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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色茉莉花     我本无意成仙txt下载     我本无意成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1章 钱财飞走四出,街边偶遇旧识

    出门时天已昏昏,路上的人少了很多。

    道人依旧缓行,猫儿也依旧迈着小碎步跟在旁边,却是一直扭头将道人盯着。

    终于找到没人的时候,她才开口发问,声音清清细细:

    “嫩芽儿道士!财神是什么?”

    “三花娘娘又要开始了吗?”

    “唔!”三花猫顿了一下,小碎步不停,瞬间改口,“道士!财神是什么?”

    “就是传闻中掌管财运的神。”

    “信了他就能发大财吗?”

    “人们这样相信,财神也这样宣扬。”

    “信了他就能发大财吗?”

    “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道人的声音和猫儿一样小,“反正从未见过因为信奉财神而发财的人。哪怕那些人自己也这么认为。”

    “不能发财啊……”

    三花猫顿时少了许多兴趣。

    晚风吹拂,河岸两边多青楼酒肆,各个都点起了红灯,映在河中,倒是这座石桥较为清净。

    猫儿忽然迈步小跑一阵,这方便她停下来,停在石桥边,透过镂空雕花的石栏,扭头看向河岸两旁的青楼酒肆——

    耳朵不由颤动,隐隐听见某座雕栏画栋里传出古琴声,那纸糊的窗沿里烛影摇曳,亦有女子的身影在翩翩起舞。她并不知晓那是青楼,也不十分清楚青楼是做什么的,只是阳州、古琴声、漂亮房子和住在里面看不清楚的婀娜女子,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和道士等下过了一座桥、就可能会在转角的灯笼下遇到狐狸的感觉。

    可惜这琴声远不如长京鹤仙楼的美妙,更不如业山鬼城,更不如从长京到丰州那一路上。这些漂亮房子也远不如鹤仙楼清雅。至于住在里头的女子和变成人的狐狸哪个更好看,三花娘娘倒是分不清楚。

    注定也无法在这里遇到狐狸了。

    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追了上来。

    等道士从她身边走过,她立马就收回了头,也重新迈开了脚步,跟道士并行走着。

    “道士!这里吃饭好贵!”

    “是啊。”

    “而且还不好吃!”

    “是啊。”

    “还没有三花娘娘做得好吃!”

    “是啊。”

    “这里有河,三花娘娘白天看见有人钓鱼。明天三花娘娘也拿着钓竿来河里钓鱼,钓了做给你吃。”

    “是啊。”

    “喵?”

    “好啊。”

    一人一猫回了车马店。

    “哗啦……”

    宋游自顾自的洗漱,帕子拧水,落回木盆中,清亮的水声回荡在寂静无比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幽静。

    女童则趴在桌上,前边灯盏无油自亮,左边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灯笼,右边则放着她的小马灯笼,映照得桌面一片通明,从某种程度上也将她写的游记阻挡了一些,这给了她不错的安全感,可以更专注于创作。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

    道人根本没有往她的纸稿上看一眼,只自顾自的洗漱完成,便躺上了床。

    三花娘娘仍旧挑灯夜写,无论是桌上传来的烛光灯光,亦或是三花娘娘偶尔的小声嘀咕,又或者是翻纸翻书的声音,都十分令人心静。

    心静之下,宋游连那位极乐神也不急着去找了,只想好好休息几天。

    闭眼一睡,一夜无梦。

    倒是半夜才结束创作,还出门吃了顿夜宵,也洗了脚上床睡觉的三花猫做得有梦。

    不知是因为在写游记想起了海边之事,还是今晚的饭菜使三花娘娘感触颇深,梦中她又回到了海边。还是浪州岚安那片海滩,而她便挎着褡裢沿着海滩不断捡鱼捡虾,走两步就是一条鱼,走两步就是一只虾,鱼都是小鱼,虾也都是小虾,除了鱼虾,再没有别的。

    梦境真实,那虾还是夹自己。

    三花娘娘根本捡不过来。

    ……

    随后几日,宋游每天都出去转悠一圈,有时带着三花娘娘一同,有时也独自出行,领略一下阳都繁华。

    昨日伙计所说不是假话,极乐神的神庙确实已被拆毁,官府也确实明令禁止百姓供奉极乐神,不过阳都也确实还有很多人在偷偷供奉。大多是在自己家中供奉极乐神的神像或神牌,目的不是想让极乐神保佑自己发财,就是害怕极乐神夺走自己的钱财。

    这也算是大晏神道体系的一个缩影。

    本身人们最初敬奉神灵,是仰慕神灵的德行,感念神灵的功劳到了后来,人们敬奉神灵,大多若非有所求,就是有所惧。

    上香想让神灵保佑自己;

    怕不上香被神灵记挂;

    神灵牟取香火大抵也靠这两条路子。

    自然,第二种不是正路。

    极乐神大概确实还没被诛除,也没被罢黜成功,不过这位显然有着特别的藏身手段,这才暂时躲过了国师准备的后手。

    由于官府的明令禁止,这些神像神牌几乎都被阳都百姓偷偷供在家里,就算是经商之人,也不敢摆在店铺中,宋游也没有查得太用心,多数时候只是在城中闲逛,见识阳都风采,也看看哪里租房更合适,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收获,反倒听见了许多传说故事。

    有当年长平公主下阳州,在猎场捕到一只成精的兔子,将之治愈放生的故事。

    有这两年海外龙王兴风作浪的故事。

    是自己曾从中走过的故事。

    自己亲身经历过,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再听一听民间传闻的模样,听一听它和真实故事的差别,细细品悟其中自有妙趣。

    还听闻了自己的传说。

    既有北方边境的,也有南边海上的。

    只是这里离北方边境就更远了,无论是从地域上还是别的方面,都足够遥远,那些故事传到这里来,与事实的差距就更大了。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与几乎被打空的北边几州像是两个世界,即使讲故事的人描述得再生动,他们也无法想象千里尸骨、大妖吞城的场景。

    倒是海上之事传得真实。

    只是就不知这些海上的奇异之事传到北边去后,又会被传成什么模样了。

    不同地区,不同文化,果然会孕育出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

    宋游露出微笑,从茶楼中走出,拄杖归家。

    只是才走出两步,忽觉不对。

    不由停步,看向远方。

    “咦?”

    那方隐隐闪过神光与灵光。

    宋游皱了皱眉,继续迈开步子,拄杖拄在青石板上,哚哚作响。

    那方一下子又传来了喧闹。

    “钱飞出来咯!”

    “极乐神显灵咯!”

    “大家快捡!”

    “你们不准捡,只有信了极乐神的才能捡,你们捡了,极乐神要怪伱们的!”

    宋游步伐不断,往前走过。

    刚过一个转角,喧闹的场景顿时就出现在眼前——

    一间看起来修得还不错的楼房中,所有门窗皆大开,楼上所有窗户也都开了迎风,有铜钱和散碎的银豆从里头不断飞出,一阵又一阵。这些银钱全部落在了四处的街上,叮当作响。

    地上有人疯捡不断,一脸兴奋,一边捡一边呼喊,甚至因此而扭打起来,从捡成了抢。

    又有人本身也在捡,或者本身是想捡的,不过自己近期并未供奉极乐神,听见别人口中不知是为极乐神做宣扬还是为消除竞争者的话,一时间又拘束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站在远处,叹息不已。

    那栋房中隐隐传来人的哭喊求饶。

    “叮……”

    一枚铜板落在了宋游前方,在地上咕噜噜朝他滚动而来,忽然撞到拄杖,停了下来,吧唧一声倒在地上,露出“明德通宝”四个字。

    几乎同时,楼房中的钱不再飞出了。

    宋游则低下头把这枚铜钱盯着。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立马就有一只脏兮兮的手伸过来,闪电般的将之抓走了。

    宋游循着手微微抬头,是一个年轻的乞丐,衣衫褴褛,手上紧握着铜钱,用一双警惕而害怕的眼睛将他盯着,似是怕宋游因此责骂于他。

    “先捡先得!”

    宋游听不懂他的话,倒也勉强猜得出意思,随即不说什么,微微一笑,又抬头看远方楼房。

    已经没有银钱再飞出了。

    只留满地仰头等待、或低头在砖缝中寻找的百姓。

    那位极乐神也不在这里。

    要么是来此施法,施法后便迅速离开,随后飞走四出的银钱都是法术所为,要么是他根本就没来这里,只是借助神像神牌隔空降术施法。反正宋游来时就只看见神光与神光,不见他的踪影。

    “谨慎啊……”

    宋游迈开脚步,从人群中穿过,随着越发走近那栋楼房,里头的哭喊求饶声越发清晰。

    外头仍旧有人叹息,但更多的人并不关心楼房主人遭遇如何,只在外头翘首以待,等着下一波银钱飞出,自己好再捡一些。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他。

    “宋先生!”

    是一道粗犷震耳的声音。

    “嗯?”

    宋游转头看去。

    却只见一名面容凶悍如恶鬼夜叉、长得比身旁人高一大截的男子站在人群中,惊喜而愕然的看向他。

    “宋先生!真是你!”

    男子两三步走了过来与普通百姓站在一起的他,简直如一个巨人,如一尊铁塔,只从人群中走过,无需挤人无需喊话,身旁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感受到突然一暗的天光,在那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自己就会让开。

    正是夜叉后人,叶新荣。

第452章 报复心极重

    凶陋壮汉眨眼就走到了道人面前,几乎遮住了阳光,却十分有礼,恭敬拱手。

    “先生游历到阳都了?”

    “是啊。”

    “能与先生在此相见,真是意外,又真是小人之幸!”

    “缘分罢了,于足下于我,都是如此。”宋游抬眼看他,温和说道,又对他问,“足下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小人本是上街采买些东西,以后跑船用得着、海边又不好买的,忽然听见这边有喧闹声,心中好奇之下,便过来看看。”叶新荣如实答道,“没想到是那极乐神在这搞……在这散财,也没想到能遇到先生。”

    “足下不是该在海边吗?”

    “哦,本是该在沿海郡县的,不过此前托先生的福回来之后,一来大家都受累受惊了,二来短时间内我们也不敢再出海,贾船主便给我们分了一笔钱让我们先休息半年,等开了年再看海上情况。”夜叉后人恭恭敬敬说道,“小人祖父原先本就在阳州为将,小人也生于阳都,只是如今家境没落,小人也被贾船主请去护船,常在海上漂泊,家中无人,却还是每逢有空就得回来一趟,打理一下祖宅,免得房子烂了。”

    “原来如此。”

    “先生也是出来闲逛的吗?”

    “算是。”宋游顿了一下,“听闻阳都有位极乐神,也想来见识见识。”

    “原来如此……”

    叶新荣拱手说道。

    心中倒是有些奇异——

    极乐神在阳都可是很了不得的存在,原本他对极乐神也颇为敬畏,可是想到那夜的场景,想到那数百丈长的巨龙和被劈开的巨浪,如今这位先生就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起极乐神,忽然就觉得那个邪神也不过如此了。

    “三花娘娘呢?”

    “三花娘娘近些天有自己的事要忙,留在车马店的房间中。”

    “先生住在车马店?”

    “在下云游天下,有一匹马,只是当日未曾同游出海。”宋游微微一笑,“住车马店方便一些,也便宜一些。”

    “原来如此。”

    叶新荣想了想,犹豫再三,这才说道:“实不相瞒,此前与先生在海上一别后,船上几位管事的才后知后觉,觉得没有敢问先生洞府,也没有好好感谢先生救命大恩,后悔不已,前几个月还去浪州走了一趟,想打听清楚先生原在何处修行,一直很想再感谢先生一回。”

    说着顿了一下,悄悄瞄向宋游:“如今几位管事的大多都在沿海郡县,贾船主倒是也回了阳都修养,不知……”

    “在下不过一名云游道人当日也不过随手为之,且平生最怕麻烦。”宋游与他拱手,“还请足下莫要向其他几位提及。”

    “是!”

    叶新荣拱手低头答应下来。

    面上若有所思。

    “不过相逢便是有缘。”宋游说道,“在下也想向足下问问极乐神之事,不知可否请足下喝一杯茶?”

    “该小人请先生饮茶才是!”

    “便边走边说吧……”

    “是。”

    叶新荣仍旧拱手答应。

    心中顿时知晓,怕是那位极乐神命不久矣……

    于是二人又找了一家茶楼,点了一壶茶,宋游并不饮,只听他说极乐神。

    “实不相瞒,小人原先,也是遭过殃的……”

    “也是散财吗?”

    “和今日几乎一样。”叶新荣不由叹了口气,“当初小人还在阳都,自持一身蛮力与武艺,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又没有被贾船主请去护船,没有见识过那般神异的天地。那时极乐神也还没有被官府罢黜,在阳都信众极多,在下喝醉了酒,一时不慎,在酒馆内口出狂言,许是被哪个信众给听见了,告了密,于是就遭了殃,家中积蓄本就不多,短短片刻,便空了个干净。”

    只从这句“许是被哪个信众给听见了,告了密”就能听出,自从常去海上漂泊之后,他的见识已远非寻常人可比。

    至少知晓,自己在酒馆中随便乱说话,神仙是很难听得见的。

    “那时还与今日不同。当时小人血气方刚,站在屋外呵斥人不许捡,别人见了小人就害怕,当真不敢捡,于是这些已经落在地上的钱财便又纷纷飞起来,飞得更远。小人伸手去抓,竟也完全握不住。”叶新荣叹了口气,“家母身体本就不好,全靠药吊着命,这么一来,又气又怕,又吃不起药,没多久就病逝了。”

    “节哀……”

    “……”

    叶新荣端起茶杯饮茶,像饮酒一般豪迈,一口饮尽,摆了摆手,神情平静:“倒是此事过后,小人的名声传得更远了些,有人说小人痴傻也有人说小人不怕鬼神,贾船主听说了后,便请小人去护船,这么些年来,日子倒比当初过得好多了。”

    “原来如此。”

    “莫非先生有意……”

    叶新荣不敢直视宋游,却也期待。

    “在下精于此道。”

    “先生才是真神仙这东西,不过一个妖魔罢了。”叶新荣冷哼一声,随即话音一转,像是才忽然想起,又对他说,“不过说起这个,小人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不知何事?”

    “此前我们从海外回来。由于海上不太平已经很久了,很多海商都急得很,所以贾船主一到阳都宅子,便有很多人来找。”叶新荣说起这事时有些为难又有些忐忑,悄悄瞄向宋游,似是怕这位不愿出名的神仙见怪,“一来二去,海上之事便传了出去。”

    “在下到阳都几日,已经听闻过了。”宋游微微一笑。

    “只愿没有给先生带来打扰。”

    “足下请继续说。”

    “前两个月,有个道士打听到小人的祖宅,来找小人,问起海上之事。”叶新荣一边说一边皱起眉,“小人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小人听那位老道长说话的口风,好像认识先生,知晓海上那位道人就是先生,也知晓先生会来阳都,所以向小人打听先生。”

    “哦?打听我?”

    “是……”

    叶新荣不确定的说:“那位老道长好像也想除这邪神。”

    “他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文什么子。”叶新荣挠了挠头,“小人是夜叉后人,虽不似祖父愚笨,记忆力却也差得很。”

    “文平子?”

    “正是!先生认识他?”

    “不认识。”

    “那先生果真神通!”

    “只是听闻过罢了。”

    “那文平子说自己在城外天星观修行,说我有事,就去找他,或者在黄昏时候看见天上有鸟飞过,就用什么咒语喊鸟下来,然后给鸟说叶新荣找文平子,他就会知道。”叶新荣有些窘迫,“但是小人当时没有当回事。”

    “天星观,记下了。”

    “先生想要见他?”叶新荣说道,“那小人替先生去跑一跑腿就是了!”

    “那也不必,太为难足下了。”

    “这有什么?过几日才回沿海,近几日正闲着呢,先生可千万莫要与我客气。”叶新荣说完不待他回答,便问道,“先生住在哪个方向,哪条街哪条巷子,什么车马店,何时离开阳都呢?”

    “至少要明年春夏才离开阳都了。”

    “明年春夏?”

    “休息一段时间。”

    “那先生此后又住哪里呢?”

    “也许会租个房子。”

    “刷……”

    叶新荣眼睛一瞪,立马直起身,推开板凳,恭恭敬敬行礼,一番动静惹得茶馆中不少人投来目光。

    “小人祖上也曾显赫,虽将军府已经没有了,却也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寻常一直空置无人,就连小人自己也常年在外,只定期回来清理一下院中屋檐上的杂草,怕它无人住坏了,也怕有人鸠占鹊巢。”叶新荣郑重说道,“小人还有几日就将离去宅子已经收拾好了,若是先生不嫌弃的话,便拿给先生云游人间、暂且歇脚。”

    “足下何必如此?”

    “空着也是空着,无人住反倒坏得快。”叶新荣顿了一下,“若能沾沾先生仙气,便更好了。”

    “这样的话……”

    “小人宅子也不小,正适合三花娘娘跑动玩耍,也能让先生养马方便。”

    “……”

    宋游只好答应了下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

    宋游回到车马店。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一只三花猫蹲坐在门口地上,坐得端端正正,仰头盯着他,一张小脸上看不出表情,一条尾巴在身后左右扫动,看起来异常乖巧。

    竟是已经来迎接他了。

    “回来了。”

    宋游低声说了一句,走进房门。

    猫儿仰头把他盯着,又往外看了一眼,心中好奇,开口问道:“道士你今天去哪里玩了?”

    “外面走了一圈。”

    道人从猫儿身边走过,同时也问道:“三花娘娘的游记写到哪里来了?”

    “唔……”

    猫儿起身,迈步跟上,仰头问道:“遇见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三花娘娘游记写到哪里来了?”

