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TXT下载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十九代目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txt下载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大吃一顿

    修行的人一旦修成大罗金仙,便已无法可修,无迹可循。

    因着这个道理,在成就大罗之前,常昆曾担心,等自己走到这一步时,外挂就该没用了。

    毕竟一直以来,外挂,针对的都是‘技能’。也就是有迹可循的法门。

    如果没了法门,无迹可循了,这外挂还能挂什么呢?

    常昆也不知道——但在他成就大罗之后,却仍然可以感觉到自己一日强过一日——在没有任何法门的情况下,外挂还在运作。

    大罗金仙这个境界,是一个高深之极、又渊深、浩瀚之极的境界。仿佛摸不到边。在还是东岳大帝的时候,九阶神力并未给予常昆这么深刻的感受。

    卸了这个神职之后,失去了九阶神力,自己的修行到了大罗金仙这个境界之后,感受却是大不相同。

    即便在禁锢的状态下,他也能感受到那种庞大——或者可以用无量二字来形容。

    常昆明显感觉到,在成就大罗之后,外挂似乎得到了某种加强,挂机的效率强大到了令他自己都为之心惊的地步!

    可惜处于禁锢状态,无法去解析、察知。

    在禁锢之中,常昆觉着自己成了一个旁人,能感知到自己的变化,但无法把握住这种变化。

    他无法动用任何神通,甚至不知道自己已被禁锢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出狱。

    但现在的他,心态稳固之极。

    是真的已不为任何因素所动——无论外在的因素还是内在的因素,都已无法动摇他的心境。

    所以他已经无所谓‘禁锢’这件事。在这狭小、寂寞、黑暗的地方,也如在自己家里一样,安然闲适,不焦不躁。

    一颗道心,的的确确是磨砺到晶莹剔透、万劫不磨的境地了。

    这些年下来,每天思考人生,一遍又一遍的重新认识自己;每天练武,昆吾战法已不知被他演练到什么样的境地。

    禁锢之中并非没有收获,反而收获很大。

    直到某一天,周围的黑暗悄然褪去,冥冥中狭小的空间如一个气泡一样破裂。禁锢烟消云散,伟大力量蓬勃而出的一瞬间,盘坐着的常昆睁开眼,正要爆发的力量瞬间敛去。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泰山之巅。

    刹那间,常昆便掌握了自己已在大罗之境挂到极其精深的伟岸力量。

    这一刻,他闲庭信步般跳出光阴长河,大道之下,关于自己的一切、自己所经历的种种,有自己存在的每一个时间点、每一寸空间,都把握在他的手中。

    心中泰然,仿佛本该如此。

    外挂呢?

    常昆笑了笑,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随即一步跨出,已出现在幽谷庄园前。

    此时,庄园内,七个婆娘、一桌大菜,正翘首以盼。

    推门,迈步而入。女人们都站起来了,一个个笑靥如花。

    常昆哈哈一笑,上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开发开饭!”

    仿佛并未有三百年禁锢,仿佛就如平常。他外出走走,回来吃饭,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宓妃惊异的看着他:“你成就大罗金仙了?!”

    常昆看这女人,神色已不排斥。

    笑着点头:“的确往前走出了一步。”

    大丫头道:“禁锢中也能修行?”

    这是疑惑所在。

    常昆捏捏她脸蛋,笑呵呵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可以。”

    道:“先让我吃顿饭——我饿了三百年啦。”

    狼吞虎咽。

    能忍耐,可以泰然适之。不代表常昆就没了口腹之欲。禁锢中吃不着,那就泰然以对。出来了便没这个必要了。

    虽然遭了三百年牢狱之灾,但常昆的性子,并未有改变。

    女人们看他狼吞虎咽,见他与以往几无变化,都露出笑容来。

    常昆吃着,一边笑道:“跟我说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么。”大丫头摇了摇头:“三百年,此世无外乎人道变化。大夏朝没什么可说的,盛极而衰罢了。倒是小七她们去西夷诸国玩耍了一阵子,经历了一些趣事。”

    常昆抬起头:“快说说。”

    这些年没人跟他说话,实在寂寞的紧。

    小七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撑着桌面,双眼看着常昆,眼睛弯成月牙:“夫君猜猜,我和隐娘、三娘,在西夷那边怎么玩儿的?”

    常昆道:“真要我猜?”

    三娘忙拉了下小七:“别让他猜。他都大罗金仙了,念头一动,什么都知道。”

    小七恍然大悟:“不准猜!”

    好么,不猜就不猜。

    为防常昆念头一动,把什么都了然于心,小七立刻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好玩的事一一道来。

    “我和隐娘、三娘在西夷开了流派呢!”

    她道:“那边邪祟也闹的凶。些个凡人蠢的很,把邪祟供起来,邪教一个接一个,数都数不过来。”

    “亚威的神官倒是有些手段,可惜有手段的人数太少,不顶用。求到我们头上...”

    她们在西夷诸国的那些年,因着西夷诸国战乱纷纷、兼邪祟作乱,便收养了一些孤儿,开创了一个叫做‘三女神’的流派。

    只是流派,不是教派。

    编了几套锻体的法子传下去,又琢磨出一套借用玄冥珠力量的秘术。使得三女神流派的弟子们,在清剿邪祟、参与战争的过程中大放光彩。

    因此为西夷诸国所倚重。

    那会儿她们三个是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有什么。只消一句话,人家立刻屁颠屁颠凑上来,奉上各种她们要的东西。

    “可惜呀...”眉飞色舞过后,小七又不爽利起来,她撇撇嘴:“可惜都是些白眼狼。我们离开之后,那什么流派便立刻变了味儿。”

    她们从欧罗巴回来,差不多快五十年了。她们一走,那边的流派,立刻被教廷、诸国政权蚕食、瓜分。不但将‘三女神’的名讳隐没,还编纂另外的谎言,用以掩盖三女神的存在,以达到彻底控制这个流派的目的。

    通过玄冥珠借用力量的秘术的某种联系,小七她们知道了这个事儿,一怒之下断绝了玄冥珠借用力量的途径。

    没了玄冥珠力量的支持,那什么三女神流派,便被废了。

第七章 仇还是要报的

    面对邪祟,普通人自身的力量无法作为依凭。

    因着法则跌落,便是锻体的粗浅法门也越来越难以修炼。她们编纂的锻体之法,天资再好的人,用一辈子,也很难修炼到凡人极限。

    且即便修炼到凡人极限,也无法抵挡邪祟力量的侵蚀。一如当初常昆用丹水灌出来的护院首领王当。

    只有更高等的力量,才能对邪祟造成有效杀伤。比如玄冥珠的力量。

    失去了这份力量,那个流派,便失去了根基。

    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短短几十年,曾经牛的一批的三女神流派,便湮灭在欧罗巴煞笔的愚蠢之中。当初是怎么一拥而上瓜分的,之后便是怎么一哄而散崩塌的。

    小七她们算是出了口气,不过对欧罗巴的煞笔们,影响却不大。

    因为邪祟在那之后不久,渐渐沉寂了。

    仿佛一夜之间,原本四处作妖的邪祟,都不见了踪影。

    常昆听着小七的话,念头忍不住动了动,立时什么都知道了。

    欧罗巴煞笔们惊奇的发现邪祟竟然不见了踪影,为了将欧罗巴煞笔们的内部矛盾引开,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扩张。

    而此时,大夏朝,却呈现出王朝末世的景象。即便有人知道,海外已经变得不再危险,也没有余力重新拓张。

    很多事,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原本的轨迹上。

    常昆忍不住轻轻一叹。

    一顿饭就常昆一个人吃,勉强垫了垫肚子,解了解馋。三百年,可馋的紧。

    婆娘们不是大罗金仙,在这人间界还是需要吃饭。都给常昆一个人吃了,没法子,又去做了一桌。

    这回是常昆看着她们吃。

    竟都没说话。

    还是大丫头,犹豫了一下,道:“夫君接下来要做什么?”

    常昆笑道:“当然是陪着你们。”

    小七口快:“可是夫君不会去找佛门的晦气么?”

    常昆笑起来:“不急。三百年都按捺过了,不在一时。”

    大丫头道:“能不去么?”

    常昆道:“你知道我的性子。”

    皆无言。

    大丫头道:“佛门势大,听说普贤、文殊两位菩萨也成了大罗金仙。地府被他们牢牢把持,西府地狱被压的厉害。岳府君为此不得不大力提拔西府地狱的神灵,以此来对抗佛门的压力。”

    三百年,自然有很多事发生。

    先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成就大罗金仙。使得佛门愈发势大。而常昆去职以后,岳元帅接任泰山府君,地府便不那么听话了。

    在常昆看来,这是没法子的事。岳元帅上头没人!

    不比他常昆——无论是性子的烈性,还是背后若有若无的力量——比如常昆有两个婆娘是天帝之女。

    岳元帅只能勉强抗住佛门的压力。而通过提拔西府地狱的神灵,来鼓励西府地狱,与佛门支持的地府对抗。

    听说这些年,已经从西府地狱提拔了不少神灵到泰山神府。在神府内部,形成了一支西府地狱神灵力量,还挺可观的。

    当然,这些与常昆关系不大。

    常昆只是盯着佛门而已。

    婆娘们这些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宓妃是里面最担忧的一个。

    她当初甚至要设法坏了常昆根基,令常昆不能成就大罗,以此来打消常昆成就大罗之后,与佛门硬刚的想法。

    她们住在一起,难免提起此事。

    这一说,大丫头几个也不免为之担忧。

    佛门太强盛了。而常昆的性子,又是个有仇报仇的。以前是修为不及,虽有神职在身,却又要顾忌神职代表的意义,不能肆意妄动。

    而现在常昆已无神职在身。女人们都了解他,知道这种状况下的常昆,一旦成就大罗,一定会有仇报仇,去跟佛门把帐算清楚!

    这必然是针尖对麦芒。

    佛门怎么样,她们不关心。但常昆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该怎么办?

    常昆知道她们的担忧,笑道:“担心的该是佛门。你们知道我的性子,以前能按捺着,种种顾虑。现在却是按捺不下了。”

    他看着小七,目光含笑:“还记得当初,些个秃子把小七掳走,在那健康宫廷的法台上狠狠逼迫的事吗?”

    小七抿了抿嘴:“记得。”

    常昆点点头:“彼时我便决意与佛门死磕。”

    他悠悠的:“有仇不报非人也。种种仇怨,总要有个了结。我不能教你们吃了亏,教我自己心中憋屈还要笑脸相迎!放下?!放不下!”

    又道:“还有三娘的事。数万年禁锢,我何以忘却?此事多半与佛门有关,我定要打上门去,问个清楚!”

    宓妃轻叹:“早该教你断了前路...佛门势大如此,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呢?”

    常昆摆了摆手:“我常昆若要活着,终归要活得畅快淋漓。委曲求全,那便不是我了。”

    “夫君无论要做什么,妾身们都支持你。”隐娘道:“若夫君死了,我便随夫君而去。”

    常昆把她手拉过来,笑道:“你们啊,是小瞧你们的男人了。”

    他眉头一挑:“佛门又如何,我常昆今非昔比。便是那释迦摩尼当面,也要打过再说!”

    大丫头白了他一眼:“大话!夫君成就大罗才多久?我听说释迦摩尼早已是先天道君!”

    常昆嘿嘿一笑:“先天道君我亦不惧。丫头别担心,你男人从来不是好相与的!”

