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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深时林     半岛之风云再起txt下载     半岛之风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9----感同深受

    所以他选择了“愤然”报警,不过他可能没想到,他释放的烟雾弹竟然阴差阳错成了揭开死因真相的序幕。

    当然,这只是朴尚源的推测。按照凶杀案件的侦查原则,目前这位表哥还是被列为了嫌疑人进行调

    结果一无所获。

    种种迹象显示,马行空和表哥的关系确实很好,可以说已经形成了基于经济和家族血亲的紧密合作关系,马行空的死会大大减损企业的受益,不仅不会让表哥得利,反而会给企业造成巨大的损失。

    已经有几个职业投资人对这个企业产生了浓厚兴趣,洽谈合作阶段出了这种事,对方肯定要重新评估企业的潜在价值了。

    个人关系方面,比起脾气暴躁的表弟马行空,表哥算是个不错的男人,规矩、本分,还有一点商人独有的狡黠,凡事从利益出发,但又谨小慎微,跟马行空的性格正好互补。详细了解了马行空周边的人际关系后,我们初步排除了表哥的作案嫌疑。

    马行空还有一个儿子,自然,也是朴尚源重点调查的对象。

    见到这个叫马力的男孩的时候,朴尚源有点失望。面前这个男孩,跟他想象的太不一一样了,眼神木讷、外貌普通。我甚至对他平凡的衣着和谈吐有些吃惊,作为一个小企业主的儿子,他未免也太平庸了些。(

    但他并不紧张,看上去很淡定,虽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颤音,但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被请到警局这件事并不意外。

    经过简单的询问朴尚源才明白,何止不意外,简直是家常便饭。

    倒不是这个男孩经常闯祸。正相反,这个看上去普通的男孩子成绩优异、待人礼貌谦和,他多次出入警局,是因为他的父亲。

    不错,就是死去的马行空。在儿子马力的口中,父亲马行空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提起父亲的时候,这个男孩脸上第一次露出复杂的表情,一种充满着愤怒的释然充斥着他的

    马力说,父亲狂妄、自大、暴虐、粗俗,自打他记事起就不断跟母亲争吵、殴斗。严格来说,是父亲暴打母亲。

    他经常去警局指认父亲家暴。在频繁的家暴中,母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终于有一天,弱小的男孩冲上去保护母亲的时候,被父亲一下子推倒在门框边,撞伤了头,母亲像疯了一样对父亲又抓又咬,拿起菜刀狂怒着要和父亲拼命,这才吓退了这个粗鄙的男人。

    从那之后,他们离婚了。马力和母亲一起生活,拒绝来自马行空的任何施舍。

    对此马行空非常懊恼,又无可奈何,不过显然他把这种懊恼转化成了厮混的动力,开始更加频繁地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只在每月例行探视孩子的时候,才流露出一点悔恨和愧疚,不过转眼就重新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把儿子和前妻拋到了脑后。

    三年前,繁重的生活终于击垮了这个女人,一场大病后,她的身体一日千里,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直到在医院咽下最后一一口气,这个女人都没让马行空走进病房。如果不是最后病得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马行空是绝不可能见到临终的妻子的。

    虽然马行空在妻子面前悔恨万分,但在马力看来,一切都没用。

    马力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始终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只有谈到母亲逝去的那一刻,他稚嫩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悲伤。

    “你恨你父亲吗?”朴尚源问。

    “当然恨”。马力说:“我早就恨不得他死,现在他终于死了,我很高兴。”

    这话让朴尚源内心抖了一下,朴尚源看着马力的眼睛,问:“你父亲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马力茫然地看着我,我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说:“不清楚,我不关心。”

    他冷漠地说:“我不是他儿子。他不过是我医学上的父亲,在感情上,我的父亲早就死了。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其实老实说,我倒希望他已经死了,这样的话我的心里也会好受点”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马力的陈述勾勒出了一个不幸的家庭,但唯独没有凶手的线索。虽然马力说父亲马行空死了他很高兴,但这也不能说明他有可疑,从他的经历来看,他恨父亲可以理解。

    况且,如果马力真的对他父亲下毒,在警局这样不加掩饰地表达对父亲的恶意,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不过,感觉归感觉,职业素养还是要求我认真面对每一个可能的线索。我朴尚源详细调查了马力和他父亲近期的行踪,发现两人的生活的确没有重合。

    此前父子俩的确通了几个电话,但这段时间没见过面。

    而且两人的通话时间都很短,大多十几秒钟。我问过马力,他表示那都是马行空希望来探望他的电话,都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马力说,别说是母亲死后,母亲生前他对马行空的探望都是拒绝的,要不是母亲劝他,他根本都不会见马行空一面。

    调查表明,马力说的是实话,母亲死后,他确实没和马行空再见过面,更谈不上交流。

    朴尚源还得到一个情况,马力的母亲去世的时候,马行空曾经到医院留下一笔钱,马力收了这笔钱,但之后几年他一直都在边上学边打工,没再花过马行空分钱。倒是马行空隔三差五地往他账户里汇钱,数目都不小,但这些钱马力都没动过。

    案件的侦查陷入了死胡同,朴尚源一时找不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出于保密,这里我肯定不能公开那种致病药物的成分。但经过咨询老徐,我知道这种药不难买,药店随处可见。这无形中增加了排查的难度,毕竟谁都可以买到的东西,很难确定它的来源。

    另一一方面,马行空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调查起来费时费力。

    意外的是,接触过他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错。在外人口中,这个人诚信、直率、精明又懂得周旋,是个不可多得的生意人。

    马行空复杂的人际是个无底洞,我们找不到什么突破口,毕竟生意场上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的应酬实在是太多,想从他们中调查出可用的线索,无异大海捞针。

    朴尚源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表哥身上。他跟马行空交往频繁,对马行空生前的事情了解得更加清楚。

    况且,这段时间的调查方向也来自于他,所有我去过的饭庄、酒店甚至私人会所,都是他们经常厮混的地方。老实说,从这些地方的消费来看,他们的企业的确是做得风生水起。

    这次没必要隐瞒了,朴尚源也想看看表哥知道死因后的反应。朴尚源告诉他马行空的确是被人毒死的。不过案件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这位表哥是否是犯罪嫌人也不可知,我没有告诉他更多信息。

    表哥瞠目结舌,半天说不上话来。鉴于之前见过太多“演技派”罪犯,朴尚源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回过神来,接着饶有兴致地问他为什么如此吃惊。

    表情没有太大问题,这是吃惊是肯定会有的表情,但是他更多的则是担忧,这副表情倒也不会有差,毕竟也是他自己的公司。

    “不是你说你表弟的死因有蹊跷吗?”朴尚源问。

    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支吾了半天才把实情和盘托出。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对马行空儿子轻而易举地继承这笔遗产,甚至在公司中有一一席之地这点心存不满,再加上对表弟死因隐约有些疑惑,索性把事情搞大,想让马力继承遗产这件事情“半路天折”,至少没那么顺利。

    他当然不能把这个腌喷的动机告诉别人。

    “我不相信你。”朴尚源直言不讳地说:“毕竟,你作为死者生前最亲近的人,一下子就命中了他的死因,现在你告诉我是凭空乱说的,让我怎么信。”

    表哥没想到朴尚源如此直接,愣住了。等回过神来,他犹豫地说:“我没必要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是凶手,干吗贼喊捉贼。”

    确实如此,他说得对,但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没有杀害死者的动机调查显示,从各个角度来说,死了合伙人对他都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生意受损。

    “你表弟的妻子已经不在了,他和儿子的关系也不好,你知道吗?”朴尚源问。

    表哥低下头,过了很久才说:“是啊,我知道。我这个表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确实差劲了点。不瞒你说,我也劝过他几次,但他听不进去。现在他老婆不在了,他只有儿子一个牵挂。别看他平时硬气得很,但是孩子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们关系差得很,那孩子都不接他电话。他去学校看过几次,约孩子出来都不敢用自己的手机号,还得冒充快递员。你说搞笑不搞笑?”

    表哥说到这里,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裂开嘴笑了笑,不过在我看来,那种笑容充满着苦涩和无奈。

    “后来呢?“朴尚源问。

    “没用的。他以为电话里换个声音就能骗孩子出来,他错了。孩子出来一看是他,扭头就走。有一次我陪他去,眼睁睁看着他在背后给孩子跪下了。”表哥抹了把脸,接着说:“那孩子心确实硬,到底没有回头。”

    朴尚源闭上眼睛,好像通过这个案子看到了自己一样。那时候的自己也和这个男生一样拒绝父亲的施舍,对母亲的死,深感痛心,并且为此不懈努力,为的就是复仇,这个孩子倒是和自己真的很像,就是他会像自己一样隐忍的复仇吗?

    “孩子为什么那么恨他?”朴尚源问。

    “你不知道吗?”表哥很吃惊:“他打老婆打得厉害,伤到孩子了。生意做大后,又在外面有个小三,老婆知道当然受不了,他又动手了。孩子就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上去阻拦,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一只耳朵听不见了。”

    朴尚源心里一紧:“他儿子一只耳朵是失聪的?”

    表哥点点头:“这孩子也是可怜,摊_上这么个老爸。所以,他恨他爸我也能理解。反我这个表弟确实是个混蛋,这个没得洗。”

    难怪这孩子表情木讷,原来他一只耳朵听不见声音,朴尚源心想。

    奇怪的是,马力上次来,从头到尾都没告诉我这点,但回答我的问题也还算流畅。回想起来,我当时和他说话声音并不大,考虑到他父母都不在了,身世可怜,朴尚源还刻意把声音放轻了很多,这样想来,估计当时很多问话都是他半听半猜回答的。

    即便是这样,他都没有说出自己的生理缺陷,看来这孩子自尊心很强,一瞬间他竟然冒出了感同身受的念想。

    又是这样,他仿佛从这个孩子当中看到了自己的一点点影子,不过也是转瞬即逝,转头又开始认真的对付起来眼前的男人。

    表哥的话提醒了朴尚源,:“那小三叫什么?”

    “我哪里知道叫什么。”表哥嘟囔着:“当时他老婆一副拼命的样子,那小三知道吓坏了,再也不敢和我表弟来往。毕竟人家是图财的,难不成还真是爱情吗?不然哪天被人泼了硫酸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朴尚源问。

    “好多年前了,我都记不清了。他现在有钱了,小三好几个。”表哥说说完他马上感到不妥,止住了话题,脸上也露出讪讪的笑容。

    朴尚源对此却很感兴趣,让他把他知道的马行空的“女朋友”们的联系方式留了下来,但他说只知道其中一个的联系方式,这个女人叫魏帆。

    见到魏帆的时候,朴尚源也颇有点吃惊。这个女人已经35岁了,不再年轻,有着一张“如真包换”的整容脸,尖下巴、高耸的假体。朴尚源见到她的时候,她正眉“飞色舞地和别人聊着天。

0170----慢性中毒

    亮明检察官证件后,她瞬间闭上了嘴,有点害怕地看了朴尚源一眼,把朴尚源领到她的店里。

    店里的装饰和挂件一看就是网红店的标配。果然,她是做微商的。问起和马行空的关系,她倒是毫不避讳地说两个人是“耍朋友”的,关系已经持续两年了。马行空平均每个月来找她一一两次,留下点钱,接着就杳无音信。

    朴尚源如实告诉她,马行空病死了,但我们发现有人为下毒的痕迹,想找她了解一一下情况。当然,朴尚源没有告诉她是慢性中毒。

    她表现得很吃惊。确认马行空的死讯后,她的表情暗淡下来。朴尚源问她,马行空生前有什么异常没有,魏帆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接着陷入了沉默。

    朴尚源再接着往下问,魏帆的话明显少了。显然得知马行空的死讯,她很紧张,说话也开始有一一搭没一搭的。

    朴尚源看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价值了,准备转身走的时候,魏帆突然犹豫地问我:“他儿子还好吧?”

    朴尚源一个激灵,转身问:“你认识他儿子?”

    “见过。”魏帆干脆地说:“和他吃饭的时候见过一次,印象太深刻了。当时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喝酒的时候跟朋友打赌,说自己有个上大学的儿子。人家不信,说就你这德行还有,上大学的儿子?他急眼了,非要证明给对方看,一个电话打过去,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孩子来是来了,但一进门看情况不对,当时脸就黑了,指着鼻子骂了他爸一句,转身摔门就走了,后来那个家伙喝得烂醉,还吐了我一身。

    “怎么想起来问他孩子了?”

    他老婆不是没了吗,孩子一一个人怪可怜的。魏帆又点了一根烟,挥挥手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对,朴尚源总觉得魏帆这番话意有所指,不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不过我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

    并且他也通过询问眼前的女人知道了他和他的父亲的关系真的不好。

    并且死者的儿子十分厌恶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点自己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点会使杀人动机吗?

    这边倒是可以做成杀人动机,但是两人的时间线完全不重叠,想要通过什么方法给女人慢性中毒呢?

    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难以理解,也正是因为这样,阿子也还要再通过后续跟进才可以水最终水落石出。

    留下联系方式就暂时离开了。

    但朴尚源始终觉得,这个魏帆,不简单,他的表情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其他心思,但是他绝对有所隐瞒,在他问死者儿子的时候,他明确表露出了惊讶。

    按照马行空表哥的说法,他不止这一一个女朋友。苦于线索全无,朴尚源只好重新整理了马行空生前的通讯记录和联系方式,不得不说,他的人际关系很广,朴尚源用了很长时才从通讯记录中厘清哪些是生意伙伴,哪些是他的女朋友们。

    马行空这半年内的通讯记录显示,他的去向很有规律,每个月都会给不同的女人几通电话。

    联系询问之后我发现,基本可以确定,马行空固定的有偿***对象一共有三个,分别住在这个城市不同的小区。但只有魏帆一个是有职业的,其他两个女人要年轻很多,初中毕业,无业,靠寻找不同的金主为生。

    让朴尚源稍感意外的是,她们都说马行空是知道自已还有别的金主的,但不避讳跟她们交往。

    两个女孩的这番话让朴尚源对马行空的印象有了新的改观,也刷新了我对人性廉耻下限的认识。

    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朴实且枯燥啊,以他的认知,他觉得自己有一个女朋友就够了,但是这个家伙竟然还喜欢共用。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句话倒是一点也没有错。

    询问的过程冗长无趣,两个女孩都对死人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朴尚源甚至刚刚说出马行空死了,她们就尖叫起来,接着开始不断埋怨这男人多抠门,多无趣,甚至不加掩饰地开始嘲笑马行空的一些难以启齿的细节。

    朴尚源又分别询问了她们知不知道马行空儿子的情况,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俩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个儿子。其他方面,同样没什么有价值的线

    虽然在这里没发现什么,但魏帆那边朴尚源却有了一个新的发现。看着刚刚拿到的通话记录,这个女人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是时候重新试探一下她欲言又止的秘密了。

    再次见到魏帆的时候,朴尚源吃了一一惊,她似乎憔悴了很多,眼圈周围的细纹也更加明显了。

    朴尚源请她坐进询问室,她马.上变得不自在起来,问能不能抽一根烟。

    朴尚源同意了。点上一根细长的香烟之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尘,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朴尚源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案件有了些新的进展,需要她配合调查。

    魏帆不耐烦地说,上次见面已经告诉朴尚源所有她知道的,不明白还有什么好调查的。考虑到她上次见面的反应,朴尚源打算再次从马行空的儿子那开启这个话题。

    “关于马行空的儿子,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朴尚源打着哈气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正是要表现出这种神情,才能使对方放松,进而可能落下自己的圈套。

    这是询问过程当中,使用的惯用剂量倒不是特别的稀奇,但是如果用的方法不对,则会使嫌疑人看轻自己。

    魏帆面无表情地看着朴尚源,说:“我说过,我和他不熟,只见过一面。挺好的孩子,说起来,我这个年龄,也该做妈妈了。不过我混得不好,估计这辈子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说到这里,朴尚源看到魏帆的眼角湿润了。

    “马行空没离婚前有个相好的,是不是你?”朴尚源问。

    “不是。”魏帆皱着眉头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婚了。我虽不清白,但也不会去勾搭有妇之夫。直说吧,我没做过小三。”

    朴尚源很欣赏这女人的直率,接着问:“那你觉得他的死有可疑吗?”

    魏帆愣了,说:“你不是说是投毒吗?这事跟我没关系。”

    朴尚源回答她:“我没说和你有关系,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发现,马行空是被人小剂量慢性投毒导致病死的。”

    魏帆拿烟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狠狠地咬了一下。

    “你真的只见过他儿子一次吗?”朴尚源接着问。

    “是的。”魏帆有些懊恼:“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没有说实话。”朴尚源直言不讳地说:“在他儿子这件事儿上,你撒谎了。”

    魏帆怔住了,脸上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朴尚源注意到她在椅子上艰难地转了一下身体。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什么时候见过面,但我查过通话记录,你们最近联系过。”朴尚源敲敲桌子,问:“我说的对吧?”

    魏帆重新扭动了一下身体,直起了腰,没有说说,但是他那副神情已经表明了心里有鬼,他绝对知道点什么东西。

    “就在我去找你的第二天,你就和马力通了个电话。”朴尚源拿起桌子上的通话记录说:“能告诉我,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吗?”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父母都没了,小小年纪成了孤儿,他是天行的儿子,我对他也有几分怜爱,打电话安慰他几句,这没什么吧。”魏帆着急地解释道。

    魏帆显然说谎了,朴尚源直接告诉她,以她的身份,我们很难相信马力会接受她的好意。况且,朴尚源也不信魏帆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人,马力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她的好意。

    魏帆声音高了很多,敲打着桌子问:“我们不就打了个电话,这也有罪吗?”

    “当然没有。”朴尚源指指身后的门,说:“不过,马力也被我们请来了,在另一一个房间进行询问。你觉得他会不会说出你那通充满善意的电话?”

    魏帆笑了,弹了弹烟灰:“你糊弄孩子呢。我虽然不懂你们那些套路,好歹也在社会上混过几年,想诈我啊?”

    朴尚源没说话,直接站起来打开房门,只见对面的询问室里,清晰地映射出马力的身影。

    魏帆的脸刷地白了。

    “我们的同事正在赶去你家进行全面检查。这只是例行检查,但如果发现有致病的毒物,你很清楚是什么后果。”

    魏帆在椅子上局促地扭动了几下,显得很不自然。朴尚源看着魏帆说:“我猜,你应该是利用了这孩子对他父亲的恨意。坦白说,如果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这孩子搞不好也是个从犯。”

    魏帆的表情凝固了,嘴唇哆嗦起来,过了很久才迟疑地说:“不对,恰好相反。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个,他才.他让我做的。”

    我有些意外:“做什么?”

    “下毒。”魏帆脸色煞白地说:“是马力让我做的。”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指使你做这种事情?你刚才也说了,你是个老江湖,怎么会这么轻易听个孩子的话?”

    魏帆激动地满脸通红:“我没说谎,确实是他让我做的!我不知道那东西有毒!”

