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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九章 三只

    出了幽角埠,做贼似的师兄弟三人悄悄翻山越岭,远离了那横亘山脉后,才找了坐骑一路奔奔而去。

    人有两条腿,马有四条腿,跋山又涉水……

    昆灵山,地处殷国境内偏南地段,取山水锦绣之域,峰峦千座,钟灵毓秀,气象万千,本名千灵山,后冥海仙府洞开,妖界立地成圣,唤圣地为千流山,为避名讳,始改名为昆灵山。

    修行界擅长灵物种植者占据此地开宗立派后,昆灵山已不仅仅是山名,也是宗派称呼。

    昆灵山,绵延传承千年,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经久不衰!

    朝阳大会,二十年一届,已办一百零七届,昆灵山一家便占了其中十届,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名望可想而知。

    今一百零八届,再次定落昆灵山。

    大会筹开在即,事关宗门名望,全派上下不敢有失,已是提前了半年早早准备。

    如此盛会,据说连殷国皇帝都有可能来一睹盛况。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昆灵山筹办过的朝阳大会,其中有六届得到过殷国历代皇帝的莅临捧场,而当今皇帝陛下登基以后,这还是昆灵山第一次举办。

    能不能邀请到皇帝陛下来捧场,在外人眼里,甚至是在昆灵山自己人眼里,都视作殷国朝廷对昆灵山的态度。

    千年大派风光虽风光,实则也有自己的难处,皇室既会拉拢,某种程度上又一直在打压。。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帝的权柄极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与执掌“大业司”的掌令的关系非常不错,其中有皇后的原因在其中,因为皇后就是那位掌令的师妹。

    也因此,皇帝敕封那位掌令为“地师”,意为大地之师!

    有意思的是,锦国那位修行界的至高,被锦国朝廷敕封为“地母”的那位,也是“地师”的师妹。

    换句话说,地师、地母和殷国的皇后,本就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只是如今地域分明,敌对意味明显。

    也就是说,这次盛会,只要昆灵山能把皇帝给邀请来,皇后便有可能一并过来,甚至有可能把地师也给请来。

    据说本届盛会,昆灵山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争取到的举办权,而掌门也早早就向皇帝陛下屡次表达了邀请之意。

    至于皇帝会不会大老远赶来,外界不得而知,不过朝廷的三十万大军也早在昆灵山外围布置,襄助本届大会。

    耳畔听到旁人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

    坐在路旁茶摊上的庾庆师兄弟三人,边慢慢喝茶嚼点小吃,边竖起耳朵倾听各种议论。

    他们此时身在昆灵山附近的一座小镇上。

    小镇也呈现出了罕见的热闹,驻军及形形色色外来客云集,鱼龙混杂,人流量暴增。许多资源也在朝这边汇集,小镇商客赚了个盆满钵满,小镇百姓及附近村民也混了个短暂的衣食无忧。

    师兄弟三人一路上不慌不忙、晃晃悠悠至此,离大会开始也只剩下了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想参会的人其实已经可以报名了。

    天下各地的俊杰奔赴昆灵山,路程有远有近,抵达时间有来早的不可避免,昆灵山提前一个月容许报名也是待客之道。报名后,来客的吃住方面,昆灵山都会妥善安置。

    师兄弟三人没急着报名,他们慢慢晃来此地,就是想多打探了解一些相关情况,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想一头扎进天下第一大派里面去乱钻,那肯定不合适。

    当然,慢慢赶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省不少钱。

    其次是他们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混进昆灵山。

    正常报名进去,他们又不敢用真实身份,如今的他们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名气却也不小了,真实身份一用立马就得被盯上,被麻烦缠身都是小事,担心被人给弄死。

    毕竟遮罗山和昆灵山都是灵植圈子里的,鬼知道遮罗山这次有没有来人。

    胡编乱造一个身份进去,就更不敢报名太早了,怕举办方有充足时间查出他们身份有问题。

    实在是这一路打探到的情况有点把他们给吓到了。

    这种大会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引人注目,居然连皇帝都有可能会来,对于参会人员的身份甄别力度自然也是超乎他们想象的。以一个帝国的触觉力,不管自己说自己是哪来的人,都得把出身地的谎给圆妥了,不然很容易被查出来。

    所以他们想来想去,还是倾向于以打杂的身份混进去。

    听说大会期间,是允许一些人以打杂身份进入的,首先是大会的规模太大,再大的门派也没那么充裕的人手,确实需要一些外力帮衬。

    其次也有不报名、不参加比试的修行中人想进去观看盛会、观看比试。

    这也是惯例,毕竟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众多,找到举办方打招呼走后门的人太多,与其拒绝之下得罪太多人,不如定下规矩。

    为了大会的稳定举办,这些能进来参与打杂的人,一般都是各门派的弟子,也就是有门派做担保。

    也有非门派弟子进入的,那要有相当有力的担保才行。

    此时坐在路边喝茶的师兄弟三人,就盯上了街道对面一个五大三粗个不高的络腮胡汉子。

    只见其人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饱嗝,擦了把油乎乎的嘴,扔了颗银裸子在桌上,咋咋呼呼一声,“不用找了。”

    在店家的连连感谢声中,汉子挺着吃撑的肚子起了身,然后背了个手在小镇街道上哼着小曲溜达而去。

    南竹立刻对庾庆示意了一下店家收走的银裸子,微声道:“看到没有,出手大方。”

    庾庆亦低声问:“哪有公然在街头咋咋呼呼说自己有关系把人弄进‘朝阳大会’的,你确定不是骗子?”

    盯梢的对象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名叫曹威,听到其跟人吹牛,说他有关系把人弄进“朝阳大会”,说他叔父是“正阳派”掌门,他出面跟“正阳派”打个招呼,担保点人进“朝阳大会”看热闹肯定没问题。

    当然了,人家不可能白帮忙,要收钱的。

    南竹顿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事谁若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放风反而可疑,你看这是什么地方?这种事,谁敢公然招摇撞骗?活的不耐烦了还差不多。老十五,论这种江湖经验,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还真不如我,你还有点嫩。”

    庾庆当然不爱听,脸立马就沉了,“关经验屁事,可疑就是可疑。”

    南竹伸手拍了拍他放桌上的手背,笑道:“就知道你不爱听,不要急,稍安勿躁嘛。我是什么人,我哪是能轻易往坑里跳的人,我这几天不是瞎混的,已经把他给盯死了,你猜他平日里跟谁有来往?”

    庾庆没接话,安静等着,知道他的嘴自会主动吧啦出来。

    果然,南竹自问自答道:“镇外驻军大营的统领,与之十分热络,我几次亲眼见他随意进出驻军大营,这种人能是骗子吗?另外,跟咱们一样想进去的,我亲眼见到他送了两拨进昆灵山,畅通无阻地送进去了。另就是,我打探到了,殷国境内确实有个‘正阳派’,门派规模还不小嘞。”

    相对于前面两个发现,什么正阳派不正阳派的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庾庆脸色缓了下来,看了眼曹威已经晃远的背影,偏头示意跟上。

    扔下茶钱,在店家“客官慢走”的招呼声中,三人陆续起身,快步向小镇街道另一头走去。

    紧赶快赶,总算追上了晃悠的曹威。

    南竹先快上几步,凑到曹威身边对其耳语了几句,曹威立刻四周看了看,然后跟了南竹进一旁的小巷,南竹同时向庾庆和牧傲铁招了招手,把两人也招呼进了巷子里面。

    曹威上下瞅了瞅三人,负手哼哼道:“想进‘朝阳大会’开眼界是好事,就是不知你们知不知道行情?”

    南竹拱手陪笑,“正因为不知道才找您,听说您有办法,什么行情您说说看。”

    曹威一副鼻子眼看人的样子,“三万两一个人,先交一万定钱,送进去后再补另外两万,不讲价,概不赊欠。”

    也就是九万两,师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掏这笔钱。

    “舍不得钱瞎咧咧什么?浪费老子时间。”

    曹威不屑一句,扭头就走。

    “误会了,误会了。”南竹赶紧拉住了他,然后和牧傲铁一起看向了庾庆,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庾庆脸色顿有些不好看,但谁叫他是掌门,又是他连累两人被地泉祸害了,最终还是伸手到衣服里面摸出了三万两银票,曹威伸手时,他又缩了回来,“拿什么作保?钱给了你,万一你不认账怎么办?”

    曹威顿时黑了脸,“你他妈有病吧?这事没保,也不会出任何收据,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事情能成则成,成不了也是愿打愿挨,概不退钱。信则给钱,不信则拉倒。”

    对方的硬气,倒是让庾庆放心了一些,加之南竹扯袖子的暗示放心,庾庆终究是把钱给了对方。

    拿到了钱,曹威脸色也好看了,哼哼道:“放心,咱拿钱办事的底线还是有的,这就去镇外的驻军营地疏通关系,整个昆灵山的外围都被朝廷人马给戒严了,不疏通不行呐。”晃了下手中银票,暗示用意。

    继而又道:“傍晚时分吧,镇外的南口碰面,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把你们送进昆灵山。”

    话毕塞了钱进袖子里,转身就走。

    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啊,师兄弟三人哪能放心让人拿走,最终还是悄悄跟上了。

    结果还好,曹威似乎没有食言,还真的直奔了城外刀枪如林的大军驻地,也如南竹所言,只是跟守卫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看样子路子确实不一般。

    中军帐内,主位上,客主易位,一个两鬓斑白身穿锦衣的内侍宦官端坐用茶,布有皱纹的面庞上气韵肃杀。

    统帅此地的治军统领反而束手站在下位。

    帐外一声通报,酒囊饭袋意味的曹威已是另一副气派入内,他有点意外的瞟了眼上坐的人,不认识,但知道不一般,赶紧低头,走到了统领跟前,双手奉上了银票,禀报道:“又来三只。”

    统领偏头示意副将,“你们自己下去办吧,动静小点。”

    于是副将和曹威双双退下了。

    主位宦官放下了茶盏,淡淡问了声,“什么事呀?”

    统领忙道:“禀督公,遵您的意思,肃清昆灵山外围心怀不轨者,又有三人自投罗网了,准备拿了严刑审讯。”

    宦官微微颔首。

    统领又抬头试着问了声,“难道是陛下会御驾亲临?”

    宦官立马冷眼扫来,“这也是你能问的?不管会不会来,圣意自有定断,你要做的就是尽力肃清外围以备。”

    “是。”统领躬身领命。

第五四零章 蒙面女

    他之所以对这位宦官如此恭敬,实在是来人身份不一般,乃皇宫内侍里的二号人物,名叫米云中,掌控着独立于朝廷之外隶属于皇帝个人的耳目——外候!

    对许多文武官员来说,这是个血淋淋的恐怖存在。

    有“外候”就有“内候”,统称为“内外候”,“内候”排在“外候”前面,掌控在殷国皇宫内的头号大太监手上,人称内候总管,常伴皇帝左右。

    米云中则是外候都督,惯常被人称呼为“督公”,一定程度上受内候总管节制。

    这种人物亲临这种地方,他这位治军统领如何能不恭敬。

    手摸回了茶盏上后,米云中又问:“你这个方位,目前的情况如何?”

    统领禀报道:“暂时已经抓了十几个意图混进‘朝阳大会’的可疑人员。”

    米云中:“都是些什么人?”

    统领:“粗浅了解下来,五花八门,身份都还未完全确定,严刑拷问出的结果都还有待核实,不过卑职认为,宁可抓错不可放过,但凡想以不正常渠道混进‘朝阳大会’的人员皆可疑,不管什么身份背景,一律先抓了再说!”

    这做法有点不讲理,但米云中却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并给予了肯定,“很好!”

    就因为先付了三万两银子,庾庆师兄弟三人无法坦然,没按曹威说的什么傍晚时分在镇南口碰面,而是一直守在军营外面盯着军营门口等曹威。

    曹威从军营内出来后,三人又缩了,没让曹威发现,只悄悄跟在曹威后面,既是怕人跑了,也是想知道曹威都会干些什么,结果发现这厮就是到处闲逛、到处吹牛打屁,甚至还去了窑子里快活。

    三人跟到窑子门口,哪怕对这行不太了解,也能看出这窑子是新出的,小镇太小,原本没有窑子,是这里热闹了出现了市场后,才临时出现的。

    面对莺莺燕燕的招揽,不像庾庆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像牧傲铁的清高孤傲,南竹倒是两眼有点放光,撞了撞庾庆胳膊,示意他掏银票,“我进去帮你盯着。”

    庾庆鄙夷,“你去盯你的,要钱做甚?”话毕扭头就走。。

    牧傲铁亦对南竹嗤之以鼻,转身走了。

    南竹倒是也跟上了,嘴上却在嘀咕,“回头那三万两没了别怨我。”

    三人也没走太远,又在窑子斜对面的一处摊位上坐下了,继续喝茶。

    一壶茶,蓄了几次水,嚼了点零嘴,差不多也就混到了傍晚,曹威也在这个时候从窑子里出来了。

    三人立马扔下钱走人,又跟上了。

    小镇南口,曹威到后四处看了看,没发现碰头的人,正奇怪时,庾庆师兄弟三人突然冒了出来打招呼。

    曹威也不跟他们客气,问道:“银票准备好了没有?”

    庾庆道:“放心,事成了不会少你的钱。”

    曹威手一挥,“走吧。”

    师兄弟三人发现这位还是挺守信用的,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向远处的苍茫山峦地带走去。

    三人都知道,只要进了前面的山,就进入了昆灵山的地界,而进山的正路上被朝廷人马设置了关卡,只有通过关卡走正路进山才能保平安。妄图偷偷摸摸潜入山林混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山中不知设置了多少暗哨,还有昆灵山自己的守山手段,得有本事混进去才行。

    问题是偷偷摸摸混进去也没用,没有合适的身份进去了也难以动弹,不可能没有任何凭据是个人的就能在昆灵山内部到处乱跑。

    若非如此,师兄弟三人也不会被搞的如此犹豫。

    看山跑死马,小镇与山峦之间的距离确实不短。

    远离了小镇,尤其是偏离了官道后,来往的人渐稀,天色也渐渐昏暗。

    就在道路前后不见了人迹,只有几人脚步声时,突然有“嗖”的破风声传来。

    几人略惊,紧急反应,师兄弟三人更是迅速拔剑自卫状。

    此时他们才听到一声弓弦的霹雳惊响动静传来,同时又听到身边传来“嗯”的闷哼声。

    三人回头看,只见已拔出佩刀的曹威正以刀杵地,身形摇摇欲坠,两脚绷在那,寸步难挪状。

    一支箭矢,贯穿了曹威的大腿,而且是贯穿了两条大腿,刚好将他两条大腿串联在了一块,令其难以挪步。

    “什么人?”

    曹威一声怒喝,怒目四周,酒囊饭袋的样子荡然无存,别有一股骁勇气势,竟直接一手抓住大腿一侧的箭头,硬生生将箭矢从两条大腿上血淋淋抽了出来。

    嗖!又是一箭射来,正中曹威拄刀的手腕。

    其实同时射来了两支箭,令一支被庾庆侧身紧急挥剑劈飞了。

    撑住身子的手一伤,曹威受伤的两腿顿时一软,噗通跪地,差点扑倒,紧急换手抓住了刀柄撑住才未倒下,络腮胡子的面庞绷起了一脸的横肉,悍相毕露。

    庾庆三人目光紧急锁定了弓弦霹雳响的地方,三支箭后,弓箭手的藏身地已被他们锁定。

    师兄弟三人高度警惕,能明显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弓箭手,能一箭刚好定住大活人的两条腿,这就不是一般弓箭手能做到的,对射杀力度的掌控非同小可,还有这般光线下的射击精准度。

    射手明显不想直接射杀曹威,明显手下留情了,否则曹威怕已是当场毙命。

    同一个念头在三人心头闪过,大箭师!

    这念头一起,三人顿有些头皮发麻,深知能迈入大箭师行列的射手都是真正的杀手,他们并无对阵这种人的经验,一旦对方要对他们发难,他们只怕未必能脱身。

    三人提剑在手,高度戒备着目标藏身地。

    昏黄黯淡的光线下,一片随风飘摇的芦草中,突然蹿出一条人影,御风踏草,如一缕青烟般飘至,落在了阻碍的师兄弟三人跟前。

    一个身背箭壶的黑衣蒙面人,身形略显较小,却难掩飒爽英姿,一看体态明显就是女人,多少令师兄弟三人愣了愣。

    不过目光很快又都集中在了对方手提的那张弓上,扭曲的弓身焦黑,散布有许多一圈圈的银色斑点,恍如许多眼睛,赫然是虬龙弓。

    三人目光一凛,玄级大箭师!

