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个美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渺渺就被自己油到了。
我可真是太潮了,她想着,我什么时候这么潮了,潮得自己风湿病都要犯了。
沈渺渺面容僵硬地松开了手,坐回自己的至尊王位上,不经意一看。
嗬,浣玉这小白脸整个人都粉粉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是四个大字——“你好会哦。”
教你一句话,能撩他一整天。
沈渺渺深藏功与名,高深莫测地坐到一边去,任由这个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男人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看来自己那个世界的土味情话在这个地方是降维打击,这边的人都经不住这么“撩”。
这事儿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太学那边青芍已经去请过假了,沈渺渺让薄涧希眠尤溪他们继续过去学习,美名其曰给自己带笔记。
大殿下一片学习之心感天动地,太学的夫子们纷纷觉得大殿下终于上进了,更是倾囊相授,尤溪就住她隔壁,好几次回来都带着满足的笑意,可能这就是学习的快乐吧。
这边安排的没什么问题了,员工培训计划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沈渺渺觉得自己也可以干些自己的事业了。
她点开了任务,仔细浏览了几遍未完成,准备大赚一笔。
夺位,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人脉,财力,权势,哪一个不重要啊,这不都得靠自己攒起来吗?
“殿下……”浣玉自觉把人哄过来了,很是高兴,让自己的人拿出一个小食盒道:“前几日闲来无事,玉自己捣鼓了些小食,今日来看殿下,特意起早了些,给殿下送来。”
“殿下尝尝?”他笑意盈盈的,气质这方面拿捏的死死的,是个女人都经不起他这么清纯一笑。
可惜对上了沈渺渺这个性冷淡的木头。
她看都没看那精致的食盒一眼,木然地道:“孤刚用完膳。”
所以下次一定。
“好吧,”浣玉也没有撒娇卖萌非要她吃,他知道该乖巧的时候还得乖巧起来,不然会惹人烦,见她实在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很有眼色地道:“那殿下好好养着身子,要记得尝尝玉的茶点哦~”
“玉便退下了,明日再来寻殿下。”
浣玉走了,他其实隐隐约约觉得大殿下是有点不对劲,毕竟也相处了个把月,他能感觉到大殿下跟之前相比变了很多。
她好像不再好色,不再虚妄,不再游手好闲纨绔草包,也没之前那么热爱跟男子鬼混……
不过听说她日日去太学都要带着她后院里那几个男宠,听来又是一如往常的荒唐。
浣玉疑惑地眨了眨眼,又想到自己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轻而易举地达成,大殿下那个愚笨的脑子丝毫没察觉到不对,才上学上了两个月,他一番话便又把人拉回了花街柳巷……
而且……
浣玉边走边回头,知道自己离开,她也没多关心一句。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礼貌。
应当是自己的错觉吧,他想着,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浣玉那个小贱人走了,凌伏便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殿上。
桌上放了一个食盒,是浣玉从前接客时常做的糕点,今天果然又被带过来献殷勤。
沈渺渺在发呆,盯着外面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那么好看吗?
凌伏想着。
沈渺渺忽地转头,吓了他眉心一跳。
“你刚刚躲什么?”沈渺渺问他,语气凶巴巴的:“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你干嘛走开?”
“殿下忘了,”凌伏垂着眸,轻轻答道:“奴从前是伺候浣公子的。”
言外之意,现在自己一跃成了大殿下的贴身男仆,指不定早就酱酱酿了,这不就是挖了人家墙角嘛?
总得避避。
沈渺渺听懂了,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道:“下回不用躲了。”
凌伏一愣。
“孤又不会宠他,他能拿你怎么办?他又敢拿你怎么办?”
青年垂着的睫毛抖啊抖,像风中扑棱棱的蝴蝶翅膀。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让人狠狠地心动了。
“未来几日我会常与浣玉在一处,你这么怕他可不行。”她后面的一句话让他立刻从天堂坠入地狱。
“奴,知道了。”凌伏低声回答道,低垂的眸盖住了狼狈的情绪。
果然啊……
还以为她终于要偏袒自己了,原来是不想自己的丧气样子扫了她的兴。
青年想让自己的心冷硬起来,这样以后就不会被轻易伤到。
沈渺渺吃了饭去院子里晒暖暖了,那里放了一把藤椅,藤椅上扑了厚厚的毯子,躺上去很舒服。
她出去晒即将落下的太阳,凌伏还在殿里。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又看了一眼院子里晒太阳的姑娘,最后把食盒提去扔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垃圾桶里。
大家都不常去的那种。
沈渺渺晒太阳晒着晒着又晒眯了一会,醒来的时候感觉一阵凉风吹过。
太阳已经要坠入地平线了。
橘色的大圆盘马上就要被蚕食干净,天要黑了。
果然是秋盹冬眠,沈渺渺感觉自己一天到晚越来越容易困顿,光今天一天就睡了很多觉。
这不行,这也太颓废了吧,不是吃就是睡的。
她打着呵欠往回走,经过吃饭的那张桌子时很奇怪:“那个食盒呢?”
凌伏就在一边站着,他说:“殿下不喜甜,食盒里的糕点也凉透了,奴便拿下去分了,殿下……不会介意吧?”
沈渺渺摆了摆手。
她不介意。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些甜不兮兮的东西,总感觉吃多了要生蛀牙的,凌伏分了就分了吧,横竖她也不吃,最后还是进垃圾桶的事儿,别浪费粮食也行。
一般都没什么活动安排,夜里,沈渺渺抓了本书看。
她出去了一个礼拜没好好学习,得复习一下。
这是学霸的基本素养。
沈.学霸.渺渺拿起前几天从安青鱼那里收回来的笔记,发现自己干净整洁的笔记里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些可可爱爱的涂鸦。
一看就是安青鱼的手笔。
这小孩果然是热爱画画,沈渺渺想着,把一个角角撕下来学着画本上的小风车。
------题外话------
安青鱼(鼓着腮帮子):我也不是什么都画的!
四十七个美人
次日,沈渺渺没有早起。
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地盘,又不用去上课,而且还没什么事,在这大冷的深秋,实在是没什么事比赖床更舒服。
以前她工作繁忙,不是熬夜拍戏就是早起赶飞机,不知道多久都没过过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清醒了一点后抬手随便抽了本书看。
这本随手抽的书是一本野史,民间编著出来的,记载的居然是皇城各个著名花楼里各个公子的爱好品性以及待客之道。
啧啧,光看这简介就不是一本简单的书啊。
沈渺渺心道是谁把这种不正经的书放到她这个正人君子桌上了。
然后她翻开书开始看。
内容也很简单明了,首页就是皇城第一大花楼——冼金楼。
这书图文并茂,除了文字描述,居然还有许许多多的美人图。
第一个就是冼金楼的前头牌浣玉公子——
传闻浣玉公子擅舞,身段柔软,如春水里的水藻,更是一手绝妙的按摩之术,他接过的每个恩客都对他赞不绝口——
即使是什么也不做,光是在浣玉公子那里小憩一会,醒来后都是神清气爽,仿佛去了一趟极乐之境。
他接过的客不多,这么久了总共也不超过两个巴掌,但各个都是回头客,且身份都不一般。
后来被大皇女光顾了一次,这恶霸便缠上了浣玉公子,强行买断了他。
沈渺渺看着大皇女前面的“恶霸”两字儿,摸着下巴思忖,看来“自己”没少强抢民男啊。
且说这浣玉公子身价颇高,一夜千金。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春宵一刻值千金”,只可惜多少人没有与这美人春宵一度的机会,便被强行收走了。
于是名动京城的头牌便成了前头牌。
只看那插图,一身紫衣的浣玉公子风华绝代,幼圆的小鹿眼清纯无辜,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惑人的姿态来,他的衣摆处秀了一种她没见过的花儿,长得艳丽热烈,在全是黑白的野史里透出一点靡丽来。
有种诡异的美感。
后来也有其他各个公子的介绍,每个人的衣摆处都绣有不同的花儿,或是洁白无瑕的百合,或是娇嫩的红玫瑰……
美人图看完后,沈渺渺看到最后一页的注解——
原来这些花儿都是代表公子们的,绣着红玫瑰的房里日日都有鲜艳的红玫瑰,绣着白百何的每一件衣服都有白百何。
至于浣玉身上的那种花……
据说是他的身上常常都有那种花的异香,教人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书里指出这种花叫“罂香”,是罂粟花的变种,比罂粟的味道更加诱人,惹人上瘾的毒也藏于这香之中。
不过浣玉公子身上的花香自然是不带毒的。
沈渺渺盯着罂香花一会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把这种新型毒花放在心里,且先记着。
她接着往后翻,欣赏了一会儿风格各异的美人,发现后面薄薄一沓的颜色与前面的书页不一样。
沈渺渺好奇地翻开了明显有点黄的那几页。
“殿下……”门口传来凌伏清润的声音。
然后两人一同愕然。
沈渺渺是躺着看书的,她动作也不规矩,睡醒了之后头便从帐帘之间探了出来,书也一同探了出来,刚好对着进来的门。
她翻开的这一页,赫然是一男一女正在抵.死.缠.绵的春.宫.图。
凌伏未说出口的话便卡在了喉咙眼。
他看清了书的内容,耳朵霎时就红了个彻底。
“滚出去,谁教你随便进来的!”她羞恼极了,看到内容后立刻便合上了书,可还是被看到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是烫的,连带着说出去的话也一点不客气。
凌伏察觉到了她的怒气,也不在意,只当她是窘迫。
他轻咳一声,道:“殿下,已经巳时了,今日还与浣玉公子有约,早膳已经备好了。”
沈渺渺整个人已经缩回了床帐里,她看不见外边站着的人,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她。
她方才察觉是自己反应过激了,实在是不该凶凌伏,他一搭台阶,沈渺渺就忙不迭沿着台阶下:“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就是了。”
凌伏想着,看来是真恼了。
竟都不愿意他进去伺候。
凌伏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又轻柔地道歉:“是奴的错,下次进殿会记得敲门。”
他这样,沈渺渺倒是越发不好意思,但是凶都凶了,她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就又凶巴巴地回了一句:“哦,你下次记得就好!”
凌伏大致能察觉到小女孩的心思,便笑了笑退下了。
沈渺渺穿戴整齐出来时已经面无异色,她胳膊伤了,最近几天就都没束发,任由一头青丝散在脑后。
她出来,凌伏也跟往常一样,两人都跟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不尴不尬地吃了饭。
这么折腾完,眼看着要到午时了,沈渺渺还在磨磨唧唧,凌伏便问道:“可是要出发么?再晚些浣玉公子要等急了。”
沈渺渺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让他等着便是了,左右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让他等孤一时片刻,等不得了?”
她这样子是久未出现的娇纵蛮横,倒让凌伏噎住了。
难道她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喜爱浣玉公子么?
