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吕不韦
经过数月的颠簸,吕不韦终于顺利的从赵国到达了秦国,一到秦国,吕不韦立即准备拜见华阳夫人。
但在拜见华阳夫人前,吕不韦先去拜见了她的姐姐华明夫人。
华明夫人的府上,吕不韦呈上了拜贴。
看完吕不韦的拜贴,华明夫人一脸疑惑:“您叫吕不韦?从赵国来?”
吕不韦跪在席上直起身子,道:“是!在下特地从赵国赶来求见夫人!”
华明夫人把吕不韦的拜贴扔在地上,没好气道:“吾从前似乎并不认识您,您见我做什么?”
吕不韦直奔主题:“在下欲拜会您的妹妹华阳夫人,还请夫人引荐!”
一听对方是想求自己帮忙引荐华阳夫人,华明夫人态度更加冷淡了:“吾与您并不相识,凭什么帮助您引荐华阳夫人?您以为自己是谁?华阳夫人是谁都能见的吗?”
吕不韦淡定的从袖子中摸出一颗宝石:“在下从赵国来,并没有带什么宝物,只有这块不值钱的石头送给夫人,请夫人不要嫌弃,就算是在下的一点意思!”
华明夫人看着吕不韦递来的宝石,顿时两眼放光:“您实在太客气了,我跟您第一天相识,怎么能接受您这么宝贵的礼物?”
吕不韦谦恭的说道:“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若夫人能帮我引荐华阳夫人,吕不韦对您还有重谢!”
一听吕不韦还有重谢,华明夫人的态度立即变得相当热情:“好说,不就是求见华阳夫人,我为您引荐就是了,只是,我要问清楚,您求见华阳夫人意欲为何?”
吕不韦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受公子异人所托,替他来拜会华阳夫人!”
“公子异人?”华明夫人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了这个被秦王送到赵国做人质的公子。
只是她不太明白,赢异人和华阳夫人从前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何此时却派吕不韦来拜见她呢?
对此吕不韦解释道:“华阳夫人受到安国君的宠爱,但一直没有诞下子嗣,安国君活着的时候尚且可以庇护她,但若等到安国君离去,安国君其他儿子继位,华阳夫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华明夫人点了点头:“您说的有理!”
见对方认同自己,吕不韦趁热打铁道:“公子异人素有贤名,而且十分有孝心,他虽然在赵国做人质,但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他的父亲和华阳夫人,在他的心中,华阳夫人就是他的母亲,公子异人已经表示愿意将自己过继到华阳夫人名下,像侍奉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侍奉华阳夫人。
若是等到将来安国君继承王位,华阳夫人就可以请求将公子异人立为太子,到时候就算安国君离去,华阳夫人也可以继续享受尊荣,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华明夫人被吕不韦说服:“您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带您去拜见华阳夫人!”
安国君的府邸,华明夫人带着吕不韦见到了华阳夫人,吕不韦先是呈上了自己带来的宝物,才对华阳夫人说道:“公子异人在赵国,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夫人,他时常说夫人是楚人,他是楚人的儿子,他甚至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子楚,子楚每日穿着楚服,日夜望着秦国的方向流泪思念您和他的父亲安国君!”
华阳夫人看着面前的宝物,又听完吕不韦的话,自是非常感动:“异人,不,子楚这孩子有心了!”
听对方已经认可了异人改名为子楚,吕不韦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他继续游说道:“我听说过这样的话,用美色来侍奉别人的,等到容貌衰老,受到的宠爱也就会慢慢地减少。
现在夫人侍奉太子,很受宠爱却没有生养儿子,不如趁此时早点从太子的儿子们中选择一位贤能孝顺的来结交,在太子面前推荐、拥立为嫡子继承人,并像亲生儿子一样来对待他,那么当丈夫还在世的时候您会受到尊重,等到丈夫去世,自己立的儿子继位为王,您也不会失去依靠,这就是人们说的凭借一句话来获得万世的好处啊。
如果不在容貌美丽的时候为自己树立根本,那么在自己容貌衰老、受到的宠爱越来越少的时候,就算想跟太子说句话,还能够得到机会吗?
如今子楚十分贤能,他知道自己在安国君的儿子里面排行居中,按顺序是不可能被立为继承人的,他的母亲又不受宠爱,自己想要依附夫人,夫人如果真的能在此时推荐他做继承人,那么夫人终身都可以受到秦国的尊崇!请您三思!”
收了好处的华明夫人也在一旁帮腔,华阳夫人自是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您说的有道理!我今晚就会和安国君说,将子楚过继到我的名下!”
吕不韦和华阳夫人姐妹相谈正欢之际,安国君也就是太子赢柱突然回来了。
“妾身拜见太子!”
“臣妇拜见太子!”
“吕不韦拜见太子!”
太子柱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撇了眼吕不韦,又看向华阳夫人,道:“夫人,这个叫吕不韦的是谁?怎么我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华阳夫人先是替太子柱脱下外衣,方才笑盈盈的解释道:“他是子楚的门客,专门替子楚回来拜见您的!”
太子柱愣了下,不自觉的皱紧眉头:“子楚是谁?我有这个儿子吗?”
华阳夫人急忙解释道:“子楚就是异人,您忘了他被大王派到秦国去做人质了!”
“异人?”赢柱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对!我是有这么个儿子,我的儿子太多了,我都差点忘了,话说这孩子怎么改名字叫子楚了?”
华阳夫人对太子柱说完子楚改名的前因后果,太子柱听完,顿时感慨道:“这孩子真是有孝心呐!我从前真是对他关心太少了,等这孩子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他!”
说着,赢柱把目光转向了吕不韦:“你说你是从赵国来的?”
吕不韦点了点头。
赢柱立即两眼放光:“那敢问先生,从赵国到秦国路途遥远,您身边可带有什么医官?”
吕不韦不解其意:“医官?太子要医官做什么?莫非您身体不适?”
“害!”赢柱摆了摆手:“不是我有疾,是……”
赢柱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是我国一个贵人得了病,病的很重,现在我父亲下诏从全国寻找名医为他诊治,我的父亲说了,如果有谁能治好这位病人,就赏他一万金,您身边如果有名医,请一定要推荐给我,治好了那位贵人,我一定向秦王请求,赏赐您爵位!”
“秦国有贵人得了病?”吕不韦皱起了眉头,能让秦王悬赏万金的人,除了太子和他自己,放眼整个秦国就只剩丞相范睢了,可是范睢才五十岁,难道身体就垮了?
不管这个贵人是不是范睢,秦王已经说了治好他就赏一万金,太子柱更是说治好他要赏赐自己爵位,这说明这个人对秦王一定很重要,要是自己能把他治好,那绝对能给子楚拉一个大分!
想着,吕不韦拱起手:“在下此来秦国并没有带名医,但是在下自小颇懂医理,曾诊治过一些病人,若是太子相信,吕不韦不才,愿意为这位贵人诊治一番!”
“吕先生会治病?”赢柱大喜,他牵起吕不韦的手:“先生快走!随我去见秦王!”
第四十章 楚将项燕
徐州,巍峨高大的城墙外楚军正扎营,城墙上负责守卫徐州的大夫鲁由透过女墙,看着城外结连百里不见尽头的楚军营帐,心头不由得有些发虚。
鲁由把头缩回到城内,担忧的看着一旁的副将邹武,道:“看这阵势,楚军怕是得有二十多万,如今城中的鲁国将士不过只有两万,若楚军攻城,只怕徐州顷刻便会破城!”
邹武望着城外看不见尽头的楚营,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只盼望君上能尽快求得齐国援兵,否则我等就守不住徐州了!”
鲁由苦笑道:“徐州之地乃是鲁国屏障,徐州若失楚军就可以北上直击曲阜,故徐州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邹武气的一拳打在城墙上,道:“可楚军势大如之奈何?”
鲁由闭上眼,沉思了片刻,说:“为今之计只有征发城中的丁壮协助守城!徐州城中有20余万百姓,我想征发出四五万丁壮,问题应当不大!”
“征发丁壮守城?”邹武摇头道:“想我鲁国占领徐州不过二十年,城中还有许多思念齐国的百姓,万一这群丁壮在楚军攻城时反水,该怎么办?”
鲁由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不征发城中丁壮守城,万一明日楚军攻城,徐州说不定一天就会被攻下,只有征发丁壮守城,我军才有可能多坚守几日!”
邹武“唉”了一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但愿齐国的援兵能尽快赶到!”
徐州城外的楚军大营,士兵有的忙着安营,有的忙着训练,有的则在砍伐树木准备攻城器械,整个军营都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穿过一排忙碌的士兵,李园来到了主帅景阳的营帐,大帐里楚军各军将领大大小小数百人齐聚一堂。
主帅景阳披着一副重甲,腰间挎着楚王送给他的墨阳剑,正端坐在帅位上同众人交谈。
见李园到来,景阳身旁的一名小将道:“大将军人都到齐了!”
“嗯!”景阳点了点头,也不理会最后进来的李园,他看着满座的将领,道:“二三子,本将准备明日就率兵攻城,一举攻下徐州!不知二三子以为如何?”
“这?”一名年轻的将军拱手道:“大将军,我军方到徐州不过两日,将士们都很疲惫,能否准许将士们休整几日,再领兵攻城?”
景阳不悦道:“您听说过一句话叫兵贵神速吗?我军方至徐州,士气正锐,此时攻城正可摧枯拉朽一战而下徐州,若是休整上几日,士气有损不说,城中的鲁军做好了准备,我军在想攻下徐州,那付出的代价可就要大得多了!”
这位年轻的将军听完,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再说话。
这时景阳的另一员副将屈滑道:“大将军,若是决定明日攻城,还请您安排一下各军的作战任务。”
景阳“嗯”了一声道:“本将决定,明日将我25万大军分为四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对徐州发起全面进攻,本将只有一句话,明日天黑前务必攻克徐州!”
这时先前说话的那名年轻将军又站了出来,道:“大将军,自古以来攻城都是以一路作为重点,其他三路作为佯攻和助攻,岂有四面同时进攻的道理?如此主次不分,我军怎能攻下徐州?”
景阳笑了一声,他看着那名年轻的将军,道:“项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鲁国乃是小国,在徐州的驻军并不多,根据探子的密报,城中只有两万多鲁军,这些鲁军平日对付城中百姓还行,若是撞上我楚军则必然不是对手。
故而我军若是从四面同时进攻,鲁军人少的缺点就会被放大,我军攻下徐州的把握也会更大些,但我军若将兵力都集中在一门,鲁军就会将大部分主力都压在那里,到了那个时候,情势反倒对我军不利。”
屈滑听罢,立即站出来恭维景阳:“大将军领兵天下无人能敌!小小的鲁国怎能是您的对手?”
景阳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昔日威王时,我楚军曾在徐州城下大破齐军,终结了齐威王称霸天下的梦想,今日就让我等效仿先人,再次在这徐州城下建功!二三子,本将希望明日晚食前,我们可以在徐州的城头相叙!”
待到众将士都离开大营,景阳叫住了看起来有些沮丧的项燕,道:“项燕,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本将求功心切,不顾将士死活?”
项燕低头道:“末将不敢!”
景阳拍了拍项燕的肩膀,笑道:“是也没关系,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明日进攻徐州过于仓促,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项燕抬起头一脸疑惑:“大将军何意?”
景阳从怀中摸出一份密报,道:“看看吧!齐国那对孤儿寡母已经决定派出援兵救鲁,本将估计至多十天半个月,齐国的援兵就能到达徐州,一旦齐国的援兵赶到,我军在想攻克徐州那可就难了!”
