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个美人
主屋,帝夫和沈枭都在,见沈渺渺到了,笑道:“喵喵来了,一大早去哪儿了?方才青芍去屋里寻你,没见着人,还吓了一跳。”
沈渺渺看着帝夫明明很担心还要强装无事的样子,道:“没做什么,昨夜里睡着睡着热醒了,便去后园转了转。”
帝夫便道:“也是,夏季是会比较燥热,夜里让青芍给你放盆冰在屋子里。”
“好。”沈渺渺说着,慢悠悠往屋内去洗漱。
估计是担心沈渺渺,沈枭这两日也有事没事就往太女府跑,小少年这几年窜了不少个头,已经快和沈渺渺一样高了。
沈枭不愧是尤溪带出来的,原本活泼的性子这两年收了不少,再来太女府也不会晃着小短腿找青芍偷沈渺渺的绿茶喝了。
餐桌上,帝夫试探性地问她:“眼看着就要过乞巧节了,到时候皇城热闹非凡,你有没有想过去凑个热闹?说不定会遇上心仪的小郎君呢?”
乞巧节了?
沈渺渺这几个月到处跑,时间过得飞快,没注意不知不觉已经七月份了。
按系统给的时间,凌伏九月份应该就能回来吧?
这么一想,怎么还有点快。
太女殿下又开始发呆了,帝夫以为她又想起凌伏了,暗暗懊恼自己分明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来着,怎的又弄巧成拙了。
沈枭与自己父后对视一眼,咬了咬牙,软着嗓子撒娇:“皇姐别老在家呆着了,陪我去嘛!”
猛男撒娇果然有用,沈渺渺抬头新奇地盯着这个长大了以后好久都不撒娇的小孩儿,道:“行啊。”
小孩儿整天不出宫门也挺不容易的,估计是憋疯了。
乞巧节跟情人节一个性质,当然也是凤朝男女的一个大型相亲节日,去年这个时候沈渺渺还在出差,自然是没赶上这个盛大的节日。
七月七日这天,沈渺渺大清早就被青芍喊了起来,出来一看,大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各色美男用如出一辙的渴望的目光看着她,这是社畜渴望放假的,无声的呐喊。
沈老板秒懂,大发慈悲地道:“行了行了,你们也都是待字闺中的小郎君,孤给你们放一天假,今夜不用上班了,孤去看店。”
“好耶!”薄涧欢呼一声,得了老板首肯后就没了要留的意思,抓起衣服一骨碌跑了。
希眠和尤溪虽然表现没那么明显,但也是忍不住面露喜色。
沈枭听她说要去看店,欲言又止:“皇姐,那我呢?”
他的任务就是带他皇姐出去散心的啊!她找借口溜了他怎么办?
“你跟尤溪一起不行吗?”沈渺渺说。
“不行!我就要跟皇姐一起!皇姐,你答应了我的!”沈枭急了,拉着沈渺渺的袖子不松手。
沈渺渺被小孩胡搅蛮缠的没办法,举起手投降:“好好好,我陪你我陪你。但是我只跟你走一会儿,晚一点我回冼金楼。”
“好。”六殿下不闹了:“你到时候不许跑!我下午再来找你!”
“嗯。”
沈渺渺吃了一顿吵吵闹闹的早饭,跟往常一样去后花园打了一套太极拳锻炼身体。
到了正午,太阳升起来了,地面温度大幅度升高,沈渺渺让人去缘品轩打包了一份冰镇甜水,然后躲在屋子里乘凉。
到了下午一点,日头没那么毒了,她从井里吊了个冰西瓜上来,又随手抽了个话本子,窝在树下的摇摇椅上边吃边看。
小白听着声音过来了,被沈渺渺拿着西瓜勾引了几下,但是没吃到,最后气愤地哈了铲屎官一下,又跑走了。
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了,太阳落下去了,街上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太女殿下还是一副没有要动的意思,青芍急了:“殿下,还不收拾么?”
沈渺渺懒洋洋的:“收拾什么?”
“您今夜不是要去夜会么?大家都是盛装出席的,您不......?”不换个衣服意思意思?
“唉,”太女殿下翻了个身,厌世得很:“人家盛装要么是为了见心上人,要么是为了相亲,你看看我,有那个必要吗?”
“......”青芍无奈极了:“可是一会小六殿下来了见您这样子肯定要生气的!”
搬出胡搅蛮缠的小孩果然有用,沈渺渺一看系统面板上的时间,道:“你说得对,快走快走,沈枭马上就要到了!”
沈渺渺这个当事人不在意这种节日,旁人倒是已经替她操好心了。
帝夫亲自给她定制的衣服,是太女殿下空闲时一贯穿的大红色,只是很多细节用金线勾勒出,明艳又贵气逼人。
“真好看。”青芍鼓鼓掌:“殿下还是穿红色最好看。”
小丫头还要给她上妆,被沈渺渺挡下了:“小六一会就要来了,没时间了,我抿个唇就行了吧?”
“行吧行吧。”青芍没能大展身手,有点失望,但还是应下。
他们殿下就是素面朝天也是大凤朝最美的!
沈枭果然按时来了,小少年看起来也没有多兴奋这场盛会,但是穿着打扮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他来,一看沈渺渺还是挺配合的,满意道:“真好,皇姐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吧!”
沈渺渺接过青芍准备的荷包,大气道:“行,走吧,今晚的消费由你姐买单。”
沈渺渺一天没出门,自然也没看到一天之内整个皇城都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灯笼,一到夜里,亮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郎君们或是呼朋引伴,或是带着贴身侍从出来参加这场盛会。
街边除了各种吃食,还有各种形状的花灯售卖,也有各种形状的面具,一路上走来,沈渺渺见了不少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看起来又神秘又好玩。
饶是她原本没有存要怎么来玩的心思,也被这种气氛感染。
街上很吵,沈枭凑到沈渺渺耳边大声道:“皇姐!我们也买个面具吧!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沈渺渺听见了,点点头,拉着小少年的手走到一个小摊前,也大声说:“你选一个!”
一五二个美人
小六殿下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个小猪面具,顺手给沈渺渺拿了一个猫的半面面具扣上,少女只露出了下半张脸,红唇鲜嫩娇艳,下巴尖尖,冷若冰霜的眸被面具遮住,琉璃一样的眸子流转着光辉,神秘又漂亮。
沈枭对自己的眼光还算满意:“好看。”
太女殿下矜骄地一扬下巴,付账付的心甘情愿:“老板,多少钱?”
街上人多得很,沈渺渺怕小孩被人流挤丢了,特意空出一只手来拉着他,小少年戴着全脸面具看不清样貌,旁的人便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对儿小情侣,走路也会下意识避一下。
二人随着人流又经过一个卖灯的摊子旁,小少年平日里装的成熟,这时候也没经住这些小玩意儿的诱惑:“皇姐,我想要这个!”
他指着一盏可爱的兔子花灯,说:“我来的时候打听过了,护城河那边有很多放花灯的!我们一会也去看看,好不好?”
这小灯的两个耳朵俏生生立着,沈渺渺忍不住拨弄了一下,道:“行,一会跟你去。”
“皇姐你也选一个嘛!”沈枭挑花了眼,还不忘招呼他姐:“这个好不好看?”
沈渺渺漫不经心地正要应,突然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她回头,街上人来人往,人流拥挤,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沈渺渺不由得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沈枭这边还在不依不饶地要她挑花灯,沈渺渺只好回头,随手指了一盏和沈枭一样的。
她转过身去,那股视线就好像又跟着自己了。
沈渺渺再次回头,人潮涌动,那股视线又消失了。
“小六子,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她忍不住问身旁的人,得来沈枭不耐烦的一个白眼。
“哪里有,你的错觉吧?这儿人这么多,不一定是在看你啦姐姐!”
他招呼着沈渺渺付钱,这事儿就这么被她半信半疑地丢在了脑后。
“再买一个孔明灯吧。”
“行啊,姐姐喜欢就好。”
“是我在付钱!”
“嘻嘻~”
二人没一会儿就到了护城河边,这儿已经有不少人在放灯了,大多成双成对的,年轻的姑娘郎君们都是面容含娇带怯的。
“恋爱中的年轻人啊。”沈渺渺忍不住叹了一声。
“姐姐想恋爱的话,立刻就有大把的小公子扑上来。”小六殿下时刻谨记着自家父后交代的任务,道:“一会放了灯我就要去约会了,你有事没事自己转转吧!”
“约会?”沈渺渺惊了:“你跟谁约会去啊?”
沈枭的声音从面具下含糊的传出来:“我方才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往那边去了,我想认识一下她。”
“?”沈渺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没看到?”
沈枭要早恋啊!
“你只要注意有没有看对眼的小郎君就好了,当然不用多注意女孩子。”
“好吧。”
“快来写一下!”沈枭把花灯里面的纸芯取出来展开:“许个愿吧!”
沈渺渺随手写了四个字,就将灯放进了河里。
“这么快?你写了吗?”沈枭觉得她态度不认真:“你放了个空的进去啊?”
“写了。”
还有一只孔明灯,两人寻了个空地,将灯点了,灯身是沈枭漂亮苍劲的字——“岁岁平安。”
沈渺渺嘲笑他:“又不是过年,为什么要写岁岁平安啊?”
小六殿下鼓着腮帮子反驳她:“我们今年过年就很不平安!我现在是在补过年的念想!”
“以后的岁岁年年都会平安的。”沈渺渺说。
“嗯!”小少年用力点头。
放完灯,沈枭果然如他所说,跟沈渺渺分开去寻他口中所说的“好看的姑娘”去了。
沈渺渺一脸黑线,派人暗中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放人走了。
她看着热闹的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不忍直视地看了一下暗处已经在卿卿我我的情侣,扶了扶有些松的面具,一个人往主城的方向去。
热闹都是别人的,现在她要回去看店了。
随着夜色渐浓,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沈渺渺难得再次感受了一把早高挤地铁车的痛苦。
好不容易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了,沈渺渺感觉自己人都要挤没了。
这处刚好是一处猜灯谜的地方,来都来了,沈渺渺看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彩纸上的内容。
这个灯谜底下的奖品恰好是一对玲珑镯,沈渺渺记得自己很久以前看上过一对这种小玩意儿,可是被凌伏截胡了。
那会儿两人还在吵架,之后他也没把镯子给她。
这玩意儿不值钱,若是她想要,完全可以让人打出一堆更贵的,可是不知怎的,她就是对这种路边小摊上的更感兴趣,好像有什么纪念意义一样。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猜字谜,沈渺渺刚准备揪下来,却被另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抢了先。
“肚子饿了没有食,双人紧紧跟右边,爱情一个小心眼,今天心上又是你,只好一人站立尔左边。”老板接过彩纸,摇头晃脑的读了一遍,笑道:“这位小郎君可是有答案了?”