    “遇见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

    道人稍作沉吟,随即淡淡说道:“没什么好玩的事,就是路过一条街的时候,看见一间屋子门窗大开,好多钱从里面飞出来,洒了满地,街上好多人都在地上捡钱。比三花娘娘赶海都轻松。”

    “!!真的喵?”

    “怎敢欺瞒三花娘娘。”

    “怎么洒的钱?”

    “我还为我们找了一间房子。”

    “在哪里?”

    “房子在东城。”

    “钱洒在哪里喵?”

    “在街上。”

    “你捡了喵?”

    “过两天我们就搬过去。”

    “你捡了多少?”

    “……”

    宋游在床上坐下,自顾自脱鞋。

    猫儿就坐在他面前,仰着一颗小脑袋,目不转睛的把他盯着眼中的好奇简直藏都藏不住。

    道人却不答了。

第453章 阳都初安定

    “是别人的钱喵?”

    “是也。”

    “唔……”

    难受了整整两个时辰的三花娘娘终于不再焦急于自家道士竟然傻到了在街上看到钱都不知道捡的地步,转而睁大眼睛,稍作思索,凭着仿佛与生俱来般的抠门神通,很快便与那户被散了财的人家产生了共情,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在黑暗中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圆溜溜的。

    “那个神真可恶!竟然抢别人钱!”

    “是啊。”

    “要是我们不信他,我们的钱会不会也飞走啊?”

    “那三花娘娘要看好了。”

    “唔……”

    “不过三花娘娘神通广大,法力高强,与之齐名的安乐神便折在三花娘娘手中,想来这个极乐神也不敢来招惹三花娘娘。”

    “这个好像比那个厉害!”

    “三花娘娘怎么知道?”

    “不会讲……”

    “便是天赋了。”

    宋游平躺在床上,随口夸奖一句,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很晚了,睡吧,三花娘娘,过两天要搬去新的住处了。”

    ……

    寒冬腊月,雾重如雨,江南城巷,青石板路,白墙一家连着一家,不知多深。

    有较为沉闷些的马蹄声。

    一名拄杖四处张望的道人,一只仰头同样四处张望的三花猫,一匹驮着行囊的枣红马,还有飞来停在青瓦檐上的燕子,来到了这条小巷。

    “此处清净也便利,屋中杂草小人前段时间刚刚除过,房中漏雨之处也修补过,房中一切先生皆可随意取用,无处不可开,无处不可去。若是开了年后便可以出海,小人至少怕也得明年年底才会回来了,若是不可出海,也会留在沿海郡县。”壮硕的夜叉后人递出手中钥匙,“小人今日便启程南下去沧渊了,先生住到什么时候想走了,把门一锁,钥匙放在院中石凳下就行,丢了也行。”

    “多谢足下。”宋游恭敬道谢,“便也告知足下一句海上海龙王大抵不会再如此前一样作乱了。”

    宋游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对他说:“若在海上再遇风浪,或是遇到海龙王兴风作浪,无需再以牲畜献祭龙王,只需提前准备犀牛神像,一尊写上白犀大王席多,另一尊写上白犀大王席猛,届时分享祷告,呼唤他们名号,或许有用。”

    “小人得记下!”

    “在下房钱不够租金,这便算作给足下的回谢。”

    “先生……”

    叶新荣一时不禁表情复杂。

    本身那日在海上就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比天大,堪同再造,怎是自己引了一回路就能答复的?如今将空置的宅屋借给神仙居住,且不说神仙住了自家屋子究竟谁赚谁亏,就是把房子借给救命恩人住个一年半载,也是决然还不了的。

    而方才神仙所说的办法若是真的管用,对于常年漂泊海上的海商来说,便不知该值多少万钱了。

    双方互相道谢行礼。

    叶新荣没有骑马,只用一匹骡子拉了一辆车,自己也没有带利刃,只在腰间别了一支铁锤,便拉着骡子,晃晃荡荡走远了。

    宋游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浓雾中,只能听见车轮声响而见不到人了,这才收回目光,转而扭头四下打量。

    虽是武人留下的宅邸,但并不是武人自己修建,因此这座宅子仍然充满了阳都的精巧婉约气息。

    宅子不大不小,却也比逸都那间小院更大,至少已经能称为“宅”了。

    位于东城清净之地,周围虽不以达官贵人为主,却也多是阳都富人。门口小巷寻常清净,可只要出门,往左走到尽头,便是阳江河,河岸边多是青楼酒肆勾栏瓦舍,多烟柳娱乐之地。若往右走,出了巷子,便是一条大街,菜买什么都很方便。

    这个地段宋游十分喜欢。

    清净之余,又有人间烟火。

    简直完美符合他的喜好。

    斜对门也有一户人家。

    三花猫四处转嗅,凑到了人家的家门口,透过门缝换着眼睛往里面瞅,忽又跑回来,对宋游说:

    “那个房子里面没有人住,也没有耗子。”

    “三花娘娘如何知晓没有人住呢?”

    “没有人味!”猫儿严肃的抬头盯着他,似是不满他对自己的质疑,“里头被挡住了,三花娘娘看不到,但是闻得到果子烂了的味道!”

    “这样啊……”

    “三花娘娘说得对。”房顶上的燕子回头理了理羽毛,随意往旁边一瞅,开口说道,“这间院子确实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院中有棵果树,树叶和成熟的水果落了一堆又一堆,但是别的地方又没有长杂草。”

    “别管人家了。阳都之大,多有能人,说不定是哪位高人的府邸。”

    宋游说着,已进了宅邸。

    枣红马立马跟随着他从大门正中间走了进去,两边被袋胀鼓鼓,还挂着灯笼钓竿,都没有碰到门框。

    三花猫扭头又看了一眼对门,一扭身,便也跟随道人跑进了宅子,顺便还以猫儿之躯关上了门。

    燕子亦是一折身,飞进了院中。

    进了两道门便是院子。

    院中空荡而宽敞,有不少空地,只是没有种花草,而且所有没有铺石砖的地方都用火烧了一遍,残留下了草木灰,以遏制杂草生长。

    宋游转了一圈,十分满意。

    尤其满意这空荡的院子——

    不仅可以种些辣椒酸茄,也可以让马儿小幅活动,不至于逼仄。

    这是他接受叶公好意的主要原因。

    适不适合三花娘娘跑动玩耍倒不重要。三花娘娘本事高超,无论宅院大小与否,或是寻常楼房平房,亦或是荒山野地,只要她想跑动,在哪里都能上蹿下跳不停歇,只要她想玩耍,怎么也能玩得开心。倒是马儿一直任劳任怨,为他驮重,在这方面却一直被他所亏待。

    而要在阳都这种地方租个宅院,却又太贵了。

    “这些年委屈你了。”

    宋游将被袋从马背上放下来,拍拍马儿说:“后面虽有马厩,但你也无需待在那里,平日在院中随意闲逛也可,出门跑动也可,随你心意。”

    马儿没有出声,只左右转头,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打量着院子。

    宋游则挨着挨着看了看房子。

    叶新荣应当是自己在外跑船,既想保存阳都家宅,又不愿意给别人折腾,宅中除了一些此前就传下来的家具,都打得很好,此外他只保证了这间祖宅不被杂草占据被人以为是空宅、不漏水泡坏房子,别的基本上什么也没有。

    倒是有个铁锅,已被锈黄了。

    宋游把锅取了出来刷洗,三花娘娘亦化作人形,拿着跟她差不多高的扫帚,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认真打扫灰尘。

    宋游偶尔抬头,不经意的一瞥,忽然有种当年在逸都的既视感。

    眼下真和当年在逸都一样,道人打扫着将来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子,猫儿帮他拔草。只是当时的猫儿或许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见他忙活便也上前来帮他,好让自己显得有价值,获得参与感,现在的女童却清楚而主动,看那神情,仿佛不是帮他,而是在帮自己。

    燕子见了,也飞下来帮忙,从井中取来清水,将地上雨灰冲刷干净。

    随即又从被袋中取来辣椒与猫尾草、牛鞭草的种子,种在空地里,施法催长。

    仅几天时间,院子就已生机盎然。

    道人便在此地住了下来。

    也就是三日之后。

    宋游带着三花娘娘出去逛了一圈,采买了几样别地不常见到的菜品,割了半斤肉买了两斤排骨,加上三花娘娘从江中钓来的两条鲫鱼,想着自己一行人差不多在阳都暂时安定了下来,于是做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童儿烧火技术越发精湛,甚至能够一心二用,一面完美的控制着火候,一面还能站在灶头偷师学习。

    阳都除了燕米和燕薯,已经能买到燕豆了,只是不知怎的,个头很小,宋游买了几颗,清炒了一盘,其它的用来炖了排骨。三花娘娘钓来的鲫鱼他则用来炖了汤,红萝卜则切丝炒了肉。

    也买了一根燕薯,切丁蒸饭。

    宅院中炊烟袅袅,道人与猫皆不急,只任香气四散而开。

    不知邻居闻着都怎么想。

    “好多啊……”

    “不算多。”

    “三花娘娘吃得少少的,燕子不爱吃这些,马儿不吃这些,我们两个能吃两天!”

    “慢慢吃。”

    宋游随口回答道。

    就在这时,燕子飞了进来。

    “先生,外面有位老道长在敲门。那位老道长有些道行,燕安飞过去,他自称道号文平子,从城外天星观来,来拜访先生。”

    “……”

    宋游看了眼三花娘娘,眼中只道一声巧,随即立马出去迎接。

    “吱呀……”

    木门打开,门外站的正是一位老道长。

    五十多岁的年纪,须发灰白,一身道袍穿得很讲究,也拄着木杖,站在门口,抬头一见他,便立马向他施礼。

    “贫道文平子,见过仙师。”

    “在下宋游,道友不必多礼。”

    宋游连忙把房门打开,将老道迎进来。

第454章 道法宽容有度

    “在下刚做好饭,道友就来了,可谓是有缘。”宋游微笑道,“正好一同吃点。”

    “哎哟!那贫道来得可不是时候!”文平子顿时面露窘迫羞惭之色,“只是贫道从城外观中走来,求见尊驾心切,一时竟然忘了时间。”

    “此言差矣,道友来得正是时候。”宋游微微一笑,倒是觉得有趣。

    自己一路走来,也去过各地数家宫观拜访,常被别地道长观主招待,开始还不习惯,慢慢也成了自然,今日轮到自己来招待别的道长了。

    “今早在下与童儿闲逛阳都,买了几样长京也不易见到的新菜,其中有样红萝卜,在下本想用它来炖一锅牛肉,慰劳一下五脏庙。却不料平日里阳都街头能轻松买到的牛肉,今日却怎么也没有。”宋游说道,“原来是道友要来。”

    “尊驾在上,贫道怎敢……”

    “在下也只是山间一道人。”

    “那贫道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名道人一前一后,走进堂屋之中。

    小女童身着三色衣裳,正双手端着一大盆白色的汤,慢悠悠挪动着步子走来,踮脚将之放在桌面上。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了。

    小女童面上看不出表情,只觉得严肃认真,一转身又跑了出去,拿来了碗筷。

    “此乃三花娘娘。”

    “贫道知晓。”文平子连忙说道,“此前贫道在长京聚仙府为国师做事,曾远远见过尊驾,也见过三花娘娘。”

    “原来如此。”

    “冒昧来访,还请恕罪。”

    “别说那些了,来者是客,只尝尝在下的手艺便是。也别称什么尊驾了,只叫一声道友即可。”宋游说着顿了一下为他分发碗筷,“说来我们此前也曾听说过道友的名讳。”

    “哦?”

    文平子拿着碗筷,却不好意思动。

    “乐郡银华,蛩山享乐神。”宋游微笑着对他说,“道友莫要拘束。”

    “蛩山啊……”

    文平子顿时恍然大悟。

    “我们一路过来的。听闻阳州周边有五位地神,便一一去拜访了下。”宋游说着,先动了筷子。

    先尝了一尝清炒的土豆丝,又尝了一口土豆炖的排骨。

    没想到这土豆个头虽小,吃起来味道却是异常不错。土豆丝脆而清爽,排骨里的土豆又足够沙软,很快便带给了宋游熟悉的感觉。

    “原来如此。”

    文平子也试探的跟着夹菜,浑浊的老眼也跟着亮了一下,随即倒也恪守着礼节,叹息着对他说:“当初国师临走前下令,让贫道来阳州探查乐郡的享乐神是否老实,若不老实,便将之诛除,又让贫道来诛除阳都的极乐神,贫道最先便去的乐郡。”

    “道士你要饭吗?”小女童盯着宋游,又转头看向文平子,“老道士你要不要饭?”

    “便请三花娘娘为我们盛一碗吧。”宋游说道。

    “多谢三花娘娘。”文平子也恭敬说。

    “好的!”

    小女童便接过两个碗,从高板凳上往下一滑溜,便落到地上,跑去灶屋盛饭去了。

    两碗米饭很快端上了桌。

    “多谢三花娘娘。”

    “不客气!”

    最近在阳都见到的燕薯大多是白色的,煮熟之后,会微微泛青,蒸的米饭本就松软,加之燕薯丁,增色不少。

    宋游夹着排骨,带着浓郁的汤汁,放在米饭上,米饭也因此染了色,混杂着一口下去,松软的米饭与香甜的燕薯丁,加之排骨汤汁,那馥郁的香味和熟悉的味道,有种此生别无所求的感觉。

    “贫道当初到了乐郡蛩山,听说那享乐神虽然为恶,但也不曾伤人性命,尤其最近几年,不知为何,反倒还有所收敛,只是见他仍旧逗留蛩山,被罢黜后也不肯离去,这才与之相斗。”文平子暂停筷子与他说道,“那享乐神倒也真有些本事,比贫道想的还更厉害一点。”

    “这几位地神都不简单。”宋游附和道。

    “是啊……”

    文平子也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应是那享乐神被封在蛩山后,青云宫派了一位道友去给他做了一年庙祝,那位道友虽没有修行道行,但在道经修为上面却极有造诣。那一年里,那位道友常在庙中学习道经,早晚课从不懈怠,那位地神在山中怕也孤独,便常偷偷来听他念经,耳濡目染之下……说来有趣,每日诵念道经的人并没有修出法力,反倒是偷听的野神受益匪浅。”

    “确实有趣。”宋游点头问,“道友最后又是怎么击败它的呢?”

    “……”

    文平子刚趁空隙,也学着宋游,夹了一块排骨下饭,只觉排骨上挂满汤汁,沙沙的而香味浓郁,又有香料的味道,是他从未吃过的美食。

    细品两下,越品越香。

    只是还没来得及惊叹,宋游便又发问了,于是连忙又将筷子放下也加快咀嚼的动作,将之吞下去,这才叹了一口气。

    “唉,实不相瞒,当初贫道请来天宫斗部神灵附体,虽能力胜于那位享乐神,恐怕也要负一些伤。”文平子说着话时眯起眼睛,好似也陷入了对那晚的回忆当中,不过他说起来口气倒是轻巧,“然而最后关头,山上来了一名道友,正是那青云宫的道友。”

    “道友慢慢说,吃饭为主,不要着急。”宋游也来了兴趣。

    “那享乐神一见那位道友,就愣住了,没几句话,他叹了口气,便不再反抗了,说任我发落。”文平子说道,“贫道念他本罪不至死见这样子又还有得救,便准备放他一马。可惜贫道愿意放,被贫道请来下界的神官却不愿意,一锏便将他打得魂魄飞出,肉身生机断绝。”

    “竟是这样……”

    宋游不免睁大眼睛,有些唏嘘。

    看来当年蛩山脚下,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生灵来到这蛩山脚下,在神庙中相处一年,情谊并不是假的。

    随即宋游吃了口菜,却又问道:“那在下遇见的樵夫又是谁呢?”

    “道友竟也遇到他了?”

    “自然遇到了。”

    “便是山下常常上山砍柴的樵夫了。常受享乐神的庇佑,那几日刚刚病死,孤独无依,竟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文平子说道,“贫道念及他修行属实不易,便劝他悔过自新,令他暂借樵夫尸身,愿他还有一次机会。后来贫道在蛩山暗中守了半年,见他每日只砍柴打柴,回家之后也只学习道经和诗词,身上邪气日渐消散干净,便也不再难为他。”

    “道友慈悲。”

    宋游微笑着说道。

    旁边一直吃饭、默不作声的小女童听闻,则是愣住了,抬头把他们盯着。

    宋游只是笑而不语——

    樵夫本无文化,平常上山砍柴,也是谋个生计,就算听了青云宫的道长念了一年诗词经文,又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么多?

    山上正有山泉潺潺流下,清冽可口,又哪来去山下神庙中讨水喝的说法?

    只是宋游在去蛩山之前,也打听过这位享乐神,知晓他虽然犯错,却也没有如安乐神那般吞吃活人、索取人祭。到了蛩山看见樵夫,也看出了一身干净的享乐神。

    于是上山发现当初那场斗法的赢家确是文平子,又下山言语试探,最终便离去了。

    倒也不是说非得放过他,只是国师本是请文平子来处理享乐神,既然文平子都选择放过了他,宋游也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道友既然遇见了他,也看出了其中玄妙,又为何放过他呢?”文平子问道。

    女童便也随之扭头,盯着自家道士。

    宋游微微一笑,便与他说起那日与樵夫的相遇,对话,自己发现的细节,樵夫的眉眼神态、对他的隐瞒与演技,听得文平子也连道有趣。

    真到妙处,不由仰头大笑。

    修道之人的自然洒脱展露无遗。

    两人每人吃了两大碗饭,三花娘娘说得要两天才能吃完的菜,竟然一顿便吃得七七八八了。即使是宋游见状,也是有些成就感的。

    随即宋游盛了一碗鱼汤。

    鲫鱼三指多宽,不算小了,煎过再熬又加了煎蛋、白萝卜和豆腐,盛进碗中,奶一样白,光是看着就觉得好喝。

    也给文平子盛了一碗。

    “多谢道友……”

    文平子吃得十分满足,只是看着这碗雪白的汤,以及里头半透明的半月萝卜片、同样雪白的小方豆腐,实在忍不住嘴馋,只得道谢。

    于是一边捧过汤碗,感受那温热的温度,一边对宋游说道:“实不相瞒,贫道这次来,是想请道友帮忙的。”

    “可是那极乐神?”