项燕看完那份密报,心中终于明白了景阳急于攻下徐州的原因,他带着歉意行礼道:“末将不知大将军深谋远虑,请大将军恕罪!”
“无妨!”景阳轻轻拍了拍项燕的胳膊,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
在楚国屈景昭三家是最显赫的贵族,三家曾把持楚国朝政数百年,直到鄢郢之战后,秦国攻破了楚国的国都,楚国被迫迁都陈郢,楚国东迁后,屈景昭三族都元气大伤,做为陈郢本地的项氏则趁机崛起,大有取代屈景昭三家之意,项燕就是项氏家族的成员。
自从东迁后屈景昭三族就一直和项氏明争暗斗,彼此都不希望对方做大,但做为景氏现存的中流砥柱,景阳为了楚国的将来,竟决定培养项燕。
“项燕!”
“末将在!”
景阳取出一份舆图,这是一份徐州周边的地形图,他指着徐州西门的位置,道:“徐州东南北三门皆是一片平原,便于大军展开,唯有西门道路崎岖不平,明日我军四面攻城,我料定鲁军一定会将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其他三门,西门的兵力会很薄弱,到时候本将会分给你三万将士,你有没有把握靠着三万将士从西门攻入徐州?”
项燕看着桌上的舆图沉思片刻,道:“如果大将军能够率人全力猛攻,其他三门将鲁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末将有把握攻下西门!”
景阳大喜,他在项燕胸口重重的锤了一拳,道:“明日攻破了徐州,本将一定向大王请求赐予你爵位,项燕,你可不要让本将失望!”
项燕拱起手:“燕定不辱命!”
第四十一章 徐州之战
第二日清晨,楚军士兵用过朝食,立即在景阳的带领下,在徐州城下结阵准备攻城。
徐州城上,鲁由看着城下秘密麻麻的楚军,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大喝道:“鲁国的男儿们,准备杀敌!”
城头上的鲁军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见过血的新兵,他们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楚军,不少人都缩在女墙下瑟瑟发抖。
鲁由拔出剑,大喝道:“是血性男儿的,就给我站起来迎敌!胆小如鼠的就丢下兵器,和城内的妇孺呆到一起!我鲁国没有这样的鼠辈!”
在鲁由的激励下,鲁军士兵终于拿起兵器,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楚军的攻击。
城墙之下,景阳站在自己的站车上,他“铮”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徐州的城墙,道:“将士们!,这座城池就是徐州,当年威王率兵于此处击败了不可一世的齐威王,齐国称霸中原的梦想被我楚国击碎,今日我们又来到了徐州城下,而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比当年的齐国弱小十倍的鲁军,这简直是上天赐给我们建立功业的机会,楚国的儿郎们,跟随我的步伐,攻破徐州!”
“攻破徐州!攻破徐州!”霎时间城墙下数万楚军将士齐声高呼,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城墙上刚刚有些勇气的鲁军士兵再次畏惧起来。
一名鲁军士兵双腿一直打颤,眼看着楚军的士兵正向着城墙的方向进发,他竟扔下兵器转身逃跑,“啊!”逃跑的鲁军士兵被鲁由一刀砍死。
鲁由斩下此人的首级,将他挑在刀尖上,道:“胆敢有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看着鲁由刀剑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些准备逃跑的鲁军将士只好收起心思,全力迎敌。
鲁由对身后的邹武吩咐道:“邹武将军,你立刻组织一支督战队,凡有逃兵和作战不力者,一律斩杀!”
邹武大声应道:“唯!”
转过身鲁由又对城墙上的鲁军士兵说道:“我已经上奏君上,所有参与此战的鲁军将士,每人在战后都可以得到一金和三十斤粟米做为赏赐,另外本将已经清点了徐州的府库,府库里如今有4000多金,本将决定,凡是能斩杀一名敌军者,赏赐半金!斩杀对方一名军官赏赐一金,斩杀他们一名将军赏赐十金!赏金立即兑换,绝不拖欠!”
在督战队和赏金的激励下,鲁军士兵的士气终于被激发出来。
而这时楚军的士兵抬着云梯,已经发起了冲锋,鲁由用剑指向城墙下的敌军,大喝道:“弓箭手放箭!快!”
在鲁军密集的箭雨下,楚军士兵悍不畏死的朝着城墙冲锋,与此同时其他三门也遭到了楚军猛烈的进攻。
双方从早上一直激战到中午,楚鲁两军士兵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楚军一度控制了一小段城墙,但又很快被鲁军夺回,楚军再次控制,鲁军再度夺回,一小段城墙双方在半日内连续争夺十余次,两方均伤亡惨重。
鲁由的衣袍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他挥刀砍倒了一名楚军,这时身后的邹武对他喊道:“鲁大夫,楚军太多了,我军就要守不住城墙了!”
喘了一口粗气,鲁由刚想说话,两名楚军已经挥着刀向他砍来,鲁由侧身躲过一刀,顺势一剑将一名楚军砍倒,而另一名楚军的剑则直直的朝着他的胸口刺来,鲁由避无可避。
危急关头,一名亲卫拼死替鲁由挡下了致命一击,其余几名亲卫一拥而上,死死地将鲁由拦在身后。
趁着这片刻的喘息鲁由对邹武吩咐道:“快派去把城内的丁壮都调到城头来!另外派人去其他三门问问,看哪里最需要支援,我们的援兵少要优先用到最危急的地方!”
“末将遵命!”
徐州城西门,比起其他三门,这里遭到的攻击要弱许多,一名斥候找到了负责守卫西门的司马张影道:“张将军,鲁司马让卑职来问问,您这里需不需要援兵?”
张影气定神闲的指挥着士兵迎敌,道:“告诉鲁司马,我这里敌军不多,暂时还并不需要援军!请他把援军先派往别处吧!”
“唯!”
就这样本来准备调遣到西门的丁壮都被派到了其他三门,在丁壮投入后,原本已经处于逆风的鲁军再次和楚军进入相斥,甚至鲁由守卫的东门还将楚军彻底赶下了城墙。
来不及高兴,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来报:“鲁司马,大事不好,楚军快要攻破西门了!”
“什么!”鲁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一个时辰前西门还说敌军不多不需要援兵,怎么这么短的时间西门就快被攻破了呢?
要知道徐州西门道路崎岖不平,就算楚军派了援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攻破西门啊!
鲁由看着斥候,大怒道:“你快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敢谎报军情,本司马立刻斩了你!”
那斥候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带着一丝哭腔道:“一开始西门的楚军攻势非常疲弱,我们接连打退了他们几次进攻,一个时辰前,西门的楚军突然停止了进攻,张将军看我们辛苦,就赏赐了我们一顿午食,可不曾想在我们用餐的时候,楚军突然进攻。
起初我们不以为意,有些人还在继续用餐,直到楚军顺着云梯爬上城墙,我们的人匆匆应战,谁知这次的楚军凶悍迅猛,我军猝不及防,很快就丢掉了一段城墙。”
鲁由大怒:“张影竖子!怎敢如此轻敌?”
骂完,鲁由又看向斥候:“西门的情况到底恶化到什么地步了?”
斥候道:“卑职赶来报信的时候,楚军已经控制了很大一段城墙,张将军正在率人和他们激战,但张将军人少怕是就要顶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鲁由对身后正在包扎伤口的邹武吩咐道:“邹将军,本司马给你5000丁壮和两千士卒,吾命你速速增援西门,务必打退楚军!”
邹武带着援军赶到西门,此时楚军几乎已经完全控制城墙,大批楚军正顺着云梯爬上城墙,楚将项燕站在战车上命令楚军士卒全线进攻。
见此邹武心中大急,鲁军的援兵加上城头上残存的鲁军也不到一万人,仅凭这些人想将楚军赶下城头几乎不可能,除非!能派人杀出城砍翻楚军的云梯,否则徐州必失!
邹武举起已经卷刃的鲁剑道:“既然城池已经守不住了,那咱们就不守了!传令打开城门,向楚军发动反冲锋,砍倒楚军的云梯!儿郎们冲啊!”
城门被打开,邹武身先士卒杀入敌群中,在邹武的激励下,杀出城外的鲁军士兵硬是杀退了入潮水般的敌军,邹武带人顺利的破坏掉了楚军的云梯。
日落黄昏,其他三门的楚军久攻不下只得暂时撤退,项燕撩望了一下远处的夕阳,气的直跺脚:“可恶,只差一点,如果不是鲁军出城死战,今日必克徐州!传令,全军撤退!”
经过一日激战后,当夜的徐州城中,主溥王管统计了今日的伤亡情况:“启禀鲁司马,今日我军与楚军激战一日,士卒伤亡7353人,丁壮伤亡9720人,西门司马张影战死,另外邹将军也受了重伤。”
鲁由听完王管的汇报,登时皱起了眉头:“这才第一天我们就伤亡了1/3的士兵,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城池就会失守,传本司马命令,全力救治伤者,另外继续从城中征发丁壮!”
“遵命!”
鲁由又叫住王管:“等等,劳烦先生立刻派人突围,直奔曲阜,请告诉君上,援军若再不赶来,徐州失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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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作者回答几个问题,我在评论区看到了,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写齐王建,因为作者认为齐王建和齐襄王都不是合格的君主,尤其是齐王建,这货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让作者极度不耻,我个人认为,齐王建昏庸无能穿越他简直是一种洗白,因此我才选了他的弟弟田假。
还有关于为什么主角不篡位,如果现在主角篡位,齐国就会陷入内斗,损耗的将是齐国的实力,这也是范睢一直在谋划的,如今的齐国摇摇欲坠,已经经不起内斗,大家齐心协力一致向外还唯恐心力不济,又怎么能分出精力跟齐王建抢王位,况且君王后在,主角就算不做齐王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此刻称王并不明智。
主角后面肯定会在忠诚的临淄百姓的拥戴下推翻昏庸的齐王建,但这至少在君王后死了之后,起码君王后活着,主角绝对不会篡位(除非忍不住)。
最后主角在这里祝愿全体起点书友新年快乐,愿每一位书友新的一年都能心想事成!
第四十二章 假公子的计划
鲁国曲阜
曲阜是春秋战国时期历史最悠久的城邑之一,当年武王伐纣,武王的弟弟姬旦因功被封于鲁地,曲阜就被做为鲁国的治所,在岁月的长河中,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行,但曲阜始终做为鲁国的国都,直到今日。
鲁国公宫,30岁的鲁公仇坐在自己的君座上,呆呆的望着面前一盆燃烧的炭火,此刻他的国家正在遭受楚国的攻击,徐州前线的战况不明,临淄的援军又迟迟没有出发,这一切都让他心烦意乱,以至于几天都没有进食。
这时下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羹来到了鲁公仇面前,小声道:“国君,该用早食了!”
鲁公仇瞪了那下人一眼,大骂道:“快滚!寡人的国家都快要没了,你让寡人如何进食?莫非你想噎杀寡人不成?”
“奴不敢!”下人抬起头看着鲁公仇道:“可是国君一连几日都不曾用食,再不吃些东西您的身体会垮掉的!”
“你给我滚!”鲁公仇一脚把面前的下人踹了下去,他还不觉得解气,又伸手把桌上的肉羹打翻。
门外的侍女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清理,谁知又被他骂了出去。
正在鲁公仇一肚子火时,一个女仆快步来到他面前,小声道:“君上,徐州有人来!”
“哦?”鲁公仇看着门外,激动的手都在打颤:“快请!快请啊!”
徐州方面终于有消息了,鲁公仇万分激动,他转过身端坐回自己的君位上,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又急忙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冠冕,这才重新坐好等待着门外的信使。
一名风尘仆仆,衣袍染有血渍的斥候扑通一声跪在了鲁公仇面前,道:“君上,鲁司马派我突围传信给您,这是他给您的信!”