    朴尚源心里已经有数,探身过去说:“不妨告诉你,马力大学读的法律专业,这你可能还不清楚。也就是说,对于犯罪行为的后果,他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如果说你们的交往中有什么违法行为,我不敢保证你们到底谁受到的罚责更重一些。”

    魏帆的嘴唇哆嗦起来,急促地抽了几口烟,接着说:“我真的不知情,也是.上次你来找我之后才知道那是毒药。”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据魏帆交代,两年前刚刚认识马行空不久,她在一一次饭局上第一次见到了马力。那次见面后不久,她又在马路上偶遇了马力。因为不久前刚见过,所以魏帆很容易就认出了他。她感到特别尴尬,意外的是,马力倒是非常热情地邀请她一一次吃个饭。

    这让魏帆感到更加不适,开始她拒绝了。不过马力说有关于父亲的事情找她,她这才答应了。

    马力倒是很坦率,承认和父亲关系很差,感情一时半是无法恢复的,特别是母亲过世后,他对父亲的成见更大了。

    但毕竟马行空是他父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的亲人。而且,他很坦诚地说,对父亲重新找个女友这事儿并不在意,这和他没关

    魏帆可不相信这番话,毕竟她在酒桌.上见过马力愤恨的眼神,也知道他母亲撒手人寰不久。这种时候和父亲的女友坐在一起,正常人很难不产生敌对情绪。

    不过马力表现得很自然,加上魏帆当时对马行空还心怀幻想,甚至有过交往一一段时间就结婚的幻想,如果真的得偿所愿,很可能之后马力也是她的儿子。这种对未来的期许让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渐渐接受马力。

    谈话进行得异常和谐,直到结束马力都没有对魏帆提出任何请求。

    反而是魏帆主动问他今天约她有什么事儿吗,马力这才恍然大悟一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包装好的饮品,说这是母亲临走前交代自己转交给父亲的。

    不过母亲反复叮嘱不要说是她给父亲的东西,让马力以自己的名义交给魏帆接过东西仔细看了看,是一种山产的冲粉,类似补品。

    马力看她好奇,告诉她这是家乡的一种特色补品,泡水喝的,有去病止咳强身健体的功效。母亲生前十分喜欢喝,临终时虽然没表示原谅父亲,但心里还是挂念着他的,也希望马力能跟父亲好好相处,毕竟今后马力得靠父亲照料,所以嘱咐他一定给父亲带一盒,算是最后全一点夫妻情谊,也希望借机修补父子俩的关系。

0171----最接近真相的女人

    魏帆听得有些感动。她拿着那盒饮品,眼眶有些泛红。马力看上去也很难过,反复叮嘱魏帆不要和他爸提起这盒礼物的由来,对父亲的反感和自己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正面摆出任何妥协的姿态。就算是母亲要求他以自己的名义送给父亲

    后来,马力请求魏帆记得给他爸冲泡着喝,对身体好,毕竟现在魏帆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了。马力还表示很感射魏帆的照顾,之后如果她做了自己的继母,也一定会跟她好好相处。

    魏帆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或许一一半是因为马力这孩子难得有这份孝心,一半则是对跟马行空结婚的美好向往。

    老实讲,他对马行空。从最开始的贪图他的钱和他在一起,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种依恋,他是单身,并且马行空也是单身,两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抱着这个简单的思想,他觉得如果他现在是单身的话,两人是可以在一起的。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是,马行空的儿子支持自己,而马丽说出的那些话让他由衷的感动,难道他也认识到了自己对他父亲之间的感情吗?抱着这个简单的思想……

    马力这番话可以说瞬间击中了她,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承诺绝不会跟马行空提这东西的来历,成全他的一份心。

    马力还告诉她,这盒饮品都是手工采制的,很难得,一一次不能喝太多,否则反而对健康不利。所以每次只能给他爸冲泡一点,持之以恒才有疗

    魏帆满口答应,毕竟面前这孩子可能不久后就是自己的孩子了,这点对父亲的孝心自然不在话下。

    他也能从马行空的口中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其实与他的关系之间并不好,而两个人之间关系不好,也许是缺少交流的缘故吧,也有可能是不在一起的缘故,如果两人能够多点交流,比如就像自己一样。

    其实两人是可以很好的在一起的吧,至少他眼前是这么认为的。

    她是个守信用的人,虽然之后马行空来她这的频率越来越低,可她每次都会给他冲泡一点饮品。因为这东西没异味也没颜色,马行空也只是把它当成魏帆的关心,没有拒绝,每次都一饮而进。

    直到朴尚源上次过来调查,他其实已经敏锐的发现了,魏帆绝对是有所隐瞒的,他的表情可以是震惊,也可以是伤痛,但绝对不可能是惊讶。

    而且他也看到了一丝悔过的意思,对于自己的死去,男人他并不能够表现出悔过的表情,只能表现出悲痛。

    知道马行空的死讯,魏帆并没有多悲痛。他很久没来找过魏帆了,而且相处得久了,两人的感情渐渐淡了。现在的魏帆,不过图他定期送来的那些钱一虽然一开始,他们甚至都要谈婚论嫁了。

    因此她确实不太可能对自己这位马上就要昏咯豪门,虽不算算得上豪门,但也算是上中流砥柱之家,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朴尚源第一次去找她时,说起马行空死于投毒的一瞬间,她确实想到了长久以来自己一直在做的那件事情。

    虽然有怀疑,但马行空最近才病亡,如果是给他喝的饮品有问题,应该不会这么长时间才出事。所以魏帆并没有过于紧张,但反复思量之后,她还是给马力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反复问那盒饮品到底是什么。马力电话里没多说,只是很冷淡地告诉她别多想,饮品没问题,接着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朴尚源迅速赶去了魏帆的住处。幸运的是,那里还有盛装冲剂的盒子和扔掉的包装纸,盒子和包装纸上清晰地提取到了魏帆和马力的指纹,经过检验,包装纸上残存的微量物证就是那种致病药。

    事实证据俱在,但朴尚源的工作还没有完。

    魏帆说过,马行空到她这里来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经她粗略回忆,朴尚源判断马行空饮用的剂量不足以治病,除非他持续定期去魏帆那,而且还得保证每次都要饮用这种药,才能够导致最终病

    可是魏帆一一口咬定,马行空最近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一一次去已经是几个月前,照这个频率,肯定没办法摄入足够多的药物。

    但他的确死了,而且死于药物中毒引起的不治之证。

    唯一的解释是,还有人在给他下毒,因为光靠那段时间的下毒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马行空只有短短几次去过未翻的家中,所以其实这点也可以理解的通。

    绝对还有另一个人在给他下毒,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死亡,而另一个人是谁呢?结果其实显而易见,但是为了案件的准确度他还是要在去询问另一个人才可以揭晓。

    朴尚源想到了马行空的另外两个女朋友。会不会马力也找了她们?

    审讯她们没什么难度,却一无所获。两个女孩很轻易就招供了和不同男人交往、出卖肉体的事实,但矢口否认给马行空下毒。

    这点其实看来也是正常的,两个女人也完全没有必要给马星空下毒,毕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少。

    金主又不止一位,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反复询问和现场勘查都表明,她们说的是实话。

    既然不是这两个女孩下毒,那问题来了,马行空到底从哪里又吸收了致命药物?

    朴尚源专门去找了老徐,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解剖显示只有这一种致病药物,没别的了。”

    但这药物只有足量才会产生致命的效果。老徐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对了,这家伙的肺都黑了,是个烟鬼,不过这和他的死因没什么关系。朴尚源有些失望。吸烟这点没什么特别。

    真相似乎近在咫尺,但又差点什么。而马力也咬死不再说话,只承认给魏帆的饮品里下了毒。朴尚源决定再问问马行空的表哥,毕竟他是跟马行空接触得最频繁的人。

    重新坐在朴尚源面前的时候,这位表哥表情惶恐。

    “你表弟还有什么仇家吗?”我问。

    “应该没有。他虽然对家人不好,但对朋友和生意伙伴还是蛮义气的,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好打交道,我和他合伙也是看中他这点。”表哥停顿了一下,问:“我能抽根烟吗?”

    朴尚源点头,递给他一一根香烟。他如获至宝地接过去,点上美美地抽了一口。

    朴尚源突然想起了老徐的话,问:“你表弟也抽烟?”

    他抬起头,从腾起的烟雾后面看着我:“他就是个老烟枪,没有烟一天都活不了。”

    这话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我,朴尚源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的确,这是一个思维误区,朴尚源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搜索马行空家时一个撕掉的烟盒,连忙问:“他抽的什么牌子?”

    “本来是中华,软的。那个烟好抽,看着也有派头。后来有一段时间好像换了,是什么来着”.思考了几秒钟,他说出了另一个香烟的牌子。

    “多久之前换的烟?”我问。

    “不记得了。他也不是总抽那个,就中间间隔着抽几根,平时还是抽中华,我也没特别注意。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我当时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财务出了问题,怎么改抽这种烟了。”

    朴尚源想起在马行空房间里看到的那个被扔在柜子角落的烟盒,给鉴定科打过电话后,朴尚源驱车又去了一次他家。

    鉴定科的采样显示,在他家发现的那种烟盒上发现了药物残留和指纹。令人兴奋的事情发生了,指纹比对居然也和马力的吻合。也就是说,马行空的烟盒上有马力的指纹。

    上一次马力来警察局采集指纹和做询问的时候,恰好碰上魏帆也在接受询问,间接为获取口供提供了帮助,没想到指纹的采集在这里重新派上了用场。

    是时候和马力再谈谈了。

    马力坐在朴尚源面前的时候,脸上仍然挂着那种呆滞的神色,直到朴尚源提到一一个名字,他才微微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牌子的香烟是你给你父亲买的吗?”我问。

    “不是。”他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给他买东西,他不配。”

    “你撒谎。”我说:“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给你父亲送东西了。”

    马力没接话。

    朴尚源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几个包装纸袋,放在他面前,问:“这个认识吧?上面有你的指纹,魏帆说这是你给她的。”

    马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半天才说:“你们怎么知道?”1

    朴尚源敲敲桌子:“你利用她给你父亲投毒,还特意嘱咐她分剂量让你父亲喝下,你已经承认了,这么快就忘了?”

    “这个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马力的声音高了起来。

    朴尚源指指旁边的香烟盒,说:“我只是想知道,既然已经有魏帆投毒了,为什么还要用香烟?怕剂量不够?这上面同样有你的指纹,你赖不掉的。”

    马力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舔了舔嘴唇,说:“没想到这也被你们发现了。”

    “我只是担心那个女人。”马力冷冷地说:“魏帆是不是真的给他喝了药,我不好保证,也许她自己把那东西喝了呢?我得确保他确实被下毒了”

    朴尚源心头一震,忍不住问:“就这么简单?只是个保障?”

    “就这么简单。”马力说:“你说得对,是个保险。”

    “你就这么恨你爸,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他?”朴尚源忍不住问。

    “是的。”这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孩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声音无比坚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冒多大的风险都值得。”

    “我恨他,深入骨髓的那种。”马力表现出了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冷静,说:“我策划这件事情很久了,每一步的实现都想过很多种方案,我想过了,没法做到万无一失,只能碰碰运气。没想到,老天保佑,我成功了。”

    “到底为什么?”我问:“因为他对你母亲家暴和导致你失聪吗?”

    因为我妈就是被他害死的。”马力咬牙切齿地兑:“我妈离婚前就已经受伤很重了,但她是个要强的人,咬牙硬撑着打工供我上学。我太粗心了,直到她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才发现她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去医院拍片子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她身上竟然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骨头都断了几次。我在医院走廊上悔恨得用头撞墙,你瞧瞧,现在我额头上还有个细小的伤口。”

    他撩开刘海,指指自己额头:“你说得对,还有我的耳朵。如果不是这个混蛋,我不会活得浑浑噩噩,整天像个残疾人一一样受别人的嘲笑!他毁了我的生活!”马力苦笑一声,接着说:“其实之前我妈生病的时候已经看出了我的这种情绪,她苦苦求我不要去找他报仇,我没办法,只好假装答应了。但从母亲去世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替她报仇,亲手杀了那个男人。”

    “开始的时候,为什么选择魏帆按照你的安排下毒?”我问。

    马力冷漠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跟魏帆接触不多,但我感觉得到,她是个重感情的人。我当初有种直觉,这个女人不像那些唯利是图的风尘女好,身上有种母亲的感觉,这件事情交给她,有很大概率能够成功。所以我计划用亲情打动她,事实上我也成功了。”

    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那个混蛋的另外两个女朋友就不一样了。这两个女人只认钱,如果我提出让她们帮忙做这件事,说不定她们转身就把饮品扔了,或者自己留着喝了,只有选择魏帆这样对那混蛋还有真心的人,才可能实行我的计划。”

    “这就是你的计划?”我说:“你一个法学生,是怎么想到把药物藏到香烟里让你父亲吸进去的?”

    “我有个医学院的前女友,

0172----不杀他,我会后悔一辈子

    偶然提起过。当时她是随便说说的,但我记在了心上。下毒这种想法像是一颗种子,在我心里发了芽。我之前想过无数种杀掉他的办法,都不可行。

    我不愿接近他,又没有车可以撞他,更没钱雇凶。后来我打听到他有个新欢,就是魏帆,决定利用她杀了那混蛋。我想过了,这样确实非常冒险,但就算暴露了,以我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日

    “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朴尚源说:“我想到了你的作案手法,但没想到你的动机竟然这么单纯。”

    “而且我注意到你始终叫他“那个男人。”我敲敲桌子:“看来你父亲在你心中确实没位置,我没想到你对他的恨这么深。”

    “你不理解的。”马力语气平静,听上去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确定你父亲一一定会抽你送的烟吗?”我问:“万一他送人了呢?”

    “你倒是很了解你父亲对你的感情,他的确一根都没有给别人,全都自己抽了。”我叹口气,说:“你买的烟远不如他平常抽的档次高,他这么珍惜,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确实很在乎你,舍得把你送的东西送人或者浪费。”

    “他才是毁掉我们家庭的毒药!”马力咆哮了起来:“如果没有他,我妈不会那么早就去世,我的家庭不会这样支离破碎!我不会成为一个听不到声音的聋子!我恨他!”

    朴尚源沉默了一会,问:“你哪来的钱买烟?十几条烟的钱对你来说也不算是小数目,你还是个靠打工挣钱.上学的穷学生。”

    “我妈走的时候,他给过我一一笔钱。”马力说:“处理完后事还剩了些。我用这种方式把钱还了回去,这也算是各得其所吧。”

    马力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在房间里异常刺耳。

    我沉默了很久,问他:“你真的一点也不后悔

    “不后悔。”马力眼神冷漠:“我做这一切,都想过后果了。她和那个男人厮混在一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我自己,从我妈走的那天起,我就不在乎后果了”

    “你没明白我的话。”我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不觉得愧对你母亲吗?”

    马力沉默了。

    我说:“你母亲倾尽所有把你抚养长大,目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减少家庭对你的伤害。你是个大学生,而且是学法律的大学生,应该知道这种恶劣的家庭关系对一一个孩子的影响有多大。我想,你母亲多年的隐忍固然是一种错误,但也是出于对给你完整家庭的维护,这听上去很不智,或者说愚昧,但她尽力了。

    现在,你一步步设计好了计划,也完美地实施了它。表面看你好像成功了,但最终你到底输了人生,更输了你母亲的期望。”“

    “我没有!”马力又嘶吼起来:“杀了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目标,如果不杀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成功了,可你感到开心吗?”我问:“或者说,你觉得你母亲开心吗?”

    马力低下头,脸庞被掩盖在前额垂下的头发阴影中,像一座一动不动的雕像。

    “我不清楚你最终会被如何判决。”我说:“但我想告诉你,魏帆很聪明,其实在案发之初,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应该就已经想通了你给她那盒饮品的真正目的。就算是清楚你利用了她,她还是在询问你的近况,很关心你。

    你的父母不在了,仍然有人在默默关心着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冷血和唯利是图,你以为漆黑一团的地方,其实总会有阳光照射进来。”

    马力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人从来都不是个体,这个社会中,某种意义上看,人人都唇齿相依。我说这个,并不是让你原谅你父亲,而是告诉你,让法律去惩治罪恶,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这才是你对你母亲最好的报答。”我说。

    马力的喉咙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他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口。

    站起身来的时候,我直视着他说:“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即便是你父亲有过错,也不应该由你去惩罚他,更别说夺走他的生命。”

    “不瞒你说,我见过很多复仇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仇恨这团烈火一一旦燃烧起来,要么催人奋进,要么反噬自身。”朴尚源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马力:“这团火,与其用来和恨的人同归于尽,不如用它照亮你的未来。”

    “但……”朴尚源看着他,“被仇恨掩盖的人,你的做法是最蠢的。”

    ——————————

    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空调温暖,但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有一种名为寂寞的冰凉深入骨髓。

    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那个梦境,说是梦并不太确切,那其实是一段回忆。

    只记得那天是漂泊大雨,母亲跪在一栋书香气的老宅里之后,那一段是自己难以忘记的回忆。

    每每想起这些他的。眼泪总会控制不住的流下,这种感觉很奇怪,一切都不是自己所经历的。

    只记得那天。

    他很恐惧,极其烦躁。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迷幻,晕乎,还有点不切实际。

    只是比平常晚睡了两个小时,醒来以后,原本他熟悉的整个世界全都变样了,亲人、恋人、朋友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出现在记忆中,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

    他就像被他先前所在的世界抛弃了一般。与此同时,他又与现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毕竟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也没能继承那陌生的记忆,他只是占有了一个好看的空壳,还有一堆可能极其复杂的关系网。

    明明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是自己仍旧要全盘接受,明明不是自己所带来的新鲜感受,自己却要忍痛割舍,明明是自己最珍惜的母亲,可是转头来,却要从另一个世界接受自己没有母亲这个事实。

    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怔愣之中,冷清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是某个早晨,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今天终究不同,一瞬的孤单过后,他嘴角噙着微笑起床。

    那时窗外的霓虹绚丽,将他侧脸映得色彩斑斓,他举起汤匙的手顿了顿,随即点头:可以!

    可以……

    母亲,我可以的。

    熟悉的电话铃声随之响起,朴尚源烦躁的揉了揉肿胀的脑袋,他知道马上案子就又要来了。

    陈锋告诉自己,这起案子不一般。

    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有无数凶杀案发生,而个凶杀案都会存在犯罪现场。每一个犯罪现场,都会存在犯罪证据。狡猾的犯罪者都喜欢用离奇的诡计和谎言来掩饰自己的犯罪行为,但犯罪现场从来不会说谎。

    2015年的大邱郊外,在远离市中心的城郊的一栋两到三层的低矮小楼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朴尚源来的时候,看到的现场让人心悸。

    这是一个一米左右大小的鱼缸,一具赤裸的尸体被整个塞了进去。因为空间狭窄,尸体的姿势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像是待在蛋壳里尚未出生的婴儿。

    鱼缸是长方形的,摆放在客厅的墙边,里面的尸体也因此是侧过来的,站在客厅中间,看到的是他的侧身,但诡异的是,他的脖子却旋转了九十度,在鱼缸里枕着膝盖看向客厅中间,那双已经溃散的瞳孔令人头皮发麻。

    尸体被满缸的水泡着,底部有石头子,在边角尸体没有塞满的鱼缸缝隙里,有几只斑斓的小锦鲤游来游去,像是在啄食鱼缸里的尸体。

    “该你了。”最开始接到报案,到达案发现场的刑警拍了拍朴尚源的肩膀,就走出门去透气,估计是太过压抑了。

    “我的妈呀,我-进去,就看到他窝在鱼缸里盯着我看,吓得我啊.唉呀妈,我心脏不好.”说话的人是张红霞,死者的邻居,也是她最初发现的尸体,并且报了案。

    她是个退休的老员工,因为昨晚下雪的原因,是天楼梯外侧堆满雪,只有靠墙左侧相对干净,今天一早起来,她按照惯例从左侧楼梯下楼,走到第一个住户门口时,她发现这家住户的门没有关严,露着一条五厘米左右的门缝。

    因为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张红霞出于好心,就想替这家住户把门关上,但门却关不上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另外,她还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昨天刚下过大雪的楼道上,留着红色的鞋印。

    在尝试着叫这位邻居的名字没有得到回答后,她索性直接拉门进屋,没想到却见到了被塞进鱼缸里的尸体。

    她在楼道外跟一个绰号“大锤”的刑警沟通

    大锤是最开始到达案发现场的,看起来沟通得并不顺利。她吓坏了,脸到现在还是惨白的,嘴角还挂着呕吐物,我来的时候,就见她吐到了楼道,也不知道那是她第几次呕吐。

    估计每个进到这里的人都能感觉到被鱼缸里的死人盯着,我也不例外。显然,这是杀人凶手故意摆出来的造型。

    朴尚源一边戴上手套,一边观察周围。

    陈锋跟在朴尚源的后面,也戴起了医用专用口罩。以及手套之后也开始分析起了案发现场,不过以他的脑袋估计也是分析不出来什么东西。

    朴尚源从楼下往上走的时候,他经过楼道,但没有从左侧上来,因为昨天刚下完雪,上面有一趟嫌疑人的脚印。朴尚源是从右边的楼梯,绕了几十米经过了六家住户.上来的。

    左侧楼梯上嫌疑人的鞋印沾着血,但血量不多,左侧楼梯上嫌疑人的鞋印沾着血,但血量不多,反而在受害者家门口附近的嫌疑人鞋印上的血量比较多,也比较清晰,这是因为血液粘在雪上,留在鞋上的血量会越来越少。

    只有一趟凶手离开的脚印,而没有来时的脚印。

    客厅里有一个茶几,茶几上面有一个烟灰缸,除此之外,就剩下鱼缸和鱼缸旁边的电视机及配套设备。虽然只有这几样东西,但客厅却并不显得空旷,因为客厅本身就很拥挤。

    没有肉眼可见的血迹,但凶手离开时的鞋印上却有,这说明案发现场被凶手打扫过,至少把血迹扫掉了。

    不过,血迹只能被掩盖到肉眼看不见的程度,有一种东西,能让案发现场残留的血迹无所遁形。

    鲁米诺试剂。

    这种化合物可以显现出极微量的血迹形态,其灵敏度就算血液被稀释到万分之一,也可以毫无阻碍的检测出来。

    这种东西加上指纹粉,是案发现场最常用的几种.工具之一。

    朴尚源用指纹粉在门上、茶几、鱼缸等周围寻找指纹,可却一点指纹都没有,案发现场被处理得格外干净,只有户主一个人的指纹。

    茶几附近的地面倒是发现了血迹。

    几人用鲁米诺试剂令其显形,发现是被擦拭过的血迹,用的是某种东西画圈式的擦拭,血迹擦净到肉眼看不见的程度。-旦令其现形,就出现了类似于祥云一样的图案。

    朴尚源把尸体从鱼缸里搬出来,法医正在进行检查。

    陈锋结束了对张红霞的问话,陈锋走过去,问陈锋:“死的人是谁?”