    在他们身后跪坐的曹威换了手提刀,刀锋指向蒙面人,喝道:“来者何人?”

    蒙面人不予理会,却对着庾庆三人出声了,“你们要拦我不成?”

    是女人的声音,音色清爽。

    提剑戒备的三人顿面面相觑,对方的话倒是令他们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拦?他们肯定不想拦,没人喜欢招惹这种能远距离刺杀的杀手。

    不拦的话,他们还指望曹威帮他们混进昆灵山呢,再说了,定金已经给了人家。

    庾庆忍不住瞟了眼四周,也不知道这女箭师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另有同伙,据说大箭师基本上都是朝廷军方的鹰犬。

    听蒙面人一说,确认了和身边人不是一伙的,曹威立道:“三位若能助我御敌,曹某必有重谢,你们的事包在曹某身上!”

    蒙面女人闻言讥讽道:“莫非你们三个也是信了他鬼话的,认为他能帮你们混入‘朝阳大会’不成?”

    师兄弟三人目光互相瞟了瞟,南竹忍不住问了句,“女侠何出此言?”

    女侠?这称呼令庾庆和牧傲铁好无语,又都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你们若跟他不是一伙的就让开!”蒙面女人不屑一声,又盯向了跪坐在他们身后的人,“曹威,你把我两位师兄弄哪去了?”

    曹威倒是被她说的一怔,“你的师兄?什么狗屁师兄,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什么人,你师兄又是谁?”

    蒙面女人抬了抬手中弓,“装什么糊涂?五天前,两个背弓的人,被你骗进了山,就再没出来过,你千万别说你没见过。”

    曹威还真是有点懵,五天前有骗过人进山吗?还是背弓的?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不可能没印象。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当即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吧,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我?”

    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冤枉了,想到自己的箭伤,那叫一个憋屈。

    师兄弟三人已经侧过了身,不断左右回头,不时看看这个,又不时看看那个,感觉曹威也不像演的样子,若真是演的,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

    蒙面女人朗声回应道:“曹威,本地人氏,二十年前投军,现为南岭右路军偏将,三个月前随军回乡驻扎,后隐瞒身份,协同南岭右路军清查昆灵山外围。你借本地人的身份做掩饰,冒以‘正阳派’掌门的侄子,散播谣言,谎称自己能帮人混入‘朝阳大会’,实则是一场与驻军相互配合的肃清行动,你专司诱人上钩,驻军则张开了口袋等你把人带过去,我可有说错?”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的脸都差点绿了,齐刷刷回头,咬牙紧盯曹威。

    而曹威脸色更是剧变,最终挥刀指向了蒙面人,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不承认也不行,人家把自己老底都给查了个一清二楚,摆明了瞒不过去了。

    而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些情况?

    蒙面女人则再次逼问:“我两位师兄被你们抓哪去了?”

第五四一章 钱

    别说曹威不知道她的师兄哪去了,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轻易招出,稍微深吸一口气,竟强行提气站了起来,横刀在手,“我不知道你在胡搅蛮缠些什么,你可知攻击朝廷命官的下场?”

    这话说的,把自己身份承认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庾庆三人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没想到自己居然干出了花钱往坑里跳的事,真想一剑剁了对方,但也忌惮对方所言,攻击朝廷官员确实是大忌,那触及的可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招惹得起的。

    何况这附近恰好是大军驻扎之地。

    蒙面女人:“少来这套,我只问你说还是不说!”

    “攻击朝廷官员…说了,你就能放过我不成?”

    曹威一阵冷笑,言下之意摆明了不信,手中刀忽然往地上一扫,激射出一堆碎土和飞石,同时一个翻身蹿向了路另一边的荒草丛中。

    师兄弟三人及蒙面女人挥手一扫,荡开了激射而来的土石,再定睛一看,曹威身形已经消失在了荒草丛中。

    几人目光紧盯荒草丛的动静,未发现什么动静,相信没有跑远,正欲搜查,突然“咻”一声响起,一道光斑从草丛某地升空而起。

    信号!师兄弟三人顿暗道不妙,不用多想,猜也能猜到是曹威发给附近大军的信号。

    蒙面女子却是手快如影,肩后箭壶挥手一扫,手起手落便已搭箭上弦,一声弦响如炸,嗖一声,似把就近的空气都给搅的震荡了。

    师兄弟三人刚察觉到她有动作,还来不及完全扭头去看到,眼睛余光稍瞥到而已,人家一整套不知练过多少遍的动作已经是行云流水般的结束了,毫无迟滞。

    此时,三人才发现蒙面女人手中拿了不止一支箭,一挥手的工夫,指间便夹出了三支箭,已放出一支,还有两支依然夹在指间未上弦。。

    不过却是手指一拨,瞬间又一支箭上弦射了出去,弓弦炸响,箭矢从三人中间穿过,射向了远处草丛中,一连串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刚蹿空的光斑,还未来得及炸开报信,便熄灭了,被打出了一些火星,被一箭给抹灭了。

    昏暗光线下的远处草丛中也出现了明显动作,有一片草丛似被压倒了。

    不用多想,师兄弟三人能猜到,应该是逃逸的曹威中箭了,只是那感觉让他们感觉自己好像也中箭了,忍不住心头一跳,这光线,这察觉力,都说大箭师的眼力很好,今天算是切身领教了。

    尤其是南竹和牧傲铁,庾庆当初赴京赶考遇险时,好歹算是见识过大箭师的恐怖杀伤力,那是站上一排便能挡千军万马的存在。

    而第三支箭也已被手指动静之间的微动作拨到了弦上,不过弓弦却未拉开,蒙面女人突然蹿空而起,从师兄弟三人的上空一跃而过,凌空飞渡,落在草尖上一路飘踏而去,转眼没入了那堆似压倒的草丛中。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庾庆忽道:“钱!”

    他率先飞身而去,南竹和牧傲铁赶紧跟上。

    三人赶到目标地点时,曹威已经被扯了起来,已经被弓勒住了脖子,蒙面女子单足劈腿而立,一脚抵在曹威的后背,一手拉着弓弦,警告道:“说还是不说?”

    被勒住了脖子的曹威口中“呜呜”,无法说出话来,也不知是在表示什么意思。

    蒙面女子冷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手中扯着的弓弦松开了。

    砰,弓弦炸响,曹威的脑袋也炸飞了,其颈项竟被弓弦给瞬间削断了,热血从断颈处喷洒而出。

    也不知用了什么使力的技巧,那张弓在曹威的肩头竟甩尾绕了半圈,蒙面女人伸手一抓握住了绕回的弓。

    弓弦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已被自身的震颤抖干净了。

    曹威哆嗦着四肢,硬撑了会儿,才扑倒在地抽搐。

    师兄弟三人愣了愣,庾庆随后上前翻尸体,并抬头小心蒙面女人的反应,还给出了合理解释,“这地方,大军驻地附近,人不见了,肯定会引起怀疑,一旦被找到尸体,他身上弓箭射杀的痕迹太明显了,一验便知,你这用弓的想不被怀疑都难,得掩埋善后干净了才行。这等粗活,我们代劳便可,不要脏了您的玉手。”

    南竹和牧傲铁小汗一把,发现老十五这家伙为了钱还真是不怕死啊,连人家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就忙着去摸尸了,再说了,人家杀人都敢,还用你担心脏了人家的手?

    话又说回来,损失的不是他们两人的钱,钱拿回来也不会分给他们,所以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同,要换了是他们自己的钱,三万两啊,两人的反应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蒙面女人自然看到了庾庆在尸体身上到处乱摸的动作,已是不由皱了眉头。

    庾庆也感觉到了不妥,又赶紧解释了一句,“女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也是上当受骗的,这孙子说能让我们进‘朝阳大会’看热闹,骗了我们十几万两银子,这钱我们得拿回来。”

    十几万?南、牧二人听的眼皮直跳,大概猜到了庾庆这话的用意。

    庾庆接着又朝两人吼了一声,“发什么呆,还不敢赶紧挖坑?不赶紧将一些痕迹清理一下,难道还想等着驻军发现追查吗?一旦女侠落在了驻军手上,我们也未必能得好。”

    南、牧二人立刻来了精神,这帮了手的话,回头自然是有借口分钱的,立马帮衬着忙碌了起来。

    当然,三人边忙还是边警惕着蒙面女人的,尽管人家之前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可也不敢松懈对待。

    没一会儿,庾庆手上就没了动作,将尸体身上给搜了趟,也就搜出一些散碎银子和几张小额银票,加起来也就三四百两的样子,离他那三万两未免也差太远了。

    这哪能甘心,银票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他又将曹威的鞋子给脱了,也不顾里面冒出的怪味,伸手进去就掏,一双鞋垫子都扒拉了出来,还不甘心,又硬生生撕开了靴筒检查。

    一旁的蒙面女人瞅着瞅着,刚松开不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睛里有狐疑意味,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庾庆去捡了曹威的脑袋,三两下解开了曹威的头发,逮住那颗脑袋一顿扒拉。

    庾庆最终扔了脑袋,走到尸体跟前乱踢了几脚,火气很大的样子。

    迅速挖了个坑的南竹走来,问了句,“是不是漏了哪?”

    他怕庾庆藏私,庾庆刚才搜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悄悄盯着,知道庾庆没找到多少钱。

    话毕,他也单膝跪在了尸体旁,又是一顿补充摸索,天暗的已经快看不见了。

    结果也是一样的,他站起后咦了声,“钱去哪了?他也没去什么地方啊,军营进出我们都盯着的,难道真是拿了钱进军营打点了?”

    庾庆没好气道:“打点个屁,他自己都曝了身份,是一伙的,需要打点吗?”

    南竹摸着下巴,“那就奇怪了,总不会这么一会会儿就把钱都撒进了窑子吧?哪个粉头这么贵,镶金的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呐。”

    这话题内容有点龌龊,一旁的蒙面女人有点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质问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南竹忙陪笑,旋即三两脚将尸体和脑袋给踢进了刚挖的坑里,然后连同牧傲铁刮来的血迹杂草之类的一起进行掩埋。

    庾庆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之前说什么被骗了十几万两,是想趁机把曹威身上的钱财一起占为己有,谁想便宜没占到,连自己那三万的本也没了,心里很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看到南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越发难以忍受了,当即骂了出来,“老七,你不是说你的江湖经验没问题吗?我说这人可疑,你非要让我放心,如今好了,那笔钱算谁的?”

    想想都火大,自己当时明明觉得可疑,觉得不对劲,愣是被自己人给打消了疑虑,结果掉坑里了,这算怎么回事?

    南竹立马辩解道:“老十五,话不是这样说的,按常理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的,我已经是很小心谨慎了,做梦也想不到这是驻军在钓鱼呀,出乎意料的事情,超出了预料范围的事情,连这位女侠的师兄都上当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庾庆冷哼道:“轻巧话谁不会说?总之这是你的错,这笔钱暂记在你头上,以后有机会再扣。”

    一听这话,南竹就不乐意了,背着的大葫芦往身后拨了拨,“老十五,你说这种话就没良心了,什么叫我的错?我和老九身上的隐患是谁的错?我们跟你算钱了吗?那得多少钱才能补偿。”

    一起同生共死都没问题,甚至可以为彼此拿命去拼,但只要一谈到钱,那就不行了,就是一道怎么都迈不过去的坎,立马就有要翻脸的趋向。

    而他身上之所以背个大葫芦,是为了存放那颗金兰的果子。

    既然知道了金兰果子的神奇效果,他随行带着也不想白白浪费,遂弄了个葫芦,葫芦里装满了沙子,把金兰果子埋在了里面,想干出一葫芦金沙来。

    庾庆被他怼的差点无言以对,旋即又恼羞成怒地大手一挥,“一码归一码,钱是钱,事是事,不要混为一谈。”

    南竹刚想反驳,蒙面女人出声了,“你们还有完没完?驻军出动了,走!”话毕闪身而去。

    师兄弟三人一愣,迅速安静倾听,果然,听到山那边有一队人马隆隆过来的动静。

    三人顿不敢再留,亦借着高高芦草的遮掩迅速遁离……

第五四二章 画像

    天高夜黑,三两点星光分外清晰明亮。

    驻军营地内燃起了一座座篝火,来来往往的人去垒石灶台前打汤拿饼,取了坐回篝火前吃。

    烟火气,一群糙男人的气味、餐食的气味、还有马匹坐骑或牲口的气味混在一起,确实不怎么好闻。

    踱步在堆堆篝火间的一个女人令一群男人侧目不已,甚至是交头接耳窃笑,窃窃私语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辞。

    女人披了件斗篷,帽子耷在后背没戴,烈焰红唇,面容精致,真正的貌美如花,而且是一朵艳丽的花,明眸流盼间的轻佻意味诱人,看着像那种比较容易勾搭的。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业司如今的大行走向兰萱。

    陪在她身边负手踱步的是外候都督米云中,随行在旁的还有驻军统领。

    不远处一名宦官挽了件大氅快步来到,跟着米云中的步伐小心为其披上了,同时给了句,“督公,天有点凉了。”

    米云中略抬手,示意其退下后,耳朵微动,目光盯向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军汉,他知道自己能听到的悄悄话,向兰萱肯定也听到了,当即安慰道:“都是一些下里巴的糙爷们,背地里胡说八道惯了,大行走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一听这话,一旁的随行统领立刻变了脸色,正要唤人来传令约束下面人,谁知向兰萱莞尔道:“没事,说明我长的漂亮,长的好看,有魅力,今天就让他们饱饱眼福。。”

    一副反正他们也得不到我的样子。

    见她自得其乐似乎还挺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统领只好闭嘴了,心里却嘀咕了一句,跟漂亮不漂亮有鬼的关系,只要来个母的都一样。

    米云中呵呵一笑,他一宦官不喜欢公然谈论女人姿色,遂岔开了话题,“大行走亲临,莫非是在为‘大人’打前站?”

    他所谓的“大人”是指地师,此地人多,讳言。

    随行的统领也是一听就懂,能让这位大业司大行走亲自来打前站的“大人”,还能是谁?

    向兰萱略摇头,“‘大人’来不来,我也不知道,若没‘大人’感兴趣的东西,昆灵山这个千年大派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来此和‘大人’无关,这场盛会毕竟是在殷国境内,毕竟是在大业司地盘上举办,大业司不可能不闻不问。”

    米云中点头附和,“那是自然。”

    陪同行走的统领悄悄倾听,只带耳朵不带嘴。

    向兰萱继续道:“毕竟一转眼二十年,足够许多新人成长起来,不知有没有什么天赋异禀者,大业司也需要补充和纳新,我过来挑一挑,总不能都便宜了别人吧。”

    米云中再次点头,“那是自然。”

    其实这也是“朝阳大会”举办的目的之一,新人需要借助平台扬名出头,好挣得一个好身价,各方势力也需要借助大会的平台招揽人手,包括军方,还有那些出的起钱的豪门大户。

    “另就是希望大会顺顺利利,毕竟是在咱们地面上的盛会,砸了场子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我大业司也得盯着点,多的我们也不想管,可若是该我大业司接招的,我大业司也不能含糊。听说督公亲自前来,操劳的也是此事,你耳目众多,局面如何想必心中有数,所以过来找督公合计,有什么情况的话,咱们可以互相取长补短,您说呢?”

