心。
你是什么性格，你是什么人，完全可以影响非人时的神异显化。
同样是金乌桩，有武者晋升非人，得了神异是“普照”，有的得了是“大日”，更有甚者是得了“神皇”。
功法是火部功法，因武者性格，也能硬生生偏到君部的路子去。
这就是九州武道唯心的地方了。
炼体到非人，非人到外罡，以至最后的外罡到武圣。
一步一天关，一步一蜕变。
每一步都是让的武者更加认识自我，更加坚定内心。
所以，晋升非人时，凯撒也曾问过自己。
他的道路是什么。
如今，他已是非人。
神异也生。
凯撒对未来道路再清晰不过。
所差的，无非验证。
找个够格的对手。
龙裔生物们很多，但作为凯撒对手，份量还不够。
他在等待。
凯撒知道，他不会白等，这里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战场，蛇岐八家和白王谱系的恩怨，将在这里终结。
所以，一定会出现一个够分量的对手。
唯一的问题是，那对手会是谁？
星神编队挡住了天空。
是神葬所么？
亦或者……
凯撒微微翘起嘴角。
不知道藏在那个阴暗角落的，阅读和虚佐。
之前炼体巅峰的凯撒曾和源稚生上杉越父子联手对战纯血的龙。
那么，现在已是非人的他，能否独当一面呢？
凯撒已经迫不及待了。
和龙裔生物的战斗只能算是热身，凯撒连非人神异也未动用，根本无法尽兴。
他期待的是一场真正的，酣畅淋漓的战斗。
“快点来吧。”
凯撒轻声的说。
…………
高天原，指挥部乱成一团。
这里丝毫不比任何一处战场来的轻松。
第一防线和天空战场已经接敌。
大屏幕分割多块，诺玛和辉夜姬把算力联合到一处，数不清的摄像头遍布战场，配合高空运行到此处三颗卫星，争取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星神原型机的表现比想象的更好。”
“确实，令人惊叹。”
是三个负责天空战场的参谋窃窃私语。
作为天空战场参谋小组组长的兰思诺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出声制止。
神经不能总紧绷着，松弛有度。
何况现在还没到战况最激烈的时候。
放松一阵也好。
兰思诺特则盯着屏幕上多个天空战场的画面。
云层之上总共三头纯血龙类，参谋部综合多放一件给出判断，两者是四代种，一者是三代种。
608 禅部明王
星神编队以数量优势抹除实力上的差距。
零驾驶的原型机四处救火，平时，则是四架次代机围攻一头龙类。
最先取得战果的是叶胜亚纪分组。
红龙重萨受了重伤。
叶胜虽也同样重伤，但有诺玛分体操控的三号机接应，顺利降落，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值得一提的是，指挥部的掩护预案，保护伤者顺利从战场撤退的预案，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该预案存在的基础，压根不成立。
龙类从不追杀伤者。
并非特殊的孤例。
包括叶胜在内，有三位次代机的驾驶员因伤退出战场。
毕竟他们的对手是龙啊。
短短时间内出现巨大战损是可以想象的事。
奇怪的点在于，只伤不死。
若有人退出战场，龙类不会追击。
这一点很奇怪。
当混血种真正面对龙类，这才发现，龙类很多的行为，甚至比人类都要恪守规则。
叶胜的表现最是值得称道，这个年轻的屠龙者站在飞机上向龙类拔刀的背影，完全可以作为守夜人论坛的封面，毫无疑问，其英资也能为芬格尔大爷的小金库尽一份绵薄之力。
多大的荣幸啊，想想吧，以前给他芬格尔大爷小金库添砖加瓦的都什么人，凯撒楚子航路明非，一个个都是卡塞尔的风云人物。
现在你个叶胜有幸获此殊荣，偷着乐去吧。
芬格尔双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他在和自己的女孩聊天，希望女孩可以帮忙记录一些重要的高光画面，比如叶胜啊乌鸦啊还有凯撒。
他芬格尔都计划好啦，回头战争结束了，他就出一个写真集，都是这场战争里帅气逼人的画面集锦，名字就叫燃烧的战役。
到时候收两分钱，一边收乌鸦叶胜和凯撒的，毕竟咱拍照找角度也不容易，尊重劳动果实嘛。
另一边就偷偷的把写真集往外卖，一本定价8888美元不过份吧。
再分几个档次出来，什么豪华版，尊享版，私人订制版。
比如给凯撒大少的私人订制，芬格尔完全可以把莲花P成王座，保证以假乱真，绝无瑕疵。
如此一来，迷人的钞票还不是哗哗哗的来。
“你呀。”
诺玛分明只是文字，却好似能在这文字里看出少女的无奈。
现在可还是战争时期。
“战争以后的事，是不是太早了点呀。”
“没事没事。”
“我们绝不可能输！”
“听上去好有信心的样子。”
“那是，也不看看咱这边都什么配置！稳的。”
突然，红灯闪烁。
校园秘书诺玛的二次元形象直接出现在屏幕上。
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
“不好了！”
“指挥部受到攻击！”
“敌人，是龙！”
…………
当变故发生，作为漩涡中心的指挥部，反而最是平静。
弗朗西斯听着警报声，反而松了口气，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回了肚子里。
靴子总算落地了。
战争前夕的推衍里，敌人对混血种联军的多重应对可能性中，其中之一就是直扑指挥部。
这一可能性太明显了，几乎完全是摆在台面上，作为精英的参谋们，想不到才是咄咄怪事。
毕竟假想敌是龙族。
不是脑子都被龙血烧坏的死侍。
龙族当然有计谋，战争期间，瘫痪敌方指挥部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混血种联军对此的应对是，把指挥部设在高天原会所，几乎是完全意义上的明牌。
这里是东京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龙类不管从哪里登陆，随便打个车，说一句高天原牛郎会所，司机大叔必定一脸恍然大悟的给一脚油门。
这时候有龙就问了，万一碰上刚来东京还不熟悉路的新手司机怎么办？
简单啊，你换个地方，就说源氏重工，那可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地标，高天原可近了，就两条街。
所以，联军完全明牌自家指挥部，敢这么做，肯定有其底气。
兰思诺特和苏茜双双起身。
“交给你们了。”
他们和参谋长交接工作。
兰斯洛特从大木盒里拿出大剑。
大剑厚重宽阔，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其一面剑身靠近剑柄处，以汉子刻着。
“宽恕”
对此，兰斯洛特最开始是拒绝的。
为什么不是拉丁文？为什么是汉字？
但后来，在兰斯洛特一次次用宽恕大剑在演武场，打败对手时。
兰斯洛特释然了。
宽恕就宽恕吧。
够强就行。
比起兰斯洛特，苏茜的动作则小的多。
她披上风衣。
那风衣里插满了炼金和金的刀刃。
各种样式，各种大小，总计二十二把，这是苏茜的武器，繁星。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换成高度也一样。
于是兰斯洛特从窗口跳下。
他们对视，交换一个眼神，兰斯洛特点头，率先跳下。
苏茜在后，无声无息间点燃的黄金瞳，说明这个女孩，也是密党最强大的斩首者，代号雷霆的她，已然进入战斗状态。
苏茜站在窗口，他往下望。
今夜真黑。
明明是最繁华地段之一的高天原会所，此刻却寂静得可怕。
静悄悄的黑笼罩四周。
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信号不稳。
指挥部和其他几处战场的通讯出现卡顿。
“是尼伯龙根！”
施耐德教授判断。
“有龙类在展开尼伯龙根。”
“找到他。”
“不能让他们得逞。”
“明白。”
床边的苏茜说。
此时的她和平时的少女判若两人。
她不是平时那个站在是心会会长身后默默无闻的秘书了。
她是斩首者雷霆，是密党千锤百炼的利刃，更是经过九州武道的修行，以见得更为广阔的天地，无论怎么评价，苏茜都是一把开刃的刀，危险，且致命。
弗朗西斯等参谋们吃了一惊。
他们一早知道苏茜和兰斯洛特在此，真正任务是保卫参谋部。
资料上注明两人配合是堪比凯撒和楚子航的战力。
这一点实在特殊。
兰斯洛特和苏茜是组合。
在向前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屠龙战场，两人组合才能发挥最大战力，而拆开来却有天大弊端的例子，着实少见。
说起来，混血种作为天生带有血之哀的悲哀生物，应当是人越多越强才是，毕竟越多同类越能抵抗血之哀。
但情况恰恰相反。
越是孤独越是沉浸于血之哀的混血种，其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越是强大。
战场上混血种临阵突破反杀死侍的传说比比皆是。
不得不说，如果混血种们转生去或影视界，肯定人均一双写轮眼，开万花筒更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所以了，在如此不正常的混血种世界，出现了兰斯洛特苏茜这么一对正常的组合，简直太不正常啦。
参谋们提起精神，注意这边的战场。
话说回来了。
只有苏茜和兰斯洛特，他们两个，真的行吗？
这里可是混血种联军的指挥部。
平了这里，联军将失去大脑。
战略意义再如何高估也不过分。
那么龙族会派多少力量呢？
兰斯洛特在半空调整身形。
先是双目绽放金光。
起初是黄金瞳。
而后黄金瞳的光愈加平和，从暴虐的疯狂的光，向平和的安宁的光转变。
然后这光从他周身冒出。
兰斯洛特化身这黑暗里的一团星火。
等他落地，仿佛一方山岩在此生了根，周身光芒驱散黑暗，有光芒形成文字，在他身周起起伏伏。
禅部：明王桩。
黑暗之中响起扭曲尖锐的悲鸣。
兰斯洛特周身的光好似活的，光之外的的黑暗更像是有生命般，两者厮杀，扭曲在一处，弯弯绕绕，像燃烧的火。
这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兰斯洛特所修的，乃是放眼九州武道也极其特殊的一部功法。
禅部。
是的，没错，禅宗的禅，僧侣佛徒那一派。