“嗯。”沈渺渺顺着老板的方向看去,这小郎君一袭月牙色的长衫,身长玉立,面上带着一个面具挡住了整张脸,直直对上了沈渺渺的目光,道:“我很想念你。”
不知道为什么,沈渺渺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直到这人又重复了一遍:“谜底是,我很想念你,对吗?”
老板笑道:“没错没错。这位小郎君还真是爽朗,这谜底其实很多人都能猜出来,不过都不好意思念出来。”
这小郎君早就将目光移开了,沈渺渺却愣在原地,方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熟悉了,就好像是她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凌伏看她的眼神。
满含着无尽的爱恋与痛苦,还有,恨。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人,可是面具将他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姑娘很喜欢这镯子么?”那人突然开口,眸子弯了起来:“我见你一直盯着它。”
一五三个美人
那人突然与沈渺渺搭话,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道:“抱歉。”
这么盯着一个小郎君是有些唐突的,太女殿下道个歉不过分。
“是我抱歉了,还要谢谢这位姑娘割爱。”小郎君彬彬有礼道:“不过这镯子于我而言有旁的意义,作为补偿,我可以赠姑娘别的东西。”
沈渺渺一听,正准备道“不用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那小郎君便凑近了她,隔着面具给了她一个清清浅浅的吻。
太女殿下愣在当场,她的唇其实只碰到了冰凉的面具,可是心脏莫名就“砰”“砰”“砰”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直到摊上的老板吹了一个长长的,戏谑的口哨,她才回过神来。
送上香吻的小郎君早就隐于人流之中,旁边立着的幡簌簌随风动,她怔然,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小郎君真热情,是吧?”目睹了全过程的老板挑眉道。
沈渺渺苦笑了一声,她方才又感觉这人就是凌伏,真是魔怔了。
离开了摊子,沈渺渺继续往冼金楼的方向走去,人流拥挤,她总是恍然。
冼金楼今夜客也不多,大概都去陪伴侣了,莫小华懒懒地靠在二楼围栏旁,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楼下,发现沈老板来了,一秒站直了,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沈渺渺被他这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逗笑了,抿了抿唇角道:“行了,你出去玩吧,我看着。”
“好。”莫小华应了下来,立刻冲进自己屋子换衣服去了。
待他走了,沈渺渺去自己房间换了件更宽松的红衣,又熟门熟路地从酒柜里提了坛梨花白出来,独自一人上了顶楼的天台。
这地方从底下看是视觉死角,从上面却能将楼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街上的熙熙攘攘都能看到。
太女殿下很喜欢这种视觉热闹的感觉。
天台上有她的专属摇摇椅,沈渺渺就懒洋洋地靠进椅子里,对月饮酒。
上好的梨花白又辣又甜,沈渺渺许久没饮酒,一口下去刺激的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天台这地方除了太女殿下生人勿近,所以不用担心有旁人会进来。
沈渺渺闭上眼睛,被辣出来的眼泪坠在眼角将落不落,给这个锋锐冰冷的美艳面孔带上了一丝脆弱感。
不知不觉,夜深了,街边的行人渐少,冼金楼里也燃起了幽幽的夜灯,视线所及之处暗了下来。
沈渺渺正准备起身,却听见系统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宿主的生命安全正在遭受威胁!】
【警告!警告!宿主的生命安全正在遭受威胁!】
【请尽快完成接下来的强制任务,帮助反派经过逃杀,并将之前得到的稀有道具羊皮卷还给反派!】
系统的警报声没能让沈渺渺有些不清醒的脑袋醒过来,脖子上突然的一抹凉意让沈渺渺酒醒了一大半。
冰冷的,满含杀意的刀正架在她脖子上,耳边传来男人寒凉的声音:“别动。”
沈渺渺只好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答话,乖乖的一动不动,身后那人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了之后才将目光转向“人质”。
然后,他的身体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
而这时候,沈渺渺正在费力地回想系统之前给她的关于反派的信息。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费力地思考着,反派出逃的时候多大来着,他今年,今年应该跟她差不了几岁,最多二十二。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不能放下刀冷静一点说嘛,干什么要这样!
沈渺渺委屈又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没注意到反派原本紧贴着她喉管的利刃立刻小心地移开了。
她低着头往地上一看,一条长长的血迹随着反派的行动轨迹一直蔓延到了他脚下,鼻尖清晰地传来血腥味。
沈渺渺想着完成任务,主动开口道:“你先把刀放下,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我不会喊的,我保证。”怕他不信,她又多加了一句。
身后那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真的放下了刀。
沈渺渺:“......?”这么好说话的吗?
“带我去一个隐秘点的房间。”那人淡淡的开口。
沈渺渺“恩”了一声,扶着椅子站起来,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控制不住双腿,没走两步呢,就趔趄了一下。
眼前好像有重影,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
喝醉的太女殿下没看到,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穷凶极恶的反派下意识伸了一下手准备扶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又收回了手。
而沈渺渺只觉得尴尬。
这可是第一次跟反派会面,居然是在她喝了个酩酊大醉的情况下,丢人,太丢人了!
她站定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没那么昏昏沉沉了以后,假装镇定道:“现在楼里没人,你随我来吧。”
男人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然后沈渺渺推开了青松居的房门。
房间的主人虽然已经很久没来了,但是这里一直保持着整洁,有时候是冼金楼的人,有时候是沈渺渺,一直都打扫得很干净。
她带人进了屋,这里边什么都有,先前的一个小医药箱也还在。
沈渺渺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她把医药箱往反派面前一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也看到了,我今夜眼花缭乱,所以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
男人沉默着打开箱子,没什么意见,毫不避讳地扯开衣服,肩胛骨处,有一个狰狞的刀口,还在滋滋往外冒血。
脑子里的警报声已经解除了,沈渺渺一边思考着要用什么借口把羊皮卷送给反派,一边漫不经心地盯着人家精壮的胸肌发呆。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沈渺渺回过神来,这人包扎伤口很熟练,那么疼,半声都不吭一下。
不愧是反派,忍辱负重,意志力真强大。
沈渺渺想起来自己刚来的时候也一身病痛,疼得狠了,就咬着被角偷偷哭。
跟这种真正的狠人没法比。
一五四个美人
他很快处理好了伤口,沈渺渺也撑着脑袋看完了全程,那人不说话,她等的昏昏欲睡。
于是等反派彻底结束手头上的活儿,套上衣服之后,这女人已经毫无防备心地睡着了。
凌伏几乎要气笑了,他看着这个人没心没肺的睡脸,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所以她并没能认出他来。
只是……
他一想起方才在街上看到的,她与一个小郎君手牵手走在路上,亲密地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就滋生出无法压抑的嫉妒。
“这才多久啊,殿下,”他忍不住捏起那人小巧精致的下巴,恶狠狠又残忍地道:“你就忘了我了。”
那人睡得毫无知觉,被他掐着下巴弄疼了似的,眉头一皱,不高兴地睁开了眼睛。
这双水眸带着嗔意,很不清醒的样子:“你弄疼我了。”
“抱歉。”他道歉道得毫无诚意。
“我送你个礼物。”沈渺渺脑袋里还惦记着任务:“你收下。”
千万别客气。
“……”反派挑了挑眉,反问她:“为什么?”
“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沈渺渺神志不清,胡话脱口而出。
凌伏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啊。”
见他愿意收了,沈渺渺很高兴,从袖口掏出羊皮卷,往他手上一放,脑子一抽,又开始胡言乱语:“这个东西是我偶然得来的,但我不是它的命定有缘之人,我觉得你是,所以我把它送给你。”
凌伏在她拿出羊皮卷的时候面色就已经变了,他这次以这个身份前来,确实有要同太女殿下做个交易,拿回羊皮卷来的,可是他没想到沈渺渺居然这么主动地就要将羊皮卷送给他。
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在她如此不清醒的情况下,莫说多思考了,她连直线都走不了,怎么可能看穿自己的身份?
反派迟迟不接,沈渺渺以为自己任务没法完成了,着急道:“你收了。”
“……”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突然被敲响,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殿下?您在里头吗?”
“嗯。”
屋里传来闷闷一声应,那男子又问道:“这儿来了几位官爷,说是要查什么,您看?”
哦对!反派这是被追杀了!
沈渺渺想起来了,还要帮他打掩护,便扬声道:“孤今夜饮了些酒,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见客,让他们走吧。”
太女殿下声名在外,没人会怎么怀疑她的话,况且若是有嫌疑人,她肯定会主动扭送过来,门口的几个官兵没怎么强求,得了回答后就离开了。
至此,脑袋里完成任务的提示才响起来。
沈渺渺心里的事儿放下了,当下状态比反派还放松许多,她把外衣一脱,往床上一躺,道:“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
“……”
凌伏知道太女殿下饮了酒后与平常大不相同,只是没想到她面对任何人时都这般没有警惕心,顿时就有些气恼。
他拉开垂下来的纱帐,恶狠狠地将人扑在床上,咬牙切齿道:“我不走。”
沈渺渺皱着眉推他:“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走开。”
“殿下收留我一晚。”反派厚着脸皮恳求道。
沈渺渺没有多加思考,道:“给钱。”
她们冼金楼留宿一夜可是值千金,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都要交钱。
“可以rou偿吗?”男人领口大开,精壮的肌肉在暧昧昏黄的光线下诱人急了。
沈渺渺就想起来她的凌侍君好像也是拥有这种身材的,忍不住上手摸一下手感一样不一样。
一模一样!
沈渺渺震惊了,反派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底下的脸……
居然也和凌伏一模一样!
沈渺渺没办法思考了,她迷迷糊糊地认为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反派就是凌伏?多荒唐啊!