    米云中当即哈哈笑道:“有大行走亲自来坐镇,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大行走放心,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跟您通气。”

    向兰萱亦咯咯一笑。

    正这时,操持外务的副将快步跑了过来,跟在了统领身边禀报道:“大统领,事情有点不对,曹威不见了。”

    “不见了?”统领止步,转身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知点情的米云中闻言也止步了,略偏头看着。

    他们都停下了,向兰萱自然也跟着停步瞅着、听着,不知何事能引起这位外候都督的注意。

    副将道:“山里人马接到信后,张好了口袋等着,谁知等到天色大暗了,也不见曹威带人过去。那边觉得不对劲,于是派了人倒过来看看,结果一路上都不见曹威人影,遂派人来报。而我们这边镇上的暗哨却是亲眼看到曹威带了人过去的。大统领,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统领沉声道:“找,加派人手找。”

    副将道:“卑职已经命人去找了。”

    统领:“做好找不到的准备,把见过三人样貌的人找来,一旦找不到,立刻画像,通发各地布网捉拿。”

    副将道:“卑职已将见过三人样貌的暗哨给带回来了,正让他口述,画师已在执笔描像。”

    米云中突然接话道:“我这里有从宫中造办带来的雕版高手,画像画好了,可拿来。”

    统领忙赞道:“督公明鉴,能即刻雕版最好,画像能印刷,速度就快了。”回头又朝副将挥手喝斥,“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办。”

    “是。”副将赶紧领命而去。

    待他们结束交代,向兰萱关切道:“督公,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米云中客气伸手,示意继续散步,边走边说,把这边钓鱼抓捕意图混入“朝阳大会”的心怀不轨者的事情慢慢道来。

    这也是向兰萱此来关心的事务之一,她听的微微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之前有抓到吗?”

    统领忙回话,“已经抓获十余人,正在验明正身。”

    向兰萱又对米云中道:“督公,让我的人再审一审?”

    米云中笑道:“严谨一点好,我们哪里做的不到位的,也能及时补漏。”

    他非要这样说,向兰萱也不客气,毕竟双方掌握的情况可能还是有些差别的,她又问统领,“你们这办法还不错,计划也周密,按理说不应该出漏子,之前的抓捕有出意外吗?”

    统领犹豫了一下,“没有,之前都很顺利,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不知怎么就出了意外。”

    向兰萱面有思索神色,旋即又笑了,“意外?我最喜欢意外了。能给人意外的人,必有原因,要么遇上了狡猾的,要么遇上了有能耐的,要么单纯是意外,要么就是咱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米云中迟疑道:“大行走怀疑咱们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

    向兰萱:“我只是说可能。如督公说的,补漏嘛,意外事件最能反应问题,内部有没有问题,把人抓到了自然就能找到。真有什么问题,及时暴露出来是好事,您说呢?”

    米云中略颔首,知道对方的意思,若真是内部出了漏洞或内奸,那才真的容易出大问题,就不是几个嫌犯那么简单了,遂神情决然道:“我倒要看他们能不能从我手底下跑掉!”

    话题就此打住,三人继续游览这军中夜景。

    也没等太久,那名副将又匆匆赶来了,手里拿来了画师描绘的嫌犯画像,交给了统领。

    统领对着篝火一张张过目后,确认清晰无污,方合拢一块,双手奉给米云中。

    谁知一旁的向兰萱却道:“慢着。”

    正要伸手接画的米云中,还有递画的统领,包括那副将,都愣住了,一起扭头看着她,不知这女人什么意思。

    米云中不解,他现在被搞的不知道该不该接画像,问:“有何不妥吗?”

    脸上明显带着疑惑的向兰萱却伸手截了画像到手,边摊开边说道:“刚在旁瞟了一眼,没看清楚,再看看。”

    一旁几人皆无语,就一个没看清楚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统领和副将更是忍不住面面相觑一眼,感觉这女人行为不像是大人物做派。

    画像还能是谁的,自然就是庾庆、南竹和牧傲铁的,画的也就是个大概的样子,口述画出来的要说能有多像,是个问题。

    向兰萱歪头歪脑盯着琢磨一阵后,抬眼盯向了那名副将,“这三人体貌特征如何?”

    副将迟疑道:“好像说是有胖有瘦的,那肥脸的就是胖子。”

    废话!向兰萱见他也说不清楚,“见过嫌犯的人在吗?带来见我。”

    副将看了看统领的意思,才拱手领命而去,快步跑开的。

    此时,米云中看出了不对,试着问道:“大行走莫非认识这三人?”

    向兰萱也有些纳闷,“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我认识的,按理说,真要是他们的话,应该龟缩不出才对,怎敢跑‘朝阳大会’来凑热闹?”

    米云中多问了句,“谁呀?”

    却没得到对方的答复,不过他也心中有数了,能被这位大业司大行走记住的人物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么说来,能从张开的网口脱身似乎又不难理解了。

    不多时,回营口述嫌犯样貌的暗哨被带来了。

    向兰萱也懒得理那套繁文缛节,直接亮出画像,先指着第一张南竹的问,“这大胖子是不是跟你们统领差不多高?”

    来人打量了一下统领的个头,点头道:“是的,是差不多。”

    扯出第二张画,向兰萱又问:“这是不是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大块头?”

    画像上只有头像,没有身材。

    来人愣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是个大块头,脸上确实见不到表情。”

    向兰萱立马又扯出第三张画,“这小胡子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猥琐的感觉?”

    这种画像没能画出她说的那种感觉。

    来人却又连连点头,“没错,他那年纪,看起来还挺年轻,少有人会留那种胡子,看起来是有点怪怪的。”

    “呵呵。”向兰萱一阵花枝乱颤的乐不可支,然后当众将那画给唰唰撕了,团成一团,给直接扔进了篝火里。

    目睹辛苦搞出的画像化作明焰,在场几人皆一脸错愕,米云中指着燃烧的画像皱眉:“大行走这是何意?”

    向兰萱伸手摁下了他的手,叹道:“唉,我也没想到是这三个扯淡的家伙来了,他们能跑掉不算什么意外。算了,我也是给你省事,大家都能省点事,总之这三人不用抓了,你抓了也不敢把他怎样,请回来还得放,没必要兴师动众。行了,这三人既然来了,交给我这边处置便可,万事我担着。”

第五四三章 帮忙

    什么叫请回来还得放?米云中愣怔中迅速会意了过来,然后先偏头示意旁人。

    统领当即招呼上偏将和那前来口述的暗哨,一起退下了。

    身边没了其他人,米云中方问道:“大行走,画像中的三人是谁?”

    当其他人面不好说的话,向兰萱却没有瞒他,毕竟凭这位外候都督的身份地位,许多事情是有资格知道的,当即低声道:“宫里嫡出的那位小丫头,嚷着要嫁谁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米云中想了想,狐疑道:“知道啊,公主嚷着要嫁锦国的那位探花郎,呃…”忽然两眼一瞪,猛回头看向篝火里已经化为灰烬的画像,惊疑不定,“难道是?”

    向兰萱:“唉,没错,画像中的小胡子就是那位探花郎。”

    “这…”米云中略感茫然,“他跑这里折腾什么,大行走不会认错了吧?”

    向兰萱:“错不了,当初就是这三个家伙撬开的小云间大门,我跟他们在小云间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熟的很,画像里的三人就是他们三个。”

    既然是确认无误,米云中不禁微微颔首,沉吟道:“公主的心上人来了,陛下好像也有成全之意…”目光闪烁不已。

    向兰萱看出了他的意图,问:“你不会是想上报宫中吧?”

    米云中听出她话里有话,“难道不应该吗?”

    向兰萱:“我劝你别瞎操心,否则你这外候都督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都是个问题。”

    米云中吃惊,“怎讲?”

    向兰萱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凑近了低声道:“督公,这也就是你了,换了别人,我是不会多嘴这事的。当初,公主的喜欢,嚷嚷的人尽皆知,加之陛下有意招婿,我也是上心的不行,还找了那位探花郎撮合来着,你猜我最后是什么下场?”

    米云中怔怔看着她,“愿闻其详。”

    向兰萱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不知在回味什么,总之一脸的苦笑:“某天,娘娘突然来了大业司,当着‘大人’的面,把我叫到跟前,然后当众给了我一耳光。”

    米云中惊讶,“以娘娘的体面,会当众打你?不至于吧?”

    说这话不是没原因的,毕竟这位的身份摆在那。。

    向兰萱唉声叹气,“骂的可难听了,说我多管闲事,竟敢管到她家事头上,说若不是看‘大人’的面子,看我进驻小云间有功,就要废了我一身的修为。反正从那以后,大业司高层都明白了,娘娘不希望公主嫁给那位探花郎,‘大人’后来也交代了我们,干点正事,不要再插手那些个破事。我那叫一个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米云中疑惑,“那为何在宫中不见娘娘有任何反对意见?”

    向兰萱叹道:“我说米大督公,你宫里的见识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宫外人,因为陛下赞成嘛,娘娘向来维护陛下的威严,在宫里自然不会表示反对,背后又是另一回事了。”

    米云中摇头,“娘娘反对这个作甚,百年一子的探花郎,确实也不辱没公主,比那些个有的没的可强多了,为何…”说到这,自己忽又怔住了,脸上有恍然大悟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嘀咕了一句,“上一辈的事?”

    向兰萱颔首,“不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点事,娘娘大概是不希望下一代再继续纠缠不清,而陛下则相反,怕是希望两边的对立情绪更严重一些。督公,这事理不清,扯还乱,怎么做都是错,哪是我们能介入的,就别自找没趣了,你以为碧海船行那位当家的是为什么被撸掉的?比我的下场惨多了。”

    米云中想到碧海船行那位当家的下场,顿有些不寒而栗,叹道:“我当是谁能识破这边的‘钓鱼’抓捕,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看来天下第一才子的眼力就是不一般呐。”

    向兰萱:“那厮确实有些本事,锦国古墓里那么多人几乎死光了,他居然还能活着逃出来,谁都找不到的小云间也被他挖了出来。之前又在海市搞出了一堆破事,好像镇海司大牢都进去了两回,照样是全身而退。”

    米云中:“听说了,说是把地母的亲戚也给搞了个家破人亡,陛下对他很感兴趣。”

    向兰萱:“遮罗山没了地母那点背景,怕是要一蹶不振。惹出那么大的事还敢跑昆灵山来溜达,还想鬼鬼祟祟混进去,不知道又想干什么,到处鬼混就是弃文从武了?那厮好日子不过,有点不安分。”

    米云中忽干咳一声道:“大行走,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事你们大业司看着办好了。”

    ……

    旷野荒凉,云开月出。

    疾行的师兄弟三人骤停,是庾庆紧急左右挥手将南、牧二人一起给拦停的,三人皆怔怔看着前面。

    三点寒芒在月光下生辉,三支箭已经搭弓上弦,似乎已经瞄准了他们三个。

    奔行在前的蒙面女人先停的,拉弓将他们给逼停了。

    师兄弟三人也赶紧拔剑出来,刚还一起奔逃的双方,突然就进入了对峙状态。

    夜风微凉,及膝荒草摇曳。

    庾庆先打破了平静,“女侠,这是何意?”

    蒙面女人反问:“为何跟着我不放?想杀人灭口不成?”

    师兄弟三人略怔,刚还以为是对方想杀人灭口,毕竟他们看到杀朝廷命官的是一个大箭师,而且还是个女大箭师,特征太明显了,很容易查出来,没想到对方反倒怀疑上了他们想杀人灭口。

    南竹忙道:“没有,没有,女侠您误会了。”

    蒙面女人:“素不相识,为何紧跟不放?”

    庾庆:“不是你喊我们走的吗?”

    蒙面女人想了想,说道:“我是提醒你们驻军出动了,让你们走是提醒你们离开,没让你们跟着我。”

    庾庆:“那是我们误会了,你冷静点,我们不跟着你便是了,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说罢便挥手示意南、牧二人后退。

    三人一起后退,保持着高度警惕地慢慢后退,不退到足够的安全距离或找到足够安全的地势躲避,面对这样射杀力非同一般的大箭师,实在是不敢放松。

    谁知蒙面女人并不相信他们的话,手势欲射杀的意图很明显,已经又将弓弦缓缓拉开了一些。

    庾庆大惊,喝斥道:“说了是误会,真要动起手来,近距离之下,你大箭师也未必能讨多大的便宜。一场误会,各奔东西,再不相见便可,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蒙面女人:“就该等你们落入驻军手上后再拿那姓曹的,如今你们见过了我,如何相信你们回头不会出卖我?”

    南竹喊道:“女侠,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你也见了我们呐,你蒙着面,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三张脸却是给你看了个清楚明白,我们不怕你出卖我们,你反倒怕我们出卖是何道理?”

    蒙面女人:“人是我杀的,你们没有!”

    庾庆:“你这理说的,也对也不对,我们偷偷摸摸意图混进大会,本就是驻军的捉拿对象,出卖你的话,我们也好不到哪去,我们至于么?”

    蒙面女人:“听不懂人话吗?我怎知你们不会落在殷国军方的手上?”

    这个真没办法保证,庾庆只能硬气反问道:“左右都说不通,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蒙面女人:“想让我饶过你们也行,帮我个忙。”

    师兄弟三人互相瞟了眼,南竹问:“什么忙?”

    蒙面女人答非所问:“你们不是想进昆灵山吗?我可以帮你们进去。”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南竹喊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听不懂?”

    蒙面女人:“我师兄被抓进山了,我要进山找他们,我一个人势单力薄,需要帮手。”

    这次,三人懂了她的意思。

    庾庆迟疑道:“恕我直言,你师兄只是被诱进了山抓捕,还有没有关在山里不一定。”

    蒙面女人:“你以为我怎么查到的曹威身份?你们多少应该听说过大箭师这个行当,我找了这边从军的同行帮忙打听了一下,被抓的人都关押在山里。”

    南竹心惊肉跳道:“你是想让我们帮忙找人,还是想让我们帮忙救人?我说,如果是想让我们救人,就凭我们几个,跟找死没什么区别,那还不如跟你拼命的存活希望大。”

    蒙面女人:“找人便可,救人的事我自会想办法。你说的也没错,你们没那本事,靠你们也没用,没指望你们。”

    这话说的,虽是事实,但确实不好听,好在师兄弟三人某种程度上脸皮都厚,不在乎。

    庾庆:“这大军明哨暗哨的封山,昆灵山自己的人马也不是摆设,想混进山谈何容易,你用什么办法带我们进去?”

    蒙面女人:“直接用本派弟子的身份报名进去。你们放心,我会传信给师门,会让师门安排妥当,不会让这边识破你们假冒的身份。”

    庾庆狐疑,“你既有师门,为何不找同门帮忙,反而找我们三个外人?”

    蒙面女人:“大箭师学艺出山自有去处,犯不着参与‘朝阳大会’,师门也不准,两位师兄是偷摸来的,结果出了事,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先进去再说,师门知道了也是木已成舟。”

    原来如此,师兄弟三人暗暗点头,大箭师确实犯不着参与这什么大会,艺成后自有稳当且上等的前途可去。

    “报名进去了,在里面出了事,咱们谁都跑不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灭你们口,我也不用担心你们,事后各走各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若敢使诈,我师门定饶不了你们。”

第五四四章 江湖经验

    真实身份?师兄弟三人一时相觑无语。

    蒙面女人:“怎么,见不得光吗?”

    庾庆:“也不是见不得光,而是说出来你也未必会相信,你一时间也没办法核实是不是?再则,泄露了身份,我们也就没必要再混进山。”

    蒙面女人手上的弓弦又绷紧了一些,“也就是说,没得谈了?”

    师兄弟三人的心弦也跟着紧绷了起来,丝毫不怀疑人家三箭齐射的能力。

    尤其是当年赴京赶考路上见识过的庾庆,赶紧抬手打住,示意她不要冲动,喊话道:“这样,我们毕竟是三个人,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你让我们三人商量一下,容我们统一了意见再回复你,如何?”

    见对方犹豫,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们三人若是互相扯不清,咱们就算勉强凑合在一起,之后也是三心二意,什么事都办不了。”

    蒙面女人略默之后,给了一句,“你们商量你们的。”

    庾庆:“你站这么近,一些私密话也不好说,让我们怎么商量?我们…”指了指自己三人,表示我们往后退一退。

    蒙面女人警告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不反对就是答应了。

    于是师兄弟三人开始逐步后退,退远之余,庾庆也在暗暗观察四周地形,发现确实是跑入了一片旷野,地形相当平坦,遁离的风险较大。

    有关大箭师的修炼,修行中人多少都听说过,大箭师首要修炼的就是眼力,夜间射杀也是大箭师的基本能力之一,夜视能力超凡,恰好今夜又有星月照明。。

    眼力修炼不到位的人,是没资格成为大箭师的。

    三人一直退着,退到差不多有十丈远的距离后,蒙面女人忽嚷声大喊道:“够了。”

    三人只好也停下了,庾庆低声嘀咕了一句,“有本事一直拉着弓弦别放,我看你能拉多久。”

    虬龙弓的射杀力度强,拉扯时所耗的力气自然也大,很难有人能一直拉着不放,吃不消的。

    南竹问:“商量什么?真跟她混进山去不成?”