其实，也不意外，九州武道浩如烟海，三教九流尽在其中，有个佛门武道也是情理之中。
最令人意外的是兰斯洛特的选择。
他居然选了佛门的禅部。
你也不是光头啊。
兰斯洛特也是没办法。
如果可以，他最想选的气势是圣骑。
就那种亮着大白光，喊着正义啊光荣啊牺牲啊什么的，用锤子超度敌人的战争兵器。
在兰斯洛特看来，那才是真正属于男人的浪漫。
可惜了，九州武道这不是没圣骑吗。
兰斯洛特只能遗憾登陆魔兽，在里面继续他惩戒黑暗的道路。
那么九州武道具体应该选什么呢？
兰斯洛特最后给出的答案是，禅部。
原因很简单。
你看圣骑在发光，禅部的光头也在发光，太像了对不对。
而且他们都是正义的，天生站在黑暗邪恶的对立面。
太符合兰斯洛特的审美啦。
怎么，堂堂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的源稚生可以是奥特曼的死忠粉，床头柜上还摆着奥特曼手办，他一个出生欧洲的混血种家族子弟以圣骑作为偶像有什么问题？
太合理啦。
传说中，佛教列属旁门，这一门下，桩法也是几多。
换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来，也不知道要点兵点将点到什么时候。
兰斯洛特不一样。
他一眼就看中了明王。
所谓明王，是佛教护法，用句简单明了的大白话，双花红棍，佛门打手。
基本冲在和邪魔作战最前线的就是这明王啦。
九州武道唯心，这点不假，兰斯洛特极其契合这明王桩，如有神助，进境极快。
甚至，在某次与路明非的切磋中，兰斯洛特灵光一闪，竟是将明王诸法和他的言灵无尘之地结合。
形成这连路明非见了也称奇不已的，琉璃法域。
“嘶！”
当时，听了路明非给出名字，这琉璃法域，兰斯洛特连连倒吸冷气。
“那个，路师，这听起来，也太大了吧。”
兰斯洛特有些为难。
他一个A级血统，修为也只炼体，就弄出个琉璃法域，也不怕笑掉大牙。
“我问你，外罡的特征是什么？”
路明非不答，却是问他。
“武道领域。”
兰斯洛特不假思索。
斩首者是兰斯洛特隐藏的身份，明面上，他是狮心会的骨干，每天不知道经手多少文件，兰斯洛特不仅能打，还很能学。
九州武道在外罡时期的领域，在卡塞尔也是一个热门话题，很多学生甚至教授都有兴趣以此开一个课题，比如武道领域和尼伯龙根的异同点，这就很是值得研究。
“你言灵是无尘之地啊。
路明非感叹。
“真是一个不错的言灵。”
他用力拍着兰斯洛特肩膀。
“好好研究你的琉璃法域吧，我期待你未来，开辟净土那天。”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
净土？是外罡领域吗？
难道论坛上传的无尘之地更容易成就外罡这种假说，是真的？
言灵的机制是混血种以自身为中心撑开一定的领域，然后改写该领域内的规则。
其中无尘之地尤为特殊，这一言灵的领域特性比任何言灵都要突出。
而九州武道的外罡特征恰是武道领域。
这两者不得不叫人深思。
兰斯洛特泡在图书馆，里面是路明非的所有武道学识，开辟净土这句话勾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定得查出个所以然来才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兰斯洛特在一本古卷残篇上看到。
所谓另类外罡的记载。
修为不到外罡，却开辟领域洞天，亦或者舍弃自身修为，转而追求领域完善晋升。
又称作地仙道。
路师的意思，是我适合走地仙道么？
兰斯洛特想。
琉璃法域开辟以成琉璃净土。
或许，也不错。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当下的战斗。
兰斯洛特展开琉璃法域，光芒生出梵文字，围绕着他。
不愧是地仙道雏形，确有神异。
或许在纯粹的破坏力上，兰斯洛特不比转修火部斗部的武者。
但他这琉璃法域，可以在炼体巅峰阶段发挥出种种神异出来。
兰斯洛特斩出一个梵文字。
那字飞射入了黑暗，黑暗好似一锅沸腾的粥，翻滚起来。
兰斯洛特又事连续斩出。
终于，在第三个梵文字突入黑暗后。
兰斯洛特目光一闪。
“那里！”
话音未落，一道雷霆自天而降。
那是苏茜的刀。
雷部功法，佐以兵器谱。
天罚！
609 死侍上街
黑暗翻滚着，
有什么沉闷的吼声。
“信号恢复了！”
弗朗西斯用力挥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漂亮！”
兰斯洛特已如利箭般冲出。
他的琉璃法域如影随形。
黑暗退散。
显露出那头怪物的真容。
这是混血种从未见过的龙类。
他通体呈黑色，不同于龙类的传统形象，显得瘦骨嶙峋，到了夸张吓人的程度。
几乎是一副龙骨上套了层黑色皮肤。
黑龙的黄金瞳闪着幽冷的光。
他看到了兰斯洛特。
余光却瞥向窗边的苏茜。
黑龙向后退入黑暗。
“往哪走！”
兰斯洛特高高跃起，一剑逼出那黑龙。
黑龙吐出蛇一样的长舌。
刚才他以尾巴挡了一下兰斯洛特的大剑。
灼热滚烫的感觉，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该死，这家伙是青铜与火的后裔么？
黑龙眯着黄金瞳，上下审视兰斯洛特。
有光，有火，但是不对劲，和青铜与火那帮铁匠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眼前这个混血的小子，让黑龙打从心底里产生不喜。
黑夜乍亮。
又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龙类的危险直觉刺痛黑龙神经。
血烧起来了。
黑龙下意识往旁边退，那化作雷霆天罚的刀刃与他擦身而过。
黑龙刚要松口气。
但是，不对。
为什么他的危险直觉还在刺痛。
丝毫没有解除的迹象？
黄金瞳微微睁大。
不好！
等黑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那本应擦身而过的雷霆天罚，竟是鱿鱼般，零活的转折变向，自下而上，切断黑龙左边翅膀。
怎么可能！
区区凡物的兵刃！
黑龙怒极，一甩头，锁定苏茜。
他看出来了。
眼前这两个卑微的混血物种，关键是那个女人，她才真正具有威胁。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杀死她！
黑龙迎送龙语，他在使用言灵，龙类手中的完全版本，冥照。
龙的身形消散不见，只留下一缕淡淡墨痕。
真龙的冥照不同于混血种，在更大程度上改变空间，其展开的闫玲领域之内，充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昏昏沉沉，叫人看不真切。
除了兰斯洛特。
琉璃法域是这嘿中唯一的灯塔。
在黑龙使用冥照的第一时间，兰斯洛特高举大剑冲锋。
他这一剑却是斩在了空处。
兰斯洛特微微皱眉。
动作这么快？还是说？
兰斯洛特一把抓住大团的光，那光竟好似实物般，就这么被兰斯洛特给抓在了手中。
“宽恕！”
大呵间，兰斯洛特把那光团拍在了大剑宽恕的剑身。
“准备！”
处在冥照状态的黑龙不知道这混血在发什么疯。
反正如今的他状态特殊，他们没特殊手段，也打不中。
事实上，如果有人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
不难看清。
兰斯洛特这一剑确实斩中了黑龙。
但是，穿过去了。
好像这黑龙只是一团虚无空气那样。
没有存在的实体。
这就是真龙手中冥照的真正效果。
说到底还是对于元素的运用。
这点手段放在真龙和真龙之间的战斗，当然上不得台面，大家都是摆弄元素的行家里手，无非是血统高低，总有法子化解。
但现在不一样，黑龙的对手是连真龙也不是的混血，呵呵，这般窃取了真龙伟力的悲哀生物，连元素视野都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元素都看不到，还妄图和真龙战斗，黑龙实在不知道这些混血哪里来的信心。
苏茜明白兰斯洛特这句准备的意思。
因为这句准备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繁星是一套刀具，总计二十二把。
其中三把飞出，呈三角阵势，在苏茜身侧旋转。
这三把又是繁星中的特殊组合。
一把七杀，一把破军，一把贪狼。
取神话星空杀破狼之意。
绝对的凶星，恶星。
主兵戈杀伐。
杀破狼三刀旋转周而复始，速度很慢，却给人极其沉重之感，弗朗西斯默默看向别处，真是奇怪，刚才关注战况的他忽然心悸，有种玄之又玄的直觉，如果再盯着那杀破狼三刀，连目光也会被吸进去。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弗朗西斯心中只觉得荒谬。
其实，这是九州武道之中，神之一字的体现。
苏茜和兰斯洛特是组合，两人配合有堪比凯撒和楚子航的战力，是卡塞尔一方，甚至所有混血种一方，在S级路明非以下的那一阶层。
拆开来，无论苏茜还是兰斯洛特，他们的血统和武道天赋，都比不上凯撒等人。
但他们取长补短，却是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苏茜舍弃所有其他。
速度，不要。
防御，不要。
视野，不要。
苏茜只追求一个。
那就是绝对的破坏力。
这是从当初的斩首者时期一直到后来习得九州武道后，苏茜所一直坚守的策略。
至于苏茜所舍弃的部分。
自然有她的搭档补上。
比如现在。
以苏茜自己，是找不到黑龙。
但没关系。
兰斯洛特跳起，转身，竟是向着窗户的方向斩击。
‘’宽恕！
那刀爆发出耀眼的光来。
光芒炽烈而粘稠，像火焰，像岩浆。
所有的邪恶和黑暗都在这光下无所遁形。
黑龙出现了。
他显出淡淡的轮廓来。
这已经够了。
杀破狼三刀同时飞出。
苏茜一指。
那黄金瞳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去！”
怎么可能！
黑龙不敢置信。
电光火石间，黑龙避开要害，本是凿穿头颅的，杀破狼自脖颈破入，旋转着飞出。
黑龙坠向地面。
那里是早已等待再次的兰斯洛特。
弗朗西斯收回目光。
这边的战斗已经失去悬念。
或许我应该提醒一下，争取留一个完整些的龙尸。
兰斯洛特想。
这段时间他已经听装备部和教授团那边念得烦了。