她肯定是太想凌伏了,都想出幻觉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一场春梦!
没错!一定是她在做梦!
一夜稀里糊涂地过去,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沈渺渺没记住昨夜里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自己任务完成的提醒,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我喝酒没误事儿。”她跟系统说:“我昨晚真的是神志不清了,竟然梦到我把反派这样那样。”
【是啊是啊,你这梦做的可真够离谱的。】系统也没想到反派居然胆大包天敢脱马甲,一边极速帮他打掩护一边道:【还梦到什么了?】
“梦到反派就是凌伏。”沈渺渺语出惊人。
系统感觉自己地小心脏都要被她吓停了,忙道:【瞎说什么呢,凌伏怎么可能是反派,反派叫叶陌,人家有名有姓,正经的骅朝小皇子。】
“也是。”沈渺渺感觉周遭环境没什么异样,身上穿的也是昨夜里那一身,就是春梦的感觉格外真实,她回想起来还忍不住老脸一红。
“凌伏也快回来了吧?”她下了床,一边叫来下人准备洗漱一边跟系统聊天:“之后再没有什么缺德任务了吧?我回头肯定得好好补偿一下这个小可怜。”
【没了没了。】系统打着哈哈,在心里大声说,他才不是什么小可怜,他是反派!是暴君!
可惜涉及剧透,沈渺渺一概不知,还在傻傻的想着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昨天晚上梦到他了,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沈渺渺突然说。
【什么?】
“我得把后院那一屋子的人都弄走。”她说:“我之前答应过自己的,只娶凌伏一个。他马上就要回来了,见到这么多人要不高兴的。”
【你管他高不高兴,你是主子啊!】你没有心啊!你可是个渣女人设的啊?
“太女殿下一言九鼎,我先前说了的。”沈渺渺反驳它:“才不是为了凌伏高不高兴。”
【行吧。】系统听她扭曲事实,也不跟她争辩。
【接下来你的生活就很轻松了,等反派成功了就差不多可以离开了。】系统说:【高不高兴?才历时三年就能完成任务了!】
“这么快吗?”沈渺渺惊讶:“我以为我要在这过一辈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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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十章之后完成任务,本书完结!
柒柒:嗯???
一五五个美人
【过一辈子?】系统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想的话,当然也可以过完再回你原来的世界。】
沈渺渺也说不清自己想不想,按理来说,她与这个世界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过客,完成任务后应该没有任何留恋了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任务马上就能完成了,她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算了,沈渺渺甩了甩头,等先顺利完成任务再说吧。
话说,她昨夜里也算是直面过反派了,还给他送了这么重要的礼物,他应该记住自己了吧?
好感度是不是能涨一涨?
系统笑嘻嘻:【是的宿主,初见任务已经完成啦!反派对你的好感度upupup!】
中午的时候昨夜里鬼混了一夜的众人纷纷打着呵欠回来上班,沈渺渺也回了王府。
她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就把原本放着没管的一众美人全部遣散了,帝夫听说了这个消息,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喵喵,为何又将人遣散了?是乞巧节遇到了喜欢的小郎君了吗?”他炮语连珠一大串话,期待又高兴的样子:“是哪家的公子啊?你们交换信物了没有?人家愿意同你在一起吗?”
沈渺渺愣了愣,这被催婚的感觉太似曾相识,她缓慢的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人家没看上你?还是说那位小公子家世身份不出彩啊?”帝夫急了:“这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喜欢,这些都不是问题,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父后,你冷静一点。”沈渺渺终于能插上一句话:“我遣散他们是因为,凌伏要回来了。”
“什么?!”帝夫有些惊悚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这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回来啊?他女儿这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帝夫很担心,下一秒,沈渺渺的话让他更害怕了。
她一脸认真地说:“他......他给我托梦了。”
沈渺渺在这一本正经地胡扯,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给帝夫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事实上,沈渺渺只是因为没法解释她怎么知道凌伏还活着这件事的,这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属于玄学范畴了。
帝夫听完她的“托梦说”之后好像是信了,再没说过话,也没留太久就匆匆离开了。
过了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让太女殿下陪帝夫去城郊的普陀寺上柱香,给女帝日渐凋零的身子祈福。
沈渺渺不知道城郊还有个普陀寺,更不知道普陀寺除了能祈福以外,还以求姻缘出名。
她只以为帝夫是被过去半年发生的众多事情吓到了,所以才要去祈福,便应了下来。
到了要去祈福当天,帝夫前来王府接沈渺渺一起,当他看见王府内的装潢后,原本就忧心忡忡的神色更加担心。
凌伏失踪后,王府的众人为了不引起太女殿下的伤心事,将凌侍君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除了,沈渺渺当时也没有意见的。
可是今天,帝夫看见她在指挥着人将东西全部搬出来,凌侍君穿过的衣服也全都洗了晾在院子里,好像王府还有男主人一样。
这太诡异了,帝夫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女儿这是魔怔了吗?
沈渺渺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还有一周就是系统所说的凌伏回来的时间了,便让人将之前收起来怕落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洗了晾晒,感觉差不多了,帝夫也来了,沈渺渺挺高兴地道:“正好,我这边刚收拾完,父后就来了。”
她心情很好地挽住他的胳膊,道:“走吧。”
马车上,帝夫小心翼翼地开口:“王府今日里怎得洗了这么多衣服?我瞧着款式,好像还都是男子的。”
“这些都是凌伏的。”沈渺渺毫不避讳地道:“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又忘记了给他准备新衣物,只好先把旧的洗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的下。”
帝夫看着女儿一副体贴又甜蜜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中发出一句干巴巴的“啊”。
从王府到普陀寺,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沈渺渺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寺庙,只觉得挺新奇的,她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可是她自己切身穿书了后对这些玄学也变得半信半疑起来。
到了庙门口,二人下了马车,帝夫是老香客了,熟门熟路地去买香烛,捐油钱,让沈渺渺在原地等一等他。
沈渺渺像个第一次被家长带出门的小孩子一般,虽然好奇,但还是站在原地乖乖等待。
她站了没一会儿,一个扛着算命大旗的道士模样的人过来了。
这一看就是诈骗的,小说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沈渺渺下定了决心不理他,而且自己兜里也没钱算卦,钱都在帝夫手上。
那道士模样的人好像就是直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的,沈.社恐.渺渺立刻把头转向一边,假装看不见他。
那个道士就举着旗子特意绕到她眼前搭话:“这位施主~”
避无可避了,沈渺渺无奈的直视他,道:“我没钱算卦。”
“哎~这位施主此言差矣~贫道只是觉得与你有缘,想要特意走进看一看这位施主的气运而已,方才远看便觉奇特,近看更是不一般呐!”这道士一番神神叨叨成功引起了沈渺渺的注意力。
“怎么不一般?”
道士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沈渺渺心领神会,下意识从口袋里摸了摸,结果只摸出一小块碎银子。
道士接过了银子,对着一脸求知欲的沈渺渺神秘一笑,道:“虽然有点少,但是也够了。贫道方才老远看你,只觉得女施主周身萦绕着真凤天女的金光,这是帝王之象,可是走过来再一看,这金光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黑气,施主若真想坐上那个位置,变成了玄而又玄的事情,且,施主身上血煞之气很重,怕是,命中还有一道生死劫,奇怪的是,这劫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挡......总之,施主身上的谜团与矛盾点十分多,贫道道行不够,看不透。”
一五六个美人
那道士神神叨叨一通,最后来一句“看不透”,沈渺渺只觉得自己被骗钱了,她忍不住追问道:“能再详细一点吗?”
那道士神秘地屈起一根手指:“佛曰,不可说。”
“?”醒醒,你不是个道士吗?
那道士带着神秘的笑容退场了,留下沈渺渺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帝夫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一些长香,面上带着微笑,道:“走吧,带你去见见方大师。”
沈渺渺不知道方大师是谁,她琢磨了一会儿那个道士说的话,就听见她父后说:“对了,我方才忘记告诉你了,这儿附近有很多招摇撞骗的道士,你没碰上吧?”
沈渺渺:“......”碰上了,还被骗钱了。
沈渺渺心虚地摇了摇头:“没。”
“那就好。”
可能因为帝夫是VIP香客,二人上完香后来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较安静的院子,在这儿等候方大师过来。
这地方处处透着佛意,禅香萦绕鼻尖,连喝的茶都有些淡淡的苦涩感,偶尔能听见朦胧的撞钟声。
在这地方,好像心都能跟着平静下来。
二人等了没一会儿,有个小沙弥跑过来,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道:“二位施主好,我师父让我来告知二位,他现在有点事,可能要晚到一会,请二位先自己去别处转转,等过了正午斋饭,他还在这院子里等着二位,实在抱歉了。”
帝夫一向对这种小奶娃没有抵抗力,满眼都是温柔跟慈爱:“你师父是方大师吗?”
“是的,师父让我来向你们道个歉。”小沙弥很认真,说完了才想起来什么,赶紧双手合十补上了一句“阿弥陀佛”。
帝夫微笑着应下,想着正好带沈渺渺进行原本的计划,客气地同小沙弥说了几句,便走了。
沈渺渺不认识路,帝夫去哪儿她就去哪,安安静静跟着,像个小尾巴。
“渺渺,一会带你去庙里最著名的三生石那里拜一拜,可好?”
沈渺渺并不知道三生石那儿是干嘛的,她只听到了最著名三个字,便下意识以为帝夫只是带自己去例行参观一下,便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道:“好啊。”
帝夫喜上眉梢,一会他安排的美好的邂逅就要进行了,渺渺一定会喜欢这家的小郎君的。
过了一会儿,三生石处到了,相比于那边,这边的香客以男客为主,大多是父君带着儿子过来的。
沈渺渺正心道奇怪呢,不远处一个俊雅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俊俏的小郎君过来道:“帝夫陛下,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
帝夫也会以一个微笑,道:“好巧。”
“这是镇国公的夫君,这是她家小公子,叫含璧。”帝夫低声向沈渺渺介绍道。
沈渺渺礼貌地颔首,小公子娇羞地垂眸,二人都没注意到,双方家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帝夫率先开口道:“喵喵,我和陆夫郎突然想起了有事要商谈,要去那边一趟,你同陆公子呆一会如何?你第一次来,不认识路,跟着含璧转一会,等父后回来?”