    庾庆:“鬼知道这女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确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说这搞不清身份的人,之前在海市遇上胡尤丽时,哪怕后来大概弄清了胡尤丽的身份,也一直和其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直到离开也没有透露出真相。

    南竹迟疑道:“曹威那边的军方,应该不像是在跟这女人一起做局。”

    庾庆也不再扯这个,对二人道:“不管是不是做局,总之生人勿近,近则可疑。目前就四个选择。一,听她的,跟她合作;二,不跟她合作,拼个你死我活;三,假意跟她合作,伺机逃跑;四,假意合作,伺机除掉她,正好灭口。我是不想跟她合作的,搞不清来路,你们呢?”

    他自己先把四选项里第一个给排除了。

    南竹眼睛眨了眨,小声道:“这玄级大箭师怕是不好硬拼啊,伺机灭口的话,万一失手,那跟咱们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问题是我们搞不清她的实力究竟如何。”瞥了眼还在瞄准他们的箭矢,又看向牧傲铁,“我觉得先稳住她,然后再伺机逃跑比较合适,老九,你觉得呢?”

    牧傲铁想了想,点头,“可以。”

    庾庆也微微点头,“行。不过路上真要遇见了合适的机会,也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总之回头在路上找机会,咱们看眼色行事。”

    互相点头,三人统一了意见,又走了回去。

    走到差不多之前的原位后,南竹喊道:“行,我们可以跟你合作,你带我们进山,我们帮你找人。不过有一点我要说在前面,我们的身份还是不说的好,你非要问,我们就随便说一个。”

    蒙面女人静默了一会儿,回了声,“可以。”

    手上弓弦慢慢松懈了,最后箭下了弦,反手插回了背后的箭壶里,然后弓也挎回了身上。

    师兄弟三人见到威慑自己的大杀器解除了威胁,都暗暗松了口气,也都慢慢将剑插回了剑鞘,庾庆趁机侧身对南、牧嘀咕了一句,“答应的这么轻巧,这女人肯定有问题。”

    不管有没有问题,至少他们现在不考虑,反正也没打算上对方的道,反而存了一旦有机会就将对方给弄死的准备。

    解除攻击状态的双方,终于小心翼翼拉近了距离,互相面对面走到了一起。

    说实话,近距离之下的大箭师是没太大威慑力的,庾庆有点蠢蠢欲动,想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然终究是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知实力如何,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好暂时忍耐了,问:“现在怎么弄?”

    蒙面女人:“这里离之前的事发地还是近了些,我们还是得绕远些,从昆灵山另一个方向上山会更稳妥些。”

    庾庆:“我们三个也用你们师门的身份?”

    蒙面女人:“届时我会找三个合适的同门的名字套给你们用,再传讯给师门配合。生米煮成了熟饭,师门也不会拆台,无论是昆灵山还是其它方面,都没那么容易识破你们的身份。”

    “行吧。”东张西望的庾庆淡淡道:“往哪边走?”

    蒙面女人辨识了一下方位后,还是抬手指向了前方,也是之前一路奔波的去向,“继续前行。”

    庾庆没再多话,向前就走,牧傲铁跟上了。

    南竹却乐呵呵凑到了蒙面女人身边同行,“敢问女侠出自何门何派?”

    谁知话刚落,便听唰一声,一道寒光闪过,剑已经架在了南竹的脖子上。

    庾庆和牧傲铁听到动静猛然回头,见此状皆大惊,纷纷唰唰拔剑,庾庆更是厉声剑指,“你什么意思?”

    这是谁都没有预料的一幕,按理说对方要对他们动手的话,没必要这样搞,前面直接以射杀的方式交手就行了,何必降低了自己的威慑力后再近距离这样搞,先解决一个的意思很大吗?

    “勿慌,勿慌,不要激动,没事,没事。”

    闹个措手不及的南竹梗着脖子不敢妄动,并赶紧摆动手掌示意老九和老十五别乱来,怕误了自己性命,同时也劝身边女人,“女侠,我没有打听您隐私的意思,再说了,这也不算打听呐,回头进山您还是得告诉我们,总不能报名的时候人家问我们来自何门何派都说不出来吧?”

    一听这话,庾庆和牧傲铁简直无语,发现这死胖子真是废话多,知道人家迟早要告诉你,还凑上去瞎问个什么劲?都已经在找机会或逃或下手了,干嘛还要引起人家的警惕?

    蒙面女人却未多话,一手持剑挟持着他,一手迅速连下重指,在南竹身上连戳了十几下,直接控制了其经脉穴道,在其身上下了禁制,令其一身的修为无法动用。

    之后她才对庾庆和牧傲铁道:“他突然过来凑近了,换了你们只怕也要防着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耍花招,我也不会伤他分毫,你们若敢乱来,我先剁了他。现在就算你们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也能放心了。你们两个在前面开路,我们两个在后面跟着,走吧。”

    前面一句指摘南竹的话是借口,其实这就是她轻易答应三人的原因,放下弓箭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麻痹对方好挟持人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胖子会毫不防备的主动凑过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刚还琢磨要怎样继续让对方放松警惕才好找机会下手呢。

    师兄弟三人又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被人绊了一脚,自己密谋弄死人家,结果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庾庆和牧傲铁那叫一个无语,问题的关键是南竹自己把脖子送到了人家的剑锋上,这到哪说理去,否则人家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回头还不知道谁先得手呢,现在好了,刚商量的好好的计划,转眼就搞砸了。

    两人看向南竹的眼神,那叫一个恨其不争,真想啐他一脸唾沫,然后激怒蒙面人宰了这死胖子。

    然恨归恨,两人不可能真让南竹一身肥肉交代在这,连骂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以后少他妈提你的江湖经验!”庾庆骂了句,又啐口唾沫,才愤而扭头而去,长剑归鞘,给气的不行。

    牧傲铁则握了握拳头,突然挥剑斩倒了一片杂草,剑唰一声归鞘,也转身走了。

    眼看老九和老十五老老实实在前面给人开路去了,梗着脖子的南竹那叫一脸的尴尬,“唉!”轻轻叹了声,又抬手轻轻拨了拨脖子上明晃晃的剑,“女侠,我这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对我,让我说什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差不多就行了,都这样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手指头再次拨了拨冰冷剑锋。

    他也想发火,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火也得斯斯文文好好说话。

    蒙面女人的剑从他脖子上挪开了,却未归鞘,随时能剁人,并在他后背推了一把,“走!”

    南竹一个踉跄,只能听话前行,也真是“走”,修为受制的他,只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旷野笨拙步行。

    走了近一个时辰后,他就有点吃不消了,那体型不说,吊着大葫芦的绳子明显也有点勒的他难受了。

    一直伴行在旁的蒙面女人看出了他身上的大葫芦有点重,伸手托了一把葫芦屁股,发现果然有点重,应该不下于二十斤,忍不住问了句,“这葫芦里装了什么,这么重?”

    喘着粗气的南竹见她有想打开看看的冲动,忙道:“没什么,装了点我师父坟前的沙土,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种棵常青树,以慰念想。”

第五四五章 张朱窦百里

    这说法,蒙面女人感觉有些怪,也许是怀疑有什么问题,反正这胖子身上有禁制,无力反抗,她干脆直接上手掰了大葫芦,拔开了塞子倒了倒看。

    南竹顿大惊小怪的挣扎,“你干什么?”

    有点被吓到了,担心自己那宝贝果子被人发现。

    见倒出的果然是沙子,也没看出这沙子有其它名堂,蒙面女这才作罢,塞子也顺手塞回了葫芦里,看南竹的眼神也有些莫名,显然是没想到这位真能随身带点坟前土。

    因动静,一起回头看着的庾庆和牧傲铁很是无语,满眼的看不惯,倒不是看不惯男男女女的动手动脚,而是看不惯南竹的胡诌,为了点钱,居然连死去的师父也能拉出来瞎扯。

    继续前行,南竹却是越来越吃不消了,修为受制,体躯肥胖负担太重,偏偏蒙面女也不好叫他把那坟前土给扔了。后来实在没办法,南竹一双脚确实走不动了,越走越慢,她只好亲自上手了,挽了南竹的胳膊,算是架着一路前行。

    就这样行走了好一阵后,前面偶尔回头看的牧傲铁忽微声提醒了庾庆一句,“老七差不多睡人家身上去了。”

    庾庆回头瞅,看到了,没错了,南竹的身子已经切切实实贴在了那蒙面女的身上,从体型上对比,就是一个大胖子倾倒在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人身上,怎么看怎么无耻。

    “这狗东西绝对故意的。”庾庆也嘀咕了一声,语气里有点酸。。

    也不能说是完全故意的,一开始南竹确实没想往人家身上赖,蒙面女也不会给他那机会。后来随着徒步的时间越来越长,哪怕有人拉扯着,南竹也确实是没什么脚力行走了,基本上两脚颠颠也就剩了个意思,还能前行靠的都是蒙面女提携。

    蒙面女又不好把人质托付给前面两人,只能是自作自受。

    这么重一个人,拉扯久了,臂弯慢慢也就拉扯近了,不知不觉也就靠在了一起,江湖儿女嘛,就事论事,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口鼻喘着粗气的南竹反倒不觉得累了,两眼不时近距离打量蒙面女,从人家露出的眉目间的姿色来看,他感觉这女人可能长的还挺好看的,然后就是感觉自己被人家挽住的胳膊肘不时会碰到比较有弹性的部位。

    这种感觉让他心旌荡漾,累也不觉得累了,仔细感受每一次的亲密触碰,呼吸着来自蒙面女身上的淡淡体香。

    一直到了后半夜,蒙面女似乎也感到有点累了,途中发现一座废弃的庙宇时,她喊出了休息。

    庙宇内烧了堆篝火,找了些废弃板子遮挡了门窗,尽量避免走光。

    庾庆和牧傲铁坐在篝火前,蒙面女带着南竹坐在了较暗的角落,和前两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随时关注着。

    这时,蒙面女也慢慢摘下了自己的蒙面,拭了拭额头的香汗,被南竹给累的。

    也迟早是要摘下来的,明天天一亮,她终究是要见人的,继续戴着蒙面公然行走也不合适。

    三个男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盯在了她的脸上,自然是因为好看。

    没有千娇百媚的仪态,不见风情万种,也不似小家碧玉,不施铅华,眉目素雅干净,明眸善睐,尤其是修长脖子显得白皙细嫩好看。不是所谓的美女,别有一番风情,加之丰瘦得衷的体态,气质多干净利落韵味,总之就是一种说不清的好看。

    很耐看,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女人。

    南竹想到一路上吃到的“豆腐”,一边眉头挑了挑,貌似回味无穷,嘴角带着怪怪笑意,捡了根木柴扔进了火堆……

    昆灵山,经过驻地修士的长久经营,对外通道早已是四通八达。

    此番举办朝阳大会,封闭了一些旁枝小路,只留了八个方向的进出主路。

    多绕了两天的庾庆一行,是从东南方向进的山。

    此时庾庆已不叫庾庆,他、南竹、牧傲铁如今用的名字分别叫张之辰、朱一海、窦关。

    这三个名字是蒙面女从自己师门找的,她师门也确有其人,是根据他们三人的体态从师门内选择的,譬如真正的朱一海也确实有点胖。

    蒙面女自然用了真名,名叫百里心。

    其师门名叫“龙光宗”,是一个主修箭术的修行门派,这个门派连庾庆师兄弟三人都略有耳闻,但也只是听说过,据说这个门派的人少有行走江湖的,所以江湖中对其名堂所知也不多。

    三人真没想到自己遇上的居然是这个门派的人。

    东南方向进山不久,就遇上了守军和昆灵山的弟子,一行上前报名时,师兄弟三人下意识都缩在了百里心的身后,摆出了以百里心为主的样子,因报名需要每人缴纳一万两银子。

    既然百里心说要他们来帮忙,他们自然觉得这笔钱该百里心来掏。

    报名收钱都是次要的,是举办方多少要设立一些门槛,阻拦一些不该来的人,对凡夫俗子来说也许是笔巨资,对另一个层次的有点实力的修行中人来说都不算什么。

    百里心也没跟他们计较这些。

    眼看她要掏钱,这两天与之朝夕近身相处的南竹咬了咬牙,快步冒出,挥手拦住了百里心,“不劳师妹,这点钱自有师兄我担着。”

    说罢就伸手到衣服里面掏银票。

    百里心略怔,多少有些意外,因见过这些人从尸体上翻钱的样子,不过也不以为意,既然人家愿意主动掏钱,她也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也就由他了。

    然这一幕却把庾庆和牧傲铁给惊呆了,皆愣愣看着南竹不把钱当钱的样子,那真是面不改色很淡定的样子就扔了四万两出去。

    两人当然知道南竹身上拢共也就七八万两银子,瞬间意识到了有问题,开始眼神怪怪地打量南竹和百里心。

    报名完事,拿到了通行牌子,一个一个都挂在了腰带上,继续往山里去。

    百里心也找机会悄悄解开了南竹身上的禁制,到了这里已经不怕他们乱来了。

    得了自由的南竹却是一副钱花得值的样子。

    有带路的昆灵山弟子领着一行登上了马车,车驾拉了他们沿着山间车道一路驰骋,刚穿过昆灵山的外围群山,一片秀美风光便如同波澜壮阔的画面一般展开在大家的视线中,令来客心旷神怡展望四顾。

    山山水水间到处是一种翠绿藤蔓似的植物,挂满了一串串紫白色相间的花串,颜色搭配清新悦目,且种植规模庞大,一望无际,蔚为壮观,空气中飘逸着淡淡沁人心脾的芬芳。

    哪怕是初来乍到者,也是一看便知,已经进入了昆灵山灵田范围内,这遍布的紫白花串应该就是灵米结果前的形态。

    同乘马车的昆灵山弟子见他们的样子便笑,知道是头回见识,遂向大家介绍了起来,“敝派把今年的‘朝阳大会’定在这个季节,正是为了让远道而来的贵客们能看到这壮观花海,往年这个时候来此赏花的大多是一些达官贵人,今年一般的达官贵人却是没资格进山了。”

    山水间零星分布的小楼,正是打理灵田人员的落脚地点。

    一路风光之旖旎自是不说,只叹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灵植门派,占据了灵山宝地。

    马车在依山而开弯弯绕绕的山路上驰骋了至少有半个时辰后,才在一处坐落有不少楼宇的山脚停下了。

    庾庆一行下了马车,领队弟子指着眼前的建筑群,笑道:“这里就是诸位在此期间的住地,房间都提前打扫干净了,诸位随便挑选。按照大会一贯的规则,先到的参会者有权优先选择住房,你们算是来得早的。”

    一听这话,庾庆想到了当初赶考挑房子的事,脑子里竟下意识晃过了那个名叫“许沸”的影子。

    南竹见房屋数量也不多,不由问道:“这里住的下所有参会人员?”

    领队弟子摆手:“没有,哪能住得下那么多,按往届的参会规模来预判,至少得上万人来参加比试,观战者更不知有多少,没哪个门派能找到那么大的集中安置点,这里只能住一部分。”

    顺手指向了前面路旁一块新竖立的石碑,上有“丁寅”二字,“从昆灵山四周上山的人,都是本着就近安置的原则,以‘天干’为数划做十个大区,每个大区再以‘地支’划为十二个片区,你们现在入住的便是‘丁寅’片区,小的片区划分基本就是以山头为准了,你们看附近有类似建筑群的山头,就是其它片区。

    如果今年还是按往届惯例的话,应该还是各片区先角逐,片区内胜出的一些人再和其它片区一较高下,角逐出大区内的优胜者,然后各大区优胜者再共聚一堂,一分高下,角逐出最终的名次来,那应该也是最精彩的比试。”

    说到这,他自己都显得有些兴奋了,似乎期待看到最终角逐的比试。

    师兄弟三人是无所谓的,他们反正是不会参赛的,比赛一开始,他们就会找理由放弃比赛,会不会看热闹都不一定。

    也不知热闹在哪看,南竹看了看四周,问:“比试场地在哪?”