之前S级动手，屠了三头龙，战况太过惨烈，这里是站在龙类的视角看，据说三头龙最后连一副完整龙骨都拼不出，由此可以想象S级当时多猛啦。
如果这边最后能留下一副完整些的龙骨，教授们肯定会高兴坏的吧。
弗朗西斯笑了笑。
心情也轻松了些。
说起来他这是怎么了？
以前自己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这回战争可还没结束呢？就已经在畅享未来的事啦，只能说是自己这边的表现太好了吗？
“新的情况！”
诺玛投影出几张画面。
那是东京街头。
施耐德教授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那是，死侍！
越来越多的投影画面，重重叠叠，像是崩塌的雪山。
参谋们惊得站起。
死侍！
大量的死侍！
这些永远燃烧着黄金瞳，堕落的黑暗的生物。
他们成群结队冲上了东京街头。
从未有这一刻，混血种们坚守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摇摇欲坠。
他们仿佛已经听见千年又千年的契约轰然崩塌。
但是，比起那什么该死的亚伯拉罕血统契。
施耐德教授和他的参谋们现在最担心的。
是普通人们的性命。
你可是没办法和死侍讲道理。
他们生来为了侍奉真龙，而后就是杀戮。
杀戮是刻在死侍基因深处的欲望。
放任这些死侍不管，这座都市，甚至这个国家，搞不好都可能沦为地狱一样的地方。
弗朗西斯等参谋们很明白死侍两个字的份量。
从前的执行部档案里，伤亡率最高的，正是因这死侍。
“镇定。”
施耐德教授说。
“只是死侍而已。”
弗朗西斯等参谋这才回神。
是了，只是死侍而已。
该说世界变化的速度太快，还是他们有些守旧了，几天下来，参谋们仍有些思维停留在旧时代的迹象。
那时候出现死侍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件。
足以引起执行部高度关注。
甚至需要执行部专员赌上性命才可能战胜。
而现在呢？
混血种们的对手已经是纯血了。
与纯血相比，死侍算的了什么。
施耐德教授问诺玛。
“都市对策部队都安排到位了吗？”
“已悉数就位了，教授。”
“很好。”
施耐德点头。
“告诉他们，时候到了。”
…………
东京是一座国际性的大都市，这里有四通八达的下水道系统，加之岛屿国家，常年有台风暴雨，对下水道的考验也就更为严峻。
有漫画家曾以这座大都市的下水道网络为背景，创造一款讲述地下城和魔王的故事。
差不多是人类的邪恶自生魔王，魔王在热泪看不到的黑暗角落成长，也即地下水管道，魔物们将之视作大本营，积蓄庞大力量后终于向人类发动总攻。
于是，那一天，数不清的魔物冲上街头。
末日降临了。
“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黑泽爱笑着惊呼。
“这部漫画叫什么呀。”
“您可以告诉我吗？”
卡夫卡扶了扶眼镜，这个看上去给人以浓浓书卷气的外国男人，面对女孩的追问，只能苦笑。
“抱歉，漫画的名字啊，我忘了。”
“什么嘛。”
黑泽爱撅起嘴。
“没意思。”
“走啦走啦！”
黑泽爱东张西望的，还在小声嘟囔。
“奇怪，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人好少，一辆车也没有，咦！”
说着说着，黑泽爱似乎是把自己也给吓到了，赶紧搓搓双臂，念叨着“恶灵退散”之类风靡在年轻少女圈子的咒语。
“稍等一下。”
卡夫卡叫住黑泽爱。
“可以的话，能留一下吗？”
黑泽爱眨眨眼，上上下下打量卡夫卡。
“外国人吗，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小声的自言自语，大概这个少女还以为这样子对面那位外国帅哥听不见，但卡夫卡可是某屠龙技术学院的进修生，黑泽爱一个普通国中女生的自说自话，卡夫卡完全是听的一清二楚。
“好啊。”
黑泽爱嘻嘻哈哈的一屁股坐在卡夫卡旁边。
这是大接边上的长椅，木头质地，又是深夜，只套了黑色打底裤和牛仔短裙的黑泽爱觉得冷。
“我流下陪你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嘿嘿。”
黑泽爱搓了搓手指。
“我可是很贵的哦。”
卡夫卡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曾经在混血种最高学府的卡塞尔求学，曾经踏上和死侍的战场，又在不久前从S级恐怖的武道集训中幸存。
但是，很抱歉，眼前这一幕他卡夫卡是真没见过。
卡夫卡神情有些不自然。
黑泽爱更兴奋了。
啊哈，捡到宝了。
这个女孩似乎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新手的事实。
卡夫卡轻轻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那个，黑泽小姐。”
“叫我小爱就好啦。”
“黑泽小姐，你没收到都市厅的信息吗？”
“都市厅？”
黑泽爱食指抵着下唇出神的想啊想。
“你是说那个，说有什么演习，叫我们晚上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最好哪也别去的消息吧。”
“对。”
“收到了，收到了。”
黑泽爱摆摆手。
“那种开玩笑一样的东西，水管他啊。””
“那群议员都是一些没脑子的蠢货。”
“我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呢，怎么可能不出门。”
“但是！”
卡夫卡语气严肃。
这严肃的语气甚至吓到了黑泽爱。
她见鬼似的转头看向卡夫卡。
“今天晚上真的很危险！”
“出于生命安全考虑。”
“还是立刻回家的好。”
“不介意的话，黑泽小姐，我可以送你回家。”
黑泽爱神色一变。
也不知他想了什么，就以一种看大变态的眼神看着卡夫卡，还挪了挪屁股，好离卡夫卡更远一点。
“看不出来，你其实是这种人！”
黑泽爱说。
“虽然我很缺钱。”
“但我也不是随便什么都可以的！”
“至少……至少吗，不能在家里面！”
卡夫卡越听越觉得不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妹妹！
卡夫卡差点就想把隐形耳机扯出来给一把捏碎了。
就黑泽爱这么一番话，如果给诺玛听到，录入到信息库里，他卡夫卡这一世英名，基本算是毁了。
“没事的，放心，兄弟，你的频道我摘出来了，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在任务期间把妹！”
贱兮兮的话在耳机内响起。
卡夫卡甚至能看见芬格尔那张挤眉弄眼的脸。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不用捏碎耳机然后毁尸灭迹啦。
坏消息是，芬格尔知道等于全校知道等于混血种世界也都知道。
一世英名什么的，不存在的。
黑泽爱看着卡夫卡那张变幻莫测的脸。
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神情。
黑泽爱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个外国帅哥到底怎么啦？
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好吗？
刺激到对方啦？
不至于吧，外国人心态这么脆弱的么？
黑泽爱摇摇头，振作起精神，但笑起来怎么看怎么干巴巴的。
“哈哈哈，那个，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危险。”
“总不至于下水道的魔王要跳出来毁灭世界了吧！”
“拜托，你也说了，那只是漫画，是漫画而已啊。”
“肯定不会有什么魔王的对不对。”
“谁家魔王会住在下水道里啊，那也太没牌面了吧。”
黑泽爱干巴巴笑着，她已经竭尽全力的想办法调节器分了，但是看卡夫卡神情，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好转迹象，摆着那张死人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不行，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得赚钱，小贤在等她。
黑泽爱闭上嘴，赶紧起身，趁着这外国小哥不注意，赶紧溜人。
千万别追上来！千万别追上来！
黑泽爱在心里紧张的碎碎念。
她的手伸进兜里，手心里都是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慌，很害怕，好像后面总有什么在追。
有没有什么能救救我。
电击器，防狼喷雾，还是说……
黑泽爱在兜里摸到一个平安福。
那是小贤给她折的。
黑泽爱差点哭出来。
她怎么忘了。
什么电击器什么防狼喷雾，都是她根本买都买不起的东西。
她手里只有一个幼稚园手工课级别的平安福。
这一刻，以前从不相信所谓神明的黑泽爱，还是头一回发自内心的向神明祈祷。
无论谁，无论谁都好，请救救我吧。
黑泽爱颤抖的想。
原来这种事比考试什么的困难多了。
一想到和陌生男人，她就恶心。
好可怕。
但是，大概是神明太忙，或者是常年对神明不敬的惩罚。
黑泽爱的祈祷没有丝毫作用。
奇迹没有发生。
反倒是灾难如约而至。
“等一下！”
那个外国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什么时候！
明明黑泽爱已经全神贯注的在听了。
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黑泽爱抱着脑袋下蹲尖叫。
“请放过我对不起！”
一股大力传来，拉起了她。
泪珠在黑泽爱眼圈里打转。
她感觉身体失去了重量。
这是……
黑泽爱偷偷睁开眼。
就见到那个外国男人的背影。
还有男人身前的……金色双眼的怪物！
那是什么！
黑泽爱大脑一片空白，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黑泽爱余光扫到不远处敞开的井盖。
下水道……