    便笑道:“我这回三百年憋出个鸟来,得好好陪陪你们。当初回道人那厮交给我一件事,我也得给他办了。那之后,再去寻佛门了结恩怨。”

    “一时半会不要多想。”

    这回一出来,便多了个婆娘。反正常昆现在是看开了。宓妃当初的做法,常昆能够理解。三百年守候,常昆也知道,那的确是她的本心。

    虽然不知道这婆娘怎么就凑上来,非要给常昆暖船,那么常昆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反正便宜都给他占了么。又不亏!

    吃饱喝足,接下来的事,不需赘言。

    三百年么,都有点想着呢。

    常昆又不是寡淡的清修,也不是太上忘情的石头。他至始至终都坚定于自己的内心,他是个人。

    有人欲也。

第八章 人到盛世之前(回来晚了点,今天就三章吧,好累)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常昆不能说是个君子,但也不是小人。这话在他身上不大作数——得看情况——如果现在释迦摩尼就在他面前,他自然不介意直接动手干仗。

    以前能按捺,一个的确是自己修为不足。这报仇的事,能报的下来,那才是终极目的。明知道报不下来,还要去,那是蠢。自然要按捺着。

    二个无疑也是因为神职在身,不可肆意妄为。遵从自己的原则。

    照道理来讲,依着常昆的性子,既已是大罗金仙,而且禁锢这些年还走到了深处,一出来就该要打上门去。

    但怎么着婆娘们等他三百年,不得拿时间陪陪?

    回道人的事,不得给他办了?

    最重要的原因,那佛门就在那儿,又不躲又不藏,不就是拿来给他常昆打杀么————常昆躺在椅子上,眼睛微眯着,神色莫名。

    “不急,不急...”

    他暗暗念叨。

    已是出来好几天了。

    婆娘们别看人多,可都给他折腾的不轻。他是大罗金仙,已不为法则跌落所限。可婆娘们虽然一个个,除了隐娘都是太乙真仙,但这里法则跌落限制下来,只凡人巅峰,哪里受的住?

    憋的也是狠了点,下手就重了点。

    这泰山深处的幽谷,着实是个安静的去处。婆娘们这里三百年,不曾有外人来过。早被经营的花香鸟语、风光绮丽。

    怎么着也是仙,虽受法则跌落所限,但仙的格儿没变,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嘛,何况大丫头、小七乃至于宓妃、三娘都不是等闲出身,天意自有垂青。

    这谷里,便也有了一股子淡淡的仙气儿。

    正是晌午,阳光洒下来,透过大桑树浓密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奇形怪状的斑驳。

    常昆躺在椅子上,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夏日。

    偶尔一阵山风从谷口吹进来,风落落的,吹的谷中的树叶飒飒的响。

    几只鸟儿在院墙上一蹦一跳,偶尔啄一下,叽叽喳喳叫几声,又飞到大桑树上,盯着常昆看。

    树上还有一只松鼠,不知哪里来,大抵多半是小七的宠物。见领地遭到侵犯,立时喳喳叫,上下翻腾,驱赶鸟儿。

    这样的日子,真真是闲适舒爽的紧。

    三娘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都快中午啦!”

    常昆支起上半身,拿扇子给她扇了两下:“早上煮了粥,我拿盆子装了,在井里镇着。”

    三娘摸了摸小腹:“真有点饿了。”

    便风风火火,去把井里镇着的盆子提上来,正好小七也打着哈欠出来。两个西里呼噜喝了几碗。

    不一会儿,几个婆娘都起来了。

    喝了粥,垫了肚子,横七竖八围躺在大桑树下。

    大丫头道:“回道人要夫君做甚事?”

    常昆道:“上回我问他,有什么手段可以消弭大罗金仙斗法的余波,免得诸世遭波及。他告知于我,我于是应了他一件事。”

    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摸出来一张叠着的帛,捏捏里面那颗珠子。

    笑道:“却是人道之事。”

    大丫头闻言若有所思:“人到盛世要来了么?”

    常昆点点头:“也不知回道人这厮哪里讨来的活计。这东西,将彻底分割凡与非凡。”

    宓妃笑道:“是回道人从我爹爹那儿讨来的活计。”

    常昆恍然:“难怪。”

    哪儿都有回道人这厮!

    “外面大夏朝已是走到尽头,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出去把这事办了?”大丫头不禁道。

    常昆点点头:“是该准备出去了。”

    就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

    倒也说不上什么留恋。

    三百年虽长,但比起大丫头她们在其他的地方落脚的时间,比如天寿宫,这里又算不上什么了。

    说走就走。

    稍作收拾,常昆念头一动,一家八口人,便来到了一处小镇前。

    这镇子唤作任家镇,地处潇湘,并非热闹之处。但正因如此,暂时没有受到外界太大的影响。

    这会子大夏朝已是风雨飘摇。各路龙蛇草莽并起,朝廷政令已难出京师。最近几年,南方爆发了好几回起义。

    这潇湘的星城,就有一回。

    新的思想新的党派冒头,趁朝廷建立新军之际,使劲往里面掺沙子,然后爆发起义。虽然被镇压下来,但星星之火已是燎原。

    不过燎原的地方,没在湘潭。而是在东、南沿海去了。

    任家镇这种犄角旮旯倒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常昆手脚快,到了这任家镇,三五几下买了院子,一家八口安顿下来。

    又招了厨子、小厮,一番洒扫,入夜便吃上了一顿热饭。

    吃饭时,大丫头便说了:“这小镇莫非与回道人那事有关?”

    别处不去,偏来此处,自然不可能是随意。

    常昆笑道:“潇湘是个好地方,这任家镇也是个好地方。隔壁的湘潭藏龙卧虎呐。”

    又道:“泰山神府这一代的人间代行,也在任家镇呢。”

    翌日,常昆与小七、三娘在街上闲逛。大丫头几个在家里布置生活,没出来。小七和三娘是闲不住的,见常昆出来逛,便跟着来。

    正走着,迎面一个短发朴素袍子的人走过来。这人眉毛又浓又平直,十分惹眼。

    大夏朝这几十年,动荡的很。尤以西夷诸国的触手伸过来之后,引发了许多新的东西。比如这头发的问题——以往都留长发,新的思潮诞生以后,短发便开始了。

    各种思想的激烈碰撞,是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的显著特征。

    当然,因着大夏朝不是常昆曾经记忆中的满清,所以思潮虽然激烈,但并不太过极端。

    人们虽然对大夏朝的腐朽表示种种不满,但并未觉着西夷诸国的东西,就是彻头彻尾的先进。

    也就这几十年而已。几十年前,西夷诸国可是被大夏朝压着的喘不过气!

    若非内卷,恁得着西夷诸国这会儿把触手伸过来?!

    毕竟时间不长,大夏朝的辉煌,还历历在目呢。

    而内卷的问题,也不是西夷造成的——不是西夷打败了大夏使得大夏朝内卷,而是因为神神怪怪的原因。

    所以大夏朝虽然即将坠落,但这里的人民,并不高看西夷一眼而非要把自己视作低等人。

第九章 义庄

    每逢乱世之时,往往也是思想激荡之时。

    无论周末、汉末、唐末、明末,乃至于而今夏末,都是如此。而且往往呈现两个极端,其中必定有复古派,然后就是批判派。

    一个认为王朝的末世,是古法崩塌,是没能遵循住古法的缘故,因此要复古。一个则认为,导致王朝末世的,正是古法的堕落,因此要批判,要从中走出新的东西来。

    在这样的大时代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冒出来。

    道士不留长发,实在是里面微不足道的一点尘埃。

    即便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偏僻小镇,也可谓之光怪陆离。新奇的与古旧的交织,古板的与开放的碰撞。

    所以在这样的时代,无论看到、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不值得惊奇。

    常昆却多看了这道士两眼。

    泰山神府的人间代行么,常昆做了五百年府君,怎认不出来?

    当是法则跌落到最后时刻与王朝末世交织,非凡存在的最后挣扎——这应该是泰山神府最后一代人间代行了。

    当尘埃落定,再无非凡之时,人间代行失去其存在的意义,自然不会继续存在下去。

    这是最后的一点余辉。

    在王朝末世的大环境下,妖魔鬼怪最后的狂欢。也是人间代行最后的辉煌。

    “这人就是泰山神府人间代行吧?”

    三娘也瞧了眼擦身而过的道士,对常昆如是道。

    常昆点点头:“茅山派的。”

    道家的厉害,不能不令人称赞。这人间代行落脚于潇湘,绝非偶然。

    常昆看见此人,便知道回道人的事,该落在这道士身上。

    笑道:“等安顿下来,我正好拜访拜访这位代行者。”

    大抵是不需急切的。

    一则常昆要陪陪婆娘们,三五几年不嫌多。二则时机未到。在时机到来前,随时可以把东西交给这道士。不急于一时。

    任家镇倒也算安稳。虽然天下的大环境风云激荡,却没怎么影响到任家镇的平稳。至少来来往往街中的百姓,看起来都还过得去。

    一路走马观花,偶尔驻足,在街边小摊上买些小玩意儿。又进出几个店铺,买了些平素家居所用的物品,教店铺的店小二送到家里去,也只多花几个大钱而已。

    小七买了个拨浪鼓,一路走一路叮叮咚咚,她自己觉着颇为有趣。这丫头永远是个长不大的。

    三娘本来觉着嫌弃,却不一会儿也被诱惑了,跟小七抢拨浪鼓,两个在街道上来回追逐,笑声遍洒。

    就听哎哟一声,见一个猥琐的小青年一头撞在街边的树干上,撞了个大马趴。

    却是盯着小七、三娘看,眼睛看直了,没注意,撞树上了。

    常昆目光移过去,那猥琐小青年顿如惊弓之鸟,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倒也不与这等凡人计较,常昆收回目光,笑呵呵看着两个婆娘追逐着远去,心里难得十分轻松。

    “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这么想着。

    随后几天,一家八口人装点着买下来的院子。若常昆自个儿一人,住什么环境无所谓。但七哥婆娘要求高。

    也不动用法术,什么都要靠一双手。

    婆娘们动用不了法术,常昆这儿,是婆娘们不准他动用法术。

    左右这样的活计,算是生活的一部分,多些人气红尘气,也不算坏。

    总得要把院子装点的像模像样,房间不说金碧辉煌,也要大气、精致。

    几天下来,镇子上很多人都知道,来了这么一家子,大户人家——单单装点院子买的东西花掉的钱,就足够人肉痛。

    本地大户派人上门来拜访,大抵是打探底细之类的。譬如常家是否要做什么生意,会不会酿成利益上的冲突之类的。或者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怎么着先把关系拉起来,以后怎样,以后再说。

    任家镇首屈一指的大户,自然是任家。

    镇子以其姓命名,可见这任家的确非同一般。

    却原来,祖上三代出过两位进士,虽然后来渐渐没落,但底子一时半会败不光,还有门脸撑着。

    任家也派人来了。还算大气——请常昆吃饭。

    常昆懒得理会,却是隐娘和三娘去了一趟,算是给点面子。

    当然,这是常昆这儿的说法。对任老爷来说,这是打脸。将俩小妾派去赴宴,正主不去,任老爷怎么高兴的起来?

    这是瞧不起他!

    但隐娘和三娘的气度,却又令他忌惮。

    好在任老爷家的独女是个没心机的,竟跟三娘聊的颇好。随后几天,经常上门寻三娘出去逛街,连带与小七也亲密起来。

    如此,便安顿下来。

    这天,常昆吃了早饭,背着手出门,沿街溜达着出了镇子。

    镇西头有一座义庄,这义庄是专门用来盛放没有着落的人的尸体的地方。有的人身死他乡,或者流民、乞丐这些,死后没有人处理后事的,义庄就是去处。

    每每派个孤寡守义庄。

    守任家镇义庄的,却是那人间代行的道士。

    常昆溜达着到了义庄上,把门环一敲门,叩叩叩,不多时里面传来声音:“谁呀!”