    “叫于斌,是这里的租户。这附近有个制药厂,他在那里.上班。”大锤皱着眉头看着楼道里的鞋印,“我刚联系到他的父母。”

0173----残忍的凶手

    “凶手是男的?”他忽然问道。

    “看凶手留下的鞋印,十有八九是个男的。”

    朴尚源蹲下来,反复观看着鞋印,“鞋印被踩出来后,就没有再落雪。凶手是在雪停下来之后离开的。”

    陈锋皱着眉头:“雪停下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正好也是张红霞回家的时间。朴尚源得再问问。”

    他又把惊魂不定的张红霞叫回来,询问他回家时有没有于斌家里有没有开灯、声响之类的,但张红霞只是摇头,告诉朴尚源们她打麻将回来时玉斌家昨晚没有开灯,也没有什么声响,应该是没有人。

    朴尚源特意检查了一下门框的周围,找到了今早张红霞关不上门的原因。

    门框底下已经结冰结霜了。是室内外温差导致的水蒸气雾化结了冰霜,卡住了门。

    陈锋给朴尚源提供信息:“我们来的时候,屋子里非常冷,门应该很早就开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一宿。”

    这趟住宅楼的供暖方式还是暖气。朴尚源走到暖气片旁边摸了摸,暖气片非常热。

    “供暖炉就在不远处。”

    “看门框结冰霜的程度,应该是开了一宿。”朴尚源一边说,一边拍了照。

    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也有了进展。

    “尸体浑身上下只有头部后脑位置有伤口,看起来是钝器击打所致,但.

    “但是什么?”

    “伤口面积比较大,而且中间的表皮已经被打烂了,看起来不止一次,凶手拿着什么东西.多次的照着同一部位击打。”

    现场能找到的类似凶器的东西,只剩下烟灰缸了。

    朴尚源把烟灰缸拿起来,用鲁米诺试剂找到了血液的痕迹,集中在一角。这个烟灰缸被清洗过,但.上面却没有留下指纹。

    “找到凶器了。”

    根据这件凶器,朴尚源他们尝试梳理凶手的杀人过程。

    凶手来到于斌家,用烟灰缸砸了他,可能没砸死,也可能是出于某种理由,凶手多次挥舞烟灰缸击打受害者的同一部位,造成了受害者死亡。然后,凶手处理了案发现场,擦掉血迹、指纹、脚印,但离开时却由于太过匆忙,而没有把门关

    这一犯罪过程并不严谨,有几个奇怪的疑点。

    其一,是凶手多次用烟灰缸砸受害者的头,但击打的都精准在一个部位。其二,是凶手杀人的时间。凶手离开案发现场是在九点以后,雪停下了。他犯案有两个时间段,就是下雪前和下雪

    如果是下雪后,那么就是在张红霞回家之后。这趟楼是旧楼,没有隔音棉,墙体也不厚,根本不怎么隔音,以这样的暴力方式杀人,张红霞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如果是下雪前,那么张红霞回家时凶手-定还在屋子里,可却没有开灯。凶手不可能在屋子里听到屋子外的脚步声,就算不隔音也听不到,所以凶手不可能提前关灯。可如果他是关着灯杀的人,又怎么可能准确地每一次都把烟灰缸砸在受害者的同一部位呢?

    其三,是凶手杀人后的状态。他杀人后小心翼翼地处理了杀人现场,又把尸体的衣服扒了塞进鱼缸里。他这么做的目的极有可能是除掉尸体上留下的证据,比如搏斗时留下的痕迹、毛发之类的,鱼缸里都是水,他把尸体扔进去,连指纹都找不到。

    可他这么缜密地处理案发现场,结果临走时却没有把门关严,这难道只是一个单纯的疏忽吗?

    其四,就是凶手处理案发现场的手段。

    完全可以说算无遗漏。也就是说,朴尚源们找不到任何跟凶手有关的线索,无论是指纹、发、

    DNA、甚至于犯案的具体过程都模糊不清,这种级别的犯罪技巧,以当下的刑侦环境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其五,就是被擦拭的血迹的存在。用鲁米诺试剂令血液显形后,是一片大面积的擦拭痕迹,但相对于整个客厅来说,又很集中。--般情况下,凶手在杀人后处理案发现场,会用擦掉血迹的抹布之类的东西-起把指纹之类的东西给擦了,因为抹布会沾上鲜血,又会擦到别的地方,这样一来就会造成“隐形的血迹”满屋子都是,只是肉眼看不见了而已。

    但凶手在擦完血迹之后,就换了另一个东西擦掉自己的痕迹。

    最奇怪的是,被擦拭的血迹周围,连-丁点溅射的血迹都不存在一这让朴尚源趴在地,上找了整整一

    一个人被人用烟灰缸连续击打头部打死,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鲜血都会溅射到周围,尤其是甩烟灰缸的动作,甚至有可能甩走死者脱落的毛发、表皮组织这些东西,而无论受害者是否挣扎,都不可能会避免这种情况。

    除非,凶手是用类似打桩机一样的姿势垂直地一次次把烟灰缸拍在受害者的脑袋上,而不是甩过来打,但这却不符合杀人的逻辑。

    整个案发现场,给朴尚源的感觉就像是受害者自己砸死了自己,然后擦掉自己的血迹,再自己蹲进鱼缸里,歪着头看着自己砸死自己的地方。

    当然,这种话要是写进报告里,朴尚源这个检察官也可以不用当了。

    很快,法医的尸检报告就下来了。

    死因是钝器击打头部造成的颅内出血和损伤。陪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死者的体内没有有毒药物残留,这也排除了死者遭到攻击前被药物影响的可能性,可却更加令案件的真相扑朔迷离。

    属于凶手留下的东西,就只有门外的鞋印。鞋印只有一趟,就是从受害者的家里出来到下楼,一直走到街.上找不到鞋印为止。因为无法确定凶手来时的鞋印——他来的时候可能正在下雪,雪覆盖了他的鞋印,又或者是从另-边的楼道,上来的。右边住户很多,到了早上张红霞报案的时候,雪已经被踏平了。所以,无法确定凶手作案的时间节点。1

    朴尚源专门对鞋印进行了鉴定,发现鞋印留下时有打滑的痕迹,且印记模糊不清,鞋印周围的雪也被压下去了点,就像是坚硬的鞋穿着臃肿的气囊-凶手离开时,鞋子上还裹着方便袋。鞋印上的血迹是方便袋。上的血迹,凶手在受害者家里行凶时,鞋子.上就套着方便袋。

    不过,法医倒给出了受害者的死亡时间。

    受害者死亡的时间点是晚上十点十分,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

    这边案发现场的调查越来越令人费解,另-一边,陈锋倒是先把嫌疑.人给找出来了。

    因为于斌在外工作,人际关系父母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有在他的父母那里得到什么线索,不过在于斌工作的地方,却找到了线索。

    他有一个女朋友,也在药厂工作,这个人叫王丽旋。

    王丽璇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比较温柔,是大部分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当然除了于斌之外也不乏其他的追求者,这其中就有个具有杀死于斌嫌疑的人。

    这个人叫张嵩。

    张嵩也在药厂工作,不过来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认识王丽璇的时候,王丽璇就已经跟于斌在一起很久了。但这个人不死心,经常围着王丽璇套近乎,甚至有时会在肢体上做出挑逗的行为,这让王丽璇烦不胜烦。

    开始王丽璇还没有发现,她发现被跟踪的时候是一个月前,自己在家刚熄灯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看了看楼下,结果就发现张嵩在楼下站着,抬头看着她,她吓得立刻打电话给了于斌,于斌到时,张嵩已经走了。

    他竟然在楼下留下了一个避孕套。这让我们觉得,张嵩是故意让王丽璇发现自己跟踪她的。

    王丽璇非常的害怕,此后,就让于斌天天陪她上

    张嵩没有再跟踪她。

    但可能是因为“相思难耐”,张嵩在时隔一-个月后,再一次跟踪了王丽璇,而这一一次,他被于斌抓到了。在争执的过程中,张嵩还挑逗于斌:“不如我给你点钱,等我千王丽璇的时候你给我录个

    这是他的原话。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于斌,张嵩遭到了于斌的毒打。如果当时不是有路人拦着,张嵩恐怕都没法站着离开了。

    [家宝1]这件事就发生在于斌死后的三天前。

    当然,这只能说明他有杀人动机,真正让他变成嫌疑人的,是在案发当晚,大概六点钟的时候,于斌坐.上了张嵩的车。.

    “张嵩说想道歉,请我们去吃饭。我本来不想接受,但都在一一个地方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这样下去又害怕,只能给他个台阶下。但我又不想见他,所以,于斌就一个人去了,还告诉我两个男人好说话。”这是于斌的女朋友王丽璇的原话,其他药厂的员工也能证明这一点。

    他们在距离不远的一处餐厅吃了饭,大概在晚上八点钟,于斌突然站起来打了张嵩--巴掌,说了句什么,但张嵩只是赔笑,接着于斌转身离开,张嵩追了上去。

    从监控上看,于斌追出店门后又拉住张嵩,低声下气地说了些什么,之后于斌又坐上了张嵩的

    从那以后于斌就再也没出现过。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重大嫌疑,真正让朴尚源锁定他的,是一双鞋。

    也就是案发现场唯一留下的凶手的鞋印。

    朴尚源根据鞋印的深度、间距、用力程度等对嫌疑人的身高体重进行了推测,因为鞋印是在刚下过雪的地上而不是泥土上,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准确性,但大体数据,跟张嵩很相似c

    最重要的是,张嵩被找到时穿的鞋是一双名牌运动鞋,鞋码的大小和鞋底的纹路,和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一模--样。

    但他却有不在场证据。

    案发当晚九点三十,他约朋友去了一家会所,我们甚至一度怀疑,他的鞋被偷了,可他在会所时穿的就是这只鞋,从会所前台留下的监控里就能看到。

    就是说,鞋同时出现在了会所,又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一它只可能出现在-一个地方。

    还剩下一个方法,模拟犯罪。只有案发现场不会说谎。

    但这一次我们又遭到了打击。

    “唯——能解释这件事情的就是犯罪现场的鞋印是之前留下的,他杀了人后才去会所,但这样又跟受害者的死亡时间相.”.在案发现场,陈锋说到这时,敞开的门吸引了他的注意:“凶手杀人后把门开了一条缝,是不是故意的?有意降低室内温度,延缓尸体的死亡特征。但我第一个到达现场时为了保护案发现场,关上了门,法医没有注意这一点。”

    我还记得陈锋说过,他在第——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屋子里非常冷。

    朴尚源恍然大悟,因为人为制造的寒冷影响了我们对尸体死亡时间的正确判断.所以,于斌的死亡时间其实是在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之前!

    既然受害者的死亡时间能造假,那么其他的会不会也能造假?比如,案发现场本身。得到这一启发后,那些在案发现场始终无法解释的事情,忽然间全都说得通了。

    凶手用烟灰缸反复击打同--部位却没有溅血,是因为他真的采用打桩式的方法,而当时受害者早就已经死了。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凶器并不是烟灰缸。

    好把这里伪造成案发现场。而实际上,这里根本就不是凶手杀人的第-现场。

    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在“行凶时”也把鞋子包上方便袋,因为那时已经是“行凶后”的行凶时了。伪造一个案发现场,远远比处理--个真正的案发现场要简单得多。

    这样的话,这里就不会存在嫌疑人的蛛丝马迹了,也实现了在现有的侦查条件下几乎不可能的

    朴尚源成功模拟了犯罪。

    凶手早在之前就把人杀死了,他把尸体带到这里前,进行了全副武装,橡胶手套、鞋套、帽子、口罩之类的,所以才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痕迹。来到这里后,又对尸体进行了殴打。张红霞回家时,凶手甚至就在屋子里。但因为是尸体,不会挣扎,也就不需要开灯一这种情况下凶手也不可能会开灯。同时因为砸尸体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张红霞才没听到。

    他成功把烟灰缸变成凶器后,就把尸体塞进鱼缸里,水能更迅速的减缓尸体的死亡特征,尤其是凉水一所以他临走时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这一推测完全没有任何矛盾的地方,也绕过了张嵩的不在场证明。

    那要怎么才能证明我们的推理正确呢?

    其实,在除去障眼法后这起案件就会变得相当简单。张嵩在另一个地点杀了人,把人带到这里必然要使用工具,而他正好有一辆车。

    我们在他车子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于斌的血迹。

    尽管没有找到真正的案发现场,但这一虚构的杀人现场显然已经说明了真相。

    张嵩在无可逃避的铁证面前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出于嫉妒和报复的心理,他假装跟两人和好,却一直在策划杀死于斌,而他杀人伪造案发现场的灵感来源,竟然是推理小说和悬疑电视,他是个“杀人爱好者”。[家宝2]

    然而没有人满意这样的答案。张嵩在和于斌吃饭时也有过争执,但最终却被张嵩“劝回来了”,如果他一开始就怀着杀人的心理,他没有必要在“和好”时激怒于斌。

    朴尚源又对张嵩进行了审讯,问他在和于斌吃饭时在争执什么,但他含糊其辞,只说是让于斌打他--巴掌出出气,这显然不是真正的答案。

    为此,朴尚源专门找到了一个唇语识别专家,通过监控录像对他们的对话进行“再现”,因为离开店到_上车的一段时间,店外的监控虽然拍摄到了他们,但却没有拍摄到口型,只有在店里他们聊天时拍摄到了。

    “我给你钱,你给我录像叫我干一-次。”这是张嵩挨巴掌前说的最后--句话。

    他根本没有和解的打算,而是依然妄想用钱来满足他的特殊癖好-当着男人的面强奸别人的女

    他求之不得,怒而杀人。

    如果王丽璇当时一起去了,可能就是更悲惨的结这一想法始终徘徊在我的脑子里。

    张嵩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心理变态者。单是他杀人后缜密的伪装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老实说,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张嵩在杀了人后,把所有相关的东西甚至连受害者的衣物都扔掉了,为什么他不丢掉自己的鞋。

    在他招供后朴尚源特意问了他,他的回答令人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令我心生恶寒:“我鞋将近一万块钱呢,不舍得扔。”

    原来,人命还没有一-双鞋值钱。

0174----归来

    时光如水总是无言,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离别的日子。

    朴尚源站在车站门口,看着陈锋离去的背影。此时的朴尚源,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堪比父子的师徒情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朴尚源从这熙熙攘攘的车站,带着不舍踏上了归途。

    大邱检察官生活其实还算美满,最近破获了这几桩案子已算是自己的心头病,对于自己这个检察官仕途而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美赞。

    有了这一块敲门砖,其实相对而言的首尔的生活会轻松很多,在大邱其实自己。算是职业生涯当中最紧张的几年,有碰到过难题,当然也有碰到过令人自己欢喜的人。对于复仇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遐想。

    只要杀光他们对于自己而言这就足够了,但是这个状况其实很长远,这是一个很长远的计划,所以自己并不能在这几个月之内实行,只是这几个月之内让他成功了解到了大邱现任政权的结构,相当于有了这些东西,他其实自己更能够更好的去借题发挥之类的东西,也算是老有所成吧。

    晚上六点,首尔市汽车站,三男一女站在出站口四处张望。

    “老大!”朴尚源一脚刚迈过出站口,就看见了典韦那弥勒佛似的啤酒肚,朴尚源兴奋地冲着他使劲挥手。

    这一个月里,我最想的就是他,学习枯燥的时候,想想他经常给朴尚源说的那些荤段子,绝对是调剂的佳品。

    典韦听到了我的鬼喊,几步跑上前来把我抱在半空中,笑呵呵地说道:“老大,你可想死我了!来,让我亲一下!”

    眼看着他那张挂满“倒刺”的血盆大嘴就要贴到我的脸上,朴尚源赶忙伸出双手,将他的肩膀使劲往外推:“呵呵,不要啊!”朴尚源的叫声,引起一群旅客的关注。

    正当我俩打闹的时候,另外三个人也快步走到我面前。

    “苏书桢!”朴尚源挣开典韦的怀抱,兴奋地喊道。

    “喂,有没有礼貌?还有我呢。”朴尚源话音刚落,一个略带埋怨的女性声音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朴尚源转头看去,一个长发披肩、身穿长裙的漂亮女生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是……?”因为女孩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而且化着淡妆,朴尚源一时没有认出来。

    “怎么,这才一个月就不认识了?我,邱秀敏!”女孩一把将挡在脸上的头发撩起,冲朴尚源扯着嗓子喊。

    她的举动,瞬间治好了朴尚源多年的淑女控。

    朴尚源被她这一声喊,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咳咳!”我涨红着脸,咳了好一会儿,接着又咽了一口唾沫,才抬头说道:“麻烦您下次能不能不要这种打扮?这会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阴影的!”

    “哼~!“女孩冷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个胆小鬼,我告诉你,我今年24岁,是邱秀敏,以后记住我的名字。“邱秀敏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胸膛。

    朴尚源的身材确实很棒,不管是胸膛的宽度还是弧线,都非常的完美。但是,她这种粗鲁的动作,还是让朴尚源有点接受不了,我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跟她的距离:“不好意思!请你自重,我可没你那样大的癖好。“

    邱秀敏一愣:“什么意思?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呃。没有。“我连忙摆手:“是这样的,你是我的偶像,我崇拜你,不过你不需要对我做出那种动作。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年纪小一些,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你是我的偶像,你是我的偶像!“

    “偶像?“邱秀敏皱眉,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真是够幽默的。你这是什么理论?我不过就是比你大五岁而已,我可是比你高十八厘米呢,这也能称为偶像?“邱秀敏的话音刚落,突然停止了笑声,她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这才慢慢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何长这么胖吗?“

    “为什么?“典韦不由得脱口而出,话刚刚一出口就反应过来,我不禁在心底骂自己。

    邱秀敏看着典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笑什么笑?“我瞪了邱秀敏一眼,心里不爽的感觉越来越浓,不过这种感觉也仅仅是维持了一会儿。

    邱秀敏看着我那张黑黑的脸,笑的越来越大声。

    “哎呦,哈哈哈~!“

    朴尚源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心里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十分阳光。

    邱秀敏笑了许久才止住笑,然后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胖子。“

    “你这是在侮辱我!“

    “没有,我是在夸奖你。“

    “那你就是在讽刺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听,立刻反驳了回去,不过心里却是很高兴。毕竟,谁不希望别人说自己胖呢?这是每个人的通病。尤其是,我这个胖子,更加是如此。

    “本姑娘愿意,你管得着!”邱秀敏说着还站在原地潇洒地转了一圈,然后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反问道,“怎么?不好看?”

    咕噜。典韦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回答。

    忽然,朴尚源想到了一个问题,对着苏书桢他们问道:“她来干什么?”

    朴尚源干咳了一下,走到我跟前说道:“是这样的,邱秀敏现在暂时在我们科室实习,时间为一年。”

    “什么?”典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四人,吼叫了起来。

    “怎么?你有意见?我告诉你,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由不得你!”邱秀敏干脆从手腕上取下一根黑色的头绳,重新扎起了马尾辫,“怒目圆睁”地对我说道。

    这句话,听得朴尚源鸡皮疙瘩直起,一想起她在碎尸案中抓人的那身手,三根黑线立马浮现在我的额头上。

    而此时朴尚源却站在一旁,双眼望向远方。他之所以无心看典韦耍宝,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思绪此时已经回到了一个月之前。

    8月1日下午六点钟,朴尚源在大邱刚要下班回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号码显示是刑警队大队长徐石。

    “你好,徐大队,有什么事吗?”朴尚源客气地问道。

    “朴检察官,我找你有些私事,晚上有空吗?”徐石在电话那头说道。

    “可以,哪里见?”