卡夫卡的魔王和地下城的故事在她脑海回想。
该不会他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吧。
根本就不是漫画。
而是现实！
东京的下水道……真的存在魔物！
黑泽爱吞着口水。
我……我要死了！
她忽然就想到小贤。
她那因车祸失去双腿的弟弟。
今天可是小贤的生日啊。
难道小贤的十岁生日礼物，就是姐姐的死吗？
不可以！
不接受！
她绝对不接受。
黑泽爱清醒过来。
她想动，逃走，就是现在。
但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
神明，无论是谁，求求你们了！
黑泽爱在心里哭喊。
嘴巴是不敢的。
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万一引来更多的怪物！
可是，哪里有什么万一，这种假设真是好笑。
前提可是她能从眼前这头怪物手中活下来再说。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黑泽爱只是普通人而已。
怎么可能在那种怪物手中活下来！
但是，想到这里，黑泽爱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
时间也太长了吧。
我想了好久。
怎么还没事？
黑着爱悄悄把眼睁开。
她看到那个外国男人正把刀子往外拔。
怪物躺地上已经不动了。
哪……哪来的刀？
哦，刚才立旁边那袋子，黑泽爱还以为装的是球棍，原来是刀啊。
卡夫卡回头，见黑泽爱还蹲地上。
“走吧。”
卡夫卡伸出手。
“起来，我送你回家。”
610 梦部，黑夜的光
好安静。
黑泽爱把自己藏在卡夫卡身后。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黑泽爱缩头缩脑，像惊弓之鸟，明明是往日里熟悉的街道，却是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这个少女的警觉。
这是从小生活在东京的黑泽爱从未体会过的寂静。
静到可怕。
哪怕以前她深夜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也能听到窗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
那会他甚至还觉得吵。
现在却无比渴望回到曾经。
吵归吵，至少，证明那时候的这座都市还活着。
现在不一样。
这座城市好像已经死了
黑泽爱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很小声的说话。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
黑泽爱扯住卡夫卡衣脚。
“那个。”
“”这就是短信说的吗？
“晚上天黑之后一定要我们待在家里，不能外出。”
“就是因为外面有很多怪物。”
卡夫卡回头。
黑泽爱盯着地面，她几乎是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这是女孩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黑泽爱的害怕都快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啦。
卡夫卡笑了笑。
“没事的。”
“回到家就好了。”
“可是……”
黑泽爱咬住嘴唇。
是，她不知道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黑泽爱不傻，她明白能让一座国际化大都市动员到这种程度，一定不是小事。
刚才那种怪物……
金色眼睛的死侍形象跳到黑泽爱眼前。
她赶紧甩头。
试图这样就能把死侍可怕的形象甩出脑海。
而且，很奇怪啊。
黑泽爱心里充满了谜团。
她想不通。
发起大动员的到底是什么人？
都市厅么？
别开玩笑了。
这个国家到底什么德性，黑泽爱不知道么，从班级上约着周末去什么酒店然后羞涩笑起的女孩们，从游荡在地下铁网吧无家可归的女孩们，黑泽爱早已经看清了这个国家的本质。
只有傻子才相信电视上那些议员的承诺。
黑泽爱很清楚，这个国家没救了。
一天之内动员一座城市，还是东京这等国际性大都会，能做到这种事情，或许放在海对面那片土地还有可能，至于这个国家，还是算了吧。
所以，策划大动员和具体执行的，肯定是其他什么人。
黑泽爱偷偷看一眼卡夫卡走在前面的背影。
外国人吗？
是军事基地么？
原来军事基地在偷偷研究超级士兵的都市怪谈居然是真的。
黑泽爱忽然有些小兴奋。
大概是那种，年轻女孩突然展开大冒险的感觉。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还在上国中的小女生啊。
过去这些年的生活也都是在专心读书而已。
原来，卡夫卡其实是超级士兵吗？
漫画里的超级英雄那样。
好利害的样子。
黑泽爱雀跃着。
一直到黄金瞳的光在黑夜中亮起。
一双，两双，三双……
黑泽爱把头深深埋下。
她很害怕。
黑泽爱瑟瑟发抖。
她开始在心里碎碎念，大概是那种，反复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以为怪物真的就看不见我了的类型。
但想也不知道那肯定不可能的吧。
而且，数量太多了。
黑泽爱在电影里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怪物。
经费在燃烧啊。
会死的，肯定会死的。
就算有超级英雄又怎么样。
光从数量上看就完全不是对手啊。
黑泽爱想起小贤了。
一想到以后小贤得一个人生活，她就好难过。
黑泽爱在心里叹气。
但他们还在往前走。
这一点很不对劲。
不逃吗？
是的，不逃。
卡夫卡还在往前走，黑泽爱认得出，这是向她家的方向。
“黑泽小姐……”
“黑泽小姐！”
“啊？”
卡夫卡无奈的看着仍然低头的黑泽爱。
“这里，是向左还是向右。”
要转弯了么？
什么时候？
黑泽爱大脑一片空白。
不对不对。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怪物吗？
超级英雄先生，您不需要和怪物战斗的么？
“我看看……”
强烈的好奇心暂时压倒了恐惧。
黑泽爱抬起头，看向前方。
同时周围的画面也映入眼帘。
黑泽爱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她呆呆的看着两旁的怪物们。
和前不久见到的一样。
怪物有一双黄金色的眼睛，不着寸吕，鳞片就是他们的衣服。
他们肢体扭曲粗大，完全不似人类，找不到任何一点人类的痕迹。
反倒是像极了那种只会出现在噩梦里的恐怖生物。
黑泽爱绝不怀疑，如果是这些怪物的话，杀死她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国中女生，肯定连一分钟都不需要。
但是，现在呢。
怪物们好像雕塑一样立在道路两旁。
和故事里国王出巡时的卫兵那样。
但他们可是怪物啊。
卫兵向国王效忠，难道怪物也会向谁效忠么？
那么可以使得怪物效忠的存在又是谁？
黑泽爱看一眼卡夫卡，她的眼神完全变了，在原来的崇敬之余，还带上那么一抹的恐惧。
“不是你想的那样。”
卡夫卡大概看出了这个女孩的眼神。
他无奈的笑。
卡夫卡让黑泽爱去看他的手。
那只不久前还握着砍了死侍的刀的手上，此时正握着一只笔。
黑泽爱不解。
笔？
“最好不要太小看这支笔哦。”
卡夫卡说。
“他可是很厉害的武器。”
黑泽爱更迷糊了。
武器？
不是，您到底怎么能把武器和笔这两个联系到一起的啊。
非得联系，笔难道不是应该归属在文具这一分类下面吗？
卡夫卡淡淡笑着。
“先指路吧，我慢慢给你说。”
“哦，哦。”
黑泽爱连连点头。
“好的！”
黑泽爱张望了下，指了方向。
她开始不害怕了。
其实这些怪物，看久了也还好，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帅气。
用蜡像比喻嘛，其实也不形象，有些胆子小点的人就算去蜡像馆也会害怕，恐怖谷效应嘛。
但是，如果你身边跟着个奥特曼人间体，去蜡像馆，再胆小的人也会新生无限勇气吧。
再吓人又怎么样，看看我旁边这位，人间体啊，到底谁应该害怕，想清楚了再回答！
黑泽爱噗嗤笑起来，脚步轻快，一蹦一跳。
卡夫卡目光复杂。
他斟酌着话。
“碍于规矩，有些东西我不能说。”
“懂的懂的，英雄的为难嘛。”
“这样，我挑一些能说的吧。”
卡夫卡想起那个武道课上侃侃而谈的少年。
“听说过武道吗？”
“你是说，七龙珠？”
“不，不是武功，也不是气功，是武道。”
卡夫卡纠正。
“我走的，正是武道之中，所谓梦部。”
“梦？”
“是梦部。”
“喔喔喔！”
黑泽爱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卡夫卡一看就知道这女孩大概率是没听懂。
又有死侍从黑暗角落钻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死侍。
卡夫卡握持钢笔，在虚空勾勒，从笔尖倾泻出星辉似的银光。
错觉吗？
之前黑泽爱都是低着头，这回他终于亲眼看到。
真是震撼。
那星辉幻化出蝴蝶一样的存在，扑着翅膀，飞向两旁怪物。
怪物们化作雕塑不动了。
卡夫卡也不知是给黑泽爱解释，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他说。
“入我梦来。”
黑泽爱小心翼翼伸出手，手指从比肩星辉中穿过，什么也没留下，只是这清清凉凉的感觉，嗯，或许是错觉也不一定。
他们越走越偏，卡夫卡感到惊讶，想不到东京这样的大城市，在灯红酒绿的辉煌之下，还有这等阴暗角落。
叽叽喳喳的黑泽爱安静下来。
她一路上有很多话的。
问这些怪物的来历，问卡夫卡是什么人，问他们还招不招新人，问她有没有机会。
卡夫卡捡着能说的说了。
具体呢就是，亚伯拉罕血统契以内的，卡夫卡保密，能说的，是九州武道相关。
这一点经过路师首肯。
准确点说，路师相当鼓励这一做法。
天下布武嘛。
路明非的志向在卡塞尔并非秘密。