沈渺渺再看不出来帝夫的目的就有鬼了,她失笑道:“我都多大的人了,父后害怕我丢了不成?”
帝夫还未答话,就听见小公子声音小小的道:“含璧以前时常陪父亲过来,姐姐若是不介意,就让含璧同你一起吧?”
小公子彬彬有礼,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任何人听了都不忍心拒绝,陆夫郎也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道:“殿下不用讲究,让含璧带你四处看看,都是年轻人,你们也应该更有话题。”
三个人的施压让沈渺渺毫无还口之力,只好应下。
人家小郎君都不介意,她一个大姑娘怕什么。
陆含璧是一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公子,说话温温软软的,看起来脾气很好,一路上话不多也不少,始终将距离把握在分寸之内。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已经十八岁了,也是被家里逼婚的,其实这都是双方家长串通好的,就是为了制造这场“邂逅”。
他几句话把自家老父亲卖了个干干净净,沈渺渺本来就猜到些什么,道:“怪不得我父后突然想起来带我上香,结果中途却过来三生石这儿。”
三生石,一听就是跟情啊爱啊有关的。
“殿下不知道吗?”陆含璧奇怪的看着她:“大家来普陀寺,都是为了求姻缘的啊。”
沈渺渺:“......?”现在知道了,谢谢你。
“是这样的殿下,我有个想法。”陆含璧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他们是担心我们的婚姻,不如就先配合他们演下去。不然推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他眨巴眨巴眼睛,征求她的意见:“如何?”
沈渺渺还真的考虑了一下,就剩最后一周了,以帝夫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让她“邂逅”各种小公子,现在刚好有个清醒的,配合着他演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于是太女殿下点了点头,道:“行啊。”
到了下午,双方“谈事”的家长终于回来了,两人立刻作出一副已经熟络的样子,看起来相处良好,陆含璧更是嘴巴很甜的一口一个姐姐。
帝夫稍稍放下心来,笑道:“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啊。”
他同陆夫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觉得这事儿应该已经成了。
两人又商业互吹了一下,更加加深了家长们的猜测,这才满意的分开。
回程的马车上,帝夫煞有介事地道:“喵喵觉得含璧这孩子怎么样啊?”
沈渺渺配合道:“挺好的。”
“我听他父君说,这孩子从小就学习经商,能力可不必那些官娘子差呢!”刚好你有那么多店铺,让人家帮着处理,多好。
后半句话帝夫没有说出口,主要是不想打草惊蛇,最近他一提相亲的事儿喵喵就跑,这次可不那么莽了,得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
想办法给两个孩子多制造点相处空间,让他们先熟悉熟悉,指不定就成了呢!
帝夫这么想着,心情都好了很多,完全没想到两个小崽子已经达成了协议,演了一出大戏来骗他们。
一五七个美人
次日,帝夫为了趁热打铁,又约了镇国公夫郎进宫,特意提点了一下,要带上陆小公子。
沈渺渺当天下了朝,没来得及告退,就被她母皇以还有政事要同她商量为由留下了。
太女殿下依言去了御书房,进去了一会儿,女帝同她说了一下十月份祭祖的事情,这是每隔三年都要进行一次的一场盛事,凤朝一向是比较重视的。
再加上去年一年的诸多不顺利,此次大当山祭祖更是有着冲喜讨祖宗保佑的作用。
现在离祭祖还有两个月,已经可以提前准备了。
祭祖一向是当朝天子做主要准备的,沈渺渺这个太女充其量也就是台下围观一下,可是女帝身子孱弱,今年的祭祖不得已要交由沈渺渺来主持了。
太女殿下的祭服自然也是要提前准备的,于是沈渺渺从御书房出来时手里捧了一堆宗卷,都是大凤朝祭祖时要注意的规矩和各种仪式流程,还有一些祭服的款式。
刚出了御书房,就看到帝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沈渺渺上前去,行了个礼,道:“父后安好。”
帝夫温柔浅笑:“不用多礼,渺渺准备回去了?”
他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暗暗发愁,自家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沉闷,非必要也不喜欢出王府。
甚至她的朋友们也都跟她如出一辙的性子,安相家的嫡女整日沉迷机关算数,两人约着出去也是去毫无乐趣的机关坊,晏子潍晏大人就更不用说了,二人常常讨论这案子那案子,他听了都要心惊胆战的。
这可怎么行,年轻人哪有不爱玩的?这般人家小公子总会嫌她无趣的。
操碎了心的帝夫与镇国公夫郎一合计,决定直接给两个孩子把约会事宜直接安排了。
帝夫不出意外听她答了是,忙道:“现在时日还早,回去王府了也无事可做,为父听说城郊的画舫美轮美奂,很久之前便订了,本来准备同你母皇一起去的,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你母皇平日里本来就忙,身体还不好,不能总是奔波劳累。”
沈渺渺一边想着她爹妈还挺时髦,游湖这么浪漫的事儿不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做的,一边顺着他的话问道:“父后打算如何?”
“为父订都订了,不如你今日去玩一下,莫要浪费了这个名额。”
帝夫都这么说了,沈渺渺也万没有推脱的理由,她应下来道:“好吧。”
好吧,既然帝夫陛下盛情难却,她也只好体验一下古代纸醉金迷的有钱人生活了。
“啊,对了,为父帮你也约了含璧,我看你们相处的挺好的,想着你一个人玩形影单只的......你不会怪为父自作主张吧?”帝夫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的脸色。
沈渺渺:“......”这一出,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
她就知道她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太女殿下沉默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不定今日应了还能清净几日呢。
“哎,那正好,为父今日约了陆家父子俩进宫议事,你一会直接与含璧同去吧。”帝夫很高兴的样子。
还真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啊......
他话音刚落,镇国公夫郎就带着人过来见礼了,陆含璧从他父君身后探出个脑袋来,有些害羞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笑了笑。
一刻钟后,两个年轻人坐上了帝夫安排好的马车,沈渺渺带的那些东西则由王府的马车带回去。
马车上,方才还在家长跟前熟络的两个人自觉拉开了点距离。
陆含璧一个未出阁的小郎君头回同异性在一个空间相处,更是不自然,白净的脸蛋也爬上了一丝绯色。
“那个......”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又忍不住相视一笑,沈渺渺道:“你先说吧。”
“哦,”小郎君不自然的扶了扶鬓角的发,道:“昨日回去我就偷听到了我父君说的话,我试过反抗的,可是他态度很强硬,甚至说这是帝夫陛下的懿旨,所以我没能成功。”
沈渺渺心道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稀里糊涂被赶鸭子上架了,你可比我强多了。
“算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先按他们的心意来吧。”太女殿下摆了摆手,一副躺平了的样子。
她昨夜里熬夜看了几个卷宗,这会儿眼睛又疼,距京郊还有一段距离,她皱了皱眉,闭上眼睛假寐。
她闭了眼,自然也就没看到小郎君胆大的,含了情意的眸。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渺渺听见那人轻声唤她:“殿下。”
“恩?”沈渺渺眼睛没睁,眉头皱的很深:“到了吗?”
“没,”小郎君抿了抿唇:“殿下不舒服么?”
沈渺渺沉默了片刻,道:“无事。”
陆含璧没听她敷衍的回答,问道:“是头疼吗?”
太女殿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任旁人来看,听她说无事,肯定不敢多问,沈渺渺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沉默着没有搭话。
可这小郎君显然不是个寻常人,他沉默了片刻后动静很小地靠近了她,道:“我父君也常常头疼,所以我学了些按摩手法,殿下试试吧?”
他问完,没给沈渺渺拒绝的机会,直接上手。
陌生男性的接近让沈渺渺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正准备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已经紧贴着车厢了。
“......”
温热干燥的双手贴上了沈渺渺的头骨,一分钟后,她被陆含璧的手法折服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他真的好专业。”对外太女殿下不能有什么出格的表现,系统空间内,沈渺渺已经在酸爽得尖叫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系统恨铁不成钢:【你想要个按摩师傅,哪找不到啊,我看你就是贪图人家小公子的美色。】
“瞎说什么,我以前是真没想到。”她也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居然已经需要按摩师傅了。
【啊!】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系统不敢说话,他刚刚检测到反派对宿主的杀意突然上升了一大截,然后这个数值又慢慢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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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您的醋包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一五八个美人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享受了一会儿小美人的按摩后已经差不多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后太女殿下神清气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经历了一波生死危机。
京郊有一片不算小的湖泊,有几只从外面看很精致的画舫已经游于其中了。
二人下了马车,提前接到消息的老板已经在等着了,很快,二人就被引到已经准备就绪的画舫上去。
坐下来后,沈渺渺道:“方才谢谢你了。”
这会儿的陆含璧已经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样子,笑盈盈道:“殿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画舫渐渐游进了湖中心,一水儿的美人挥舞着水袖上场,歌舞声起,旁边小几上摆着一盘晶莹饱满的水果。
今日天气晴朗,舫外亦是一片湖光山色好光景,湖中心起了薄雾,雾影朦胧,山的形状也影影绰绰。
沈渺渺对一屋子的美人不感兴趣,反而去了甲板上看风景。
她最近用眼过度,有点视疲劳。
没一会儿,陆小公子也出来了,立于她身侧。
沈渺渺出来的时候捏了几颗葡萄,见他出来,顺手给他分了一颗。
陆含璧一愣,随即笑着接过来:“殿下方才出来,我还以为……”
“?”美人含着葡萄转头看他,分明神色淡淡,却仍是让他心动不已。
“以为什么?”沈渺渺咽了葡萄,补上。
“以为您不愿意同含璧待在一起。”他笑着道。
“没。”她道。
“方才到底是我逾越了。”小郎君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您的面色实在不好……”
按摩的事儿怎么能叫逾越呢。
“没关系,挺舒服的。”太女殿下大方道。
“那下次您难受了,含璧还可以帮您吧?”
“……下次?”
“咳,我是说,之后咱们肯定还会有这种被迫相处的模式,如果有需要,含璧在所不辞。”小公子笑着道。
沈渺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孤很少这样。”
意思就是不用了。
陆含璧就借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殿下为何会头疼?是因为最近劳神费力了么?”