    “那好,六点半,城市花园咖啡厅,咱们不见不散!”徐石有些兴奋地提高了嗓门。

    “好的!”朴尚源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半小时后,朴尚源准时赴约,此时一男一女早早坐在了座位上。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石和他的侄女邱秀敏。

    “朴检察官,你来了。”徐石起身客气地伸出了右手。

    “嗯。”朴尚源点了点头,也把右手伸了出去。

    “准备让邱秀敏来我们这儿实习?”朴尚源看着徐石的表情,张口便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徐石刚想坐下,听到他这么一说,整个身子僵在那儿。坐在一边的邱秀敏也十分诧异地瞪大眼睛看了看朴尚源。

    朴尚源递给徐石一支烟卷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注意到,你的双手不停地在膝盖间揉搓,这是紧张的表现;而邱秀敏眼神飘忽,不敢注视我的眼睛,说明她心里有事,而且这件事跟我有关。”

    “徐大队,咱俩级别上平级,而且再熟悉不过,你为什么会对我紧张呢?说明你是有事相求,你害怕我不答应,所以才会紧张。”

    “呵呵。”徐石听到这儿,微微一笑,表示默认。

    此时朴尚源抽藏书网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我们科室在监察厅属于专业部门,不怎么接触社会上的人,我的关系网跟你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以说要是你办不掉的事,找我基本没用。所以根据这一点,我排除了是工作外的事情。

    “那么就只剩下工作内的事情了。我们和你们刑警队只有在发生命案时才会有接触,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案件发生,所以肯定不是案件上的事情。再加上你带着邱秀敏过来,所以我基本上能猜到你的目的。”

    “邱秀敏这丫头,通过上次的碎尸案件我多少也了解一些,她很上进,估计是看到在我们科能学到东西,才去鼓动你这个当姑父的来找我的吧!”

    “朴检察官,你太厉害了!”邱秀敏此时眼睛里闪着小星星,拍着巴掌,一脸崇拜地说道。

    “哎呀,朴检察官,全都被你说中了!佩服!”徐石扬起嘴角对着朴尚源抱拳道。

    朴尚源抬起右手,举在半空中打断道:

    “徐大队,咱们也不绕弯子,说说你的想法吧。把邱秀敏安在我这儿可以,但是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在我这儿,这个你必须安排好。”

    徐石收起笑容,干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心情,言辞恳切地回答:

    “是这样的,冷主任,咱们刑警队和你们监察厅之间之间一有命案就会有配合,我是这样想的,平时没有命案的时候,就让邱秀敏在你们科室多学学证据怎么收集,培养她的证据意识。

    “假如发生命案,你可以把需要我们刑警队配合的事情全部安排给邱秀敏,然后由邱秀敏再传达给我,这样也省得你一遍又一遍地给我打电话。你们科室的名声,在我们云汐市公安系统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这个侄女也不知道怎的,从初中毕业以后,就吵着闹着要干警察,所以我不管是公还是私,都想让她多学习一些你们的办案思路,这样也有利于她以后的成长。”

    “你的意思是说,你给邱秀敏安排的角色就是我们技术室里的侦查员,是这样的吧?”朴尚源开口问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徐石点头回答道。

    此时朴尚源眼珠转了一圈,嘴角一扬,盯着坐在对面的邱秀敏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邱秀敏,你明天可以来科室上班了。”

    “耶!”邱秀敏激动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朴尚源看着她的举动,嘴角难得地挂起了一丝微笑。

    要是在以前想让别人安插进自己科室那是完全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是。检察厅里面算是学识最高的人物,有人过来,完全就是在偷学罢了,但是他仔细又一想,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实习生而已,一个实习检察官而已,有这样一个人物在后面大力支持,他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当初选择他也是因为自己后面的人物,也是因为他后面的人物罢了,一个女大学生是不可能轻易的进入警察厅的,可想而知他是有绝绝对的背景的,而至于背景,现在他也算是知道了。

    因此呢,他到现在也算是真正的掌握了自己这个检察厅所有人物的背景了,以后就要加油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麻烦邱检察官明天早晨过来吧!“

    “好啊好啊,太好了!“邱秀敏兴奋地蹦跳着。

    徐石看到她如此模样,不由地皱眉问道:“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可别告诉我,你在你的房间里睡觉,是梦游的啊!“

    “徐哥,我可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怎么会做梦呢?你就放心好了。我刚才确实是在房间里做梦了,我梦到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而且成功了,我正在梦游的时候,被你给惊醒了!“

    “哦!你说梦游就算了吧,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梦吗?“徐石听完邱秀敏的话,忍俊不禁地问道。

    “我想做一个特种兵,一个特警,然后我的爸妈也可以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邱秀敏一脸憧憬地说道。

    “呵呵.特种兵,特警,你是不是想得太遥远了。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当特警和特警呢?“徐石不屑地说道。

    “你!“邱秀敏一听,顿时急了,她瞪大双眼,看着徐石,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看到她这个样子,徐石倒是不害怕,反而更有趣了。

    “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嘛,瞧不起我这种普通人啊?“邱秀敏一副愤慨地质问道。

    “没错,我就是看不起你这种普通人,你怎么样吧,小妹妹,你可以去找别人帮忙嘛,你看我这样不行吧!“徐石故意摆出一副无奈地说道。

    “徐哥,我可不想去求别人,求别人就会显得自己很没志气,你懂不懂呀!“邱秀敏一挺胸脯,一副理直气壮地说道。

    “哦,你还真是有志气。不过,你也知道,你的志向太大了

0175----接风宴

    “老大,老大!”典韦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在他眼前使劲摆动着双手,吸引他的注意。

    “嗯?”朴尚源看着典韦的举动,本能地往后一躲。

    “想什么呢?怎么半天没反应?”典韦递给他一支烟卷问道。

    “没什么。”朴尚源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卷,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邱秀敏,对典韦说道。

    “哎呀,都别在这儿贫了,赶紧的吧,饭店的包间就留到七点,还在这儿瞎聊啥。”典韦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催促道。

    “啥包间?”朴尚源吐出一口烟雾,好奇地问道。

    “我们给你安排的接风宴,在川北川菜馆。”典韦一把将我搂在怀中。

    “有劲,谢谢朴尚源。”我对他开心地笑道。

    首尔市人的饮食习惯,重油、重盐、重辣,这正好是川菜的灵魂所在,所以川菜在我们这边十分受推崇。

    川北川菜馆,是我们市吃川菜最正宗的地方,他们家的大厨和老板都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手艺那叫一个棒,可以说在整个云汐市,没有一家能与其相媲美。这家饭店天天爆满,不提前一天预订,别想拿到包间。

    而川菜也是我的最爱,我就是脑子再不好使,也能感觉到朴尚源的用心。

    朴尚源抬头看了典韦一眼,没有说话,把我手中的行李一拿,朝那辆陪伴他多年的桑塔纳走去。

    “邱秀敏,你上我的车。”典韦站在自己的中华车面前使劲地冲着她挥手。

    “好的,。”邱秀敏倒是不客气,一路小跑,钻进了车内。

    两辆老爷车载着我们五个人一路晃悠到了饭店门前。朴尚源站在门外便能听见饭店内食客们推杯换盏的嘈杂声,一位位身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穿梭于各个饭桌之间。

    “欢迎光临川北川菜馆。”两位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十分礼貌地将饭店一楼的那扇双开玻璃门打开。此时一位穿着OL职业装加黑色小高跟的女士快步走到我们几人面前,对着我们微微欠下身子说道:“您好,请问有预订吗?”

    “成都厅。”朴尚源简短地回答道。

    “请问是典韦先生预订的吗?”女士翻开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看了一眼又问道。

    “是。”朴尚源点了点头。

    “好的,五位,请跟我来!”女士右手一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几个在她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包间内。包间不大,一张圆形的餐桌、两张沙发便是里面的所有家当。餐桌周围摆放着八张棕色皮椅,包间墙壁上挂满了大邱代表性建筑的油画。整个包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整洁,并带有地方特色。

    “先生,现在需要点菜吗?”包间内的服务员拿着一个镶嵌着金边的皮质菜单问道。

    “给我,给我!”典韦冲着服务员使劲招手。作为吃货中的霸主,点菜他最拿手。

    评价一个餐馆的好坏,一个是菜品的口味,还有一个就是上菜的速度,不得不说,这家川菜馆样样都让人满意。典韦放下菜单不到半小时,所有菜品全部上齐。

    辣子鸡、水煮牛肉、酸菜鱼、麻辣三鲜等十几道菜摆满了一整桌。

    “吃吧!”朴尚源敲了敲筷子对我们几个说道。其实别看朴尚源对人的态度比较冷淡,这种在一起聚餐的饭局他可没少组织。他们几个在一起吃饭不像一些社会上的人,讲究规矩,我们通常都是菜一上齐,朴尚源一下令,直接开吃。

    虽然朴尚源说可以吃了,但是典韦并没有着急下筷子,而是眯着小眼睛,看着一道道菜品在他眼前打转。

    等菜品转完两圈以后,说时迟那时快,典韦迅速夹起一块牛肉,举在半空中。我见状,赶忙起身,抓起自己的餐盘飞快地放在了那块牛肉的正下方,然后学着电视上的广告语:

    “来吧老大,快到我碗里来!”

    “你小子,闪开。女士优先,这块牛肉先给邱秀敏,一会儿再给你夹。”朴尚源说着,夹着那块明晃晃的牛肉在空中优美地画了一个弧线,最终牛肉落在了邱秀敏的餐盘中。邱秀敏怪异地看着我们两个人的举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典韦撇撇嘴,对坐在旁边的邱秀敏有些嫉妒地说道:“还不吃,这块牛肉可是那一盘中最美味的一块,平时磊哥都是夹给我的!”

    “啊?最美味的一块?我看都差不多啊!”邱秀敏十分无脑地看了一眼牛肉,困惑地问道。

    “你吃吃看就知道了!这可是你老大的绝技!”朴尚源咽了一口唾沫,盯着牛肉回答。

    邱秀敏夹起牛肉,似信非信地看了一眼,然后张开粉嫩的双唇,眼睛微闭,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在嘴巴里慢慢咀嚼。几秒钟后,只见她突然停下了嘴巴的动作,十分不雅地把剩下的一大块猛地塞进嘴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捂着嘴巴对我说道:“好嫩,而且还很入味!”

    “哼!还不相信!这可是磊哥的独门绝技,除了我,一般人哪里能享受到这待遇!是不是磊哥?”我转头看向在一旁认真挑拣菜品的典韦,神气活现地说道。

    “对!”典韦显然没有注意我说的什么,他现在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在他面前来回旋转的菜肴上。

    邱秀敏把牛肉一下子咽进了肚子里,舔了舔沾满油渍的嘴唇,转头向我好奇地问道:“焦磊老师怎么知道那块牛肉是最美味的?”

    “反射光!”说完朴尚源夹了一块辣子鸡往嘴巴里一扔。

    “什么?反射光?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邱秀敏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问道。

    我干嚼了两下,使劲把鸡肉咽进肚子,喝了一口果汁润了润嗓子,对她说道:“想知道?”

    “嗯嗯!”邱秀敏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好,那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说着,我从菜盘里夹了四块牛肉,在朴尚源的餐盘里摆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对邱秀敏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块牛肉有什么不一样?”

    邱秀敏好奇地往我的餐盘里面瞅了瞅,然后摇着头说道:“没发现!”

    “那这样呢?”朴尚源把盘子举起,直接放在了灯光下。

    邱秀敏抬头看了一眼,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对我说道:“发现了,发现了,这几块牛肉在灯光下,颜色有些不一样。”

    “对,你说得没错。

    ”我把餐盘重新放在了桌上,接着对邱秀敏说道,“餐馆里的菜,基本上都是大锅乱炖出来的,所以别看是同一盘牛肉,那口感可是参差不齐。当然对于我这种不讲究的人,吃啥都一样,但对于磊哥这种对‘吃’有很深造诣的大师来说,口感很重要。

    “像咱们点的这种卤牛肉,一般大厨的烹饪手法是这样的:先将生牛肉加作料炖熟捞出备用,然后再将牛肉汤制成卤料。肉和卤料准备好后,接下来就是烹饪,在烹饪的过程中,如果牛肉完全将卤料吸入其中,那这样的肉块会因为饱含汤汁而对光线的反射效果十分明显,所以灯光一打,看起来晶莹剔透,相反则会相对暗淡一些。”说完,朴尚源把餐盘里的四块牛肉摞在一起,往嘴巴里一塞。

    “原来是这样。”邱秀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可是只有老大这种对光线有极强的敏感性的人才能观察出来的,一般人想都别想。”典韦看着正在盯着牛肉发呆的邱秀敏又补充了一句。

    她听了我的话,放弃了研究,木讷地点了点头。

    正当朴尚源吃得起劲时,邱秀敏在桌子底下使劲拉了拉我的衣角。

    “干吗?”我有些不耐烦地扭头问道。

    “你看苏书桢老师在干吗!”邱秀敏半张着嘴,对我小声说道。

    朴尚源抬头一看,此时苏书桢正拿着他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带着的物证袋,用调羹把地锅鸡里的汤料一勺一勺地往袋子里装,然后小心地封好口,贴上标签。

    “他在装汤料啊,有什么问题?”朴尚源斜眼看着一脸不适的邱秀敏回答道。

    “他用的是物证袋,我上次看到他装尸块用的也是这种袋子。”邱秀敏有些干呕地说道。

    “谁规定物证袋就只能装尸块了?”听到她对苏书桢有些不敬,我心里立马不爽了起来。

    “你别生气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阴影。对了,他装汤料干吗?”邱秀敏赶忙转移了话题。

    “化验啊!”我重新拿起筷子说道。

    “吃饭还不忘化验?”邱秀敏瞪大眼睛等着我的回答。

    “对啊,这可是苏书桢的绝活儿。一定是这地锅鸡十分对他的胃口,他取样回去检验,分析出汤料里作料的成分和比例,他只要对着图谱就能调制出一模一样的汤料来。”我对没见过啥世面的邱秀敏回答道。

    “这都行?”邱秀敏听言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书桢。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取一个剂量,比如一百毫升的汤料,然后分析食盐占多少比例,大料占多少比例,水占多少比例,分析出里面的成分比,你配多少锅也不是难事!”说完,我转头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邱秀敏。

    “哦!”邱秀敏有些苦笑地回答道。

    典韦左一口菜,右一口饮料,吃得正带劲,却发现朴尚源皱着眉头盯着盘子里的牛蹄筋不言语。

    “怎么了,老大?怎么不吃了?”典韦看到了他的表情,抬头问道。

    朴尚源没有回答,而是从盘子里又夹出两块牛蹄筋放在了自己的餐盘中,码放成一排,接着他又把自己的餐盘放到了我面前,对我说道:“你看看这牛蹄筋,有没有什么发现?”

    典韦把朴尚源的餐盘放正,仔细地盯着盘子中的三根牛蹄筋。邱秀敏也好奇地放下筷子,把头伸了过来。

    典韦前后盯了有半支烟的工夫,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我看不出来什么。”

    朴尚源起身走到我们跟前,拿了一根干净的筷子在餐盘中来回扒拉几下,说道:“这盘牛蹄筋是人工合成的,根本就不是牛身上的。”

    “啊?我吃着口感还可以啊!”典韦有些纳闷儿地说道。

    “你那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吃法,能吃出什么口感来?”苏书桢在一旁笑着对典韦说道。

    “切!”典韦对着苏书桢撇了撇嘴。

    “朴尚源大哥,能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判断的吗?”邱秀敏眼睛冒着星星看着朴尚源,说道。

    朴尚源点了点头,开口回答:“首先,牛蹄筋是牛的脚掌部位的块状的筋腱,就像拳头一样,而不是长条的筋腱,长条的筋腱是牛牛腿上的牛大筋。一只牛蹄只有一斤左右的块状的筋腱,所以真正的牛蹄筋是一大块,厨师在烹饪的时候,必须改刀,真的牛蹄筋上会有刀切痕迹,而不是呈这种圆柱形。

    “其次,牛蹄筋经过厨师改刀以后,不可能每根的造型都一模一样,你们看看餐盘中这几根蹄筋,是不是长短、大小、粗细都一样?”

    典韦和邱秀敏听了朴尚源的话,又瞅了一眼餐盘。“是的,老大,果然是一模一样。”邱秀敏惊呼道。

    “也就是说,只有人工机器合成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苏书桢在一旁补充道。

    “你说的对,不管是不是人工合成,只要我们把它拆开,就能找到它的秘密。“朴尚源说着话拿起筷子夹起牛蹄筋,对我说道:“你尝尝。“

    “好啊。“说着话我夹起一块牛蹄筋放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接着放进了碗里。

    “怎么样?“朴尚源急切地追问道。

    “很嫩,很有弹性。“我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牛蹄筋,一边说道。

    “真的假的啊!“邱秀敏一脸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嗯。真的很嫩,一点都不油腻,还有一股鲜甜味儿。“

    朴尚源和邱秀敏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不会吧?“

    “我们两个一个吃的是牛蹄筋,一个吃的是牛鞭,我们俩的口感应该都不是太重,所以你们才会觉得这个东西很嫩。“我看着朴尚源和邱秀敏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邱秀敏还是一脸的怀疑。

0176----案子来袭

    朴尚源听后没有说话,而是夹起一根蹄筋悬在半空中,接着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打火机,对着蹄筋就是一顿猛烧,待蹄筋烧得刺啦刺啦直响,并冒出青色的烟雾时,他赶忙把蹄筋放在了我和邱秀敏的鼻子前,开口说道:

    “闻一下。”

    我听后,使劲吸了一口,邱秀敏也把脖子伸得老长,闻了一下。

    “你们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了没有?”朴尚源放下筷子说道。

    “没有。”我跟邱秀敏很有默契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刚才是推测,那这就是实质性的证据。牛蹄筋属于高蛋白食物,里面的蛋白质含量比较高,你们在高中的化学课上应该都学过,蛋白质在燃烧的过程中,会散发出烧焦的羽毛气味,而这根牛蹄筋并没有,足以说明这一大盘牛蹄筋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朴尚源端起自己的餐盘,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好意思各位,你们先吃其他的菜品,一会儿我让老板过来给解决一下。”在这个包间里,除了我们五个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包间的服务员。她从我们开始吃饭到现在,一直站在包间的门口,一动没动。此时,我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惊讶和恐慌,估计我们几个的举动,把这个服务员着实给震撼了一把。

    酒足饭饱,在结账时,老板十分抱歉地免掉了整桌饭钱,并对我们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看着老板诚恳的态度,我们抱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心态,才没有将其举报。虽然我们都是执法者,但是也不能没有一点儿人情味,您说是不是?

    “我总算明白‘知识就是金钱’这句话的意思了。”典韦叼着牙签站在饭店门口笑着说道。

    “我以前听检察厅的师兄说,你们尸案调查科的都是奇人,果不其然。还好,冷主任把我跟你这个还算正常一点儿的人分在了一个办公室。”邱秀敏的话从身后飘到了我的耳朵里。

    朴尚源突然一转身,用手指着她的鼻尖,惊讶地说道:“什么?你跟我一个办公室?单位不是有空房间吗?”