是个人都知道路师想让天下人都可以习武。
所以，在黑泽爱听来，卡夫卡大概是某个隐世门派的传人，比如七龙珠里的龟仙流那样。
在海上的某个小岛屿，一群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不是拖着一块小山那样大的石头绕岛疯跑，就是脱掉衣服一边喊口号一边俯卧撑。
想一想真是叫人血脉喷张呢。
只是，唯一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习武之人，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还是国中小女生的黑泽爱不得不陷入沉思。
难道远东的武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席卷全球了吗？
这就是远东古老国家的阴谋？
好可怕。
寂静都市，黑暗长街，两边死侍肃立，男孩女孩并肩走着，他们叽叽喳喳，影子越拉越长。
一直到了黑泽爱的家。
黑泽爱诡异的安静下来。
“在担心家里人吗？”
卡夫卡说。
“没关系的。”
“那短信是对的，只要呆在家里，会很安全。”
“除非我们这些人死光了。”
“否则，不会有怪物突破到普通居民的家里去。”
黑泽爱轻轻的嗯了声。
她还是很安静。
女孩两只手无意识捏着一脚，廉价衣料很粗糙，她心里疼。
“我回家了。”
黑泽爱抢着开门，站在这门口，看样子是没有请卡夫卡进来的意思。
卡夫卡稍感意外。
“晚安，很高兴能遇见你。”
黑泽爱仓促说完，门砰的关上。
卡夫卡在黑夜里站了会。
“我说，兄弟。”
芬格尔低沉的说。
“男人嘛，看开点。”
“我只是担心她安全。”
“放心，蛇岐八家的阴阳师早布置了多少年的都市矩阵，他们当初从京都迁到东京就带过来了，曾经百鬼夜行还镇了不知多少死侍和鬼，现在这矩阵还有我们教授的一份功劳，只要好好在家里呆着，区区死侍而已，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哈哈哈，当然，如果有纯血龙的话，那是另一回事。”
卡夫卡也笑了笑。
是啊。
蛇岐八家的阴阳师们在暗中潜伏多少个百年。
神社，寺庙，地藏王菩萨。
他们形成一张巨型的矩阵网络，笼罩东京的方方面面。
这是从京都时代一直到如今的策略。
蛇岐八家的假想敌是龙。
是终有一日必将归来的白王。
菊与刀、分析了这个国家之人的性格。
他们有着奇怪的矛盾。
勇敢又懦弱，开拓又保守。
有人认为这是这个国家多火山多台风，多灾多难而造成。
若是站在混血种的世界，也说得通。
这个国家的混血种从诞生之初就有原罪。
他们因白王而生，却亲手杀死了白王。
他们在岛屿上建立大大小小的神社寺庙，最初目的却是为了超度白王死去的魂灵，在此之外，何尝不是一种恐惧呢？
其实这个国家的混血种们，特别是最高层，他们心里都清楚，终有一天，白王将归来，而他们这些罪孽的后代，将承受神明的怒火，并因此毁灭。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混血种。
于是他们早早准备。
之前的京都百鬼夜行时代，是距今最近的一次龙裔生物暴动，当时的蛇岐八家甚至以为，白王即将复苏。
化名安倍的当代月读命，也即那一代的上杉家主，领导了浩浩荡荡的雏魔行动。
他们退治了不知道多少鬼和死侍。
并且立下城市规模的矩阵，以划分人与妖鬼，也即，普通人和死侍的界限。
那之后，随着时代变迁，这个国家的中心从京都转向东京，蛇岐八家代代传承，虽有波折，但始终有一支混血种化身阴阳师行动，在东京布下退魔大阵。
过去数百年，退魔大阵早已不是百鬼夜行那个时代可比，何况还多了卡塞尔教授团的帮助，退魔大阵上了何止一个台阶。
正如那条短信所说。
人们只需要躲在家中，绝没有危险。
死侍们除非摧毁了退魔大阵基石，否则绝对伤害不到家中的普通人。
卡夫卡最后看一眼黑泽爱房门，转身离开。
对面墙上几个红油漆的大字，触目惊心。
“欠债还钱！”
而在黑泽爱的房门上，是红油漆交错一个大大的“X”。
黑泽爱留神听着卡夫卡脚步声。
她想象着卡夫卡越走越远。
黑泽爱松了口气。
心里却空落落的。
清醒一点吧，小爱。
她对自己说。
你和卡夫卡先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你自己已经是，连活下去都很艰难啦。
黑泽爱苦笑着，下意识扯了扯短裙，果然，这么短的裙子，还是不习惯啊。
“我回来了！”
她说。
声音不大，黑泽爱怕打扰小贤。
黑泽爱走进空荡荡的房子，地上摆着两个纸箱，那是当桌子用的，一个用来吃饭，一个用来写字。
黑泽爱想考大学。
她敲了敲弟弟的房门。
“小贤，我进来咯。”
黑泽爱犹豫了下，没点灯，她怕光亮引来怪物。
人间体先生已经走了啊，就算是蜡像馆，她也会怕的。
果然，小贤还在睡。
黑泽爱握着小贤的手。
从车祸那天，到现在，小贤睡了多久？
一年了吧。
植物人一直住在医院里，高昂的医疗费，丫的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妈妈走了，爸爸酗酒，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上门讨债，晚上黑泽爱只有抱着菜刀才能睡着。
终于，三天前弟弟小贤住不了医院，回家了。
黑泽爱把弟弟的手放回被窝。
“生日快乐，小贤。”
她轻轻的说，也在笑着。
黑泽爱从壁橱里搬出榻榻米和被子，铺在小贤旁边。
“”外面有怪兽呢，小贤。
“”姐姐害怕。
“”小贤是男子汉了。
“”那就请小贤保护姐姐啦。
黑泽爱钻进被窝，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晚安啦，小贤。
黑泽爱把眼闭上。
人间体先生的脸就跳出来。
不对，是超级英雄。
不对，是武术家。
黑泽爱翻个身，苦恼的盯着天花板。
啊啊啊，完了，她居然忘了刚才送自己回家那位外国帅哥先生叫什么！
不，不能这么说。
黑泽爱意识到。
我是干脆连对方的名字也没问啊。
黑泽爱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好尴尬。
她不想活了。
她紧紧闭着眼。
这时候，她忽然想。
干脆死掉算了。
“哐！”
房子摇晃。
怎么了怎么了！
黑泽爱惊慌爬起来。
地震了吗？
她东张西望。
忽的整个人僵住。
黑泽爱看到一双黄金瞳。
那是怪物！
怪物破开墙壁，闯入她家了。
不是说只要在家里躲好就绝对不会有意外的吗？
这是黑泽爱最后的一个念头。
然后她看到怪物扑来。
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
怪物倒在地上。
“赶上了。”
卡夫卡说。
他从外面走进来。
似乎还在和什么人说话。
“我就知道。”
“你打包票的东西，肯定会出意外。”
卡夫卡笑着。
她听着芬格尔气急败坏的声音。
“哦，对了。”
卡夫卡站在门口的位置。
他对黑泽爱说。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那……那个。”
黑泽爱结结巴巴。
突然一下，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黑泽爱连忙站起来，又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整理裙子。
“当然可以，您请，请进。”
“打扰了。”
卡夫卡径直走向黑泽爱，没有往房间其他地方多瞧，时刻注意卡夫卡神情的黑泽爱，不知道为什么，呼出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
“因为你是在退魔大阵启动后回家。”
“嗯，怎么说呢。”
“总之，这里的防御有漏洞，跟我来，你需要换个地方。”
“好的！”
黑泽爱雀跃的走向卡夫卡。
刚走两步。
“不行。”
黑泽爱回头去看。
“小贤……”
“没关系，可以带上你的弟弟一起。”
“真的么！”
黑泽爱喜出望外。
“那真是太感谢啦！”
卡夫卡抱起小贤。
“来，我背着他。”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让……”
“快一点，把这孩子放到我背上。”
“是！”
黑泽爱把小贤放在武术家先生的背，真奇怪啊，自从妈妈和爸爸走之后，没有着落的心，这时候就安定下来了。
“那个，我一直忘了问。”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芬格尔大笑着，模仿卡夫卡，假装正经的说，无妨，叫我老公就好啦。
卡夫卡微笑不变。
“我叫卡夫卡。”
“嗯！”
黑泽爱用力点头。
“卡夫卡先生，我记住啦。”
卡夫卡不想听芬格尔的聒噪，他转移话题。
“这孩子是叫小贤吗？”
“是的，黑泽贤。”
卡夫卡偏过头，他看到小男孩的侧脸，苍白又憔悴。
芬格尔在耳机里说查到了，植物人。
“真是一个爱睡懒觉的孩子啊。”
卡夫卡低语。
“您说什么？”
黑泽爱没听清。
“没事。”
卡夫卡笑着，将笔撒出星辉，幻化蝴蝶飞入小贤眉心。
小男孩的手指动了动。
“走了。”
“是，卡夫卡先生。”
611 大戏开幕
诺玛在屏幕上标注东京街头一应游荡者具体位置。
任务下发给每个专员。
参谋们对死侍反应很大，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观念还停留在以前。
但时代变了。
经过S级的武道校园计划，卡塞尔的混血种们已是脱胎换骨。
有资格参与此次行动的专员，都是劲力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好手。
甚至其中还有几个即将修成炼体巅峰的人。
比如这位卡夫卡。
本来以卡夫卡的战力，最适合的，应是第一防线，或者保卫指挥部的工作。
但卡夫卡的功法很特殊。
放眼卡塞尔，也只有他一人修行梦部。
梦部更偏向于精神，武道的神，这类功法修来艰难，且前期战力一般，需得到了未来高深处，才可展现出真正风采。
面对同样一个纯血龙类战斗，相同修为之下，走梦部的卡夫卡，甚至是比不上几乎把所有属性点都堆在辅助上的兰斯洛特。
但是，低境界时期的拉胯表现，却无法掩盖他，着实是清理杂兵的一把好手这一事实。