    嘎吱门打开,弹出个蘑菇头猥琐脸来。

    他一看见常昆,脖子便是一缩,随后讪讪道:“您找谁?”

    常昆道:“我找你师父林凤娇。”

    蘑菇头啊了一声,道:“那您等着。”

    啪嗒关上门,蹬蹬蹬脚步声中,喊道:“师父!师父!有人找你!”

    “谁找我?”

    沉稳声音里,另一个脚步声传来。

    “不认识。在门外。”

    “怎不把人请进来?”

    说着话,打开门,便见着常昆了。

    林凤娇见着常昆,自然看不出什么底细来,只道是陌生的紧,不由拱拱手,道:“我就是林凤娇,小兄弟是?”

    常昆抱了抱拳:“我是常昆。”

    林凤娇道:“有事进来说话。”

    进了义庄,屋里落座。林凤娇踢了蘑菇头一脚:“还不去倒茶来!”

    才对常昆道:“义庄可不是个好地方,常小兄弟找我,有什么事?”

    常昆打量着他,点点头:“我刚到这任家镇落户,听说有一位帮助百姓排忧解难的厉害法师,于是登门造访,唐突,唐突。”

    林凤娇一听,心下高兴。

    这世间众生,只要不是圣贤,听的人夸赞,心里只会高兴。

    却连连摆手:“当不得,当不得。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高兴归高兴,谦虚还是要谦虚的。

第十章 警惕

    “道长谦虚了。”

    常昆笑道:“道长为人解难的事,我多有耳闻。”

    这位林凤娇道长,的确是个热心肠的。虽然有说他抠门的,有说他爱面子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坏的东西。

    他的业务很广,但面对的大多是贫民。而林凤娇为贫民服务,无论是做法事、驱鬼、降魔,都只取一文。

    富贵人家也找他办事,但任家镇才几个富贵人家?一年到头也没两三回,自然发不起家来。

    取一文,是表示钱货两讫,不交因果。若非如此,怕是服务于贫民时,一文也不取了。

    手里没钱,自然得抠着过日子,这是没法子的事。

    他又不捞偏门。

    这位可以称得上是有德之士了。

    对于有德之士,常昆历来不以自己是什么仙什么神,而低看人家。常昆会瞧不起一些人,但原因绝不是对方修为不及他,而是品质低劣。

    品质低劣才是关键。否则便是什么天尊,什么帝君,常昆一样瞧不起。

    闲聊起来,林凤娇才知道常昆正是这几天镇上隐隐传闻的那个新来的大户人家。

    不禁道:“原来常小兄弟就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新来大户啊。”

    他心里此时想到:“莫非来找我,是因安居要我作法?”

    常昆点点头:“大抵应该是的。”

    便笑道:“我这个人,不信佛,不信道。但我厌恶佛门,对道家颇有好感。也曾与几位道人交情不浅。这里听说林道长是位高士,这才来拜访一二。”

    笑道:“不知道长是哪门哪派的修行?”

    林凤娇心下哑然,还以为找他办事,又可以赚点钱了呢。不过听常昆说对道家有好感,他心里也舒服,笑道:“我是茅山派的弟子。”

    又道:“所谓贵生者,无外自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没说谁一定要信谁。”

    常昆点点头:“倒也是。爱信信,不信滚。这挺好。”

    林凤娇笑了起来:“是这么个理儿。”

    聊起来倒是颇为融洽。

    常昆道:“眼下风云激荡,尤以东南沿海激烈尤甚。道长是有本事的人,怎不去松江、羊城这些地方,却到这任家镇落脚?”

    一听此言,林凤娇脸上笑容淡去,摇了摇头:“我是个喜静的...松江、羊城,自有我门中的师兄弟,跟我没多大关系。”

    有一股自嘲的味道。

    常昆便不提此言,笑道:“其实这潇湘也不错。这地方藏龙卧虎。”

    林凤娇笑容敛去,道:“大抵吧。”

    却便是冷淡下来。

    见此,常昆便不多言。起身告辞:“今日见了道长,的确高士。也算是尽兴。道长若有闲暇,可来我府上,必扫榻以待。告辞。”

    洒脱便走了。

    林凤娇把常昆送出门去,关上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回屋里,蘑菇头才将将把茶泡上来。

    问:“师父,人呢?我刚泡好了茶...”

    林凤娇扇了这小子脑门一巴掌:“自个儿喝!”

    蘑菇头挠了挠脑门:“又打我...”

    连忙跟进屋里:“师父,这姓常的怎么来的快,走的也这么快?”

    林凤娇椅子上坐下,道:“这人别有心思,你以后见着他小心点。”

    “啊?”

    蘑菇头一脸茫然。

    一些话,林凤娇没办法跟蘑菇头说。

    作为泰山神府的人间代行,茅山派这一代的杰出弟子,林凤娇清楚的知道某些事。也知道自己是泰山神府最后一代人间代行。

    非凡的即将落下最后帷幕。等他这一代过去,将再无非凡。

    所以他收了这么个弟子——只是个孤儿,而且没有根性,资质奇差。因为已经没有多大必要了。

    便是再好的资质,收下来,也修不成什么手段。

    至于道统传承,自有门中的师长操心。

    既然这小子以后注定没有修行的成就,那么关于某些事,便没必要跟他说。说了没用,也不懂。

    今天与常昆交谈虽然不长,但几句话里面,他却感到一些不寻常。他来到这里,一是因门中师兄弟有些龃龉,遭到排斥。

    二则却是身负重任。

    这个重任,是他下山前,他师父千万嘱托的事。

    潇湘,的确藏龙卧虎。他来到这里,是为这些龙虎,作某些层面的一道保障。

    而今天那常昆提起藏龙卧虎四个字,又提起他不去东南沿海却在这小镇落脚,分明别有意味。

    这令他心生警惕。

    坐了半晌,林凤娇思来想去,站起来跺跺脚,对一旁无聊抠脑壳的蘑菇头道:“你家里看着,为师出去一趟。”

    说完举步救走。

    蘑菇头忙追出来:“师父,你要去哪儿?”

    林凤娇没回头:“我有事去找你陈师叔。”

    “哦。”

    林凤娇出了义庄,一路疾走。他脚程不慢。虽然不动用代行者的神力,本身也没有修出法力,但林凤娇却有一身道家功夫。行走起来宛如奔马,快捷的很。

    不多久,穿山越岭,走出百十里,到了一处山明水秀中,有几间茅屋矗立。

    茅屋外开辟了几块田亩,一个青年正在侍弄田亩中的作物。

    林凤娇近前,喝道:“家乐,你师父在不在?”

    那青年闻言抬头,一看,道:“师伯怎么来了?”

    忙丢下锄头,迎上来:“师父干活儿去了,还没回来呢。”

    说着话,进了茅屋。这家乐可比林凤娇的蘑菇头徒弟醒目的多,这里忙倒了茶水,陪坐着。

    林凤娇喝了口水,道:“大抵什么时候回来?可有个音讯?”

    家乐道:“师父出去半个多月了,回来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吧。”

    林凤娇点点头:“好。”

    站起来:“我不多留。你师父回来了,跟他说,我有事跟他商量。教他早些到我义庄来一趟。”

    家乐点点头:“知道的,师伯。师伯吃了饭再走吧?”

    林凤娇摆了摆手:“不必。”

    是个风风火火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出门,却见着旁边不远处茅屋中一个和尚出来,林凤娇没与他说话,只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等他走了,那和尚才过来:“家乐,你这师伯来,莫非有什么事?”

    家乐道:“说是找我师父有事商量。”

    “哦。”和尚目光闪了闪。

十一章 不怕一万

    入夜中,陈道长赶着一群尸体从林间穿过。

    这年头,客死他乡的不计其数,赶尸的生意好做的很。尤其一些小商人,在外地行商时,若是死了,寻那赶尸匠把尸体千里迢迢赶回老家,这随身的财物,得分赶尸匠一半。

    所以陈道长兜里比林道长要鼓的多。

    他这里大半个月前出去干活,从外省接了活计,这会儿到了潇湘,正好先歇歇气——毕竟赶尸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昼伏夜出不说,路上还有妖魔鬼怪作祟,若不仔细打起精神,性命堪忧。

    将这一群尸体赶入旁边的茅屋,陈道长推门进去,喊道:“家乐!家乐!”

    家乐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师父回来了。”

    陈道长点点头:“吃的喝的给为师端上来,饿死我了!”

    早是准备着,锅里还热乎呢。家乐忙端上饭菜,陈道长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家乐一边看师父吃饭,想起白天师伯林凤娇说的事,便道:“师父,师伯白日里来了一趟,说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哦?”

    陈道长抬起头,诧异道:“他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不知道。”家乐摇了摇头:“我说师父你出活半个多月,当快要回来了。师伯就说等师父你一回来,便让你早些去他哪儿一趟。”

    陈道长点头:“正好我这回赶尸,要经过任家镇。这里吃完饭就走,天亮之前能赶到。”

    吃饱喝足,陈道长继续上路。

    天刚蒙蒙亮之前,终于到了义庄门外。

    喊一声:“师兄!”

    林道长起得早,这会儿正做早课。听的声音,忙出来,把陈道长和他的客人们请进去,安排妥当。

    屋子里坐下,陈道长灌了口清茶,道:“家乐说师兄你找我?不知道什么事?”

    林道长道:“你我师兄弟两人,也算是身负重任。下山前师父的嘱托不敢或忘。虽非是扶龙庭——这以后也没有龙庭了,但神怪之属,却得给那人主挡一挡。这才在这潇湘小镇落脚。”

    说起这个,陈道长眉头便耸了起来。心下转动间,道:“些个师兄弟都是松江、羊城发大财过好日子去了,就我两个清清苦苦。我整天还得防着那和尚——生怕跟我捣乱。”

    便一转言:“师兄今日提起此事,莫非...”

    林道长沉吟道:“任家镇来了个陌生的大户。昨日上午来拜访我,话里话外,我听得藏龙卧虎几个字,怕他别有意图。”

    他抬起眼皮:“师弟你知道,我与大师兄不合。大师兄违背师命,执意支持那段凯申。虽然下山前,师父交代了,说是此间你我事是瞒着大师兄的,可万一他知道了...”

    陈道长一听,神色立肃:“师兄的意思是,那新来的大户,跟大师兄或者段凯申有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林道长也不敢肯定:“无论如何,须得防备一二。人主势稚,尚未发迹。若教人从他根基下了手脚,你我罪过可就大了。”

    陈道长听了,不禁深以为然:“师兄言之有理。”

    便道:“那依师兄之见,当如何?”

    林道长道:“只能按兵不动。我虽怀疑,却没有证据。你我行事,也须得个光明磊落。那段凯申是有杀错不放过,你我何以如此?”

    陈道长叹了口气:“这样也不是办法呀。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依我看,不妨试探一二,若能教他露出马脚,那就再好不过。”

    林道长想了想:“也可。”

    道:“正好。他来访了我,我回访他也合情合理。师弟这里赶尸的事,先放一放,今日你休息一二,明日我们一同上门,不妨开门见山,正大堂皇。也不需什么试探,与他说明了,看他什么反应。”

    陈道长想了想:“就这么办。”

    ...

    “这屏风是个古物吧?好漂亮啊!”