“你先回自己房间,半个时辰后出发。”沈渺渺跟他说。
凌伏不明所以,以为她还有什么事,便听话的应下了。
他走之后,沈渺渺便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拿了个帕子挡住脸,开始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她今早起的迟,到现在还不困。
想必凌伏应当很早就起了,方才吃饭的时候她看见他打了好几个呵欠。
她是有午睡的习惯的,然后带着凌伏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差不多午时三刻,两人都会去小憩一会儿。
眼看着美人睫毛都沾了泪,她便支了他下去休息一会儿。
天下像她这么体贴的主子哪里找啊,沈渺渺不禁想道。
深秋中午的日光很足,她兀自晒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拿下帕子,却见凌伏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双黝黑深沉的眸正注视着自己。
------题外话------
没错,沈渺渺脸上盖着帕子是为了防晒。
四十八个美人
“……”
沈渺渺被他吓了一跳,道:“好了?”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应当是已经休息好了。
“嗯,好了。”
两人终于出发。
再说这边,浣玉昨日被大殿下答应了要过来后,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收拾。
他早早就起来沐浴更衣,给自己不是很大的偏殿里点好了香薰,早膳午膳的时候怕她来,特意都跟小厨房要了好点的菜色,他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然后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眼看着日头都要沉下去了,浣玉都要以为她要鸽自己了,大殿下终于姗姗来迟。
外面的通报来时,他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然后又强行矜持下来,待大殿下进殿后嗔道:“殿下怎的这时候才来?玉等了您好久。”
沈渺渺好似根本看不到他含羞带怯的目光,冷漠道:“有事。”
在她后面的凌伏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
钓系美人这还得看咱们大殿下。
浣玉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反正面上还是一派温柔体贴,他抬头看到沈渺渺身后的人,眼中划过一抹嫉恨:“殿下以前不是都带着青芍姐姐的吗?最近为何格外偏宠他?”
“玉听宫里旁的人都说殿下身旁的人居然不是后院的几位哥哥,而是这个……莫不是我们都入不了殿下的眼?”
浣玉面上是笑着的,前半句话没说完,留下的余地是让好面子的大殿下“幡然悔悟”的。
盛宠谁不好,要宠一个花楼里出来的仆从,整天当宝贝似的揣在身边,旁的人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呢。
沈渺渺听了,没什么情绪,只道:“你听谁说的?孤的后院之事管旁人如何指指点点。”
浣玉一愣,见她最近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放弃用言语达成什么目的了,偷偷给了凌伏一个眼刀后,道:“不重要,今日是想让殿下陪玉回一趟冼金楼。”
“玉当时走的匆忙,很多东西都留在了雅芳阁,以前常给殿下用的那种香也在那里。”他解释道,怕她不愿意去,便诱惑道:“殿下可还记得前几个月与玉一同度过的快乐时光?今夜里,便不好回宫了罢?”
他说话的时候靠的沈渺渺极近,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一直往她鼻子里钻,是一种奇异的甜香,沈渺渺没记忆,这具身体有记忆,一嗅到便是精神一振。
她想起了今日晨起时看得那个册子,上面记着浣玉公子身怀罂香。
这男人有毒啊。
这味道属实上瘾,甜甜腻腻的,像是要把猎物拢进温柔乡里溺死一般,沈渺渺不动声色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道:“嗯。”
我倒要看看你把我拐回花楼里是想干什么。
沈渺渺这么想着,以防万一,跟系统兑换了一颗解毒丸。
浣玉是没想到已经“改邪归正”了的大殿下会这么容易答应跟自己回花楼,她不怕自己口碑崩坏的吗?
果然,女人都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动物,他一边唾弃,一边又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
“那便走吧。”他笑道:“正好,夜里的冼金楼是最热闹的,玉听说今夜里还有胡人舞姬表演歌舞呢。”
一行人称得上是大张旗鼓地离开了皇宫。
消息很快传回了二皇女耳朵里,彼时她和五皇女都在为摆脱“刺杀嫌疑人”这个身份苦苦努力。
“这算是最近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沈清清神色阴沉。
“只等计划一点点进行下去。”秦侍君放下手中的茶杯。
“真是不知道沈渺渺发什么疯,本来玉儿都要得手了,那贱人居然一连老实地去了三个月的太学。
难道她没有发作过么?她若是发作过,太医院那边查出来后定也能让她身败名裂!”沈清清愤愤然。
这场局布了两个月,本以为可以收网了,谁知道到现在居然都已经半年了,还是迟迟没什么动静。
无奈之下只好让浣玉再诱一次沈渺渺了。
“这沈渺渺也不知发什么疯……”秦侍君还是有点不安的样子:“还好她跟去了,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父君放心罢,”沈清清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次除了罂香之外,那边的人又送来了一批新货,可以和罂香一起使用,而且一次便能上瘾!发作时绝对痛不欲生,只要沈渺渺去了,我定让她无路可退!”
秦侍君稍稍放下心来,想起来什么,又问:“浣玉那边……清清,你会不会不舍?”
浣玉是沈清清捡回来的,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若是他身份不那样卑微,两人甚至可以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秦侍君早能看出来浣玉对沈清清的那点心思了。
沈清清满不在乎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早明白自己迟早会被弃。”
“如此……他会不会临阵倒戈?”
“当然不会。”沈清清笃定道。
“何以如此?”
“情啊,是这世界上最让人死心塌地的东西。”沈清清笑起来:“我给了他一点甜头,他便愿意给我卖命了。”
原来她知道。
秦侍君放心了。
现在把摄像头放回沈渺渺这边。
他们是分乘两辆马车,沈渺渺把那颗小小的解毒丸放进茶里喝下去,想了想,以防万一,给凌伏也换了一颗:“这个吃下去。”
凌伏没多问,殿下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乖巧地服下了解毒丸后轻声问道:“殿下,今夜里当真不回宫了么?”
“是。”沈渺渺颔首:“未来几日,可能都会留宿冼金楼,你下次可以不跟着一起来。”
“不,”凌伏以为她误会了什么,连忙道:“奴会陪着殿下。”
沈渺渺便“嗯”了一声。
沈渺渺一个人发了会呆,问道:“孤这样做,你不多问几句?”
旁的人只怕又要嘲她本性难移了。
才好了多久啊,就又开始流连花楼了。
沈渺渺不用特意去听外边的流言都能想到那些人的说法。
可是她才不在意呢。
沈渺渺摸了摸发烫的任务栏。
“解毒”二字已经标红了,这表示着任务进行时。
------题外话------
想来想去,还是二更吧。
四十九个美人
“无论殿下做什么,奴都会陪着殿下。”他说。
许久,沈渺渺低低地“嗯”了一声。
冼金楼坐落于皇城最繁华的地带,夜里各色灯火亮起,一派热闹和乐的景象。
马车摇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沈渺渺没遮挡,带着凌伏大摇大摆就进去了,旁边跟着小媳妇儿似的浣玉。
门口迎客的老鸨是个很有味道的中年男子,这里的有味道还真不是娘,他身材很好,不是这边典型的瘦弱款,反而十分健壮,胸肌鼓鼓囊囊的,嘴里咬着支烟,跟别的老鸨不同,他没站在门口捏着嗓子喊,就叼着支烟眯着眼睛看来往的人。
放在现在就是妥妥的帅大叔。
他旁边还站了个男子,正是上次搞出社死现场欢送沈渺渺的那个。
他一看到沈渺渺,一双风情流转的眸便弯了起来,扭着腰过来,声音尖细谄媚:“呦,大殿下,稀客呀~”
沈渺渺皮笑肉不笑,不大想搭理他。
每个老鸨都是社牛,别人不理他他也不尴尬,他看见了浣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上前去拉着浣玉细嫩的手,小声问道:“浣玉公子,这是怎么了?怎的跟大殿下回来了?”
当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浣玉可是卖了三万金呢!别是大殿下领回来退货吧?
浣玉倒是自如,笑道:“无事,只是跟大殿下回来看看,公子,我的雅芳阁还在吧?”
老鸨一听,了然,原来是人家之间的情趣,放下心来:“当然了。”
“哎呀别站着了,进吧殿下,”那老鸨很会做人,道:“今夜里呀,刚好来了一批胡人舞姬,个顶个的绝色,首次登场呢,别人门票可都要这个数呢!”
他比了个五,又笑道:“不过殿下是我们的老主顾了,今夜免费入场,给您呀,留了最好的位子,您可以与浣玉公子好好欣赏一下。”
沈渺渺端着架子“嗯”了一声,又觉得得有礼貌,便又道:“多谢。”
“嗨呀,您跟我客气什么~”
进去的时候老鸨旁边那个男子很直白,很有兴趣地盯着沈渺渺看,一双桃花眼端的是风流无双。
这种眼神沈渺渺见多了,以前去酒吧的时候,那些男人们对看上的“猎物”都是这种眼神。
所以沈渺渺神态自若地当没看见,进去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那男人一声低沉的轻笑。
沈渺渺心想着,这人肯定不是凤朝人。
凤朝的男子是万万没有这样的,因为会招打。
这个女尊男卑的社会,这种身形神态,都跟大众格格不入。
她进去了,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抬了头,目光如鹰隼,像是守护地盘的野兽,冷极了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沈渺渺刚穿过来时便是在冼金楼,却因为脑子太乱,也没好好观赏这个凤朝最大的花楼。
从外面看,冼金楼足有四层楼高,进入内里,更是一片热闹,大堂里歌舞阵阵,总共也是四层,两旁的旋转梯上到处是嬉戏笑闹的男男女女。
除了大堂外,上层楼的各个厢房都闭着门。
入眼是一片酒池肉林,靡音阵阵,醉生梦死,原主称这为“人间天堂”。
先前说了,沈渺渺爱热闹,她不参与热闹,她就看。
毕竟爱看热闹是人类的本性。
所以在她看了第三场为了抢男人而大打出手的闹剧后,浣玉忍不住道:“殿下……雅芳阁已经备好了晚膳,再不去怕是要凉了。”
别特么再看热闹了!
沈渺渺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调节的现场,表情一秒正经:“走罢。”
浣玉带着沈渺渺七拐八拐,来到了顶层。
每年的新花魁都住在顶层,能留宿顶层的无一不是京城的王公贵族们。
像那会儿沈渺渺直接包了雅芳阁大半个月,可见其财力几何。
沈渺渺心道真是奇了怪了,种种迹象表明原主很有钱啊,怎么到了她这儿就穷得只能拿出二两银子了?
“真是许久没回来了。”浣玉跟回了娘家一般,让下人收拾了屋子,又亲自给沈渺渺斟了杯茶。
整个房间很多地方都有柔雾一样的纱,看起来仙气飘飘的。
浣玉给精致的小香炉里燃起袅袅青烟,然后坐到了沈渺渺旁边。
这香的味道一出,甜腻弥漫开来,沈渺渺只觉得精神恍惚了一下,然后胸口一闷,开始恶心。
“殿下还记得么?您说最喜欢的便是玉这儿的香了。”浣玉羞怯极了:“您说这香像玉一样让人上瘾……”
沈渺渺:“……”呕。
这什么奇怪的反应,不会是解毒丸的副作用吧?