把对手换成死侍，梦部的卡夫卡效率，可比其他任何人都高。
正如现在。
卡塞尔派出的执行部专员在东京街头游荡。
搜寻普通人，送他们回家，同时维护退魔大阵，顺手清理死侍。
破绽是事后才发现的，百密一疏，众学者也实在没想到，启动后的退魔大阵，若再打开家门，其神秘学上的象征意义将极速削弱，如果此时有死侍袭来，退魔大阵很大概率失去庇护普通人的功能。
好在没有造成恶劣后果，类似卡夫卡的专员们及时出手，加之诺玛居中调度，将卡夫卡的发现和学者们的推论告知四方，到死侍上街一小时后的现在，依然是无一人伤亡。
不得不说，这是奇迹。
大规模的死侍出动，竟一个普通人也没死，这场战争发展到现在，混血种联军的表现完全是教科书级的。
卡夫卡护送黑泽爱姐弟去到安全屋，这是战争开始前，炼金师和阴阳师们做出的备用方案。
阴阳师们虽尽管没算到退魔大阵有如此之大的破绽，但他们也事先做好了准备，且是按着最坏可能性准备，也即退魔大阵整体性崩溃。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从京都到百鬼夜行时代到如今，过去数百年光阴，谁也无法打包票，保证当年的退魔大阵一定百分百奏效，且一丁点意外也不会出。
怕是当初那位化名安倍的月读命也不敢说吧。
而且退魔大阵本身是以京东作为模板。
如今的战场却是在东京。
神秘学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干系太大，总得做好一个万一的准备。
所以，在战争开始之前，学者们联手布置下两座庇护所，和众多安全屋，以保证退魔大阵发生整体性崩溃后，普通人能在最短时间内转移到安全场所。
卡夫卡带黑泽爱去的最近一个安全屋，是地下铁。
刚安顿好，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是其他的专员带普通人过来。
卡夫卡和他的战友聊了两句，了解此时地面上的情况。
听到目前一切安好，卡夫卡释然一笑。
他得继续工作了。
等到天亮就好。
混血种联军必定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
只是这一夜注定了漫长。
“卡夫卡先生！”
黑泽爱追上他，跑的急了，直喘气。
“有事么？”
“这个。”
黑泽爱勇敢的抓起卡夫卡的手，把平安福塞在卡夫卡手里。
“请一定注意安全。”
卡夫卡看着女孩期待的目光。
“嗯。”
他说。
“我会的。”
走上街头，卡夫卡借路灯的光看平安福，说实话有些丑，不规整，明显看得出来是小孩子的手工作品，但是很干净，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味道。
卡夫卡笑了笑。
说起来，好安静。
有段时间没听到芬格尔的声音了。
他人呢？
卡夫卡尝试呼叫，没有回应。
应该忙着吧。
他看了看诺玛分配过来的任务。
两条街外，有个落单的普通人。
走了。
当卡夫卡的背影融入黑夜时，芬格尔正陷入一场激战。
继最开始的黑龙后，陆续又有纯血龙类袭击指挥部。
苏茜和兰斯洛特的组合，极限是对付一头纯血龙类。
再多就分身乏术。
于是，当人们看着第三头跳出来的真龙束手无策时。
一个壮汉吆喝着什么叫人听不懂的话从天而降。
仔细看。
这货嘴里还叼着鸡腿。
说起来很多人都在私底下偷偷的讨论，他们好奇啊，那个卡塞尔永远的吊车尾，有幸和S级分在同一宿舍的芬格尔，他的胃到底多大？
是无底洞吗？
好像什么时候看到这家伙他都在吃东西，不是可乐就是炸鸡。
不得不叫人怀疑，肯德基和麦当劳，总有一家是这货开的。
也有人直接去找芬格尔问了。
芬格尔当然嘻嘻哈哈的搪塞过去，说什么炸鸡就是他的信仰一类难懂的话。
但其实，芬格尔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需要补充热量。
无时无刻的需要大量热量。
只是几乎没人知道芬格尔需要这么多的热量做什么？
因为他的言灵吗？
青铜御座很强，也是青铜与火一系里算得上较高位的言灵了。
但只是听说青铜御座有着对使用者造成超量负荷的副作用。
跟热量有什么关系？
混血种们想不通，只当是这个吊车尾的奇怪癖好。
只有某些出身于欧洲古老家族的人，才会若有所思。
他们想起暗暗流传的隐秘。
传说中的某个屠龙家族，他们有着近乎于变态的规定，给每个新生儿注射龙血，那是连钢铁也能腐蚀的恐怖液体，却要注入娇嫩的婴儿体内。
之后引起的畸形异变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对成年人，对成熟的屠龙者，这都是酷刑一般的折磨。
何况是新生儿。
那一家族新生儿的夭折率常年居高不下，绝大部分的婴儿都挺不过这恐怖仪式，而每一个能挺过仪式的婴儿，都是这个家族未来兴旺的本钱。
传说这一家族的人总有怪癖，比如喜欢穿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似乎是担心暴露他们畸变的肢体。
还有他们每次战斗过后，都会主动饮下敌人的血。
那么，有一种可能，芬格尔的怪癖，也是因为家族。
只是，谁也没听过哪家混血种家族的怪癖是喜欢吃大量的可乐炸鸡的。
不觉得这样很搞笑么？
说起来，确实，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这样一个问题。
芬格尔的家族是什么？
他真的只是一个没有来历的混血种吗？
但是，经历过八年前那个卡塞尔时代的混血种都知道，当时的芬格尔如日中天，他的声望不只来自于血统，还有他的家族。
有人依稀记得芬格尔的家族很显赫，丝毫不弱于凯撒的加图索。
但具体是哪一个？
谁也说不出来。
很神奇，明明吊车尾的芬格尔，在卡塞尔的评级比狗还低的他，其资料档案的保密等级，居然高到，只有校长可以调阅。
很多人总是被芬格尔平时样子给骗了。
毕竟谁会对一只哈士奇如临大敌呢？
但是他们忘了。
如果把哈士奇放在冰天雪地里，寒冷的空气将激活它们的血统。
哈士奇，其实很强的。
这一天，人们看到了。
哈士奇大战金龙的画面。
哦，不。
不是哈士奇，是芬格尔。
这边，苏茜和兰斯洛特刚刚结束和黑龙的战斗，又马不停蹄的投入下一场。
然后第三头金龙出现。
当混血种们下定决心拼死一战时。
芬格尔咬着鸡腿从天而降。
他戴上一双手套，质地坚硬，好似金刚石打造，却能随意运动。
这就是芬格尔的武器。
说来当时选武器还真是令人意外，路明非摆出一排炼金武器让混血种武者们挑，芬格尔头一个跟脱缰野狗一样冲了出去，正当学生们以为这家伙肯定要选择那把看起来最帅也是最贵的大剑时，没想到芬格尔最后居然是挑了角落那双平平无奇的手套。
然后芬格尔就抱着手套一阵怪笑。
“我今后就用这一双铁拳把你们都给打爆啊口牙！”
学生们恍然了。
哦，原来这货再看港漫啊。
那没事了没事了。
众所周知，自从路明非在卡塞尔大开九州武道的方便之门后，这所原来的混血种世界最高学府，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人手一本武侠，有的看金庸，有的看古龙，这两个是主流。
也有另辟蹊径的。
选择港漫就是。
学生会首席凯撒先生一句话说得好。
“港漫里的人真中二啊。”
看看，连堂堂凯撒大人都觉得中二，可想而知港漫里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疯子。
既然芬格尔看的是港漫，那么他不选刀剑而是手套的行为，也就能理解了。
毕竟疯子嘛，都是认定了只有用拳头把敌人揍死这种行为才算是真正够劲。
一般来说，选择手套作为武器，还得配一副铠甲。
芬格尔不需要。
他有言灵，青铜御座。
从天而降后，挡在金龙之前，芬格尔嘎嘣嘎嘣咬碎鸡腿骨头，大笑着。
“我可是，每天都有好好补钙的啊。”
看到这一幕的混血种们默默点头。
果然脑子不正常。
然后芬格尔点燃黄金瞳，那是有岩浆流淌的双眸，其实这家伙的血统一点不比谁差吧。
低沉的言灵朗诵声在战场回荡。
那是芬格尔在使用他的言灵。
他皮肤泛起青铜色泽。
厚重，坚硬，古朴。
同时，芬格尔体表自动浮现一些奇异图案。
那是某种炼金文字。
近似于龙类的鳞。
龙类鳞片具备卓越防御力的同时，还通过特殊的排列组合，构成矩阵，使得龙类可以做到很多神奇的事，比如水下呼吸，比如御风飞行。
毕竟单单以那龙翼就想拖着他们那肥大的躯体飞起来，压根就不符合空气动力学，既然科学无法解释，那么也只有炼金这等非科学才能说得通了。
何况西方龙之外，龙族还有类似于东方龙的个体，青铜与火一系的很多都是东方龙体型。
如果说西方龙用那双蝙蝠一样的翅膀飞起来勉勉强强还能说得通，那么东方龙你就完全不能解释了。
龙鳞的秘密足以开设多门学科，如果不是战时，一切资源向战争倾斜，学者们肯定已经钻进龙鳞里废寝忘食的研究啦。
而很少有人知道，芬格尔使用青铜御座后，竟会在体表出现炼金文字一样的图案。
与龙族的鳞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这一幕到底代表了什么？
很是值得深思。
至少，人们可以确定，从前的芬格尔，其体表并没有这些炼金文字。
金龙好整以暇等待芬格尔。
这些龙族分明是突袭指挥部，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好似是里登门挑战的武者或者骑士，用一句彬彬有礼形容是丝毫不过份。
他看到了发生在芬格尔身上的变化。
有趣。
金龙兴奋起来了。
放眼混血，眼前这个家伙的龙血浓度，算很罕见的了。
这么高的血统还没疯掉。
这个战士的自我意识很强大啊。
金龙仿佛能看穿芬格尔那张嘻嘻哈哈的脸，一直看到芬格尔的灵魂深处，那个比谁都坚定也比谁都合格的战士。
芬格尔挥着拳头向他冲来。
人与龙的战斗，以这种直击灵魂的方式展开。
混血种发现芬格尔无需帮助。
他一个人够了。
这着实叫人吃惊。
如果说苏茜和兰斯洛特联手是堪比楚子航和凯撒的战力。
而他们这对组合可以单独面对一头龙类。
那么同样单独面对龙类的芬格尔，又算是什么？
是否意味着芬格尔已然有了堪比楚子航和凯撒的战力？
有人想的更深一层。
这真的就是芬格尔的全部实力了吗？
当芬格尔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出来挡住纯血龙类的这一刻起。