    领队弟子笑道:“敝派晾晒灵米的空旷场地多的是,随便划一处也足以供比试用,等参会人数到了一定数量方便确定规则后,场地也就会确定下来,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去熟悉场地的,现在先挑好落脚的房间为上。”

第五四六章 可能会来

    上山的路上有一座山亭,里面坐着几个人,高谈阔论状,服饰很杂,看起来除了个别外,应该都不是昆灵山的弟子。

    庾庆等人注意到了里面的人,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明显正在打量他们。

    领队弟子挥了下手,山亭里唯一的一名穿昆灵山服饰的弟子起身了,过来与之交接,前者只负责送客,后者才是片区内负责安置客人的。

    山亭内一干目光的注视下,庾庆等人跟了后者继续拾阶而上。

    送客弟子转身,正要赶路回去继续候客,却陡闻破风声射来,骤然回身避开,偏头看去,只见是亭子里一个身穿淡黄色长衫的男子屈指弹出了一颗石子而已,见引起了他的注意,便朝他招手来着。

    这人他认识,也是他接送到这里的,名叫禅少庭。

    长相一般,两腮无肉,面容线条显得冷硬,气质上在山亭里有明显高人一等的味道,也就是说,脸上摆着显而易见的傲慢感。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说实话,送客弟子也不喜欢,还暗暗问候了其祖宗,但还是很快换上了笑脸。

    没办法,人家傲慢有傲慢的资格,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归剑山庄”的庄主是人家的爷爷。

    归剑山庄算是整个修行界的顶级剑道宗门之一,不是他这个昆灵山弟子能轻易怠慢的,人家这身份之所以来得早,是因为前两天带了自家爷爷的亲笔信给昆灵山掌门,一来就能去见了昆灵山掌门,这哪是一般参会人员能有的背景。。

    而归剑山庄的庄主也是这次受邀的大会比试的公证人之一,也就是裁判之一。

    送客弟子进了亭子后,笑问:“不知禅少有何吩咐?”

    禅少庭朝上山的几个人影抬了抬下巴,“谁呀,也是来参加大会的?”

    送客弟子呵呵道:“禅少说笑了,不来参加大会的话,怎么可能送入这片区,闲人有闲人落脚的地方。”

    禅少庭:“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见有人背了把玄级硬弓,是玄级大箭师用的‘虬龙弓’吧?”

    送客弟子:“不足为怪,那四位本就是‘龙光宗’的弟子,都是箭修,四人带一把弓,已经算是客气了。”

    亭内众人顿面面相觑,一黑脸汉子嚷道:“什么时候大箭师也能参加朝阳大会了?”

    他也是归剑山庄的弟子,名叫赵倾,既是陪同禅少庭来参会的,也有陪护的意味。

    送客弟子苦笑,“也没哪届朝阳大会规定了大箭师就不能参加的,人家来报名了,我们总不能拒绝吧。”

    赵倾沉声道:“这不是开玩笑吗?不为其他参赛者考量,也得为围观的人考量吧?人家一顿乱箭射出去,不问东西的,围观的人岂不是要乱做一团,难不成都要扛块钢板做盾牌吗?”

    禅少庭淡淡插了一嘴,“行啦,人家也就是个接送客的弟子,做不了这个主,你跟他啰嗦有什么用,不是为难人家吗?”对送客弟子挥了挥手,表示没事了。

    话其实说的在理,但说出来确实有点不好听,也许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觉得拐弯抹角说话没什么意义,却导致送客弟子一脸尴尬地拱了拱手退场。

    “赵兄,息怒,息怒,就算是大箭师又能怎样,这种比试,近距离交手会让箭手处于劣势,大箭师未必能占便宜。”

    劝慰的是一旁的长脸汉子,其貌不扬,目光灵闪灵闪的,名叫萧长道。

    也是参会者,与边上另一位瘦小个的男子一样,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两人都是来了这里后与禅少庭结识上的。

    赵倾一口否定,“话不是这样也说的,那一看就是玄级大箭师,使出数箭齐发手段的话,近距离也会很危险。虽说朝阳大会上场后出现了生死不追究比试者责任,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为虚名而来,大多都要点到为止,可这射出去的箭就不是那回事了,随时可能会取人性命的。”

    禅少庭:“我手中剑未必就逊色他们的箭矢。”

    萧长道击掌赞道:“禅少这才是真气魄。”

    一旁名叫吴容贵的瘦小个子忽嘿嘿一声,“有禅少在此,那几位说不定也要换地方。”

    此话一出,几人盯向他,等他后话。

    然他目光虚虚晃晃的,看向了一旁又不说了,给人做贼心虚的感觉,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好在几人跟他也算是认识了几天,知道并非是做贼心虚,而是这家伙就这毛病,跟人说话时目光总喜欢躲躲闪闪,时而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轻笑一下,真要听他高见时,当众又说不出什么。

    偏偏声音还不大,总给人掐住了脖子放不开的感觉,细声细语的,不仔细听有时候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似乎只有私下与人单对单时才能正常说话,喜欢在背后与人窃窃私语,给人阳气不足、阴气有余的感觉。

    这种少见之人居然喜欢往他们跟前凑,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

    见他又不吭声了,禅少庭用眼角蔑视了一眼,又道:“这几个‘龙光宗’弟子算不上这次比试的硬茬,本次恐怕有真正的高手会出现。”

    萧长道呵呵道:“再高又能高到哪去,限制了修为的,总不能冒出一个上玄境界的高手吧?”

    禅少庭的神色确是少有的凝重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确实可能会出现不一般的人。”

    萧长道和吴容贵相视一眼,都看出了这位大少不像是信口瞎说,萧长道忍不住问道:“什么不一般的人能让禅少你这般慎重?”

    禅少庭目光稍微看了看四周,见无旁人,才提醒道:“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地母近些年新收了两名弟子吧?”

    萧长道略惊,“就那传说中的两名女弟子?”

    禅少庭颔首。

    另三人面面相觑,萧长道迟疑道:“不会吧,地母的弟子会亲自来参会?”

    禅少庭:“可能会来。具体的不能确定,只是家中长辈与司南府偶有来往,听到些风声,据说那两位可能会来见识一下,过来开开眼界,练练手之类的,毕竟是修行界二十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会,来看看热闹也正常。”

    萧长道啧啧道:“若是真的,你们想想看,凭她们修得地母的一身奇功异法,场上谁与争锋?头名第一,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怕是非她们莫属了。”

    一旁的吴容贵忽轻轻一笑,又细声细语的冒出一句,“据说那两位修行时间也不长,也未必能有多强的实力。”

    赵倾出声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修行时间是不长,但人家的修炼资源摆在那,一年足以抵别人五到十年之功,加之司南府高手如云,奇人异士众多,什么样的喂招手段没见过,那都是一等一的见识。”

    禅少庭嗯声,“确实如此,修行时间虽不长,但无所不能的条件摆在那,据说那个钟若辰的修行根骨也是万中无一的,极得地母的喜欢,也是地母一眼看中收为弟子的原因,可能是要得地母衣钵真传的。这样的人,实力怎么可能会不强。”

    萧长道唏嘘,“都有那见识了,还要跑这里来开眼界干嘛。她们姐妹一来,怕是要震动整个朝阳大会了。”

    禅少庭摆手,“想多了,不会用真名来参加的,人来了,绝大多数人也不会知道,毕竟见过的人不多,认识的估计地位也不会一般,不会张扬。”

    萧长道惊疑,“朝阳大会还能冒名来参加的吗?”话毕又自嘲一笑,“也是,有些规则能约束我们,对那种地位的人是无效的,不挑明则罢,挑明了就是为其他参赛人好。”

    吴容贵轻笑一声,“自然的,免得让与之对战的人放不开。”

    禅少庭却是负手转身了,颇为神往而期待的样子,惆怅而叹,“倒是渴望能与之一战,就算败在了她的手中,也算是不虚此行。”

    赵倾:“也得碰得上才行,人家未必会住在这片区,在其它赛区的话,得从本地脱颖而出才有机会遇上。”

    禅少庭绷着嘴唇点头。

    吴容贵又轻笑一声,“也不知那个钟若辰长什么鬼样子,竟然会被那位天下第一才子给弃之如履。”

    一听这话,禅少庭骤然回头,厉声喝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个屁,她也是你这种玩意能嘲讽的?”

    他其实是见过那两姐妹的,也是一次跟随家中长辈出行,一次难得的机会下,无意中见到的。可谓一见倾心,奈何可望而不可即,实在是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他只有在角落里仰望的份,连擅自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在他眼中那真的是不可亵渎的天仙般。

    萧长道忙出声劝阻,“禅少,不要生气,就是私下议论,私下朋友之间没那多讲究。”

    吴容贵则谦虚而神秘的样子微笑不语……

    几人依然在上山石阶上慢慢晃悠。

    选房子这种事,跟着上山的庾庆是有经验的,尤其是此时的状态跟当年赴京赶考一样,都是打算混一混的,并不想真的名扬四海。

    正因为情况有类似,东张西望的庾庆有那么一刹那的胡思乱想,内心闪过了一种不安,这次不会又拿个头名吧?

    转念,嘴角又挂上了一抹哂笑,暗暗自嘲,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次是公开的比武大会,觉得自己实力不济,随时可以认输退赛,不会勉强,和上次赴京赶考完全是两码事。

第五四七章 有点上头

    山上的建筑,对修士来说,通常是最高处的房子最好,风光好,视线也好。

    以庾庆的选房经验,住位置较好的房间不合适,还是低调一点的好,然考虑到这次和当年赴京赶考不一样,自己压根不会露脸参赛,遂还是选了山顶的好位置。

    山顶有三栋小楼,他们刚好占了一栋没人住的。

    见客人选定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负责安置的昆灵山弟子武天这才告辞。

    几人客气送到门外时,见到山上山下依然清净,南竹那没话都能找话的习惯又随口多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好像都没什么人。”

    “现在来的是不多,但也来了些,只不过…”说到这,武天下意识看了看山顶三栋中的另一栋,见几人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遂含糊了几句,“有人可能觉得这位置不好,换到其它片区去了,故而显得比较清净。你们若是想换的话,只要提出了要求,合理范围内的事,敝派都会尽量满足你们。”

    几人顿感意外,庾庆狐疑道:“参会人员所住的片区还能换来换去的?”

    武天摇头:“也不是说能换来换去,只是在有空置房间的情况下,参会的客人若对现有住房感到不舒服,提出了置换要求,我们一般都会尽量协调,若各区实在是住满了,那只能是请客人将就一二了。”

    南竹好奇,“听你刚才的意思,这里本是有些客人的,难道都觉得不舒服,都置换到别的地方去了不成?”

    武天:“也不能说是都觉得不舒服吧,可能和大会比试的规则有关,回头这座山头上的参会者,有可能会成为首波的比试对手,有人获悉了其他参会人员的情况,觉得对方实力过于强大,想回避一下也正常。”

    庾庆摸着小胡子嘀咕,“还能这样搞的,看来还真是哪里都有门道。。”

    南竹则狐疑道:“按武兄的意思,这山头上之所以清净,是有高手咯?”

    武天略笑,也不明说,模棱两可道:“你们回头若是对住房感到不适,也可以提出置换,来得早的人也确实有这个优先权,所以要换就趁早,等到处住满了,那就不好惊扰其他客人了,想换也换不了。”

    庾庆颔首,“武兄的好意我们记下了,我们会考虑的。”

    话虽这样说,其实压根没打算换,也没必要换,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什么高手,他们又不是来比试的,也不会参加比试,这山头上有没有高手和他们无关。

    负责片区安置的武天言尽于此,让他们有事随时招呼,就此下了山。

    而庾庆几人也开始分配房间,整栋楼刚好四间房,楼上楼下各两间,百里心主动要求住在了楼下,南竹立马也抢着确定了住楼下,压根不考虑老七和老十五的感受,都不给说道的就直接把两人给支楼上去了。

    庾庆、牧傲铁相视无语,却心领神会,一看便知老七这家伙就是想住那女人对门,好方面来往。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把南竹扯到了楼上看房间,房门一关,庾庆将其堵在了墙角,压低着嗓门质问:“老七,你跟那女人几个意思?”

    南竹将绑在身上的葫芦慢慢解下,放在了地板上,“什么几个意思,瞎想什么。”

    庾庆将他肩膀推了起来,“少扯!几万两都不当钱了,还装什么糊涂?这是你这辈子出手最大的一笔开销吧?你什么意思我不管,我只是想提醒你。”抬手上下指了指他的体型,“你觉得她能看上你哪一点?”

    牧傲铁补了句,“看他肉多。”

    “去去去。”南竹三下两下将堵住自己的二人给推开了,不过想了想后,又主动挽住了牧傲铁的胳膊,胳膊肘在牧傲铁的胸侧蹭啊蹭的。

    庾庆两眼懵,愣是没看懂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牧傲铁则被他搞了个浑身不自在,挥手,抽手。

    南竹却挽住了不放,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胸,“我跟她一路上这样,她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反感。”

    说着放开了牧傲铁,对两人挤眉弄眼,一副你们懂了没有的样子。

    两人这次确实看懂了,所以都愣愣傻眼了,庾庆狐疑道:“真的假的?她那种性子,能让你吃一路的‘豆腐’?”

    牧傲铁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南竹:“嗨,这能假吗?你当四万两是纸吗?那是银票啊!若是没点把握,我能轻易砸那么多钱出去吗?”

    庾、牧二人面面相觑,想起了死胖子一路上赖百里心身上的情形,两人硬生生被他给整羡慕了,和喜不喜欢百里心无关,就是纯属于男人间的羡慕。

    不过庾庆还是皱眉道:“老七,我们三个,他能看上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竹瞪眼,“你什么意思?”

    牧傲铁:“我们两个比你好看的意思。”

    庾庆抬手打住,“我的意思是,越发觉得这女人有问题,你长的好不好是另一回事,接触的时间又不长,她压根都不了解你,凭什么一见面就能任由了你?难道你真觉得你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南竹也陷入了沉默,最终又大手一挥,“不重要了!现在进和退都一样,有区别吗?没区别!既然送上门了,管她有没有问题,只要是块好肉,先吃了再说。”

    牧傲铁提醒,“四万两银子。”

    南竹最不缺话说,立马掰着手指头在那扯淡:“天下玄级修士多如牛毛,大箭师能有多少?女的大箭师就更少,何况还是玄级大箭师,那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且长的还挺好看,这般条件的女人愿意委身的话,你们说值多少钱?四万两算什么?这肉若是能吃到,五万两都值。”

    两只手一起伸出,拍在了两位师弟的肩头,“万一没问题呢?兄弟们,那就赚大了,咱们也能多一个得力助手不是。”

    看他一副为了大家不惜牺牲色相的样子,庾、牧二人同时翻了个白眼,都想啐他一脸唾沫。

    “赚大了?”庾庆拨开他手,“老七,哪有那么好占的便宜,这么好条件的女人愿意跟你,你觉得现实吗?”

    南竹摇头不已,“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以我的江湖经验来看,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正因为她条件太好了,反而让大多男人望而却步,她说不定正饥渴着,我恰好和她撞在一起,因缘际会,就可能会一拍即合,那就是缘分!”

    牧傲铁盯着他,“老七,你有点上头了。”

    “算了,跟你们解释不清,总之我拎得清轻重,不会耽误正事。”南竹大手一挥,不说这个了,又向庾庆伸手了,“老十五,借点钱给我。”

    庾庆瞪眼,“干嘛?没有。”

    南竹:“我身上钱不多,借点傍身,万一碰到花钱的时候,总不能让女人掏钱吧?已经临门一脚了,该砸钱的时候不能手软。就借十万两!你放心,老九作证,绝对还你的。有我这宝贝,你还担心我还不了你的钱吗?”指了指地上的大葫芦。

    庾庆:“这里吃住都不用花钱,以后再说。”

    总之就是不借。

    南竹想想也是,加之晓得从这位手里抠出钱来比较难,也就懒得再求他,俯身捡起了大葫芦就走,出门前还不忘交代两人,“你们两个长点眼色,遇见该回避的时候就回避点。”

    目送了他匆匆下楼而去,慢慢走出房间的二人很是无语,也有满脸的无奈。

    尽管都知道老七的所为不合适,但又都能分外理解老七的行为。

    以老七的条件,无才、无貌又无德,没钱还没能力,平时见到个有样的女人就想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的“才华”来博芳心,却总是以靠边站收场,这突然来这么一出“缘分”,还是个条件这么好的女人,不上头才怪了。

    所以特别能理解南胖子的心情。

    听到楼下隐隐传来了南竹和百里心谈话的声音,庾庆忽感慨而叹,“明知道可能有毒,却还要去尝,男人其实挺没有出息的。”

    “人生在世,几人能躲过这些破事?”