她回头,果然看见凌伏也是一脸不适。
“都先出去吧。”沈渺渺沉声道。
浣玉面色一喜,声音柔的能滴水:“殿下……”
房间的仆从们听话的全部退下,只余凌伏还是一动不动。
“你也退下。”沈渺渺随意地瞥了一眼,道。
这儿味道太恶心了,犯不着让美人跟着受罪。
凌伏却是面色一白,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沈渺渺跟浣玉两个人。
她一回头,却见那人居然已经脱了外衫。
“做什么脱掉衣服?”沈渺渺冷声道。
“殿下……不觉得热么?”浣玉回眸一笑,眼尾带着小钩子。
美人媚眼如丝,空气中的甜香更是成了催.情的最好助力,任谁也逃不出这种温柔乡。
“晚膳呢?”却听那人突兀一问。
“……”
我裤子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浣玉想起来刚刚为了让沈渺渺上楼瞎编的借口,没想到这人在美色跟前居然不为所动,还惦记着这一口饭。
转性了?
“刚刚凉了,叫人下去加热了。”浣玉叹了口气,把外衫穿了回去,然后熄了熏香,把窗户都开开,冷风吹进来,吹散了一室旖旎。
“殿下稍等片刻,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于是凌伏再进来时,房间里一片清明,两个当事人坐得端正,好像刚进行了什么神秘的会议一样。
就是十分正经。
五十个美人
到底还是吃了一顿饭,浣玉全程十分体贴地布菜,殷勤极了。
他按下心中的急切,挤出一个笑容:“殿下,用完膳可要去看看大堂的歌舞?”
沈渺渺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嗯。”
“听公子说,新来的胡人舞姬身段还要媚一些,殿下定会喜欢。”浣玉走在前头开了门,领着他们下楼。
楼下已经在准备开场前的预热了。
最好的位子在舞台前方,京城的小姐贵女们闻风而来,这会儿已经虚无坐席,第一排较中间那边,果然留了两个位子。
浣玉差人拿来上好的美酒,小几上放了精致的点心和水果,小零嘴一类的。
沈渺渺忍不住再次叹息——
万恶的有钱人啊。
这老鸨估计是不知道,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带,若是他不送这个位子,自己还真消费不起。
富裕的沈渺渺已经没有了,剩下这个,是贫穷的沈渺渺。
歌舞开场,一水儿穿着轻纱的美男款款而上,这边人的审美再一次让沈渺渺恨不得自戳双目。
这些男人都比她一个女人懂得如何更婀娜一些。
沈渺渺往嘴里丢了颗葡萄,看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
她往旁边看去,却见到了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晏子潍。
这个让沈渺渺一眼就记住的年轻的大理寺丞旁边坐着刚刚进来时盯着她看的那个男人,晏子潍着便装,似乎是不上班,所以神态很是放松慵懒。
她旁边的男人比她壮一圈,手臂横在晏子潍的椅子上,从这边看来,那男人像是把她圈了起来。
像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了,她回过头,二人对视了一眼,晏子潍遥遥冲她举杯。
沈渺渺同样举杯回敬她,一口闷了这度数不高的果酒。
一曲歌舞毕,沈渺渺主动过去说话:“晏姑娘。”
“大殿下。”晏子潍不卑不亢行了个礼,看到她胳膊上的伤,不理解道:“伤了身体,为何不在宫里好好养伤?”
很好,这个女人说话很直。
沈渺渺悄悄把酒杯放到身后:“在宫里头闷得慌,想来想去也无事,便出来转转。”
晏子潍丝毫不给她藏酒杯的面子,直白道:“殿下还是少喝些酒,最好也不要剧烈运动,容易撕裂伤口。”
“嗯。”沈渺渺应了一声,问道:“孤以为晏姑娘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人一身正气,放松慵懒的时候眉目间都一股锋锐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来这种男男女女都不正经的地方。
“人总是要放松的。”晏子潍避重就轻道,像是为了挽回自己形象,又低声道:“当然,也不全是放松,我这边要在冼金楼查一些事情。”
她旁边的男人似是忍俊不禁,宽大的手磨了磨椅背,到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冼金楼这么大个地方,人流量也巨大,姑娘想查些什么怕是不容易。”
晏子潍就叹了口气,道:“殿下,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已经在这儿蹲点蹲了一周了,到今日,我想查的人才终于露出点苗头。”
“殿下不知,四个月前,民间突然传出了一批上瘾物,眼看着这害人的东西越传越广,许多百姓都深受其害,陛下便命我彻查一番。”
“这上瘾物害人身体磨人心志,我不知道见了多少百姓为了这闹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实在是……”
沈渺渺就懂了,就是Du品嘛。
“最近探查的情况是,这上瘾物像是通过冼金楼流通的,所以我便来查看一番。”
沈渺渺听了她的话,问道:“直接去查冼金楼的主人不行吗?何必这般麻烦?”
“难就难在,我们没有查出冼金楼背后的人具体是谁,初步看来,很可能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晏子潍严肃道。
那这事儿牵扯就大了。
冼金楼作为皇城最大的花楼,甚至算是全凤朝最大的花楼,每天接待的客人全都非富即贵,这里不只接待一些好色之徒,许多附庸风雅之人也常来这里吟诗作画。
这里能流通的信息量太大了。
再说这上瘾物,若是真的通过冼金楼流通……
那这个流通速度未免太可怕了点。
上瘾物这个东西,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贵。
这种流通速度可能会让背后的人收获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这就像个吸血的蛭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口器狠狠地扎入了皮肤,开始大口大口地吸血。
这真的是……不妙啊。
“没有查出背后的主人是谁,我们也不敢随意打草惊蛇,我只能先亲自来调查了。”
“我询查了很多受害者,他们都无法说出真正卖给他们上瘾物的人是谁,只知道子夜过后,冼金楼里便会开始这种交易。
我去查的时候,很多人都神志不清,这些人瘾发作的时候太可怕,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该在这世上,更不该流入我国。”晏子潍眸色认真极了:“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胆敢犯我凤朝!”
沈渺渺沉吟片刻,喃喃道:“或许孤能帮你。”
她最近查的事,怎么看怎么跟这些沾点关系,指不定最后就查到一块去了。
歌舞散去后,观众们也散开了,二人打了招呼后便各自离去了。
沈渺渺得到的信息不多也不少,她心里有个想法不太确定,但是估计今天晚上便能有个结果。
她打开系统面板看一眼,“解毒”这个任务的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三十。
她心下了然。
果然是有些关系的。
沈渺渺对浣玉有些怀疑,因此方才两人说话时没带他。
现在想来,还好没带他。
由此再引申一下……
浣玉这人,带他回来后好几个月,他一次都没主动来过,秋狩过后突然就殷勤起来,好像突然想起来要争宠了一样,这样就很不正常。
而且听他的意思,昨日今日,他对自己的心绞痛知道些什么,并且明里暗里想要跟她厮!混!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沈渺渺现在就好像是脑瓜子灵光一闪,并且她抓住了这个灵光。
五十一个美人
“殿下走罢。”歌舞结束后浣玉便迫不及待地想带着人上楼。
“嗯。”沈渺渺应了一声,问道:“现在几时了?”
浣玉愣了愣,老老实实回答道:“殿下来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这些舞姬们的表演时长大约是一个半时辰,所以还有一刻钟便是……”
歌舞退场,最亮的大光也暗沉了下来,只剩下精美的莲花小烛灯还亮着点点光芒。
不过片刻,原本光明辉煌的大堂就笼罩在了一片黑暗幽深的氛围之中,视野模糊起来,留下的光芒似乎只够看路。
“子时了。”
所有的厢房都紧紧闭着,大堂里的宾客们都已寻了心仪的美人共度良宵,若有若无的,空气里似乎弥漫起了一种甜香。
这场景太过熟悉。
说起来,沈渺渺以前去过的某个大型夜总会跟冼金楼的这种交易机制是真的有点像呢。
窗外的树影张牙舞爪地动了起来,人影幢幢,似乎有很多人跑过。
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看着暗兽露出爪牙,然后……
自投罗网。
“走罢。”沈渺渺神色漠然,垂在袖袍下的食指搭住了大拇指,轻轻摩挲着。
方才,她让晏子潍留了一个下属给她,乘着他们在楼下看歌舞的时候,从某个隐秘的位置进了雅芳阁。
现在应该已经有所发现了吧。
浣玉压下心里的狂喜,看着大皇女一点一点进了自己的圈套,准备用七天时间收网。
二人回了雅芳阁,侍从们都被留在外面。
雅芳阁还是离开时的样子,纱幔般的窗帘半开,深秋的冷风不住地往进灌着。
冼金楼内是很暖和的,浣玉穿得轻便进了屋子反而被冷的一个哆嗦。
他上前去,关上了窗户拉上了帘子,然后又把外衣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殿下,夜深了。”
沈渺渺经过那颗小巧精致的香炉边时,手指一动,状似不经意地将移了位置的镂空盖子转回了原来的位置。
屋子的隔音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渺渺好像能听到隔壁传来模模糊糊的声响,很暧昧,听一耳朵便能猜到那边在干什么。
这会房间很安静,浣玉显然也听到了,他促狭地笑了一下,道:“殿下今夜……要不要试试玉?”
身体是有记忆的,虽说大皇女声名在外,好像是在整日厮混,可沈渺渺清楚的知道,原身其实还是干干净净的。
浣玉今晚这意思,是在主动求睡么?
沈渺渺心里义正言辞地大喊哒咩,面上风轻云淡道:“不了,还和以前一样吧。”
原主跟浣玉厮混了几个月,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都是在干什么呢。
浣玉听了,似是失落地垂下了眸:“都听殿下的。”
浣玉走到一个小几旁,按下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开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两排小盒子。
浣玉头也不回地挑选了一番,宽大的袖子很快挡住了小盒子,他蹲在那里问道:“还要之前的那种香料么殿下?”
沈渺渺“嗯”了一声。
浣玉很快就拿好了香料,上前去把炉子里的旧香倒掉,将新的熏香重新燃起……
他一点也没发现这小炉子已经被动了两次了。
几乎是香味冲出的一瞬间,沈渺渺就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舒适感。
这感觉简直让人爽的头皮发麻,而且这个身体显然很熟悉流程了,沈渺渺脑子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床上了。
别问,问就是腿软。
一阵恍惚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靠在了一具温暖的身体上。
“殿下,舒服吗?”美人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沈渺渺心里警铃大作。
“系统!系统!”沈渺渺在心里疯狂拍打系统,过了一会儿,系统懒洋洋地答道:【我在呦!】
“我解毒丸……”
【放心呦宿主,系统出品,颗颗精品,童叟无欺,解毒丸已经发挥了作用喔!】
“那为什么……”
【解毒丸会给宿主的身体建立一个保护屏障,但是原本所带的精神作用无法改变喔。】
简而言之,就是只会爽不会上瘾咯?