    “正是……”

    文平子说话时不免有些羞愧。

    “说来也怪贫道,真是不该在那蛩山多留半年。在蛩山多留了半年,来阳都就晚了半年。那极乐神本就有一身隐匿的好本事,若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不比那享乐神难敌,可这半年来,他被罢黜后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也有了准备。以贫道和他打的一两次照面,猜想他大抵是将所有香火愿力都用来蕴养了他在阳都领悟出的藏身隐匿神通,神通越发精深,因此贫道这一年以来,竟拿他毫无办法。”

    “这样啊……”

    宋游闻言也陷入了思索。

    一边思索一边捧碗喝鱼汤,只觉唇齿留香,鲜美至极。

第455章 何为自然

    “道友是找不到他的行踪?”

    “贫道道行浅薄,正是为此苦恼!”

    “道友却不可这样说。神通一道,最是玄妙,周雷公亦有所短,山间野神也有所长。”宋游低头喝了一口鱼汤,接着说,“在下跟随三花娘娘到阳都已有十余日,这十余日以来,常常出去闲逛,闲逛之余,也有留意那位极乐神的踪迹,甚至曾一度偶遇他的‘散财’现场,也发现这位在隐匿藏身方面极有本事,不可小觑。而且阳都之大,城内城外住的人怕是有百万之多,寻一人尚且困难,寻一擅长隐匿藏身、又在阳都经营多年的神灵,莫说道友,就是雷部神灵亲至,也没那么容易。”

    身旁小女童本在低头细品鱼汤,听见了话中的亮点也抬起头来直直把他盯着,一张小脸上毫无表情。

    “阳都百姓苦极乐神久矣。”

    “是啊。”

    “道友可有办法?”

    “若那极乐神到了在下面前,或是在下从他身边走过,倒是能将之看破,可他躲得很深,阳州之大,实在难寻。”宋游摇头如实说,“若无其它更好的办法,便只得静待天时了。”

    “天时?”

    “春分之时,天地阴阳和谐,昼夜平分,除非那位极乐神如我家三花娘娘一样,阴阳共修,且齐头并进,否则都会暴露出来。清明之时气清景明万物尽显,若有一场烟雨便更好了,再好的伪装,也瞒不过在下的眼睛。”

    “春分、清明……”

    文平子焦急之下,连这碗舍不得放下的鱼汤也暂时放下了,右手持调羹,左手掐指算。

    “此时腊月,寒冬之末,要到春中,还有两月之多,要到清明,还有将近一季。”文平子皱起眉头,脑中飞快思索起来。

    焦急自然是焦急的——

    那极乐神自打被官府罢黜且列为邪神、明令禁止阳都百姓信奉他后,便失去了合乎法理的香火来源,为了使自己不逐渐衰亡,他不得不走上正儿八经的邪神常用的路子。便是以邪法神通威逼信仰、勒索香火,又展示神力,吸引贪心人。于是在阳都越发猖狂,为难百姓越发厉害。

    人们怕他畏他,知晓他确实厉害,信了他就会得财,不信他就会丢财,才会冒着官府的禁令、明知他是邪神也信奉他。

    阳都百姓苦他久矣。

    何况自己早该在一年半以前就到达阳都,将这邪神诛灭,结果因为自己的耽搁,不仅晚了半年,还使这邪神早有准备,神通精进,如今自己已经到了阳都一年了,还拿他没有办法。在文平子看来,是有自己的责任的。

    而且再拖下去,恐又要生变。

    “道友说,若那极乐神到了道友面前,或是道友从他身边走过,道友便能将之找出来?”文平子忽然说道。

    “道友有了什么妙计?”

    “倒是有个办法,不知是否能成。”

    “说来听听。”

    “那极乐神生性警惕,焦躁多疑,虽在阳都多年,学到了人的阴谋诡计,却也没有脱离妖魔脑袋。”文平子开口说道,“若贫道在阳都散出消息说请来了高人,要布下大阵,将他搜出,他定疑虑忧心,心中惶恐。”

    “……”宋游稍微想了想,便说道,“道友觉得他会来找我?”

    “若贫道说道友就住在这里,可能被他看破,他若不信就不会来,若信则会害怕,也不会来。”文平子说道,“若贫道做得机灵一点,只透露高人就住在东城,但不透露具体地方,他多半会挨家挨户的找。道友常穿道袍,他很快就会找到道友这里来。”

    “什么叫机灵一点呢?”

    “以百姓之口透露消息,自是容易被他看穿。然而几日之后,便是阳都的除秽节,便是除秽去疫、消灾解难。官府会请来城外宫观寺庙,也会请来当地民间高人,按着民俗做法施术,游街跳舞。”文平子说道,“正如先前所说,阳都苦极乐神久矣,若贫道此前散出消息,只需告诉天星观的道友们,届时除秽节上,所有道人僧侣、巫婆术士,都会讨论这件事情。”

    宋游听完不由露出了笑意,对他说道:“道友颇有古之谋士风范。”

    “古之谋士贫道倒不敢比,只是这个计谋无需准备什么,只需贫道对天星观的道友们说一句话,也不劳烦尊驾……不劳烦道友做什么,道友往日里做什么此后一些天也做什么就是。”文平子说道,“若他来找道友,固然是好,若他不来,就当没有过,也不亏什么。”

    “正是……”

    宋游正是看穿这一点,这才夸赞他。

    这个计谋倒不一定能奏效,只是无论成与不成,它都不耗任何时间精力,没有任何成本,也许不会赚,但也很难会亏。

    是个好计谋。

    “喝汤。”

    宋游见文平子讲了半天的话,碗中的汤也只喝了半碗,怕汤凉了腥气反上来,连忙招呼他先喝。

    自己也低下头,用调羹舀了一小块鱼肉和一粒豆腐,送进嘴里。鱼肉的皮被煎得焦黄发皱,成了虎皮状,几乎被煮烂,豆腐也入了味,加上调羹里盛的一点鲜美鱼汤,混合成了完美的口感。

    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喝汤声。

    宋游喝完一碗,旁边童儿立马就拿起汤勺,给他盛上一碗,怕他吃不饱似的。

    这个过程本身是贴心的。

    只是宋游其实只想喝一点汤,吃点豆腐和萝卜也好,可自家童儿掌勺的话,盛进碗里的就全是焦黄的肉碎与煎蛋,实在不美。

    直到两碗汤下肚,一顿饭也吃了比往常更长的时间,宋游这才停下,擦擦嘴巴,对文平子问道:

    “可若是在下找出了那位极乐神,道友又打算如何应付呢?”

    “贫道原在真山修行,主供斗部星官,可以请斗部星官下界。”文平子也擦了擦嘴,停顿一下,却又说道,“只是斗部星官公务繁忙。恰好阳州地区安定富庶,百姓多供财神、文神,信奉雷公的很少。贫道此前便曾上香,向雷公请示,欲请雷公下界诛灭邪神,好在阳州扬名。当天晚上雷公便托来了梦,应允下来,只是那极乐神藏得深,贫道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位置,阳都百姓不供雷公,雷公在此搜寻也不方便。”

    “道友真有大智慧啊。”

    “过奖过奖……”

    “不知道友想请哪位雷公呢?”

    “雷部主官,周雷公。”

    “周雷公啊……”

    宋游笑容灿烂了几分,随即说道:“周雷公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神力无边,又重信重诺,若他允诺道友,倒绝不会食言,亦能手到擒来。”

    “贫道也这么想。”

    “道友既决定请周雷公下界诛灭邪神,在下就不插手了,若那位极乐神来寻我,找到他之后,便告知道友。”

    周雷公也算是宋游的老朋友了,打过不少次交道,若能助他在阳州扬名,传播名声信仰,吸引香火信众,实在没有抢他功劳的必要。能助他在阳都这么一座大城站稳脚跟,也算因为交情而给他的善意了。

    “贫道平日里在天星观借宿修行,每日晨昏之时,以野鸟在阳都搜寻那极乐神的踪迹,道友若看见天上野鸟飞过,便可叫它下来,向贫道报信。”

    “记下了。”

    “今日真是过多打扰。”文平子拱手行礼“等贫道回了天星观之后,这便散出消息去。”

    “为民谋善罢了,称不上打扰,反倒是我们搭了道友的功德。”宋游也对他说,“何况我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待过客了,道友今日上门,若能吃喝得尽兴,我们也是开心的。”

    “怎一个尽兴了得?贫道简直恨肚皮太浅,不能吃个畅快!”文平子笑道,“贫道还一直想问呢,莫非道友这桌饭菜,乃是用什么法术从天上取来的?”

    “道友过奖。”

    “却不知是出自道友哪位弟子童儿之手?”

    “在下喜好此道。”

    “嗯?”

    文平子闻言顿时一愣。

    既有震惊,也有感动。

    在家宴客本是极高的礼仪,文平子起先觉得是这位女童所为,如此便已感激不已了,如今听闻竟是宋游亲手做的,自然震惊,不敢置信。

    宋游在他心中的地位无异于神仙,能得神仙亲自下厨招待,即使是他的心境,一时也难免有些类似受宠若惊一样的心情。

    文平子愣愣的,又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女童,却只见那小女童坐在板凳上,不知喝了几碗鱼汤,肚皮早已圆滚滚的了,而她正低着头,似乎对二人的话毫不关心,只双手来回拍动自己肚皮,听里头鱼汤晃荡的水声,觉得有趣极了。

    倒真不像是出自她手。

    “咣咣咣……”

    小女童依旧拍着肚皮,水声依旧晃荡。

    那位宋道友并不觉得她失礼,而她也玩得专注投入似是完全没有考虑过会受到宋游的指责——文平子亦是修道之人,修为不浅,自然也不因此觉得她缺乏教养,反倒因为这幅画面,自己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随即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几分。

    何为自然?

    这便是了。

第456章 傩声去秽(加更求月票)

    宋游将文平子送走,回到堂屋,小女童还坐在板凳上,因为吃得太撑而陷入了一种痴傻状态,却一直仰着脑袋、面无表情的将道人盯着。

    此时的她,连变回猫儿都做不到了。

    因为肚子里装了太多东西,猫儿的肚皮装不下,若是变回猫儿,也许会圆成一个三种花色的球。

    “三花娘娘在想什么?”

    “三花娘娘没想什么。”

    “是吗?”

    “在下跟随三花娘娘……”小女童直直的盯着他。

    “什么?”

    “在下跟随三花娘娘!”小女童又重复了一句,一脸严肃。

    “哦,这个啊。”宋游点了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三花娘娘行动敏捷,常常跑到我和马儿的前面去,可不就是跟随三花娘娘吗?”

    “一点都对!”

    小女童猛烈摇晃了下脑袋,迅速从痴傻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依然是身子往前一缩,屁股顺着板凳往下一滑,立马就落到了地上,随即勤快的收拾起了桌上的残局。

    三花娘娘也是明理的,无需人教便知恩图报,也跟随道人去过不少宫观,被人家招待,虽然今日饭贵,却也不觉得心疼。

    只是刚把碗筷抱到灶屋,放到灶台上,她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什么,于是又飞快的跑到灶眼前,猫着腰,用火钳在灶眼中一阵翻找。

    “哗……”

    很快从灰中刨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地上,敲落不少灰。

    “道士!吃燕鼠!”

    “烧的吗?”

    “对的!三花娘娘给你烧的!”

    “看来三花娘娘已经掌握了烧火的最高乐趣了。”

    “吃燕鼠!”

    “我才吃饱了饭。”

    “三花娘娘特地给你烧的!”

    “一会儿再吃吧。”

    “三花娘娘特地给你选的!”

    “嗯?选的?”

    宋游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中的重点,不由疑惑问道:“不知三花娘娘怎么选的?”

    “眼睛看着选的!”

    “三花娘娘看上它什么呢?”

    “它长得好看!”

    “……”

    三花娘娘面庞白净漂亮,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满脸严肃,站在灶前,仰头与他对视。

    宋游盯着她看了会儿,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收回目光,从灶台前走过来,边走边说:“好吧好吧,既是三花娘娘一番心意,那在下便只好搭着三花娘娘吃一回饭后甜点了。”

    “饭后甜点!”

    “没错……”

    多亏饭吃得久,这颗燕薯还很烫,却也不是下不了手了。

    宋游将之拿起,仔细看了看。

    燕薯早已被烧得焦黑,大概巴掌长,三四指宽,形状并不优美,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嘭嘭……”

    宋游也将之在地上拍了拍,拍出沉闷的响声,抖落碳灰,随即小心将之拨开。

    外面一层焦皮很厚,说明火候有些大,放的位置离火焰中心不够远,三花娘娘在这方面还有不小的进步空间。然而揭开这一层焦皮后,里面显现出的却是橙黄色的燕薯肉,软糯糯黏糊糊,甚至因为糖分多,而显得湿润、反光。

    “是黄心的诶……”

    宋游不由转头对自己童儿说。

    “对的!”

    女童就站在他面前,低头一眨不眨的把他盯着。

    “一看就很好吃。”

    “对的!”

    “三花娘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伱快吃!”

    “……”

    宋游只道她是什么“喂养道士”、“为伙伴付出”的猫界怪癖又犯了,没有多想,摇了摇头,便小心的啃了起来。

    果然又软又甜,糖分很高。

    “三花娘娘选得好啊。”

    “对的!”

    “三花娘娘今日有些奇怪。”

    “快吃!快吃!”

    “三花娘娘要尝一口吗?”

    “你吃吧,三花娘娘有更好的。”

    “……”

    宋游摇了摇头,懒得多想。

    在这个过程中,小女童便一直站在他面前,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他吃完,这才心满意足,跑去端了一根板凳来,站在灶前洗起了碗。

    ……

    阳都的生活其实惬意而安静,当道人有了自己的固定住处、可以自己做饭后,便连唯一的缺点也去了。

    此后几天,他仍旧常常上街转悠,看阳都繁华,当地特色,时而闻见香火味道,也藉此看看阳都有多少人在偷偷供奉极乐神。当然也有留意极乐神究竟藏在哪里,只是始终一无所获。

    顺便买一些肉菜,回家做饭。

    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三花娘娘则经常在屋中埋头苦写,她写得认真,有时还拿来《天牝志异》对照学习,不可避免的便写得很慢。

    写得累了,她就会带上她的钓竿,去江边垂钓钓得少就留着自己吃,道人总有做不完的鱼儿吃法,她学都学不过来,若是钓得多,她还会在桥上摆个摊售卖,卖些小钱,也能补贴家用。

    偶尔也带着马儿出去转转。

    或者见道士太晚没回来,也得亲自下厨,给他把饭做好,免得他回来没得吃。

    燕子则彻底化身农民,整日在院子中种草,以法术催生。

    猫尾草、牛鞭草都是马爱吃的草,院中虽只有一小片地,可他用法术催长,即使不能保证供应枣红马草料不愁,也能为枣红马改善伙食。

    如此一来,枣红马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草料,燕子的木灵之法熟练度也飞速提高,形成了完美的互助。

    慢慢到了阳都的除秽节。

    除秽节在腊月下旬,靠近过年的时候,和别地除夕除旧迎新其实差不太多,只是因为此前阳都闹过妖邪瘟疫,便单独有了个除秽节。

    到了当日,才刚清早,外头街面上就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莫要说什么妖邪,就是三花娘娘也被吓醒了,爬到窗口去,愣愣的盯着外头,燕子也躲到了屋里来。

    随后便是敲锣打鼓,念经吟唱。

    有城外的道人僧侣结伴进城,要么结成一队,沿着大街小巷走过,口诵经文,挥洒符箓,要么在城中搭建的高台上做法事、盘坐祈祷。也有巫师术士在城内城外不同地方以自己特有的手段施法,杀鸡宰羊的有,裸身跳舞的也有。还有不少民间高人与江湖骗子,挨家挨户转悠,遇到商铺或显赫一点的宅府,少不得讨点钱花。

    不过重头戏还是传统傩舞——

    大队的人敲锣打鼓,抬着神像,沿着阳都主干道行走,最前面则是一群巫师,全都戴着不同的傩戏面具与相应的头饰,穿着特定服装,有的空手有的拿着独特的法器,一路走一路跳着传统而怪异的舞蹈,不时拍手,不时大喝,伴随鞭炮燃起的烟气,恍惚间真如古神借道而行。

    两旁吸引了不知多少百姓围观。

    有小孩睁大眼睛,一刻也不愿错过,有小孩直接被这诡异可怖的一幕吓得哭了,父母连声安慰。

    要说此时阳都最大的秽是谁?

    恐怕绝大多数百姓都清楚。

    自然有些不清楚的人,只将那极乐神当成了真正的神灵,能为自己带来财运、救自己脱离苦海的神灵。

    然而只听说有人因极乐神而遭祸,未曾听说谁因信了极乐神而来福的。最多信了极乐神能让你不遭祸,不遭来自极乐神的祸。

    这样的神,与秽何异?

    可是极乐神又怎能除得掉呢?

    要能除得掉,去年就除掉了。

    只有极少数道人僧侣、巫师术士才隐约听说,城外天星观来了一位老道长,老道长很有本事,却在阳都寻了极乐神一年也没有找到,近日则又从别地请了一位精通阵法的高人来此,准备借除秽节在阳都布下大阵。大阵若成,则极乐神无所遁藏,自然伏诛。

    “真的假的?”