    牧傲铁貌似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也走向了对面另一间房间,也算是就此确定了各自的房间。

    山上入住了新朋友,山脚亭子里用茶的吴容贵和萧长道建议大家去拜访拜访,认识一下。

    禅少庭却无动于衷,说实在的,“龙光宗”不如“归剑山庄”在修行界的江湖地位,不值得他主动跑去拜会,人家若是愿意来拜会,他再搭理也不迟。

    吴、萧二人就知道这位架子大,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自己出了亭子上山。

    途中,看了看四周,吴容贵又轻笑了一声,“玄级大箭师都来了,看来本区又冒出了有力的竞争对手。”

    萧长道略颔首,若有所思道:“如果规则变化不大的话,那就还是老样子,各片区决出十人参与大区角逐,然后各大区再决出十人,这一百人再参与最后的角逐。此地十个名额,亭子里的若占两席,四位大箭师再占四席,那就只剩下了四席,后面还不知道会入住什么人,我们两个想占两个名次的难度增大了。”

    吴容贵:“是的。萧兄,不能小看片区里决出的前十,说出去也是公认的百里挑一,能不能进前十,将来的身价差别是很大的。至于十个大区的前十,那已经是天下新秀里排名前百了,进入前百,我是不指望了,但这片区前十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萧长道戏谑道:“你提议上山拜会,不就是此意么?”

    吴容贵顿与之心领神会一笑,“还是要看禅少的面子大不大。”

第五四八章 拜访

    不消多时,二人登上了山顶。

    山顶上,庾庆等人也从屋内出来了,正在细看周围环境,也看到了上山的二人。

    之所以要选山顶的房子,也是因为有所图,为了便于观察周围情况。

    来的人他们虽不认识,但都看出了是之前山亭里的人。

    正琢磨对方来意时,登顶而来的萧长道已经哈哈笑着拱手道:“来了新邻居,幸会幸会。”

    南竹瞥了眼身旁的百里心,立马有所担当地出了面,拱手笑道:“原来是邻居,幸会幸会,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吴容贵。”

    “萧长道。”

    “在下龙光宗弟子朱之海,这位是我师妹百里心,这两位是我师弟张之辰和窦关。”

    双方互做了介绍,南竹一个人把自己这边的人给介绍完了,搞的庾庆等人没有表示的机会。

    互相又是一顿幸会客套后,萧长道告知这边,他们就住斜对面那一栋,同住的还有禅少庭和赵倾。。

    南竹问了句,“是之前亭子里的那两位吗?”

    萧长道立马顺话道:“正是。几位可知禅兄和赵兄是什么人?”

    南竹意外,“有什么来历不成?”

    萧长道:“归剑山庄庄主的嫡孙。”

    此话一出,庾庆等人皆暗暗一凛,大名鼎鼎的归剑山庄他们自然听说过,那可是天下顶级剑宗之一,玲珑观这种所谓的门派对比起来,简直就是灰尘一般。

    他们这种小人物就是这么奇怪,连本派所在地域内的一些门派都搞不清楚,却对天下的一些大门派如数家珍。

    当然,南竹也就唏嘘了一声而已,“真是好出身。”

    发现这帮人也没什么太敬畏的反应,萧、吴二人不禁相视一眼,也没过多客气,算是认识了,便告辞了,又回山下去了。

    庾庆等人对那位禅少也确实谈不上什么敬畏,最多仰慕人家的出身,他们自己的出身虽很渣,然经历了一些稀里糊涂的事之后,也实实在在是见识了一些大人物,连冥僧都见识过的人,归剑山庄少庄主的档次确实稍微嫩了点,难以让他们提起多大的仰望之心。

    也实在是没办法,一出山,路就走歪了,估计现在少有人敢和他们做朋友,他们就算攀附上了人家也没用,回头一旦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只怕立马就要避而远之的。

    敢和他们称兄道弟是需要胆魄的,不是什么所谓的世家子弟就能挺住的,家大业大的只怕顾虑更多。

    既然结交了也没用,还不如省那些个事。

    何况他们此来也不是来结交朋友的,也不想有太多人认识他们。

    故而一回头就操心自己的事去了,去帮百里心找师兄。

    这个忙表面上还是要帮的,不帮不行,好不容易混进了昆灵山,还得借人家龙光宗的身份继续在昆灵山混下去,弄翻了脸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寻找的过程有伴比较合适,全堆在一起打探情况不效率,于是决定分两组,然谁跟谁一组起了点争执。

    南竹想和百里心一组,百里心却坚持和庾庆一组,这令南竹脸上的笑容很牵强,看庾庆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在庾庆不想跟百里心一组,要跟牧傲铁一组,他又不想帮百里心找什么师兄,他是要去打探灵谷情况的。

    唯独牧傲铁无所谓跟谁一组。

    鉴于大多数人的意思,百里心也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勉强跟了南竹一组。

    四人两组,分从两条路下了山,各奔东西。

    参会人员虽不至于如坐牢般禁锢,但允许活动的范围其实也不大,只限在“丁”区内走动,超出这个范围便是擅闯,轻则被人劝回,重则看情况而定。

    十座山头的活动空间,也不算小,足够让人活动筋骨或走动散心。

    庾庆和牧傲铁就是想闯出这个范围,稍作试探,便被冒出的守卫给礼劝了回来。

    两人不清楚内部情况,也不敢偷偷摸摸乱钻,只好走了回头路,在路上找了个打扫的昆灵山弟子闲聊。

    先是一通马屁,后又亮了自己龙光宗弟子的身份,表明自己是大箭师,令那位昆灵山弟子既受用又看得起后,庾庆便毫不避讳地问:“传闻昆灵山有一座灵谷,风景不错,我们想过去看看,不知远不远?”

    其实就是搞不清地形,想弄清灵谷的位置在哪。

    扫地弟子闻言哈哈一笑,扭头指了遥远处群山间的那座最高峰,“看到没有,宗门大殿就在那最高峰,在那峰后有座山谷,就是灵谷,离这里得有差不多三十里路,你说远不远?”

    回头又调侃道:“你们也过不去,只能在丁区活动,没人告诉你们吗?”

    庾庆有点无语,感觉这昆灵山的范围着实不是一般的大,坐马车那么久,以为已经接近了中心位置,没想到还有几十里路,想不经允许偷偷摸摸接近确实有点难处,不由哦了声,继而叹道:“这离大会召开还有二十多天时间,闷着挺无聊的,想趁机开开眼界,不知向贵派请示一二能否得到通融?”

    扫地弟子双手攀在了扫把杆上,反问:“怎么通融?参会的人员那么多,你想通融,他也想通融,通融的过来吗?你说你若是龙光宗的长老或掌门,也许还能通融,只是一普通弟子的话…”

    语气略顿,他摇了摇头,“真想去一览灵谷风光,还是努力在比试中出头吧,排名前百的比试者,也许有机会进灵谷一观。当然,那只是往届有过,今年还会不会遵惯例我也不知道。”

    比试对庾庆来说是扯淡,他注意到前一句话中的重点,忙问:“你的意思是说,若是身份地位够的话,还是有人情可疏通的,可进灵谷一观?”

    扫地弟子略耸肩,“这不是很正常吗?人情世故的时候谁家都难免,真要来了贵客想游览灵谷,敝派不可能都拒绝,有些人也不能拒绝。”

    庾庆若有所思点头。

    一辆从山道上来的马车经过,逼得他们赶紧靠边站了。

    马车未走远,减速后停在了前面的一个岔路口上,车夫跳下车辕,拎着水桶下坡,蹲在小溪边打水。庾庆等人也就是多看了两眼,未多心,继续聊自己的。

    马车窗内冒出了一根白笋尖似的食指,轻轻将窗帘拨开了一道缝隙,内里明眸闪烁。

    车里坐着一个烈焰红唇的艳丽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向兰萱,还有她一男一女的两名随行。

    获悉了庾庆三人想混进昆灵山后,向兰萱就怀疑庾庆可能不会轻易放弃,还有可能会混入,遂提前安排了人手在昆灵山各个进山的口子等着。她要在这里安插人手太容易了,大业司派人监护这次的“朝阳大会”没什么不妥的,无论是朝廷人马还是昆灵山都没理由反对。

    然后就是这边发现了小胡子、大胖子还有大块头,吻合要注意的人,立刻向其发了飞鸟传书。

    向兰萱因此赶了过来确认,不愿招摇露面,特意从附近弄了辆马车来遮掩。

    此时随便瞅了两眼便忍不住戏谑一笑,“还真是的,也不知这家伙鬼鬼祟祟跑这来干什么,居然还冒充上了‘龙光宗’的弟子。”

    见庾庆、牧傲铁和那位扫地弟子拱手道别了,朝这边走过来了,向兰萱收回了手指,在车内静坐。

    庾、牧二人大摇大摆从车旁过时,还打量了一下车驾,见车夫提了水桶上来给马匹喂水,略微多看了两眼,发现穿着不是昆灵山弟子的衣服,但也没多想,就这样走了过去。

    二人绕过山脚,不见人影后,凝听动静的向兰萱娇俏一笑,“去找那扫地的,问问都说了些什么。”

    “是。”随行男人应下,立刻跳下了马车,快步而去。

    随行女人伸手拨开了窗帘看着,见男人与扫地弟子碰面后,后者似乎不愿搭理,显然不愿轻易吐露和别人的谈话内容,于是男人拿出了大业司的令牌,扫地弟子脸色骤变,立马一副老实交代的样子。

    不一会儿,男人快速回来了,钻入了马车内便禀报,“大行走,他们在向扫地的打听怎么才能进灵谷,说是久闻灵谷大名,想进去看风光。”

    “进灵谷?”向兰萱意外,“就这个?”

    灵谷她是进去过的,很早就游览过,而且去过还不止一次,不认为有什么名堂。

    男人:“是的,没别的,就这事。”

    向兰萱思索着自言自语:“进了昆灵山,想进灵谷看看,倒也正常,不敢暴露身份冒充别的身份混进来也说的过去,但就是感觉这家伙走哪都没好事…冒充谁不好,冒充大箭师报名参会是不是有点惹眼?”

    眉眼一抬,“核查一下跟他们一伙的那个女箭师的身份。另外,安排人手靠近他们摸摸情况。”

    “是。”男女二人皆领命。

    庾庆和牧傲铁压根就没去打探百里心的师兄下落,连点敷衍的行为都没有,早早回到了住地山头。

    他们回来的太早,回小楼一看,发现百里心和南竹果然还没回来,立马去隔壁拜访邻居去了。

    听动静便知之前山亭里见过的四位邻居也都回来了,庾庆站在楼外大声一喊,“禅少可在,龙光宗弟子前来拜访!”

    他这一嗓子立马把屋里四人全给惊了出来。

    萧长道和吴容贵在门口现身,禅少庭和赵倾在楼上凭栏处冒头向下张望,皆略感意外。

第五四九章 逐出师门

    哪怕是牧傲铁,也被庾庆这一嗓子给惊着了,不是说低调吗?怎么就公然打着龙光宗弟子的身份嚷嚷了?

    门口现身的萧长道和吴容贵却暗暗有些不安了起来,他们之前跟禅少庭说了一些闲话,说把禅少庭介绍给了庾庆等人,然那些人似乎觉得自己龙光宗弟子的身份了不起,有点不太把禅少庭给放在眼里。

    能那样说,也确实是看出了庾庆等人不太在意禅少庭,只不过话从他们嘴里出来有些变味了。

    两人真的没想到庾庆会突然主动来拜访,有点担心露馅。

    好在禅少庭只是露面瞅了下,眼中旋即浮现厌恶神色,多少还是被萧、吴二人的话给影响了,凭栏处当场转身进了屋内,同时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赵倾。

    于是赵倾立时朝下喊道:“找我们禅少什么事?”

    庾庆正不知楼上两位哪个是禅少庭,此时立刻明白了是回屋那个,当即乐呵呵:“久仰大名,前来拜访!”

    赵倾却不吃这套,冷淡道:“禅少现在手头上有事,没空。”

    萧长道和吴容贵相视一眼,皆暗暗松了口气。

    庾庆略怔,刚还露面了,怎么就没空了,这连话都不搭一句,未免也太过无礼了吧,简直是目中无人。

    他当即将禅少庭归类到了龙行云之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见识短,发现这些大家子弟怎么都一个样,一个个都把个人喜好表现的如此明显,好像连一点掩饰的必要都没有,或是不屑于掩饰,但是,龙光宗很弱吗?

    萧长道步下台阶,笑着劝了一句,“张兄弟,禅少有事,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庾庆看了看现场的情况,既然人家不愿见,他也不能勉强,只能是暂时作罢。

    尽管碰了一鼻子灰,他还是客气着告辞了。。

    临近傍晚时分,南竹和百里心才回来。

    据南竹说,他们也没什么收获,昆灵山地域太大了,未能打听到关人的地方在哪,只能是把周围的地形先摸了摸,一旦有机会便悄悄摸出查探。

    一听要冒险摸出这片区域打探,庾庆立刻表示反对,“这个时期的昆灵山,防守严密,偷摸出去查探很难不被发现,我反对这样做,我们也不可能冒这种危险。”

    百里心立刻沉声道:“你们答应了帮我找师兄的,想食言不成?”

    庾庆摆手,“食言不至于,只是不赞成你的方法,在昆灵山内部突破封锁乱跑绝不可取,在这么大范围内靠我们几个摸查,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从别的方面下手。”

    百里心追问:“从哪下手?”

    庾庆:“昆灵山弟子!他们是昆灵山内部的人,能到处走动。想办法找到合适的昆灵山弟子‘疏通’,届时打探起来比我们方便的多,比我们自己盲目乱找好无数倍。”

    闻听此言,百里心沉默了好一阵,目光又在牧傲铁身上顿了顿,问:“你们两个打探到了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能打探到什么?自然也是一无所获,把南竹的说法大致复述了一遍,情况类似,无能无力的样子。

    然趁百里心没注意的时候,庾庆又把南竹暗示到了楼上,鬼鬼祟祟做了交代,“老七,你别昏了头,记得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她那事,不管真假,你要想办法拖延。”

    南竹懂他意思,只有拖着迟迟不解决,他们才能继续在昆灵山混下去,才有时间继续自己的来意,他乐呵呵地拍了拍庾庆肩膀,“放心,我比你拎得清。”

    之后,四人出了小楼,去了山脚的饭堂,那里有免费的吃喝,一天供应两顿,灵米饭管够,昆灵山最不缺的就是灵米。

    当然,庾庆还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偶遇禅少庭,结果隔壁邻居一个都没有来。

    几人只好自己饱餐了一顿,再慢悠悠晃回去渡过了身在昆灵山的第一夜。

    次日半上午时分,庾庆正在楼上凭栏处盯着隔壁小楼琢磨什么时,发现山下上来了三名昆灵山弟子,他只认识跟在后面的武天。

    武天明显在带路,对为首的一名清秀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到了山顶指了指庾庆他们的住处。

    见状,庾庆等人很快也露面了,与来人相会于门外。

    “展师叔,他们就是龙光宗弟子。四位,这是我们展云器展师叔,奉宗门之命前来找你们。”

    武天为双方做了介绍,庾庆等人自然是赶紧拱手拜见。

    展云器不但长的清秀,举止也很温雅,抬手示意,“外面不方便说话,里面吧。”

    于是众人相继入内,也没有在厅堂内落座,展云器直接拿出了一封信递给百里心,“龙光宗送了两封信来,一封是给我昆灵山的,一封则是转交给你的,验看吧。”

    意思让百里心自己检查一下,表示昆灵山这边没有偷看。

    庾庆师兄弟三人有些意外,不知龙光宗突然来信给昆灵山和百里心是什么意思?