“嗯,杂事很多。”
“国事再繁忙,殿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陆含璧恰到好处地关心道。
这份关系恰好在陌生人之上,更亲密的关系之下,谁来也听不出有什么不规矩之处。
沈渺渺礼貌道:“多谢关心。”
“说来,含璧还是挺想问一下殿下的,”小公子小心翼翼地引出那个话题:“殿下为何不愿意再给后院纳人呢?”
沈渺渺没多想:“只是不想应付那么多人罢了。”
“可是现在王府后院空荡,您唯一的侍君又……”陆含璧顿了顿:“现在朝堂大臣都重新盯上了太女皇夫这个位子。”
“孤不想娶,他们还能强行让孤娶不成?”太女殿下下巴微扬,目光淡漠地看向远处朦胧的群山。
这一刻,陆含璧深切感受到了独属于天家人的傲气和自信,这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他芳心荡漾,忍不住想着自己嫁过去后会是什么光景。
二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从外面看来便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画舫游行是依着双方家长的意思来的,两人老老实实待到了下午,沈渺渺饭都没怎么吃,全靠吃水果充饥。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一回城,沈渺渺就直奔缘品轩去,顺带招呼了一下陆含璧要不要一起。
小公子欣然同往。
到了缘品轩,田老板亲自来迎,见到除了主子以外的另一个人,还是个小公子,中年妇女脸上不可抑制地透出了一丝八卦。
“这位是?”田老板用充满兴味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
“朋友。”沈渺渺没多解释:“希眠在吗?”
“朋友啊……”田老板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在的,我让他做您常吃的?”
“嗯。”太女殿下应了一声,忍不住道:“田姨我跟你说,以后不论去哪儿,最好都备些食物。”
田老板就笑:“殿下今日去做了什么,真是饿坏了,您上去吧,云夫人最近做了几个新品,给您房里送了几盘。”
“帮我谢谢云夫人。”
简单寒暄了几句,沈渺渺带着人上楼。
缘品轩也给太女殿下留有单独的房间,小几上放了几个小盘,好像放了几盘鲜花,做得精致又栩栩如生。
陆含璧忍不住叹:“真好看!”
“好看吧?”沈渺渺也为云夫人的手艺骄傲:“田老板说是新品,底下还没有卖的,尝尝。”
小公子显然也饿坏了,没推辞,拣了一个百合形状的点心送进嘴里,吃相斯文又优雅。
沈渺渺就不讲究了,人家吃了一个的功夫,她把几个盘子里的点心都尝了一遍,还能做出评价:“这个有点甜。”
她不那么喜欢吃甜,尝完之后垫了肚子就不再动手,专心等主食上来。
陆含璧尝了一个也礼貌地停下手,同她说了会儿别的。
没一会儿希眠就端着托盘上来了,他先给两人斟了茶,又对陆含璧道:“小公子有什么忌口吗?”
陆含璧说了几样不吃的,就听见希眠熟稔地对沈渺渺道:“殿下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会儿只有你吃的,客人的还没备呢。”
“我也是提前没想到,”沈渺渺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你现在准备也来得及嘛。”
“我是怕砸了招牌,你这一来就急吼吼要吃的。”
“我不急的。”陆含璧忙开口,他看向希眠的眼神有些迟疑的不善,不过掩饰得很好。
“行了,那小的就先下去准备了。”希眠盘子一收,店小二的范儿很足。
待人走后,陆含璧有些迟疑地道:“殿下平日里,居然同属下的关系这么好。”
沈渺渺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高兴,道:“还好吧,希眠是孤一手挖出来的,厨艺一绝,你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试试。”
陆含璧:“……”这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好。”他神色复杂地应了一句,心不在焉地饮着茶先垫垫肚子。
一五九个美人
希眠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让人送了饭食上来。
“希公子,殿下今日带来的那个小公子是谁啊?”有小帮厨问他,一脸的八卦之色。
“不清楚啊~”希眠一边给饭食摆盘一边回答:“你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害,没什么,只是觉得……就算凌侍君走了,下一位入主王府也该是您或者尤公子,或者薄公子,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那小帮厨郁闷地说。
希眠就笑:“殿下同谁好是殿下的事儿,我们作为属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莫要妄加揣测。”
“我知道,我只是……”小帮厨还想说些什么,被希眠打断:“好了,莫要说了,最后一道送上去就可以歇会儿了。”
“哦。”
希眠看他一副恹恹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去吧。”
他端着盘子出了门,一开门就看到一脸不自然的陆小公子,愣了愣:“小公子怎的在这里?”
陆含璧心虚地别过眼:“想……出恭……没找到地方。”
希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高声道:“小李,过来一下。”
里面的小帮厨走出来:“哎,希公子,怎么啦?”
希眠微笑道:“你带陆小公子去找一下茅房。”
小李“啊”了一声,道:“哦,好吧,您跟我来。”
陆含璧礼貌道:“多谢。”
“不客气。”希眠应声,然后送了菜上去。
小李带着陆含璧往一个偏僻的地方去,路上,陆小公子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忍不住问:“这位公子,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小李虽然心里阴阳怪气,明面上倒还是恭恭敬敬的:“陆公子客气了,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方才见到希公子同殿下的相处模式很自然,便想问一下,她们二人认识多久了呀?”陆含璧面色很自然,同小李想象中的妖艳贱货不太一样。
“他们……”小李想了想,道:“我也说不清楚,我这么同你说吧,太女殿下这个缘品轩就是为了希公子盘的。”
这话说的很有内涵,本来就惹人遐想,偏生小李又补了一句:“先前希公子是太女殿下后院的男宠来着,后来……不知道怎的,反正希公子喜欢这个,也有天赋,这世道不接受男子抛头露面,太女殿下却相信公子,愿意将这么大的地方交给他,我觉得他们之间,很好。”
陆含璧一听,立刻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瞧瞧,这个世道有多少人愿意重用男子,可太女殿下竟然愿意相信他,这不是爱情在维系着是什么?
他就知道,太女殿下这么优秀的女子,后院怎么可能真的没几个喜爱的公子。
就算他知道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自己得到的一些消息,或许,其他几位“属下”,也都是太女殿下的心上人吧……
“公子?公子?”小李疑惑地在他眼前挥挥手,道:“到了。”
“哦。”陆含璧回过神来,面上挤出一个微笑:“多谢。我一会可以自己回去,你先忙吧。”
“嗯。”
从二人游湖那日后,又过去了两天,双方家长都没什么动静。
沈渺渺清净了两日,然后帝夫又说要办百花展,届时会邀请京城名流圈子里所有的年轻公子小姐,让太女殿下到时候也务必到场。
这年头的年轻人没什么娱乐活动,上流圈子里的各种聚会都是以相亲为主,真的是闲到家了。
沈渺渺看完了请帖,让青芍把东西收起来,照例去后花园抱猫了,一边走一边郁闷地嘟嘟囔囔:“什么百花展,我王府里头不是都有么……”
【人家是办个氛围,你一个人看花,孤孤单单的,多没意思。】系统跟她拉话。
“可是说实话,京城的权贵,我也没几个认识的同龄人,到时候不还是孤孤单单?”
【那不一样,你不认识人家,会有很多人主动过来结交你,一来二去,约几次,那不就认识了。】
“好吧。”沈渺渺表示明白了,这些都是必要的社交,她站在这个位置上,注定要承受一些她原本不愿意承受的事情。
【百花展在三日后哦~】系统挤眉弄眼地提醒。
“嗯……”沈渺渺奇怪道:“怎么了?这个我知道。”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三日后反……呸,三日后凌伏就回来了。】
“哦对!”沈渺渺恍然大悟:“已经七天了。”
【宿主你要不要把复活甲备着啊,凌伏死里逃生一次,对你可能要由爱生恨了。】系统幸灾乐祸。
“……”沈渺渺心虚地咽了咽唾沫:“备着吧,给我把轮回果做个项链挂脖子上。”
【好嘞。】系统欣然应允,给她脖子上挂了个金苹果的银链子。
“还挺时髦。”沈渺渺欣赏了一下,把它贴着内里放。
【啊对了,你爹好像要求出席者最好带个伴儿。你要带女伴还是男伴啊?】系统假情假意地问了一下,又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道【哎呀我给忘了,你现在可是有拍拖对象的人!估计那边情侣装都给你准备好了吧。】
沈渺渺:“……”
三天后凌伏回来,看见自己和别的男人穿着情侣装共同出席相亲宴,感觉自己头顶绿油油,沈渺渺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把自己给做掉。
“我现在就去回了百花展!”太女殿下倏地站起来。
【别想了,这是必经剧情。】系统懒洋洋的:【宿主,一辈子很快的。】
沈渺渺叹了口气,觉得世界都不美好了:“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防弹衣之类的,给孤都备上。”
该来的总会来,三天后的百花展沈渺渺缺席不了。
当天穿的衣服青芍早就给备好了,她冲沈渺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在马车后挥挥手:“祝殿下有个愉快的花展。”
沈渺渺:“……”
我都知道了,不就是不可抗拒的情侣装嘛。
不就是“新欢”和“旧爱”的修罗场嘛。
来吧,她都准备好了。
一六零个美人
百花展当天,太女殿下同镇国公家小公子一同出席,身上的衣物都有某种不言而合的默契,落在众人眼中,似乎已经代表了一切。
作为主办人,帝夫看着两人如此登对,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只是他一想起另外一件事,更加觉得开心。
不晓得一会儿喵喵会是什么反应。
“殿下今日真好看。”陆小公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在看到二人身上的衣物款式时欣喜又娇羞。
“谢谢。”太女殿下礼尚往来:“你也很好看。”
这二人相处融洽,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令人牙酸又眼红了。
“这才多久啊,就同别人好上了,女人啊,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最是薄情帝王家,你总不能要求未来的君主有多专情吧。”
“况且……那凌侍君身份低微,除了殿下的喜爱一无所有,他死了,还不允许殿下新纳别人了?”