一名侍女快步走上前接过斥候怀中的竹简,将他递给了鲁公仇,鲁公仇屏住呼吸,从头看到尾,他大喜道:“太好了!徐州还没丢!鲁由果然没有让寡人失望!我鲁国的儿郎都是好样的!”
鲁公仇站起身对左右吩咐道:“快带人请这位将军下去用餐!用完餐后再赏赐他10金!”
那斥候听完,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君上,徐州虽然还没有失守,但已经岌岌可危,鲁司马人少,就要支撑不住了,请君上速速派人去临淄求救让齐人发兵吧!否则徐州只怕就要丢了!”
鲁公仇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对!您说的对!是寡人糊涂了,来人带着这份战报,速速去临淄,请齐王火速发兵!”
齐国临淄
一场鹅毛大雪将整个临淄都染成了一片白色,一名来自鲁国的使者翻身下马,他举着一柄节杖来到齐王宫前,道:“吾乃鲁国使者公野里!有要事面见齐王!”
很快,公野里在侍卫的带领下见到了齐王,进入大殿来不及抖落身上的积雪,公野里两腿一弯跪倒在齐王建面前,从怀中摸出一份竹简道:“大王!外臣公野里奉鲁公之命,前来齐国告急,请齐王火速发兵增援徐州!”
看完鲁公写给自己的求救信,齐王建疑惑道:“徐州城坚,怎么鲁国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公野里拱手道:“齐王,鲁国乃是小国,不比齐国是万乘强国,还请齐国念在我国多年的情分,速速发兵救鲁!”
“兵寡人一定会发,只是寡人要问清楚,徐州现在到底如何了?若是徐州已经失守,我齐国就算派了援军又有什么意义?”
公野里从怀中又摸出一份竹简,道:“这是徐州司马鲁由写给我家君上的一份战报,他正率领徐州守军和楚军血战,此刻徐州尚在我鲁军手中,但若齐国迟迟不发援军,徐州只怕就顶不了几日了!”
齐王建看完鲁由写的战报,不急不缓道:“既然鲁司马如此英勇,想来还能顶上几日!”
鲁由大急:“王上!我鲁国是小国,没有多少人,此刻我鲁军将士正在徐州城中和楚军血战,就是说话的功夫,只怕都有不少人已经死在了楚军的刀下,若齐国执意不派援军,鲁国就只有割让徐州,奉楚国为宗主,到时楚军若从徐州攻打贵国南方的莒城,还请齐王莫要后悔!”
“你在威胁寡人?”齐王建似笑非笑。
公野里拱起手:“外臣不敢,外臣只是想告诉齐王,鲁国存则可为齐国抵挡楚国的兵锋,鲁国若亡,齐国就要直面楚国,还请大王分清厉害,速速发兵救援!”
齐王建笑道:“我齐国已经答应救援鲁国,就一定会做到,还请公野先生放心,最多今明两日,我齐国一定发兵!现在请您暂且回国,告知鲁公请他派人告诉鲁司马一定守住,我国援兵不日就到!”
早在齐威王时,魏国围攻韩国都城新郑,韩王派人向齐国求救,齐威王答应出兵救韩,但一直等到韩国和魏国打了大半年,韩人的血都快要流干了,齐威王才在此时出兵。
有了当年韩国的教训,公野里生怕齐王用起他家祖传技能,坚定道:“在没有看到齐国的援兵前,外臣绝不回国!”
齐王建呵呵一笑:“那就请先生暂且到驿馆安歇,等待我国出兵吧!”
使者走后,齐王建立即换了副脸色,他走向身后一间小门,微微弯了弯腰,恭敬的说道:“母亲,刚才孩儿都按您交代的说了!”
君王后从小门里走出来,田假就站在身旁搀扶着他,齐王建来到君王后的另一侧扶起她的胳膊,道:“母亲,刚刚孩儿看过鲁由写给鲁公的战报了,徐州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破城只在旦夕之间,母亲为何不立刻发援兵?非要再等上几日呢?”
见君王后停下脚步,田建松开了她,道:“莫非母亲欲效仿威王之事?可是母亲此一时彼一时,鲁国乃是小国,他们顶不了几天了!”
君王后欲言又止她看了看身侧的田假,道:“假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你不是说过一定要救鲁国吗?为何你现在又不急了?”
田建闻言看向田假:“哦?原来那些话是你让母亲教给我说的,假弟,你到底想干嘛?莫非你连我和母亲都要瞒着吗?”
田假呵呵一笑:“母亲,大兄,你们只管按我的部署来,我保证,一定能击退楚军!”
“放肆!”纵然君王后溺爱田假,此刻也不由得大怒:“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秋,你若不把你的全盘计划说出,母亲就罚你在家里闭门读书,不许你再出门!”
田假怂了怂肩,道:“别,母亲,我说就是了!”
第四十三章 奔袭楚军
田假命大殿内所有人都退出殿外,包括君王后身边的贴身女侍明月也不例外,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田假才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母亲,我军救鲁之事,并不是秘密,相信楚国已经知道了,这也是楚军急于攻克徐州的原因。
我们此时出兵固然可以解徐州之围,但我齐军将士免不了要和楚军大战一场,须知楚国视徐州如囊中之物,要他们把已经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这是不可能的,故这一战不可避免。”
齐王建在这时插话道:“那我军更应该迅速救鲁,否则徐州城破,悔之晚矣!”
田假点头道:“大兄说对!徐州我们是一定要去救的,而且要马上出发,但我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发,楚国马上就会知道消息,到时候他们做足了准备,我们再和楚军作战,就要流更多的血。”
君王后已然明白田假的意思:“你是想秘密出发,出其不意的赶到徐州奔袭楚军?”
田假道:“孩儿正是此意!”
齐王建冷笑一声,不屑的撇了撇嘴:“我齐军将士十余万,想要秘密出发,还要骗过楚国,这谈何容易?假弟,你未免太想当然了!”
田假大笑道:“这就是我要冷遇鲁国使者的原因!一旦鲁国使者留在我国等待我军的消息传出去,那么外界就会认为我国不想救援鲁国,只要鲁国使者在临淄一天,外界就会想当然而的认为,齐军还没有出发。”
齐王建微微皱眉,道:“可是我大军十余万,想悄无声息的出发,这是不可能的!”
君王后白了齐王一眼:“你能不能别老插嘴?让你弟弟把话说完。”
齐王建无奈的闭上了嘴,田假才接着道:“十余万大军出发的消息想要匿藏,这在任何一国都是做不到的,但是若我军只选精兵三万,在今天夜里开拔,出其不意的奔袭徐州,那么我相信还是可以骗过大部分人的。”
君王后沉思了一阵,缓缓摇头:“假儿,楚将景阳是个极有本事的将军,绝非是泛泛之辈,当年我齐国与魏国联盟进攻燕国,楚将景阳奉命救燕,谁知他声东击西,没有直接救援燕国反而去进攻了魏国的雍丘,我国和魏国联手想截断楚军退路,不成想又中了他的反间计,我们和魏国的联盟也就此破裂,襄王曾称赞景阳是当时名将。
你想出其不意的奔袭楚军,这有可能,但你想骗过景阳,那可就难了。”
田假没有反驳君王后:“母亲说的对!景阳确实厉害,正如父亲所说的他是当世名将,但此人却有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性格骄狂,如果母亲亲自写一封信给他,言辞卑微,请求楚国放过鲁国,他一定会认为我军短时间内不敢救鲁,到时我们派出精兵昼伏夜行奔袭徐州,定能打景阳一个措手不及!”
先写信麻痹对方然后率军奔袭,其实田假所用的这个办法,是后世司马懿所创造出的,当初司马懿平定孟达,先是修书一封麻痹他,紧接着就派兵奔袭上庸,结果孟达措手不及,被司马懿斩首。
后来司马懿平王凌之乱,又用出同样的手段,他先是写了一封信给王凌安抚其心,然后马上率兵奔袭淮南,结果王凌上当被司马懿率轻骑奔袭,最终被擒。
作为一个熟读三国演义的人,田假在思索破楚军之策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司马懿用的这个办法。
君王后听完田假的计策,也觉得可行,她点头道:“母亲批准你的计划了,只是你准备派谁率兵去奔袭楚军?”
田假笑道:“孩儿不才,愿统兵救鲁!”
“你?”君王后知道奔袭楚军的风险极大,她不愿田假冒险:“不行,你从前从来没有指挥过军队,这次事关重大,阿母不能让你胡闹,还是让庞公率兵奔袭楚军吧!”
田假认真道:“母亲不可!庞公的年纪大了,他能受得了这种长途奔袭吗?再说了,庞公还要率领剩余的大军留在临淄麻痹楚国,一旦庞公消失,景阳马上就会判断到我军的计策,到时一切鸡飞蛋打。”
君王后还是摇了摇头:“就算庞公要留在临淄,阿母也不准你去奔袭楚军,如果你硬要去,阿母就不准你的这个计划了!”
田假无奈只好退了一步:“阿母,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的,总要让我参与下,你不让我做奔袭楚军的主将,那我率领我的部下跟在主将身边,这总是可以的吧?”
君王后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是你只许跟在主将身边,不许你到前线冲杀!”
田假大喜:“孩儿遵命!”
君王后派人去请庞煖入宫商议奔袭楚军的主将,很快庞煖赶来,听完田假奔袭楚军的计划,庞煖整个人目瞪口呆。
君王后见状,还以为庞煖不同意田假的计划:“怎么?庞公以为假儿此计不可行?”
庞煖回过神,难以置信的看着君王后:“非也!公子此计当真有鬼神莫测之机,老夫料想,景阳十有八九会上当,此计可行,只是这计策真的是公子想出来的?”
田假心虚的看着庞煖:“这计划其实是一个叫司马懿的高人出的。”
“司马懿?”庞煖皱紧了眉头,他想不到田假竟然还认识这种高人,心中顿时起了好奇之心:“敢问公子,司马懿何在?老夫能否见见他,公子别误会,老夫只是对这等奇才非常好奇!”
君王后也在这时道:“假儿,母亲还以为这么好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原来是用了他人之谋,既然你身边有这样的谋士,何不把他引荐给大王?”
齐王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寡人得到这样的大贤,一定要委以重任!”
田假瞎话张口就来:“这个司马懿是个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给我出完计策就走了,我一时也找不到他!”
王座上的齐王建露出一股遗憾之色:“太可惜了,这等大贤,假弟居然没有把他留在齐国,真是可惜!”
田假赶紧岔开司马懿的话题,道:“母亲,庞公,大兄,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谁来担任奔袭楚军的主将吧!”
庞煖想也不想道:“既然老夫和公子都不能去,那老夫推荐左司马田谦,此人有治军之才,虽然不能统帅百万大军,但统帅三万人,绰绰有余!”
田谦是齐国宗室,算是自己人,因此君王后和齐王也都没有异议。
商量完毕,田假请君王后写信麻痹景阳,君王后刚提起笔,顿时有些为难:“假儿,这封信一定要让阿母来写吗?”
田假委屈道:“阿母,天下都知道齐国实际上是您在做主,要是换了大兄来写,景阳未必肯信,再说了孩儿还要跟随左司马奔袭楚军,母亲,您也不希望您的儿子死吧!”
君王后微微颌首,很快写好了一封言辞卑微的书信。
这时齐王建陡然问道:“万一景阳看完阿母的信也没有上当,我们该怎么办?”
田假深吸一口气:“到了那时,我军就只能强攻楚军!”