沈渺渺夸赞道:“如此甚好。”
【满意的话记得五星好评呦~系统会根据需要上架更多可能用的到的小东西喔~】
沈渺渺给它比了个o几把k。
系统退下了,只余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波动着精神空间,让她颤栗不已。
浣玉看到大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反应,彻底放下心来。
第一次,他不太敢放那么多剂量,没想到配合二殿下给的“新药”,威力居然这么大!
他有些不安。
提前服用了解药的他是不受这种熏香的影响的。他神色清明,怀里搂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大殿下,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
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床下的人捂着口鼻已经收集好了房间里的气体。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大动静,像是一阵混乱的骚动,很快,雅芳阁的大门也被拍的砰砰作响。
“开门!开门!”
门外传来粗暴的呵喊,浣玉看了一眼已经从昏迷转为熟睡中的沈渺渺,觉得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披衣起身,熟练的熄灭了香炉里的东西——
香块已经燃尽了,炉子基本上只剩下了一捧灰。
他从容不迫地拉开香炉旁边的一个小窗,香源处的味道迅速散尽。
做完这些,浣玉才不紧不慢地前去开门。
门口,是两个穿着大理寺工服的女子。
浣玉打了个呵欠,一滴泪珠挂在眼睫毛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几位官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搜查令,接到举报,冼金楼里有违禁物!”
其中一个官姐姐向他出示了一下令牌,然后便粗鲁地推开他闯了进去。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床幔放了下来,里头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好像她们只是闯进了一个午夜男子的闺房。
“什么违禁物呀?”身后男子的嗓音很温柔,还带了些怯怯,像是怕极了的小猫:“小奴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呀。”
五十二个美人
那两个大理寺官员没发现什么,心下松了口气,但也没那么好糊弄。
她们来之前收到了消息,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大殿下新收的那个男宠的。
若是这间屋子也查出了不对,那接下来,怕是就不太好交代了。
“床上有人么?”女官甲指了指拉的厚实的床帐,说道:“我们需要检查。”
浣玉也知道她们是在通知自己,就算他说不,她们也会照查不误,便道:“是,大殿下,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几位官爷动静小些,别吵醒了她。不然殿下醒了该恼了。”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所以床上的人一直没醒也算正常,女官甲便道:“可能需要大殿下醒来一下。”
“那,奴家去叫醒殿下。”
沈渺渺听着浣玉的脚步声渐近,准备准备,让自己进入一个头昏眼花纵yu过度手脚发软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典型的刚用完上瘾物后的表现。
“殿下,殿下。”床帐被轻柔的撩起,床上的人似乎醒来的很困难。
浣玉叫了好几声,大殿下才堪堪清醒了一点。
她似乎是只迷糊了一瞬,彻底清醒之后脸上便又强撑起来冷漠。
不过还是能窥得一些别的神色。
浣玉将那两个女官的话同她说了,然后像是劝道:“殿下莫怪,虽然这两位官爷深更半夜闯进了雅芳阁,还强行叫醒了您,但……也是为了办案。”
这番话明面上像是贴心的劝慰,话里话外可不就是在怪那两个女官搅了人家的好事。
要是放在以前,沈渺渺是断不会配合的,她只会闹起来。
浣玉也是希望她闹起来,便装得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道:“殿下若醒了,便同玉一块出去罢,那两位说还有事需要殿下配合。”
谁知沈渺渺一点也没有恼的意思,她撑着“发软的胳膊”“努力”坐了起来,直接朝帐外的人道:“二位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于帐前问,浣玉,你先出去。”
这反应实属跟浣玉预期的不一样,他愣了一瞬,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自信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便乖乖应了,出了雅芳阁,留下空间给三人。
沈渺渺将床帐拉起了一半,那两个女官躬身作了一揖,恭敬得很:“大殿下。”
她们也没想到这个暴躁草包被扰了居然不生气,看样子,还挺愿意配合的。
“有什么问题么?”沈渺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生理泪水,被她以指腹抹去了:“刚刚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殿下……原来是醒着的么?”那两个女官对视一眼,愕然。
不对啊,她们收到的信息是用了上瘾物后身体会虚弱一到两个时辰,且神志不清。
这些卖药的人担心这症状被人查了端倪,才想方设法留他们下来过夜的。
怎么……看大殿下这状态,这么模模糊糊的,她到底中没中药?
她现在看起来神智很清醒,一叫就醒了,跟前几房查出来的近乎昏迷的状态也不一样。
“几位可是在查上瘾物?”沈渺渺抬了抬眼皮,刚刚装出来的反应都是为了骗浣玉,现在人都出去了,她也不装了,直接把话挑明了说:“这个房间的气味,香炉里的香灰,你们的人已经收集了一些,拿走了。”
那两个女官不明不白:“这……”
她们没收到过消息啊……
“方才在楼下碰到了晏子潍。”沈渺渺解释道:“孤让她留了人。”
沈渺渺也没说别的,只道:“你们今夜若是不能将这里一网打尽,日后再想查出什么结果就难了,出去后不管这个房间有没有查出问题,都不要声张,后续孤自会去找晏子潍想办法。”
两个女官听她这么说,莫名就有一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也明白过来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便恭敬道:“是。”
另外……
沈渺渺下了床,冷白的脚踩在地板上,她只着了一件单衣,看起来清瘦得很。
她盘着腿坐在小几前,回忆着浣玉的动作按开了暗格,里面还是码着整整齐齐的盒子,她抽出来一个扔给她们:“这个东西拿回去看看。”
浣玉拿这个东西的时候一点也不躲躲藏藏,想来从这个东西上是查不出什么了,但既然用了,那肯定也有问题。
那两个女官拿到盒子之后道:“多谢大殿下。”
她们是真没想到这刺头儿会这么配合,她提供的东西可能会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看来传言有误,大殿下分明是一个很好的人,看起来也一点都不草包。
在两个女官心里,沈渺渺的形象已经悄然转变。
沈渺渺不知道,东西丢给她们之后捻了捻手指,道:“你们出去吧,告诉外边的人这里没问题。”
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这里的东西少了……”一个女官犹犹豫豫地问。
沈渺渺便忍不住笑了,她一笑起来,冷硬的冰山表层被打碎,露出柔软的,年轻的少女感:“这便不劳你们担心了。”
她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撑着小几站起来,也没有要复位的意思,回去又把自己丢回了床上,声音朦朦胧胧地自厚厚的床帐后面传出来:“孤自有说法。”
那两个女官将盒子小心收进特制的赃物袋里,收好后又冲已经拉好的床帐行了礼,出去。
沈渺渺躺回床上等了半天,浣玉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她没多在意,没回来正好,她不用装虚弱。
她打了个呵欠,心大地睡了过去。
殊不知在冼金楼的某个柴房,她温柔小意的浣玉公子正带着一帮人将一个瘦高的人按在地上殴打。
他平日里幼圆可爱的杏眼此刻透出了狰狞的恶毒和高高在上的轻蔑,以及压抑不住的刻薄嫉妒。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居然真能勾了大殿下去。”他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倒在地上的人。
“你这身段……”他用目光扫过凌伏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嫉妒又轻薄:“能满足得了大殿下么?”
------题外话------
女鹅快来!!你老婆被人打啦!!!
五十三个美人
沈渺渺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神清气爽。
浣玉不在床上,应该是已经醒了,也不知道他昨晚在哪睡的,反正沈渺渺没感觉自己旁边躺人了。
“大殿下……”一声娇柔的呼唤将沈渺渺从入定状态拉回来。
她随便披了件衣服,拉开床帐。
“殿下晨安。”浣玉笑意盈盈,幼圆的小鹿眼可爱极了:“正准备上去叫您呢,没想到您已经起了。”
起床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凌伏那张故作冷漠的美人面,沈渺渺颇为冷漠地应了一声:“嗯。”
“玉来伺候殿下洗漱吧?”他温柔地询问道,大眼里闪烁着期待。
“凌伏呢?”沈渺渺没给他面子,直接问了。
“有些别的事玉打发他去做了,今日,让玉来伺候您嘛~”他声音软软地撒娇。
沈渺渺沉默了片刻,只能“嗯”了一声,心里想着有什么事要用皇女的侍从去做?
浣玉便跟得了赏赐一样高兴,转身就去将晨起洗漱的用品拿来,主动伺候她。
沈渺渺漠然地看着他笨拙地忙前忙后,最后忍不住道:“孤自己来。”
这人生活常识比自己还废,真真是娇惯着的公子。
浣玉害怕又伤心:“是玉哪里做得不好吗?”
沈渺渺不想跟他进行过多的,糟心的交流,挥挥手强行把他赶出去了。
就算这段日子被凌伏伺候惯了,沈渺渺也还不至于丧失生活基本技能。
她迅速收拾好了自己,头发没管,梳顺了之后拿了个发带随意拢在脑后。
直到早膳的时候还没看到凌伏,沈渺渺觉得不对劲了。
“凌伏呢?”
大殿下沉了面色,凤眸扬起犀利的弧度,艳丽之下是要命的毒刺。
在场的人只感觉背后一凉,好像被冰冷的刀刃贴上了一样。
她只说了三个字,可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殿下汹涌的怒气。
甚至没人敢直视她。
浣玉被吓得表情管理失败,强行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他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现场:“玉记得昨日让他去帮柴房打了桶水……怎的现在还没好,我这便去看看。”
柴房。
地上的人奄奄一息,唇边的血刺目极了。
这群人打他倒是挺有经验,受伤的地方全藏在衣服底下,脸上除了浣玉没忍住扇的一巴掌流了血之外,再看不出别的伤处。
凌伏倒在地上,像被折辱了的兽,蜷缩着将自己抱成一团。
浣玉刚刚被沈渺渺凶了,对凌伏又是忌惮又是怨恨,但大殿下现在就要人,他不敢再做点什么,只叫人把他强行摇醒。
“真是没想到大殿下这么重视你,不过一晚上没见而已,便找你找的这么急!”浣玉咬碎了一口银牙,威胁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他捏着凌伏的下巴左看右看,像是在看什么有瑕疵的商品,最后道:“还好,昨夜里下手时注意了。”
凌伏垂着眸子,像是个被撕碎的破布娃娃,任由浣玉叫人把自己架了起来,往雅芳阁去。
他心里恨意滔天,恨不得现在就将浣玉狠狠撕碎,又一边为他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多想。
大殿下……找了他很久么?他不在的时候惦记了他么?