    百里心验查了信件后,当场打开了查看,很快,脸色唰一下变了,拿信的手颓然放下。

    展云器这才目光一扫四名所谓的龙光宗弟子,说道:“我门中前辈,也算是与龙光宗有点交情,前辈们收到信后,也没想到贵派的态度如此激烈,虽感遗憾,但毕竟是贵派内部自己的事,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事情还是要来当面告知诸位。贵派传信告知,说你们是未经允许擅自来参加朝阳大会的,鉴于此,龙光宗已将你们逐出门派,今后你们发生任何事情都与龙光宗无关。”

    此话一出,陪同在旁的武天也感到讶异。

    百里心的脸色相当黯然,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黯然神伤了。

    庾庆师兄弟三人则错愕不已,尤其是庾庆,干脆直接伸手扯了百里心手上的信,迅速打开了查看,南竹和牧傲铁凑到了左右一同观看。

    信中告知百里心,说已经接到了她的传书,说她被抓的师兄不用她再操心了,已经找了军方的关系,把人给捞出来没问题,让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宗门也自会对她的师兄进行处置。至于她,无视门规,未经允许擅自参加朝阳大会,即刻逐出龙光宗,今后好自为之,与龙光宗再无任何瓜葛。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发现私下写给百里心的信里压根就没提到他们三个。

    见他们都看了信,展云器又道:“你们宗门的意思,是让昆灵山把你们逐出大会,按敝派前辈与龙光宗的交情,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但依照大会的规矩,又不合理,我们只能就事论事。

    所以我此来是要代表昆灵山向你们说清楚的,龙光宗已经向昆灵山发出了正式通告,既然你们已经被龙光宗逐出了门派,你们若再顶着龙光宗弟子的名头来参会,我们自然要将你们逐出大会,你们若还想留下参会,那就不能再用龙光宗弟子的身份。”

    他估计几人一时间也难以消化这种事,又叹了声道:“这事不好拖拉,要按规矩办,今天给出答复吧,想清楚了告知武天,他会向宗门转达的。”

    话毕点了点头致意,也算是适当回避客人此时的尴尬,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名随行也跟了离去,拱手躬身而送的武天留下了,厅堂内的庾庆等人似乎也没有心情送客。

    百里心依然沉浸在黯然神伤中。

    师兄弟三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一开始他们三人还有点怀疑百里心究竟是不是真的龙光宗的弟子,如今昆灵山亲自来背书了,应该是假不了。

    至于龙光宗为何对百里心处罚如此严厉,估计是因为百里心竟还为外人伪造了本派弟子身份参加朝阳大会,性质有点恶劣,大概也让龙光宗脸上无光吧,没揭穿他们的身份却又要求昆灵山把他们逐出大会的举动,就不难理解了。

    外人在也不好说话,庾庆对武天道:“武兄,还是让我们私下商议一番吧。”

    五天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点了点头,不过却不得不提醒了一句,“展师叔说了,不能拖,今天须给出答复,我在山下等你们答复。”

    庾庆拱手谢过。

    武天这才转身而去,边走边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感觉龙光宗的处罚有些过于严厉了。

    堂内没了外人,南竹看百里心那样子,满脸的不忍,感同身受道:“你看这事闹的,既然你师门有关系捞人,咱们又何必费这劲,还搞成了这样。”

    百里心黯然道:“我不知道师门能轻易把人弄出来。”

    南竹挠了挠脸,嘀咕了一声,“现在怎么弄?”

    他问的是庾庆和牧傲铁,百里心却面露惨笑道:“师门既然能救出师兄他们,我们也就没了留这里的必要,收拾东西走吧。”转身就回了屋里。

    庾庆三人相觑无语,什么意思?白跑一趟吗?好不容易进来了,自己要办的事情连点眉目都没摸到,就这样走人?

    三人自然是不愿轻易离开的,然百里心很快便收拾了东西出来,箭壶和那张弓都重新背上了,直接走人。

    南竹直接横步伸手挡在了大门口,拦住了百里心,才刚跟人家热乎上,八字那一撇还没写好,现在离开了昆灵山,还能在一起继续下去吗?可他仓促之间又不知该怎么决断,拦了人后,立刻朝庾庆嚷道:“老十五,怎么弄,真就这样走了不成?”

    庾庆也走了过去,问百里心,“你现在回去,就能让龙光宗收回将你逐出师门的成命不成?”

    百里心:“既已向昆灵山发出了正式通告,木已成舟,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庾庆略耸肩,“既然已经被逐出了师门,既然已经来了朝阳大会,干嘛还急着离开,这可是二十年一次的盛会,来了为何不长长见识?再说了,现在离开了算怎么回事?是算我们参加过,还是没参加过?”

    南竹忙点头道:“对呀,一辈子可能就一次的机会,不能糟蹋了,左右已经来了,几万两银子都花了,总不能让人退钱吧?吃喝不愁的,留下看看怎么了?”

    百里心:“我没那心情,要留你们留,我走。你们放心,我不会揭穿你们的身份。”

第五五零章 激将法

    师兄弟三人还真不怕她揭穿他们旳身份,那个曹威是谁杀的?

    人已经混进来了,这女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走她的,庾庆还真不想拦她,还真想请便。

    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情太过私密,不想身边有外人。

    可问题是,大家都是“龙光宗弟子”,被逐出门派后,她无心大会离开了,他们却留下了,这算怎么回事?

    关键他们对龙光宗的事情一无所知,庾庆不得不琢磨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这女人离开后会回龙光宗,万一龙光宗弄清了事情原委,谁敢保证龙光宗为了撇清关系会不会揭穿他们冒名的身份?

    另则,走了这女人,十有八九还有其他参赛者住进来,相对来说,对这女人反而更知底细一些。

    何况这女人现在不用再找什么师兄,也不用给他们找麻烦了。

    思之再三,庾庆干脆也不劝了,直接摆脸,“说实话,你现在走,我们不放心你,首先是你精神状态不对,怕你出事,其次是担心你会出卖我们。”

    百里心瞪眼,“我杀了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还出卖你们?”

    庾庆:“那谁说的清楚?你师门既然能把你师兄捞出来,也有可能让别人背黑锅,譬如我们。”

    南竹嘴角扯了下,发现老十五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不过胡搅的好,他也不吭声。

    百里心哑了哑,道:“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你们究竟想怎样,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庾庆:“言重了,就是想你留下,大会结束后咱们再散伙也不迟,不然你师门不揭穿我们的举动会让我们很不放心。”

    百里心:“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想参加大会不成?”

    庾庆:“我们本就是冒名顶替的,怎么可能还参加,就是好不容易进来了,想见识一下大会,想开开眼界。只要大会正式一开始,我们就找借口弃赛,我们向你保证,只看,不参加。”

    南竹也忙道:“是啊是啊,就留下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看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就当是留下散散心吧,这样双方也不容易闹出误会。这里吃住不用花钱,什么都不用操心,风光又好,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比去哪里不强?静静心,在这里想好了何去何从再走也不迟的。”

    百里心静默了,沉默好一阵后,忽道:“大会结束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再有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庾庆嗯道:“好,一言为定。”

    百里心扭头就进了自己房间。

    南竹舒了口气,对两位师弟道:“你们去找武天给他个答复,我留下开导开导她。”

    庾庆却偏头示意牧傲铁留下看着,伸手一把将南竹给勾了出去,将其拉扯下山,途中左右无人时,勾肩搭背在了一起,低声问:“按理说,这女人是不适合留在咱们身边的,为了成全你,我够意思吧,你准备怎么报答吧?”

    南竹立马讥讽道:“老十五,做人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跟老九身上的毛病是被谁连累的,我有说过让你怎么报答吗?”

    庾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就扯平了,以后别没完没了拿身上的病出来扯。”

    “行,一笔勾销了。”南竹爽快应下了,挥臂抖肩,甩开了他勾肩搭背的胳膊,“连昆灵宗都出来证明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龙光宗弟子没错吧?你还老担心人家接近我们有企图,现在看到了吧,人家压根就不想留在我们身边,如今能放心了吧?”

    庾庆默了默,“但愿没事,我只是对龙光宗为何不揭穿我们的身份还有些疑虑。”

    南竹嗨道:“这不很简单嘛,百里心杀官的时候还是龙光宗弟子,把我们揭穿了,肯定怕我们抖搂出来。”

    庾庆想了想,好像也算是个道理,但还是叮嘱道:“话虽这样说,但还是一码归一码,不能让她知道的事坚决不能,你别昏了头,会死人的。”

    南竹拍拍他后背,“你这都说多少遍了,莪耳朵都听出了老茧,我说了我能拎清,把心放肚子里。”

    庾庆斜了他两眼,其实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无才、无貌又没钱,年纪还这么大,真确定那女人能看上你?

    两人到山脚找到了武天,将四人继续参加朝阳大会的决定告知了,付出的代价其实也没什么,还是用四人报名的名字,只是要剔除龙光宗弟子的名头,参会纯属个人行为。

    搞定这事后,师兄弟二人如释重负,如今朝阳大会也混进来了,再也不用帮百里心冒险找什么师兄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担心百里心会干预,事情似乎一下就顺利了。

    回到山顶时,庾庆又主动往邻居家门口绕了一下,结果发现邻居家多了个陌生人,禅少庭那四个家伙似乎正在会客。

    庾庆当即厚着脸皮闯了过去,人还没进门就已经是豪爽大笑着拱手道:“禅少,终于又见到您了。”

    一副笑脸站在门口,等人家请进。

    跟上来的南竹下意识多打量了他两眼,感觉这不是老十五的正常反应,隐隐感觉有什么名堂。

    堂内的几人神色各异,禅少庭下意识瞅了眼萧长道和吴容贵,庾庆接连两次的挺着笑脸主动上门,让他感觉龙光宗的弟子似乎也没那两个家伙说的那么眼高于顶,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客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庾庆当他允许了,立马迈步跨过门槛就进了厅堂,同时向其他人拱手拜见,还挺有礼貌的。

    堂内的陌生汉子,身姿挺拔,穿戴整齐,长相温和,连看人的眼神都能给人温暖的感觉,一看就是比较好打交道的那种,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听了庾庆等人的寒暄之词后,也主动拱手打招呼,“原来也是邻居,在下柯燃,刚来不久,就住另一栋小楼,正打算随后就去拜访,没想到在此便遇上了。”

    “原来是柯兄,幸会幸会,在下张之辰。”

    “在下朱一海。”

    师兄弟两人奉陪着客套了两句,庾庆心思不在柯燃身上,转眼又盯上了禅少庭,大言不惭道:“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去处,不知禅少可愿同去一游?”

    好玩的去处?余者面面相觑,就连南竹也是满头雾水。

    禅少庭略显狐疑道:“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庾庆笑道:“昆灵山钟灵毓秀之地,美景风光无限,难道禅少没听说过灵谷?”

    堂内瞬间一静,南竹略显错愕地盯着庾庆,想问一句在搞什么?

    禅少庭又狐疑道:“灵谷几乎算是昆灵山的宗门禁地,寻常连本门弟子都不能轻易擅闯,你能进灵谷?”

    庾庆:“我听说朝阳大会期间,就会开放给参会的人员去开眼界,如今正好结伴同往,难道诸位不想一起去见识见识?”

    南竹目光闪了又闪,安安静静看老十五在这里胡说八道。

    “……”禅少庭哑了哑,差点想送庾庆一个白眼,还当他哪来的本事进灵谷。

    一旁的赵倾忍不住嘲笑了,“张兄的耳朵可能有问题,朝阳大会期间,昆灵山确实有可能会开放灵谷,但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乌泱泱扎堆往里钻的,起码得是前一百的优胜者才有进灵谷的殊荣,也算是昆灵山锦上添花的奖励,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是这样吗?”庾庆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不对,我听说了,参会者不比试也能进去,有面子的人打声招呼,得了昆灵山的允许就能进。”

    萧长道出声笑语,“如此看来,张兄龙光宗弟子的面子想必是能进去的咯?”

    “真要如你们所言的话,我的面子恐怕不够。”庾庆叹了声,就在众人心里说算你识相时,他又盯向了禅少庭,“难道禅少归剑山庄庄主嫡孙的身份连这点面子也没有吗?”

    现场又是一静,禅少庭有些噎住了的感觉。

    他刚想说自己对什么灵谷没兴趣,谁知庾庆已经抢先道:“禅少总不会说自己对灵谷没兴趣吧?”

    他想用激将法,不管能不能成,至少让这位大少去试试也是个办法。

    禅少庭脸上确实闪过一阵恼羞,但一旁的赵倾却知道什么叫做不可为,怕禅少庭冲动,说出难以挽回的话来,当即插话训斥,“有没有兴趣不关你的事,要进也要守规矩,以大会前一百名的身份堂堂正正进去不香吗?”

    闻听此言,禅少庭脸色略缓,不冷不热道:“正是,要进也要堂堂正正进去。”

    庾庆瞟了赵倾一眼,被坏了好事,又不好骂出来,只能是放在心里问候其祖宗。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新来的那位叫柯燃的突然出声道:“诸位若真想进灵谷看看,我也许可以试试。”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庾庆意外道:“你有办法进去?”

    柯燃温温一笑,“也不能说是有办法,只是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如果能疏通关系的话,就能进去。久仰灵谷大名,既然来了,我也想进去开开眼界,所以想去试试,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诸位不妨等我消息。”

    没想到这里蹦出个意外,庾庆内心欣喜之余,也忍不住好奇道:“你有什么关系可疏通昆灵山这边?”

    柯燃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便明说的样子,“试试看吧,实在不行,那只能看有没有机会进前百了。”

    庾庆忙道:“能主动就不要被动,灵谷好像并不是对每届的优胜者都开放的。”

    柯燃点头:“我尽力而为,结果如何明日告知诸位。”

第五五一章 以此为始

    既如此,那只能等明天旳消息。

    庾庆没再多说什么,激将法未能激动禅少庭,他对禅少庭瞬间没了兴趣,多看两眼都觉对方那嘴脸碍眼,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在此逗留的兴趣,当即带了南竹告辞。

    其实他来之前也没有对禅少庭寄予完全的把握,论背景毕竟只是归剑山庄的一个小辈,昆灵山未必会让其进去开眼界,何况还要带其他人进去玩,自己也感觉把握不大,不过他肯定还是要来试试的。

    本打算禅少庭这里不行再找合适的人攀附,没想到省了好几里路,半路上突然冒出个柯燃来。

    萧长道和吴容贵出门送客,目送客人回了各自小楼后,两人目光一碰,一起转身向山下溜达散步。

    旁无外人后,吴容贵才轻笑一声道:“看来龙光宗那四位并无任何要搬走的意思。”

    两人来了这里后,已经借助禅少庭的名头赶走了一些人,全部赶走也不可能,空房间太多的话,后面来的人都要往这安排,越后面来的越容易出现高手。他们只针对一样,但凡来了感觉在实力上能威胁到他们的,就借势给唬走,留下的都是实力有限的。

    目的也简单,就是为了他们自己在“丁寅”区比试时的胜出概率,想借助这次大会博得一个好身价。

    偏偏庾庆几个像是吃了傻药似的,不领会也就罢了,居然还跑来拉禅少庭去看风景,搞的他们想继续在禅少庭跟前挑拨都得小心了。

    萧长道哼了声:“人家是大箭师,大会名次如何也影响不了人家的前途,估计是无所谓吧。现在怕是不止这四个家伙,那个柯燃竟敢揽下灵谷之事,怕也是个有背景的藏龙卧虎之辈,怕也不是禅少庭能吓跑的。”

    吴容贵轻笑:“不急,反正还有时间,一个一个来。龙光宗那四个家伙,令人忌惮的无非是箭矢之利,禅少庭影响不了他们,那就想办法把他们的锋芒给磨掉,没了伤人的爪牙,刀剑拳脚上的修为可不是龙光宗的强项。”

    萧长道止步,伸手略拦了一下他,“你的意思是,有办法让他们放下弓箭?”

    吴容贵又是一脸故弄玄虚的轻笑,“四位大箭师箭矢之利,一旦比试期间乱箭四射,不但要殃及比试者性命,甚至可能会波及不少旁观者性命,我等当以此质问昆灵山如何解决。”

    萧长道迟疑,“这样有用吗?咱们两个去质问昆灵山?是不是有点不知轻重?”