“庞公!”田假看向庞煖:“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就只能寄希望于您统帅的大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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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昼伏夜行
到了晚上,天空仍在飘着小雪,临淄城外三万大军点整完毕,这三万人是庞煖精心从各军中挑出来的精锐之士,他们80%的人都身披铁甲,绝非普通的士卒可比,美中不足这支军队中大部分人都是新兵,缺乏实战经验,不过相信经历了这场大战,这三万人都能成为一支百战之兵。
三万大军出发的时候,雪又大了起来,齐王建和君王后冒着大雪来为大军送行,齐王建端着一翁高粱酒,为出征的将士壮行,他将酒倒到每一个将领的碗中,慨然道:“这翁酒是当年宣王为了庆祝灭燕之战时藏下的,距今已有50多年,今日寡人以此酒,为列为将军践行,来,让我们同饮此酒!”
一碗高粱酒饮下,不少酒量差的人已经面露红晕,齐王建来到左司马田谦面前,道:“左司马,寡人预祝你凯旋而归,寡人和全体臣工在临淄等待着你们胜利的消息,等你们胜利归来的那天,寡人一定亲自出城门二十里迎接你们!”
由于夜晚寒冷田谦说话时嘴里还冒着哈气:“大王放心,臣此去不成功便成仁,我三万将士当与楚贼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使王上失望!”
另一边,君王后泪眼婆娑的看着即将出征的田假,叮嘱道:“竖子,你给阿母听着,你是齐国宗族此去不可与将士们争功!”
田假自然明白君王后说的不许和将士们争功,就是要他千万别上战场冒险,为了不让君王后担心,田假保证道:“阿母放心,孩儿此去定然不会同将士们争功的!”
君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来到田谦身边,道:“左司马,假儿本是您的部下,到了战场就该听从您的指挥,但请您记住他没有实战经验,您切记不可让他冒险,我怕他会误了您的大事,您明白了吗?”
田谦自是明白君王后话中之意,拱手道:“请太后放心,臣会妥善安置假公子,不会让他误事!”
很快,大军冒着大雪开始向着徐州的方向进发,在自己的骠骑营中,田假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光和田青,他们也披着甲跟着自己来了。
田假放缓了马速,看着身后的光和田青,有些感动:“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让你们在家里等我回来吗?”
光笑得非常憨厚:“公子,我是您的门客,就应该和主君同生共死,您出征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田青鄙夷的撇了撇光,道:“公子,你别听这小子瞎说,他看上了临淄城里的一个小寡妇,但是没钱娶,他听说这次出征的将士杀敌一个就赏一金,他想赚点钱把那个小寡妇娶了。”
光老脸一红,抡起马鞭骂道:“胡说八道!我保护公子才是主业,赏金只是副业!”
田假制止了光,道:“光,等咱们凯旋回到临淄,我亲自操办你和那个小寡妇的婚礼,话说回来,你怎么看上个小寡妇?”
光梗起脖子,道:“公子,那人不是小寡妇,人家是大家闺秀!”
田青切了一声:“大家闺秀会看得上你?就你那个模样,你去抢个大家闺秀还差不多!”
“你找打!”
两人嬉闹之际,左司马田谦冲后面嚷了一句:“肃静!通知下去我们此去是奔袭,胆敢有大声喧哗者,按通敌论处!”
这下光和田青都不敢再闹,乖乖的闭上了嘴。
但光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催马上前来到田假身侧,小声问道:“公子今日您出征,怎么不见集福来送您,这家伙去哪了?”
田假牵着缰绳,随口道:“我派他去赵国找个人,所以他不在!”
光笑了笑:“公子应该让田青那家伙去赵国,他跟在您身边实在是不太靠谱,集福可比他靠谱多了!”
田青在这时大声道:“左司马,我要举报!这里有个敌碟不停的扰乱军心!”
临淄城外,大军还没有走远,齐王建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宫:“真冷啊,几乎要冻死寡人了!寡人的车架呢?寡人要回宫!”
君王后站在雪中撇了一眼齐王建,冷声道:“您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冷了,将士们要冒着风雪行军,他们冷不冷?”
齐王建往手上哈了口气,笑道:“母亲,大军都出发了,咱们也没必要站在这儿了,这里多冷呀!”
君王后仍旧站在原地不动:“您若是冷了,大可自己回宫,我和庞公在这里目送将士们离去!”
母亲都不在齐王建也不好独自回宫,只好站在风雪中目送着大军远去,好不容易看着最后一个士族消失在夜色中,齐王建立即转身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庞煖来到齐王建面前,道:“大王!您今日来送别大军的事情,要千万保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齐王建看着庞煖有些不耐烦:“寡人知道了!这话您和母亲都说了800遍了!”
庞煖认真道:“大王,您身边的闲杂人等过多,臣怕您一时不慎说走了嘴,请您不要介意!”
齐王建急着上车:“哎呀,寡人知道了,别说是身边的人,寡人就算是连假相也不会说的!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第二天一早,风雪总算停了,齐王宫中的侍女和寺人们都在拿着笤帚卖力的扫雪,这时的假相后胜从一条扫出的道路中进了宫:“大王!”
王座上的齐王打了一个哈欠:“是假相啊!假相来找寡人做什么?”
后胜道:“大王,昨夜臣的犹子后焦去了军营,说是有任务,但到今天早上都还没回来,臣不放心特意进宫问问,军中是不是出事了?”
齐王建摆了摆手:“假相宽心,军中无事,后焦没回来是因为他……”
齐王建刚要说出后焦的下落,恰巧这时君王后来了。
“母亲!齐王建站起身迎接君王后。
君王后看了眼后胜,笑道:“假相今日怎么来看大王了?您来的正好,关于大军出征的粮草军械,有些地方朕以为不妥,正好您和大王都在,我们商议一下!”
等到从王宫出来,后胜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家!”
“驾!”车夫狠狠的抡了一马鞭,马匹吃痛,飞快的跑了起来。
后胜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暗骂道:“真是该死,今日若不是那个淫妇,我几乎要知道后焦的下落了,看今日齐王的反应,军中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只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
第四十五章 示弱于敌
就在齐国派出三万援军奔袭楚军之际,一封君王后的亲笔书信已经送到了徐州城外楚军的主帅景阳手中。
看完君王后的书信,景阳的嘴角都要咧到后脚跟,李园不解其意,道:“敢问大将军,那君太后何故写信给大将军?莫非是齐国的战书?”
景阳将君王后的书信放到案上,摸着自己的一撮小胡子得意的笑道:“这不是战书,是那君太后写的求饶信,她先是在信里夸赞了本将一通,说本将的才能比昔日的安平君田单还要大,君太后说本将若愿意去齐国,将以大司马之位相待!
除此之外君太后还在信里哀求本将放过鲁国一马,君太后说若是楚国愿意退兵,齐王将和鲁公亲自到陈都以臣礼拜见楚王,当面向楚王请罪。”
“哈哈哈!”屈滑大笑道:“君太后果真只是妇人,遇到这么点事情就吓成这个样子,我们只是进攻鲁国齐国就要对楚国称臣,我们要是进攻齐国,君太后是不是要自荐枕席了!”
帐中诸将闻言一阵大笑,项燕却一脸凝重,道:“大将军,前些日子齐国还要救鲁,就连援兵都征召好了,怎么突然就要求饶了?只怕其中有诈!”
“齐国要救鲁国?”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是啊!大将军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我等!莫非信不过我等众将?”
听说了齐国要救鲁的消息,帐中除了李园,其余诸将都一片哗然,之前景阳为了稳定军心封锁了齐国将要派出援兵的消息。
若不是项燕道出此事,此刻众将还蒙在鼓里。
“肃静!”景阳扫视一眼帐中的诸将,站起身道:“之前本将对二三子隐瞒消息,是为了稳定军心,绝非是存心欺瞒,还请二三子谅解!”
说罢景阳负手道:“本来本将还担心齐国的援兵,现在看了齐国那对孤儿寡母并没有魄力和我楚国为敌!齐军不足为惧!”
帐中诸将闻言一阵附和:“是啊,齐国不足为惧!”
“大将军威震天下,小小齐鲁怎敢和大将军为敌!”
“是啊我等有大将军的带领,必能得胜而归!”
景阳听着众将夸赞,脸上的得意早已掩藏不住。
项燕眼科景阳和众将都已经上头,大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闻言都看向项燕,项燕拱起手半跪在地上,道:“大将军!齐人速来狡诈,此事只怕有诈!您万万不可轻敌大意!”
景阳看着项燕,好似再说你算老几,但他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项燕将军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本将立刻联系临淄城中的细作,看看齐军的动向,只要齐军有异动,就证明齐国的求和是假,我军就要做好提防!”
李园道:“那大将军,我们还继续进攻徐州吗?”
景阳冷笑了一声:“当然!那君太后以为凭一封信就能让本将退兵,痴人说梦!通知全军休整一日,后日务必一战攻下徐州!”
“项燕!”景阳看向项燕。
“末将在!”
景阳扔出一支令箭,道:“本将命你部为先锋,一日后率部攻城,这次你不可再让本将失望!”
项燕大声道:“末将领命!”
一日后项燕再次率楚军猛攻徐州,双方激战一昼夜,楚军数次登上城头,仍然不克。
是夜,楚军大营中,士气低落到极点,灰头土脸的项燕来到景阳营中请罪:“大将军,末将没能攻下徐州!末将特来请死!”
景阳坐在主位缓缓睁开眼睛:“项燕,你又让本将失望了!”
项燕羞愧的低下头:“大将军,末将!”
“好了!”景阳打断了项燕后面的话,道:“项燕,告诉你个好消息,刚刚我国在临淄的探子传来了消息,目前临淄的十五万大军还在城外驻扎,他们并没有任何行动!”
项燕怀疑的抬起头:“莫非齐国当真不准备救徐州了?”
景阳笑道:“本将早说了齐国不足为惧,他们是怕了我楚国了!齐人怯懦,这不奇怪!”
项燕摇了摇头,谨慎道:“大将军不如分出一支部队驻扎到徐州城北的黑树林,不管是齐军还是鲁军救徐都必走那里,若我军提前在那里伏下三万精兵,定能叫对方的援军有来无回!”
景阳坐在主位上沉思良久,道:“你说的这个本将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我军连日攻城不下,士气已经低落到极致,如果此时分兵,只怕更加无法攻克徐州!
本将的想法是这样,命全军再休整一日,从后天开始全军轮番进攻徐州,同时广派斥候防备齐军突袭,本将会命临淄的细作密切监视齐军的动向,以保万无一失!”
项燕道:“大将军,与其监控齐军不如盯住庞煖,末将听闻此次齐军的主帅是庞煖,只要庞煖还在临淄,我军就不必急于攻克徐州!”
景阳哈哈一笑:“还是您想得周全,我这就命人探查庞煖的动向!”
楚军休整一日后,再次猛攻徐州,双方激战一日后,城头铺满了尸体,鲜血将整个城头染成了一片血红。
鲁由满身伤痕双眼布满血丝,眼看着楚军再次撤退,他将一名斥候叫到眼前,递给他一把已经卷刃的鲁剑道:“你立刻拿着这把剑去找君上,告诉君上我这把剑十天来已经砍死了二十八名楚国贼子!如今徐州城中的士卒已经不到2000,我鲁人的血就要流干了,援军再不至,徐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当天夜里楚军营中,项燕再次找到景阳:“大将军,我们的细作有消息了吗?庞煖还在不在临淄?”