    任老爷家的独女婷婷,在常昆家中做客。这段时间,愈发熟稔起来。竟也不当自己是个客人了。

    这闺女家中有些底蕴,还曾去省城上过女校,也算是有些见识。常昆家中,虽然买了不少家当,但更多的,还是从泰山幽谷的庄园里带来的家当。

    自然都是古物。

    少的也有二三百年,都是些好物件。

    这姑娘愈发觉着,常昆家不是等闲人家。单单这些古物,她自己家中几代积累,都远远比不上。

    小七道:“这可是我买的呢!”

    当初泰山幽谷庄园,装点的各种物件,的确都是小七和三娘亲手操办的。

    本来都是些凡物,但用它们的人,不是凡人。用的久了,几百年下来,本不是什么名家手笔的物件,竟也显出些比名家手笔更奇妙的特质。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凡人的物件而已。跟大丫头的天寿宫、小七的天琼宫的装点,是没法子比较的。

    不过客人赞赏,毕竟令人高兴。小七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乐呵呵的。

    就像是小孩子给朋友炫耀自己的收藏——即便只是几粒玻璃珠,或者纸飞机,若引得赞赏、羡慕,那便挺舒服。

    观摩间,任婷婷便问小七:“今日怎不见姐夫在家?”

    小七道:“后院演武呢。”

    “演武?”任婷婷好奇道:“姐夫还会功夫?”

    “怎么不会。”小七拉着她:“你看了就知道了。”

    便到后院,正见常昆把一条马槊撒开,见寒光点点,杀气四溢。只觉一头猛兽钉住,心中森寒,竟至于脑子一片空白,人已禁不住本能,瑟瑟发抖。

    常昆知任婷婷进来,察觉到她状态,便收了功。

    他这马槊杀法,早是超乎寻常。这里平素演武,虽然只为活动手脚,连昆吾战法亿万分之一的威力也不曾展现,但绝非普通人可以受得住的。

    哪怕只露出一丝丝杀气,也杀人于无形。

    他这里收了马槊,那威胁生命的无形之意顿时散去,任婷婷一身冷汗,回过神来,不禁惊叹:“姐夫的功夫,真是前所未见!”

    这年头,乎功夫的着实不少。愈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这杀人的技艺,便愈是兴盛。任家镇虽然还算安稳,但任家也是招揽了一些会功夫的客卿的。

十二章 登门造访

    大争之世,小民日子不好过,大户人家也不敢掉以轻心。譬如任家,官面上没了身位,生意却是要做的。

    这年头做生意,若拳头不够硬,半道上被人截了,那是自认倒霉。

    招揽功夫好手,买十条二十条枪,才护的住行当,不至于被人轻易冒犯。

    任家就有好几个功夫好手,不说天下闻名的大拳师,可也是这潇湘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是花了大价钱的。

    任婷婷不是没见过这些人物出手、演武。可比起常昆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却连提鞋都不配。

    便任婷婷眼光一般,也能立判高下。

    “姐夫的功夫,怕是传说中的小武神孙禄堂、神枪李书文这样的人物,才能相提并论吧?”

    她目露异彩,惊呼连连。

    作为任老爷独女,任家的唯一继承人,这任婷婷可不是个傻白甜。别看年纪不大,却已经开始接手任家的生意。

    这样的年代,傻白甜是不得长久的。若没有点见识、手段,她接得住家里的生意?

    任家不算大,无法接触那些大军阀、高官层面。接触更多的,还是所谓的江湖。因此知道那厉害的功夫高手,不足为奇。

    这些称之为武神、神枪的人物,在江湖上名声极大,徒子徒孙众多。遇到那拦路劫道的强人,提起这些人物的名号,有利于行走。

    常昆抛手将马槊抛上兵器架子,笑道:“可比不得,比不得。”

    功夫这种东西,常昆是知道的。

    最初是杀戮技巧,真正厉害的,在军中。到了卢氏大夏,因着开拓开外之故,民间形成的热潮,促进了功夫二字的形成。

    卢氏大夏并不禁武,功夫的形成,原因还是在于对海外的开拓。因着巨大的利益,民间无数人涌出神州,奔向海外。海外并不安稳,民间行为产生的冲突,不可能动不动就出动军队。

    因此民间的武夫便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起来。

    大开拓的那些年,出海的人,基本上都会几手功夫。而这些功夫,都是军中传出来的杀法技巧的变种。

    军中杀法以兵器为主,虽然卢氏大夏已普及火器,但冷兵器一直作为一种补充,并未彻底退出军队的舞台。

    因为民间的需求,退伍的士兵、军官,便将军中的杀法发扬光大。将兵器杀法作了更改,将集体作战的技巧,演变为个人较技的能耐,便是这功夫二字。

    其实说起来,这玩意儿与常昆关系不浅。

    这遍天下最厉害的几个流派的功夫,源头都能追溯到常昆这里。

    当初常昆支持卢氏大夏,将手底下的护院交给卢象升,这一批人,大多成了卢氏大夏的开国军官。

    这些人,在常昆手里学了不少东西。不仅仅是丹水灌出的体魄,还有杀戮的技巧。

    他们在军中,渐渐将这些技巧普及下去,使得卢氏大夏军队的搏杀技艺,极其厉害。白刃战几无敌于天下。

    大开拓时期,便这么传到了民间。经过一些改易,形成了一些厉害的流派。

    不过这些流派,现在都假托某某历史名人、有名的僧人、道士之名,却不知道,那玩意儿的源头,是常昆。

    不是说几千年杀戮技巧,止常昆这一人。只是现在的功夫二字,里面的核心,是常昆。当然,也有一些的确是传的久的,从唐宋时期传下来的,那跟常昆无关,但这些,并非这时代的功夫主流。

    说到底,这玩意儿还是杀戮技巧的核心。不过演变成功夫之后,假托了佛道之名,包装了儒释道的外皮,合了一层武德之类的东西,有些玄之又玄的味道。

    本质上,其实还是锻体的法子加杀人的技巧。

    佛道不是没有这样的法子,只是很少传出来。在以往非凡盛行的时候,这种法子不值一提,没必要乱传。等非凡渐渐远离,这东西又成了佛道两派的珍宝,舍不得传出来了。

    止军中的,顺应时代,大规模流传出来。

    还分了什么境界:明劲、暗劲、化劲之类的。

    其实也是没法子的事。

    更高的东西不能指望了,非凡远离。只剩下这点东西,便使劲在里面折腾,没事也要折腾出个三五七八十件来,好生一番填充、包装,不使得太低劣,看起来更高端,就是这么个意思。

    跟某些世界,一个小境界里,分入门、小成、中成、大成、圆满、大圆满、半步、准...之类的一个意思。

    这大道之下,看看常昆,成仙前六阶,还算是复杂的。等成了仙,就真仙、太乙真仙、大罗金仙这么简单的几个。

    不是真的简单。而是大道高远,分的太细,徒增烦恼。

    就拿真仙这个境界来说,放到许多大千世界里,甚至被划分为好几个大境界、几十个小境界。就有这么恐怖!

    任婷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姐夫,我也喜欢练功夫,你可不可以教我呀?”

    这姑娘,心思挺多。

    常昆闻言笑道:“我这功夫,你学不了。太暴烈。你若要学,去寻三娘、隐娘。她们教你几手。”

    正说着,有小厮进来:“老爷,外面有两个道士登门。”

    常昆一听,笑道:“把人请到客厅奉茶,我稍后就到。”

    “是。”

    知道是林凤娇到了,常昆并不觉得奇怪。

    这位人间代行,落脚在这潇湘,自然不是毫无目的。

    前日里访了一访,常昆说了几句话,便料定这林凤娇会登门来。

    两个,不知道另一个是他请来的帮手,压阵的还是怎的?

    常昆也不动念去想,否则一想,什么都知道了,没意思。

    便与任婷婷道:“你自与小七玩耍去,我去会客。”

    洗了手,换了件衣服,常昆施施然到客厅,见两个道士正安静等着。一个是林凤娇,一个戴着眼镜的。两人见他进来,齐齐起身。

    林道长拱拱手:“唐突登门,实在抱歉。”

    常昆哈哈一笑:“道长是高士,到我这里是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宾主落座,常昆笑道:“不知这位道长是哪里来是高士?”

    林道长忙道:“这是我师弟,陈四目。”

    常昆哦了一声:“原来是陈道长。”

    便笑道:“前日义庄一访,早盼着林道长到我这里来。今日两位齐至,我高兴的很。”

十三章 看不上眼

    常昆一眼看出这陈道长的底细,却是个走神打路子的。

    神打的法子,本就源自于泰山神府代行者的路数。只因代行者令牌,每一代就那么几块,而非凡渐渐远离,其他的道人没法子,便自这里面,结合被废了拘灵遣将之法,演化出这么一条路数来。

    没有人间代行的身份,无法直接借用神力,便打擦边球,通过里面的道理,演化出请神的路数——这个神,不是其他的神,是他们宗派里的祖师。

    这一类的路数,跟那些小法、小术本质一样,都是旁门左道,不得正法。

    当然,非凡远离,正法修不得,神打这样的法门,反倒依之为重了。

    这年头,符箓之术,也应之发扬光大起来。原因也在这里。

    自己修不成神通法力了,只能用另外的手段,借天地之力。

    不过也就这一二十年了。等这会子混乱过去,人道盛世来临,法则彻底跌落到底,符箓也要变成废纸,用不出来。

    有丫鬟奉上茶水来,闲聊几句,喝了半杯茶,林道长斟酌着开口道:“我看常兄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怎么到这任家镇来落户?”

    常昆笑道:“无他,安宁二字而已。两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高士,当知东、南沿海不宁靖,我又是个不喜麻烦的,于是举家迁来。这任家镇虽然偏僻,却无疑是个好去处,便在这里落户,打算住一段时间。”

    林道长点点头:“倒也是。”

    便一转言:“常兄弟见识高远,不知对这天下局面,有什么看法?我听说青天白日党的段凯申呼声颇高,莫非是天下归属?”

    常昆笑了起来:“道长方外之人,也对这个感兴趣?”

    林道长有点尴尬,道:“我在这任家镇好些年了,不曾出去走走,好奇,好奇而已。”

    常昆点头笑道:“青天白日党倒是个开先河的,可惜,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便譬如这段凯申,早年不过是个帮派的混混,只凭阴私手段,竟也成了领袖。内中你杀我,我杀你,你斗我斗你,一边跟外夷勾结,一边对内部白恐,这哪里是得天下的人物?不过是时势造就的王驾前驱,草头王一类的货色。”

    听着常昆这么一说,林道长陈道长皆露出莫名之色。

    常昆还在说话:“这段凯申阴谋手段不少,却从未有堂皇正大之计。只顾着自己捞好处,视万民百姓而如蝼蚁,这等货色,哪承的起人道盛世?”

    陈道长忽然道:“这么说,常兄弟并不看好段凯申?当今天下,不少人可都看好此人呐。”

    “看好此人的都是瞎子。”常昆饮了口茶。

    林道长于是道:“我道常兄弟看好此人呢。”

    常昆摆了摆手:“这等货色,便跪在我面前,我也不多看他一眼。”

    林、陈两位道长对视,交流了一个眼色,林道长道:“前日常兄弟登门,说起潇湘藏龙卧虎,不知是否有什么深意?”

    常昆哈哈一笑:“我是个求安稳的人,能有什么深意?潇湘的龙虎,不得道长这样的高士看顾着么。”

    林道长神色一肃:“看来常兄弟非常人也。”

    便道:“前日听了常兄弟的话,我只道常兄弟与段凯申有关,而今看来,是我多想了。好教常兄弟知晓,我师兄弟二人在这潇湘,确是有重任在身。心下怀疑,还请常兄弟莫要见怪。”

    常昆道:“我见什么怪?”