再不会有人用吊车尾的眼光看待这位卡塞尔曾经的骄傲。
于是人们意识到，一个事实。
漫长时间以来，芬格尔一直在隐藏。
他像是山林间收敛起爪牙伺机而动的猛虎。
不。
这样的比喻并不合适。
应该是大熊猫。
非得把这货全身涂黑或者涂白，你才知道，这火是熊不是猫。
黑眼圈只是它的伪装。
同样的，芬格尔之前所有的表现也只是伪装。
那么谁又能保证，现在和金龙战斗的芬格尔，不是伪装呢？
他真发挥出全部实力了吗？
弗朗西斯摇着头。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碰撞。
把视线从芬格尔的战场收回。
无需担心。
弗朗西斯可以确定，他认识的那个芬格尔回来了。
没错，八年前，他认识的那个，在卡塞尔呼风唤雨的，仿佛生来就应该享受所有掌声和欢呼的男人。
他回来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草率，但是，弗朗西斯可以确定，这场和金龙的战斗，最后胜利必定属于芬格尔。
苏茜和兰斯洛特这两位后辈能做到的事，他没理由做不到。
而且。
弗朗西斯不知道现在卡塞尔的师弟师妹们都怎么了。
校长的快乐教育把他们都给玩废了么？
行事风格散漫也就罢了，怎么连最基本的观察力也给丢啦。
当弗朗西斯听说芬格尔现在的F级时，他吃惊归吃惊，是真的想过芬格尔是不是堕落了。
但是当弗朗西斯亲眼见到芬格尔后，他终于确定。
堕落？
怎么可能。
完全没有！
弗朗西斯甚至可以这么说，就算昂热校长堕落了，芬格尔也绝不可能堕落。
太明显了。
只要眼睛没瞎都看得出来吧。
芬格尔那一身的肌肉啊！
弗朗西斯真的想不通。
师弟师妹们难道不会从芬格尔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么？
他们太像了。
芬格尔和昂热校长。
这两个人太像了。
都是玩世不恭，只不过一个格调高点，一个贱兮兮的。
但重点是。
他们两个的体型。
那一身肌肉。
昂热天南海北的飞不是听音乐会就是搂着小姑娘翩翩起舞。
芬格尔呢，炸鸡可乐不说了，看他那个不死生物见了都得甘拜下风的作息时间表。
就这两个家伙的情况，他们还能有这一身并非华而不实，而是真材实料的肌肉。
只能说，他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道理很简单的，随便找个健身爱好者问问就知道了，你让他们把那些西蓝花和鸡胸肉都丢掉，一律换成炸鸡可乐，然后要求他们保持身材甚至更上一层楼，看看他们揍不揍你就行了。
昂热呢？
哪个百三十岁的老人还能扔掉拐杖跑个几百米的，都能算是医学奇迹了。
何况昂热这种，不仅生龙活虎，甚至还能冲上屠龙的战场和龙类大战个三百回合。
在亲眼见到过芬格尔后，弗朗西斯确定了。
哪怕经历了格陵兰岛的悲剧。
芬格尔还是芬格尔。
他从没有变。
或者说，他反而是变得更强了。
这个战士把复仇的火焰埋藏在心底，轻易不与外人说，他用嘻嘻哈哈的面孔示人，却在暗中磨砺爪牙，随时准备着割断敌人的喉咙，痛饮龙血。
现在，是名为芬格尔的刀向这个世界宣告其存在的时刻了。
弗朗西斯眯着眼。
各处战场正按计划中的进行。
那么，接下来。
正戏也该拉开帷幕了。
指挥部最大的两块屏幕，一个是第一防线的海上战场，一个是神葬所的火山口。
弗朗西斯看过去。
施耐德教授也看过去。
你们……会从哪里先开始呢？
…………
神葬所。
上杉越扯了扯风衣，这是蛇岐八家执行局的制服，顶级面料，轻便不影响行动，甚至还具有一定程度的防御功能。
上杉越这一身还是特殊款式，当时樱井小暮犯了难，临时寿命承担蛇岐八家后勤工作的她，一上任就碰到天大麻烦。
上杉越的制服应该是什么规格？
以上杉越的特殊情况，无论是给他上杉家纹还是大家长的都不合适。
太上皇么？蛇岐八家也没太上皇应该穿什么的规定啊。
还是源稚生发了话，按大家长的规格准备。
上杉越也没意见，尽管这人收到衣服时臭着张脸，一副嫌弃的样子，但私底下一个人穿着制服照镜子时，这人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叫上杉越开心的不是这身制服。
而是儿子的心意。
事实上当初上杉越选择叛出蛇岐八家时，他就发过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任何与蛇岐八家有关的东西。
但是现在，从前信誓旦旦的话早被这家伙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我儿子给准备的衣服诶！
只这一点，就够上杉越偷着乐啦。
他是越看源稚生越满意。
真帅，真好看，真像我。
啧啧，简直和年轻时候的我一模一样。
上杉越边往嘴里倒酒，边找旁边的龙马家主搭话。
“你，龙马家的小子，再给我讲讲你们大家长的事。”
龙马弦一郎心里无奈。
他只能再次重复那些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
关于大家长的一切。
龙马弦一郎绞尽脑汁。
从当初源稚生在蛇岐八家的第一次亮相，，然后以绝对的统治力制霸日本卡塞尔分部，又以交换生的身份前往卡塞尔总部，开创属于他源稚生的传说。
“哈哈哈！”
上杉越兴奋的直拍大腿。
“就是说我儿子把那个昂热的学校给打穿了是吧！”
“这个好这个好！”
“回头我一定得去问问昂热。”
“也不知道他骄傲的卡塞尔被我儿子打穿，那个昂热会是什么表情。”
“真叫人期待啊！”
龙马弦一郎安静的不说话。
他面前这个老男人以前是蛇岐八家的王，也曾经真正的掌控过这个国家，尽管当时的上杉越更像是一个傀儡，但他的确坐在那个位置没有错。
多年的拉面生活未能蹉跎上杉越。
亦或者，其实早已经消磨了。
上杉越其实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拉面师傅了。
但是他遇到了源稚生。
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以一个拉面师傅的身份死去的上杉越。
猛然间发现。
原来，我是有儿子的。
不止一个。
还有一个女儿。
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
上杉越像是一台上了年头的机械，嘎吱作响的齿轮和生锈的零件，日复一日靠着惯性在那里运行，只等着哪天走不动了，随便哪个角落，就这么报废。
然后忽然间，他的动力又满了，零件擦得亮亮的，锈迹也都不见了，又能呜呜的喷着蒸汽一直开到宇宙尽头啦。
使他发生这么大转变的，是责任。
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有些人到很晚才会真正长大。
有些人干脆一辈子都只是小孩。
上杉越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在这快死的时候，他才终于活的像个男人。
“好了！”
上杉越一口气把酒喝完。
这是很贵的酒，蛇岐八家的私藏，平日里放在地窖，需专业人员照料。
在他上杉越喝来，却感觉和自己拉面瘫的清酒味道差不多。
以后有机会，一定得给那两个臭小子好好露一手。
上杉越想着。
眼前出现源稚生和风间稚女的脸。
他笑起来。
果然，比起失败的大家长，我还是对自己的拉面手艺更有信心。
上杉越活动活动脖子，拔出两把刀。
他转过身。
“要开打了啊，龙马家的小子。”
龙马弦一郎深吸一口气。
神葬所的火山口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投来目光。
“嗯。”
龙马弦一郎对耳机说。
“神葬所方向，接敌。”
后面的一句话他留在心里。
“祝我好运吧，七海。”
612 上杉越的决意
黑色的太阳升起来了。
那个男人挡在所有人面前。
他持着两把刀。
“小的门。”
上杉越说。
“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们了！”
“是！”
所有蛇岐八家的人齐声呐喊。
和其他战场不同。
神葬所这边的主力，是蛇岐八家。
毕竟用他们的话说。
“这是我们的宿命，而所谓的宿命啊，是怎么也逃不掉的东西。”
“作为真正的男子汉，我们从不会逃避。”
“男子汉就是得站直了面对暴风雨啊！”
听起来真的是很中二并且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话是这个岛国的人说的，一下子就合理了起来。
上杉越把传承名额让给风间稚女，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男人打从心底里觉得，如果有谁必须得代表蛇岐八家去面对他们的祖先，去洗刷他们生来的原罪。
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自己。
他是有罪的。
上杉越想啊。
就让罪孽终结在自己这一代吧。
让他亲手斩断这仇恨的连锁。
给孩子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龙马弦一郎大口大口吐血。
他们的敌人是神的尸体。
传说中的八岐大蛇。
他们看到了。
八岐大蛇从岩浆中复苏。
这是圣骸，承载了白王复苏的希望。
混血种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火山口上方扯开一条虚空裂缝，所有人都以为敌人将从里面出来，并且，他们也确实感觉到了那里面的深沉恶意。
有什么在通过这漆黑裂缝看着他们。
但是，没有人想到，真正的敌人却是从岩浆中出现。
白色的八岐大蛇。
“该死！”
有人怒吼。
“不是说这家伙在高天原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本家主语速很快的回答。
“八岐大蛇在高天原只是推论，存在概率问题，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跑路，从高天原到这里，或许有什么在吸引着八岐大蛇。”