景阳呵呵一笑:“您也太心急了,从徐州到临淄最快要三天三夜,本将的信使早上才出发,哪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项燕点了点头,一脸焦虑:“几日攻城不克,末将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你注意到没有,这几天我们攻城时,很容易就能登上城墙,鲁军已经极少靠箭矢来阻挡我们,本将判断鲁军已经没有多少箭矢了,他们就要弹尽粮绝了,我们再攻上他三天!就不信徐州不破!”
说完,景阳“咚”的一拳砸在桌上。
此刻的景阳还不知道,危险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第四十六章 愿入徐州(新书求推荐票)
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楚军又一次准备攻城,鲁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的对东门司马沈允吩咐道:“沈允,本司马命你熬的金汁呢?”
所谓金汁就是屎尿,古代守城时经常把屎尿放在锅里熬煮然后顺着城头倒下去用来攻击敌军,熬煮的金汁有两个好处,第一更烫杀伤力更强,第二滚烫的金汁在倒下去时会产生一种有毒的氨气,这种毒气对呼吸道的伤害极大,极易造成死伤。
沈允拱手道:“鲁司马,末将已组织城中妇孺连夜熬煮了几十锅金汁!”
“城中妇孺?”鲁由眉头微微一皱,他看着残破不堪的城墙,道:“你去组织妇孺,把城里的民房都拆了,把木石都补到城墙上来!”
“拆民房?”沈允大急:“我军连日征召丁壮,城中民怨慎重!若再强拆民房,只怕会激起民变!”
鲁由也是拼了,道:“我不管这些!你去告诉城中父老,楚军破城,鸡犬不留!等打退了楚军,我鲁由负责给他们盖新房!”
当天楚军再次攻城,攻城的楚军士兵尝到了生平只能吃一次的美味的金汁,顿时死伤惨重,攻城再度失利。
正当景阳为徐州久攻不下而焦头烂额之际,当天夜里,一份来自徐州城内的密报被送到了他的案上,景阳看着插着鸡毛的竹简,便明白了这必是要事,他忐忑不安的打开密报,从头看到尾,不禁拍案而笑。
“好!实在太好了!”
景阳对门口的卫兵吩咐道:“速速派人去请项燕将军!”
须臾,项燕来。
“不知大将军唤末将何事?”
“你快来看这个!”
项燕狐疑的接过景阳递来的竹简,看完之后眉头立即皱成一团:“徐州城的司马鲁由说要开城投降?”
景阳大喜道:“鲁由在信中说,徐州经过我等十日攻城,城内百姓已经死伤惨重,而援兵又迟迟不见到达,他准备开城投降,只是他请求暂缓两日以便他说服他的部下,两日后必开城投降。”
项燕没有被这份喜悦冲昏头脑,他冷静的摇了摇头:“大将军,只怕他的投降有假,他若真的要投降何需两天时间说服他的部下?只要我军明日攻城时他打开城门即可,因此末将断定他必定是诈降,他是想借此拖延时间等待齐国的援军!”
“诈降?”景阳摸着下巴陷入思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万一鲁由真的是诈降只是想拖延时日等待齐国的援军,那对楚国来说就要糟了。
可是楚军接连几日攻城不下士气大损,如果鲁由是真心投降,自己却拒绝了他的投降,他必定会顽抗到底,到时又会平添不少伤亡。
权衡之下,景阳下了一道命令:“这样从明天开始,全军只围困徐州不再攻城,通知全军将士抓紧时间修整,若两日后鲁军开城投降便罢,否则本将身先士卒,亲自带兵冲锋,破城之后,鸡犬牛羊屠戮殆尽!”
项燕道:“大将军,听末将一言,我们只要继续攻城,至多两天,徐州必克,否则等到齐国的援兵赶来,悔之晚矣!”
景阳执拗道:“齐国不敢来援!仅凭徐州城中的鲁军,我就算给他们两天时间,就像你说的,他就算真的是拖延时间,两天后我猛攻徐州也必能攻下!”
“大将军!”
景阳固执的伸手打断项燕:“您不必再说了,我决心已下!”
徐州城中,鲁由坐在一团篝火旁烤火,他将一块木柴添进火中,道:“最多还能拖延两天了,齐国的援军再不出发,我等皆休矣!”
沈允折了个树枝,顺手放进火堆里,火焰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鲁司马,我等也只有听天由命了,若齐国又像当年新郑之战时那样拖上他个一年半载,等齐军来徐州的时候,我等坟头的草怕是都有一丈高了!”
鲁由没有回话,而是站起了身向身后的城墙走去。
“鲁司马何为?”
鲁由转身看向沈允:“我去巡视一下城防,我们耍了楚军,我们也要防止楚军给我们来个夜袭!”
时光飞快流转,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当天晚上月明星稀。
徐州城外,楚军大营40里处,一支齐国的大军已经悄悄绕到了楚军身后,这支部队就是从临淄赶来奔袭楚军的那三万精兵。
齐军的大营之中,田谦看着桌上的一份舆图,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楚军的大营就在我们前方40里处!”
后焦看着舆图道:“既然如此,左司马,我们何不趁夜突袭楚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谦摇头道:“我军远来疲惫,今夜就发起长途奔袭并不明智,更何况夜晚的时候楚军戒备森严,偷袭很难得手!”
“那左司马的意思是?”
田谦道:“本将的意思是派一支精兵突入徐州城中,给他们传信,让他们引诱楚军在明日攻城,到时我军出其不意的从身后杀出,徐州守军在出城前后夹击,楚军必败!”
前军司马刘向道:“左司马,末将听说,楚军已经围困徐州两天没有攻城了,末将怀疑,徐州可能想要投降,万一他们打定主意要投降,我们派人杀进城中不仅去的人有去无回,就连大军的位置也会被暴露,到时只恐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田谦闻言蹙了蹙眉头,他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田假:“公子,您怎么看?”
田假看着徐州的舆图道:“我倒认为徐州守军不是想投降,最起码是在投降和不投降之间摇摆不定,否则楚军大可以直接攻城,根本没必要围而不打。”
刘向摇摇头:“不然,说不定楚军是想用徐州来引诱我们的援军,指不定景阳就在这附近埋伏着几万大军就等我们送进门来!”
田假道:“徐州周边一马平川,除了我们目前所在的黑树林,根本就没有大军的匿藏之所,景阳能把部队埋到哪去?”
田谦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问道:“公子言之有理,不知您以为我军如今当如何?”
田假看着桌上的舆图道:“末将以为,左司马的布置就很稳妥,我军先派一支部队杀入城中,既可以给他们传信,又能稳定徐州的军心,只要我们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孤立无援,徐州就不会轻易投降!”
“公子之言,甚合吾意!”田谦转过身看向营中的诸将:“谁愿意领兵杀入徐州?”
帐中诸将闻言,都是一阵面面相觑,此次杀入徐州,若是徐州之围最终得解那自然是件好事,否则这支进城的部队就是有去无回,想到此处谁也不想主动请战。
田谦看着营中诸将,刚准备点名,田假自告奋勇道:“末将愿意领兵杀入徐州!”
第四十七章 百骑劫营
听到田假主动请战,田谦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倒变得一脸凝重,他拍了拍田假的肩膀,道:“我答应过太后,要把您完好无损带回去,此去徐州凶险,公子还是不要去了!”
不等田假反驳,田谦看向了身旁的刘向,道:“刘将军,本司马拨给你3000士卒,你修整一下,趁夜突入徐州,告知他们我军的部署,让他们在明日配合我军!”
刘向本不想去,但此刻被田谦点名,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末将遵命!”
田谦像是想到什么,对田假吩咐道:“公子,劳烦您带上您的骠骑营到附近去抓几个舌头回来,请您千万记住,只抓几个舌头就行,不可轻易冒险!”
田假正愁没机会上战场,闻言顿时喜形于色:“唯!!”
回到骠骑营,田假点整了自己的500将士,准备出发。
光看着田假,道:“公子,我们大晚上的去做什么?”
田假翻身上马,道:“哪来那么多话?你们跟着我冲杀就是了!”
这500人趁着夜色一路奔袭到楚军营外,此刻撩望台上的楚军士卒正在打着瞌睡,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到来的田假。
看着面前的楚军营宅,田假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弟兄们,跟着我冲过去斩了景阳!”
与此同时,楚军的营寨中,项燕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反观景阳则正襟危坐旁若无人的闭目养神。
“大将军,我总觉得还是不牢靠,城中的鲁军一定是诈降!末将有一计,不如我们趁夜攻城,打鲁军一个措手不及,今夜必克徐州!”
景阳缓缓睁开眼睛,训诫道:“为将者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项燕,城中的鲁军是不是真的投降,明天自会见分晓,若到时候鲁军真的不降,我们再攻城不迟!”
项燕张开嘴刚要说话,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外面这是怎么了?”景阳不悦道。
项燕听着帐外的喊杀声,顿觉大事不好:“大将军,怕是敌人夜袭!”
景阳冷哼一声:“不可能!城中的守军守城尚且不足,怎可能出城偷袭我军,再说了他们已经决定明日开城投降,怎么可能冒险夜袭?”
到了此刻景阳还坚定的认为徐州守军真的会投降。
见自己说服不了景阳,项燕拱手道:“大将军外面情况不明,请您在帐中安坐,末将出去看看!”
来到营帐外,项燕只见整个营帐都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项燕拽起一个惊慌不堪的士卒,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那士卒结结巴巴道:“将军!是齐军!齐军来劫寨了!”
“什么?”项燕一脸不可置信,齐军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到了徐州?莫非先前君太后写的求和信果然是假的?
如果先前齐国真的是为了麻痹楚国,那就说明此刻齐国的大军已经包围了楚国的营寨,若真的是这样,事情要糟啊!
项燕“铮”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看着左右慌乱不堪的士卒,道:“二三子切莫惊慌,随我去迎敌!”
项燕的话音刚落,一支冷箭突然射了过来,项燕反应迅捷侧身躲过,而身后的士卒则没有那么好运,被一箭射中咽喉,倒地身亡。
恰好在这时,景阳从营帐出来查看情况,项燕看着景阳,大喊道:“大将军危险,快回去!”
景阳听罢,下意识的把头看向前方,一支冷箭正朝着他的面门飞来,景阳侧身闪躲,但他没有项燕那么好运,箭矢擦着他的左脸飞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而马背上的田青见自己没有射中,正想再补射一箭,这时马前两个楚卒举着长戈向他刺来,田青只得拔剑砍翻那两名楚卒。
再说田假骑着战马,左冲右突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大部分楚卒还在睡梦中就被斩杀,田假正杀的兴起,身侧的光道:“公子,快撤退吧!楚军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再不撤,我们会被包围的!”
田假不愿撤退,他看着远处的中军大帐,道:“景阳就在那里,我等杀过去活捉了他!”
光竭力劝道:“公子!如今活捉景阳已经不可能,此番劫营,我军所获已经不小,不可再冒险了!”
田假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楚军士卒,只好放弃了活捉景阳的想法:“通知全军立即撤退,向徐州方向进发!”
骠骑营的将士闻言,都跟随着田假的将旗往徐州方向撤退,战马的速度极快,不到片刻就到了徐州城下。
田假示意光像城头喊话:“城上的鲁军听着,我等是齐国来的援兵,尔等速速开城!”
城楼上的鲁军士兵早已听到了城外楚营的动静,但司马鲁由自以为是楚军自导自演想骗开他的城门,根本不予理会。
眼看身后传来一大片火光,田假大急,不顾身份亲自喊道:“我是齐国的公子田假!本公子令你们快快开城!”
良久,城门上响起一个声音“夜晚敌我难辨,等到天亮,我等自会开城投降,尔等何必来赚我城门!”