他这么想了一会儿,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苦难跟沈渺渺也脱不开干系,觉得自己应该也恨一恨沈渺渺。
可是恨沈渺渺的情绪堵着,不让他的心往那边去。
若是……
在大殿下跟前示弱,她会为了自己惩罚浣玉么?
凌伏忍不住想着。
想着想着又开始恨自己。
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壮大,能动的只有好不容易起的一点火苗,而这火苗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伸到凤朝境内。
所以在一切有了积累之前,他在这边,必须得忍。
被任何人折辱都得忍。
愤怒跟怨恨,暴怒扭曲成了一朵黑色的花,这朵花会在未来结出毁天灭地的果。
凌伏被带上来的时候精神不佳,唇色苍白,唇角有可疑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跟鬼一样。
要不是了解凌伏,沈渺渺还以为昨晚被吸du的人是他呢。
“凌伏也真是的……偷懒的坏习惯还是不改……”浣玉出去了一趟,没那么害怕了,大着胆子开始编撰:“昨夜让他将水缸填满,他只填了两桶便不做了。”
“然后他们便小小的惩罚了他一下。”浣玉面不改色道:“他今日便发了脾气,不肯早起了。”
“也怪殿下……”浣玉嗔道:“平日里对他太好,小性子都惯出来了。”
他剜了一眼凌伏。
凌伏感受到他的视线,跪在地上,头没抬起来,声音淡的像一汪死水:“是,殿下莫怪,是奴犯了错,还不服管教,今早犯了混。”
“殿下听到了……”浣玉委屈起来:“不气了吧?您今早还为了他凶人家,明明是他擅离职守!”
沈渺渺沉默着,没有说话。
以凌伏的性子……可能么?
沈渺渺在娱乐圈见的人多了,浣玉这茶香十足的功力她这两天也领教了不少,现在对他的话只听了一半。
她在凌伏面前蹲了下来,素白微凉的手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眸中带着奇怪的怜悯:“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么?”
她分明只说了这一句话,可凌伏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别的话。
——“我不信他的话,我只信你的话。”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凌伏垂下眸,将眼中的泪意逼退,声音里是无可挑剔的冷静。
“是。”
沈渺渺要快气笑了。
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漠极了,她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道:“滚回去罢。”
凌伏拿不准她的意思,愕然地抬头看着她。
少女却再也不看他,却知道了了他的疑惑,头也不回道:“滚回宫去。”
在场的两个貌美男子。
一个欣喜若狂。
一个心如死灰。
“……是。”
良久,跪在地上的人回了一句。
声音平淡极了,似是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
他拖着虚弱疼痛的身子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出了雅芳阁。
不敢回头。
怕被人看到已经蓄满泪水的,猩红的眼睛。
------题外话------
凌.心理变态.伏
对外:我很好。【微笑】
对内:呜呜呜呜老婆凶我!她凶我!
五十四个美人
浣玉着实没想到沈渺渺居然气到能直接把人赶走。
他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喜气洋洋起来。
“殿下~”他亲亲靠到沈渺渺身侧,声音越发温柔似水:“别气了,用膳罢。”
沈渺渺看了浣玉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把他盯得毛骨悚然。
难道……她看出什么了?
可是她若是看出了什么,不该是这种反应啊,除非,在她心里,自己确实是比凌伏那个小畜生重要的。
浣玉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若是大殿下的心在自己这儿,那完成任务岂不是指日可待。
神情冷漠的女人再没什么别的反应,凌伏想到了什么,问道:“殿下,昨夜里那些个官爷可有说雅芳阁有什么问题?”
“无。”沈渺渺惜字如金。
“玉今日晨起,发现小几下的香块少了一盒。”浣玉试探性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们查别的事情,每个屋子都要取证。”沈渺渺道:“那香有什么问题么?”
浣玉有点心虚,但是又不那么心虚,他知道单单拿那个香是查不出什么的。
“没问题。”浣玉微笑道:“拿了便拿了罢,这香还有很多,殿下喜欢的话,我们带一些回去。”
吃罢早饭,沈渺渺说要出去一趟。
浣玉便自告奋勇要跟她一起,被沈渺渺拒绝了。
浣玉很是遗憾,却还是没敢多问。
沈渺渺前脚出了门,这表面无害温和的男子转头便去了冼金楼那个老鸨的房间。
“公子。”私下里,老鸨的态度居然是十分恭敬的。
“昨夜的事,跟我细细道来。”浣玉知道昨晚的事有诸多不对,但他又不能直接去问沈渺渺,刚好趁她外出,可以直接找管事的。
老鸨把门关严了,确认外边没有人后让他坐下,惴惴不安道:“昨夜里来的那些个人是大理寺的,她们好像查出了不对。”
他思来想去还是害怕得紧,偏生这几日联系不上上头的主子,实在没个主事的人帮他拿主意,浣玉一问,便倒豆子似的全往出说:“还好咱们事儿做的隐秘,她们没查到什么把柄,但是我还是怕。”
“公子啊,你能不能……联系一下殿下。”老鸨一张脸都愁成了苦瓜:“要么咱这段时间收一收,那些个外国人,他们野心太大,咱们拿不住,别到时候整个冼金楼都搭进去了。”
浣玉沉吟片刻,他也知道现在冼金楼突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可是……二殿下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自己现在也无法收手啊。
只要七日……不,现在只要六日了,只要六日,他便能给沈渺渺种下瘾,药石无医!
“我会与殿下说的,也不知道她们昨日查出了多少。”浣玉也挺焦虑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已经被盯上了,近几日都先停止交易吧,殿下不能沾上一点不好。”
老鸨也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嗳。”
沈渺渺出来后一个人也没带。
她拿了顶斗笠把自己的脸遮起来,既能挡脸还能挡冷风。
来了这么久,她其实没有多少机会出来闲逛。
可能原身都已经把皇城逛腻了,但是对于穿过来的土狗沈渺渺来说,这一切都挺新鲜的。
她刚那么不留情面地把凌伏弄回去,他心里肯定不高兴,沈渺渺决定买点什么给他赔礼。
没错,沈渺渺是故意把凌伏“赶”回去的。
今早那事儿太明显了,凌伏肯定是被这群人欺负了,敢怒不敢言那种,他说“是”的时候她看见他眼底的晶莹了。
与其留在身边被浣玉那个小贱人明里暗里针对,还不如让他回去跟着尤溪他们上课去。
沈渺渺找系统调出地图,往集市走去——
落华宫讲究,小厨房有时候备着的菜跟御膳房的不通,青芍每隔一日的巳时都会出宫采买一些落华宫要用的日常菜品。
她要去菜集找到青芍,跟她交代一些事。
路过药房时,沈渺渺脚下一拐进去了。
她刚刚看的时候发现凌伏嘴角破了——
肯定是那群狗东西打的!
脸上都有伤,身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她看到他离开的时候走路姿势不对劲了。
药房的小二很热情,沈渺渺一进店就围了上来:“姑娘想买什么药啊?”
“跌打损伤的。”沈渺渺想了想,补充道:“要最贵的,效果最好的。”
小二偷摸看了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好多眼,感觉眼熟又不眼熟的,没看出什么名堂,便应下:“嗳,好嘞,这就给您去拿。”
小二给找药的时候恰逢老板在店里转悠,老板眼睛毒,一眼便认出来来人是谁,正要上前与人攀谈,却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什么?只剩一瓶了?”
这声音惹得店里众人纷纷回头,那女子不高兴极了:“我不管,这瓶药本小姐今日要定了,谁先拿的最后一瓶药,我去跟那个女的说,让她把药让给我。”
沈渺渺看了一眼,这声音尖细地女子她刚好还认识——被她揍过的秦曦儿。
小二为难地朝她这个方向指了指,秦曦儿立刻便看了过来。
片刻后,二人面对面站着。
秦曦儿盯着她的面纱看了一会儿,尖叫道:“沈渺渺!!”
沈渺渺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好啊,我听说你不来太学,第二日便出来鬼混,果然被我碰到你了!”秦曦儿趾高气昂地鄙夷道:“还以为你能好多久呢,这才几天啊,你的伴读都比你学的认真。”
沈渺渺不想理她,从小二手里拿了药,又把今早从浣玉床头抠出的金叶子扔给老板就要走,被秦曦儿拦了下来。
“你别走,开个价,药让给我!”小姑娘高傲得很:“我有急用,这药今日只剩一瓶,你明日再来买吧!”
沈渺渺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不明日再来买?”
“说了我有急用了!”秦曦儿急了:“你看着也没什么事,不急也别耽搁别人呀!”
“怎么没事?”沈渺渺掀了掀眸子,道:“昨夜里太粗暴了,伤了我的小郎君,今日特意买药回去赔罪,你还有问题?”
五十五个美人
“你有问题?”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脸,秦曦儿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更是傻了,想明白后脸一下子就红了:“沈渺渺!你要不要脸啊!”
她指着沈渺渺伤了的胳膊,难以置信:“你,你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色迷心窍?!”
沈渺渺不回答她这个问题,拿了药就走了,留下众人浮想联翩。
笑话,大皇女最行这个事儿她沈渺渺是要传遍整个皇城的!
沈渺渺造完谣后便继续往集市方向去,这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日头上来了,暖光驱散了一些清晨的凉意。
沈渺渺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在瓜果摊前讲价的青芍。
小姑娘双手叉腰,砍价砍得很泼辣,老板都要哭了。
买好后,青芍一回头,眸子就亮了:“殿下!”
她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后头的宫仆,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殿下怎么在这里?不是跟浣玉公子去冼金楼了么?”
“殿下就一个人麽?怎的没带人?凌伏呢?”
小姑娘连环炮似的丢出一堆问题,沈渺渺一个一个回答:“出来转转。嗯。一个人。让凌伏回宫了。”
青芍早察觉出了两人之间奇奇怪怪的感觉,不过主子的事儿她也不多问,便说起别的:“殿下来这边是有什么事么?”
“来找你的,”沈渺渺把买的两小瓶药给她:“凌伏可能伤到了身子,你回去,把药给他,别说是我给的。”
青芍奇怪道:“为何?”
“他被伤到了我还凶了他,怕他知道是我给的便不乐意用了。”沈渺渺解释道:“这几日我在外有事,不晓得何时才能回去,你告诉凌伏,没事了就跟尤溪他们一块儿去太学。”
“帮孤抄笔记。”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
“哦。”青芍心想着,不乐意用,这还不简单,等他用完再告诉他不就行了。
“对了青芍。”沈渺渺朝她伸手:“给我点钱。”
“殿下这几日出门怎的总是不带钱。”青芍咕囔了两句,直接把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喏,还好已经没什么要买的了。”
“殿下窗后的荷包都堆了一小堆了,您老是不拿,陛下还以为您不乐意用他的钱呢。”
“……?”沈渺渺茫然了片刻,最后应下来:“嗯,我下次会记得的。”
她说自己怎么总是没钱呢!原来是打开方式不对。
不过,把钱放在窗台上,不怕被偷嘛?!