    道:“倒是有一桩事,我还要麻烦林道长一二。”

    “哦?”林道长略诧异:“常兄弟只管明言。只不伤天害理,贫道一力应承。”

    常昆大笑一声:“这事说来不难,但极重要。且时机未至。等时候到了,我自寻道长,仔细托付。必非伤天害理之事,道长放心即可。”

    这里算是交了心。

    林道长两个心下松活不少。原道是段凯申的人马,难免忌惮,害怕此来,为的是坏这潇湘龙虎的气数而来。

    毕竟那段凯申手底下,也是有高人的。

    不说别个,就说茅山,林凤娇的大师兄那一派,支持的就是段凯申。既有高人,便难免察觉到什么,于是派人来,先下手为强,断后患。

    所以林凤娇如此紧张。

    而今听常昆这么一说,分明把那段凯申当个狗屁。若真是段凯申的心腹,怕是不敢这么说的。即便是演戏。

    因此放心了不少。

    之前计略,若常昆真是段凯申派来的,怕是就要动手。杀了或者赶出潇湘。现在倒是不必如此暴烈,可以再观察观察。

    又聊了半晌,算是宾主尽欢。眼看着到了饭点,常昆留两位吃饭,饭后告辞而去。

    两个道人出了常昆的宅子,皆自沉默片刻,陈道长先开口:“看来此人的确不是凡俗之辈,亦与段凯申关系不大。”

    说不是凡俗之辈,是因潇湘龙虎几个字。眼下这局面,若不是非常人,又怎看得出潇湘有龙虎?人家还没开始发迹呢。

    “莫不是同道中人?”林道长沉吟道:“或与你我目的一致?”

    陈道长想了想:“有可能。”

    又道:“不过还是得盯着点。谨防万一。”

    林道长点头:“是这个道理。”

    两人说说远去,却不知另一侧街角,一个和尚的身影探出来。盯着两个远去了,又瞧了瞧常宅,便顺手拉过一个路人,问起常宅详细。

    得知常宅之主叫做常昆,有七个婆娘,新搬来的大户云云,这才放过路人。

    这和尚原地沉吟片刻,转身也走了。

    常昆的日子,倒是过的逍遥。每天不是家里呆着,就是跟婆娘们出去游玩。虽说任家镇没什么好玩的,但潇湘山水风光不错,未必一定要在镇子里游逛。

    或是登山,或是涉水,怎么舒服怎么玩。

    偶尔去那义庄走走,跟林道长聊几句,要么在家里写写画画,倒是创造不少优良作品。

    这一天,常昆与大丫头、惠兰、宓妃,四个从外面登山回来。正是日暮黄昏。

    小七她们几个,前两天受任婷婷所邀去了省城。却是对走商产生了一些兴趣。常昆也不管她们,反正任凭她们喜欢。

十四章 盗窃者天打雷劈

    这里常昆四个登山尽兴而归,官道上正逢任家的商队回来。

    小七几个也在一路。

    遇着了,自是高兴。

    小七叽叽喳喳道:“省城倒是挺好玩的,就是有些乱。什么人渣都有。”

    还叹道:“婷婷一个弱女子,能撑起这么大家业,真是不容易。”

    任婷婷一边拢了拢散开的几缕发丝,一边道:“还好吧。各种关节我爹爹都是给打通了的,如此我若还出纰漏...”

    她毕竟刚刚接手家里的生意。任老爷也不能一下子全都放手。这门路、渠道,得给她把着点,免得哪里出了差错,闹出大乱子。

    接手生意的初期,算是实习。

    常昆笑道:“巾帼不让须眉。婷婷是个有本事的。”

    他瞅了眼这一溜二三十辆大马车,笑道:“这回进货不少啊。”

    任婷婷道:“是帮别人进的货。”

    常昆没多少,只笑了笑。

    到任家镇落户已大半年,任家什么根底,不需问,不需动念去想。只平素观察,常昆就已知道个大概。

    这任婷婷,是个进步青年!

    而且还不是向着青天白日党、向着段凯申的进步青年,是另一派的!

    这半年来,任婷婷连续走了几次规模不小的商队,囤积了不少东西。看来,潇湘的龙虎,是打算起势了。

    这姑娘平素与小七她们聊天时,明里暗里,提起一些新思想。比如工农,比如平等,凡此云云。

    常昆是个醒目的,如何不知她底细?

    甚至默许这姑娘三天两头到家里来化缘——经常以救助孤儿、孤寡为名,出了不少钱。

    这人世间的事,人道盛世的事,常昆比谁都清楚。只是现在的他,是不能直接插手这个的。

    一则这是本来的趋势,不需要谁来插手,自然会走到那一步。

    二则他今非昔比,乃是大罗金仙。越是强大,越不能干涉这些。因为像他这样的,一旦干涉,哪怕只一丁点,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弱小的时候,搞一搞,影响不会太大。强大到大罗金仙的级数,实在便不好搞了。

    一路跟着商队回到任家镇,别过任婷婷,一家八口子回到家里。

    刚踏入大门的第一时间,常昆就皱了皱眉头。

    家里的小厮丫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但常昆知道,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但说来并非什么大事,常昆没提。但不久后,小七风风火火来,大呼小叫道:“咱们家里遭贼了!”

    是遭贼了!

    常昆八口子各自房间、书房、储藏室,都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丢失了不少财物!

    几口子忙进屋一看,乱成一团。一些物件打翻在地,箱子柜子、衣物、家什散落的到处都是。

    大丫头很生气:“哪里来的毛贼?家里的丫鬟小厮都聋了瞎了么?!”

    常昆摆了摆手,将房间里的东西尽数复归原样,道:“怪不到丫鬟小厮身上。这行窃的,不是等闲凡人。”

    隐娘寻了一圈,到处查看片刻,道:“丢失了一些财物,但不多。看这模样,当是有目的的行窃,并非为财物而来。”

    若为了盗取财物,常昆屋中那些东西,每一件都是宝贝。而却没怎么动过。

    只顺手抓走了几根金条——那么大一箱子平素用度的,却大半都在。

    显然,是有目的的行窃。专门为了盗取某些东西而来,而不是为了财货。

    “我非得要抓住这个贼人!”小七气的不行:“前几天才买的连衣裙,都给我丢地上弄脏了!”

    常昆笑了起来:“到我家来偷盗,哪里有好下场?这会儿怕是都死了。”

    这家里虽然没用什么显耀的非凡手段防备,但常昆却不会疏忽。是下过几句话的。

    到了他这个境界,万法万道皆可为之用,算得上是金口玉言。说一句:偷盗者天打雷劈,那偷盗的必定是要天打雷劈的。

    便没有这金口玉言,这普通的凡人偷盗了他的东西,犯了他的运数,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没成仙的,一概不得好死。

    所以说常昆是不怎么在意的。不过婆娘们生气,常昆不能笑呵呵的看着。

    说道:“咱们居所之处,哪敢有人冒犯?冒犯者必不得好死。左右只失了些财货,不要紧。”

    ...

    “好不容易趁着他家里没人,竟没找着东西?”

    和尚皱眉不已,他盯着面前这贼眉鼠眼的人物:“你真没找着?”

    贼眉鼠眼者哼了一声:“我横行潇湘,只要有的,无不手到擒来。你是怀疑我盗门技艺?”

    和尚道:“我要的东西事关重大。你再帮我走一趟。”

    “得加钱!”

    贼人嘿嘿道:“一是一,二是二。我为了找你要的,那么大一箱子金条都没拿。再给你跑一趟,你得付我五百两黄金。”

    和尚面沉似水:“可。”

    贼人面露高兴之色:“这么大方,行,那我今夜就再跑一趟。”

    便转身出去,刚踏出屋子门槛,旱天里一炸雷直劈下来,把这贼人劈成了一块焦炭。

    和尚吓了一大跳,忙走到门边探头探脑,望那天色,黄昏中一望无云!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光秃秃的脑门上冒出一片冷汗来。

    和尚吓着了,一时不敢出屋。

    良久,他来回走动,拈着佛珠,念诵了好几遍波罗蜜多心经,定下心:“不行,我得回去再问问...”

    常昆这里遭了贼,却也不曾声张。毕竟盗到他家里来的,左右没有好下场。且报官无益——这镇上的治安队,基本上是一帮废物。

    而且大白天的,能避过家里的小厮丫鬟,把几间屋子翻的乱糟糟一团,这贼人手段不浅。

    便当没发生过。

    倒是用法力把几间屋子洗了一遍——用小七的话讲,自己的东西,被贼子碰过,不干净。

    常昆依了她。

    这之后,两三年,再无贼人光顾。

    常昆一如既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时局却越来越不安稳了。

    听说东边跟夷狄打了几仗,可因着段凯申瞎指挥、腐败之故,却是败的有些惨。竟至于割让出不少权力给西夷,还建了什么租界!

    这引的天下群情激愤!

十五章 咖啡馆

    任家愈是衰败了。

    明明表面上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家底却越来越薄。

    竟至于任老爷开个咖啡馆,都要跟常昆举债。

    现在谁都知道,任家镇的首富,是常昆无疑——仿佛个深不见底的宝库,有用不完的钱。

    咖啡馆开业这天,常昆一家八口字受邀前往。

    大丫头几个跟任婷婷一边说话去了,这里任老爷则陪着常昆,与他聊天。

    “要说这劳什子咖啡,也就沾了个新奇。”他道:“比不得清茶一杯,可也是赚钱的行当。”

    他指了指卡座里正稀奇的喝咖啡的任家镇士绅,笑道:“咱们内陆的,如这等偏僻小镇的士绅,大抵不算见过市面。听的海外的稀奇物件,便趋之若鹜。”

    常昆笑道:“任老爷眼光凌厉——的确是个赚钱的行当。”

    任老爷闻言笑了笑,却叹口气。

    两人走到二楼,他说道:“我任家本也是几代的积累,到现在却每况愈下。我这老头子也不得不重出江湖,奈何,奈何呀。”

    常昆道:“这一应,不都是为了博个未来么。”

    任老爷笑了笑:“常先生是明白人。”

    常昆便道:“任老爷思想开明,若换个人来,怕是不舍得把家业付诸一搏呀。”

    任老爷叹道:“开明不开明的,我自己也不好说。实在我只一个独女,她要做什么,我也只能支持她。”

    “这还不算开明?”常昆哈哈一笑:“偌大家业,付诸独女之手。似任老爷这般的,遍天下怕找不出几个。”

    别说这年头了。便是人道盛世里面,偌大家业一股脑儿付诸女儿的,也不多呀。

    正说话间,见林道长从门外进来,正四下里新奇张望。

    常昆不禁道:“任老爷还请了林道长?”

    任老爷也看见林道长了,道:“都道我任家生意越做越大,却愈发吝啬、连工场的工钱都开不起,我得找个理由糊弄着,免得人瞧出什么来。”

    他笑道:“林道长是高人,我今日专程请他来,为我亡父墓地看风水。便道我家祖坟风水坏了,漏了财气。进项再多,也只亏不赚。”

    又道:“正好满镇的士绅都在,教他们看看。”

    常昆笑道:“这倒是个法子。”

    任老爷一边与下面的林道长挥了挥手,一边道:“失陪片刻。”

    常昆道:“任老爷自便。”

    却说林道长,早得了任老爷相请。这里带了徒弟登门,要给任老爷家的祖坟看风水。

    昨夜与任老爷已是见过面,这风水怎么看,怎么说,已是有章程的。

    他进了咖啡馆,寻着任老爷在楼上,又见常昆也在,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任老爷顺着楼梯下来,尚未及前,便拱手大笑:“九叔,你可算是来了!”