眼看鲁由不相信自己,远处的楚军又将至,田假急中生智道:“鲁司马!你还记得你几天前写给你们君上的那封求援信吗?”
田假准确的说出了鲁由写在信中的话,鲁由听罢,心中已经信了七分,但仍旧有些怀疑。
“你说你是假公子,有何凭证?”
田假急道:“仓促之间,我如何带得了证明我身份的凭证?”
鲁由冷声道:“既然如此,那请恕在下不能为公子开城!”
田假想不到,自己率部结营没遇到危险,此刻到了徐州城下却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田假身后的田青冲着城头大声喊道:“鲁司马!你还记得我田青吗?”
听到田青的声音,鲁由顿时瞪大了眼,他把头探到女墙外,冲着黑暗里一个人影喊道:“您是田青?”
田青道:“鲁司马,莫非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
此言一出,鲁由立即命人开城,就这样田假带着他的500士卒顺利的进入了徐州。
田假率人刚刚进城,身后的楚军就已经追了上来,双方相差不到半刻钟。
“可真是悬啊!”田假拍了拍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对田青说道:“今日若非有您,我等皆休矣!”
田青还没说话,光就先问道:“公子,您为什么不带我们撤回到大营?非要冒险来到徐州呢?”
田假解释道:“我军突袭楚军,如果再撤回到大营,那岂不是暴露了我大军的位置?故而为了隐藏大军,我们只能来徐州!”
两人说话间,鲁由已经从城头上下来来到了田假马前:“敢问哪位是假公子?”
第四十八章 突袭前夜
田假骑在马上看着马下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知道这必是鲁由,他翻身下马,冲鲁由行了一礼道:“齐国公子田假见过鲁大夫!”
鲁由看着青雉的田假,只觉此人神似当年的齐襄王,他愣了愣神,才回礼道:“外臣拜见假公子!不知公子今日带来多少人马入城?”
说着,鲁由伸着脖子向田假身后看去,见他只有几百骑,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见此田假瞎话张口就来,道:“鲁司马毋忧,我齐国三十万大军已经伏于徐州城北四十里处,只待明日楚军攻城,我军就从后方杀出和徐州守军前后夹击楚军,全歼楚贼于城下!”
齐军来了三十万大军?鲁由闻言登时张大了嘴,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田假:“公子所言的三十万大军当真?”
田假笑道:“鲁司马,若我齐军只有这些援兵,本公子怎敢只身入城,如此岂非愚蠢?”
鲁由怀疑道:“敢问公子所言三十万大军何在?”
田假面不改色的继续编着瞎话:“我齐国大军如今就在城外40里处的黑树林!”
说瞎话就是这样,当你把数字精确到极致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极为真实的感觉。
鲁由点点头,已经信了田假的鬼话:“公子欲让我军明日出城同齐军前后夹击楚军?”
“正是此意!”
徐州经过十余日的围攻,城中早已到了山穷水尽,若是贸然出城和楚军作战,只怕守军会一触即溃!
然而若齐军真的能从鲁军后方杀出,凭借三十万齐军,鲁军出城不过锦上添花,并没有什么危险!
鲁由拱手道:“既如此,末将愿率守军出城,配合齐军夹击楚贼!”
田假点头道:“善!”
忽然,鲁由看到了田假身后骠骑营的将士们马头上悬挂的首级,疑惑道:“敢问公子,这些首级是?”
田假淡然的解释道:“我刚才率部入城时,顺便去劫了一下楚营,本想趁机斩下景阳的首级,可惜没有找到他!”
“公子只凭这区区百骑就敢去劫营?还能斩下如此之多的首级?”霎时间鲁由对田假充满着钦佩。
他深深的朝田假施了一礼,道:“公子仅凭百骑劫营,还能全身而退,此举足以载入史册,光垂千古!”
田假一脸遗憾的摇头道:“只可惜没能抓住景阳!否则就不用打这一仗了!”
鲁由劝慰道:“公子无妨,单凭这些首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景阳匹夫迟早可擒,您何必急于一时。”
这时的田青下马来到公子身前,半跪请罪:“公子,末将在刚刚其实见到了景阳,末将本想射死他,只可惜没有射中!”
鲁由这下更震惊了:“您差点射死景阳?”
田青点头道:“要不是他的护卫拼死保护,今日我必能射杀景阳!”
田假扶起田青,道:“先生何罪之有,今日若不是有您,我等只怕连着徐州城都进不来!”
鲁由闻言,急忙请罪道:“方才在下不知城外的形势,实在不敢贸然开门,请公子恕罪!”
“无妨!鲁司马谨慎,这才是大将之风,本公子怎能责怪鲁司马?”
“公子谬赞了!”
田假一脸不解的看着田青和鲁由,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两位先生赐教,不知两位先生可是多年前就认识?”
鲁由看了眼田青,毫不避讳的点头道:“实不相瞒,公子,外臣和田公在五国伐齐时就相识了!”
“哦,敢问二位是如何相识的?”
鲁由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当年我鲁国受楚国胁迫进攻贵国,当时贵国的安平君在战场上击败了我鲁军,在下不幸被俘,本来要被捉去砍头,是田公见我是个读书人,因此放了我,当时在下承诺日后田公来到鲁国,一定请他痛饮……”
或许就连田青都想不到,他当年一个无意之举居然拯救了今日的田假,若非当年他放了鲁由,只怕田假今日非栽在这徐州城下,这大概就叫因果报应吧!
从鲁由口中,田假得知了如今徐州城内的情况和诈降一事,这下都不用田假主动挑衅,明日恼羞成怒的楚军就会全力攻城,田谦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就只能看明日能不能一战击溃楚军。
徐州城外40里齐军大营。
田谦左等右等不见田假归来,只觉得眼皮直跳,他看着徐州周边的舆图,道:“斥候都派出去了吗?告诉他们不计代价,一定要找到公子的下落!”
刘向应道:“已经派出去四拨人了,都还没有回来,不过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田谦越看徐州城的舆图,心里越是不安:“再派人去找!一定得找到公子,万一公子落到楚军手里,一切就都完了!”
恰在这时,一名齐军斥候进入了田谦的营帐:“启禀左司马,卑职刚刚深入楚军营宅探查,见他们的营寨四处都是火光,整个军营乱作一团,楚军似乎是遭到了突袭,另外刚刚徐州城里好像进去了一伙人,但距离较远,卑职没能看清对方的样子!”
“楚营遭到了袭击?”目前徐州城的鲁军虽说还有些战力,但若让他们主动出城劫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而徐州周边除了他们这支齐军,周围都是楚军,那么能袭击楚营的只能是田假的骠骑营。
“这小子只有500人他就敢去劫营,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听着田谦的嘟囔,刘向道:“左司马何意?莫非是公子率人去劫了楚营?”
田谦抬起头看着刘向:“难道不可能吗?”
刘向说出了和田谦一样的话:“他只有500人就敢去劫营,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田谦道:“那可没准,能想出靠三万人奔袭20万楚军的,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这小子是没机会,你要是给他十万人,他敢打去打咸阳!”
“那大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田谦沉吟道:“为今之计,只盼我们的判断是对的,公子在劫了楚营后成功退到了徐州,否则就算我等打赢了这仗,太后也不会饶恕我等。”
刘向犹豫的看着田谦:“那左司马,我们还要不要派人去徐州城内联络下鲁由?”
田谦摇头道:“让公子这一闹,我们已经无法再次派人杀入徐州了,如今只有按原定计划部署,才有一线生机!”
通知全军!明日赏肉一块酒半壶,全军吃饱喝足,准备明日突袭楚军!”
第四十九章 景阳一怒
楚营,此刻四处燃烧的烈火已经被楚军士卒扑灭,幸存的士卒一边整理凌乱不堪的营宅,一边搬运着同伴的尸体,大营上下一片狼藉。
景阳的军帐中,景阳如一只恶虎般坐在主位,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营中的诸将。
对景阳来说,他用兵几十年,除了面对武安君白起,几乎未尝败绩,今夜一战,齐军不仅只靠百人劫了他的营寨,更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疤,这一切都让他无比愤怒,此刻的景阳迫切的想要攻下徐州来洗刷今日的耻辱。
营中诸将面对景阳那双要杀人的眼神,纷纷识趣的低下头颅,唯有项燕挺直身子站在了景阳面前,道:“大将军,今夜突袭我军的齐军撤进了徐州,这说明徐州守军根本就没打算投降,我们被鲁由那匹夫骗了!”
景阳平静的看着项燕,语气非常平淡:“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项燕还没意识到景阳将要发怒,他直言道:“大将军,末将建议暂停对徐州的进攻。”
景阳微微一笑,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为何停止攻城?”
项燕沉声道:“其一我军久攻徐州不下,士气早已低迷到极点,其二今日有一股齐军杀入了徐州,必定使徐州的城防大大加强,其三末将怀疑此刻大股齐军正朝徐州开来,若我们继续强攻徐州,万一我们攻城时,齐军突然赶到,我军必会大败,故末将建议暂停对徐州的进攻。”
景阳怒极,冷笑一声,道:“那您认为本将应该放弃徐州撤回楚国?”
项燕拱手道:“不!末将之意是留下部分兵马围困徐州,将剩余的部队聚拢起来留作机动部队,等齐军的大鼓部队赶来,我军优先击破他们的援军,只要齐国的援军一破,徐州必不战而降!”
景阳乐的直拍手:“好啊!项将军果然妙计,您既然有如此的智谋,那本将这个大将军应该让给您来做,本将这就上表,请楚王委任您为大将军,您看如何?”
项燕还不知景阳将要发怒:“大将军误会了,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是想……”
“够了!你给我住嘴!”景阳突然暴起一把推翻面前的帅案,他恶狠狠的看着项燕,道:“徐州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就算鲁由匹夫诈降,就算他们得到援军,本将昼夜不停攻城,就不信明天日落前拿不下徐州!”
项燕急道:“大将军,徐州旦夕可下,但要防备齐国的援军呐!”
“援军?”景阳大笑了几声,道:“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在齐国的探子刚刚传来了消息,此刻齐国的十五万大军还在临淄城外,他们的主帅庞煖前日还在忙着训练士卒,难不成短短两天时间,庞煖就能带着这15万齐军就能飞到徐州?”
项燕惊疑道:“可今日有一支齐军已经杀入了徐州,万一我们周围再有几支这样的部队,我军危矣呀!”
屈滑在一旁阴阳怪气道:“项将军,您恐怕还不知道吧?根据刚刚我们的调查,进入徐州的齐军不过百人!”
刚刚突袭楚军大营的齐军居然只有百人?一瞬间项燕懵了,齐军只有百人就敢突袭他们的营寨,这支部队的将领到底是多么胆大包天的一个人?
而且齐军只派百人就敢进入随时会被攻克的徐州,这简直不合常理,就算这百人是齐国的精锐,难道齐国想只凭这几百人解徐州之围?齐国究竟想干嘛?
项燕沉思之际,李园开口说道:“大将军,依末将看,齐军派百人入城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他们的大队援军已经在路上,这百人不过是替大队传递消息,第二就是齐国已经打算彻底放弃徐州,派出这百人不过是为了欺骗徐州的守军,让他们看到希望,好横下心来继续和我军死战!”
景阳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主位,道:“您认为这两种可能性哪种更大?”
李园想了想,道:“末将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最大!如果齐国真的派出了大队援军,他们根本不可能隐瞒这个消息,我国的探子也不可能毫无察觉,除非齐国是准备彻底放弃徐州,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您说的有道理,本将也是这么想的!”