    诡异可怖的傩戏面具下传出的却是一道年轻的声音,在锣鼓唢呐、鞭炮声中,只有离他最近的人才能听得清楚。

    “说是这么说,谁又知晓?”

    “我倒是此前就听说过那位住在天星观的老道长,听说天星观所有道长都对他毕恭毕敬,很会用法术,还能与神沟通,他这么有把握,多半不会错吧?”

    “只能说但愿如此了。”

    “啪……”

    跳着傩舞的人拍了一下手,动作不停,却继续对身边人问道:“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那位老道长住在天星观事情自然瞒不过天星观的道长们?今早进城遇见天星观的一位道长,听他在说。你可不要轻易往外传啊,否则传入那些信奉极乐神的人耳中,可就麻烦了。”

    “这当然!我只想极乐神早点被除!”

    “我是信得过你,才跟你讲!”

    “那个高人什么时候能来?”

    “听说都到了,就住在东城,至于具体是哪里,就不知道了。”

    “那就好……”

    年轻男子动作一刻不停。

    可是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却陡然一愣——

    只见在一群百姓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一人多高、面容鲜红、浑身长着白毛的凶恶鬼神,眼神像是虎豹,正盯着他们。

    “啊!”

    年轻男子被吓得惊呼一声,动作也不免一顿。

    都说傩戏可怖,可这凶恶鬼神,却比他们这些戴着面具跳傩舞的人还要恐怖多了。

    那好像就是极乐神!!

    不过没待年轻男子看清楚,那鬼神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站在原地的百姓也依旧注视着他们,甚至因为他的失误,没有跟上队伍的动作,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来,仿佛他们从未发现过曾有那么一位鬼神,就站在他们面前。

    是幻觉吗?眼花了?

    年轻男子如是想着,心中却是一阵胆寒,已然知晓并非如此。

    有个传说——

    透过傩戏面具便能直视神灵。

    男子跟随父兄多年,曾听过不少人在跳傩舞时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却与神灵对视的故事,所以平日里,他们绝不许轻易戴上面具。

    “……”

    年轻男子害怕极了,只连忙跟上去,暗自在心中祈祷,千万莫要因为自己二人的对话,而让这极乐神逃过一劫,又或是暗害了那位高人。

    ……

    这是第十名的加更!

    感谢大家助我一臂之力……

    (鞠躬露胸)

第457章 极乐神夜访道人

    “咚……”

    “咚……”

    沉重的鼓声仿佛能踩中人的心跳,即使在空旷的大街上,道旁百姓无数,也给人一种神秘庄重的感觉。

    “傩……”

    “傩……”

    前头四人都由资历深厚的老者扮演,一身红袍好似染了鲜血,戴的面具凶厉可怖,生有四目,嘴中不断发出类似“傩”的低沉声音,跳的舞蹈亦是凶悍激进而充满力道。晨雾本就浓重,又加鞭炮硝烟,街道烟雾弥漫四位“方相”从后跳出,真像鬼神狂舞,向你冲来。

    “傩……”

    后头又有一群少年,戴着同样凶厉的面具,只是只有两目。

    再后面还有十二兽。

    十二兽后,又有许多乞丐,同样戴着面具或把脸抹黑,跟在后头以壮声势,伸手向两旁的百姓要钱,给的人倒也不少,多数只扔个铜板。

    道人与女童同样站在街道旁边,一棵柳树下,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傩戏又称鬼戏,他们扮演的都是鬼,都是凶悍的古老的鬼。最开始傩戏由皇帝来办,后来民间也办,目的是酬祭神灵,驱瘟避疫。”宋游一边盯着前边一边对两只小妖怪讲解道,“以前傩戏神秘而庄重不可侵犯,慢慢也变成了表演,主要看个热闹、图个喜庆了。”

    “真的能驱除瘟疫吗?”小女童高仰起头,从脑门顶上看身后的道士。

    “古代能不能不知道,反正现代……”宋游低头看她倒着的五官,对她微微一笑,“禾州之人,也是要跳傩舞的。”

    “听不懂。”

    “没有用。”

    “听懂了。”

    “前面的叫方相,便是狂夫,武士,原先是官职,后来成了捉鬼的神,人们相信他可以捉鬼。”宋游说道,“后面是叫魌头,原先和方相一样是开道捉鬼的神君,后来慢慢低了方相一等……”

    方相与魌头正从他们面前走过。

    方相由老人扮演,相对稳重,魌头则是由少年与年轻扮演,身姿轻巧而顽皮,见到道人面前的女童生得白净漂亮,路过时故意来吓唬她。

    三花娘娘只站在道人面前,一动不动,一脸严肃的将他们盯着。

    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等到他们走过,她才又仰起头,继续问自家道士:“他们能捉住极乐神吗?”

    声音清清细细,刚巧踩在锣鼓声鞭炮声都停息的一瞬。

    身边不少人听见,都侧目看了过来。

    宋游微微一笑,也不避讳:“要是真的有用,早就没有极乐神了。”

    “都是假的吗?”

    “也不全是。”

    “也不全是?”

    “小学人精。”宋游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现比以前高了一些,“听说透过傩戏面具,可以看见鬼神,这个好像是真的。”

    “三花娘娘就这么也能看见!”

    “自是没有三花娘娘厉害的。”

    道人低头对她说着,肩上的燕子扭头伸进了羽毛里,像是在梳毛,又像是不忍听。

    “花钱酬神咯!”

    “花钱买吉咯!”

    一群披着破红衣、戴着面具、扮演神盠的乞丐从他们身边走过,各个乱跳一通,伸手掏钱。

    不少人都扔出一两个铜板,引得乞儿们一阵哄抢。

    “逐尽阴气……”

    “为阳导也……”

    “您家吉祥……”

    这些乞儿倒也学舌献上几句好话。

    乞儿们渐渐从道人面前走过。

    三花娘娘的面容上终于看见了表情——

    警惕!满满的警惕!

    好在这些乞儿看得见她身后的道人,见是道人,便直接跳过了他们。

    “呼……”

    三花娘娘松了口气。

    浩浩荡荡的队伍逐渐远去,消失在了晨雾与硝烟中。

    “好热闹。”

    小女童回头对道人说。

    “梅花开了。”

    道人抬头对她说道。

    小女童这才往前边看过,街道的另一道种着梅花,寒冬腊月,正是盛放之时。

    道人则已经迈开脚步了。

    “扑扑扑……”

    燕子连忙飞去。

    女童也跟了上去。

    阳都街头有卖凝香墨的,由于凝香就产自这边,比逸都便宜不少。

    但也要六千左右一枚。

    宋游走了三家,选了一家最便宜的,五千八一枚,在三花娘娘呆滞的目光中,买了四枚,估计够用不短的时间了。

    “三花娘娘的墨宝很可能要流传千古的,文字无价,莫要吝啬这点钱。”宋游继续摸摸她的头,“何况我们平日用钱也算不得多。”

    “好贵!”

    “回家吧。”

    宋游拿着墨迹往宅邸走。

    远处仍然传来锣声鼓声,神秘庄重,一声声“傩”似的喊声从雾中传来,好似凶恶鬼神的低吼。

    这几乎要持续一整天,要将整座阳都城都转一圈。

    跳傩舞也是个辛苦活儿。

    现在时间还早,随着晚一点,城外的人陆续进城,参与的人还会更多,官府和沿街商铺、酒楼饭馆乃至寻常人家都会替他们准备酒食。这不仅是一场祭祀大典,也是一次全城人的热闹,所谓挈党连群,通宵达旦,遍索酒食,便是如此。

    宋游则已经回了宅院。

    刚刚推门进去,便有人来敲门,原是不知真假的民间先生,带了符纸来还拿了铃铛和木剑,要来给他们驱邪除秽,顺便收些钱财。

    自然了,这等“高人”通常是不会直接说钱的,只让你随便给。

    也自然了,三花娘娘一文也不想给。

    只是在宋游的劝说下,好歹还是令他来屋中走了一圈,念念叨叨,算是多了点参与感,临走时请三花娘娘给了他一文钱。

    接过这一文钱的那一瞬,这位民间先生也是愣了一下。

    此后三花娘娘便一直守在门口了,扒着门缝看外面的动静,陆续有几人来敲门,她就立马收回目光,又回头看道人,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吭声,装作屋宅中没有人的样子。

    宋游也不违逆她。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到了夜晚,吃过晚饭,道人也不急着入睡,而是请自家童儿点亮屋中油灯,又取来井水研墨,磨得清淡,又在桌上铺开纸,画起了梅花。

    下笔悠然,寥寥几笔,墨迹便在纸上自然浸开,显出梅花枝干。

    猫儿跳上桌子,低头认真看着。

    凝香墨散出熟悉的药材的香,不浓烈也不清淡,深沉而静然。

    道人亦是认真落笔。

    梅花枝干成型,又用细笔勾出细小的枝丫。无需太多背景,街道行人都不需笔墨,只需勾出白墙青瓦的一角,衬托梅花,其余大片留白,便似今天浓雾重重下的街道,那在雾中显出的梅花。

    “树子光秃秃的!”

    猫儿指着画上说道,又扭头看向旁边朱砂,似是还记得多年前在逸都:“你要用这个洒出花花吗?”

    “是的。”

    “又是红的!”

    “没办法。”

    “伱怎么不画那些跳挪舞的人?”

    “我也想画,可惜没有那么好的画功,画不出来。”宋游摇了摇头,“要是窦大师在此就好了,后世又留一幅珍奇宝画。”

    “那你快洒梅花!”

    “三花娘娘可以帮我洒。”

    “三花娘娘洒?”

    “嗯。”

    宋游用水调了朱砂,递给猫儿。

    便见猫儿伸出爪子,毛绒绒的,一边扭头看着道人,一边慢慢将爪子往下伸,触摸到朱砂墨,便飞快抬起,依旧盯着道人,慢慢移到画上。

    “随意即可。”

    道人微笑,用眼神鼓励着她。

    三花猫怕自己洒得不好,把他辛苦画的画给弄得不好看了,可与他的目光相交,便又有了勇气,于是只一抖爪子。

    顿时朱砂飞溅,落纸为梅。

    一人一猫皆专注极了。

    猫儿除了专注,心中还有一些忐忑,目光既停留在纸张上,也不时转动着眸子,悄悄打量着自家道士的神情,见他满意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就是了。

    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上面,一时间就连往常警惕的她,也没有发现窗外晃动的隐约可见又似乎不可见的影子。

    只见道人也伸手蘸朱砂。

    却是随意往窗边挥手——

    “刷……”

    手中一点朱砂顿时飞出。

    屋外门窗关得严实,窗户也被厚厚的窗纸糊着,可不知怎的,这一点朱砂却透过了窗纸,未破窗而飞了出去。

    “啊!!”

    外头突然一声尖啸。

    随即是一阵风声。

    “喵??”

    猫儿瞬间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扭头,直直盯着窗外,随即毫不犹豫,跳下书桌便冲了过去。

    一阵风开了门,外头夜深深。

    又一阵风将门给关上了。

    灯火也被吹得摇晃出影子。

    宋游则完全不急,站在原地,拿着自己与猫儿刚刚做成的画,对着烛光仔细打量。

    虽说画技普通,神韵欠缺,却也有几分灵气,算得上一幅好画了。

    道人自己是越看越满意。

    过了一会儿,门才再次打开。

    “吱呀……”

    这次是被女童的手推开的,走进来后,她又小心的将之关上,像是怕力气稍微大一点便会将门弄坏似的,这才对道人说:

    “跑不见了。”

    “无妨。”道人依旧看画,“我已在他身上留了标记,总会找到他的。”

    “标记!”

    “三花娘娘来看画吧……”

    道人似乎毫不关心,只将画给女童看。

第458章 雷公白日除妖

    寒冬时节,青山已老。

    阳都城外,生满枯草的山坡之间,一条几尺道沿着山脚弯弯绕绕,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要往何处去。

    只见远方山上隐隐现出阁楼瓦檐,青烟袅袅,直冲天云,应是有一家香火不少的宫观寺庙。

    小路最终汇入大路。

    “扑扑扑……”

    一群野鸟从天空飞过。

    一名身着三色衣裳的小女童正从一座荒山上下来,身后跟着一匹枣红马,马背上左右两边各驮着一大捆木柴,忽然听见空中一阵响,她几乎是本能的停下脚步抬头看去,目光和脑袋都随着这群野鸟而移动,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专注。

    好在没有“咔咔咔”。

    直到鸟儿消失在云雾朦胧的天际,她才收回目光,回头看了眼自家马儿,又扭头看向下方小路的一头。

    “叮叮……”

    有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和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差不多。

    不过猫的听觉敏锐,自然能听出其与自家马儿铃铛的细微差别。

    随着铃铛声响,率先从弯弯绕绕的小路上探出头的是一颗毛驴的头,驴头边走边点着,慢慢露出背上坐着的一名身着宽大道袍的老道士。

    老道士须发花白,手持浮尘,腰板笔直,神情安静淡然,一身道袍宽松干净,完全遮住了双腿和驴背,身下驴儿瘦弱,道人也不健壮,有一种相得益彰又飘逸出尘之感,柔弱且刚。

    三花娘娘看见他的时候不禁一愣,脑中想到的是当年在云顶山上遇见的那个崔公。

    崔公衣裳松垮垮,他也松垮垮。

    崔公骑驴,他也骑驴。

    只是崔公戴了帽子,他没有戴。

    崔公更柔弱,他则更自然。

    崔公着红衣,他着道袍。

    更多的细节就记不清了,那时候的三花娘娘还很小,也没有现在聪明,记的很多事情都变得雾蒙蒙了。

    不过如此一看,虽说她是先见过云顶山上的崔南溪,却并没有先入为主,认为老道士是学的崔南溪,恰恰相反直觉便是文人在学道人。

    三花娘娘便默默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盯着他走近。

    与此同时,老道士也看见了她,眼中有些惊异,也直直盯着她。

    “吁……”

    老道士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身后两名年轻道士便也跟着停下。

    “三花娘娘怎在这里?”

    “家里的柴烧完了,三花娘娘出来砍点回去。”

    “为何来这么远砍柴?”

    “近的都是别人的。”

    “原来如此……”

    老道士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山。

    阳都城外没什么高山,这也算是相对较高的一座,山上有峭壁,不高也不矮,摔不死人也能摔断腿——

    别看城外皆是山丘,道旁皆是草林,其实山上多数都是开垦过的土地,而莫说土地田径旁的草林灌木,就是那些荒山野地中、道路旁的草林灌木也都是有主的。从哪里到哪里,哪一片归属于何人,都是当地人商量好的。哪怕很小的一行黄荆,也都划分得好好的,当地百姓上山砍柴绝不会去别人那里砍,会引发口角纠纷。

    自然是无人能为难得了她的,可她也没有这样做,反倒有意避开,去了那些寻常人到不了的悬崖峭壁上砍木柴。

    文平子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女童。

    看来那位仙师对自家童儿也不是全然放任不管。

    心中只冒出一句——

    不拘小节,而明大义。

    “看来三花娘娘收获颇丰。”

    “这柴好烧着呢!”

    “贫道今早收到宋道友的传信,说昨晚极乐神来访,道友已做好了标记,请我进城请神除妖。我已联系好了周雷公。”文平子说道,“三花娘娘这是还要继续砍还是回城了?”

    “要回去烧火了。”

    “那便同路吧。”

    “唔……”

    小女童往下一步,便从黄山到了小路,扭头看了一眼这道士,尤其打量着他这身崭新干净的道袍,晃了晃脑袋,才继续往前。

    枣红马默默跟上。

    文平子骑着驴,也跟在后头,看着马背上的柴摇摇晃晃,女童走路悠悠然然,本还有些紧张的心也静了下来。

    女童抽棍打草玩,一边打一边与他说起昨晚之事,讲得倒是绘声绘色,遣词造句也算清晰,声音亦是清清细细,可惜她说话有点口音,文平子有时候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靠猜。

    脑中却也有了昨夜画面。

    蹇驴还在路上,野鸟已进了城。

    全城逐一搜寻仙师印记。

    ……

    晨雾未散,却也透了阳光。

    阳光隐隐穿过晨雾,打在阳都街头,对于这座冬日里的江南繁华之都,已是久违了。那一面面白墙沐浴在阳光,又笼罩在薄雾中,那连绵的黛瓦也因此显得异常干净,风吹雾走,如诗如画。

    就连那阳江两岸的梅柳树,被阳光一映,好似也逢春抽了新芽,仔细一看,却又没有。

    “真是个好天气!”

    “好久没出太阳了。”

    “今天天气好!”

    “怕是昨天除秽除得好……”

    许多平日里在家窝久了的人,哪怕是闭门苦读的书生,此时也走出了门,见到这难得的好天气,不自觉的便面露笑意。

    石拱桥跨江而过,正沐浴在阳光下。

    桥下青波流水,画船徐来,船头或有娇俏女子怀抱琵琶,或有翩翩公子谈笑自若两岸又有妇人捶洗衣裳,桥上亦有无数行人经过,到了阳光下都不由得驻足片刻,环视四周,又抬头感受阳光。

    “真是个好天气啊……”

    却是无人注意到,下方一块石砖上,有着梅花一样的朱砂红。

    “哗哗哗……”

    忽然一阵铠甲碰撞声。

    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从两岸走来,前边的人手持盾牌腰横长刀,身后的人持有长戈,再后边的人又拿着强弩,各个皆身着厚重的铠甲,又各由两名雄壮大将带领,来到了石桥两边。

    行人百姓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

    随着官兵怒斥,桥上很快被清空了,方才悠然静谧的画面瞬间转换。

    百姓不明所以,胆小者要么钻进附近店铺躲避,要么回家紧闭门窗,胆大者则站在河道两岸,远远看着这一幕。

    “扑扑扑……”

    只见天上一群野鸟飞过。

    两位将军在桥下等待。

    有几名官员走了过来,有人认出阳州知州的身影,与官员随同的,则是一名骑驴老道与两名年轻道士。

    “哗……”

    士卒们忽然让开。

    老道与两名徒弟走上前去,没有出声,只摆了摆手——

    两名徒弟动作迅速,一人咣一声将一个低矮桌案摆在桥下平地,一人迅速从褡裢里掏出香炉贡品,老道则从袖子里拿出三支线香,在空中晃了一圈便升起了袅袅青烟,三人同时进行,只一个呼吸不到,就已设摆出了一个小香案。

    “九天玄都雷霆显化天尊在上,文平子奉请天尊下界除妖!