    林道长忙还礼:“任老爷相请,我不敢不来呀。”

    说话间在一处卡座坐下。

    任老爷道:“九叔想必知道,我请九叔来是为何。”

    他道:“这些年我家虽然看似红火,却愈是衰败。我不得其解。想到二十年前我父亡故时,请那风水先生,说我父亲下葬二十年后,也就是如今,须得另寻高人,再看风水。”

    他招来服务员,问林道长:“九叔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林道长直道:“来一杯茶吧。”

    倒是他那蘑菇头徒弟大大咧咧:“我喝咖啡。”

    任老爷点点头,对服务员道:“照着上。再来些糕点。”

    这才又对林道长道:“我琢磨着,是不是我家祖坟的风水坏了。九叔是高人,得给我瞧瞧。祖上几代传下来的家业,可不能败在我手里。”

    林道长点头:“任老爷都这么说了,我怎敢拒绝?”

    任老爷笑道:“那就太好了。”

    便问:“不知这事,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那正等咖啡的蘑菇头脱口道:“钱呗!”

    林道长脸一黑,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闭嘴!”

    便对任老爷道:“准备九只大公鸡,钱纸蜡烛香,再加香案一座,除此别无其他。”

    任老爷点头:“行。那,九叔,你看哪天合适?”

    林道长道:“三天后正是吉日。”

    “好,就三天后。”

    这里两个,商量此事,不曾遮掩。许多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士绅,都看在眼里。

    任老爷站起来:“我还有事,不便奉陪。”

    林道长道:“任老爷请便。”

    再回到楼上,常昆道:“任老爷觉着,有多少人相信了这个?”

    任老爷摇头道:“倒不求几人相信。混淆视听而已。这段时间,段凯申的触手已经摸过来了,我不放点烟幕弹,万一被抓着马脚,怕是性命难保。”

    常昆点点头:“你放在我后院仓库的那些东西,还是早些运走的好。我虽然不惧,可万一被人搜出去一股脑儿缴了,得坏了你们的大事。”

    任老爷道:“我尽快运走。”

    说来这事,还是任婷婷和小七的锅。小七这丫头也不知怎的,这几年跟任婷婷混在一起,也混了个进步人士的称号。

    这丫头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干。暗地里跟着任婷婷做了不少事。还把一批军火藏在自家后院。

    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段凯申在名义上掌握大权、逼迫卢氏皇帝退位之后,便开始对大夏内部的反对人士进行大肆清洗。

    白色恐怖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这段凯申不愧是帮派混混的出身,他做事,还是那帮派混混的一套。青天白日党是愈发藏污纳垢,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面凑。

    便这任家镇的地痞流氓,也给收纳进去。借着段凯申的虎皮,肆意的凌虐百姓、搜刮地方。

    便常昆家,这段时间也遭到各种骚扰。

    任家更是艰难——一则因为任家是任家镇原本的首富,家大业大,油水重。吸引苍蝇攀附。二则任婷婷进步人士的身份,隐隐被人挖出来——任家被这些人盯上了!

    当然,任家的确艰难。常昆家里,虽然遭了骚扰,但骚扰的没一个好下场,不是被雷劈死,就是走路摔死、喝水噎死,种种下场,倒把些个乱七八糟的混账吓住了,一时半会不敢动手。

十六章 霉运蛙

    所以知道常昆家有钱,也捞不着油水——谁让常昆家除了有钱没别的呢!没有店铺,没有工厂,教些个混账抓不住机会。

    像任家,店铺、工厂,是三天两头遭到骚扰。不得已只能花钱消灾。

    从任老爷的咖啡馆开业典礼回来,常昆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林道长登门来了。

    教人把林道长请进来,奉上茶水。

    常昆道:“道长怎有闲暇到我这里来?”

    林道长道:“实有要事相商。”

    “哦?”常昆笑着。

    林道长道:“实为任家之事。”

    常昆洗耳恭听。

    林道长道:“任家的根底,常兄弟是知道的。而今段凯申掌权,闹的乌烟瘴气,天下为之沸腾。而任家作为反对派,已处于一个极危险的境地。”

    他顿了顿,道:“虽然任老爷打算放出烟雾遮蔽视听,但...”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见他乌云盖顶,有血光之灾。说明镇上些个混账,是要对任家动手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林道长看的出来,常昆自然也看得出来。

    任老爷的确是乌云盖顶,有血光之灾。

    这血光之灾来自何处,不需想,便知道。

    常昆点点头:“道长既然知道,为何不告知任老爷,也好教他有个防备。”

    林道长道:“任老爷早有防备。他家中护院,早是枕戈待旦,可仍是乌云盖顶。我知常兄弟非常人,无论如何,便只看在天下黎民百姓的份上,保任家一保!”

    说着这话,林道长竟是起身下拜,要给常昆叩头!

    常昆忙一拂袖,把他托住:“使不得,使不得。”

    他把林道长按在椅子上:“道长是德高之士,我怎能受你的大礼?切莫如此。”

    便道:“道长先与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打算。可好?”

    林道长松了口气,道:“的确是有所打算的。”

    他道:“因着段凯申的封锁、打压,这边十分困难。如任家这样支持进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这边极其需要任家的渠道...”

    常昆笑道:“也就是说,任家不能退?”

    林道长叹道:“是啊,不能退啊。任家的渠道太重要了。如果失去了这个渠道,这边会更难。”

    无论如何,这边都需要明面上的渠道。对外购买、出售种种物资。一旦失去渠道,便如折了臂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尤其现如今,刚刚发迹。那些有更好更大渠道的,还没有看到这边的好,还没有深刻体会到段凯申的坏,没有人站出来支持这边。

    很多人还对段凯申抱有幻想。

    所以任家这样的,对这边非常重要。

    不能退。

    如果能退,把家业一收拾,直接跟上这边去了。不能退,就得顶着,与那些牛鬼蛇神周旋、打交道,要付出太多太多。

    “这样么。”常昆点点头:“任家是进步人士,任婷婷与我内人关系良好,我自不会看着任家出事。”

    得了这句话,林道长长长的吐出口气:“有常兄弟这话,贫道就放心了。”

    便站起来:“实在有要事耽搁不得,告辞。”

    走了。

    晚上吃晚饭时,常昆边吃边问小七:“今天又跟任婷婷去哪儿耍去了?”

    小七道:“橘子洲。”

    “接上头了?”常昆冷不丁问道。

    小七点点头,随即脸红:“是接上了。”

    常昆失笑,抬起头看她:“你呀!”

    便道:“任家劫数将至,你打算怎么办?”

    小七犹豫了一下:“我不会看着婷婷家里被人祸害!”

    常昆不再提这个话题,转对大丫头道:“前段时间从林道长那儿得了一本符箓大全,我琢磨了一下,倒是有趣。”

    大丫头道:“就是夫君这几天造的那几件小东西?”

    常昆笑道:“别看不起那些小东西。用的好,不比一般的法术差。”

    宓妃一旁笑起来:“以夫君的手段,便是符箓,又能差到那里去。妾身看过夫君的那几件小东西,尤以其中那只霉运蛙最有趣。以咒法、运数所涉,已是通玄。”

    隐娘看了眼小七,便接着道:“那霉运蛙放在家中,气息罩住内外。有不怀好意者一旦踏入其气机范围之内,立刻就要倒霉。倒是个镇宅的好物件。”

    这里几个说着,旁边的三娘偷偷扯了扯小七的衣角,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便听常昆又说到任家看风水的事:“任家三天后看祖坟的风水,三天后的晚上可是月黑风高。”

    ...

    第二天一大早,小七和三娘便溜出家里。去任家与任婷婷汇合,即乘坐马车,一路离开了任家镇。

    马车上,三个坐在一起。

    小七从衣兜里摸出一只核桃大小的青铜三足蛙来。

    把这蛙,塞进任婷婷手中:“婷婷,送你个宝物。”

    任婷婷一看,是只铜蛙,不禁道:“这是...”

    “镇宅用的。”小七很认真道:“是我夫君做的宝贝。你拿回去,放在主屋梁上,可保家宅安稳。”

    任婷婷摩挲了一下,笑道:“谢谢你,小七姐姐。”

    她是进步人士,不相信神神怪怪。但小七送她的东西,却是一份情谊。

    三娘见她如此,忍不住提醒道:“眼下局势紧张,镇上那些人暗地里动作频频。这蛙,你拿回去一定要放好,绝不可辜负了小七的一番心意。”

    任婷婷见她说的严峻,又想到这几天的确风声不对,心里一转,点点头:“记着呢。”

    便转言:“今日去橘子洲,接应了他们,晚上回来,这几天必定要把囤积的物资全都送走。那些人快要找到我们囤的东西了。”

    又道:“姐姐家里囤的那些军火,咱们最后再运。毕竟有常大哥看着,让人放心。”

    她们这次出去,正是上回去橘子洲与人接头的后续。因着局势紧张,早前囤积的那么多的东西,必须要尽快运走。否则一旦被抓住马脚,便要落入那些混账的手中,教任婷婷这么些年的准备,瞬间打水漂。

    这是绝不允许的。

    要在不惊动任何牛鬼蛇神的前提下,完成此事。对任婷婷来讲,这就是她的理想和生命,可以付出一切!

一七章 月黑风高

    至任家请林道长看完祖坟风水的这一夜,连续三夜里,任婷婷的车队运走了大批物资。

    粮食、布匹、药物、军资,这是任家的大半个家底——这几年被任婷婷换成物资,一直囤积着。

    任家几代积攒的金钱、做生意的进项,大多在这里面。

    为了支持人道盛世的来临,任家可谓是破家相待,鼎力支持!

    止金钱物资不算,一家老小性命也都在这里面。

    “任姑娘,今夜你随我等一道离开。”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青年郑重道:“连续两夜,动作太大,业已暴露。你必须要离开,造成不在场的证据,才能在事后重新回来。”

    任婷婷心下犹豫。

    危险就在眼前,一边是理想和大业,一边是家庭和亲情。

    她深深的知道,也许就在这一两日里,要与父亲阴阳两隔。知道,可能就在这一两天里,任家会变成废墟。

    她愿意为崇高的理想付出生命,但父亲...

    戴眼镜的长衫青年安静的看着她,等她决断。

    这时候,门敲响。

    屋里几个人瞬间警觉,各自摸出手枪来。

    便闻:“婷婷。”

    任婷婷猛地一松:“是我爹!”

    戴眼镜的青年缓步走到门边,从门缝里仔细一瞧,见门外止任老爷一人,这才把门打开,把任老爷让进来,然后左右看看,关上门。

    任老爷面含笑容,他目光从屋里的这几个热血青年的身上一一看过,道:“都是好小伙呀!”

    便拉起女儿的手:“乖女,老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止一个,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家里的事,你不必担心。”

    他坐下来:“我看过你的那些书,知道你的理想。我也憧憬你们理想中的世界,去把她造出来!”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不是老古董。”

    他拍拍任婷婷的手背,笑着对屋里的青年们道:“我女儿就拜托给你们了。”

    言罢转身就走。

    任婷婷含泪,却说不出话来。

    任老爷离开这屋子,在外面的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也是老泪纵横。他起初不算是进步人士,只是宠爱女儿,任婷婷不论做什么,他舍不得阻拦她。

    可随着接触渐多,他终于也受到感染。

    那描绘中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眼前的世界,真是太污秽了!他这个年纪的人,竟也有了理想,有了抱负,有了一股子气!