    典韦还没等我把牢骚发完,就一把将我搂上车,笑着说道:

    “这可是上面安排的,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占什么便宜了?”朴尚源有些幽怨地把典韦的肩膀甩开,一头扎进了车里。

    我们哪里知道,相聚的喜悦还没有在我的脑海里完全消散,一颗“定时炸弹”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状态。

    第二天中午,首尔医科大学家属区内,两女一男正围坐在餐桌前共进午餐。

    “吴姐,今天这汤有点儿咸了。”一个30多岁的女子,对着坐在旁边的50多岁的老妇埋怨地说道。

    “那我再去兑点儿水重新烧一遍。”被叫作吴姐的女子神色慌张地端起汤盆就要往厨房里走。

    “吴姐,放下,下次注意就行了,不用再重烧了。”坐在一旁吃着米饭的男子开口道。

    “不重烧这汤怎么喝?”女子有些不依不饶地对着男子吼道。

    “一顿不喝也不会死人。”男子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拉长了脸,气愤地对女子说道。

    “你怎么说话的?”女子起身,双手掐腰对着男子吼道。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蛮不讲理的女子,把碗筷一扔,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干吗去?”女子冲着男子的背影大声喊道。

    “不吃了,去实验室。”

    嘭!男子说完,一用力,把房门带上,扬长而去,留下气急败坏的女子在屋内撒泼。

    下午五点,正当我计划着晚上要好好跟父亲在一起谈谈心时,值班室的“死亡电话”响了起来。之所以叫它“死亡电话”,是因为这部电话是我们科室的报警电话,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拨打,只有发生命案时,电话才会响起。

    “完了!”我听到电话铃声,意识到事情不妙。

    典韦一个箭步冲到电话前,迅速拿起听筒,接着他表情凝重地对着电话那边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马上到。”

    “有案件?”朴尚源看着典韦严肃的表情,赶忙问道。

    “医科大家属楼内发现一具女尸,赶紧喊上朴尚源他们。”典韦说完,快步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照相器材。

    朴尚源闻言不敢怠慢,一个转身跑上二楼,简短的传话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自己的器材。

    嘭,办公室的房门被我一把推开,邱秀敏看到慌张的我,从沙发椅上起身,冲着我忙碌的背影问道:“有案件?”

    “对,发命案了,赶紧过来帮忙!”我头也没回地说道。

    “憋了一个月,终于有案件了!”邱秀敏兴奋地说道。

    朴尚源听到她的话,怪异地看着她激动的表情,恶狠狠说道:“你这个打酱油的,也不怕闪了舌头。”说完,朴尚源提起勘查箱,快步朝门外跑去。

    “等等我!”邱秀敏啪啪地踩着那双警用高跟鞋追了上来。

    20分钟后,我们五人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场周围已经被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保护了起来,刑警队大队长徐石也站在人群之中。

    朴尚源一下车,他便一路小跑过来。

    “徐大队长,现场是什么情况?”朴尚源走上前去问道。

    “根据初步的调查,死者名叫许婉仪,女,34岁,是咱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她丈夫是这所医科大学的教授,叫刘建良,54岁。死者是刘建良的第二个妻子,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孩子,平时这套房子就只有他们两口子和一个保姆三个人居住。报案人正是这个保姆,叫吴翠苗,她下午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发现许婉仪被人杀死在房内。”徐大队长翻开笔记本,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这个吴翠苗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朴尚源又问道。

    “她是下午一点钟左右离开家的,五点钟回来的。”徐大队长回答道。

    “也就是说,死者是下午一点到五点这段时间遇害的。行,我大致了解了,我们先去看看现场。”朴尚源说完,便带着我们走进了家属楼。

    中心现场大楼坐南朝北,六层砖混式结构楼房,案发现场位于该楼的五层东户。我们几个包括邱秀敏在内,在楼下穿戴整齐,快步走到了命案现场所在楼层。

    现场的房门朝西,房门为暗红色铁皮防盗门。我第一个站在门口仔细观察,朴尚源他们主动给我让出了一个空间。两分钟后,我从工具箱内拿出了银粉、金粉、荧光粉三种粉末,以及一个紫外线灯。

    “看来典韦这一个月长进不少,那么快就能分辨出客体了。”朴尚源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典韦的一举一动赞赏地说道。

    “朴检察官,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邱秀敏拽掉口罩问道。

    朴尚源指着房门对邱秀敏解释道:“我们双手的皮肤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汗孔,这些小孔会不停地往外分泌汗液,所以人只要一接触到某一样东西,理论上就会在上面留下指纹,而这种黏附指纹的物体,学术上就叫作客体。

    “不同的客体上,采集指纹的方法也不一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黑色纸张上留下的指纹,你用黑色的粉末去处理肯定看不见,但是你要用白色的粉末去处理,那就能清晰可见,所谓黑白分明就是这个道理。下面咱们来看看这个案发现场的房门。”

    朴尚源说着,用左手抱着自己的右肘关节,眼睛直视前方:“房门的表面是光滑的油漆面,所以用粉末去处理是上上之选。虽然处理指纹的东西很多,有粉末,有溶液,有化学药品等,但是针对这种非渗透性的客体,用粉末是最好的办法,这一点小龙选得很准确。

    “但是粉末也分很多种材质和颜色,用什么样的粉末也是极有讲究的。你看看这个房门,门面是暗红色,这种材质表面用银白色的银粉处理,指纹最为清晰。

    “再来看看房门的把手,是亮银色的金属材质,这种材质使用金粉可以起到很好的反差效果。

    “最后咱们再来看看门框。门框在长期的开门关门的挤压下,会出现油漆面脱落的现象,从而造成门框表面颜色不一的情况,你看看这个门框,到处都是脱落的油漆片,所以不能用单一颜色的粉末去处理,而使用荧光粉就能巧妙地避开这种不足,因为荧光粉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会发出微弱的荧光,这样指纹就会被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里面的学问可真多!”邱秀敏此时看朴尚源的眼神明显改变了很多。

    “老大,拍照固定。”典韦刚一说完,整个房门就已经被他处理完毕。

    典韦早已在房门前支好三脚架,等着朴尚源发号施令。

    咔嚓咔嚓,伴着相机的快门声,我从另外一个工具箱里拿出了足迹勘查灯,准备下一步提取地面鞋印的工作。

    五分钟后,典韦对着朴尚源做了一个OK的手势,朴尚源提起足迹勘查灯便走进了案发现场。

    整套房子为三室两厅结构。一进门便是客厅,在客厅内摆放着一套沙发和一张茶几,茶几的正东侧是放置液晶电视的电视柜。电视柜两边的花瓶被打碎在地,茶几上的物品也翻乱一地,一具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着黑色裤子的女尸仰面躺在沙发上。

    客厅的北侧便是餐厅,在餐桌上放置有未食用完的剩饭。餐厅北侧便是厨房。

    餐厅和客厅处理完毕,再往东便是一条通往卧室的东西走廊,走廊的北边是并排两间卧室,卧室内的所有柜门都呈开启状,显然已经被人翻动过。走廊的南侧是一间卫生间和一个杂物间。杂物间也有被翻动的痕迹。

    半个小时后,朴尚源拽掉口罩,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冲着门口喊道:“苏书桢,你们能进来了!”

    朴尚源提起自己的工具箱走入客厅,朝尸体走去。尸体脚朝北,头朝南,双手紧握沙发垫,想必她死前十分痛苦。

    他简单地看了一下尸体表面特征,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尸体的脖颈处。

    “死者是被活活掐死的!”朴尚源低头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邱秀敏皱着眉头瞅了一眼面目狰狞的尸体问道。

    “整个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以及流血伤口,这是其一;其二,死者的面部呈紫青色,嘴和鼻这种用来呼吸的部位最为明显。”说着,朴尚源又扒开了死者的眼皮,接着说道,“死者眼球外突,眼睑出现血丝,这都是窒息死亡的表现。再加上死者脖颈不规则的瘀痕,基本可以判定她是被掐死的。”

    一听到死者是被掐死的,苏书桢迅速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指甲钳,在一旁紧张地做着消毒工作。

    邱秀敏好奇地打量着苏书桢,又开口问道:“苏书桢老师,你在干吗?”

    “他在准备提取死者的指甲。”开口的不是苏书桢,而是站在一旁的我。

    “提指甲干吗?”邱秀敏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现在虽然是9月,但气温还是相对较高,人穿得都比较少。死者是被活活掐死的,那生前肯定反抗过,只要反抗,就一定有抓、握等本能的反应,这样在死者的指甲缝隙内就有可能留下嫌疑人的人体组织细胞,有细胞就能通过检验找出嫌疑人的DNA,这样就基本可以锁定嫌疑人。”我对比我还菜的邱秀敏认真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邱秀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典韦,咱们把死者的衣服脱掉,看一看尸表!”朴尚源拉了拉橡皮手套扭头对我说道。

    “好!”我重新戴上口罩,走到了尸体前。

    死者的上衣从外到内分别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件黑色的文胸。死者下身从外到内分别是一条黑色的修身长裤,一条粉红色的三角内衣。

0177----审讯

    “好难闻!她的内裤怎么湿了?”当典韦把死者的长裤拽掉时,邱秀敏皱着眉头说道。

    朴尚源好像对邱秀敏极为有耐心,对她解释道:

    “人死后肌肉会先松弛,尤其是肌肉不发达的人,松弛得最快。女性普遍身上的肌肉都欠缺,女子合尸体背部的尸斑也能分析出来。你们再看看死者的双手,紧握沙发垫,这一点根本不符合常理,就像小龙说的,一个人要是被人掐住脖子,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抓、握等本能挣扎反应,怎么可能用手去抓沙发垫?这一点也是嫌疑人故意伪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我们相信,死者是在沙发上被杀死的,从而掩盖他跟死者之间的这层关系!”

    “死者家中除了她自己,就住两个人,一个是保姆,一个便是死者的丈夫,难道嫌疑人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我瞪大眼睛说出了我的猜想。

    “不排除这个可能,咱们等现场处理完毕,所有的物证结合在一起,再做一个系统的分析!”朴尚源对我们说道。

    两个小时后,物证被带回了技术室,尸体被送往殡仪馆解剖室。我们一到单位便分头工作起来。朴尚源和典韦负责解剖,苏书桢提着检材推开了理化实验室的房门,我则在痕迹实验室内,准备对现场提取的足迹和手印等进行细致的分析。

    邱秀敏和刑警队的同事负责看管这个案件中最重要的两个关系人——保姆吴翠苗和死者的丈夫刘建良。

    对于物证的处理工作,可以用紧张刺激去形容,因为任何一个细节都能导致侦查方向发生巨大的变化。

    就拿朴尚源来说,他能通过一条裤子推断出是熟人作案,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很有可能导致侦查方向的偏失,耽误破案时间不说,甚至还有可能造成案件不能侦破的窘境。这是我学习回来第一次单独在实验室内处理痕迹,所以我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四个小时之后,我们几人坐在了会议室内讨论痕迹物证处理的情况,当然这里面肯定少不了邱秀敏,而刑警队的侦查人员则规规矩矩地在外面等候。

    这是朴尚源自己定的规矩。

    因为我们技术室主要的工作就是处理案发现场的物证,只有所有物证串成一条证据锁链,才能去指导破案,所以技术人员之间的会议是极具专业性的,如果参与的人多了,难免会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因此为了尽可能地节省办案时间,朴尚源规定,这种会议,不允许刑警队其他侦查人员参加,我们讨论出来结果,他们按照线索去侦查便可。

    此时朴尚源坐在会议室的正座之上,典韦坐在朴尚源的左手边,邱秀敏和苏书桢坐在朴尚源的右手边。

    朴尚源环视一周后,翻开笔记本,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这个案件,由苏书桢先来说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书桢有些惊讶,因为按照以往的程序,都是朴尚源最先开口,没想到这次第一个说话的却是我。我受宠若惊地看了朴尚源一眼,翻开了苏书桢的黑色笔记本,盯着黑压压的一片钢笔字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在现场提取到了两类痕迹,第一类:指纹;第二类:足迹。

    “我先从指纹说起。我在现场的房门上、室内被翻乱的家具表面以及嫌疑人可能接触到的客体上,一共提取到了三种指纹,经过比对,一个为死者本人的,一个为保姆吴翠苗的,还有一个就是死者丈夫刘建良的。现场除了这三种指纹外,没有第四种指纹。由此我能判断,嫌疑人要么戴了手套,那么就是保姆和死者丈夫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说完,苏书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指纹说完了,我再接着说足迹。整个现场很奇怪,只有一种鞋印,为死者家中的拖鞋印。我在现场观察发现,死者家中使用的拖鞋属于那种均码凉拖鞋,所以鞋子的大小、款式都一样。通过这一点,我们不难看出,嫌疑人进入室内作案时换了拖鞋。

    “我们在现场假设了两种嫌疑人进入室内的情况。因为案发现场的房门上没有被撬痕迹,报案人吴翠苗也很确定她在离开家时把房门从外面锁死了,所以嫌疑人要么是自己有钥匙开的门,要么就是死者给他开的门。

    “先说第一种开门方式——用钥匙开门,咱们先不管嫌疑人从哪里弄来的钥匙,.他开门之后会下意识地脱掉自己的鞋去换拖鞋,这一点能说明他对这个案发现场相当熟悉,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他换拖鞋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一接触到这个环境,就想着要换鞋。举个例子来说,如果我回到自己的家中,肯定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的拖鞋,但是如果我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就不一定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第一种情况说明嫌疑人对死者居住的地方很熟悉。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死者自己给嫌疑人开的门。我们也看到了,死者穿的睡衣如此单薄,从外面都能隐约看到里面穿的内衣,如果死者跟嫌疑人不熟悉,开门时一定不会穿得这么随意。”

    朴尚源一边听一边冲着我点头。

    苏书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分发下去,点燃后接着说道:“此外,我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你们有没有发现,死者躺在沙发上并没有穿鞋子?”被我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起来。

    “对,是没有穿鞋子。”典韦拿出相机,翻出了现场尸体的照片。

    “老大,你再找找发现睡衣那间卧室的照片。”我歪头看了一眼相机说道。

    典韦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按动照相机上的按钮。苏书桢在一旁斜着眼睛观察:“停,就是这一张。”

    “把床边地面的部位放大。”朴尚源在一旁说道。

    “拖鞋?在床边有拖鞋!”典韦说着把照相机递给了朴尚源,朴尚源看完后又传给了苏书桢和邱秀敏。

    朴尚源看着照相机再次回到了典韦手里,接着说道:“嫌疑人只顾得把尸体抱出卧室,却把死者的鞋子忘在了地面上。这一点,足以证明死者是在卧室里被杀害的。死者在卧室里穿着睡衣,应该是在床上睡觉。所以我的结论跟朴尚源的基本相似:嫌疑人跟死者的关系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是十分熟识,案发现场被翻乱的柜子也好,打碎的花瓶也好,只不过是嫌疑人伪造现场的一种手段而已。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朴尚源听完没有说话,而是直愣愣地看了我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诧异,很显然,我的分析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当他手中的烟卷快烧到手指时,他才回过神来。

    朴尚源将手中的烟屁股掐在烟灰缸内,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扬起嘴角冲我啪啪啪使劲地拍了三下手掌。

    “厉害!你小子什么时候脑子那么灵了!”典韦一巴掌拍在苏书桢的肩膀上,笑着说道。

    苏书桢推了推眼镜,冲朴尚源竖起了大拇指。邱秀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她心里一定是在疑惑,一个月前还是菜鸟的我,如今怎么变厉害了?

    来科室上班一年三个月零十五天,我第一次享受到了被人认可的喜悦,说实话,这种感觉真好!

    朴尚源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没开封的软中华,快速打开,把第一支烟卷扔给了我,然后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惬意地点燃,猛吸了一口说道:“小龙说完了,我来说说。”

    我端正了坐姿,拿起钢笔准备记录。

    他看到大家已经准备好,便开口道:“经过尸体解剖发现,死者为机械性窒息死亡,加上现场分析,基本上可以判定是被掐死的。经过国贤对死者胃内容物的化验分析,发现死者的胃内没有毒物。

    “她死前刚刚进食过午饭,结合胃内食物的剩余量和尸体上的尸斑去分析,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下午1点30分左右。我这边大致就这么多情况,国贤你说说你的检验情况。”

    苏书桢拿出一份DNA报告放在了会议桌上,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死者的指甲缝内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体生物组织。你们来分析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带着苏书桢的疑问,我们几个又陷入了思考中,也就在几十秒钟之后,朴尚源开口道:“死者就算是在睡梦中被掐死的,也不可能不反抗,因为这是本能的反应。在死者的指甲缝内没有找到人体组织,这一点说明,死者并没有接触到嫌疑人的皮肤。

    “现在正值高温天气,如果嫌疑人穿的是T恤,死者不可能接触不到嫌疑人的皮肤,所以从这一点我能分析出,嫌疑很有可能穿的是长袖衫,估计还戴着手套。”

    “这么热的天,穿长袖衫的人肯定不多,咱们只需看看案发现场周围有没有监控设备,把在案发时间段穿长袖衫的人全都找出来,嫌疑人一定在里面。”邱秀敏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说道。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典韦把手中的相机放在了一边,哭丧着脸说道。

    命案现场的监控调取,一向都是典韦的活儿,他这么一说,大家基本都明白了,现场周围一定没有监控设备。不过这也难怪,医科大家属区最少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了,这种老小区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也属正常情况。

    朴尚源合上笔记本,抽了一口烟说道:

    “好,现在物证基本分析完毕,咱们大体上有了一个调查的目标,那就是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所有和死者熟识并且对死者家庭环境比较了解的人都是我们调查的重点。现在案件调查的重中之重就是咱们楼下的那两个人,可以说他们俩的嫌疑最大。”

    “两个人要先问哪一个呢?”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种事情,旁观者清,先把保姆喊上来。”朴尚源掐灭烟屁股说道。

    “我去喊人。”邱秀敏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我能体会到她现在的心情,一个会议下来,她根本没插上一句嘴,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她能胜任的活儿,她当然要第一个站出来。

    “典韦,你陪着邱秀敏一起。”朴尚源冲我伸了伸脖子说道。

    “哦。”典韦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老大还是那样,即使去大邱这么长时间,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非要让自己去干这样跑腿的事情,自己是干之前跑腿事情的量,自己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调查官啊。

    这种事情按理说就应该交给那些刑警去做,可是偏偏老大信不过他们,那没办法,只能自己跑一趟腿了。

    俩人刚一出门,邱秀敏便好奇地开口问道:“你上个月是跟哪个老师学习的?怎么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这是本色出演。”我拍了拍胸脯和她开起了玩笑。

    邱秀敏撇了撇嘴巴,翻着白眼看着我,没有搭腔。

    “吴翠苗,你跟我们上来一下。”邱秀敏站在楼梯口对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妇喊道。

    “哦。”吴翠苗紧张地搓了搓手,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西装革履的男子。

    “吴姐,去吧,没事的。”男子开口劝说道。

    “欸。”吴翠苗木讷地点了点头,起身朝我们这边走来。

    等到吴翠苗走近,我才看见,她的脖颈处有一条青紫淤痕,看来,这女人刚才应该是被掐的不轻。看到她的脖颈,我的心里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邱秀敏带着吴翠苗走进会议室后,她先开始询问了吴翠苗的生日和工作经历,又问了她平时的喜好之类的。在我们的问话下,她慢慢回想起来,开始一五一十地描述了起来,听她说了半天也没讲出什么头绪来,最后我和邱秀敏决定采取一招险棋,利用这个女人的话语中的漏洞,来探测出死者的具体死法。

0178----秘密

    一分钟后,吴翠苗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办公室内,双手紧张地拽着自己的围裙角。

    朴尚源拿出了纸和笔,看了一眼吴翠苗,开口说道:“说说今天中午的情况。”

    “警官,说啥情况?”吴翠苗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就从你们吃中午饭开始说。”朴尚源拿起了笔,抬头看了一眼,准备记录。

    “哦。”吴翠苗松开了手中的围裙,眉头微微一皱,开始回忆起来,“我是中午12点半左右烧好的饭菜,小许,哦,就是死掉的那个女的,还有刘教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的午饭。吃饭期间小许说我的汤烧咸了,我就准备再回锅重新烧一遍,可刘教授说不需要。他们两个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刘教授一气之下就摔门离开了。”

    “他们两口子是不是感情不和,经常吵架?”朴尚源停下了笔,问道。

    “基本上是,因为刘教授是二婚,小许跟他的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而且你们也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很大,这一岁年龄一岁人,想法肯定不一样,想的不一样,做事也就不一样,所以他们经常吵!”吴翠苗解释道。

    “你在他们家做保姆多长时间了?”