“说真的,我也觊觎殿下后院里的位子,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太女殿下是继位的唯一人选了,若是真能成了她的人,那以后不还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的对~”
小郎君们捂嘴浅笑,大大小小声音都传入陆含璧耳中。
他乖巧跟在太女殿下身旁,不言不语,好似对他们的话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其实心里还是在偷偷想,自己若是能真的入主东宫多好。
可是他知道,他现在能如此风光地陪在殿下身侧,全靠他们达成的“协议”。
他们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亲近而已,自己不过是太女殿下想要应付帝夫陛下的幌子。
太女殿下心里的人很多,除了已经死去的凌侍君,或许还有薄将军,希公子,尤大人……
甚至,甚至凌侍君可能已经成了太女殿下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白月光也说不定。
她对自己无心无情。
他其实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可怜鬼。
陆含璧悲凉地想着,面上却还是带着微笑。
太女殿下对自己身旁人的低气压一概不知,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看花。
百花展上,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有沈渺渺真的在认真赏花。
御花园有一处假山,假山旁是小桥流水,假山后有一座小亭,二人不知不觉间行至假山旁,太女殿下全程无话,没有要同他多交流的意思。
陆含璧心里不甘,却也不想惹得她厌烦,便主动道去同认识的小公子打个招呼,放她一个人走了。
走之前他没好意思询问一会儿要去哪里找她,不想显得自己有多黏人,就让人悄悄跟着太女殿下,去哪儿了要同他说,这才不太甘心地离开。
“陆含璧跟人相处还挺有分寸的,一到没人的地方就溜了。”人走后,太女殿下满意地跟系统说。
【……】死直女活该单身一辈子。
人家小郎君的千般思绪在你这儿就得到一个“挺有分寸”的评价,听到了估计要气死。
沈渺渺从下人手上捏了几颗鱼食喂了会儿锦鲤,感觉日头上来了,准备去凉亭那边避避。
只是走进了才发现,凉亭里竟然已经有人了。
那个是个身长玉立的小郎君,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只是光这身形,沈渺渺瞧着十分眼熟。
她忍不住走进一点去看,那人有感应似的,转过身来。
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沈渺渺愣怔在了原地。
实在是,这张脸不晓得在她无数个午夜梦回间出现过多少回,实在是,实在让让她……辗转反侧。
“凌伏?”她忍不住轻声唤道。
胸腔里一阵空空的感觉,她明明该有一些热烈的情绪的,可是她的思绪却异常冷静。
她很开心,很激动,可还是少了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是凭借本能反应,冲进凉亭,扑进那人怀里。
熟悉的清松香气萦绕在鼻尖,太女殿下没忍住在那人坚实的胸口蹭了蹭。
“殿下,好久不见。”那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更多的,是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心情复杂的沈渺渺没听出来,她只是专注地,想要捧着凌侍君的脸好好看看,她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忍不住道:“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怎么会死呢,殿下。”那人语气还是如往日一样温柔,可是眸底的墨色浓的化不开,像是有沉重的色块在里面藏着。
“你何时回来的?怎的不回来王府?”沈渺渺忍不住问他,她是知道自己今日会同他相遇,可是她确实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同他重逢。
绕是太女殿下没有心,她也知道这样不好,这样很渣。
“今日早晨,一进皇城便听说帝夫陛下在准备百花展,殿下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他微笑着看向她。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沈渺渺回答。
她觉得不太对,按理来说,一个正常人经历了这些事,回来之后的情绪要么就是痛恨,要么就是原谅,可是凌伏的态度模模糊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可是他太平静了。
他好像不恨也不念。
好像原来满是欢喜的眸底多了一种她看不出来的情绪。
“你……”沈渺渺语塞了片刻,低声道:“对不起。”
这是在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凌伏还是微笑,他甚至有点惊讶的样子:“殿下何必跟我道歉,您当时的情况也是万不得已,要是来救我,恐怕出事的就是我们两个。”
他没有闭口不提曾经的事情,甚至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说:“我理解殿下,所以我一点也不怪殿下。”
“对了,怎的一直没见玉奴?我还以为,今日会是他同殿下一起来呢。”凌伏好奇地问她。
“……系统,他现在好像有点奇怪,我有点害怕。”沈渺渺在心里狂拍系统。
【有点阴阳怪气对吧?很正常啦~】系统安慰她:【他要是对你没意见那才不正常呢。】
【安啦,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个。】
“……”
沈渺渺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下,主动凑上去属于挑衅行为,所以她沉默了下来。
一六一个美人
那人的沉默让凌伏心中更加嘲讽,他轻声问道:“殿下不愿意我说起他吗?”
沈渺渺看着他漆黑的眸底,半响,摇了摇头。
“殿下若是不愿意我提他,那我便不提了。”青年温驯极了,他微笑着道出最卑微的请求:“可是您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抛弃我了?”
“……”沈渺渺能说什么呢,她也知道自己渣得无与伦比,所以她只能再一次道:“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殿下,你知道的,”他靠近了她,二人的呼吸炽烈地纠缠,青年闭着眼睛贴上她的唇瓣,温柔地呢喃:“我听不得你跟我道歉。”
被青年圈在怀里的女子一动不动,她慢慢回手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道:“不会了。”
不会再抛弃你了。
假山后,陆含璧看着两个人亲密的身影,心如刀绞,他泪眼婆娑地看向太女殿下,却猝不及防同那个男子对视了。
那人一双瑞凤眼艳丽多情,又带着令他胆寒的警告,好像是野兽在圈地时向外物发出的低吼。
陆含璧慌忙移开眼,生物的本能告诉他要远离这个男子,可是他不甘心自己心悦的人就这般同另一个男子双宿双飞。
他又不是那等小气的妒夫,就算二人共侍,也不是不可以啊……
陆含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走进了凉亭。
“殿下……”身后传来男子轻柔犹豫的呼唤,沈渺渺回过头。
“这位是?”陆含璧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一点嫉妒也没有,好像只是有点好奇似的。
“凌伏,”太女殿下显然很高兴,她毫不避讳地介绍道:“孤的侍君。”
“这是镇国公家的小公子,”沈渺渺低声同凌伏解释:“我俩……嗯,我俩的关系回家了我给你解释。”
“好。”一袭青衫的美人笑着应道,又十分礼貌地转头:“陆公子,您好。”
“……嗯,你好。”
太女殿下这么一会儿的表现几乎让陆含璧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个凌伏跟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本以为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子没什么特点,小家子气又上不得台面,太女殿下后院一直没有旁人,说不定也是他一手控制的,一个妒夫罢了。
可是现在看来,他方才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眼神好像就是自己的错觉,在太女殿下跟前表现得也一点不像个妒夫。
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无懈可击。
而且……而且白月光回来了,那他这个还没成功上位的朱砂痣还有希望吗?
一向孤高冷淡的太女殿下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同一个侍君说话,这传出去谁信啊。
可他就是看到了,看到太女殿下小心翼翼地对待那人,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还怎么比……
陆含璧不敢和这个男子对视,他最后狼狈地落荒而逃。
“陆小公子风光霁月,无人能比。”凌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沈渺渺现在对这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战战兢兢的,要琢磨半天,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仇恨值又拉上去,于是她嘴甜的回了三个字。
“不及你。”
凌伏一愣,这人任何时候都一张冰山脸,只有在很少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些别的情绪,她方才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也是一脸认真。
严肃正经得不像在说情话,反而像在审判国事。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殿下……”
这是沈渺渺这么久了再一次看到那人开怀的笑容,唇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在心里喊系统:“他笑了!他应该没有那么想刀我了吧?”
系统:【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懂个屁。”太女殿下忍不住不文明道:“在生死存亡面前,面子算什么!”
她刚说完,青年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笑容僵硬。
他贴在沈渺渺耳边轻声道:“殿下是在同我说情话吗?”
沈渺渺能清晰地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在紧急集合,被他碰的那个耳朵好像要烧起来了。
她一下子把头扎进凌伏的胸膛,拒绝直面他。
“你闭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女子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脖颈爬上了一丝绯色,好看极了。
他忍不住低头,叼住那颗小巧圆润的耳垂轻轻厮磨:“殿下害羞了?”
沈渺渺被他撩的腿软,她将头从那人怀里拿出来,改而把下巴担在他的肩膀上,嘟囔着:“凌伏,你出去了那么久,回来后胆子大了不少。”
凌伏笑着应:“嗯。”
“你怎么说话的时候老是对我动嘴?”
“殿下不喜欢吗?”
“……”沈渺渺缩了缩脖子,老实承认:“喜欢。”
这种从头被撩到脚的感觉还挺爽的。
“殿下喜欢就好。”
……
这场百花展到结束,沈渺渺也再没有见过陆含璧,最后是凌伏和她一起回去的。
来参加宴会的年轻人们在看到“复活”的凌侍君时纷纷吃了一惊,于是这个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人恭喜,也有人阴阳怪气。
“天呐,凌侍君居然回来了……他不是那个了吗?”
“不知道啊,我当时还奇怪呢,怎么凌侍君走了半年了,太女府还不给办丧礼,哪怕是立个衣冠冢呢,也总该让人入土为安吧?不管不顾是怎么回事,难怪了,难道殿下其实一直都知道凌侍君没死?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是啊是啊,好感人啊……”
“感人个屁,如果是这样,那陆公子算怎么回事?!”
“对啊,陆公子在殿下最伤心失意的时候陪着殿下,若是殿下就这么抛弃了陆公子,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我也觉得……”
“乱说什么!太女殿下又不是只能有一个侍君,凌侍君还是他贵侍的位子,让陆公子做正夫不是刚好?论身份论地位,都很合适啊。”
“可是……当时娶凌侍君的时候,太女殿下不是说了,这辈子只娶一人……”
“别幻想了,太女殿下是皇家人,哪个皇家人后院只有一个人的?”
“果然,女人都是一个样子,连太女殿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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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太女殿下,渣女!
沈渺渺:毁谤啊我告你们毁谤!
一六二个美人
已经回府的太女殿下对外界的传言一概不知。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怎么把这个“重要角色”哄好,以她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种被害之后重新归来的配角大概率会黑化。
指不定他现在的无害和温柔都是装的,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密谋着要弄死自己呢!