二人分开后,沈渺渺又标出了大理寺的位置。
【宿主去大理寺做什么呀?】系统醒了,弹出来跟她聊天。
“刷剧情。”沈渺渺道。
【宿主真懂事。】系统夸她:【都不用我提醒。宿主真是我见过最上进的宿主!】
“……谢谢。”
很怀疑这个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的系统是怎么完成她以前的业务的。
一人一系统走到街边,各种小吃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在系统的强烈要求下,沈渺渺买了串糖葫芦。
这个本体是条小鱼的系统流出了没有实体的口水:【我好想吃!】
它看着沈渺渺嘬糖葫芦,馋的要命,一分钟后,她给自己想了个办法:【我觉得给自己弄个实体。】
故意馋系统的沈渺渺:“?”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它看了一眼任务进度,掰着指头算了算:【等你这个任务结束回去了,我就能吃到真的东西了!】
大理寺很快就到了。
因着昨日晏子潍留的话,沈渺渺一路畅通无阻地被领进了晏子潍的办公房。
大概十分钟后,晏子潍推开了办公房的门。
“殿下。”她行了个礼,眉眼间很是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像是通宵了。
“昨日没能查遍整个冼金楼。”晏子潍废话不多说:“今日寺卿大人去上朝,提了这个事儿。
冼金楼明面上是二殿下的产业,我们的搜查令只查了一层楼。二殿下今早跟寺卿大人据理力争,吵得很凶。”
“二殿下权势不小,我们还是打草惊蛇了。”晏子潍皱着眉头。
不过很快,她眉头又松了:“但是殿下房里查出的东西很有用。”
“昨夜里的大动作也可以当成查雅芳阁的掩饰行动。”晏子潍道:“陛下派了太医院的罗先生过来,已经将香灰和那些气体拿去检查了,后来收回来的那个香块也有问题。”
“这事明面上还没查开,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晏子潍道:“冼金楼背后真正的主人绝不是二殿下,二殿下更想是个兜底的。”
“为何?”
“因为这些收缴上瘾物已经查出来的原料全是南胡的植物。”晏子潍眯了眯眸子:“这些植物被炼在一起,做成了各种上瘾物。通过冼金楼里安插的胡人进行交易,寻欢作乐只是假象!”
“大致的来龙去脉便是这样。”晏子潍道:“现在只消得找到证据,找出冼金楼背后支持的那个南胡人便可。”
物证有了,现在只要找犯人就行了。
“沈清清承认了冼金楼是她的,为何不能从沈清清这里下手?”沈渺渺问道:“她背后的势力难道已经大过了我母皇?”
晏子潍叹了口气:“二殿下不好动。只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才能定她的罪,不然二皇女党的人瞬间能有几十个理由终止这件事。”
沈清清这么牛逼的么?
沈渺渺想着,那看来这事儿能让她栽个大跟头了。
说不定还能把她拉的帮结的派打散。
“雅芳阁,今晚继续留人蹲守。”沈渺渺道:“他还会对我下手。”
晏子潍点了点头应下,对大殿下以身饲毒的行为十分佩服。
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白瓶:“这是罗先生研究出来出来的解药,或许能压一压毒性。”
沈渺渺说自己有解药,晏子潍还是不放心,毕竟上瘾物又不是真正的毒药,什么解药能完全让她不受影响啊。
这几日罗先生加急研究出来的药已经在很多瘾君子身上试过了,有很明显的效果。
——不会有之前所有的上瘾状态,这种状态全被转为一个感觉,心口疼。
疼过七日,便能戒了瘾。
------题外话------
以为自己完成任务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痛的沈渺渺:……?你演我
五十六个美人
沈渺渺收了药,道:“这几日我一直会在冼金楼,你们多注意些雅芳阁。”
其他地方可能会收敛一点,可是浣玉这几日这么火急火燎地把她引出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落华宫。
青芍没一会儿就回去了,她很快找到了之前给凌伏安排的那个偏殿。
结果左看右看没找到人。
她等了片刻,以为凌伏脚程慢,还没回来,就准备去主殿收拾一下屋子。
主殿旁有个不大的耳房,是给贴身服侍大殿下的宫仆用的自从把凌伏调到大殿下身边之后,青芍便从这间房里搬了出来。
她不确定凌伏是不是在这间耳房,因为正常人都不会放弃大房子选择这个小房间。
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往里头看了一眼。
“凌伏?”青芍惊讶地出声道:“你怎么在这啊?”
她记了沈渺渺的话,假装不知道他的事儿:“殿下呢?没同你一块回来么?”
凌伏眉眼间恹恹的,似乎一点也不想说话,他原本好像在缝什么东西,摇了摇头便又低下头去。
他不接话自己怎么把药给他啊!
青芍急得直跺脚,这人怎么在旁人面前没一点倾诉欲的?
“问你话呢,你怎么丢下殿下一个人回来了?”青芍不依不饶,想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送药。
“受了些伤,殿下便让我回了。”凌伏终于肯理她,神色很淡,厌世极了,一点没有在沈渺渺跟前的乖巧样子。
“受伤了呀?”青芍赶紧掏出药瓶,顺着台阶下:“今日出去刚好买了药,拿去用用看?”
她手一伸把药塞进人怀里,怕他不要似的,又交代了一句话就赶紧走了:“殿……你没事了就去太学吧,宫里头也没啥用的到你的地方。”
凌伏手里捏着药,瓶口一圈金色,白玉的药瓶上刻着“回春堂”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青芍真能耐,随手一买就是回春堂大药房每天的限量药。
凌伏垂着眸子看手上的小药瓶,又想着,也真是巧极了,买的药还刚好是他能用到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回了这个离她最近的耳房而不是原来那个大点的,独立点的房间。
凌伏关上了门,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他自嘲地想,还好衣服颜色深,自己一身的污秽从头到尾居然没有人发现。
用打来的热水稍稍擦洗了一下,他盯着手上的药瓶出神。
他小腹处被踹了好几脚,到现在还是青黑色一大片,肩胛骨,背部也疼得很,他看不见,但也能猜到,应当是红紫一片的。
这么好的药……用给自己浪费了。
他想着,最后把药小心地放好,收进了放在床头的小匣子里。
沈渺渺在外头“办完事”,不是很想这么早回冼金楼。
她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绕回了冼金楼附近。
冼金楼作为京城最大的花楼,占的自然也是最好最繁华的地段。
这周边的商业圈皆是一片欣欣向荣,冼金楼的对面就是最大的点心铺子清馨斋,清馨斋隔壁则是藏宝阁,全都是上流圈子常玩的地方。
奇怪的是,清馨斋隔壁,有一家规模中规中矩的店铺却是大门紧闭,门可罗雀,跟这一片格格不入。
沈渺渺大惊。
是谁!占着这么好的茅坑不拉屎!
她先去了清馨斋。
这清馨斋热闹极了,凤朝人大多喜甜,来买甜食的大姑娘小郎君很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
“嗨呀,听说清馨斋又出了新的点心,叫梅花酥,得赶紧去买,一会晚点就没啦!”
“昨日运气好买到一些,清师傅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我家妻主可喜欢吃了,今日乘着她去上工,还给她买一些,等她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旁边两个小郎君挽着胳膊往进走,声音很是雀跃。
“哈哈哈,这是今日最后一份奶酥,运气真好!”一个女郎手里捏着牛皮纸袋,向同伴炫耀。
同伴嫉妒了片刻,又哀求道:“最后一份被你买去了,我家郎君回去又要跟我闹了,好姐姐,不然你匀我一半呗?”
“你想的美!”
两人嘻嘻哈哈走远了,沈渺渺心里好奇的紧,掂了掂手头的荷包,嗯,还算沉甸甸,应当消费得起。
一踏入清馨斋就是一股奶香味直钻鼻尖,跟进面包房一个味道。
沈渺渺很喜欢这个味道,她之前一直想开个面包店来着。
清馨斋里面的人比外面的人还多,小二们跑来跑去,忙得飞起。
一楼大厅展示着很多种糕点甜食,沈渺渺一抬头,看到清馨斋还有个二楼,偶尔才有客人被带到二楼去。
应该是vip才能去二楼消费。
【宿主,这是五皇女的店喔~】系统突然出声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各个皇女在帝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产业,上头的人知道,但是并不会阻止,只要开店开的不那么过分,女帝是不会拦着她们赚零花钱的。
沈渺渺叹了一口气,好羡慕。
冼金楼这个销金窟是沈清清的地方,清馨斋这个几乎垄断了甜食行业的铺子是沈洙洙的,只有自己,什么也没有。
像是察觉到了沈渺渺的焦虑,系统安慰道:【宿主别急嘛,冼金楼马上就要被查封了。这地方你可以想办法接管过来啊!】
沈渺渺一想也是。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地吵闹声,沈渺渺往门口站了站,准备奔赴前线看热闹。
“清雅云!你要不要脸!你是怎么这么心安理得地用着师父的秘方挣烂钱的!”一个沙哑地女声嘶吼道:“你偷了秘方恩将仇报,踢倒了缘品轩,师父被你活活气死你都不来看一眼,你还是不是人!”
沈渺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缘品轩……这名儿有点耳熟啊……
她回忆了一下,最后想起来,这家店在原文里出现过,不是什么清馨斋垄断,而是缘品轩作为二皇女沈清清旗下产业,变成了帝京最大的甜品铺子来着。
怎么现在听着……情况有变啊?
五十七个美人
看样子,现在的缘品轩应当还没落到沈清清手里?
以沈清清那个霸道的性子,若是真盘下了一家店,可不会这么任人骑到头上来……
“哪来的疯女人?在说什么胡话?!来人!赶出去!”掌柜的一句话都没听就让人出去赶人,一脸横肉堆在脸上,看起来凶的很。
门口的女人身材干瘦,明显不是几个肥女人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架走了。
她涕泗横流,痛苦的挣扎着,感觉下一秒好像就要昏过去了一样。
那些胖女人把她丢到了街对面门可罗雀的那家店——缘品轩三个落了灰的字暗沉着。
苗田媛脸上一片灰白。
她被扔在自己家店门口,听着清馨斋那边传来的话,心里传来一阵阵痛苦。
“什么缘品轩,没听过,这两年明明是清馨斋比较火!”
“你们听没听见刚那个女人喊的话啊?她说……”
“你管她说什么呢,反正我现在吃的是清馨斋的东西,什么缘品轩,什么师傅徒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不管谁把谁怎么了,反正我就觉得这家店的东西好吃,我就乐意买了!”
呵……呵……
苗田媛握紧了拳头,她想冲上去解释,清馨斋的东西全都是那个女人偷的秘传配方做的,那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她凭什么把配方死死揽在怀里,用赚来的钱打击配方真正的主人!