    “五年了。”吴翠苗举起张开的右手掌回答。

    “干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对他们夫妻两个的生活多少有些了解,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朴尚源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纯净水,递到她手里。

    “我是农村人,在城里给人当保姆也不短时间了,什么样的雇主我都见过,可像他们两个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刘教授其实早年有一个老婆,感情也十分好,他还有一个男孩叫刘浩然。死的这个小许以前是刘教授的学生,经常晚上去找刘教授问问题,后来她就喜欢上了刘教授,硬是使诈把刘教授好好的一家给拆散了。”吴翠苗本来还有一些紧张,可现在越说越有劲。

    “你才干五年,怎么知道他们以前的事情?”朴尚源有些疑惑。

    “他们家的事,小区里哪个不知道?我喜欢到小区里打打麻将,都是听他们说的。”吴翠苗拍着大腿回答。

    “嗯,那你接着说。”朴尚源听后点了点头。

    吴翠苗神秘地往门外瞅了瞅,然后弓着身子,用右手半捂着嘴巴小声地对我们说道:

    “听说这个小许,故意把刘教授灌醉,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脱光,跟他在一起拍了裸照。她把照片拿给了刘教授的前妻看,他前妻看了,一气之下跟刘教授离了婚。”

    “卑鄙!”邱秀敏恶狠狠地甩了这么一句。

    吴翠苗闻言,仿佛受到了惊吓,赶忙把放在嘴边的手收到了自己身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朴尚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邱秀敏,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插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闪到了我的身后。

    朴尚源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吴翠苗,放缓了语气:

    “没事,你接着说吧。”

    吴翠苗缓慢地抬起头,端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压了压惊,接着说道:“刘教授虽然离婚了,但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跟这个小许结婚,哪儿知道这个小许整天要死要活地缠在刘教授身后,为了刘教授,她几次服毒自杀,后来刘教授被逼无奈,就跟她办了结婚手续。”

    “刘教授的前妻跟他现在还有没有来往?”朴尚源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好像他前妻嫁了一个老外,他儿子也跟着他前妻去国外生活了。”

    “刘教授这人怎么样?”

    吴翠苗一听到这个问题,刚才还紧锁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她嘴角带着笑回答:

    “我不是在这里给刘教授说好话啊,他这个人真的没话说。我以前在别人家干活儿,都是从早忙到晚,可到了他们家,只需要烧一日三餐,简单地打扫一下卫生就行,我平时有空还能搓搓麻将。”

    “那这个死了的小许呢?”朴尚源又问道。

    一提到死者,吴翠苗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她撇撇嘴说道:“这个小许,平时干什么都挑剔得很,只要她在家,我这把老骨头肯定被她使唤得闲不下来。而且她的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大吵大闹,你就拿中午吃饭来说,多大点儿事?非要跟刘教授吹胡子瞪眼,他气得中午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刘教授跟死者的关系很不好喽?”朴尚源歪着头问道。

    “基本上是从早吵到晚。”吴翠苗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天发现死者时候的情况。”朴尚源话锋一转问道。

    吴翠苗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开口说道:“中午吃完饭,我收拾了一下餐具。大概一点钟,小许换上了睡衣躺在卧室里睡觉。”

    “是不是这件睡衣?”朴尚源递给吴翠苗一张照片说道。

    吴翠苗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说道:“对,就是这件。”

    “接着说。”朴尚源把照片重新拿到自己面前。

    “我跟别人约的时间去打麻将,所以,一点钟我准时出的门。几圈牌打下来,到四点多,我又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买了一点儿菜,准备回家烧晚饭。当我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小许躺在沙发上,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上前一看,发现小许已经断气了,就赶忙打了刘教授的电话,接着我又报了警。”从吴翠苗惊恐的表情不难看出当时的情况肯定把她吓得不轻。

    “嗯,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你先下去吧。”朴尚源把笔录纸一叠,对她说道。

    吴翠苗闻言,战战兢兢地起身瞥了一眼邱秀敏,离开了办公室。

    “邱秀敏。”朴尚源表情严肃地喊道。

    “在,朴检察官。”邱秀敏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慢慢地走到了朴尚源面前。

    “以后我问话的时候,关系到案件实质性进展的话,你可以问,但是和案件无关的你最好不要开口,那样会影响我的思路,你明白吗?”朴尚源平静地说道。

    “哦,对不起,朴检察官。”邱秀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道。

    “好,那你就将功补过,把那个刘教授给我带过来。”朴尚源扬起嘴角对她说道。

    邱秀敏看朴尚源并没有真的生气,便面带微笑地冲着朴尚源敬了一个礼,“Yes,sir!”说完她便转身出门。当她走到我跟前时,歪头冲着我说道:“走,一起!”

    “什么?又让我跟着?”典韦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有问题?”邱秀敏绷着脸看着我。

    “没,没问题!”典韦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回答道。

    她看着典韦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对我说道:“这还像点儿样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弱女子。”

    “我晕,你跆拳道黑带四段,警校女子组自由搏击冠军,你是弱女子?”我如同看怪物一样盯着她大声说道。

    “典韦,你查我的底?”邱秀敏收起笑容,眉头一皱,右脚后撤,双拳紧握置于胸前,在极短的时间内拉开了格斗式。

    典韦看到她的举动,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站在了安全距离外,才慌张地解释道:“别、别、别、别激动,忘了告诉你,我们俩是一个学校的,我前段时间上学校的网站,看到学校网站的首页挂着你的照片,就多看了几眼,绝对没有故意去查你的底。”

    “哟,原来还是警校的师兄啊。幸会,幸会。”邱秀敏收起格斗式,双手抱拳对我说道。

    “哪里,哪里。”典韦看她拳脚已经收了起来,也学着她双手抱拳客气道。

    “是师兄还不知道照顾师妹?还让我一个人去!”邱秀敏站在原地双手掐腰,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冲我扯着嗓子喊道。

    “去!去!去!”典韦沿着墙边从她身边一溜烟地往楼下跑去。

    “真是一对活宝!”苏书桢乐呵呵地看着我们两个的背影说道。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挺拔、大气沉稳的男子走到了朴尚源面前,男子拍了拍上衣,很自觉地坐到椅子上。男子从长相上看最多四十出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端正的五官,尤其是他脸上的那个鹰钩鼻,很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男性的魅力。

    朴尚源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拿出一份崭新的笔录纸,开口问道:“介绍一下你自己。”

    男子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略带磁性的嗓音开口说道:“我叫刘建良,男,53岁,在云汐市医科大学担任教授。”

    “你今天下午一点钟到五点钟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朴尚源表情严肃地问道。

    “我在我的实验室里带着我的几个学生做实验。”刘建良冷静地对答。

    “哪几个学生?分别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是什么?”朴尚源一连串甩出了几个问题。

    “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一个叫王冲,一个叫张飞;女的叫高娟。他们都是医科大的学生,联系方式你们到学校里一问即知。”刘建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你们在做什么实验?”朴尚源点燃了一支烟卷问道。

    “我们正在研究一个课题,寻找抗生素的替代品,至于实验的内容,我在这儿不方便透露。”刘建良快速地回答道。

    “你跟死者许婉仪结婚多久了?”朴尚源岔开了话题。

    “六年零三个月。”刘建良一脸平静地说道。

    “你记得这么清楚?”朴尚源眉毛一挑问道。

    刘建良被朴尚源这么一问,没有出声。

    “关于你妻子的死,你有什么看法?”朴尚源吸了一口烟问道。

    “没有什么看法。”刘建良眉头微微一皱回答道。

    “看来,你们夫妻的关系不怎么样啊!”朴尚源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身体往椅子靠背上一倚,说道。

    “关于夫妻之间的事情,涉及我的个人隐私,我不方便透露。”刘建良很不友善地回答。

    “搞学术研究的,这言谈举止就是谨慎。”朴尚源冷笑一声。

    刘建良何尝听不出来朴尚源话里的意思,张口反驳道:“警官,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拒绝回答跟案件无关的问题,涉及我个人私密的事情,我也不方便透露。”

    朴尚源听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愤怒地说道:“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卖弄清高的地方!现在死的是一个人,不是阿猫阿狗,配合公安机关调查取证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连最基本的公民权利和义务都没有搞明白,在这里跟我谈什么条件!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给我回答什么,否则我不介意给你加一条妨害公务罪。”

    朴尚源的威压让刘建良有些惊恐,我能明显地看到他嘴角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朴尚源使用的审讯技巧。审讯其实就是一个跟对方斗智斗勇的过程,对方狠,我方就一定比他更狠,这样才能在气势上压倒他。另外就是攻击他的弱点,像刘建良这样的教授,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名誉扫地,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许婉仪的逼迫下跟她结婚,说白了还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朴尚源最后一句“妨害公务罪”才是压倒性胜利的关键所在。

    果然刘建良听了朴尚源的威胁后,神色立马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朴尚源见状,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他继续问道:“你的老婆在生病期间有吃避孕药吗?“

    “避孕药?“刘建良疑惑地反问道。

    “就是避孕药!不要说谎骗我!“朴尚源厉声喝斥道。

    “我们家的厨房里确实有这种东西,只不过我老婆的胃不太好,平常都是吃一点维生素,或者是维生素b2,或者是钙片,还有一些其它维生素,总而言之,这是最低等级的药品,吃的话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刘建良很详细地向朴尚源介绍道。

    “那么你老婆平常吃的这种药的数量有多少呢?“朴尚源又接着问道。

    “一般都是三颗左右吧!“刘建良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么你老婆平常吃这些药的剂量是什么?“朴尚源继续追问道。

0179----又是审讯

    “警官,您别生气,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咱们都心平气和地谈,好不好?”刘建良立马变了态度。

    朴尚源没有理会,而是独自坐在椅子上抽闷烟。

    “警官,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说。”刘建良起身有些歉意地说道。

    朴尚源看到他这个态度,冷哼一声,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严肃地说道:“许婉仪的社会关系圈,你给我说说看。”

    厉害!典韦听到朴尚源问出这么一句,在心里惊叹道。

    这时典韦才彻底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朴尚源设下的圈套。他的计策让我想到了在警校教授我们审讯学的审讯专家。

    朴尚源肯定是一开始就已经判明了刘建良会是这个态度,所以故意问一些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或者大家都知道结果的问题,把刘建良高傲的态度给凸显出来,然后再制造一个矛盾点,把刘建良的这个态度给打压下去,让自己处于主动状态,最终再抛出关键问题。这样就能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从目前这个案件不难看出,保姆吴翠苗暂时可以排除嫌疑,因为她没有杀人动机,那剩下可疑性最大的就是这个刘建良,但是通过他自己的叙述,他很有可能有不在场的证明,也就是说,这个刘建良也不一定是凶手。抛开这两点,那凶手就一定是死者社会关系圈子里面的熟人。

    如果朴尚源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刘建良肯定不会回答,所以他才设了一个局,把关键问题在此时问出。

    果然,刘建良在听到朴尚源的问题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警官,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跟这个许婉仪结婚也是被逼无奈,虽然我们两个领了一张结婚证,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婚姻生活。

    你们到我家勘查现场的时候也应该发现了,其实我们两个在家里都是一个人一个卧室。可以说我跟许婉仪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自从她把我的前妻给逼走,我就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我们两个基本上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勉强在一起生活?”朴尚源不解地问道。

    “许婉仪这个人你们不了解,她的脾气坏得很。我搞了那么多年的学术研究,可以说在业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要点儿脸是不是?我要是不跟她在一起,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刘建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许婉仪平时都跟哪些人接触,你该知道吧?”朴尚源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刘建良听后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说吧,这里都是我们科室的人,关系到人命,你不能有所隐瞒。”朴尚源读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刘建良一咬牙,开口说道:“好,我说!许婉仪在外面有一个男人,她给我戴了一年多的绿帽子!”

    听到这个结果,朴尚源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接着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能不能给我一支烟?”刘建良没有回答朴尚源的问题,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烟盒上。

    我很识趣地上前拿出一支,递到他手里,帮他点燃。

    “咳咳咳……”刘建良猛吸了一口,干咳着说道,“我每天上班的时间很固定,基本上都是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我跟许婉仪结婚虽然有那么长的时间,但是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过性生活,估计是她自己憋不住了,在外面勾搭了一个男的,这个男的是她的高中同学。

    我有好几次在做实验的途中返回家里,在门外听到屋里有女人呻吟的声音,我也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屋里面在干什么勾当。”

    “这个男人的基本情况你知不知道?”朴尚源赶忙提笔问道。

    “知道,他叫苏玉山,36岁,自己开了一家公司。他离异有三年了,没有孩子,光棍一条。”刘建良一边吧嗒着嘴抽烟,一边说道。

    “许婉仪知不知道你了解的情况?”朴尚源开口问道。

    “她不知道,我当时没有点破。我自己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许婉仪真跟这个男的好上了,我也省心了。所以我非但没有说出来,而且还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刘建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如果真的想跟死者离婚,为什么不当场点破?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朴尚源有些疑惑地问道。

    刘建良长叹了一口气回答:“警官,你们根本不了解许婉仪的脾气,除非是她主动离开我,否则就算是我捉奸在床也无济于事。如果我当着她的面把事情拆穿,万一她离开了那个男人,不肯跟我离婚怎么办?就算起诉到法院,她依旧是对我不依不饶,又怎么办?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出此下策。”

    朴尚源听后点了点头,接着他打开电脑,飞快地把苏玉山的个人信息敲了进去。嘀嘀嘀随着一阵打印机的声响,苏玉山的户籍照片被打印出来。朴尚源从打印机上抽出照片,递给了刘建良,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刘建良双手接过照片只扫了一眼便点头回答道:

    “对对对,就是他!”

    “他有没有你们家的钥匙?”朴尚源又问道。

    “那肯定有,我亲眼见他开过我们家的门,用的就是他自己的钥匙串。”刘建良很确信地回答道。

    “好,今天咱们的问话就到这里,有问题我还会打电话给你,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配合我们公安机关的工作,我相信刘教授应该有这个觉悟!”朴尚源客气地把手伸了过去。

    “一定,一定。”刘建良赶忙握住朴尚源的右手,言之凿凿地回答道。

    待刘建良离开办公室,朴尚源急切地说道:

    “邱秀敏,有两件事急需刑警队的兄弟们去办藏书网。”

    “朴检察官,你说!”邱秀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第一件事,调查刘建良说的那几个学生,确定他是否真的有不在场证明。

    “第二件事,看看刘建良跟前妻生的儿子在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回国,他也可能有动机去干这个事!”

    邱秀敏唰唰唰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

    “小龙。”朴尚源又快速地对我说道。

    “朴尚源,你说!”我也随着朴尚源急促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

    “你去把吴翠苗再给我带来,我有话要问她。”

    “好!”典韦领命快步走了出去。邱秀敏也在这个时候跟着刑警队的一行人离开了技术室的院子。

    吴翠苗再次被典韦领进了办公室。

    “警官,咋还问呢?这马上都凌晨了,我饭还没吃呢。”吴翠苗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朴尚源没有理会吴翠苗的抱怨,表情严肃地张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许婉仪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们说?”

    “没有啊!小许有什么事情?”吴翠苗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朴尚源。

    “刘建良都亲口承认了,许婉仪在外面有一个男人,你不知道?”朴尚源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吴翠苗听后,顿时慌了神,从椅子上一屁股滑到了地面上,接着她快速地举起右手,瞪着眼睛对我们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发誓,我要是知道我不得好死。”

    典韦见状,赶忙上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伙儿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啊!骗你们就等于骗政府,要坐牢的啊,我哪儿敢骗你们啊!”吴翠苗十分慌张地解释道。

    典韦重新把吴翠苗扶到了椅子上,拿出朴尚源打印的照片,递到她面前,问道:“那这个人你见过吗?”

    吴翠苗双手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瞅了起来。我蹲在地上帮她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尘。

    “见过,今天下午我出门的时候见过!”一句话从我的头顶传来。

    典韦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听她这么一说,我“腾”地起身:“什么?你见过?”

    吴翠苗用手指着照片上男子的嘴角说道:

    “我虽然年纪大点儿,但是眼睛不花,我绝对见过,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你看他嘴角的黑痣,就凭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见过他。”

    “那你把见到他的经过跟我说说!”我冲朴尚源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会意,从桌子上拿出了笔和纸,准备记录。

    “我是一点出门打的麻将,打到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想回家解个手,当时麻将馆里的厕所堵住了,没办法上。因为麻将馆离家里也不远,所以我就急匆匆地往家赶,刚走到单元楼门口时,我就看到这个男的站在那里来回转悠。

    “我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这小区里面的人我基本都认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生人。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以为是小偷,就走近了一点儿,想仔细瞅瞅,哪儿知道,刚好跟这个男的打了个照面,男的看见我,转身就走了。我看他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没有太在意。我这人肾有些不好,憋不住尿,我也不想再往五楼上跑,就借一楼邻居家里的厕所用了一下,然后接着去打牌了。这个男的,就是照片上的人,绝对没错。”吴翠苗打包票说道。

    典韦扭头一看朴尚源已经停下了笔,就对吴翠苗说道:“麻烦你了,我们就问这么多,一会儿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

    “欸,你这小伙儿警察可真懂事。”吴翠苗对我朴实一笑。

    送走了吴翠苗,典韦兴奋地在屋子里跳了起来:“看来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这个叫苏玉山的有死者家中的钥匙,而且还在案发时间段里出现过,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朴尚源此时拿出苏玉山的照片,在上面狠狠地画了一个钩,说道:“通知邱秀敏,让刑警队抓人!”

    由于苏玉山很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技术室里没有专门的审讯区,所以我们几人立刻动身前往刑警队等待抓捕结果。其间邱秀敏也传来调查的消息,基本上把刘建良和他儿子的嫌疑给排除掉了。现在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苏玉山一个人。

    凌晨四点钟,刑警队的抓捕组在苏玉山的家中将其抓获。朴尚源得知消息后,迅速拟订审讯计划,因为目前的窘境是,在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可以定罪的痕迹物证,一切都需要从口供上去找寻。

    一个小时后,苏玉山被带到刑警队的审.讯室内。

    “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法了?”苏玉山冲我们所有人咆哮道。

    此时,我们都望向朴尚源,想看看他如何去灭苏玉山这嚣张的气焰。本以为朴尚源会像对刘建良那样拍桌子翻脸,可遗憾的是,朴尚源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这时典韦才有工夫去打量眼前这个苏玉山,他瘦高的身子,长相还算不错,上身穿一件长袖衬衫,下身穿一条西装裤,脚穿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从穿着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讲究人。

    苏玉山一边咆哮,一边使劲地想挣脱“老虎凳”的束缚。朴尚源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一句话不说。当朴尚源把第七个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时,苏玉山汗流浃背地喘着粗气,对我们大声说道:“警官,我要喝水。”

    朴尚源依旧没有说话,又点上一根。

    “我要喝水!”苏玉山双手使劲地晃动着铁环,吼叫道。

    朴尚源干脆掏出手机,看起了新闻。苏玉山又折腾了十几分钟,然后毫无力气地说道:“警官,我算服了,你问吧,问什么我说什么。”

    朴尚源抬头看了一眼苏玉山,没有理会,接着玩他的手机。

    典韦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苏玉山,又看了一眼朴尚源,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坐在电脑旁边准备记录的邱秀敏,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我。我读懂了她的意思,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哎呀,我难受啊!警官,你快问吧。”苏玉山突然龇牙咧嘴地说道。没过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朴尚源看到这儿,慢悠悠地收起手机,对旁边的邱秀敏说道:“准备记录。”

    就在这个时候,典韦又扭头看了一眼苏玉山,突然,他右手腕的一片针眼引起了我的注意。咯噔!我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切疑问全部解开。我终于知道朴尚源这样做的目的了。

    从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针眼来看,苏玉山一定吸食毒品,难怪他的脾气会如此暴躁。估计朴尚源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才让他在“老虎凳”上撒泼,这样会加剧他的新陈代谢,使毒瘾快速发作,等到毒瘾将要发作而还没有发作的临界点,那苏玉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0180----看监控

    “我也看你耍宝一个多小时了,来说说,你跟许婉仪是什么关系?”朴尚源吸了一口烟问道。

    “哎呀,警官,我难受!”苏玉山痛苦地说道。

    “你吸食的是什么毒品?”朴尚源张口问道。

    “海洛因!”苏玉山假装无力地张口回答。

    “少在这儿给我装,你最少还能挺两个小时,咱们抓紧点儿时间,问完我就给你喝美沙酮(可以克制毒瘾的一种药物)。”朴尚源用力地敲着桌面说道。

    “警官,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苏玉山浑身抽搐地说道。

    “那好,那我不问了。”朴尚源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警官,警官,别走,别走,我说,我说!”苏玉山流着口水赶忙说道。

    “不难受了?”朴尚源走到他跟前问道。

    咕咚,苏玉山咽了一口口水,使劲地摇着头:“不难受,不难受。”

    “好,回答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跟许婉仪是什么关系?”朴尚源转身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情人关系。”苏玉山哆嗦着身体回答道。??