太女殿下心里担忧得很,可她会装。
回去的第一夜二人并不同榻而眠,分房睡。
太女殿下没多解释,他也顺从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沈渺渺躺在床上试图让系统给她剧透:“你就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系统看着已经成熟的轮回果,还真不敢告诉她。
它敷衍地回答:【你能活到一百岁。】
“唉……”沈渺渺没听出它语气里的敷衍,自顾自地说:“凌伏现在这个状态太可怕了,他有什么不满他不说,他就憋着,憋了一肚子坏水等着报复我。”
系统:【……】
【或许他没有想过要报复你呢?】
“不,正常人不会这样的。”沈渺渺笃定地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不对劲。”
“我现在都不敢跟他睡觉。”她苦恼极了:“我这么反常他也不问,也不闹,你说这正常吗?”
【是有点不正常。】系统说:【可是除了必要剧情,剩下的走向都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
“你给我看看现在骅朝的情况。”沈渺渺突然想起来,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好。
已经发生的剧情可以掉出来,蓝色的系统面板一转,转到了过去这么久骅朝的情况。
【凌伏身上一直装着你的暗令,你又特意指派了一批人一直给他用,所以一切基本上都在计划之内,他落入深渊后顺着河流漂到了凤朝边境,然后被捡了回去。】系统胡编乱造:【之后他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打入反派内部,用半年时间办了很多事。】
【自从羊皮卷还回去之后反派基本上已经成功了,现在骅朝上下以前朝小皇子的意志为主,现任君主在反扑,所以他……他跑了。】
“跑了?”
【嗯。】系统闭着眼睛瞎说,反正反派的马甲捂得挺好的,宿主到现在也没发现异常。
【最多再过一年!反派一定能夺位成功!】系统笃定极了。
“哦,”沈渺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他其实,还挺省事儿的。”
她也没怎么帮忙,只是送了个羊皮卷给他,然后又借了点人过去而已。
系统悄悄嘟囔,是啊,你只是在反派成长期一直庇护他,在他发育期不小心收了个大麻烦,然后该放虎归山的时候放了一次而已。
前期一直让她搞事业是因为,凤朝太女殿下这个名头比什么都好用,谁能轻易查出一国储君的底细呢?
自然也更不可能想到,骅朝小皇子会藏身在太女府养精蓄锐。
沈渺渺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以为自己和反派没什么交集就要完成任务了,其实一切都悄然发生着。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辜负过他一次,大不了完成任务之后把命还给他就是了。”沈渺渺开口:“反正我死了……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吧?”
系统沉默了一下:【我没想到你打算用命还他。】
“这世界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沈渺渺毫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他不是小人,可现在我不确定了,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其实事情可能没你想的这么严重。】系统安慰她:【凌伏要是想报复你,早就对你下手了。】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自始至终心中有愧。”沈渺渺说:“他从前没回来的时候我没太意识到,他真的活生生站到我跟前了,积攒了很久的愧疚全部爆发出来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就算知道他不会死,也不该如此罔顾人命。
他对自己满怀一腔热忱,他曾经那么炽热地爱着自己,她都能感受到。
可是她不能回应,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一切清晰地区分了开来。
告诉自己不要动情,不要对任何人动情。
系统看着沈渺渺内心被名为“愧疚”的情绪占满,叹了口气。
宿主现在对凌伏这么愧疚,若是知道了他就是反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借凤朝皇太女这个身份的势发展自己,该有多伤心。
它当时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确实没想到这二人之间会起了情愫,哪怕它后来特意拔除了宿主的情,两人之间的因果也已经纠缠不清了。
可还好,这两人都足够残忍,任务有惊无险地可以收尾了。
轮回果已经是系统权限范围内能给出的最大的弥补了。
希望他们以后能有个好结果吧,它也不想了,它只是条笨鱼而已。
沈渺渺没想到第二日“脚踏两条船”的报应就来了。
陆含璧约她出去,信上说,既然凌侍君已经回来了,他们二人的“协议”也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他想再见太女殿下最后一面,断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
沈渺渺看完了信,愣了愣,什么叫不该有的念想?两人那会儿不都是逢场作戏吗?
不会吧?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一旁的凌伏看她接了信件之后就心不在焉,便问道:“殿下怎么了?”
沈渺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我出去一趟。”
等她解决完再告诉他吧。
“出去见谁?陆公子吗?”凌伏开口问道。
沈渺渺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有些事要去解决一下。”
“可是殿下,我不想你去。”凌伏盯着她的眼睛,眸中一片冰冷之色:“可以不去吗?”
沈渺渺心烦意乱,她垂下眸,不去看他的眼睛,道:“凌伏,我得去一趟,你乖一点,我回来时给你带奶黄酥好不好?”
“殿下,我不想你去。”青年声音中好像带了一丝哽咽,她几乎是祈求地抓住她的袖子:“别去。”
别去,别让我做出自己后悔的事。
“对不起。”沈渺渺回了一句,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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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伏?叶陌,黑化值80%。
囚禁play进度条?70%
一六三个美人
陆含璧约的地方在城郊,二人第一次约见的那个画舫。
沈渺渺在马车上一直忍不住回想凌伏最后恳求的眼神,以及自己走之前看他的最后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眼中有压抑的野兽挣脱了囚笼,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系统,你说我这次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沈渺渺心中不安极了:“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系统闭目养神:【宿主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啊。】
“我很快跟他说清楚,然后赶紧回去把家里那个祖宗安抚好。”沈渺渺这么想着。
修罗场啊。
她走得急,一个人都没带,很快到了画舫后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陆含璧把她鸽了?
她大步走进画舫里,看见一直贴身伺候陆含璧的那个小侍还在,心里松了口气道:“你家主子呢?”
那小侍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眶红红的,披头散发,哽咽着道:“我方才去甲板上等您过来,回来之后就发现主子不见了!”
“我去画舫各处都找了找,没找到主子!”
沈渺渺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她就知道……
她说自己心中的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地板上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要么是陆含璧自己失踪的,要么是对方人太多,陆含璧没有挣扎的可能。
沈渺渺更偏向于后者。
难道是最近她和陆含璧太招摇了,所以引得一些人暗中有了想法?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救人,不管怎么说,对方也帮过自己,两人算是有些交情。
况且,如果真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对方的话,那更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了。
沈渺渺去甲板上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凌空飞来,沈渺渺头一偏,那支箭险而又险地擦过她的脸颊,扎在窗户上。
箭头上扎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欲救人,速来城郊的废仓库,不要带人。”
沈渺渺往利箭射来的方向看了看,一点点风吹草动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估计只是传信的,追上去可能也没什么用。
沈渺渺重新将目光放在纸条上,最终决定,按照纸条上说的做。
先去城郊再说。
画舫回了岸边,沈渺渺翻身上马,正准备出发,就看到青芍快马加鞭地往自己的方向来。
“殿下!!”
沈渺渺勒住马,道:“怎么了?”
“凌伏,凌伏突然发病,浑身剧痛不已,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殿下快回去看看吧!”青芍语气焦急得很。
沈渺渺心里漏跳了一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什么破事儿都堆在一块了!
“找医生去看了吗?”沈渺渺问。
“找了!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顾太医又去山上采药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霍太医说他先前给您留了一颗药……”
沈渺渺想起来了,之前霍俐和顾烨救回女帝之后就给她身上留了一颗药,具体叫什么名字她也没记住,但是功能很牛逼,据说能解百毒。
沈渺渺没做犹豫就把小药瓶扔给了青芍:“你把药带回去,孤还有事。”
陆含璧丢了的事儿不能声张,万一惊动了那些绑匪,对方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儿来。
“殿下!还有什么事比凌伏更重要!”青芍不理解,语气也重了起来:“凌伏痛成那样,口中一直喊得是您的名字!”
“孤说,你回去。”太女殿下的口气威严起来,带着隐隐的压迫感:“给他找医生,药我也给你了,孤回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您真的不回去吗……”青芍的目光带着哀求,这让沈渺渺想起来自己离开王府时凌伏也是这个表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办完,立刻回去看他。”
“让他别怪我……”最后一句带着轻叹,声音很低。
“殿下……”青芍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眸中带着痛苦之色。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沈渺渺骑着马快速到了城郊,那里的确有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里很大,又空荡荡的,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到底,沈渺渺找了一圈,才在某个角落发现被五花大绑的陆含璧。
这人此刻陷入了昏迷之中,嘴巴被堵住了。
沈渺渺上前去探他鼻息,发现还有气后松了口气,这人身上看着也没什么伤,应该只是被药物迷晕了。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陆含璧!陆含璧!”
小公子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紧紧闭着。
沈渺渺观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不由得觉得奇怪。
对方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们离开吗?
她想法刚落下,一大堆黑衣人就扛着另外一个人进来了。
沈渺渺在看清另一个人的脸时瞳孔抖了抖。
美人双目痛苦地紧闭着,面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仔细一看,他浑身似乎都还在轻微地颤抖着,好似痛苦极了的样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渺渺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女殿下还真是个风流人物,”为首的黑衣人讥笑一声:“原本以为只有陆小公子,没想到金屋藏娇,还有一位病美人。”
“你们想做什么。”太女殿下在这种时候倒还算冷静:“把人放了,有什么要求可以协商。”
“没什么需要协商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不过是想看看,在太女殿下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今日这里的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黑衣人话音刚落,陆含璧和凌伏就同时睁开了眼睛。
陆含璧嘴巴里的布条早就被取走了,一醒过来便惊慌失措地往沈渺渺身边靠,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殿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边的美人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美人眼眶红红,相比于这边,实在安静地过分了。
“殿下……”他声音有些哽咽:“您又要抛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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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啦过年啦过年啦!!大家新年快乐哇!
一六四个美人
沈渺渺心里一痛,她穿过来之后,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凌伏,可即使是这种情况下,最终的权衡利弊之后,显然陆含璧更加重要。
沈渺渺这会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在心里疯狂敲系统:“怎么回事儿!你给我出来!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系统又在装死,它把自己关机了,别说回应了,她现在连系统面板都调不出来。
靠!她早该知道系统这个尿性的!一出事跑的比谁都快!