    任老爷从没想过,自己面对生死危机、面对破家没门的大祸的时候,竟然可以如此从容的面对!

    长吸一口气,任老爷急步走出后院。他还要作最后的安排。

    ...

    义庄,林道长在祖师牌位前上了一炷香,静坐着,念诵着清静经。可他心里,一点也不清净。

    正是波澜起伏。

    眼看三更将至,忽然门轰的被推开,蘑菇头闯进来:“师父,有一支军队进镇子了!”

    林道长呼啦站起来,一把抽出面前案台上的宝剑,又抓起旁边一条红缨枪顺手丢给蘑菇头:“文才,跟为师去杀敌!”

    “嗯!”蘑菇头本是猥琐的脸上,此时却显露出石头一样的坚毅。

    师徒二人匆匆走出义庄,直奔任家镇而去!

    ...

    “今夜果真月黑风高。”

    常昆家里,后院花园,婆娘们都在。

    乌漆嘛黑,月亮不见踪影。淡淡风声耳边,树叶哗啦啦作响。

    小七抓着常昆手臂使劲摇:“我不走!”

    她道:“婷婷有危险,我不走!”

    常昆失笑,捏了捏她鼻子:“莫任性。任婷婷是你好姐妹,我自不教她家破人亡。”

    大丫头道:“夫君此番...妾身们在天寿宫等着你。”

    常昆点点头:“上头一天,下头一年。说不定你们刚回去,一两天我就完事,转眼即团圆。”

    常昆要办正事了。

    三百年禁锢,出来之后,陪了婆娘们近十年。而今回道人的事,时机已至,正好办了,便去办自己的事。

    婆娘们自然要回真宇去。

    别离在即,未来怎样,常昆自己也不知道。虽然说的简单,三两天团圆,那不过是安慰的话。他去了结恩仇,天知道最后会怎样?

    只皆当作一件小事,各自述说一些家长里短。

    便听的宅子外的街道上,踢踢夸夸的脚步声,常昆站起来:“回吧。”

    大丫头轻轻嗯了一声,七个婆娘站在一起,七双眼睛柔情似水,常昆甚至心生出打消办事的念头,从此与她们永远在一起。

    可常昆毕竟是个烈性的。

    他只回应了一个淡笑,一道淡淡的玄光闪过,婆娘们杳无踪迹。

    甩了甩衣袖,常昆将心中的那点柔软彻底掩埋起来,即大步流星,往宅门而走。

    ...

    任老爷从后院出来,正打算叫来护院头领,作诸般吩咐。却隐约看到熟悉人影正冲大门而去。

    便闻哐的一声,大门打开,许多人涌进来,立时喊杀四起!

    任老爷心中狠狠一沉,转身即又回后院。背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再进后院,任老爷没有大喊大叫,只连忙推开门,低声道:“快走!”

    戴眼镜的长衫青年等正是警觉,闻言齐齐起身。

    “爹!”

    任婷婷脸色发白。

    “走。”任老爷道:“走地道,我这里给你们拖着!”

    言罢转身出去,反手关上门,就着后院花树下的石凳子坐下,神态一派悠然,仿佛正在纳凉。

    此时,许多人举着火把蜂拥而入!

    就着火把的光,任老爷看着那为首的,不禁叹了口气:“阿威,果然是你。”

    那为首的,正是任老爷的外甥,任婷婷的表兄,任家镇治安队的队长,阿威。

    这是个不成器的——游手好闲本是个混混,任老爷看不过去,又挨不过阿威娘的哀求,施了些银子,让阿威作了任家镇的治安队长。

    不过阿威本事不大,野心不小。一直觊觎任婷婷,想娶任婷婷为妻,把任家一口吞下。

    任老爷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来?一直没答应这件事。可终归顾念着阿威是亡妹的后人,没有对他下狠手。

    到段凯申的触手伸到任家镇,阿威却腰身一晃,成了保安团的团长。一下子嚣张跋扈起来。

    任老爷原本还以为,阿威会念着以往的好。可现在看来,是任老爷想多了。

一八章 交托

    阿威一伸手,止住冲入后院的保安团人员,夺来一根火把,嘿笑着走到近前。

    他把火把几乎杵到任老爷面前:“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任老爷神色不变,点点头:“我有今天。不知道你有没有今天。”

    说着话,他站起来,背着手,浑不把满院子的保安团放在眼里:“你不过是个白眼狼而已,今天站在你舅舅我的面前,你想作甚?”

    阿威闻言,呸了口唾沫:“老东西给自己脸上贴金。白眼狼?你对我多好!”

    他面色狰狞:“我是你外甥,你却不正眼多看我一眼,更不把婷婷嫁给我,你就是在找死!”

    任老爷此时,心绪根本不在阿威这里。任凭这阿威如何张狂,他实则都没看在眼里。只是心里计算着,婷婷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走出地道,脱离危险。

    心想着,得再拖一会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任老爷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哪怕多读几本书,哪怕做一件好事,我也高看你一眼。不学无术的混账,想娶我乖女?做梦!”

    “做梦?”

    阿威冷笑起来,笑的口眼歪斜:“任家今晚上家破人亡,你个老东西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任婷婷到头来还不是我的?”

    “废物混帐。”任老爷道:“我早在省城给婷婷说了一门亲事。她前几天已去了省城,不会再回来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什么?!”

    阿威瞪大眼睛:“你竟然给说了一门亲事!”

    他几乎喷出火来!

    “说!”

    他一把揪住任老爷的胸前的衣服:“是哪一家?!说!老东西!”

    任老爷斜睨他,只若当作空气。

    就这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声:“李威,你在做什么?!”

    便杀进来一个军官!

    阿威一听到声音,忙松开任老爷,点头哈腰凑过去:“张营长,我正审问这老东西呢!”

    “审问?!”那张营长一巴掌扇的阿威滴溜溜转了三圈:“蠢货!没看出这老东西在拖延时间吗?!”

    说着,从腰间拔出手枪,咔嚓,子弹上膛,进步至任老爷面前,将枪口抵住任老爷眉心:“窝藏反贼,罪不容诛!老东西,说!人在哪里!”

    一边喝道:“给老子搜!”

    任老爷此时,心下已安。

    他这里拖延了不少时间,估摸着任婷婷他们,已经走出地道,去到镇外面去了。

    面对枪口,任老爷夷然不惧:“窝藏反贼?这位张营长,请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任家几代,做的都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从来没跟什么反贼扯上过关系。”

    又道:“你今日领兵闯入我府中,污蔑我窝藏反贼。王省部那里,我定要叫你好看!”

    张营长闻言,狞笑道:“狡辩的好!你道我不知,你女儿就是反贼?!”

    任老爷冷哼一声:“我女儿大家闺秀,怎会是反贼?你污蔑我不成,还要污蔑我乖女,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是吗?”张营长拿着枪,一点一点的点在任老爷额头上:“你欺我没证据?好,等我抓着人了,把你父女两个一起处置,叫知道厉害!”

    这会儿,他的兵已将后院搜了个遍。

    来报:“营长,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张营长脸色阴沉下来,反手一枪托打在任老爷脑门上,只打的任老爷一个踉跄,额头上血流如注。

    又一巴掌将阿威扇翻在地:“就是你这蠢货,坏了我大事!老子毙了你!”

    啪!

    阿威脸上的谄笑还在,天灵盖已被一枪掀开,脑浆子崩了出来。

    死了。

    任老爷见之,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却也知道,自己接下来,下场不会比阿威好。

    “来呀,给我把这老东西带进屋里,上手段,不信他不招!”

    就这时候,外面传来枪声。

    张营长神色一动,却欢喜起来:“好得很,还有人!”

    就见急促脚步声进来:“营长,抓着两个道士!”

    “道士?!”

    便见一队士兵押着两个浑身是血的道士进来。正是林道长与蘑菇头。

    “怎么是道士?”

    张营长眼睛微微一眯,近前来,一把抓起林道长的头发,将他脸露出来:“你是红星党的人?”

    林道长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喘了口气:“什么红星党?”

    旁边阿威手底下的人道:“张营长,这道士是镇外义庄看庄子的道士,都叫他九叔。”

    “哦?”

    张营长眉头皱起:“你一个道士,深更半夜到任家来做什么?”

    林道长虚弱道:“任老爷白日里请我看风水,他亡父的棺椁放在义庄,半夜里却不见了,贫道害怕尸变,这才急忙来...”

    张营长松开林道长的头发,林道长站不住,跌在地上,咳嗽了几声。

    却瞧瞧正在打量周围境况,看着不远处的任老爷,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把人救出去。

    可越看,越是心凉。

    这张营长兵马众多,周围围的水泄不通。便林道长自忖有些本事,也觉无法把人救走——这样的事,他没办法动用人间代行的神力,这不是在对付妖魔鬼怪!

    抛开人间代行的神力,林道长也只是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普通人。

    不过任老爷人还在就好——只要人还在,就有机会。

    张营长问了阿威手下的本地人,得知的确任老爷请了道士给迁坟看风水云云,也知道这世道,的确有僵尸这玩意儿,疑心稍减。

    便道:“把人押上,咱们走!”

    左右问:“那些护院小厮丫鬟呢?”

    “男的都杀了,女的带走!把财货也给我收拾妥当!”

    此言一出,周围的兵丁,都露出不一样的笑容。

    就这时候,一声轻叹:“果然兵如匪类。”

    “谁!?!”

    齐刷刷,一双双眼睛盯在墙头,见一条魁梧大汉居高临下。

    林道长一听这声音,心下便是一喜,暗道:“是常兄弟。”

    任老爷也听出来了。

    “鬼鬼祟祟,必是反贼!”张营长心下骇然,只觉喘不过气,忙抬起一枪,啪!枪声过后,一片鸦雀无声。

    只见,满院子的士兵割麦子似的倒下,一个不存。

    而常昆一步跨下来:“任老爷收拾一下手尾。”

    任老爷吐出口气,没多说,急忙踏着满地死尸,走出后院。

    常昆则走到林道长师徒面前,扶手治了两个的枪伤,然后将一卷绢帛裹着一颗珠子,交到林道长手里:“此乃人道运数之所在。我受吕洞宾所托,直等到今日。时机已至,林道长,你拿了这东西,去陕北...”

十九章 翻箱倒柜的贼

    别过已是神色浑噩的林道长,常昆一步入虚,离了任家,回到常宅。

    他施施然就着院中桑树下的石凳坐好,淡淡的看着屋子里翻箱倒柜的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寻着没有?”

    “没有。”

    “苟入的姓常的把东西藏哪儿去了?”

    “再找找,此物事关重大,一定要找出来!”

    内院的几间屋子里,三五七八个人廷廷哐哐,把屋子的东西翻的到处都是。

    一个和尚翻完一间屋子,皱着眉走出来,低声暗忖:“藏哪儿了呢?”

    这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桑树下的魁梧身影。

    和尚反应快得很,大叫一声:“快走!”

    几个健步,侧里冲去,往院墙而走。

    常昆面如铁石,伸手一把,将屋里无外,翻箱倒柜的,与那和尚一并,摄到面前。

    “怎的?难得来一趟,不喝杯茶就走?”