    “多久了?”朴尚源点燃一支烟,递给站在旁边的我,示意让我送过去。

    我把烟卷塞在了苏玉山挂满口水的嘴巴中,他使劲吸了一口,用牙咬住烟屁股,歪着嘴巴吐出一股烟雾,稍微平静了一下,说道:“一年多了。”

    “说说你们两个之间的情况。”朴尚源用右手顶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苏玉山停顿了一下,张口回答:

    “我跟许婉仪是高中同学,是在前年的同学聚会上联系上的。许婉仪以前追过我,我又是单身,所以就来电了,聚会结束之后我们就开了房,一直在一起混了一年多。不过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因为什么不联系?”朴尚源皱着眉头问道。

    “就因为她发现了我吸毒,所以拒绝跟我交往。”苏玉山吧嗒了一口烟卷说道。

    “我问你,你既然说你们两个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往,可昨天下午两点钟左右,你曾去过许婉仪的家里,你去干什么?”朴尚源用右手使劲敲打着桌面,大声问道。

    “警官,你以为我想去?许婉仪这女的,脾气那叫一个狠,知道我吸毒,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我就是再不争气,我也是个男人吧?我也有尊严吧?她既然跟我分手,我是不可能去缠着她的。”苏玉山吐掉嘴里的烟屁股,挺着胸脯说道。

    “别扯那没用的,说重点。”朴尚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苏玉山不假思索地说道:

    “谁撒谎谁出门被车撞死。我是当天中午的时候接到了个电话,说许婉仪出事了,让我去看看。我想了想,怎么也在一起一年多了,她再不是玩意儿,我好歹也要去看看。于是我拿起衣服开着车就去了。20多分钟后,我到了她家的楼下,正准备上去时,看见她家的保姆朝我走了过来。我一想她家的保姆都在家,那指定没事,估计是有人跟我开玩笑,然后我就转身走了。”

    “知不知道是谁给你打的电话?”朴尚源眯着眼睛问道。

    苏玉山摇了摇头:“打电话那人故意用低声跟我说话,我连男女都听不出来,怎么可能知道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你是怎么认识许婉仪家的保姆的?根据我们的调查,她好像不认识你。”朴尚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问道。

    “她肯定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能认出她来。我好几次跟许婉仪在她家里偷情,她都半路赶回来坏了我的好事,我躲在许婉仪家里看到这保姆好几次,你说我怎么不认识?”苏玉山说得合情合理。

    “你手机上那个号码是多少?”朴尚源赶忙问道。

    “我记不住,是一个固定电话,我手机通信录里面有,你们翻翻就能找到!”苏玉山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男士皮包。

    朴尚源从口袋中掏出手套,迅速戴上,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苹果手机,对着自己的手表校对了一下BJ时间,然后点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我这时也走到朴尚源跟前,伸头望去。

    “13点48分,呼入15秒,电话号码为05XX-234XX46。”

    朴尚源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了这一串信息,然后起身对坐在旁边的邱秀敏说:“把苏玉山的材料结掉,他吸毒的事交给派出所处理,他应该不是嫌疑人。国贤,你留下来陪邱秀敏。小龙、焦磊,你们两个跟我走。”

    “好的。”我们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朴尚源离开审讯室,直接走到徐大队长所在的办公室,他一推开门便说道:“徐大队长,嫌疑人可能不是苏玉山,拨打这个电话的应该才是真正的嫌疑人,你让咱们市局行动技术支队的同事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所在位置。”朴尚源说着,把笔记本递到了徐大队长面前,他不敢怠慢,赶忙拨通了行动技术支队的值班电话。

    在每个地市的公安局内,都会设立一个行动技术支队,他们掌握着公安局内各种先进的高科技手段,什么手机定位、电脑定位,都是由他们来出面完成,全市的固定电话,在他们那里都有记录。

    “喂,我是刑警大队徐石,请问今天谁值班?哦,是这样的,麻烦你们给我查一个固定电话登记的地址,现在就要,命案上的电话。号码为05XX-234XX46。好,你发到我手机上。”徐大队长说完便挂了电话。

    最多半支烟的工夫,徐大队长的手机响藏书网起,一串汉字显示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医科大学西门王兵便利店。”

    “电话是在案发现场附近打的。”我瞟了一眼手机,惊讶地说道。

    “看来嫌疑人是在杀完人以后,故意让苏玉山上钩,好让他牵扯到案件当中,这说明这个嫌疑人跟死者许婉仪和苏玉山都有矛盾。”说完,朴尚源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早上七点。徐大队长,你调几个侦查员给我,我们到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监控,如果监控能拍摄到嫌疑人的清晰影像,这个事就好办了!”朴尚源赶忙催促道。

    “我现在就安排,我跟你们一起。”徐大队长说完,起身走出门外。

    半个小时后,典韦、朴尚源、苏书桢,带着几个侦查员,开始在王兵便利店周围找寻监控设备。由于便利店是沿街门面,周围分布了不少摄像头。经过一个小时的紧张调取,三十多段监控录像,被导入了典韦的电脑之中。

    一包烟,一壶水,典韦开始一丝不苟地观看视频。我紧张地坐在他身后,希望能在监控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白大褂,嘴巴上戴着蓝色口罩,留着一头披肩长发,脚上穿一双帆布鞋的女子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根据女子身边的参照物,典韦计算出她的身高约有一米七二。由于这里是医科大学的所在地,有很多人都是她这样的打扮,所以她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本来我们还想找到这个女子的面部影像,可无奈视频中都是她的背影。

    我们把最清晰的视频截图拿给苏玉山辨认,他并不认识监控上的女子。一时间,案件又陷入了僵局。我垂头丧气地跟在朴尚源后面,虽然身心疲惫,但是却无心睡眠。

    “朴尚源,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近乎绝望地问他。

    “从嫌疑人的穿着根本无法辨别她的身份,虽然她也穿着一身白大褂,但完全有可能是一种伪装,毕竟在医科大每天有那么多人穿着白大褂,嫌疑人穿着这个作案,根本不会引起怀疑。这进一步说明这个嫌疑人很有可能事前做过精心的准备。而且从目前情况来分析,这个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和苏玉山都有矛盾,应该不是刘建良的关系圈里的人。现在许婉仪死了,苏玉山辨认不出来,现场又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物证,根本无从下手。”朴尚源一股脑儿说出了目前案件的窘境。

    “朴检察官,你说连死者有一个情人刘建良都知道,他说不定能认出这个女的呢?”邱秀敏在一旁瞪着“熊猫眼”倔强地说道。

    朴尚源听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没有嫌疑人的清晰影像,只有几张背影照片,要想辨认出来,除非刘建良跟这个女的十分熟识,并且熟悉她的举止姿态,否则根本认不出来。这跟小.龙刚从花山回来那会儿,你换了个装扮,小龙站在你面前也没有认出你来是一个道理。除非咱们能找到嫌疑人的正面照片,否则把刘建良找来只看‘背影’意义不大。”

    邱秀敏听后,立马耷拉下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们两个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现在去起草一个现场复勘的计划,等搞好了叫你们。”朴尚源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冲着我们摆摆手。

    我们两个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勾着头往门外走去。

    “小龙,你是怎么想的?”邱秀敏走出门外,扭头看了我一眼问道。

    “喊师兄!”我没好气地回了她一眼,假装生气地说道。

    “师兄小龙,你对这个案件是怎么看的?”邱秀敏的脑子现在已经跟不上了。

    我听她这么一喊,也没有力气跟她去计较,于是开口说道:“我觉得办案件,就要把线索穷尽,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要试一试——我的意思是把刘建良拉来,让他看看视频。”

    邱秀敏伸出白皙的右手,冲着我竖起了拇指,小声说道:“虽然我平时很看不惯你懒散的作风,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跟你的观点一样。我总觉得这个刘建良知道点儿什么,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那能不能麻烦您,稍微用一下您的第六感,告诉我今天晚上双色球开什么?”我半开玩笑说道。

    “刚夸你两句,你又来?”邱秀敏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现在困不困?”我倚着走廊的墙面点了一支烟卷。

    “困,但是睡不着。”邱秀敏靠在我对面墙上回答道。

    “我跟你一样,既然咱们都无心睡眠,那就不要白白浪费时间,我现在打电话,让刘建良过来看视频。”我打定主意,对邱秀敏说道。

    “OK!”邱秀敏笑着打了一个响指。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建良的电话,简单介绍了事件的原委。刘建良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最后答应我,他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我跟邱秀敏对视了一眼,我俩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

    刘建良的车子停在了我和邱秀敏的面前,他下车向我和邱秀敏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难堪,不过他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向我们打招呼道:“苏师弟,邱师妹。“

    邱秀敏的神情有些尴尬,我笑呵呵地向刘建良打招呼:“刘师兄,我们正在办案,有没有打扰你啊?“

    既然牵涉到视频,我果断把睡梦中的典韦叫醒,没有谁能比他对视频掌握得更透彻。我让典韦趁着刘建良在路上的这段时间,把视频中所有的清晰影像重新拼成了一段新的视频。这边视频刚做好,那边刘建良就一路小跑来到了技术室。

    估计他是上次被朴尚源给吓怕了,这次态度明显转变了很多。

    “刘建良,我们给你看一段视频,你一定要仔细看,认识就说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咱们要实事求是,你明白吗?”我严肃地对他说道。

    “明白。”刘建良赶忙点头说道。

    “磊哥,把视频打开给他看。”我拍了一把典韦的肩膀对他说道。

    典韦把新剪好的视频拖入了播放器中,点击全屏浏览,一截截监控影像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刘建良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我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的表情。

    前五分钟,是一段监控设备拍摄的远距离的画面,刘建良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当视频播放至第5分11秒时,画面猛地切换成了近距离视角,刘建良本来还表情正常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0181----真相大白

    朴尚源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知道肯定有情况,于是紧张地张口问道:“怎么?有问题?”

    “这两段视频上的人是不是同一个?”刘建良指着电脑屏幕问。

    “是一个人,只不过是几个监控设备拍的录像被我们合成了一段而已。”我在一旁耐心解释道。

    “那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把后面这段视频的画面给我放大,我只要看头发的照片就行。”刘建良有些忐忑地说道。

    “磊哥,交给你了!”我急切地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座位上的典韦。

    “放心吧,这是你哥的强项。”说着典韦按了一下“F5”,截取了一张视频上的清晰图像,接着又打开一个写满英文的软件,软件上密密麻麻的功能按钮出现在我眼前。

    只见典韦将照片快速拖入,用虚线方框选定了女子头发的位置,来回点了有十几个按钮,十几分钟后,一张清晰的女子头发照片出现在我们面前。

    刘建良看到这张照片,脸色一变。啪!被他夹在腋下的男士手包应声掉落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地面上沾满灰尘的高档皮包,而是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慢慢靠近电脑屏幕,嘴中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干的?”

    我听到刘建良这么说,瞬间打起了精神,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瞪着眼睛,涨红着脸问道:“她是谁?快说!”

    “我的学生,许婉仪的同班同学,叫臧运佳。”刘建良盯着照片,慢慢地摇着头,不愿相信地回答道。

    “你是怎么认出来是她的?”我紧接着又问道。

    “她有一缕头发是先天性黑色素缺失,就在昨天,她还找过我。”刘建良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回答道。

    “她找你干吗?快说啊!”邱秀敏气急败坏地问道。

    “求婚!”刘建良坐在地上,右手掐着额头,艰难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咯噔!我们三个人听到这两个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听到动静的朴尚源和法医,也快步走下楼梯询问情况。

    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朴尚源听完,赶忙跑到电脑前,观察了有一分多钟,然后打开公安内网,快速搜索出全市叫“臧运佳”的女子,一张张户籍照片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起来看看哪个是你的学生臧运佳。”朴尚源扭头对坐在地上的刘建良大声说道。

    刘建良对朴尚源有潜在的敬畏心理,听到朴尚源一喊,双手麻利地撑着地面一跃而起,他丝毫没有像平时那样注意形象,带着一屁股灰便走到了朴尚源身边,接着他眯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瞅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第二排第四张照片说道:“是她。”

    朴尚源赶忙把光标移动到刘建良手指的位置,单击鼠标左键,调出女子的基本信息,接着他掏出电话,对电话那边说道:“徐大队长,嫌疑人身份确认了,名叫臧运佳,女,32岁,住三水新城小区3号楼4单元5室。让你的手下抓人,我们现在也赶往现场。”

    朴尚源挂掉电话,冲我跟邱秀敏竖起了大拇指。得到他的夸赞,我们俩相视一笑。

    “准备工具,到现场提取物证!”朴尚源接着一声令下。

    “明白!”我们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也许臧运佳并没有想到我们能这么快找到她,我们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破门进入她家中时,她还在床上惬意地睡着懒觉,脸上写满了幸福。当她从睡梦中被惊醒时,整个人的精神完全崩溃,瞬间瘫软在了床上。

    “你们看,这是不是她作案时穿的那件白大褂?”我站在阳台上指着一个红色塑料盆里的衣服兴奋地喊道。

    听到我的声音,法医第一个冲到我面前,用手调整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仔细观察了许久,然后开口道:“没错!就是这件。”

    “还没来得及洗,国贤,盆和衣服一起提取回去化验。”朴尚源转头说道。

    经过法医的检验,在臧运佳所穿的那件白大褂上,找到了大量的毛发,经过DNA比对,衣服上的大部分毛发为死者许婉仪所留。

    另外在行动技术支队的配合下,我们查出了臧运佳在案发时间段所在的位置就是死者住的那栋单元楼。

    有刘建良的辨认结果,又有DNA物证以及行动技术支队提供的侧面证据,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把嫌疑人臧运佳送进冰冷的大牢。

    一个小时后,朴尚源坐在审讯桌后,看着头发凌乱的臧运佳。

    臧运佳从坐到“老虎凳”上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不停流眼泪。

    “邱秀敏,你去找一个头绳,把她的头发扎起来!”朴尚源转头说道。

    邱秀敏闻言没有出门,而是十分迅速地把自己头上的头绳拽下,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肩膀飘散下来,轻轻遮挡住了她那张清秀的脸庞。

    “臧运佳,你昨天向刘建良求婚了?”

    朴尚源的一句话将我的注意力又拉回了案件当中,我摇了摇头,看向臧运佳。

    朴尚源这一句话显然问出了臧运佳最为敏感的问题,于是她抬起头有些娇羞地回答道:“嗯!”

    “他答应你没有?”

    “答应了。”臧运佳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朴尚源回答道。

    一听到这儿,我终于明白了刘建良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刚送走一个,好不容易又来一个,结果还没能如愿就发现是凶手,难怪他会表现出那番模样。

    “你跟刘建良是什么关系?”朴尚源点了一支烟卷。

    “他是我的老师,我爱他!”臧运佳不忘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你跟许婉仪是什么关系?”朴尚源不给她思索的时间,又问道。

    “我们是大学同学,还是同寝室的好友,也是无话不说的闺密。”臧运佳轻轻地回答道。

    “好,既然你愿意说,那就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朴尚源把谈话的氛围尽量放轻松。

    臧运佳哽咽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跟许婉仪可以说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在上大学时,我们两个同时爱上了我们的老师刘建良,他虽然年纪比我们大很多,但是他风趣、幽默,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所以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地喜欢着他。我把对他的爱放在心里,因为老师已经结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不奢求老师能为我做什么,我只要能每天静静地看他一眼就够了。但是许婉仪的想法却跟我截然相反,她为了达到霸占老师的目的,想出了十分阴险的招数,拍了她跟老师的裸照,最终让老师和他的妻子离了婚。还几次服毒,逼迫老师娶了她。

    “虽然我很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我觉得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能为老师连命都不要,这一点扪心自问,我做不到。既然她已经得到了老师,我也不再奢求什么,我能隔段时间看上老师一眼就行了。所以我跟许婉仪这些年都走得十分近,可以说我们是无话不说。”

    说到这儿,臧运佳本来还温顺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她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怨恨。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时间,臧运佳咬着牙齿接着说道:“就在一年前,许婉仪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男的,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我起先听到这个,对她充满了怨恨,因为她背叛了我的老师,可后来仔细一想,如果她跟这个男的走在了一起,那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追求我最爱的男人了,因为这些年,为了我的老师,我一直没有找过另一半。正当我幻想着我的小幸福就要来临的那一刻,许婉仪告诉我,她跟那个男的分手了,因为那个男的吸毒。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打击。许婉仪不该给我希望,她不该给我希望!”泪水此时顺着臧运佳的眼角流出。

    “你既然已经知道许婉仪背叛了你的老师,你为什么不选择告诉他?”朴尚源有些困惑。

    臧运佳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因为我了解许婉仪,就算老师知道这件事,如果许婉仪不愿意撒手,谁也拿她没办法。”

    朴尚源走上前去,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她简单地擦拭了一下眼泪,接着说道:“就在我要抓住幸福的时刻,许婉仪戏耍了我。我已经等了这么久,我不能再苦苦地等下去,我应该学她,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寻我自己的幸福。只有把许婉仪杀掉,我才有希望得到老师的爱。我去过他们家里很多次,十分熟悉那里的情况,于是在三天前的中午,我站在老师家楼外,看见老师和他家的保姆都离开了家中,我便独自一人敲开了许婉仪的房门,她一看是我,也没有什么戒备之心。我谎称是路过,来她家坐坐,她让我自己在家里随便坐会儿,说她刚洗完头,头有点儿痛,想睡会儿。我一听到这儿,就知道机会来了。”

    臧运佳说到这儿,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地面,语速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恐怖,邱秀敏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加快了打字速度。

    伴着吧嗒吧嗒手指敲击键盘的声响,臧运佳又说道:“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悄悄走进了她的卧室,趁着她熟睡的工夫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在床上拼命反抗,也不知怎么的,一股力量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也许这就是天意,老天都在帮我。大概过了几分钟,许婉仪双手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我看她已经死透,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我知道,我如果现在就走,你们公安局肯定会找到我的头上,于是我把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接着又把客厅的花瓶踢倒,伪造了一个抢劫的现场。当我做完这一切正要离开时,我突然意识到许婉仪的尸体还躺在卧室的床上,如果就这样走,多少还是有些不妥。所以我当时想,干脆把她的尸体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这样就可以让你们认为她是在客厅里跟歹徒搏斗。

    “于是我又走回她的卧室,抱起了她的尸体。可我刚抬起她的屁股,就发现她的内裤被尿湿了,我是学医的,知道她已经小便失禁。她再怎么着也是我的闺密,看着她这样邋邋遢遢死去我也不忍心,于是我从衣柜里给她找了一条干净的裤子换上,还把她尿湿的床单也换了下来。做好这一.切后,我离开了她的家。”

    “你后来为什么要联系苏玉山?”朴尚源右手夹着烟卷静静地问道。

    “我本来不想杀许婉仪,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可以说苏玉山也有责任,如果他不吸毒,我就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姐妹,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要承担责任。于是我离开许婉仪的家后,就用旁边的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给他,想把他骗到现场,这样他就能在案发现场留下指纹和鞋印。他本来就跟许婉仪有苟且之事,而且他还吸毒,需要大量的金钱去支持,这样你们警察调查起来,他也有犯罪的动机,你们完全可以想成,苏玉山毒瘾发作,找许婉仪要钱,遭到拒绝,然后失手将她杀害。”

    “你设计得如此精妙,为什么还会把作案时所穿的白大褂留在家中?”朴尚源也道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因为白大褂的口袋上用小字印着我的工作单位,我害怕..丢掉之后,你们会因此找到线索。衣服上又没有沾上血,我也不认为能查出什么,所以就没太在意,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一把火烧掉好了。”臧运佳随口回答道。

    看着她冰冷的表情,我站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气。

    美好的爱情自古至今都被人们传颂,但有时候爱情也会让深陷其中的人失去理智,会让你的思维停止在那一刻,不再考虑事情的对与错,天使也会因为爱情变成吞噬灵魂的恶魔。

0182----淘号宝

    朴尚源的科室上班时间跟别的单位有很大的区别,一有案件几乎是成天成天不睡觉,最多就是在椅子上打个盹儿,但是案件一破获,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单位守着,其他人可以休息三到四天,这个要视情况而定。嫌疑人臧运佳被送进看守所那天正好是周三,朴尚源一甩手给我们四个放了四天假,要几人回家好好休息。

    给员工放好假之后,自己也要进入忙碌的工作当中了,检察官可不是儿戏,诉讼书,笔录都是自己负责的。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忙活下去了,只能收拾一下桌子,把东西全部搬出去,然后自己就准备回宿舍睡觉了,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朴尚源走出办公楼后并没有立即返回宿舍,而是朝着学校旁边一条胡同走去,胡同的尽头就是一栋二层高的楼房。胡同里面很安静,一直到了楼房附近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烟稀少了,朴尚源把自己的手机关掉然后按下了楼梯的按键,楼梯缓慢的往下滑动,直至停在了二楼最右侧的第二扇门口。