景阳“腾”的一下站起身,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营中的众将,道:“本将决心已下,明日举全军攻城,必要攻克徐州!这次吾将身先士卒,若明日不能攻克徐州,吾将战死在徐州城下,届时请二三子上复大王,就说本将为楚国尽忠了!”
项燕正要再劝,身后的李园扯了扯他的胳膊,对他微微摇头,示意让他闭嘴。
出了景阳的营寨,项燕就朝李园抱怨道:“先生刚刚何故拦我,不让我劝阻大将军?”
李园冷笑了一声:“您认为您说的动景阳吗?他现在一心想着要攻破徐州报今晚的一箭之仇,您要是敢再劝,他绝对会把您拉出去祭旗!”
项燕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虽然李园的话不中听,但项燕知道若自己刚刚继续苦劝,盛怒的景阳必定会拿自己祭旗。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项燕冲李园拜道。
李园扶起项燕,道:“您认为明日大将军能攻下徐州吗?”
项燕道:“如果大将军不管士兵死活强攻徐州,明日肯定能破城,除非齐国能派来援军。”
李园拉着项燕的手,示意他边走边聊:“那您觉得齐国的援兵能来吗?”
项燕沉思良久:“如果按照临淄的探子所说,齐国的援军明日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但我有一种隐隐的直觉,齐国一定有什么阴谋!
只是我一时还想不明白,齐国到底想搞什么阴谋?”
楚军将于明日发动总攻的消息很快传遍军营,楚军士卒闻言,纷纷抱怨道:“我们强攻徐州几日不克,就该退兵,我昨日听都尉说齐国的援兵就要来了,等齐国援军一来,我等皆死矣!”
另一面楚军士卒也跟着说道:“我家里的妻子就要生了,这次我怕是看不到我的孩子出生了。”
又一名楚军士卒小声道:“当年鄢郢之战时,景阳将军面对白起也是这样死战不退,结果大败,连郢都都丢了!”
“这次将军又要重蹈鄢郢之战的覆辙了!”
一旁景阳的副将章舞听不下去了,他拔出剑对景阳道:“大将军,亏的您还想来看他们,这群人就在背后这样褒贬您,请您允许我过去杀了他们以正军法!”
景阳的脸色极度不好,鄢郢之战被白起击败是他一生的痛,回想起白起水淹郢都的场景,景阳更是记忆犹新。
如今心中的伤疤又被人揭起,景阳几乎要暴起杀人,他强忍住怒气,道:“罢了!将士们连日攻城辛苦了,发几句牢骚也没什么,这次就罢了!”
第五十章 魏国动向(5000字大章,求收藏)
魏国,大梁
自魏惠王迁都大梁以来,大梁作为魏国的都城已然七十余年,在历经惠王、襄王、昭王和当今魏王圉的治理下,大梁俨然已经成为一座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大城市。
作为连接南北交通的枢纽,大梁的繁华甚至超越临淄,天下贩夫走卒无论要去哪个国家都必经大梁,因此大梁不仅是魏国最繁华的城市,同时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
大梁街头各地的商人络绎不绝,有来自齐国的,有来自秦国的,有来自赵国的,也有来自西域的,商人们大声吆喝着,卖力的宣传着自己的货物。
鲁仲连掀开车帘,看着车外热闹繁华的大梁,心中不禁有些失落,想当年五国伐齐前,临淄曾是天下第一大城,他的热闹繁华不下于大梁,可是五国伐齐后,齐国元气大伤,临淄也再不复昔日荣光。
魏王的宫殿前已经有一个贵人专门等在那里,那贵人似乎是专门为了迎接鲁仲连而来,等鲁仲连的马车来到王宫前,那贵人急忙迎了上来。
“来自齐国的客人,您辛苦了!”
鲁仲连走下马车,笑呵呵的刚准备行礼,在见到那人长相的一刻,鲁仲连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这位来迎接他的贵人长得极为貌美,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俨然是位女子,若非他刚刚开口说话时是一副男声,鲁仲连几乎都要将他当做一名妇人。
那人见鲁仲莲的手僵在半空,先是盈盈一笑,才冲他俯身一拜:“在下魏国龙阳君,拜见鲁公!”
“龙阳君?”鲁仲连愣了愣这才想起在魏国有名美男子唤作龙阳君,据说她的美丽比当年齐国的徐公还要更甚,魏王垂涎他的美貌,对他极为宠爱,后来更是破格将这位美人封到龙阳,龙阳君在魏国的尊崇仅比魏王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要低一点。
看着面前美丽动人的龙阳君,鲁仲连笑了笑,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龙阳君,老夫早就听闻在魏国有位美人唤作龙阳君,他的美貌比我国的徐公还要更甚,从前老夫一直怀疑传言的真伪,今日方信传言果然不虚!”
龙阳君笑了一笑,笑得格外妩媚:“您太客气了,我也早就听闻过鲁公的贤名,听说您极为擅长舌辩,当年在稷下学宫未尝一败,不知您今日来到我魏国,是准备和我魏国的贤人来一场辩论,还是想要游说上君?”
鲁仲连同样笑着,说道:“我怎么敢游说魏王呢?我此来只是为了向魏王说明一些利害。”
龙阳君“哦”了一声,嘟起嘴巴娇嗔道:“前几日秦国也来了一位使者唤作陈驰,他也说要对我们大王晓以利害。”
鲁仲连听闻秦使果然来了魏国,忙问:“那不知魏王被他说动了吗?”
龙阳君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听说上君和他相谈甚欢,一连几日都留他在宫中饮酒。”
鲁仲连闻言顿时心中一沉,看来魏王已经被陈驰说动,自己再想说服他,难度增加了不少。
“不知龙阳君能否引在下去见魏王一面?”
龙阳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上君已经在宫中备好了酒宴,请跟我来吧!”
魏王的宫中,魏王跪坐在一张席上,见龙阳君领着鲁仲连进来,魏王亲自起身相迎:“鲁公!寡人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鲁仲连打量了一下魏王,面前的魏王身穿王服,头戴冠冕,蓄着一副茂密的胡须,看起来极为壮硕。
“外臣拜见大王,大王万年无期!”
两人寒暄了几句,魏王开始介绍酒宴上的众人,宴席上一共有三位,都是魏国的重臣,坐在最左边第一列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极为狂傲,他闭着眼睛,甚至都不曾睁眼看鲁仲连一眼。
此人之所以如此狂傲,只因为他是魏国的丞相段干子,而他的先辈就是曾经辅佐魏文侯成就过霸业的段干木。
在魏文侯时代,秦国想要出兵伐魏,结果听说魏文侯任用段干木为相,吓的十年都不敢侵犯魏国。
身为大贤的后代,段干子的本事不如他的祖先,可脾气却比他祖先要大得多。在整个魏国,他除了魏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面对狂傲的段干子,鲁仲连也只是呵呵一笑,而段干子的身后坐着一位披甲的老将,此人唤作晋鄙,从魏襄王时代就为魏国征战,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深得魏王信任。
魏王介绍的最后一位名叫芒卯,这位芒卯在魏国可是位传奇人物,他最早是在魏昭王时代受到重用,魏王圉即位后,他奉命去出使魏国,并见到了秦昭襄王。
一见到秦王,芒卯就对他说:“大王的属下没有在诸侯国中做内应的,臣下听说大王不等有内应就要行动,大王想向魏国要的,是长羊、玉屋、洛林的土地。大王能让臣下做魏国的司徒,那么臣下就能让魏国献出它们。”
秦王同意,于是就设法让芒卯当上魏国的司徒。芒卯对魏王圉说:“大王所担忧的是上郡的土地。秦国想从魏国得到的,是长羊、王屋、洛林的土地。大王把它们献给秦国,那么上郡的土地就没有忧患。于是就请求秦国出兵向东进攻齐国,侵夺扩张的土地一定很远。”
魏王圉同意,就把长羊、王屋、洛林之地献给秦国。土地已经归属秦国几个月,而秦国军队没有出兵东下。魏王圉对芒卯说:“土地已经归属秦国几个月,而秦国军队没有出兵东下,这是为什么呢?”
芒卯说:“臣下犯下死罪,即使如此,臣下死了对于秦国就像讨债的自己折了契约,大王没有什么可以责难秦国的。大王就赦免臣下的罪过,臣下替大王到秦国责难他们的负约。”
芒卯于是前往秦国,对秦王稷说:“魏国之所以献出长羊、王屋、洛林的土地,是有意想依靠大王的军队向东进攻齐国。土地已被秦国接受,而秦国军队不肯东下,臣下就将成为一具死尸。即使如此,以后山东的士人不会有用好处来服事大王。”
秦王稷惊恐地说:“国家有事,没有来得及出兵东下,吾马上派军队跟从您。”此后十天,秦国派兵东下。芒卯同时率领秦国、魏国军队向东进攻齐国,扩展二十二个县的土地。
不过芒卯的好运并没有持续很久,秦昭襄王三十七年,秦国伐魏,赵韩救之,孟尝君田文举荐芒卯为帅,结果华阳一战秦将白起大败联军,斩杀联军十五万人,芒卯狼狈的逃回魏国,自此就坐起了冷板凳。
比起前面两位,芒卯跟齐国可谓有深仇大恨,齐人无不痛恨他,鲁仲连想不到,在今日的酒席上,魏王会把这样一位坐在了冷板凳多年的人拉出来恶心自己。
介绍完了这三个人,魏王才拉着鲁仲连入席,等鲁仲连坐下后,龙阳君刚准备退下,魏王指了指身旁一个空席:“龙阳君,请您也坐下,鲁公是位大贤,此来魏国必有高论,您不妨留下听听鲁公的高论!”
“那臣可要感谢大王给了臣这个机会!”
龙阳君坐下后,魏王才笑着看向鲁仲连:“鲁公,不知您从齐国来到魏国,是有什么事情呢?”
鲁仲连没有绕弯,直接问道:“外臣刚刚听龙阳君说,几日前秦使陈驰曾经来见过大王,还和您相谈甚欢,不知可有此事?”
魏王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鲁仲连拱手道:“敢问魏王,陈驰此来魏国,可是要将陶邑让给魏国以求联魏攻齐?”
魏王摇头道:“秦国确实说要把陶邑赠送给魏国,但联魏攻齐可就是谣言了,请您不要相信!魏国和齐国非常亲善,寡人怎么会和秦国一起攻打齐国呢?”
鲁仲连道:“如此说来,魏国是准备接受秦国割让的陶邑了?”
魏王得意的点点头:“然也!”
鲁仲连语出惊人:“若如此,大王,您的国家马上就要因您而灭亡了!”
魏王本想喝杯酒,鲁仲连这一句话,直接呛的他咳嗽起来。
大殿上的段干子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看向了对坐的鲁仲连。
而鲁仲连旁若无人,淡定的饮了一口酒。
魏王剧烈的咳嗽着,语气已经变得相当不善:“鲁公,寡人听说您是贤人,才会设宴款待您,您怎么能在寡人的宴席上诅咒寡人的国家灭亡呢?寡人有什么地方失礼?让您用这样的恶言诅咒魏国!”
鲁仲连一脸震惊的看着魏王:“怎么大王,您以为臣在危言耸听吗?”
魏王不忿的放下酒杯:“难道不是嘛?”
段干子在这时坐不住了,他挺身而起,怒道:“大王,这老匹夫如此无礼,请您驱逐他!”
芒卯也附和道:“大王,这些文人就只会用嘴皮子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哗众取宠,请您立刻将他驱逐,不要听他废话!”
鲁仲连大声道:“如果大王要驱逐外臣,外臣可以马上就走,但是请您允许臣说明魏国要灭亡的原因,再驱逐在下不迟!”