    几个人被镇在当场,僵如雕塑。唯眼珠子能动,皆惊恐万状。

    “秃子,呵,”常昆面无表情:“真是苦大仇深啊。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上门去,自个儿上来了。好的很,好的很。”

    他目光落在那秃子身上,秃子顿如遭到雷击,浑身骨节噼啪作响,皮肉龟裂,鲜血迸溅。

    “是来找一卷图帛、一颗珠子的罢?”常昆淡淡道:“似忒也小瞧了你家常大爷,教个寻常的秃子来。不派几尊佛陀,十七八个大菩萨,也敢到我常昆面前露脸?!”

    话语未落。几人便已作了一滩肉泥!

    却常昆咦了一声,见那秃子作的肉泥中,一张令牌冒出来,放出昏黄的光。这光在秃子肉泥上一照,立时,见秃子肉泥扭曲挣扎,仿佛活了过来。

    那肉泥扭曲,显出一张狰狞的面孔,竟发出嘶吼,不详的气息令周围的土地、桑树、房屋尽皆开始产生变化!

    另外几人的肉泥也化作怪物,贴着地挣扎咆哮。

    常昆笑了起来,眼神极冷。无形的力量微微一镇,瞬息之间将这浩浩荡荡的邪祟之炁涤荡一空。

    一瞬间,院中一切异相,皆烟消云散,复归原样。仿佛不曾发生过。

    几滩肉泥皆作了灰飞,只留下一块令牌,如此显眼。

    常昆一把将令牌摄来,即又将几人的魂儿摄到面前。眼中精光闪烁,瞬间搜魂。发现这几个人的魂儿中,都设有禁法。

    不过这禁法实在寻常的很,犹如尘沙,如何拦的住常昆搜魂?

    刹那间,已将几个魂儿搜的一片空白。

    接着那魂儿即烟消云散,地府是下不得了,魂飞魄散去了。

    常昆坐在石凳子上一动未动,他把玩着令牌,咀嚼着从几个人的魂儿中搜出来的信息,嘿嘿冷笑连连。

    这几人的魂儿中,除开秃子,其他的几个,有用的信息不多,止这秃子处,所获颇丰。

    这秃子,还是个留洋的秃子。是个学贯中西的秃子。出身法相宗,十年前曾远游欧罗巴。

    这法相宗,源头可追溯至玄奘。这秃子也算是根正苗红的秃子了。

    他还是这一代佛门出身的泰山神府人间代行!

    这倒也算的新奇——在常昆执宰泰山神府的时候,人间代行绝对没有秃子的份。三百多年现今,却有了秃子。

    这令牌,便是泰山神府的代行者令牌。

    但是!

    这令牌,与曾经常昆设计发行的那一款,决然不同!

    这块令牌不但可以调用泰山神府的一丝权柄,调动神力。内中竟还藏着一缕精纯的邪祟!

    从秃子的魂儿里,常昆得知,这块令牌就是泰山神府巡查使司的巡查使亲手颁给他的!

    这还是秃子留洋之前的事了。

    之后秃子留洋,在欧罗巴经历了不少事,与一些玩意儿搭上关系,又得到佛门上头的暗示,这便回来,直接在潇湘落脚,图谋回道人交给常昆的那两件东西!

    这无疑是一件值得探寻的事——这两件东西,连林道长都不知道。这秃子,却是早有谋划!

    在常昆还没有来到任家镇落户之前,这秃子就已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未必是某些存在算准了常昆——常昆而今,已是厉害之极的大罗金仙。谁要算准常昆,先天道君都做不到——而且若有人算他,常昆当有感应才是。

    但却可以从另外的方向锁定这里——从人道发展的脉络来锁定——潇湘出龙虎,这件事有本事的都算的到。

    而回道人要常昆办的事,就是这件事。常昆自然会来这里。

    不需去算常昆,只算的人道走势,便可锁定此处。

    当然,一般人也做不到。怎么也要个太乙真仙。

    而太乙真仙,佛门多的是。

    常昆心思转动着,目光落在这张令牌上。

    佛门的事,先放在一边。反正常昆这里,已经做好准备,要打上们去。没有必要再探寻太多。

    倒是这令牌。泰山神府代行者令牌,里面却藏着邪祟,这令常昆心生奇异之感。

    “我卸任时,该做的都做的稳当。留下的可不是烂摊子。而岳元帅能力出众,又有诸葛先生辅助,只需按着路子走,当不至于出什么叉子才是。难道泰山神府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状况?”

    这念头生出来,却即又被常昆掐灭。

    失笑:“我都已卸任了,还管这许多作甚?便真有什么岔子,天庭又不是摆设。”

    暗道自己想的太多。

    “不过...”常昆又露出一丝冷然:“西夷竟还想着图谋神州,我不能不给个教训。这秃子在欧罗巴的经历,有些模糊之处,怕是有些捉紧,我得去给他抹平了。”

    又想到:“左右不差这一时半会。佛门就在那儿,再耽搁个三五几天,也不是什么问题。”

    打定主要,常昆翻手收起令牌,起身一步,已无影无踪。

    松江府,租界,一处西式房屋内,此时一个神父打扮的中年白人正在暗室中,对着一幅挂在墙上的古怪图作祷告。

    这图十分奇异,上面只简单几笔勾勒的一些线条,粗看凌乱无比,有种让人心烦意乱,要吐血的感觉。

    可细细一看,却发现,那简单凌乱的线条,勾勒出来的,是一条衔着自己尾巴的蛇的图样,只是非常抽象。

二十章 目光

    “主啊,不可直视的主啊!莫可名状的主啊!我们的主啊!您的羊羔向您祈祷,祈求您的保佑...”

    神父口中念叨着,语气平静,但合着那张狂热扭曲的脸,形成极其别扭的对比,营造出一种极具感染性的恐怖味道。

    魁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神父背后。

    常昆背着手,静静的站在神父的背后,淡漠的目光落在墙上的衔尾蛇图上。

    在常昆眼中,这幅图与凡人眼中截然不同。他看到的,迷蒙雾气之中,一条庞大、狰狞、扭曲的,身上挂着一个个巨大的环的巨蛇!

    这蛇是癞皮蛇。身上脓包生灭,时不时掉下来一个,炸开化作一道道浓重的邪祟,仿佛充斥一切。

    其形象完全扭曲,骨骼和内脏都显现出来。

    这是一头邪神!

    仿佛感应到了常昆的目光,那抽象的衔尾蛇抬起头来,乱七八糟十几只眼睛齐刷刷的睁开,无形的力量跨越时空,顺着因果,落在常昆身上。

    常昆笑了起来。

    他回以眼神。

    便如烈火灼烧灌木,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隔着遥远时空,那衔尾蛇顿时遭到重创。冥冥中,一声惨烈的嘶吼,挣扎着,无法摆脱常昆的眼神。

    墙上的衔尾蛇图,裂帛般裂开,随即火星自生,瞬间燃烧殆尽。

    神父如遭雷击,整个人一僵,即化作了一捧飞灰。

    常昆的眼神牢牢地锁住那冥冥中的衔尾蛇,只一道眼神,要把那蛇炼死!眼看那蛇将死,却一道阴影蔓延,一声闷响,与常昆隔着时空交换了一招,斩断了常昆的眼神。

    常昆收回眼神,眼睛微微眯起来:“熟人啊!”

    却勾指头,勾出那中年白人的魂儿。又是一搜,刹那搜成一片空白。

    咀嚼片刻,常昆嘿笑一声:“逃得过初一,你逃得过十五么?”

    转身已消散在暗室之中。

    ...

    林道长匆匆忙忙的回到义庄,先让蘑菇头去休息,自己则来到祖师堂里。

    到此时,他的心绪尚未来得及平复。

    虽然此前在任家,常昆与他说的话不多,仅仅几句,交代了事情的来往。但只那几句话,已足以令林道长喘不过气来。

    也是在那一刻,林道长知道,自己奉师命来到这里这么些年,真正的目的,为何。

    就是为了等今天,为了等刚刚那一刻。

    深深的吸了口气,林道长对着祖师牌位拜了几拜,从案桌的暗箱里取出一炷与寻常的香截然不同的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

    那香烟气一柱,直直没入祖师牌位。

    只消片刻,祖师牌位微微颤抖,一团烟气冒出来,显化出一个老道士的面容。

    “师父!”

    林道长拜道。

    那老道士茫然了一下,随即看到林道长,露出笑容:“是小九啊。你动了请神香?”

    林道长道:“师父,事关重大,您要我来潇湘,我想我已经知道您要的等的是什么了。”

    说着话,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把包裹着珠子的绢帛取了出来。

    老道士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这上面,神色立时激动起来:“没错!没错!就是它!就是它!”

    “快打开,里面是不是有颗珠子?”

    林道长应言展开绢帛,露出其中的珠子。

    “师父,这是人道盛世的运数所在?”他道:“那常昆到底是什么人?他说吕祖让他把这东西交给我...”

    老道士吸了口气:“常昆?”

    林道长懵了一下:“师父不知道?”

    老道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为师只知道关乎于人道盛世的东西,会出现在潇湘。为师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位把它亲手交给了你!”

    他道:“师门中早有祖训,不单我茅山,龙虎山、阁皂山、武当山等真传的各门各派皆有祖训。祖训虽各不同,但都是为了保证人道盛世的来临。我茅山的祖训,便是接手这两件物件。”

    便他连忙道:“那位叮嘱了你什么?”

    林道长道:“他让我带着这东西去陕北某处。”

    “是了。”老道士吸了口气:“你去陕北,那边全真派的真修一脉等着你。”

    这几句话之间,林道长心里,已是安定许多。原来这事,不单单只他一人。整个道门,有真传的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下,他心安了许多。

    否则,这关乎人道盛世的关键物品,就这么在他手中,他心下不安啊!胆战心惊啊!

    却忍不住问:“师父,这常昆到底是什么人?”

    老道士笑了起来:“你问这位是什么人?摸摸你腰间的令牌。”

    林道长茫然的把令牌取下来:“泰山神府人间代行令牌,这与常昆有什么关系吗?”

    “有。当然有。”老道士道:“这位尊神,就是上一任泰山神府的府君,曾经的东岳大帝!”

    “啊!”

    林道长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东岳大帝?”

    老道士看弟子懵比震惊,不禁笑道:“这位帝君执宰泰山神府五百年,作了好多大事。这人间代行,就是从他手中开始的。你这块令牌,是我茅山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资格,这牌子,听说是这位帝君亲手炼制的第一批令牌呢。”

    林道长不禁摩挲令牌,露出激动之色:“我竟然与这样的大神相处过好几年...师父啊师父,你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呀?若我知道,好生一番巴结,说不得捞的许多好处。”

    老道士一听,烟雾里伸出一只手,一栗敲在林道长头上:“胡言乱语!与这样的存在打交道,不知道为上。知道了,难免心生杂念贪欲,你只要生了杂念,你道这位帝君会不知?莫不是翻手一巴掌打死你!”

    林道长嘿嘿一笑,抓了抓脑门:“开玩笑呢,师父。”

    老道士点点头:“凡事莫要多想。要多做,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完美。你能见着这般存在,已是天大的机缘。必得天意垂青,成仙有望。当初明末时,隐仙派的清虚子前辈,就是与这位帝君照过面,而后转劫天界,顺风顺水,不到二百年便修成了真仙。”

    林道长听了,心下不禁一热:“这么好的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654/ 第一时间欣赏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十九代目所写的《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为转载作品,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介绍:
常昆带着一个简单的外挂穿越到五胡乱华之初,从此与梦幻的光影纠缠在一起,见证并经历一桩桩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在爱恨情仇的交织中,凭一双拳头轰开道路,一步步走上道的终极。
PS:新书《神话:天罡地煞》刚刚发布,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瞧一眼,谢谢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