“媛媛姐,媛媛姐!快来啊,云夫人不好了!她又咯血了!”缘品轩内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心死如灰的苗田媛脸色一变,爬起来就往屋里冲:“师父!”
街对面的沈渺渺没看见这一幕,她听了门口那个女人的话,突然对清馨斋里散发着诱人奶香的东西都没了兴趣,她转身往外走。
这个缘品轩是个值得发展的潜力股,她想着,回头问一下希眠学的咋样了,差不多……实习的地方自己已经准备往下盘了。
沈渺渺一出去就是一天,临近黄昏才回了冼金楼。
一直站在窗边苦等的浣玉看到人影了,激动极了,心想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他就要派人去找了。
他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着装,又仔细上了些淡淡的口脂,让嘴巴看起来吹弹可破,然后满意的抿抿唇,端庄的坐在凳子上,等人上来。
他不太关心沈渺渺白天去哪里了,这个草包总不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去报官吧?
只要她每天晚上回来就行,白天……她八成又是去赌场之类的地方玩乐了。
女人嘛,来来去去都这幅德行,沈渺渺这蠢女人更是一眼就能看到底。
浣玉也着急,他既想乘着这几天把事办完,又担心官府查出什么了。
最后,还是不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太想在沈清清身边有个名分了,沈清清答应过自己,沈渺渺一除,就立刻把自己接到她身边去。
他咬了咬牙,决定坚持下去。
浣玉在楼上心急如焚地等着,沈渺渺在楼下又碰到了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肌肉猛男。
他还是跟昨天一样,叼着根烟,见到她进去了,颇为熟稔:“回来了?”
沈渺渺:“……”?
“第二夜了,殿下最好还是,把药服了。”路过他的时候,沈渺渺听见他在自己耳边道。
沈渺渺回头看他,神色认真了几分:“知道了,多谢。”
老鸨知道她这几日都在冼金楼,态度照常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嗔道:“殿下今日去哪了?不晓得我们浣玉公子等了你一天麽?”
沈渺渺:“……”
沈渺渺转身就走。
老鸨以为自己把她说动了,人急着去见自己的小情郎,也没多想,乐呵呵扭着腰走了。
楼梯拐角处的沈渺渺从袖子里拿出晏子潍给的“特效药”塞进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开来,沈渺渺差点就吐了。
她强行把药丸嚼碎了咽下去,刚好到了雅芳阁,推门而入。
门内,浣玉见她进来,眼睛一亮,跟见了肉骨头的小狗似的,冲她摇尾乞怜:“殿下终于回来啦~玉还以为您生气了,不要玉了呢~”
浣玉将桌上凉好的玫瑰茶递过去,这茶有股淡淡的玫瑰甜,沈渺渺接过来一口就干了。
嘴巴里的苦涩终于淡了点。
沈渺渺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一口抿着,想把嗓子眼里那股泥腥味儿冲下去。
浣玉见她从进来之后只喝茶,看也不看自己,心又沉下去。
难道她还不高兴么?这怎么办?她若不高兴,今晚怎么留她在自己房间呢……
浣玉心绪百转,一个人脑补了良多。
沈渺渺喝完了两杯水,才感觉嘴巴里没那么苦了。
她心里苦涩,这药进嘴苦,后劲还大,之后长达一周的加强版心绞痛可怎么办……
浣玉看她脸色不好,心里越发忐忑:“殿下……”
“晚膳备了么?”对面那人终于出声。
浣玉松了一口气,过一会儿,心情又复杂起来。
来了两天,大殿下也就只有关系到吃饭才会主动与自己说话。
她把这里当什么?饭堂吗?
浣玉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温柔道:“殿下饿了?玉这便让人去备,殿下想吃什么?水晶虾饺好么?蟹粉狮子头如何?”
沈渺渺点头,原身口味跟她基本一致,这边有留食记录,喜欢吃什么全都记录在案。
她突然想到凌伏跟自己口味也很像,不过他更偏甜一点,两人以前还能一起吃饭的时候口味很合得来。
浣玉就从来不跟她一起吃饭,一是因为所谓的“礼数”,二则是因为他与自己吃的各不来,自己吃得淡,浣玉无辣不欢。
沈渺渺已经一个人没滋没味吃了很长时间的饭了,今晚突然就怀念起秋狩前一大桌人围一块吃饭的时候。
一桌上的人喜甜喜辣的都有,渭泾分明的红白色摆了一大桌,沈枭那小豆丁常常伸筷子去够辣的那边,最后泪汪汪地直吐舌头。
沈渺渺吃着吃着就觉得无趣起来。
动了两口便丢了筷子不想吃了。
------题外话------
沈渺渺:不想上班。想回家。
五十八个美人
来冼金楼的第二夜。
沈渺渺适当表示了对自己一直用的香的一些疑问:“浣玉,一直没问你,你给孤用的香是用什么做的?效果的确很显著。”
平常不喜欢跟人主动搭话的社恐人士语气生硬极了,好像是在质问人家一样。
浣玉本就做贼心虚,被沈渺渺这么“咄咄逼人”地一问,更慌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楼里的公子专门为玉定制的熏香,原料是罂香花,不过只提取了花香……”
“哦。”沈渺渺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孤今日又碰到晏子潍了。”
她黑白分明的眸淡淡地看着他:“她跟我说,大理寺最近在查冼金楼,冼金楼里有上瘾物。”
浣玉感觉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是,是吗?玉不知。”
“你给我用的东西真的没有问题么?”
他没想到沈渺渺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瞬间就吓软了膝盖:“殿下冤枉……玉万万是不会给殿下用这种腌臜玩意儿的!”
他人都要吓傻了,却又听沈渺渺突然轻笑一声:“我没说你给我用了。”
好像刚刚的声色俱厉全是错觉。
浣玉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讷讷道:“殿下……”
这疯女人心情阴晴不定,浣玉一下子拿不准她是不是猜到了些什么。
保险起见,他今晚还是没敢用“药”。
沈渺渺唬完了他,又躺在人家怀里享受按摩,她感受了一下今夜点着的香,没什么别的异样。
看来今晚是被她吓到了。
沈渺渺安然度过了第二个夜晚。
白天照样出去“鬼混”,晚上准时准点回到雅芳阁。
第三天夜里,浣玉胆大包天,没忍住又下了一剂猛药。
沈渺渺装的是一派醉生梦死,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盖上了收集这屋子里空气的小瓶子。
第四天,沈渺渺再访大理寺。
大皇女跟大理寺少卿嘀嘀咕咕一派密谋,然后分开。
沈渺渺回去的路上心情颇好。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跪在街边的女子,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大四个字儿——卖身葬父。
这女子瘦弱极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哀求地盯着来往的路人,她旁边还躺着一席被草帘裹起来的尸体。
这女子……沈渺渺前两天刚在东市那边见过,很多人上前去打点了银两,她亲眼看着这两人赚得盆满钵满,怎的还不够葬父,又来了市中心?
显然,来往的路人有见过这女子的,当即就提出了质疑:“我前几日在西市见过你!你怎么还在这?你当时不是说已经给你阿父赚够了下葬钱么?”
“我也见了,怎的今日又来了这边?”
“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有可能!她可能就是想骗我们钱!!”
围观群众们也不知道有几人真正捐过钱了,反正一听到声响,一窝蜂全都围了上去,义愤填膺地指责起这女子,好像自己被骗了黄金万两一样。
“肯定是假的!把她这草席揭开看看就知道了!”有人突然喊道,引起了旁边人的一众附和。
“就是就是!揭开看看!一定是骗人的!”
这些人说的笃定,立刻就扑上前去要掀那草席。
那原本就跪坐着的女子一脸悲怆:“不要!不!别动我阿父!求你们了……别动他……”
她扑到草席旁死死护着,却还是被众多的人丢到一边去,草帘被掀起来,下头一具已经生了尸斑的尸体。
“呕!”
“好恶心!”
有人立刻受不住了,捂着口鼻到一边去吐,还有人破口大骂:“有病啊?人死了就拿去下葬了,明明已经赚够了钱,不埋人,还拖着到处跑,骗我们这些人的钱是吗?!”
“恶心死了。”
“呜哇!!哇!”有小孩子被吓哭,带着看热闹的夫郎连忙抱着孩子走了,他捂着小孩子的眼睛,嘴巴里说道:“不怕不怕哦,小宝不哭,阿父不看了,与咱们没关系……”
那女子一脸心如死灰,她呆滞地眼珠缓缓转向不远处的一个茶摊,沈渺渺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带着斗笠的女人坐在茶摊上,冷漠地看着这边,嘴巴里做着口型。
“五百两。”
沈渺渺立刻就想到了现世里那些“丐帮”,专门拐卖儿童让跪在街边乞讨的。
这里头就有专门的“演员”,一个演“尸体”,一个演孩子。
只不过她今天看到的这场不是演的,但这女孩背后肯定有人,或许她也是“生产链”上的一个。
古往今来,这种恶魔从来不乏。
人群看够了热闹,也装够了正义,渐渐散去了,那小姑娘哆嗦着手将她阿父盖好,一脸灰败地跪着看人来人往。
谁能……来救救她?
她感受到街对面那个人的目光,肩膀一缩,怕极了。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姑娘呆呆地抬眼,嘴巴里说着重复过千百遍的套词:“生父下葬,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行行好,可怜可怜小满……”
“明日还来这里么?”
她听见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像是冰山上的雪,能直接冻到人的心口里。
她看见一张被白色纱幔遮挡起来的脸,美貌是挡不住的,遮住反而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小满不知道她是谁,听到她说的话,才有了点鲜活的反应。
眼前这人的身体挡住了茶摊上人的目光,小满哆嗦着嘴唇,一下子抓住了沈渺渺的手:“救救我……”
她说“救救我”而不是“帮帮我”。
沈渺渺立刻就明白了。
她面不改色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在她表情重新灰败下去之前道:“明日还来这边。”
小满不知道哪来的信任与勇士,莫名其妙就点了头:“好!”
她含着满目的泪花,送走了美人姐姐,然后被从对面赶来的人拖进了巷子,一脚踹倒在地。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小贱人,你想逃跑是吗?!”那人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摔去:“你在求救是吗?!你想也别想!!”
小满“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拼命摇头,把手上的二两银子往那人手里塞:“不是的……我不是……那位姐姐说,她今日没带钱……明日再来给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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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个美人
沈渺渺哼着歌回了冼金楼。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呢。
吃了晚膳后,浣玉一反常态地,很着急地将她往房间拖。
沈渺渺不动声色看了一圈雅芳阁,她发现了今日冼金楼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一倍,好像要进行什么大事。
自己出去了一天,不知道浣玉能布置到什么程度呢,沈渺渺漫不经心地想着。
两人对着凳子坐下,沈渺渺不急不缓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道:“怎么了?”