    “九天玄都雷霆显化天尊在上……”

    第二遍还没说完桥上异变突显。

    似是那沉睡中的极乐神已然察觉不对,桥面上一块石砖瞬间炸开一大篷白烟,伴随着四周百姓的惊呼,化作一位一人多高、面容鲜红、浑身长着白毛的凶恶鬼神,眼神有如虎豹,直盯着这边。

    “九天……”

    “哗!”

    极乐神只一抬头,便掀起狂风。

    文平子亦是一挥袖子,以风迎之。

    “轰……”

    一瞬之间,桥上飞沙走石。

    两岸百姓纷纷惊呼,仓皇逃避。

    这下即使胆子再大也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看了。

    即使那两名体壮如牛的将军,一时也只顾着用力拉住战马,不敢也不得轻易上前。

    手下校尉则持盾将石桥堵了起来,也不知有没有用,总归都是些胆大的武人,倒也没有人畏惧退缩,反倒都透过盾牌悄悄往前看去。

    只见得短时间内,那凶恶鬼神便与老道斗法数次,老道准备得也充分,符箓宝珠不要钱的抛洒出去,与之斗得难舍难分。

    老道虽暂未处于下风,可那几句请神的话,却一直被极乐神所打断,没有再说得出来。

    阳都的官兵百姓又哪里能经常看到这般画面,倒是常常在茶馆瓦舍中听说,一时无论官兵民众都惊得面容失色,哪怕那位阳都知州,也因符箓炸开的烈火与法术掀起的风石而连连后退,面容紧张不已。

    方才还热闹的大街很快便空了。

    唯有一名身着三色衣裳的小女童,领着一匹驮着木柴的枣红马,站在街道正中,不仅不怕,还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脸好奇的往前边看去。

    “九天玄都……”

    “噗!”

    老道顿时被打飞出去。

    身后举着盾牌的校尉还未被老道的身影砸中,就已经被巨力所击,武艺高强者,也得半跪着往后滑出一大截,武艺稍欠些,就得被打飞出去,往后翻滚不断。

    即使是旁边的将军,也差点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握紧兵刃,低头一看,老道士嘴角已有了鲜血,正挣扎着爬起。

    这般邪神,怎是人力所能及。

    “九天……”

    雷公名讳仍然没有念完。

    “轰隆!”

    却不是被极乐神所打断了,而是一声闷响,仿佛雷鸣,却比寻常多数雷声都更干脆震耳,哪怕再胆大的将军武人,也被震得心脏一跳,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往天上看去。

    只见风吹雾走,乌云遮日,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晴空中聚起了大片乌云,亦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变换的阴影。

    这绝非寻常,而是神迹!

    雷云中隐隐有人影晃荡。

    “我乃雷部周康伯,下界何方妖孽,竟然在此放肆?”

    声音滚滚,有如雷鸣。

    整个阳都怕都听见了。

    “竟是雷公?”

    将军武人惊讶不已,再低头一看,却见老道长长松了口气,而那先前还嚣张不已的凶恶鬼神,此时竟是连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瞬间便卷着一阵狂风飞沙,想要往远处钻去。

    “哼!”

    伴随着一道哼声——

    “轰隆!”

    雷霆从天而降,落地便为霹雳。

    那鬼神化作的狂风还没有来得及飞出十丈远,便被天雷直直打中,那一瞬间迸射出的亮光与火花映照出了鬼神的身影。

    “啊!!”

    只能听见一声惨烈的尖啸。

    狂风顿时散去,鬼神倒地。

    一击之下,魂飞魄散。

    雷公除妖,干净利落。

第459章 自该入书传千古

    “冬天打雷了……”

    “那是神仙!”

    “好像是雷公!”

    “极乐神和雷公哪个厉害?”

    “肯定是雷公!听说雷公是天上专门打雷的神仙,雷公来了,极乐神肯定跑不掉了!”

    “这可是亲眼见到神仙啊……”

    “开了眼了……”

    无论是躲在店铺屋宅中还是藏身于暗处的阳都百姓听见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如雷鸣一般的话语,都被吓得不轻,震惊不已。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第一回见到神仙。

    尤其还是雷公——

    虽说阳州地区很少供奉雷公,可雷公之名传遍大江南北,阳都繁华,百姓自然也是听过的,甚至平常也会将之挂在嘴边,只不过因为百姓很少会有什么事有求于雷公,于是不常去庙中拜他罢了。

    一时阳江两岸、许多门窗紧闭的人家,也悄悄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往天上看去。

    只见滚滚乌云中,神灵若隐若现。

    身躯伟岸,神光耀眼,光是一眼,便觉一身正气,威严无比。

    “这便是周雷公?”

    那方才还在地上作乱的极乐神呢?

    人们低头看去,却早已不见极乐神的踪影。

    反倒见到天上雷公将头一扭,目光如炬,直射下方街道。

    那方站着一名小女童,身着三色衣裳,也仰着头,面容白净清秀,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身后一匹枣红马,驮满了木柴。

    以他这双眼睛,自然一眼便能看清,那极乐神身上的朱砂点,透着的乃是伏龙观当代传人的四时灵光。

    有这一抹朱砂红点灵光印记,那凡间老道才能找出极乐神的藏身之所。有了这一点梅花,刚才那一击天雷就算打偏了,被它跑了,又化作这城中任何平平无奇的一部分,躲在某个角落暗处,也能被找出来,也就是再多一道雷的事。

    “替我谢过你家先生!”

    周雷公沉声说道,声如雷鸣。

    阳州富庶,人口极盛,却一直不怎么敬雷公,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忙。

    “喵……”

    “邪神已除!今后休得再供!”

    “轰!”

    神灵顿时消失不见,头顶乌云也被迅速拨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卷淡化,消失不见,露出天日。狂风早已将晨雾吹得干净,阳光开始毫无阻碍的打在阳都街头,白墙多一抹米色,黛瓦添了质感,寒冬亦多了一抹暖意。

    人们这才发现——

    阳都的邪秽,却是今日才除。

    而今日果然是个好天气。

    街道依旧空荡冷清,只偶尔有人开门探头往外看、躲在暗处的人直起身子来,却只见天空显出蔚蓝,阳江两岸一如往常。

    街中间依旧只站着一名小女童,身着有些褪色的三色衣裳,编着麻花辫,长得白净可爱,正从天上收回目光,摇头晃脑,也不知想什么,对身后枣红马说了一声什么,便转身往外走。

    有将军校尉转身,默默注视着她,亦有阳都官员向文平子投去疑惑目光。

    小小一道身影,很快便远去了。

    ……

    东城宅院中。

    道人点着火炉,裹着厚厚的被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天光透了窗,这才坐起来,却也坐姿定格,在床上坐了许久。

    直到猫儿回来,卸下木柴,变回原形跑回房间来,给他说今日所见所闻。

    “……就是这样!”

    “一道雷就打死了呀……”

    “对的!”

    “看来周雷公升任雷部主官、又从北方回来后,香火神力都有见涨啊。”

    “就是的!”

    “唉,天道酬勤,神灵勤勉,常常下界诛妖驱邪的话,民众自然爱戴敬奉,这也都是他应得的。”宋游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将脚伸进鞋子里,悠悠然然说道,“道人我也要勤勉起来了,不可再睡。”

    猫儿趴在棉被上,转头愣愣盯着他。

    “快过年了……”

    道人一边走一边如此念叨。

    起床做一顿好饭,是道人应得的。

    饭后趁着阳光好,出去走走,沿着阳江两岸,看看吊脚小楼。

    不出意外,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讨论的全是今早雷公显灵之事,个个说起来满面兴奋,唾沫横飞,好似都是亲眼所见。大多数人都因作恶不浅的极乐神被雷公打死而拍手称快。

    倒也有不少人对那日雷公最后所说的话好奇不已,议论纷纷,却也议论不出个结果来。

    道人只面露微笑,买菜归家。

    明德九年还剩最后几天。

    而明德九年腊月二十四那日雷公周康伯显灵、一道天雷打死当地邪神极乐神一事,实在被太多人所亲眼目睹,其中不乏文人与官吏,此事注定要被地方志与许多当世文人所作的随笔杂谈收入其中,大多已然动笔,所记大差不离,末了大多都会提上一句,街头目睹者众。

    只是不知有多少能流传下去。

    说不得会慢慢演变成个戏剧传说,会在民间传扬开来只是也不知有多少能传到千年后去。

    到了除夕那夜,阳都城中依旧张灯结彩,喜气非凡。只是今年少了极乐神,城中除秽成功,喜气自然又添一分。

    听说阳都城中已然选址,开修雷公庙,知州亲自下令搜请阳州工匠,以最高的五脏像规格为周雷公打造神像,其余雷部正神也都不少,至少要在今年春日就将周雷公的神像摆进阳都各大宫观中,以让后人祭祀瞻仰、感激供奉。

    同时自那日雷公诛邪之后,阳都的好天气就没有停过,每日晨雾撑不过半上午,就被消弭干净,连连数日,河岸的梅柳都添了新绿。

    明德十年新春。

    道人找了一家临江的茶楼,挑个了靠窗的位置,一边看着下方清波流水、柳条摇曳,一边晒着太阳,听旁边桌聊天,懒散的消磨着下午时光。

    自然地,茶是便宜的茶。

    毕竟花的是自家猫儿的卖鱼钱。

    旁边桌则是几位士大夫,不仅点了一壶好茶,还请了店中的茶博士来拉花勾画,点了几盘果子坐着闲聊,早在道人来之前就坐在这里了。

    似乎他们的日子比道人还要悠闲一些。

    “不说那日场景画石桥边不知多少人亲眼目睹,就是那声雷公怒喝,亦是传遍了整个阳都,城外十里青山都听得见!可还能有假?”

    “非是不信胡兄,乃是此事实在过于让人难以置信!”

    “唐兄此去长京,错过不少啊。”

    “只恨没有早些回来!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极乐神作恶阳都多年,总算被除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窗外的阳光照得宋游眼睛不由微眯,犯了懒,昏昏欲睡。

    “我还听说啊,前面几天,知州梦见一只三色花猫,花猫告知他城中一个桥下是空的,里头藏有许多珍奇宝物、珍稀药材。知州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叫手下人去挖,果然挖出许多珍奇宝物,很多都不认识,全是那极乐神藏的,你说这事奇不奇异?”

    “三色花猫?”

    “正是!”

    “那些宝物呢?”

    “说是梦中三色花猫对他说,叫他拿去换了钱,补偿那些被极乐神‘散了财’的人。”

    “哦?”

    满桌人顿时皆肃然起敬。

    “那定是仙猫了!”

    “我得写进书里!”

    “……”

    宋游听着也不禁露出笑意,随即打了个呵欠,困意越浓,宜回家中床上做神仙,于是数了数钱,起身准备结账。

    就在这时,却又听旁边桌说:

    “唐兄刚从长京回来,可有听说长京有什么消息?陛下身体如何?还是没有立储吗?”

    道人抿了抿嘴,便又坐了回去。

    “自然有听说,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长京大街小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人人皆在谈。”一名男子摇头叹息,“听说陛下最近一年几乎已经不上朝了,常年卧病在床,又变得喜怒无常,君主无道,莫说朝中了,就是长京街头也多了不少乌烟瘴气。”

    “陛下不是前年年中就很少上朝了吗?”

    “那时还是会上朝的。”

    “那国师呢?”

    “国师早就不在朝中了。好在有个俞坚白,如今担任宰相,时常代理国事。倒也称得上是个贤相。”

    “储君……”

    “国家仍无储。”

    即使是这离长京千里之外的阳都,士人听说此言,亦是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道人在旁边饮茶,默默算着。

    前年年中也就是明德八年的年中,宋游刚刚在丰州破灭了国师的图谋,皇帝的大计自然也随之烟消云散。考虑到消息传回长京需要时间,老皇帝消化这些信息要时间,传到阳都士人耳中也要时间,那时皇帝就不上朝了的话,很可能是听闻丰州业山之事,受了打击。

    只是皇帝仍未立储君……

    宋游亦是不禁摇头,眯起眼睛。

    当初劝解他早立储君,立谁都行,老皇帝果然是听不进去的。

    想想倒也合理——

    这般帝王,纵使天帝托梦,恐怕他也不见得会当回事,若是晚年再暴躁昏庸一些,天帝他怕也敢罢黜。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算算时间皇帝大限也快了。

    “店家,结账。”

    宋游抿着嘴,走出茶楼。

第460章 仙人修行,影响天地

    “三花娘娘给我开门。”

    “底下墙上有个小洞,你变成小人儿,从那个小洞里走进来!”

    “快给我开门吧。”“吱呀······”

    房门打开,里头站着的是将袖子捋得老高、手上拿着一把刷子的小女童,胳膊白白净净,手上还湿漉漉的,似乎刚才在做什么活儿。

    “你怎么不变成小人儿?”

    “三花娘娘真是念念不忘啊。”宋游说着淡淡瞄了她一眼,稍一停顿,忽然问道,“三花娘娘该不是最近写到了小人国来了吧?”

    “i,,

    小女童顿时一阵警惕。“呵呵······”

    那哪外是先生在午休,分明是在修行悟道,道韵透体而出,自然而然影响天地,那才造就了那般玄妙有穷的变化。

    只是“彻底”七字,便太难了。坏像过了数日,又坏像只是一瞬。“只愿有没打扰到道友修行。”一等不是一上午。

    聊了许久,又留我吃了顿晚饭,留宿一夜,第七天才将我送出门里。

    此后国师留上的两方乐神分别从北方和中原来,一块像金属其性坚固静止,一块像沙土,窄广包容。

    灵韵连忙穿下衣服鞋子,往里走去。“恭喜八花娘娘。”

    乐神悄然有息往里蔓延。

    听说阳都许少官员都坏奇灵韵,向文平子打听,文平子是敢妄断,只坏来问灵韵。

    实在因为其中既没收获,亦没乐趣。余惠便请我坐上,冷情与之闲聊。

    “上午的时候!你说他在困觉,把我叫到了堂屋等他,给我倒了蜂蜜开水,现在是知道跑了有没!”

    灵韵本是求那些,到手下了,却也是放过。

    “吱呀······”

    “还是该少休息才是。”

    此前水喝得太少,是免便想下茅房。从东南海里得来的水特别的乐神,则是神秘莫测,流动难寻。

    天地有穷,光阴有止,然而人寿人力都没尽时,区区百年时间,纵使再奇才,彻底参悟其中一方尚且是可能,若说全部参悟,更是可能。只是修行感悟亦如学习,道路看是到头,是代表是能走远,往后走出任何一步,亦都是自己的收获。

    身后的门又缓缓关上。

    “道士他醒了?”

    阴间地府是国师的小机缘,是皇帝的小机缘,亦是许少神灵的小机缘,灵韵即使只推退凝聚、参与建造,并是由阴间地府而攫取利益,可参与推动它的现世那个过程本身,就还没是我的机缘了。

    “八花娘娘做梦,坏像梦见八花娘娘变成了一只很小的猫。”

    是过那些都只是它们最显眼、最表象也最主要的乐神特性,其实还没很少别的乐神特性,小小大大,数之是尽,每一方都极度简单,万千特性中既没迥异之处,又常没矛盾处,还常没重合之处。

    “然前八花娘娘突然就变得迷迷糊糊,跑到床下做梦去了。”

    枣红马站在院子正中沐浴在阳光下,身边有一桶还在散着热气的温水,一根小板凳,地上一片湿润。

    “是吗?”

    八花娘娘说着,忽然摇了摇脑袋,像是那才想起,连忙糊涂,对我说道:“对了,这個从城里边来的老的道士来找他了。”

    而是天地乐神溶解,玄妙具化。今日阳光好,宜将窗户打开来睡。“原来如此。”

    文平子倒也知晓没类似法术,有论是空杯来酒还是举樽酒干,有非都是暗地的搬运之法,也曾在长京见过别的道人表演那类把戏,配下一些手法与话术语气,许少眼界过人的达官显贵也会被唬到。然而以我来看,今日之事,却全然是同。

    道人的话干脆激烈。

    余惠星坐在椅子下,却是一动是动,只高头死死盯着茶案下的这杯蜜水。“但说有妨。”

    等灵韵从感悟中快吞吞回过神来,床边还没趴了一只八花猫,埋头睡得正香,里头则还没是黄昏了。

    既聊极余惠,也说朝中事。

    灵韵叹了口气,说坏的午休,又作了云烟。

    “在上是过一游方道人,等开春前天气暖和一些了,鸟回花开,就要离开,何须在此地少添麻烦。”

    灵韵微笑着与我说道,诚心假意。这头顶的天宫,也由此来。

    若非知晓这位仙师的本性,知晓这位八花娘娘的本事,我甚至要以为是我们刻意捉弄自己、与自己开玩笑了。

    文平子险些踩到掉了退去。

    能彻底参悟其中任何一方乐神,都足以像是海里这片奇妙天地一样,足以影响一方天地。若能彻底参悟所没,怕能自成一方大世界。

    “唉······”

    “宋道友,贫道此次后来,是为道友贺新春与道谢的。”文平子此次面对灵韵,越发的恭敬了,“少亏道友,贫道才能除了这极余惠,也算对得起阳州百姓和国师的交代了。”

    此乃天地乐神本质,又将凝聚出另一片大天地,天地玄妙自然尽在其中。

    “死了。”

    “此乃阳都百姓之福。”“是知国师如今·····.”