    朴尚源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把门反锁起来,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插进锁眼里,转动钥匙之后门就打开了。

    朴尚源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一间非常豪华的卧室,里面还摆放着很多名贵的家具和古董,看的出来主人的生活是非常富裕的,但是现在却显得有些冷清了,因为整间房间里面只有朴尚源自己一个人住着。

    朴尚源把房间里的灯关上,然后就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些天虽然自己很累,但是脑海里想的全是那天臧运佳所说的话,那个女孩子应该不是坏人吧?自己应该相信她的吧,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可能会被判死刑。

    想到这里,朴尚源猛然睁开了双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然后点燃了火机,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浓烈的烟雾,烟雾弥漫在房间里,渐渐的把他包围了起来。

    朴尚源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国外,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着自己最爱的人,自己最亲的亲人和朋友。

    想到这里,眼角不知不觉流下泪水,他用衣袖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水,心里想到:“爸妈,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幸福,我也很幸福。“

    “你们的孩子很聪明,是一个天才,我希望他可以一辈子都这么优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一步一步的坚强的走下去,他是我的骄傲,也是我最珍惜的孩子,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够保佑他。“

    复仇的路途注定孤独,也许他会遇到比自己更加凶残的敌人,也许他会遇到比自己更加危险的对手,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伤害,因为他的身体里留着他父母的血脉,他要做最勇敢的男子汉,他要做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英雄。

    “不过这次的事情真的让我有些担心了,那个女孩子真的可靠吗?虽然她说的很动听,但是我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我不是不相信警察的调查能力,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啊。如果她真的是坏人,她又怎么会把那个证据拿出来呢?“朴尚源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响了,把朴尚源吓了一跳,急忙把烟掐灭扔在烟灰缸里,然后站起身来,打开了卧室里的电灯。

    周一早上八点半,朴尚源准时来到了检察厅的院子内,他刚想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却一眼发现房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朴尚源看到邱秀敏正弯着腰,手里拿着拖把,卖力地拖着地面。别看我平时仪表堂堂,可这环境卫生问题,典韦在科室排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

    朴尚源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的汗珠,微微一笑,其实办公室有个爱干净的女孩,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我在心里暗自偷乐。

    吱呀,推开木门,朴尚源很自然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干什么?地还没干!”邱秀敏双手扶着拖把,喘着粗气对我喊道。

    朴尚源刚想把挎包放下,听她这么一喊,本能地退后两步,地上又多出几个黑乎乎的鞋印。

    “你——”

    朴尚源低头看了一眼,趁她还没有爆发,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又退回到了门外。

    忙碌了好一阵子,朴尚源重新返回办公室。朴尚源坐在椅子上用余光瞟了一眼气鼓鼓的邱秀敏,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正想点着,邱秀敏从座位上迅速起身,一把将他的烟从嘴巴上拽掉,使劲扔在了垃圾桶里。

    “别过分了啊!”朴尚源眼睛一翻,略带怒气地说道。邱秀敏看都没看我,从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塑料摆台放在我面前,此时我看到摆台的正面被她用红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串英文“NOSMOKING”。

    “从今天开始,只要我在办公室,你禁止吸烟!”邱秀敏蛮横地对我说道。

    这么多天的相处,朴尚源也大致摸清楚了她的脾气,于是我极不情愿地把桌子上的烟盒收到了抽屉里。

    “嗯,这还像点儿话。”邱秀敏注意到我的举动,满意地一转身,回到座位上。

    插曲之后,朴尚源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翻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互联网,点开马大财神创办的naver电商第一购物网站——淘宝网,研究这个网站便是我这一天的“工作重点”。

    朴尚源熟练地在网站首页找到“家装建材”一栏,找到“门窗”分类,点击“按照销量”排列,然后仔细地观察每一个品牌的照片,并在我的笔记本上详细地记录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已经记不住打开了多少个网页小窗口,一个笔记本上被我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橱柜、衣柜、电视柜、地板……基本上家里装潢能用到的东西全部被自己浏览了一遍。

    也许是朴尚源太专注,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阴沉着脸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终于,她实在看不下去我的做法,站在我的身后猛地喊道:“朴检察官,你上班时间竟然上网购物,你等着,看我不告诉部长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我一个办公室的霸王花邱秀敏。

    “我×!”朴尚源被她这一声吼叫,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膝盖正好碰到了桌角,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朴尚源忍着剧痛,使劲揉了揉膝盖,对她咧着嘴巴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购物了?”

    “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证据现在已经被我固定住了,我看你还敢抵赖。”邱秀敏在我面前使劲地晃悠着她那个粘满水钻的苹果手机。

    朴尚源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时间正好为16点。

    “别打岔,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我要赶紧弄完。”说完朴尚源又迅速回到了座位上,接着点开淘宝首页。

    邱秀敏见我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上前拔掉了他的网线接口。

    “你还有完没完?”朴尚源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拿着纳税人给你的钱,上班期间上网购物,你还有理了?”

    “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在工作,没有购物!”朴尚源对着她翻了翻白眼说道。

    “朴检察官,你是不是当我三岁小孩儿?好,那你跟我说说,你上淘宝跟咱们科室的工作能扯上什么关系?”邱秀敏双手掐腰对自己训斥道。

    “我要是说出个所以然,你是不是要请我吃饭?”见她不依不饶的模样,我起身说道。

    “你要能给我扯出来半毛钱关系,我今天还就请了。”邱秀敏一边说,一边手在桌子上拍得啪啪响。

    朴尚源听后,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站起来十分有底气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你现在翻开我的笔记本,看看上面记录的都是些什么。”

    邱秀敏听了他的话,好奇地打开我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仔细阅读起来。

    “切,我以为是什么呢,都是一些家具建材。怎么,你准备装潢房子结婚了?”邱秀敏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我还过‘双十一’的人,跟谁结婚?”朴尚源没好气地反驳道。

    “哟,看不出来啊,您老还单着呢?”邱秀敏微笑着对我说道。

    “怎么,你不也是一样?好意思说我?哥只是现在没心思找,要是想找,那漂亮姑娘还不排成一个加强营!”我歪着头,十分自信地说道。

    “少转移话题,说重点!你上淘宝怎么就是工作了!”邱秀敏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对我喊叫道。

    “这小妮子下手还真重。”朴尚源在心里暗自叫苦。

    朴尚源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对她说道:“根据咱们国家的统计,现在犯罪的年龄在逐年降低,尤其是18岁到30岁这个年龄段,犯罪率可以占到50%。”

    “我让你给我说淘宝,你跟我扯什么犯罪率?难道网站还有卖‘犯罪率’的?”邱秀敏一边说,一边撸起袖5b50.“>子。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朴尚源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花来!”邱秀敏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座位上,抬头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朴尚源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说道:“现在电子商务在我们国家可谓是发展迅速,而18到30岁这一人群又是网购的主力军,只要网站上有卖的,他们很少有人愿意出门购物。

    “他们在网站上购买的东西可谓五花八门。像咱们这么大的小年轻,刚上班几乎都没什么钱,而网站上卖的东西不用附加店面费用,所以价钱很低。很多年轻人在装修自己的房子时,多多少少都会从网上购置一些东西,沙发、茶几、电视柜之类的。我刚才上网就看到,有一家的茶几,一个月竟然卖出一万多张。”

    “这不是明摆着欺诈消费者嘛!“邱秀敏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

    “你懂什么,这些东西不是他们买的,是我在他们网站上搜索购物的时候看到的。“朴尚源解释道。

    “你怎么会有那个时间上网?“邱秀敏瞪着双眼问道。

    “哦,因为.“朴尚源顿了顿,抬头看着她问道:“我上网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邱秀敏一脸严肃地盯着朴尚源,大声说道:“我是警察!“

    “那你管我上网干嘛?“朴尚源没好气地回敬道。

    “哼!我就管你上网干嘛!“邱秀敏双腿叉开,双手抱胸,挺着胸脯,一脸傲慢地说道。

    “好吧,你赢了。“朴尚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见他认输了,邱秀敏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仍旧一副凶狠的模样。

    “说重点,淘宝是怎么一回事?“邱秀敏继续质问道。

    “淘宝的服务器是由网民自己的账号提供,他们在淘宝上购物,只需要支付100元的订金即可。但是,淘宝的网页数据却需要他们自己去更新。“

    “更新的方式呢?“邱秀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就是他们在网页版面更新一则关于淘宝的广告,或者是一个小视频或者是一条短讯,或者是一句简单的话语。“

    “然后呢?“邱秀敏急切地问道。

    “然后就可以了,我们的售货员会将我们的购物数据整理成一份文档,然后将这份文档存入我们的内部邮箱中,让客户通过邮件和邮箱地址来获取我们的资料。“朴尚源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邱秀敏皱了皱眉。

    “是的,我就是要通过这种形式向网友传达我们淘宝的服务态度和信息,我们不仅仅是服务客户,同时也是服务客户的父母。“朴尚源说完,一脸神秘兮兮地对邱秀敏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这是什么理论?“邱秀敏疑惑地问道。

    “呵呵,我们淘宝是一家网络购物软件公司,而我就是网店的总裁。所以,我们在网上的消费者就相当于是客户,我们在网上购物,客户也就在网上购物。“朴尚源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网络购物软件公司的董事长了?“

    “没错!“

    “哇,你这么厉害,居然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

0183----分析

    “扯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听出来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邱秀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这跟你的工作是没关系,你就是个打酱油的,可跟我的关系大着呢。”我抓住时机狠狠地调侃了她一把。

    “你!”邱秀敏刚要起身发飙,朴尚源快步上前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赶忙解释道:

    “我正在学习痕迹检验员,所谓痕迹检查员到了案发现场就是提取痕迹物证,而这些家具、地板,还有门窗,都是我在案发现场需要处理的客体。我在淘宝上搜索哪些材质的家具销量比较多,还有哪些材质我没有接触过,我把它们全部罗列出来,这样就能根据情况配制不同的显现试剂和粉末,到了现场遇到这样的客体,处理起来就能游刃有余。你现在明白了吧?”

    “哦,难怪你在医科大这案件中,处理现场的指纹和足迹那么快,原来是这个原因。”邱秀敏转怒为喜,点了点头对我说道。

    “那个案件中的家具摆设我都研究过不知多少遍了,只要扫一眼就知道用什么东西去处理,当然快了。”我笑嘻嘻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用什么东西?难道你在案发现场见过?“邱秀敏瞪大眼睛问道。

    “当然见过,我可是一个很厉害的破案高手。不光是在那个案发现场见过,还在其他现场都见过,甚至连那个家伙的尸体都见过。“我一脸自豪地说道。

    “那个人死了吗?“邱秀敏好奇地问道。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我可是专业的!“我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吧,本姑娘错怪你了!”说完,邱秀敏从我的椅子上起身朝门外走去。

    “一句错怪就行了?说好的请吃饭呢?”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邱秀敏并没有理会我,一转眼消失在了门外。

    “没劲。”朴尚源撇了撇嘴,重新插上网线,接着研究我的淘宝。

    “首尔时间下午六点整。”墙上的电子表传来报时的声音。

    啪啪啪,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抬头一看,邱秀敏换了一身装扮站在了朴尚源面前。她头上的马尾辫高高扎起,上身穿了一件薄款小皮衣,下身穿了一条紧身小皮裤,脚穿一双坡跟皮鞋,这一身行头,给她原本就火辣的身材又加分不少。

    朴尚源看着眼前的邱秀敏,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她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细微的表情变化,对我说道:“晚上跟我一起。”

    “算了,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可不想耽误你约会。”我很识趣地说道。

    “你从哪里看到我要约会了?”邱秀敏转身好奇地问道。

    朴尚源又瞟了一眼她的着装说道:“你是近五点出的办公室门,现在是六点钟,你平常是下班就走,而你今天足足打扮了有一个小时,说明你下班以后有重要的事情。

    “你脸上化着淡妆,手上也涂着厚厚一层护肤品,从这一点不难看出,你这是为户外准备的,说明你准备在户外待很长时间,现在天气比较干燥,你涂抹这些主要是为了保护皮肤。”

    朴尚源看邱秀敏没有反驳,接着说道:“你全身上下都穿着皮衣,肯定是为了御寒,因为你知道,这两天气温下降得比较厉害。如果你单纯是去室内吃饭,没有必要穿成这样,因为现在稍微有些档次的饭店都会装有空调,在空调底下,你这身打扮,显然有点儿厚了;你皮衣里就穿了一件无袖衫,如果脱掉又显得薄了。

    “最后就是你穿的皮鞋。我注意到,你平时基本上喜欢穿跟子高一点儿的鞋子,而今天穿了一双坡跟鞋,这表明你晚上要徒步走很长时间的路,穿高跟鞋显然不方便。

    “所以我猜测,你今天晚上吃饭不是主要目的,你的重头戏是在吃饭之后,而且有可能是在户外。如果你是跟一个女孩出去逛,没有必要打扮这么长时间,所以我推测,晚上跟你约会的是一个男的。而你把我喊过去,无非是想让我当电灯泡,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邱秀敏听完直勾勾地看着朴尚源没有言语。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朴尚源起身拿起自己的挎包准备回家。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唆了?”邱秀敏冷不丁对我甩了一句。

    “怎么,被人看透心思不好受了?”朴尚源笑嘻嘻地对她说道。

    “你是不是不敢跟我一起走?”邱秀敏用略带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嘿,我个暴脾气,我本来不想打搅你的二人世界,你要是这么说,我今天晚上还非去不可了!”我有些气愤地说道。

    “那走吧!谁不去谁小狗!”邱秀敏赌咒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当心我坏了你的好事!”我恶狠狠地对她甩了这么一句,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邱秀敏见我已经上钩,刚才还绷着的脸,转眼间挂起了笑容。

    两分钟后,朴尚源跟着邱秀敏来到车棚,正当朴尚源准备打开自己电瓶车的把头锁时,一阵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起身一看,一辆流线型设计的红色公路赛摩托车出现在我的面前,邱秀敏双腿跨在摩托车上,戴着安全帽,对我说道:“上车。”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从朴尚源的心中闪过,我强装镇定地问道:“你这辆车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可是我的宝贝,平时哪儿舍得开,不得不说你今天很走运!”说着邱秀敏把一个摩托车头盔扔在我的怀中。

    狠话已经撂出去了,这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虽然我现在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但还是毫无迟疑地戴上了头盔,一个跨步坐在了邱秀敏身后。

    “坐好了!”邱秀敏用戴着皮手套的双手,使劲拧着摩托车把手,一阵阵青烟从摩托车的排气管里喷出。

    嗡!嗡!摩托车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声响,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摩托车上的安全扶手。

    就在0.01秒后,朴尚源感觉自己的身子快要飘了起来,摩托车带着120迈的速度沿着省道一路狂飙。

    “邱秀敏,你个变态!”朴尚源坐在摩托车上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

    轰!摩托车转速表上的指针快速地跳到了150迈。就这样我一路走一路喊,用了不到40分钟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刘府。

    邱秀敏刚把车停好,朴尚源一脚从摩托车后座上蹦了下来。我脸色铁青,快速地跑到旁边的绿化带里吐了起来。

    邱秀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笑着对自己道:“这点儿速度就受不了了?”

    我脸色煞白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唇上的污物,恶狠狠地冲着邱秀敏说道:“你这样玩我有意思?”

    邱秀敏看朴尚源真要发火,赶忙解释道:“我真没别的意思。本来我今天晚上跟朋友约好飙车的,没想到你刚好撞到了枪口上,我哪里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晕摩托车啊!”

    “×,我还晕飞机呢,朴尚源也没想到你开那么快啊,赶着投胎啊!”我看着邱秀敏有些歉意的表情,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

    “既然来都来了,就在这里玩一会儿,飙完我再请你吃大餐。”邱秀敏又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说道。

    朴尚源一把拽过面巾纸,又擦了擦嘴巴,感觉自己稍微好了一些,起身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问道:“这是哪里?”

    邱秀敏望了一眼远处对我说道:“这里是省城的郊区,叫刘府,是全省飙车党的天堂,咱们省只要玩车的都喜欢来这里,这里能买到改装摩托车的一切装备。”

    “我都闹不明白,你一个女孩喜欢飙车?你这口味还不是一般的重。”我没好气地冲她说道。

    邱秀敏没有理会我,抬起右手指向了远处。我的目光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由于已是傍晚,我隐约地看到有一处类似学校操场的椭圆形建筑物在散发着点点星光,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从远处传入我的耳中。我用力眯了眯眼睛盯了好一会儿,转而抬头看向邱秀敏:“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便是刘府的私人赛车场,也是咱们省唯一一处可以合法赛车的地方!”邱秀敏收回了右手,双手插兜,眉头微微皱起,向我解释道。

    “原来是合法的啊?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朴尚源如释重负地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朴尚源有些婆妈,邱秀敏一脚跨上了摩托车使劲蹬了一下油门,摩托车的排气管嗡的一声喷出一股刺鼻的尾气。

    “你行不行?不行就在这等我一会儿。”邱秀敏有些焦急的话语伴着摩托车发动机抖动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

    “小看我?”朴尚源麻利地将头盔卡在头上,右手按住摩托车后排座位的黑色海绵垫,一个单手撑,稳稳地坐在了邱秀敏身后。

    邱秀敏似乎也感受到了我敦实的落座声,右手使劲扭动着把手,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车上的安全悬梁,嗡,邱秀敏双脚离地,双腿使劲地夹住了流线型的车身。摩托车如脱缰野马,载着我们朝着亮处驶去。

    我们赶到时,车道两边已经站了数十人,一辆辆外表华丽的摩托车出现在我面前,对于我这种只骑过电瓶车的人来说,只能从外表去判断这些摩托车的好与坏。

    “小茜!”此时一个穿着机车皮衣的男子朝我们走来。男子从年龄上看,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岁,留着一个鸡冠头,右边耳朵上扎满了耳钉,脖子上挂着一个闪着LED屏的头戴式耳机,我对这种非主流加杀马特的打扮有着本能的反感。

    “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朴尚源在邱秀敏耳边说道。

    “住嘴。”邱秀敏在我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一股钻心的痛感袭遍全身。

    正说着,男子几步走到了我们面前。

    “小茜,你怎么才来?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热热身,先跑两圈熟悉一下跑道?”男子很热心地问道。

    “刘哥,不好意思,我今天带了一个朋友来,稍微有点儿迟了。”邱秀敏有些歉意地说道。

    “哦,圈里的人?”男子好奇地打量着我。

    “不是,他是我的同事,叫朴尚源。这是刘哥,咱们每次的赛事都是他组织的。”邱秀敏在一旁热心地介绍道。

    朴尚源心里十分不解,邱秀敏为什么要介绍这样的人给我认识,虽然我心里很不爽,但我还是面带笑容地看着眼前这位“洗头小弟”打扮的男人。

    “你好,刘哥。”朴尚源稍微运了一下气,伸出了右手。

    “你好。”对方也客气地伸出了右手。正当我们俩双手相接的那一瞬间,朴尚源突然在右手上加重了力量,用来表达我的不满。

    显然这个被称为刘哥的人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被我这么一捏,眉毛拧成了一团。朴尚源看到他痛苦的表情,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火,赶忙收回了右手。

    刘哥斜着眼睛看了朴尚源一眼,甩了甩手腕,扭头对邱秀敏说道:“我先过去忙了,回头再联系。”

    我看到刘哥的动作和表情,心里不禁升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我看到刘哥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邱秀敏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故意装傻地说道。

    邱秀敏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我老实点儿就是乖乖地跟你去赛车吗?“我冷笑着说道。

    邱秀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胸腔中的怒气说道:“我希望你不要给我添乱。“

    “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走吧!“我说着率先朝着咖啡厅的门口走去。

    “哼!“邱秀敏冷哼一声,也踩着摩托车跟在了我的身后。

    咖啡厅内,灯光昏暗,人头攒动。

    邱秀敏驾驶着摩托车,一个漂移,稳稳地将车停在了车架上,然后摘掉头盔,整理了一下头发,从腰包里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透出来的汗水。

    我也跟在邱秀敏的身后下了摩托车,邱秀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顶鸭舌帽扣在我的脑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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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检察官每月要处理超过三百起案件,上到财阀遮天,下到汽车碰撞,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叛逆期的少年,在这个把起诉当成吃饭的国家,朴尚源被迫接受了很多大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本文甜文,十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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