沈渺渺要疯了,耳边是陆含璧哭哭啼啼的声音,眼前是凌伏眼睛红红地含泪的模样,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暴走了。
“殿下救我……”陆含璧跪在她旁边,双手扯着她的袖子,边哭边道:“我今日约殿下出来……其实是为了告诉殿下……我心悦殿下……”
他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当初的协议,是我提出的,也是我贪恋殿下的一点温暖,所以才……提出的这个办法。”
沈渺渺想说些什么,结果很快就被打断:“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殿下怎么样,只是,万一到时候含璧真的出事了,也希望殿下知晓,希望殿下能照顾陆家……”
沈渺渺一头黑线,这就已经开始交代遗言了。
那边很安静,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切,一点没有要出手干预的意思。
那人也很安静,只是眼眶红红地看着这边,泪眼朦胧。
凌伏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沈渺渺没看错,只是他眼底的红是暴怒又痛苦地猩红,而不是什么泪眼。
又一次……
青芍带给沈渺渺的消息没错,凌伏现在确实浑身剧痛,只是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苦。
他向沈渺渺的方向伸出手,就想坠在深渊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束光。
“殿下……救我……”
救我,不要放弃我……
他在心里呐喊着,小人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心被打碎成了一片一片,他小心翼翼地捧到心爱的人跟前,结果被打的更碎。
千疮百孔。
“太女殿下,选吧……”黑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渺渺脸上的表情:“新欢还是旧爱呢,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沈渺渺在原地静默了片刻。
病美人已经心如死灰。
他一次又一次地将真心送到她跟前,卑微到了尘埃里去,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地……
放弃了他!
她又一次放弃了自己!!
在“陆含璧”这三个字从沈渺渺口中说出来时,凌伏面上最后一层伪装彻底被撕碎。
他哈哈大笑起来,眸中再也没有清明与安静,只剩下了癫狂痛苦。
“是不是任何人和我放在一起,殿下都会放弃我?”他撑着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沈渺渺。
黑衣人没有阻拦他,这会儿都沉默下来,似乎成了提线木偶,等待指示。
沈渺渺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她看向凌伏,面无表情起来:“你试我。”
“是啊。”凌伏再没了平时的温柔顺从,他此刻眼底一片猩红,一步一步走到陆含璧旁边,将他拖起来:“让我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黑衣人很快团团围了上来,小心地将沈渺渺钳制住,不让她乱动。
陆含璧此刻惊恐地看着凌伏,他被捏住了下巴,清秀好看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
“是啊。”凌伏对着这张脸面无表情,心中憎恶又觉得自己狼狈。
“你赢了,你在她心中比我重要。”他平静地说:“是我自以为是了。”
“凌伏……”沈渺渺忍不住开口:“我没……”
“殿下?”美人回过头,微微笑起来:“殿下不用解释了,你一向不喜欢向我解释什么,别为了他破例行吗?”
“你知道的,这样会更加激起我的怒火。”他一会哭一会笑,表情却也是得体的,染了泪的眼尾弯起来,很好看。
可是在场没一个人敢欣赏此时的美色,只想逃离。
“我舍不得伤害殿下,可是他就不一定了。”凌伏轻轻抚摸沈渺渺的脸,问道:“告诉我,你碰过他没有?”
沈渺渺别过脸去,此时此刻的凌伏太具有攻击性,他的眉眼张扬起来便是锋芒毕露,令人不敢直视,此刻蹭着她亲密地贴着,她只感觉毛骨悚然。
“不说话?”凌伏目光骤然锋利起来:“你碰他了?”
“怎么碰的?”粗砺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女人美好的腰线,顺着弧度下滑:“这样?”
“你吻过他吗?”粗暴的亲吻落下,话语含含糊糊地落在二人的唇齿间:“这样?”
沈渺渺闭着嘴巴不肯接纳他,于是这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撕咬,那人的大手不断游走在她颤抖的身体上,她只觉得心中充满了莫大的屈辱感。
“你对他也像对我这般纵容吗?嗯?”最外层的衣物被剥落,沈渺渺听到了陆含璧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推不开这人坚实滚烫的身躯,泪水终于止不住滚落,声音却还是狠厉极了:“凌伏!你疯了?!”
他竟然敢在这么多人跟前这么对她!!
“我疯了?”凌伏怒极反笑,其实他高大的身躯紧紧挡住了那边的视线,陆含璧在发出那一声惊叫之后就被黑衣人带了出去,这会儿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二人。
只是太女殿下一直紧紧闭着眼睛,没有看见。
“是啊,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他强硬地挤入,不管不顾地冲撞起来:“他有这样对待过殿下吗?”
“他比我伺候殿下伺候得好吗?”
“他知道怎么取悦殿下吗?!”
沈渺渺此刻的心痛莫过于死,她不再说话,沉默地接受一次又一次凶狠的攻击。
“凌伏,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迁怒旁人……”她在彻底昏迷前,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凌伏暴怒的心情完全发泄在了沈渺渺身上,这会儿终于理智回笼。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两个人都很疼,可是身体上的疼怎么也比不过心里的痛。
他们都知道,今日以后,二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他低头吻着她微湿的鬓角:“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呢?”
------题外话------
大刀肉也是肉!嗯!
一六五个美人
沈渺渺回去之后昏迷了三天,还发了场低热,期间一直都是凌伏在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
青芍好几次想要请宫里的太医来看,都被拒绝了。
这二人回来之后,青芍就隐隐觉得府里的气氛有变,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王府似乎都听令于凌伏了。
不过这一点她但也没有觉得多奇怪,毕竟当初凌伏是太女殿下亲自任命的“主父”。
青芍还记得二人回来的那天下午,一向优雅得体的太女殿下昏迷不醒,面上一片潮红之色,她是被凌侍君抱下马车的。
“怎么了?殿下这是怎么了?”青芍没顾凌伏一个男子怎么有这么大力气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担心主子。
作为传话者,她也稍微知道一点今天发生的事儿,不过她只看到了表面,太女殿下抛弃了在王府里奄奄一息的凌伏,转头去办“别的事”。
她不知道太女殿下口中的“别的事”是什么,心中却也觉得太女殿下有些对不起凌侍君。
结果凌伏出去一趟,却抱回来一个昏迷不醒的太女殿下,青芍一下子又担心起来了。
凌伏没有回答她的话,面上满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阴鸷。
男人抱着人大步进府,然后吩咐下人买药烧水。
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太女殿下三天三夜。
这几天他身上的毒也在发作,这个同样是病人的人却硬生生忍了下来,一声没吭,只专心照顾沈渺渺,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一样。
最痛的时候他跪在沈渺渺榻前执着她的手轻吻,满眼是泪地笑:“这就是我欺负你的惩罚吧?”
凌伏以前其实是个挺脆弱的孩子,只是经历了种种,再爱哭的孩子也要学会坚强。
他用沉默伪装自己,用平静的双眸掩盖了充满仇恨和痛苦的内心。
可是面对这个女人时,他还是忍不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沈渺渺大脑宕机了三天。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凌伏那张苍白冷峻的脸,条件反射似的往后缩了缩。
凌伏看到了她这个东西,面上是微笑着我,眸中的阴沉却压也压不住。
“殿下,你害怕我了?”他声音很轻柔,好像怕吓到她似的。
沈渺渺沉默着,不想说话。
她知道是自己先对不起凌伏的,可是他昨天做的事确实让她不能原谅。
她醒来后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所以她以沉默应对。
“别怕我啊,殿下。”男子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他靠的近了些,沈渺渺甚至能看到他眼底的血丝。
“我……睡了多久了?”她别过头去不看他,开口问道。
“三天。”他看出了她的抗拒,伤心地往后退了退,他垂下眸去,像以前一样:“我向女帝告了假,殿下没什么事,就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沈渺渺倏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要软禁我?”
“我不想再看到殿下和旁的男子有什么接触了。”他轻声道:“可是殿下总是不听话。”
“放心吧,祭祖大典殿下可以如期出现,正好这两个月,您就在府里好好学习吧。”
沈渺渺冷笑一声:“那孤还要多谢你的贴心了?”
她的目光满是嘲讽,看得凌伏心中一痛。
“殿下,别这么看我。”他这会儿又好像变得软弱起来:“我只是……只是不想再被抛弃……”
“凌伏,你有种,就软禁我一辈子。”沈渺渺定定地看着他,原本想要解释的心思全部被愤怒与羞辱淹没了。
“我不会软禁殿下一辈子的。”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温柔极了。
“滚出去。”她别过脸去,语气平静下来。
凌伏面对她冷漠的脸,也没有要辩驳什么的意思,他只道:“殿下睡了这么久,应当也饿了,我去看看粥好了没。”便转身出去了。
那人出去后,沈渺渺一下子无力地倒回床上:“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嘤~】系统不敢再装死了:【人家在。】
“不给我解释解释?”沈渺渺的声音沉得能滴水。
【那个,都是剧情需要……】系统心虚极了,声音弱弱地回答。
“你,你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啊!”沈渺渺气急败坏,如果系统有实体,它早就被她打死一百遍了。
“你就是怕我改剧情是不是?!”她算是看出来了,一到这种修罗场系统不是掉线就是装死,这不就是故意的吗?!
【没有……】系统死不承认。
“算了。”沈渺渺一下子又泄了气:“其实这也都是我自己作的。”
她一直对凌伏的爆发有个心理准备,可她着实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这么胆大包天地设了一个局来试她。
“陆含璧现在怎么样了?”沈渺渺问系统。
【他没什么事,凌伏把他送回去了。】系统连忙回答。
这么好几天了,外界也没传出什么别的传言,应当是凌伏已经处理过了。
他现在要自己过强制的宅家生活,除了祭祖大典,这两个月谁也别想见,也别想出府,若放在平常,沈渺渺倒也能接受,只是这种强制爱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凌伏居然是这种在沉默里爆发的人?
“我现在真想撂挑子走人。”沈渺渺跟系统说:“我穿个书,还要被qiang,我图什么啊?”
系统对自家宿主的语出惊人见怪不怪,道:【那个,宿主,祭祖大典上有一个能彻底摆脱凌伏的机会,你要用吗?】
“当然。”沈渺渺毫不犹豫:“我不陪他玩了,你说,什么机会?”
【轮回果。】系统说:【还清了凌伏的人情的同时,还能让你彻底摆脱凤朝皇太女这个身份,怎么样?】
“行啊。”
这也太合适了吧!
【到时候你会变成刚穿越过来的三无人士,也可以吗?】系统问道。
“可以。”
没钱没身份没地位而已嘛,刚好重新开始。
系统:【……】
不,是没记忆没身份没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