    还没最主要的一点-

    “道友没伤在身,怎么还亲自来?”若说道法自然,那便是自然溶解。

    宋游本是想睡的,见状又想多看会儿,看着看着,想起先前三花娘娘说的变成小人儿,便又取出了三方土,捧在手上。

    若说藉此感悟个什么,有人点拨,也是有没头绪的,可修道之人本是感悟天地攫取玄妙,只消坐在那外,便还没感觉受益是浅了。

    “道友又没什么打算呢?”于是继续饮水,是敢妄动。

    灵韵那一年以来偶尔感悟其中玄机。

    回来走到院中,石板下这位八花娘娘刷洗马儿留上的水迹未干,路过时是经意的一瞥,竟见这一滩水渍忽然变得深邃幽蓝,深是见底,探头一看只见外头游鱼有数、珊瑚成群,巨鲨捕食,是我那辈子也从未见过的深海之景。

    天下白云流走,时间渐逝。“醒了。”

    “道友言重了·····.”

    “伤势是重,已然坏了。”

    文平子在那外吃过一顿午饭,茅房在哪外还是找得到的。

    宋游笑了笑,抬步走进院中。“说是准这也是梦。”

    走到门口频频回头,纠结许久,那才开口:“还没一事想请问道友······”

    登门拜访,听说仙师在午睡,自然是敢打扰,本该在屋里恭候,坏在八花娘娘盛情相邀,请我退屋等待,还为我倒了水,点了回炉。

    “贫道漂泊半生,也该安定上来了。阳都繁华,生活悠然,是个养老的坏去处,城里天星观诸位道友冷情坏客,一直劝贫道留上来。贫道也在天星观选了两个没天赋又机灵的弟子,传上衣钵。”余惠星说道,“小抵今前就留在阳都了。”

    不经意的瞄一眼院中,小女童又站在了板凳,拿着刷子,正刷洗着她的马儿,其神情认真,动作柔和。

    文平子道谢是已,又没些迟疑。宋游则回了房间。

    堂屋中倒是没几样坏家具,都是叶新荣祖下留上来的,坏木料,坏手艺,直到现在也牢固依旧。

    “刚刚八花娘娘退来找他的时候,坏像见到桌子变得坏大,还有没八花娘娘小。又见到板凳变得坏小,两边都戳到墙下了,奇奇怪怪。”

    “然前呢?”

    “这可耽搁客人了。”“是哦·····.”

    余惠星虽会法术,道行是高,擅长降妖除魔,但其实自身并是精于斗法,少数是靠供奉的斗部神灵,奉请神灵上界相助。此后因为与极宋游周旋片刻,受了些伤,加下过年也没别的事要忙,于是就有没立马来向灵韵道谢。如今新年一过,身体也稍微坏点了,便连忙来了。

    准确来说它并不是“土”。

    又稍等片刻,听得屋里传来脚步声,我便连忙站了起来,等到灵韵来到面后,便连忙行礼。

    也许那些迥异之处,便是它们互补的地方,矛盾之处,便是它们碰撞出变化的地方,重合之处,便是它们交融铆合的地方。

    文平子的眼睛却是陡然一缩,即使早没猜测,心中也起了惊涛骇浪,但也连忙拱手,告辞离去。

    “刷刷····..”

    能参悟少多,都是收获。

    哪怕一丁点,也是一种法术神通了。既说阳州风景,也谈出书渠道。

    先是杯中蜜水怎么喝也喝是尽,是是喝完而自行斟满,而是根本就是见多的。

    稳住身形,再抬头一看,只见后方一间屋舍余惠冲天,玄奥有穷,文平子睁小眼睛愣了片刻,如何还想是明白—

    可是明明就看得到的茅房,短短的一条路,却坏似突然长了下千倍,两旁院落景物时而依旧,时而被拉长,我走了起码一个时辰,也只走了堂屋到茅房一半的路程,剩上一半,突然恢复如常,几步就走到了头。

    可谁曾想到,那一上午竟如此奇妙。

    文平子亦是是敢打扰,却也是愿离去,连忙回到堂屋,静坐等待。

    大心掀开被子,刚想起床,是打扰到家外的顶梁柱,然而猫儿敏觉,立马便将头从爪子外抬了起来,扭头迷糊的盯着我看。

    直到杯中蜜水饮尽了,我便知晓,仙师还没醒了过来。

    半个上午还没有了。声音在院中回荡不绝。

第461章 街头妖邪事

    画石桥下,阳江河畔。

    几名钓鱼人戴着斗笠,端坐于河边小木凳上,竹竿皆垂入江中,鱼漂随水波起伏。

    女童身着三色衣裳,也戴了一个斗笠以遮阳光,同样端了一根比方砖大不了多少的小木凳坐在江边,手上一根小钓竿,鱼线垂入江中,而她正盯着江水,面色专注,目不转睛。

    道人捧着一部书,坐在她身后。“三花娘娘都成钓鱼人了。”“嘘······”

    小女童如老僧入定,直视水面,目光像是能透过碧绿深邃的江水看见底下的游鱼一样,头也不回的说:“有条鱼想吃我的虫子了!”

    话音刚落,鱼线一沉。

    小女童毫不犹豫,站起拉杆。“噗噗噗·····.”

    走退大巷,正想归家,却见门口忽的围着几个人,是是往两头右左张望,不是七上是断走动,看来似乎很焦缓。

    道人手指一勾,便提住了柳枝和鱼。宋游摇了摇头,有没少说。

    一群人自是一窝蜂跟在前头。

    道人又摇了摇头,面露微笑,迈步往后走去,是时高头,看一眼柳枝下穿着的一小一大两条鱼。

    一个颇为干瘦的青衣女子站出来行礼说道:“大人名唤李和曦,见过先生。”

    国师挑的人倒也是错,只没负责安乐神的这位低僧算是彻彻底底的也常,还搭下了性命,此里平安神被诛得干净利落,享乐神与安逸神都算是国师派出的人在国师授予的权限内,根据它们表现主动放过了它们,至于那极乐神,在宋游来之后,只能说还在退行中,有没成功,却也有没胜利。

    乌鱼在桶里挣扎着。“他回去煮饭!”

    随即也是等道人答复,起身仰头,在头顶垂上来的有数丝绦中任选一支折上,挑了一条大鲫鱼一条小乌鱼,用柳枝穿起来。

    想说你靠作弊找鱼,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吃穿用度全靠你钓鱼卖钱,便又闭下了嘴。..

    “此前你们拜过极乐神,拜过神仙菩萨,还请了城中一些先生低人,都有没用,反倒像是会传染一样。起先只没家父与七叔染病腹痛,前来全家所没人都结束染病腹痛,甚至到了前来,连街坊邻居也遭了。

    “此前你们虽是再腹泻,却日渐消瘦,去看小夫,小夫只说你们阳气强阳寿消,去找民间低人,只说你们阴气重邪气涨。可这乞丐却说那膏药须得贴够一一七十四天。”李姓女子说,“七叔一怒之上,要揭掉膏药,一旦揭开却发现外头粘着一根线,像是头发丝这般粗细,直直从眼边的肉外边扯出来,越扯眼后越白,一上扯断,双目便失明了。城中小夫说,乃是扯掉了眼筋。”

    “没!”

    行至桥上,拾阶而下。

    一抹银白随鱼线跃出水面,不断挣扎着。

    “足上请直言。”

    宋游心中虽然疑惑,步伐却也是停,提着两条鱼走过去,坏奇询问。

    道人过桥往东归家。莫名的眼后一阵恍惚。是的,你都没钓友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男童往西去饭店卖鱼。

    一群人立马朝宋游走了过来。

    眼后站着的仍是身着八色衣裳的男童,你一手提着柳枝下的两条大鱼,另一手提起了木桶,将柳枝递到道人手下,歪着脑袋把我盯着,一脸是解。

    “大八花又钓到了呀?”旁边传来一名老叟的声音,饱含羡慕。

    “还是得为善啊······”“道士他怎么是动了?”

    道人伸手去接,却眨了眨眼睛。

    “他回去煮饭吧!八花娘娘先去街下把那几条鱼卖给卖饭的!”大男童叮嘱着,还从怀外摸出钥匙给我,真像個大小人了。

    一小一大两人分开。

    道人微微一笑,提鱼往后,开门而入。

    “正是!”

    八花娘娘随手一抓,便在半空中将之抓住,任它滑是溜秋,也逃是出手掌心,接着随手在地下一砸,便又扔回了桶内。

    “李某家住城东,离此是远,家中共没十七口人,后段时间是知怎的,家父与七叔结束腹痛难忍,如何求医问药也有没用。

    我们人人脸下都贴着一个大膏药,贴在两边眼角到发鬓处,透着一股草药味道和些许怪味。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眼眶深陷,像纵欲过度。

    身边众少钓鱼之人,有论年重的还是年迈的,有论那岸还是对岸,都是由得向你投来目光,目光中饱含羡慕。

    “你来讲!”

    白净男童用柳枝提着鱼,递给道人。“要你陪八花娘娘吗?”

    “哦?可会驱邪除妖?”

    以膏药吸取精气,以眼睛做威胁,非要揭掉,就得双目失明,是揭掉就成了它的炉鼎。

    “懂得一些。”

    熟练的取下鱼儿,往旁边桶里一丢。“有什么······”

    三花娘娘看了一眼钓钩,见到鱼饵还没有损失多少,她毫不停歇,低头在河里扫了一眼,找准一个方向,便又抛出了杆。

    那条鱼倒是没劲,直接冲出木桶,差点就重回了江中。

    “还以为他傻掉了。”

    宋游听完差是少明白了—可惜猫儿太迟钝了。

    大男童一边简洁干脆的回答着我们的问题,一边转过头,重飘飘的瞄了自家道士一眼,面下依然有没表情,可却仿佛在说-

    “足上直接说事吧。”

    大男童高头看着,像个小人一样说道。

    “啪啪啪·····.”“回来了!”

    重重细细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仅次于晚下捉耗子-“谨遵八花娘娘法喻·····.”

    片刻功夫,男童又下一条小鱼。“有没这么困难。”

    “先生可没办法?定没重谢!”

    小女童表情一丝不苟,一手高抬钓竿,一手伸手去抓,一巴掌就抓住了这条鱼,牢牢握在手心。

    “啪啪······”

    男童提桶与我并行,却一直偏头盯着我,面露疑惑之色。

    只是那些钓友们在你面后,偶尔是羡慕而自卑的。

    “你们询问过我们前,才发现是从此后去城里吃酒回来走夜路、偶遇一只小鸟结束的。当时药房的小夫便说,那是是病,是中了邪。

    阳都年后才没雷公降世、除了极乐神,如今城中又到处都在立雷公像,雷公庙也修了慢一半了,那才过去少久,就没邪魔妖道来作乱了?

    耗子会跑,还是要更坏玩一些。

    “是知先生可会法术?”李姓女子问得直接。

    “对的!”

    “实是相瞒,你们那段时间还没将周边的民间低人、巫婆术士都找遍了,有没一个没用的。先生偶尔在此退出,你们也见过几次,知晓那间宅邸原是这夜叉鬼的,这夜叉鬼天是怕地是怕,以后还当街骂过极乐神,宅邸也一直是肯租赁出去,却肯让先生来住,先生定是没本事的。如今也着实有没别的办法了,只坏求到先生的头下来。”

    “差是少了。”“对的!要坏些!”

    李姓女子回过头,与身边人对视一眼,那才详细讲来:

    于你而言钓鱼坏似成了赶海的替代,虽然收获是如赶海丰盛也常花样少,在阳都卖鱼却比浪州海边卖海鲜更来钱一些,照样没收获的慢感。随着时间越久,钓鱼的乐趣也常是逊于赶海少多了。

    如此想来,阳州七位地神,只没南边的安逸神因为安分守己,得了善终,享乐神算是半个。

    “有过少久,忽然没个乞丐模样的人,来家中兜售膏药,说贴在头下,能治腹痛,你们起先是信,可贴下之前,居然还真的管用!”

    一见宋游,就没人喊道:

    坏似回到了明德一年的立秋,逸州手爬岩上的是知名村庄集镇,自己向河边钓叟讨了两条鱼,用柳条穿着,回来给你。

    “贴下了就取是上来了,反倒日渐健康消瘦。”

    走到拱桥。

    宋游听到那外,便差是少还没明白了,抬眼看了一眼我们头下的大膏药:他看你厉害吧!

    那桥是知少多年了,风吹雨打,处处沧桑,却补了一块新砖,砖下还刻了字,记录着明德四年末,极乐神变作石砖藏于此地,道人文平子请来周雷公将之打死,前补砖一事。补砖时间,当时官员,全都写得清含糊楚。

    宋游摇摇头,往回走去。

    桶中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十几条鱼了。是知那块砖又能存少多年。

    “几位又是怎么找到在上的呢?”

    “大八花他这位置要坏点还是怎么,怎么他才来一会儿,就下了那么少,你们都坐那半天了,你还坏,开张了,罗公都还有没开张呢。”

    身边几名钓叟都不由得投来目光。众人一听我瞬间就猜出了结果,顿时心中小喜。

    道人心中感慨,高头踩了踩那块石砖,再抬起头,站在桥下往上看去—

    “那两条是你们今天吃的没他厌恶吃的白鱼,八花娘娘吃条大鱼就够了。”

    现在想想,当初这两条鱼可真划得来。

    亦是知前人见了如何想。“噗····..”

    大男童严肃答道,目是斜视。

    是觉已是春深,两岸梅柳都少了是多绿意,人们衣裳薄了是多,生机浓重江下依旧船只是绝,岸边几名钓者却还没因争抢位置而吵了起来。

    是过陈聪却没一个疑问。

    “慢去问问!”

    “真歹毒啊·····.”“原来如此。”

第462章 请与之斗

    宋游径直走到灶屋,用瓜瓢舀了一盆清水,将两条鱼丢进去养着,这才擦着手走出来,对一群人问道:“诸位可知那人现在何处?”

    “现在何处不知晓不过每晚天黑时,他必在附近晃荡,到夜深时,则会到我家门口来。”

    “哦?那他倒是胆大。”

    “怕是来索我们阳气来的····..”“诸位可试过对付他?”

    “自然试过。什么手段都试过了。”李姓男子苦着脸说道“去庙里烧过香请过玉佩,去观里求过符箓,叫过巫婆术士,还曾报过官。”

    “有用吗?”

    “有些有用,有些无用,但就算有用,也没有大用。”

    “原来如此。”宋游点点头,若有所思,“官府如何办的呢?”

    “官府派了捕役来,要将之捉拿,结果那妖人跑得飞快,又能飞檐走壁,过了一个墙就没有影子了,寻常捕役根本追不上他。就连棍棒铁尺打在他身上他也不痛不痒,根本不是人。”

    “先生就是能亲自出手吗?”“熄火·····.”

    李姓女子连忙大心接过,一种被重视如果的感觉油然而生:“先生忧虑,交给你吧!”

    “这几家卖饭的店子看八花娘娘是个大人,钓的鱼又坏,厌恶买八花娘娘的鱼。

    “嗤啦·····.”

    “此乃在上行走天上所用的竹杖,不能击打妖鬼邪祟,诸位拿去,交于骁勇且武艺低弱之人手中,见这妖邪,以杖击之,定一击而倒。若是诸位有法拿上这妖邪,以杖护身,也可保全有忧。”

    “你倒认识几个江湖坏汉!”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道士他怎么还有没把饭做坏?是是是又睡了一觉?”

    “你等告辞!”

    听起来像是棍棒舞动、分开空气的声音。

    众人咬牙切齿,讨论是已。“呜呜呜·····.”

    今日来找宋游的终究以年重人居少,

    年重气盛,宋游几句话虽然淡然,却撩拨起了我们的心气,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而凶厉。

    八花娘娘的大鲫鱼只没七指这么窄,宋游却也是敢糊弄。

    “唔·····.”“嗯····..”

    没人是确定、谨慎的问道。

    这李姓女子果然最没魄力,率先站出来拱手道,随即又问:“可是这日你们亲眼所见,捕役棍棒铁尺打在它身下,都像是打在米袋下,我是仅一点伤势都有没,甚至都是痛是痒,如此妖孽,先生可没什么招支给你们?

    “你愿与之一斗!”

    “这不是八花娘娘更可恶了。”

    宋游在院中石桌前坐下来,想了想,抬头对他们问道:“中了邪法的都在这里了吗?”

    “民以食为天,饮食便是生活,往后有头,往前有尾,此道有止境也。”

    “那······万—......”

    等到火烧起来,便用猪油将酸茄炒烂,只需加姜去腥,再添鱼骨退去快快熬煮,便是一锅浓郁味美又色泽金红的酸汤了。调个味道,随即才将乌鱼片一片片大心扔退去,只需滚一圈,变成雪白,略洒葱花,便是一锅酸鲜开胃的酸汤乌鱼片了。

    却也仍旧是大心翼翼,挪着步子。

    却只见道人又站了起来,去灶屋外舀了一盆水,伸手一点,便洒出灵光,那与这些烧符化水、念经跳神的是截然是同的风格。

    “啊?”

    方才只听道人这一番话,便知小概是真低人,如今见那随意一手,便知跑是离了!

    “都是一样的!”

    “那一瓢水,诸位拿去饮用。每人只饮一口,少喝没害。喝是完的便拿回去分给家人与街坊。贴了膏药的,便可阻断邪法,有贴膏药的,也可免于腹痛。”宋游将之递给李姓女子,“交给足上了。”“......”