作为岩流研究所的他，可以说是在场所有的莽夫里唯一还有脑子的人，这番话说出来，比起解释给人听，倒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宫本家主抬头深深的看向那条虚空裂缝，是这里吗，吸引着八岐大蛇的东西？
无论八岐大蛇原来在不在高天原，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八岐大蛇出现在了这里。
宫本家主快速思考着。
“好了。”
“你们停一停。”
上杉越说。
“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们眼睁睁看着八岐大蛇破出岩浆。
该死，没有情报，如果他们预先知道这里是八岐大蛇，总有办法，无论是星神战机还是其他什么设备，总比现在束手无策好的多。
当然，不能就这样干看着什么也不做。
混血种们架起机枪，磕开手榴弹，用他们手头所能找到的全部热武器，对付八岐大蛇。
但他们手里的只是普通热武器。
没有第一防线的莲花生法加持。
这些科技武器伤害连破开八岐大蛇防御的鳞片都做不到。
最多最多，只能叫八岐大蛇觉得厌烦。
厌烦的八岐大蛇，用他的两个脑袋裹住大石，砸了上来。
混血种们连忙躲避。
八岐大蛇不停砸了六块大石。
混血种们竟有人受了伤。
毕竟八岐大蛇这砸石的威力，实在和天灾无甚区别。
“还好，没死！”
“没事的，我们送你下去治疗。”
“放开我！我还能战斗
现场闹哄哄的一片。
上杉越听着心烦。
该死。
怎么其他战场都很顺利，只有这里，只有他这里出现了意外。
搞什么！
其实上杉越自己心里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时的神葬所环境特殊，元素乱流现象越来越明显，卡塞尔的副校长，那个炼金大师的莱昂纳多甚至推论，这里正有某尊远古的龙王正在复苏。
虽然很多人把副校长的推论当成这货又喝高了的瞎话。
想想都知道太离谱了吧。
复苏的龙王，是说白王么？可是白王就算要复活，也应该在高天原才对啊。
那么神葬所复苏的又是哪位龙王。
青铜与火已经死在S级手中。
天空与风，海洋与水，还是大地与山？
他们就算要复苏怎么可能选在日本，众所周知龙类是一种地盘意识很强烈的生物，如果有其他同类敢于入侵自己地盘，他们将毫不客气的开打。
这片岛屿已经是属于白王的地盘。
哪尊龙王嫌自己活太长了过来插一手。
但还是有一些人对副校长的推论深信不疑。
他们清楚这家伙的为人。
没错，副校长是个混蛋，人品低劣的渣滓，但你无法否认副校长在炼金上的学识。
而且副校长明确说了，神葬所的元素乱流现象很特殊，与历史记载的，以及前不久青铜与火的诺顿和康斯坦丁复苏都不同。
非常隐蔽。
那种隐蔽完全超越了副校长的学识。
若非是有S级路明非的帮助，副校长还真被蒙混了过去。
所以，副校长判断神葬所的元素乱流现象背后，不是普通的龙王复苏。
他甚至怀疑。
是完全体的龙王。
S级在青铜与火一战之后，给了许多有关于龙王的信息资料，其中，最令人在意的就是王座之上的双生子。
这一点路明非并未隐瞒。
所谓的双生子，彼此吞噬，又感情深厚。
这是两个基本特点。
副校长不在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龙王之间的动人故事，让研究龙族社会学的那帮文科生头疼去吧。
他在意的是前面那个特点。
双生子彼此吞噬。
王座之上的双生子，单独拎出来都是不完整的个体，一者掌握权，一者掌握力，他们是残缺的，只有在吞噬彼此之后，才能蜕变成完全的姿态。
或许，完全体的他或者她，才有资格被称之以龙王。
只是学者们翻遍了资料，也没找到完全体龙王的只鳞片爪。
任何一点信息都没有。
其实这也正常，如果找资料有用，他们也不至于到今天才从路明非这里得知双生子的隐秘。
所以了，在考虑到双生子这一因素后，副校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过于大胆。
饶是连副校长这么个烂人也感到了恐惧。
他一瓶一瓶的给自己灌酒。
到最后，也只是敲响了路明非的房门。
他去找了S级。
“明非啊，我是这么想的。”
副校长揉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
“神葬所那玩意。”
“会不会……”
副校长检查了下，又布置上两重矩阵。
他放低声音，跟梦呓一样。
“会不会是完全体的龙王。”
副校长和路明非的对话，除了他们两个，再无第三者知道。
上杉越当然也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把那该死的八岐大蛇给宰了。
再怪情报不足也没意思，总得做点什么。
上杉越摸了摸兜。
该死，他怎么连烟也忘记带了！
好像是担心给这件儿子送的新衣服弄臭了。
上杉越撇嘴。
他燃烧起黄金瞳，旋转的曼陀罗，黑色的太阳升起来，就在上杉越的面前。
他拔出他的双刀。
“您要去哪！”
“那还用问!”
上杉越怒吼。
“下去宰了那家伙啊！”
人们惊呆了。
他们瞪大了眼说不出话。
什么！
前任，不，浅浅任大家长说了什么！
他要跳下去宰了八岐大蛇！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那位叛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脑子不正常。
他们找应该想到了。
是了。
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放着大家长的位子不要，跑去大学外面卖拉面啊。
现在好了。
这人发疯也就算了，可您现在是我们这里的最高战力啊，您去送死，这场仗我们怎么打。
这时候，好像是有人听到了混血种们的心声。
不过，稍微有些问题的是。
听到他们心声的好像是龙类。
就见裂缝终于有了动静，它好像一张大嘴，不停往外吐着东西。
远远看去是黑点，向着混血种们落下。
近了，混血种们方才惊恐的发现。
妖鬼！不，是死侍！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死侍！
这里随便一头死侍的畸变，都比混血种过去所见保密等级最高的档案，更为恐怖。
他们好像是从人类最深的梦魇爬出来的怪物。
“来的好！”
上杉越挥动他的双刀。
他正是火大。
站在上面看八岐大蛇耀武扬威没有办法。
正好拿这些个死侍出气。
上杉越大吼着，那双黄金瞳量得太阳也似，他已经开启了龙骨姿态，这是比源稚生更强的龙骨姿态。
事实上，从纯粹的血统而言，上杉越很可能在源稚生和风间稚女之上。
骨骼如齿轮咬合，开启龙骨姿态的上杉越，几乎等同于一头纯血的龙。
比源稚生更高等的龙骨姿态，什么概念呢？基本上，如果一头纯血龙类茧化为人类形态，那么他们此时的骨骼，也就和上杉越的差不了多少。
死侍撞上黑日，恐怖的高温把死侍烧成灰烬。
一头，两头，三头。
看到这一幕的混血种，尤其是宫本家主，真是怀疑人生。
这个言灵黑日名字真是起错了。
不应该叫黑日的。
应该叫黑洞才对。
无论来多少都得死。
甚至，细心的混血种还发现了一件恐怖的是。
有死侍想逃，他们想绕开上杉越去袭击他身后的这些人。
但是没用。
黑日竟好似有恐怖犀利。
死侍只要是在上杉越的正前方，且处在一定范围之内，就再也无法逃离。
简直和掉入黑洞的情况一模一样。
上杉越狂吼着，从这一边杀到另一边。
两把刀被舞得虎虎生风。
混血种们的气氛为之一振。
他们兴奋了。
此时神葬所更类似于古代战场，而古代战场如果出现一个以一当百的猛人，对战局的影响可想而知。
有些人在死侍的攻击下负了伤。
他们拒绝离开战场，稍微用绷带扎个口子，或者干脆连绷带都不用，继续冲上去和死侍们战斗。
上杉越不知道已经砍了多少死侍。
他只是肆无忌惮的挥刀。
毫无章法可言。
事实上她也不用章法，所谓的技术只是用来弥补力量和速度上的缺憾，上杉越无需弥补，他已经很强了。
虽然还没真正动手比较过，但很多人相信，特别是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在亲眼看到上杉越的神勇表现后，他们相信，只是比较身体基础素质的话，上杉越不会比炼体巅峰的卡塞尔学生差。
这是白王一系的特殊例子，普通混血种已经不足以形容上杉越，或许，应该给他一个单独的名号，比如超级混血种。
所以了，到了上杉越这种层次，只需要把武器随便乱挥就行，配合他的言灵黑日，已经足以解决面前所有的敌人。
唯一的弱点是后背。
但是他上杉越又不是孤军作战。
蛇岐八家几乎赌上了全部力量，都在这里。
除了乌鸦夜叉还有樱井小暮那些隶属于源稚生的年青一代。
老一辈的蛇岐八家们都在这了。
他们和上杉越抱着同样的想法。
赌上一切，去斩断这仇恨的连锁，去给年轻的孩子们，创造一个崭新未来。
上杉越再无弱点。
但凡事总有一个意外。
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刀断了。
上杉越惯性的挥动断刃，却砍不中死侍，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
“陛下！”
有人吼着冲上前，帮上杉越抗住两边死侍。
他面前有黑日，不必担心。
上杉越匆匆一眼。
他认出来了。
高喊着陛下的那个，是个老人，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对了，很久之前了，从前他还是大家长时，蛇岐八家的长老团，每天过来拜神一样参拜自己，规规矩矩的喊他陛下。
今天也为了他这么个陛下死在了死侍手里。
上杉越暴怒。
“接刀！”
龙马弦一郎把他的武器扔向上杉越。
上杉越接住。
他吼叫着，一刀把死侍砍成两半。
他还要继续。
上杉越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时候他可真像是一个王。
数十年的拉面生活到底没能埋没这位影皇的威严。
他苏醒了。
于是所有步尘必将死去。
这是触怒他的代价。
但是，在那之前。
“陛下！”
宫本家主喊。
“八岐大蛇！”
“他上来了！”
上杉越甩头。
他的黄金瞳和八岐大蛇的眼对视。
那个从火山口爬出来怪物。
那个从地狱复苏的恶魔。
那个所谓的神明。
上杉越脖子青筋暴起。
“死！”
他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