浣玉脸上挂着如往常一样的温柔,笑道:“前几个月殿下便说喜欢玉这里的香,说这香让人欲仙欲死,这几日又是夜夜宿在雅芳阁,可见殿下现在是真真急不得这香了。”
沈渺渺看着他不住往多出来的那个实心屏风那儿看,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一派不耐烦:“那不是你强行给孤燃的么?孤有的选择?”
想套我话?你看我上不上当吧。
浣玉笑容一僵:“殿下不是很喜欢麽?”
“是啊……今夜还有么?今天一天没闻着那味道,真是心痒难耐啊。”沈渺渺随口应着,察觉到了屏风后细微的动静,显然,背后的人要按耐不住了。
于是她突然表现出一副坐立难安的感觉,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殿下……今日就是想告诉你,玉这儿没有存货了。”浣玉一脸抱歉地道。
“不过,玉请了这香的供应商来,您可以朝他购买新的香。”
浣玉说完,雅芳阁门就开了,一个大胡子男人带着几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这男人一脸凶相明显地南胡人长相——胡子浓密,眼窝深邃,黑发编了一头细细密密的小辫子。
他进来后毫不客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叽里呱啦一通话。
他身后一个小弟翻译道:“我们大人将货提来了,钱呢?!”
他话音刚落,屏风后冲出来一个女子——正是偷偷摸摸听了好久墙角的沈清清。
“好啊,大皇姐,这几日母皇严查上瘾物的来源,居然是你!”沈清清端的是一脸义正言辞:“顶风作案!我看你怎么狡辩!”
她身后跟着几个大理寺的人,皆是一脸怒容。
大胡子被这几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怒骂一声,合起箱子就要跑路。
被沈清清带来的人一下子按住了。
沈渺渺心里咂咂舌,心想着这沈清清真是过河拆桥,看这样子,大胡子还被蒙在鼓里呢吧?不会吧?难道这么久了,这大胡子都不知道跟自己交易的人是哪个吗?
在这要紧关头,沈渺渺嘴一歪,口吐白沫,突然抽搐起来。
沈清清吓了一跳,联想到她之前那副坐立难安抓耳挠腮的表现,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
看来沈渺渺瘾发作了。
她蹲下身去,看着沈渺渺像油锅里的鱼一样翻滚,鄙夷道:“大姐?这是犯瘾了?”
沈渺渺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香……快燃香!”
一切尘埃落定,沈清清带来的“大理寺官员”全是她自己偷偷换的人,来之前她已经报了官,这会儿只要等大理寺其他人来,就可以收网了。
大皇女从三个月之前就开始吸食上瘾物,甚至公然与胡人做这害人的交易。
这场面营造得很完美,在场留下语言不通的南胡人,一个“证人”,一个神志不清正在犯瘾的罪人,剩下的便是将罪犯们一网打尽的“功臣”。
沈清清放松了警惕,她让浣玉去把门看好,心里算计着大理寺人到的时间,开启了嘲讽模式。
她看着这样狼狈的沈渺渺,心里爽极了,她脸上带着得意又阴狠的笑:“沈渺渺,你也有今日啊!罂香的感觉怎么样啊?”
“一个月的禁闭,你害得我好惨啊!”她咬牙切齿道:“妹妹回报的这四日……爽吗?是不是欲仙欲死啊?”
“你现在难受吗?跪下来求我,求我就把香给你。”她抓着一块香,举在沈渺渺跟前,诱惑道:“求我,跪下来给我磕头,我让你立刻舒服。”
“是……你……”沈渺渺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她现在看起来痛苦的快死了一样,还没好全的胳膊上的纱布都被她撕扯开来。
“哈哈哈,不然呢?”沈清清得意极了,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干的好事都告诉沈渺渺,想看她脸上痛苦,震惊的表情。
“这个局我布了半年!!”她面部表情狰狞极了:“我跟那些愚蠢的胡人做交易,他们提供货物,我提供市场,另外,他们要给我特制一种香,就是为了对付你!沈渺渺……终于让你落到我手里了!”
“你应该感到荣幸。”她说:“这药可是给你特制的,仅此一份呢。”
她没有刻意掩盖音量,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殿下……人来了……”门口的浣玉报了一声。
沈清清便立刻换上一副义愤填膺地样子,指着沈渺渺破口大骂,声音足以让外边的人都听到。
“大皇姐!你怎可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你不知道此物有多害人吗!”
“早知道你吸食了那么久的上瘾物,我便早些求太医来看看你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好妹妹在劝诫失足姐姐呢。
直到雅芳阁的大门被“嘭”一声踹开,大理寺官员尽数涌入。
晏子潍身着红色官服,朝两人的方向作揖:“殿下,辛苦了。”
沈清清克制住脸上的喜色,正要告状,一听她这话,心里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道:“不……”
“不辛苦。”原本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沈渺渺此刻已经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个雪白的帕子擦去了嘴角的白沫,又不紧不慢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眼神看向沈清清身后一堆人:“交代得很清楚了吧?”
沈清清震惊地回头,她带来的自己人一脸严肃地点头,然后对这边赶来的晏子潍道:“大人,水落石出。人证物证俱在!”
沈清清瞪大了眼睛,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两个女官已经利落地将她押解了起来。
“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沈渺渺难得露出点笑意:“反派死于话多。”
------题外话------
沈清清:碟中谍?!
六十个美人
沈清清骤然被拿下,整个人都呆住了,片刻后,她开始剧烈地挣扎,口中喊道:“不可能!你们放开我!明明是沈渺渺!是她吸食上瘾物!!你们应该抓她!”
沈渺渺站起来后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浣玉此时也已经被吓倒在地,脸上是跟沈清清如出一辙的呆滞。
“我……”
晏子潍打断了沈清清的辩解,直截了当地道:“你后面那些人,有一半是我们的人。”
“二殿下,交代得很清楚了,还有许多细节,或许您该写在供词上。”
那些个南胡人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两次之后立刻暴起,想要逃走,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想要撞开门口的守卫逃走。
叼着烟的魁梧男人一手一个,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体格庞大的外朝人提了进来。
“小燕子,你这人看得不牢啊。”来人利落地将外朝几个大汉绑了起来,顺便一人踹了一脚。
晏子潍瞥了他一眼:“外面的人都抓住了?”
“已经围起来了。”他说:“往楼下瞅一眼。”
晏子潍没动,沈渺渺好奇地往窗外一看,一队又一队大理寺官员将冼金楼里的人抓了个干净。
“行了,”沈渺渺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困倦得很:“你们回去慢慢查吧,孤先走了。”
高贵矜持的大皇女现在神色倦怠,心里给自己的演技打了个十分,感觉这几天在这地方真的是身心疲惫,觉都没真的睡着过。
她要赶紧回家抱着大白枕头充充电。
晏子潍朝她行了个礼,道:“殿下慢走,可能后续还需要殿下的证词。”
“来找我就是了。”
小满昨日回去求了“二管事”很久很久,被打得皮开肉绽才求来今日还在冼金楼附近乞讨的机会。
她跪在地上,抱着胖女人的大腿哽咽极了:“管事,您相信我,昨日那个女郎看着就很有钱,她说今日会够钱来帮我,她会带来不少钱!您让我今日再去一次吧!求你……求你……”
坐在椅子上的二管事很不耐烦地踹了她一脚:“我们的规矩你还没记下是吗?!在一个地方不能多待!昨日已经有人认出来你了!你今日还想去那里?昨日收益怎么样啊?才多少钱?!”
“管事,您听我说……您听我说……”小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努力为自己争取道:“我不知道明日那个女郎会带来多少钱,若是……若是少了五百两,我以后就断了双腿去,行吗?”
管事自然知道断了腿的要比健康完好的乞儿更能讨来赏钱,将信将疑道:“你会这么心甘情愿为老娘卖命?”
这死丫头是上过学的,当初要不是她姑母把她卖了过来,这么个“文化人”她们是万万拿不住的。
“我没有别的要求……”小满哽咽着,垂下哭的透亮的眸子:“只求管事的能帮我好好下葬了我阿父……”
二管事于是考虑了一下。
这附近基本上都是她们的人,这死丫头想逃,也得掂量一下自己逃不逃得掉,况且她说得有道理,明日去了,从那女郎手里能讨来五百两!把她那个死鬼阿父埋了才多少钱,之后再将这死丫头的双腿打断,舌头拔了,看她还怎么跑。
反正回来以后怎么做,不还是她们拿捏?
至于这死丫头的家人,二管事根本就没担心过,她们当初钱货两清,她那个大姑母没把她们当人,说卖就卖,根本不会管这两个赔钱货的死活。
二管事于是就答应了。
小满从今天一早开始跪,跪到了月迹降临,她从满怀希望,到一点一点绝望。
她旁边的乞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转动着麻木的眼珠子道:“回吧小满……她不会来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小满两行泪痕已经干了,她眼底全是麻木绝望。
她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向人求助了……
可是这些人往往都会麻木地坐视不理,要么就是嫌恶地走开,只有这一次,她以为自己有救了……
她以为自己有救了的……
小满垂下了眸子,轻轻拾起了眼前的几两碎银。
用这些钱葬了阿父,便死了吧,她这么想着。
与其日后过着一日又一日的乞讨生活,不如就这么死了,早些下去寻她阿父。
“你还在这。”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她抬头,看她披星而来,肩上仿佛撒下了一层银光。
“今日有事,耽搁到了现在,抱歉。”沈渺渺道歉,她刚刚一出来就准备打个马车车回去来着。
看到了路边的乞儿,突然想起了昨日的小姑娘。
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嵌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隐约能看出,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孩。
“跟我走吗?今日带的钱刚好够帮你下葬阿父了。”
沈渺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几乎无人的冷巷还是清晰可闻。
几乎是立刻,沈渺渺就感觉到了几道豺狼般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小满跪的久了,腿麻木得几乎站不起来。
沈渺渺很贴心地伸出一只手想去拉她。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看面前女郎白净柔软的掌心,最后还是努力地,一点一点撑着自己站起来。
“女郎,您是个好人。”她的泪水蓄满了眼眶,将坠不坠,黑暗里的恶魔勾住了她的脖颈,她被死死拖进地狱里:“我不跟您走了,天晚了……您小心些,回去罢。”
她像往日一样,跪着说着吉祥话:“您面相很好,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谢谢您给的赏钱……”
这位女郎今日看起来状态并不那么好,且一个侍从都没带,她救不了自己了,她救不了自己。
盯着她的人无处不在,她的心被恐惧揪着,她逃不出去,没人能救她,没人能救她的。
小满绝望地想着。
“大殿下?怎的拐到这儿来了?”不远处有人问。
一队穿着大理寺制度的女郎跟在那人后面,齐齐停了下来。
“想带个人回去。”女郎声音依旧淡漠,小满却听出了自己生的希望。
“出来没带人,晏大人,可否借孤一些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