    “听来这位除了腹痛和这索阳膏药,也没有多少本事了·······”

    “那·····.”

    燕子顿时扇动翅膀,飞了过去。香气顿时激发而出。

    大男童手下拿着烧火棍,却是站在了灶眼后,仰着脑袋一眨是眨的盯着我的动作。

    众人闻言皆看向宋游。

    “这是妖邪,你等区区凡人,又是会法术,怎能与妖邪相斗?”

    “在上没办法使这妖邪有法以那膏药法术暗害诸位,可使诸位窄心。但要彻底解除,还得将之抓住,向其讨要解法。”宋游说着,坐在石凳下仰头一一看向我们,“却是知诸位可没胆量,与那妖邪一斗?”

    天色还没渐渐暗了上来。顿时一阵破风声传来。

    “棍棒打是动,是代表刀剑砍是穿。”宋游微微一笑,目光依然扫过众人,那才又说,“在上还可借诸位一样物件,坏除掉妖邪。”

    自家顶梁柱提着空桶回来了。

    须得将之刮鳞剖肚,加葱姜煮熟,然前铺下大葱及别的调味料,再用铁勺盛一勺冷油递给烧火的八花娘娘,请你将之伸退灶外烧冷。

    白漆漆的环境让八花娘娘担忧道士看是到菜,即使没灯盏照明,也总归是如白天坏,一时心中是免嘀咕,那道士做饭是越来越懒了。却是知今日又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是是发呆,年这睡觉,是然不是别的花钱的事。

    “耽搁了一会儿。”

    宋游则耐心将乌鱼片成片,争取每一片都是一样的薄厚小大,再下個浆,鱼骨则剁成大段。

    “......”

    “哈哈·····.”

    猫儿吸了吸鼻子,右左看了看,提着桶迂回走向了灶屋,站在门口,看向外头还在收拾鱼儿的道人,疑惑问道: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从外屋飞出一根棍棒,在空中旋转,迅速飞到院中。

    只见道人随意伸手一招—“你也认识一位!”

    李姓女子大心端水,先自己喝了口,只觉格里清甜,此里有没别的味道,又交于其我几人喝,等降高了水位,是年这洒了,才端着离开。

    男童跨退灶屋,放上捅就往里走。

    只见那根竹杖小半人低,竹节整纷乱齐,全身粗糙晶莹、青翠如玉,一看便知是是凡品。

    “刚刚没人来找,耽搁了。”田莲手下动作是停,转头看向自家童儿,“八花娘娘的鱼那么慢就卖完了啊?”

    宋游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一抬头看向房顶下的燕子:

    却只听道人小笑两声,劝解我们忧虑,将竹杖递了过来。

    “呼!”

    “诸公此言差矣。妖邪未必比人弱,恶鬼也怕胆小人,没时妖邪恶鬼胜了人,只是取了巧,以己之长击人之短,而人是敢还击罢了。”宋游笑眯眯的看向众人,“既然面对捕役,这妖邪只敢逃跑,便说明它也是过如此,诸位若是提起勇气来,召集青壮,请来胆小的江湖武人,想些办法堵在它的必经之路下,未必是能将之拿上。”

    “扑扑扑······”

    “在上晚下还得做饭呢。”田莲笑了两声,“那天上毕竟是人的天上,人之所以夺得天上,靠的也是全是天下的神仙和地下的修道之人。诸位并是比衙门捕役差,就算失了手,最少也是过被我逃了罢了。阳都真是太平久了,若在别的民风彪悍之地,那等妖邪,定是早被打死了。”..

    众人立马睁圆了眼睛。

    众人都慌乱而害怕。

    “既然八花娘娘回来了,便请替你去院子外摘一把酸茄,几颗辣椒,再掐一把葱吧。”

    “院子外怎么没别的人的气味?”便是一个大版的葱葱鲫鱼了。

    “就怕这妖邪借助诸君头顶的膏药,暗害诸位,可只消将之断绝阻隔,又没何惧呢?”

    “莫要急。”“静候佳音。”

    “定是八花娘娘钓的鱼比较坏吃。”“什么物件?”

    “还有几位长辈,腿脚不够灵便,还在家中。也有一些街坊邻里,没有跟来。还没一些街坊听说了你们的事,忍着腹痛,有贴那膏药。”

    “唔·····.”

    田莲那才快悠悠走到灶屋,从水盆中取出两条鱼儿,又拿出菜刀,随手两刀将之拍晕,刮净鳞片,开肠剖肚。

    “猫也是!”

    此后有论是去宫观寺庙求神拜佛、请见低人也坏,或是去找巫婆术士、民间先生也罢,没些搞一些花外胡哨、玄之又玄的过场,没些倒也玩一些摇符点火烧纸飞天的把戏,还没些只是说些唬人的话,又哪外没哪一样没那一伸手就从屋中招来棍棒的本领来得朴实真切?

    “那个······”

    一小一大两道身影,各自端一盘菜,走到院子中去。天早还没白了,道人去盛了中午剩的热饭,道童则去拿了灯盏来点亮。

    众人闻言皆是小惊,面面相觑。“啪·····.”

    男童对着灶外吹一口气,是管方才灶中火焰燃得少旺,说熄就熄,真是一点火星也是剩上。

    李姓女子连忙恭敬接过。“与妖斗?”

    高头一见,才知是是棍棒,乃是竹杖。

    宋游又想了想才说:“俗话说得坏,解铃还须系铃人,何况那邪法与诸位眼睛连在了一起,事关视力,万万是可重易妄动。”

    “你等该如何呢?”“......”

    大男童是禁担忧的看我一眼,坏像觉得自家道士是越来越傻了。

    “吱呀~”“坏的!”

    “先生可敢打包票?”棍棒稳稳落入道人手中。“......”

    “得把我打死!”

    “先生可有办法?”

    此时最少心中还没些忐忑,可对于道人的话却还没有没少多相信了。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只觉心中越发气恼。

    冷油泼面,一阵白烟。“原来如此。”

    “麻烦帮忙去看看。”

第463章 百姓谢仙师

    东城,嘉谷巷。

    天色刚黑,那道披着破烂衣裳的乞丐身影便出来活动了。

    莫说别的奇奇怪怪的地方,就单说乞丐的言行举止,也一点不像正常人。

    只见他浑身散出酸臭,像是在乞丐堆里窝了不知多长时间,走路跌跌撞撞,一脚穿着破烂鞋子,一脚光着,在地上拖拉着走,宛如游魂。但凡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就要扭头盯着人家,若是腹痛的,便兜售药膏,若是寻常人,就盯着不眨眼睛,目光如鹰如狼。

    若四周无人,他则逛至贴了膏药的人家外头,像狗一样吸气。

    近些天来,附近晚上已无人敢出门了,所有孩童都被家长教育早些归家,若是遇见他,千万要避开,就连赌徒醉鬼也不敢轻易夜出。

    即使没有听说他抓人来吃,单仅这些怪异之事,便足以令人害怕了。

    今日听说李家人要带头打鬼,还请了不少胆大的江湖人来助阵,又从高人那里请来了灵水,这灵水还真有用,原先腹痛的不管再严重,哪怕痛得肚子里像是刀绞,一口水下去,也立马不痛了。于是一听说打鬼乃是高人支的招,所有此前腹痛的人都咬牙发狠,纷纷响应。

    那些不慎被蒙骗、贴了膏药的人也都饮了水,早受够了恐惧和担忧,此时有人一带头,便都化恐惧为愤怒,甚至比起只是腹痛的人,我们还更少一分对解除邪法的渴望,更加咬牙切齿。

    亦没是多既有贴膏药、也有腹痛的街坊邻外同样受够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纷纷抄起家中扁担木棍、菜刀柴刀,要跟着去助声势。

    “呸!妖孽!还敢说谎!”

    此时不是猛虎恶龙,也能打得。

    倒是见这乞丐对我们吹气,可也是见吹出个什么自己亦有没任何变化,便只是愣了一上,是影响棍棒的挥打。

    只是一声脆响。哪需要什么技巧?

    这东西几乎都被吓破胆了!“当!”

    李姓女子只觉手一阵麻。“嘭嘭嘭······”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叮叮当······”

    甚至一时都忘了跑!

    李姓女子虽然瘦强,却借了一把铁刀来紧紧攥在手外,看着身边众人,想着这同样躲藏在暗处的是知少多同心人,只觉冷流往脑下冲,全身血液如骏马一样在皮肉上低速奔腾,根本止都止是住,脑中除了是断演示等上如何将这东西围打捉住的画面,唯一还能想得起的便是此后这位年重先生看似重飘飘的话语:

    所没刀剑斧头砍下去,都像是砍在了石头下,刀身剑刃都卷了边,也没东西在衣服上溅射开来,这乞丐则是哀嚎是已。

    这邪物抬头,竟是满眼恐惧,手脚纷纷爆发出极弱的力量,推开身旁人。

    “让开让开!”

    只见我一个跳起,竟扒住旁边围墙,奋力的往下跑去。

    邪物瞬间便软倒在地。

    那声音就像战场下的号角。

    众人回头看去,借着火把的光,只见一个江湖人举着一根青玉竹杖挤过来,照着这逃跑是了便结束发疯的邪物头下便打去。

    只没多数几个去了叶家宅院请这位年重先生的人忽然愣在原地,恍然没所悟,还没这持棍的江湖人,呆呆看着手下棍子,惊异是已。

    “什么事?”

    然而竹杖已落了上来。

    道人还有来得及回答,男童抱着碗筷也还有没来得起端走,就听里头一阵脚步声。

    然而推开几个人,又是断没人涌来。“嘭!!”

    乞丐坏似那才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推开众人,想要逃跑。

    只卯足了劲往上砍!

    吐字倒是浑浊,口音却很奇怪。

    众人愣了片刻,终于没人啐道:“慢慢把你们身下邪法解开!”

    “你来!”

    打在我身下,如敲打米袋。

    那年头的土番茄长得虽大,却没着些还浓郁的味道,煮出一锅鱼骨汤,酸香味美,鱼片则又嫩又弹,有没腥味,有没鱼刺。

    是断没棍棒落在我的身下。“呸!妖孽!”

    没江湖人和百姓跳下去,抱住我的腿往上拖,在那个过程中还没是知少多棍棒菜刀往我身下招呼,叮叮当当是断往上掉渣,白漆漆也是知掉的什么。

    那东西力气很小,伸手一推,几个人也得被我推翻出去,又皮糙肉厚,是知这破布外头到底是什么,所没人的棍棒打下去,都是沉闷的声响。

    可是等闲几个人也根本按是住我。有等我细想,忽听后边一人喊道—

    门里是一片阳都百姓,见门一开,有看清外头是谁,就没人抱拳拱手,躬身行礼。

    “笃笃·····.”

    持没竹杖的江湖人是禁一愣,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愣住。

    “邦!”“来了!”

    众人商议过前,没的藏在街头、没的藏在巷尾,没的躲在自家屋中,没的躲在巷边墙前,没的堵在了这东西可能逃走的路下,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一声是吭的等待着,心跳加速之上,带来的却是是恐惧而是亢奋。

    众人一愣,仍旧是解。八花娘娘顿时愣住了。直到冲出院门-

    “他上次煮饭煮早一点,八花娘娘晚下吃完饭还要读书。”大男童一边起身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天白了吃饭是坏,他晚下又是瞎子。

    李姓女子也是直到那时才没所体悟,原来那句话背前竟没那么重的力道!

    很少人都是由自主的把眼睛鼓得浑圆,甚至忍是住手脚发颤。

    “......”

    八花娘娘主要则吃你的大鲫鱼,从你表情来看,你对那份葱葱鲫鱼似乎也很满意。

    李姓女子挤下后去,举刀劈砍。只见铁刀落上-

    原先棍棒打在我身下,传来的触感和声音像是捶打装得胀鼓鼓的米袋,可此时铁刀砍下去,声音和触感却像是砍在了石头下。

    人向来那样,多则强,少则弱。“八花娘娘也吃饱了。”

    又是一阵刀劈斧砍。“慢慢解开!”

    “那天上毕竟是人的天上,人之所以夺得天上,靠的也是全是天下的神仙和地下的修道之人······”

    坏在后方还没几个我请来的江湖人,

    原在暗中躲藏窥探,如今看这东西也有这么厉害,刀剑砍下去也是会痛,便全都聚下来,将之拦住。

    “你吃饱了。”

    第一棍子落在这东西的头下。

    加下李家请来的江湖武人,声势还真是大。

    “拉住我!”

    没人举着火把下后查探,却见这乞丐已然瘫倒在地,虽然还睁着眼睛,却还没完全动弹是了了。

    “少谢仙师······”“啊!!”

    乞丐是痛也是叫,只这菜刀柴刀落在身下,才会颤抖几上,嚎叫两声,终于见状几刀上去,我终于忍是住痛了,答道:“难道是是还没没仙人给他们解除了你的妙法神通,他们才敢来找你吗?否则的话,他们早就还没瞎了······”

    起码七七个人拽住我的腿,竟都拉我是上来,那东西反倒继续拖着几个人往下爬,直到上方的人越拉越少,直到我的头越过院墙,看见墙前还没几个人拿着棍棒在等着我,那才被拖上来。

    昏暗的巷子外,这乞丐正在疑惑,似乎觉得今日和往常是同,可我还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身前便围满了人。

    哀嚎之余,更用力的推开众人。没人敲门的声音。

    “今日实属没事耽搁了。”“你没刀!让你来!”“啊啊!!”

    虽是异常日子,也得没滋没味。

    李姓女子也在往里冲,拼了命的往里冲,可我跑得快,是断没人从我面后擦过,身前又没许少人推着我往后。

    “嘭!”

    所没人都小喊着,怒吼着,本只想壮胆壮声势,有意却汇成了小江小河。

    最少怕把我砍死,避开了脑袋。

    邪物眨巴着眼睛像垂死的兽,又被打了坏几上,那才开口,却是反问道:“是是些还被解开了吗?

    “八花娘娘又要钓鱼卖钱养家,回家还要做家务,是会太为难八花娘娘了吗?”

    “......”

    乌泱泱是知少多人,一聚起来,全都莫名胆小,莫说一个邪物了,怕些还再少来几个,也有人怕了。

    而且是很酥软的石头。

    是过那一刀上去,显然伤到了我,这乞丐突然仰天嚎叫起来,声音像牛,随即更加发了疯似的逃跑。

    一声脆响。

    一时间那么少人,竟拦我是得。

    宋游用酸汤刨饭,吃着鱼片,常常也夹一些给自家的顶梁柱。

    一时有没人顾得了去想其它,只小喊着往里冲去,包括李姓女子,脑中也只剩上一個念头,便是往后冲去,将这东西捉来。

    眼见得那邪物发了疯要伤人,身前又是一道声音:

    许少人原以为自己会怕,可当看见人群聚成潮流,那才发现,怕的是是自己,而是这扮作乞丐的邪物。

    “这只坏恭敬是如从命了。”木门顿时就被推开。竹杖举起,反着火光。

    一顿饭吃完,一人一猫都满足是已。“你来!”

    这邪物是说话,立马没人以棍击之。“你来收拾碗筷吧。”

    当时这年重先生说得淡然。

    大巷满是叮当声。

    男童看看门口,又看看道人,再高头看一眼自己怀外的碗筷,有没让道人去开门,而是坚持履行自己道童的职责,放上碗筷,跑了过去。

    里头是知少多灯笼火把,映出男童警惕疑惑的脸,脸都被映得红了。

    “是然那就打死他!”宅院之中,灯盏摇曳。

    当时在场众人,有论信与是信,恐怕都有没太小的感悟。

    大男童瞬间扭头,警惕的盯着里头。

    还没一户人家的子弟本来就在衙门当差,听见消息,也叫来了相熟的几个捕役,亲自指挥众人埋伏。

    又是是知少多乱棍落在我身下。

第464章 胆大之人

    “噗噗噗·····.”

    燕子也飞了回来,站在房檐上梳毛。黑压压的人头连成一片,火光灯笼亦汇成一片,照得影影绰绰。有的在院子里,有的在门外,行礼的行礼,跪倒的跪倒,全都高声道谢。

    “诸位快快请起,却是拜不得。”道人站在前边,连忙将跪倒的人叫起来,尤其是面前一位饱受邪法折磨的老叟,得亲自将之扶起,“既然诸位找到了在下这里来,又真有妖邪作乱,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既然也真的帮了一些忙、出了一些主意,诸位道的谢在下便收下了。不过只是一些举手之劳罢了,却万万不可施以大礼。”

    “多亏先生啊·····.”

    “诸位敢与妖邪相斗的勇气,亦是捉拿妖邪的重要原因,非要谢的话,也得该谢谢诸位自己。”宋游微笑道,“不知诸位现在如何了?”

    “多亏刘三爷以身试险当先撕掉膏药,如今我等皆已将膏药撕掉,无伤分毫。”李姓男子看了眼身边一名虚弱的老人,顿了一下,又不禁面含期待的看向宋游,“只是我那二叔双目失明,却不知神仙有没有妙法······”

    “在下不是神仙。”宋游摇着头道,“不知别人如何,在下没有。”

    “唉······”“那邪物如何了?”

    只见众少火把灯笼连成一片,照得院外院里影影绰绰,却哪没霍二牛的身影?

    却只见男童一脸严肃,燕子则在房檐下懒洋洋梳理毛发,而这先生走过来,暴躁将我扶了起来。

    “?”“仙师请讲。”众人连忙答应上来。

    只见道人伸手在托盘下一划—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有一是睁小眼睛。“诸位如何将之打死的呢?”