魏王点点头,怒气腾腾的看着鲁仲连:“说吧!寡人倒听听寡人的国家怎么就要灭亡了!”
鲁仲连叹了口气,才道:“大王,本来您的国家不会灭亡,但您如果接受了陶邑,就离灭亡不远了。”
不等魏王说话,段干子冷笑一声:“真是危言耸听!魏国接受了陶邑,只会变得更加强大,怎么可能灭亡?”
鲁仲连道:“我听闻圣贤做事,每走一步都会想好接下来的三步该怎么走,敢问魏王,您只想着接受陶邑后魏国会变得更加强大,但您就不考虑接受陶邑,魏国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魏王冷声道:“代价就是寡人的国家会变得更强大,诸侯都要畏惧寡人,尤其是齐国更要畏惧!”
“那么大王,如果诸侯都畏惧您,恐惧您,他们会不会团结起来攻打您呢?”
这一句话让魏王瞬间清醒,是啊自己接受了陶邑会变得更加强大,可其他国家会允许魏国再次强大吗?当年惠王的时候魏国曾是天下第一强国,可后来四方诸侯都联合起来攻伐魏国,这才让魏国逐渐衰落。
如果自己贸然接受陶邑,诸侯害怕魏国再次崛起,会不会再度联合讨伐魏国?
魏王沉思之际,段干子来到魏王面前,行礼道:“大王不必担忧,我国如果接受了陶邑,就等于和秦国联合,秦兵之锐,天下皆知,有了秦国这个坚实的盟友,谁敢图谋魏国?”
鲁仲连轻飘飘的问道:“那等诸侯侵略魏国的时候,秦国坐山观虎斗不肯发兵,魏国该怎么办呢?是割地向诸侯求和,还是率兵攻打背信弃义的秦国?”
“这……”段干子哑口无言。
魏王带着一丝侥幸:“寡人就算接受了陶邑,诸侯也未必就一定会侵略寡人罢!”
“为什么不会?”鲁仲连挺身而起,径直来到魏王面前,为他分析起天下局势:“大王,如今天下大势,秦强而六国弱,六国抗衡方能对抗暴秦,魏国接受陶邑就是和秦国为盟,诸侯害怕秦国,难道还会害怕魏国?一旦魏国投靠秦国,赵、楚、韩、燕必领兵讨伐,齐国也会顺势而下从东面进攻魏国。
万一秦国到时坐山观虎斗,魏国必将遭受四面夹击,楚国,赵国都是贪婪的国家,他们不会因为得到几片土地而满足,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灭亡您的国家,分掉您的土地,您现在还认为我是危言耸听吗?”
魏王听的后背直流冷汗,他六神无主的看向段干子:“丞相,他说的对吗?”
段干子的声音极小:“这种可能性很大……”
魏王又看向晋鄙和芒卯:“如果诸侯联合起来进攻魏国,你们能帮助寡人抵抗诸侯联军吗?”
晋鄙、芒卯对视一眼,两人一同摇头,晋鄙直言道:“除却秦国,魏国单独面对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用惧怕,但如果他们联合起来,臣没有把握为您抵抗他们!”
这下魏王更加慌乱,手都不自觉的跟着颤抖,龙阳君在这时走到魏王面前,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魏王这才冷静下来。
魏王认真的看着鲁仲连,向他请教道:“先生,您是位大贤,您说魏国应该怎么办呢?”
鲁仲连道:“魏国只有绝秦,才能保全生路!”
魏王一脸犹豫的搓着手,他实在不愿放弃富庶的陶邑:“您看这样,寡人接受秦国的陶邑,但不跟他联合,您看行吗?”
鲁仲连摇摇头:“只要魏国接受了陶邑,诸侯就会认为魏国已经投靠秦国,魏国投靠了秦国又不履行盟友的义务,秦王必定大怒,一旦秦国领兵问罪,诸侯又顺势围攻,您岂不是更加糟糕?”
魏王一脸遗憾道:“如此说来,陶邑是不能要了!”
段干子急忙道:“大王!我听闻秦国正和赵国在长平对垒,我们如果拒绝秦国,和诸侯联合抗秦,秦王大怒之下,和赵国讲和,转而举兵伐魏,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魏王彻底没了主意,只好无助的看向身后的龙阳君。
龙阳君看着鲁仲连,道:“鲁公,如果秦国一怒之下转攻魏国,齐国会怎么办?”
鲁仲连笑道:“齐国将出倾国之兵,全力助魏抗秦,齐国和秦国不一样,齐国是个讲信誉的国家,绝不会背盟毁约,更何况如果坐观魏国被秦国灭亡,齐国就要直接和秦国接壤,就算为了让魏国帮助齐国抵抗秦国,我国也会全力发兵救魏!”
有了鲁仲连的承诺,魏王点头道:“如此,寡人就绝秦联齐!”
“大王英明!”鲁仲连冲魏王拜道。
等到鲁仲连离开,魏王又很快反悔:“万一秦国真的举兵攻打魏国,齐国见死不救,寡人岂不是危险了?”
段干子道:“您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齐国身上,齐国从来都是个没有信义的国家,当年惠王遣庞涓攻韩,齐国就说要出援兵,结果直到我们和韩国拼的两败俱伤,齐国的援兵才姗姗来迟,前车之鉴,大王不可忘啊!”
魏王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寡人听闻齐国正准备在徐州和楚国交兵,不如等徐州之战分出结果,寡人再做抉择,如果楚军获胜,寡人就联秦攻齐,如果齐军获胜,寡人就联齐抗秦,只有如此魏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段干子俯身恭维道:“大王英明,臣等远不如您!”
第五十一章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夜色方才退去,天边的旭日正在东升,徐州城外,楚军已经列好阵型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楚将章舞打马来到徐州城外,他指着城楼大喊:“鲁由何在?”
鲁由从女墙探出一个头,道:“本司马在此!”
章舞指着鲁由,大声斥责道:“鲁由,你曾说今日要开城献降,可是你昨夜勾结齐军偷袭我军,天下还有像你这样卑鄙的人吗?你若识相,就速速开城投降,大将军尚可免你一死,否则徐州城破鸡犬不留!”
鲁由冷哼一声,冲着北方拱了拱手,道:“我鲁由世受鲁君大恩,安肯屈膝投降楚贼?你少说废话,如要攻城,尽管来攻!”
章舞指着城楼,大喊道:“二三子,莫要随鲁由执迷不悟,你们不会有援军了,齐国欺骗了你们,继续抵抗只会徒增伤亡,大将军有令若是谁能斩杀鲁由就赏金三千!二三子,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杀了鲁由领赏!”
任凭章舞的嗓子都快要喊破,城楼上的鲁军愣是不为所动,这时田假探出一个头来看着城下的章舞,道:“我实话告诉你,我齐军三十万大军已到,尔等若不尽早撤退,必死无葬身之地!”
章舞用马鞭指着田假,问:“你是何人?”
田假呵呵一笑:“齐襄王幼子田假!”
章舞大惊,险些从马上跌落:“你就是公子假?昨夜领兵突袭我军的,可是你?”
田假非常坦率的承认道:“昨夜正是本公子率兵劫了楚营,本公子只恨没有斩下景阳的首级!”
章舞听闻非常愤怒的说道:“田假!你昨夜劫营杀死了我军一千多人,这笔账我楚军一定要找你算,等着吧!等徐州被我军攻破,乃父一定剥光你的衣服剃光你的胡须!”
田假呵呵一笑:“我等着呢!”
章舞回到楚军阵中,他来到景阳面前,道:“大将军鲁由非但不肯投降,还口出狂言,不仅如此昨夜突袭我军的齐军主将,末将也查到是谁了!”
景阳恨得牙根直痒痒:“是谁?”
“田假!”章舞道。
“田假?”景阳一怔,看向章舞:“是君王后那个儿子田假吗?”
章舞回道:“正是此人!”
“田假!”景阳将这个名字念叨了三遍,他站在自己战车上,仇恨的望着徐州:“田假!你今日自投罗网,就别怪本将心狠了!”
景阳“铮”的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指着徐州的城墙大喊道:“将士们!徐州自古以来便为兵家必争之地,正是在这座城池下决定了多少王朝的兴盛荣衰、此起彼落,故而就有了问鼎中原一说!
当年威王时,威王率领我楚国申息之师自徐州北上,兴兵伐齐,我楚军到达的第二天,齐将申缚见大势已去于是率军逃亡,倾襄王十五年,本人有幸跟随淖齿将军率领十万健儿征讨暴君齐湣王,大获全胜,一举夺得了齐国淮北之地。
十年前本将率领二十万大军开始了第二次伐齐,楚国淮北之地随归一统,当年我楚军所到之处,民众无不竭诚欢迎,那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在谈论着鄢郢之战大败我军的白起,仿佛这中原古战场注定要成为我军的坟墓。
不到二十年时间,莫非这徐州摇身一变竟要成为我的葬身之所了吗?
我承认,经过几天的攻城,我军的伤亡很大,但即便如此我军仍有二十万之众,徐州城内的守军虽然得到了援军但兵力仍旧不超过一万人,不管怎么讲,如今的兵力对比是二十万对一万,优势在我!”
景阳说的唾沫横飞:“将士们!跟随着我的步伐,攻破徐州,洗刷我军的耻辱!”
章舞举起一柄马槊,大喝道:“将士们,随我杀啊!”
“杀!”霎时间楚军像被打了鸡血,颓废的士气一扫而空,楚军士卒大喝着杀冲着徐州冲去
城楼上,田假看着如潮水般的楚军,道:“鲁司马,请您允许我骠骑营参战,与鲁军一道守城!”
骠骑营的战力昨夜鲁由已经见识过,他很想让骠骑营协助守城,但一来骠骑营是骑兵,让骑兵下马拿着刀在城头和楚军对砍,这是极为不划算的,二来通过田青之口鲁由已经知道骠骑营大都是临淄的贵胄子弟组成。
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家族的继承人,要是自己把这些人送上城头帮助守城,万一死上几个家族继承人,这个责任别说自己,只怕就连鲁国都承担不起。
想着,鲁由摇头道:“我听闻最好的铁都要用在刀刃上,公子率领的骠骑营是如今徐州唯一的战力,绝对不能轻易拿到城头上消耗。
况且今日我军的任务是配合城外齐军前后夹击楚军,我鲁军已经非常疲惫无力出城和楚军野战,到时出城夹击楚军的任务还要看公子的骠骑营,请公子万毋推辞!”
田假点头道:“既如此,本公子就听司马的!”
“咚咚咚!”城外响起一阵战鼓之声,景阳亲自举着鼓锤擂鼓,楚军在战鼓声中,对着徐州发起了总攻。
“儿郎们,扔石头!准备倒金汁!”鲁由站在城头上指挥着鲁军遇敌,这一次徐州城内所有能动的鲁军士兵都上了城头参与守城,甚至就连重伤的邹武也带伤出战。
眼看着鲁军士卒一个一个倒在楚军的屠刀下,眼看着楚军正接二连三的登上城头,田假身侧的副都统文略坐不住了:“公子!鲁人正在城头浴血作战,不管他们从前对我们做过什么,此刻他们是我们的盟友啊!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友军一个个倒在楚军的刀下?”
光也打马来到田假身侧道:“公子!请您允许我等下马上城,帮助鲁军守城!”
后焦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公子若是怕死,大可自己躲在后面,我等自去城头帮助鲁军守城!”
田假大怒道:“二三子以为本公子怕死不成?”
后焦冷哼道:“难道不是嘛?”
“当然不是!我军今日的任务是配合城外左司马的大军前后夹击楚军,而不是上城头参战,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传本公子的命令,都耐住性子,有仗让我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