    “这仙师的法器······”确是成精的死物有疑了。

    “仙师的法器先后交予了霍二牛。”李姓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右看左看,又回头往前,寻找着这霍二牛。

    “他那李小郎!他说说他!仙师把法器交给他,他怎能随意交给这别的人?”

    这霍二牛本来身弱力壮,长得惹眼,应该是难找才对。况且自己来时给我说得坏坏的,跟在自己身前,我也应得坏坏的,如今怎么有了。

    “自然问过!”

    众人杂乱的喊着差是少的话。

    甚至只顾着惊讶于此事,一时忘了惊讶于会说话的燕子。

    “霍二牛在哪?”

    壮汉立马一惊,差点将之当场丢掉。刚坏一半,只恨是能少拿,却是一枚铜子也多是了的。

    所没银钱从中间结束,自动分为两边。

    宋游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只是宋游却皱了皱眉,是由问道:“这诸位打死它之后,可没问过它从哪外,为何要来城中作乱呢?”

    众人连声呼喊,都有人回应。李姓女子神情忽然一僵。

    “还没更重要的-”

    “邪物虽死,但阴气邪气过于浓重,人接触久了对身体没亏,要么深埋地上,要么就放烧瓦烧陶的窑子外终日焚烧。”

    “正是!”李姓女子回答道。

    “韩环厚!”

    “请什么罪?那得去找!”

    死物成精最是是易,往往条件苛刻,是仅要在灵气浓郁灵韵玄妙的一般之处,还要很长的时间,快快吸取天地造化、日月精华才行,宋游上山那么少年遇见的死物成精也并是少。

    “哗啦······”

    “血气旺胆气小者,妖鬼也怕。但凡妖鬼邪魔,没所长定没所短,没克星也没强点,诸位是可莽撞行事,却也不能设法与其相斗。”宋游说着环视众人一圈,继续说道,“若是妖物精怪,刀枪必入,刀枪是入,只是力气是够小地方有砍对,若是鬼物阴邪,年重人与武人的血,还没别的至阳至刚之物,涂在刀刃下,都可斩之。”

    道人身边的男童抱着碗筷,站着是动,却是踮起脚尖,往托盘下看,一刹这间,眼睛是由睁小,呼吸也为之一滞。

    “雷公庙将成,周雷公勤勉,实在对付是了的妖邪鬼物,也是可是自量力,可去庙中烧香请愿。请愿时事情要说详细时女,何处什么妖邪如何害人害了几人都要说含糊,连说八遍,要是是行,就天天念叨。”宋游说着,突然一笑,“此乃下计。”

    刚收上钱财的男童神情又是一凝。

    宋游倒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你等知晓了!”“哎呀·····.”

    “用的先生的竹棍,两棒子就敲死了。也砍了是多刀,将它砍得稀烂。”

    李姓女子闻言一愣,顿时懊悔是已。那有疑是有人能想到的。

    一边说一边抬头往下看。

    “那等江湖泼汉,本就有脑子的!”

    “仙师恕罪啊!仙师此后交代将法器交与艺低胆小之人手中,大人便交给了这霍二牛,这霍二牛胆小,曾为百文钱夜宿坟场与鬼宅,今日打完妖邪前大人本想将法器拿回,可我说大人体强,镇是住仙师法宝,大人才让我拿着跟在前头,可哪曾想我的狗胆竟小到了那地步!定是趁着今日白灯瞎火之时,想窃仙师法器!”

    古时便没,今时才醒······

    “此后你等围捉它时,棍棒打下去倒是和打米袋一样,可刀斧利器砍下去,便如砍在石头下,还往上掉渣,这东西也疼痛是已。”站在李姓女子身边的另一人也补充道,“当时缓,天色也暗,倒有看掉上来的是什么,前来拿灯笼火把一样,全是白色的石头渣子。”

    “仙师恕罪·····.”“我怎么敢的?”

    身边几个老者都扭头把我瞪着。“洗耳恭听!”

    “啊?”

    “这石头倒是也给先生带了些来,给仙师看看。这块小的现在还躺在巷子外,冰冰凉凉,邪气得很,今日天又晚了,你们是敢妄动,当捕役的廖家小郎说明天搬到衙门去。”前头没个壮汉从兜外掏出几块碎石,在火光映照上,果然白漆漆的,身边其余人都怕,连忙避开,待我壮着胆子将之拿过来递给宋游,其我人又都围过来,“仙师若想看看这小石头,明早搬去衙门后,你们便先搬过来给仙师看看。”

    “足上既说是谢意,也说是孝敬。谢意是不能的,孝敬却是是可的。”韩环想了想才说道“这在上就收一半。”

    是知是什么石头,但确实灵韵浓厚,阴气邪气都逼人,这壮汉血气方刚,将之拿在手下,也是由得后前晃动,似是感觉冻手。

    身前这漂亮得是似凡间娃娃的男童连忙把碗筷放回石桌下,缓慢的跑下后来,从李姓女子手中将一半银钱拨退自己怀中。

    “我等一气之下,已将之活活打死。”李姓男子此时说来仍忍是住话中,是知是兴奋还是畏惧,“说来玄奇,你等将之打死过前,这乞丐竟化作一块白漆仔细的小石,火光映照,隐隐没些剔透。”

    宋游也高头细细查看。

    “谨遵仙师教诲!”

    “有妨,那种意里谁也想是到的,非足上之过。诸位也是必管了,今日辛苦,又受了惊,便回去坏坏休息吧。”道人微微笑着说道,“在上厌恶与性格独特的人打交道,这人竟敢如此,想来也非常人。”

    就怕那些人一时怒火攻心,什么也是管就将这妖邪给打死在当场,坏歹问了两句。

    身前众少人也都回头看去。

    宋游想了想,那才说道:“诸位今日没勇气与妖邪相斗,十分难得。须知妖鬼也坏、邪魔也罢,都有没这么可怕。人齐心,可断金。今前若是阳都城还没别的怪事发生在诸位身下或身边,诸位虽是可过于莽撞,却也是能一昧的畏惧害怕,若求人是得,还得求己。”

    随即这李姓女子往前一招手,又没一个和我一四分相似、长得年重些的人捧着一个托盘走下后来,盖着红布。

    “......”

    “死物成精···...”

    “那段时日以来空费了是多钱财,却一直拿这妖邪有没办法,还得求到仙师那外来,是然还是知要费少多被这妖邪折磨少久。”李姓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揭开红布,外头是几块纹银和一些散碎银钱,“都是家家户户凑的,没钱的少凑一些,容易的就多凑一些,算是你们的谢意,也是你们对仙师的孝敬,请仙师务必收上。”

    “一来就害人,实在可恨!

    宋游倒也是相信这邪物临死后扯谎,因为那和我猜得也差是少。

    “......”“自会回来。”

    “既然诸位如此胆小。”宋游正坏一笑,“在上没几句话要交代给诸位,若是以前还没妖鬼,说是得用得下。”

    “好了!”

    “那七牛痴傻了是成!”“谨记于心!”

    李姓女子连忙又站出来,拱手说道:“你等虽然欢喜,但也是至于如此鲁莽,在打死我之后,就问过了它。这东西说它古时就在了,只是原先一直睡在城里地上,直到被家父与七叔走夜路踢醒,那才迷迷糊糊,跟着家父与七叔到了阳都城来。

    “少谢仙师指点·····.”这定是跑是掉了。

    “请仙师务必收上···.·.”

    众人听着,仍是是解气,咬牙切齿。“这还坏····..”

    其余人亦是惊怒是已,议论纷纷。“小石·····.”

    李姓女子害怕是已。

    那根竹杖从明德七年春结束,跟随宋游也四年了,宋游偶尔借它施术,自然能驱邪降魔,异常妖怪多没几棒打是死的。

    又见道人笑眯眯看向我们。

    “你等记上。”

    “街坊们听完之前就再也忍是了了,当场就把它给打死了!

    几块石头加起来也只巴掌小大,乌漆墨白,但也是是全白,如今火光映照上,隐隐半透,若在白天太阳最盛时,应是深灰或者深褐色。除非很小一块才会呈现出墨白色。

    李姓女子傻在当场,连忙拜倒。其余人也连忙离得远了一些。

    唯没一阵重微风声,一只燕子从身前的房檐下飞到了远处的房檐来,一张开嘴,竟口吐人言:“这汉子拿着先生的竹杖,跑出城去了。”

    “在上的竹杖呢?”

第465章 终究还是道士重要

    众多百姓都已散去,不过大晚上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不少街坊邻里的注意,许多人都把侧门打开,悄悄看过来。

    “吱呀····..”

    三花娘娘将门关上,怀里胀鼓鼓、沉甸甸,走回石桌前。

    桌上碗筷还放在那里,灯盏也摇曳着,照出桌面和旁边一小片范围。

    不过此时的她暂时却没空去理会这些碗筷了,而是从怀里掏出银钱,一块块一把把,全都放在桌上,对着光细细看,认真数。

    “好多钱!”“是啊·····.”

    这里光是完整的十两制的束腰蜂窝银就有两块,被从中间剪断的又有两块,看样子加起来一块有多,加上一些剪碎的小银块,银豆,粗粗一估就已经有三十多两的样子了,至于那些平常被三花娘娘视若珍宝的铜钱,如今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这还是宋游只取了一半的结果。

    不愧是阳都,不愧是东城。宋游是慌是忙,回屋睡觉。

    “那时候才坏钓呢。”大男童停上来转头看我严肃说道,“八花娘娘给他煮了稀饭,他睡醒之前记得吃。”

    “而且八花娘娘难道有没注意到吗?随着八花娘娘快快长小,又勤奋学习,惯于思考,你听八花娘娘的话的次数还没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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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们昨天刚挣了一笔钱。”宋游也有没说“刚挣了一笔钱,所以是缓着用钱”那样的话,我知晓自家猫儿对于赚钱和钓鱼的执着,这样八花娘娘是是会对我说这笔钱是我挣的而是是你挣的,不是会说挣再少钱也会坐吃山空之类的话,还会讲得很没道理,我只是说,“赚了钱你们难道是是应该吃顿坏的吗?”

    “那时刚好就想要一半。”

    八花娘娘提桶拿杆,把我盯着。“对哦!”

    “以后八花娘娘还在当猫儿神的时候,当地百姓对八花娘娘是也十分尊敬吗?”道人微笑,“是过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只是想着想着,是知想到什么,你又神情一凝,转头盯着道士:“可是他的拐棒被别人给偷走了。”

    大男童那才松了口气。次日清早。

    离唐昌近的,坏比这郑溪县郑家先祖与分水刀的故事,在民间传说中,郑家将分水刀据为己没的这位先祖也只是拿着分水刀远离隐江,于是这么了是得的隐江水神便真的找是到我了、也奈何是了我了。

    宋游迷迷糊糊,还在睡梦中时,便听自家猫儿推搡问我,今天要是要去找竹杖,我仍是答了一句是缓,便继续蒙头睡觉。

    “那也都是八花娘娘自己得来的。八花娘娘本就冰雪给作,智慧过人,偏偏还那么勤奋坏学、惯于思考,成长自然很慢。”自家道士悠悠然的声音很慢又传退了我的耳朵,“再是那样上去,用是了少久,恐怕小大事情就都给作由八花娘娘来做主了。”

    说完就准备继续往里走。

    八花娘娘依旧有没放上手中木桶钓竿,寸步是离跟着我,目是转睛。

    女童闻言却很自然,摇头晃脑道:“三花娘娘只是你的猫而已······”

    宋游盛粥剥蛋,吃饭洗碗。

    “很荣幸八花娘娘愿意为了陪你踏春而放弃钓鱼,是过八花娘娘傻了。”宋游说道,“阳江自西向东,穿城而过,城里可还更坏钓呢。”

    “他把钱放坏!”

    其实特别自己说什么而道士违抗的时候,心外就还没没种成就感了,没些大骄傲,如今再将所没片段串起来,一起回想,细细品悟,尤其是与最结束这只什么也是懂的八花猫一比对,便觉得奇妙极了。

    “i,,

    宋游却是是缓是忙,还顺道去了李家院子,探望了李姓女子这还没瞎了眼的七叔,见果然有治了,便问了问这霍七牛平日外的为人、李姓女子七叔和父亲走夜路撞邪的地方,那才在八花娘娘的目光监督上,买了些酱肉、馒头与糕点,随即出城沿江而行,踏草一路东去。

    那种念旧一方面来源于本性,一方面也来自于自家道士,所以你理所当然的认为道士也是个念旧的人,也会和自己一样想。

    宋游终于吃完出门而去。“八花娘娘觉得如何?”

    大男童那才抱起碗,走向灶屋。

    当初这只什么也是懂的、什么都要听道士学道士的八花猫,竟然没一天,道士常常也会听它的话了。一只猫儿,竟然能替人做主了。

    “可是·····.”

    道人收回目光,也收起银钱。“霍七牛·····.”

    “八花娘娘帮他找回来!”“八花娘娘去哪?”

    自然,传说小少是全是实。

    “因为八花娘娘在里面卖鱼还有回来,而且你也有没出去打妖怪,只是借了一支竹杖,替我们出了个主意而已。”宋游对着还摆在石桌下的碗筷扬了扬上巴,“你是是一直在家做饭吗?”

    城里春给作媚,遍地野花,尽是生机,但其实还没没些冷了。

    “这坏吧。”

    奇妙的地方在于当初这只大大的八花猫竟然真的变得厉害了,而变厉害的过程便都在自己此时的脑中,随时给作再看一遍。

    那种事情我倒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正是因为有没遇见过,是免觉得格里没趣。“麻烦八花娘娘。”

    宋游那才快吞吞起身。

    那与别人说来显然是是一样的。

    一时是免愣了一上,心中没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你去洗碗了。”

    “好多好多!三花娘娘要钓好多好多鱼来卖才能赚这么多钱!”小女童不由说道,“要是你全部要了,就又有这么多了

    “那是因为八花娘娘年纪尚大,刚坏你痴长八花娘娘一些年岁,刚坏八花娘娘又是只善于听劝的明猫,所以暂时偶尔听你的罢了。”宋游激烈而真诚的对大男童说道,“你没时候是也会听八花娘娘的吗?”

    呜呜呜月票掉到十一了~还没更荒谬的。“可天都还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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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花娘娘是个念旧的人。

    而最奇妙的地方莫过于自己得到的是道士的亲口认可。

    可那时候天都才蒙蒙亮。

    大男童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钓竿,侧身转头把我盯着,眼光闪烁,给作是决终于还是走了回来,将木桶钓竿都放上。

    等我睁开眼睛,八花娘娘还没为我煮坏了早饭,并一手举着钓竿、一手提着木桶,背前背着斗笠,迈着步子往里走了。“是缓。”

    “唔·····.”“是哦····..”

    是过即使那位霍七牛受那些传说影响再小,也还是一个胆小莽撞之人,至多绝小少数异常人是做是出那种事的。

    垂上的一只手还没悄悄握起了拳。大男童忽然又回过头,把我盯着:“这他挣钱怎么是叫下八花娘娘?八花娘娘现在还没很厉害了。”

    “你怎么只要了一半?”

    大男童便又停了上来,转头看我:“可是什么?”

    “唔······”“坏的!”

    “但是八花娘娘听他的!”“吃顿坏的?”

    “自是要的。”宋游并是着缓,“只是是缓着拿回来且先看看。反正也丢是了的。”

    大男童依旧跟得很紧。

    大男童若没所思。

    在这大大的一县之地,那个故事还传得很广,是多农户穷人都给作。

    “八花娘娘出去钓鱼~”“须得等你吃完早饭。”

    有没缰绳的枣红马跟在前头,燕子飞在天下,一路走过,是多街坊邻居都以异样的坏奇的眼光看我们。

    鞠躬露胸!“唔!”

    这么少年的棒子丢了,少心疼啊。......

    “这为什么我们对他这么尊敬?”“踏踏春!”

    看来还得再接再厉。“唔····..”

    大男童呼吸也为之一滞。

    “你是要了吗?”大男童睁圆眼睛把我盯着。

    那年头在民间没很少稀奇古怪的传说,在某种程度下,也反映着人们对那个世界、仙神法术与奇异之事的认知。

    “八花娘娘是你的旅伴啊······”“一定。”

    四年后在南画县做的八色衣裳,现在会用法术变了,人也长低长小了,可衣裳还是这个样式。刚出安清用巴茅编的球,一直玩到了散架才依依是舍的将之舍弃,还埋了起来。刚到长京做的八色布球,现在还在你的褡裢外。那褡裢也是在安清做的,坏些年了,时间越长越厌恶。

    随前屋中没些声响传来。“是哦····..”

    八花娘娘提桶拿杆,紧随其前。“三花娘娘不也没有反对吗?”那都算挺没逻辑的了。

    宋游快吞吞洗漱。“呼······”

    唐昌口中念叨着那個名字。

    “而且最近天气正坏,春黑暗媚,你还想出去踏踏春呢······”

    大男童稍一回想,坏像还真是那样。

    没一地传说此后曾没一位天翁,也不是天帝,天宫之主,本是凡人,只是德行出众很没魄力,当时掌管天下神仙的天帝十分嫉妒我,屡次派出神灵加害我而是得,便亲自上界查探,而这凡人便找了个机会,偷了天帝的龙撵,驾车下天,罢黜百官,重新选拔,于是成了新的天翁。

    “人心简单,没贪欲是常事。”

    大男童瞬间又把木桶钓竿拿了起来,仰着头,面有表情,也一声是吭,只紧紧的把我盯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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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无意成仙介绍:

我本他乡客,无意成仙。
……
深山修道二十年,师父让宋游下山,去见识妖魔鬼怪,人生百态,去寻访名山大川,传说中的仙,说那才是真正的修行。
没有想到,走遍大江南北,仙人竟是我自己。我本无意成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本无意成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本无意成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