    “质问只是其一。”吴容贵轻言细语之余,又朝不远处有人进出的小楼抬了抬下巴示意,“仅靠我们两个,份量不够,我们两个也不好出那个头,不是还有他们吗?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情况,当向他们言明利害关系,多串联一些人一起找昆灵山质问。萧兄,若是大家一致表示,四位大箭师不用比了,让他们四个直接晋级好了,你猜昆灵山会如何处置?”

    萧长道目光闪烁一阵,也忍不住发出了轻笑,“妙,昆灵山会如何我不知道,但一定会犹豫为难。”手一挥,拍了对方胳膊,“走,找其他人聊聊去。”

    两人直奔其它有人住的小楼而去……

    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南竹立刻拉了庾庆上楼,把人拉进了屋里便问怎么回事。

    庾庆也没瞒他,将他跟牧傲铁之前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下,此地离灵谷路途较远,人生地不熟的很难摸过去,利用关系进灵谷看看是最佳的办法。

    说话间,牧傲铁也闯进了房间内。

    南竹哦了声,总算明白了老十五在那胡搅蛮缠一通是什么意思,“看来那个柯燃冒出的还真是时候,怎么感觉有点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当初乔且儿的事,他虽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但经那事之后,身为当事人之一,能不能吃一堑长一智是一回事,至少心眼都变得有些敏感了。

    庾庆默了默,“不管他有什么问题,只要能带我们进灵谷就行。”

    南竹顿有些心惊肉跳,“你开什么玩笑,蒙头蒙脑往前冲,万一前面又一个大坑等着我们怎么办?”

    庾庆反问:“有坑又能怎么办?如果这都能算计到我们,凭对方的能力,凭我们这三猫两腿的路数,你以为我们能躲的了吗?只能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何况咱们只是想去灵谷看看情况,暂时又不打算做什么。”

    南竹无语,最终也只能是一声轻叹,认了,因为老十五说的也没错,真要是有这么大能量的人要咬他们,他们就算躺着什么不做,照样也是个鸡飞狗跳。

    牧傲铁也是皱起了眉头。

    庾庆见两人有所气馁,当即靠近了低声道:“其实问题应该不大,就算有什么问题,估计对方也不知道咱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想看,真要是势力大到能在昆灵山内部翻云覆雨,又知道咱们要干什么的话,人家自己操弄起来比我们方便的多。

    再说了,咱们只是来看看,连咱们自己都不能确定灵谷是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旁人怎么可能确定?依我看,我们最多是被人盯上了,最多有人想看看咱们在干嘛。

    至少不像是铁面人的幕后黑手所为,那边的行事手段我们都见识过,手法极为隐蔽,应该不会让柯燃如此大喇喇送上门。那个幕后黑手连宁朝乙和沈倾城都不敢再碰了,连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打听,似乎生怕碰线,一击不中,立马彻底销声匿迹了,可见是极为小心的人。

    老七,老九,其实吧,我感觉,若真是被人盯上了,也许未必是坏事,真的,咱们的能力实在是有限,想在这天下第一的灵植大派里如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还是在人家宗门的灵谷禁地里,就咱们自己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若真有大能在背后盯着咱们的话,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左右都被人盯上了,有人帮忙开路的话,当人家眼中的傻子又何妨?有人托底的话,天下第一的灵植大派内咱们也是可以溜达溜达的,偶尔横冲直撞又何妨?”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南竹若有所思的嘀咕,“当傻子,你的意思是,还不知道谁在利用谁?”

    庾庆点头,“若真被人盯上了,咱们太弱小了,反抗是没用的,人家可以从各方面碾压我们。既然搞不赢人家,那就干脆点,接受现实,认了!只要咱们自己愿意当傻子,最后谁是傻子还不一定。”

    牧傲铁眉宇间有担忧神色,“接下来怎么弄?”

    庾庆:“在未确认有没有问题前,该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管有没有人盯着咱们,继续遵从不让人发现的准则去做,如果真是我们多虑了,也不影响什么,总之多加小心。”

    对此,南竹和牧傲铁齐齐点头表示认可。

    有了行事原则,有了方向指引,迷路了也不怕,两人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再看向庾庆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发现已经不是那个印象中穿开裆裤的小家伙了,也许师父选老十五做掌门才是最佳选择吧。

    次日,柯燃突然来访,一脸温和笑意,似有喜讯。

    出面相迎的庾庆等人正要询问是不是灵谷的事有消息了,目光忽又陆续看向了外面,只见三名身穿昆灵山弟子服饰的人上山了,不是别人,又是武天陪着他那个展云器师叔来了。

    看来路,看样子,又是朝他们这里来的。

    又跑来干嘛?师兄弟三人心里嘀咕,还是陆续迈步出了门槛去外面迎接,一起拱手行礼,“展先生。”

    展云器略拱手回礼,又伸手示意屋内,于是一群人遵他的意,又进了屋里说话。

    这次面对请坐,展云器倒是在堂内慢吞吞落座了,行事上明显比上回犹豫了好多,似乎在思索什么,似乎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最后还是作为龙光宗一行师兄的南竹开口打破了平静,“展先生,莫非又因龙光宗导致我们参会的事出现了变故?”

    庾庆等人皆有此担忧,千万不要又是龙光宗在扯什么淡。

    好在展云器摆了摆手,“那倒没有,规则之内的事情,大家都按规矩来,你们以个人身份参会,合情合理,不会有什么变故。只是…”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师兄弟三人包括百里心,都互相看了一眼。

    南竹又道:“先生但说无妨。”

    展云器苦笑,“几位可能还不知情,昨夜,整个丁字区内,有五六十号参会人员,不知从哪知道了四位大箭师的身份,集结后找到了我昆灵山质问,比试时,诸位的箭矢乱飞,场上参会者和场下观战者怕是都有性命之忧,届时赛场必然要乱成一团糟,问昆灵山怎么办?

    说实话,昆灵山举办了多次的朝阳大会,这大箭师参会者还是头回遇上。

    你们也知道,说句不敬的,首先是大箭师的修行精力几乎都在箭矢上,箭矢之外的修行有所欠缺。

    其次是大箭师有你们大箭师一较高低的方式,也自有前途,不需要通过朝阳大会这种比试扬名。所以我昆灵山亦有些为难,让我来问问诸位对此怎么看。”

    他话刚落,南竹便瞪眼道:“谁说我们大箭师箭矢之外的修行就不行了?这次我们就不用弓箭了,让那群乌合之众开开眼界!”

    展云器立刻站了起来,有点喜出望外道:“朱兄弟这话当真?若真如此,就要从你们开始立规矩了,你们若真放弃弓箭参加比试,那么将来的朝阳大会再有大箭师来参会,都要按此例,都要放下弓箭,以此为始!”

    南竹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胸脯拍的咣咣响,“这里我说的算,言出不悔,就这么定了!”

第五五二章 初至灵谷

    在房间门口旁听,精神状态似乎还未正常旳百里心,突闻此言,骤然清醒了一般,怔怔盯着大言不惭的南竹,有点想问问他,你凭什么就把天下所有大箭师给代表了?

    到嘴的话又终究是没说出口。

    庾庆和牧傲铁则忍不住抬眼看屋顶,心知这胖子之所以敢口出狂言,是因为不在乎,因为他们压根就不会去参赛,现成的好人做的那叫一个顺溜和不要脸。

    尤其是庾庆,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七这家伙也不像当初一起刚出山时的样子了,以前面对一些个七七八八的人物是谨小慎微的,甚至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前对上展云器这种人物也不敢这样口出狂言,如今经历了一些世面、坐过两次牢后,真的是渐渐有了变化,这气度和胆量也确实是不一样了,至少对上展云器这种已经是腰杆硬邦邦的,毫不怯场,已经是敢当面忽悠了。

    展云器闻言则立马看了看其他三位“大箭师”的反应,见他们果然没有人表示任何反对意见,当即笑道:“好,一言为定!”

    笑的开心,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不然昆灵山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旋即又朝众人拱了拱手,“那我就不打扰诸位清修了。”

    说罢就要走人,众人也正要送他,武天却赶紧上前拦了他,指了下一直在旁听的柯燃,“师叔,柯燃在此,他就是。”

    展云器顿步,上下打量起了柯燃。

    柯燃拱手躬身行礼,“柯燃见过展先生。”

    展云器颔首致意,打量着说道:“来之前,我特意看了一下你的报名情况,看起来只是一介散修,应该没那么简单吧?能让桓长老开口,想必另有背景。”

    桓长老?昆灵山长老吗?庾庆等人目光齐刷刷盯向了柯燃,皆知这种大派的长老在修行界的地位是不一般的。

    柯燃再次拱手道:“确实只是一介散修,至于出身背景,和比试无关,比试是我个人的事。”

    他这样说,展云器微微颔首,也就不再多问,直接道明来意,“准备了三辆马车,够吗?”

    柯燃忙道:“够了够了,有劳展先生,我这就招呼朋友过去。”

    展云器嗯了声,“车驾在山下等。”

    话毕大步而去,对众人微微点头的武天跟随着。

    柯燃依旧遥遥谢了一声,之后才对庾庆等人道:“诸位,可以去灵谷了。展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速去山下会面,我去邀请禅少他们。”

    他来其实就是想告知这事的,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展云器给先说了,此时打完了招呼也赶紧走了。

    堂内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南竹啧啧了一声,“真的搞定了,看来这柯燃果真是有来头啊!”

    百里心却问出一声,“你们要去灵谷?”

    南竹忙道:“是啊是啊,不是‘你们’,是‘我们’,走哇,一起呀,机会难得,去开开眼界。”

    百里心又迟疑道:“你们都去?”

    南竹:“有机会为什么不去?”

    百里心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身上又背上了箭壶和虬龙弓。

    师兄弟三人略怔,又不是去打打杀杀,带这家伙干嘛?然而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剑,也就没说什么。

    四人很快出了门,而禅少庭那边的小楼里还有叽叽喳喳声传来,柯燃似乎还在邀请当中,于是四人走去,想看看。才到人家门口,便见柯燃与禅少庭有说有笑并肩而出,赵倾等人跟在后面。

    看得出,禅少庭对柯燃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然一撞见外面的庾庆等人,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没了,那股略带不屑的劲头又出来了。

    庾庆也没有再像之前两次一样去巴结人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同样懒得理会,关键是没必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堂堂玲珑观掌门难道不要面子和尊严的吗?犯不着为没意义的事情一直装孙子。

    不管怎样,两伙人还是在柯燃的面子下凑合在了一起,一起下了山。

    山脚下果然有三辆马车在等着他们,而且展云器也在那等着,一伙人赶紧过去拜见。

    展云器看了眼人数,温雅从容地叮嘱众人,“按理说,你们是不能离开丁字区的,宗门这次算是特许,不过需要牢记,途中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马车,更不能到处乱跑,否则遭遇了守山灵兽的攻击,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昆灵山概不负责。能做到的就上车,做不到的就回去歇着。”

    “是。”

    “记下了。”

    众人陆续允诺了下来,旋即在展云器的示意下陆续登车。

    庾庆四人钻进了同一辆马车,禅少庭四人一辆,柯燃的本意似乎是想跟庾庆等人挤一下的,却被展云器给招呼了过去,一起坐了打头那辆车。

    车夫挥鞭赶车前,往车檐一角挂上了铃铛,马车一动,立刻丁零当啷响个不停,响了一路。

    三辆马车显然都是跑惯了此地山路的车驾,一路在时而笔直、时而拐弯、时而上坡下坡的山路上奋蹄疾驰,有时甚至在拐弯的地方将车厢甩出了漂移感,驰骋的速度极快。

    窗外一路的风光确实很秀丽,如一幅幅画从窗口飘过,庾庆师兄弟三人却没心思观看和欣赏,三人还是头回坐这么狂野的马车,也是头回坐跑这么快的马车,一直担心马车会顷翻,不得不运功保持身体在车厢内的平衡。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外面的马匹应该不是一般的马匹,就凭那上坡下坡如履平地的脚力就不是普通马匹能做到的。

    只是这种狂野的待客方式,是正常的吗?

    车厢内的百里心一手持弓,一手扶着座沿稳定身形,虬龙弓的弓身有点长,背在身上坐车厢里不方便,故而拿在了手上。

    南竹见状以温柔声调关切了一句,“是有点颠簸,我帮你拿弓吧。”

    庾庆和牧傲铁冷眼旁观,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常,南竹有什么负重基本都是扔给牧傲铁去背、去扛的,除了那个大葫芦。

    当然,庾庆平常也这样干,美其名曰帮牧傲铁炼体,其实都是在偷懒,好在这方面牧傲铁不计较,喜欢亏待自己的身体。

    “不用。”百里心很干脆的拒绝了。

    南竹呵呵一笑,被拒绝了也不以为意,坦然面对,一副好饭不怕晚的样子,眼睛余光偶尔还瞄一瞄百里心鼓鼓的胸口。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略感疑惑。

    经过两人这两天的观察,还真没看出百里心对南竹有什么好感来,对于南竹所谓的“蹭胸”言论,两人越来越感到怀疑,怀疑南竹是不是在吹牛。

    庾庆甚至都想找百里心确认一下有没有那事了,然而这事让他怎么开口?他倒是有唆使牧傲铁去问,然而牧傲铁打死也不从,坚决拒绝,庾庆搬出掌门身份也没用。

    当窗外出现了依山而建的大片连绵建筑群,许多来来往往的昆灵山弟子,还有最高山顶的恢宏屋宇后,庾庆知道那应该就是昆灵山的宗门核心所在了,到了这里,离灵谷应该就不远了。

    马车翻过一道山坡后,路上来往的昆灵山弟子骤然少了,环境变得越发清幽了。

    很快,三辆马车减速了,听到了展云器的招呼,众人也陆续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发现停在了一处依山而建的长阶前,长阶掩映在郁郁葱葱中,绿荫遮掩下,看不到长阶尽头。

    众人的目光很快被长阶的正对面所吸引,高高峰顶上的建筑群宏伟而壮观,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半山腰还有一道道飞瀑悬挂,那高山上也有曲折小路通这边。

    展云器见状,介绍了一下,“那便是敝派宗门大殿所在。”

    南竹叹为观止,“恢宏,气派,真不愧是千年大派的气象。”

    展云器转身挥手示意眼前的长阶,“走吧,前面就是灵谷。”

    他带头登上了青石长阶,众人当即跟随而上。

    长阶很长,有近百丈,斜斜架在了山体上一般,走到了长阶的尽头,也等于就到了一座山顶,此时众人才看到一座之前被绿荫遮挡了视线的石牌坊,上书“灵谷”二字,牌坊后面则如同关隘。

    门口有昆灵山弟子守卫,还有一弟子看到他们后微笑等待,似乎是迎接来客的。

    其人名叫鹿呦鸣,与展云器碰面后,笑道:“展师兄来了。”

    展云器道:“鹿师弟,我们的来意,你知道吧?”

    鹿呦鸣颔首,“知道,宗门那边已经派人知会了,说你要带一些客人来灵谷观赏。”他翘首看了看对方身后的一群人,“是他们吗?”

    展云器侧身让出视线,“是。”

    鹿呦鸣目光清点了一下,“共九人。”旋即也侧身让路,伸手邀请,“诸位,请跟我来。”

    众人又跟着他拾阶而上,守卫放行未拦。

    从关隘入口进去后,初来者才发现看似的关隘内其实是一座夹道长廊,两边有不少房间,应该是给人住的,此时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可见这里平常就没什么人气。

    鹿呦鸣将众人带到了一间房屋门口,又对展云器道:“展师兄,灵谷禁地,进出得按规矩来,但凡进来的人都要登记在册。”

    展云器颔首,“这是自然。”

    鹿呦鸣先进了屋内,里面转了一圈出后来,奇怪道:“颜师叔不在,可能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展师兄,你们稍等,应该就在谷内,我去找来。”

    “不急。”展云器点头笑。

    一群人只好守在了门口等待,站在门侧的庾庆往屋内打量的目光忽然一顿,盯上了屋内墙壁一侧悬挂的一幅画。

第五五三章 灵谷之秘

    不是什么好看旳画,也不是什么名画,画的是一幅地图,稍留神打量就能看出,是昆灵山境内全图。

    前些日子正因为人生地不熟烦恼,如今见到地图,庾庆想进去细看,然而又不可能,主人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擅闯。

    回头看看身边一群人,庾庆挪步到了展云器身边,貌似顺口问了句,“展先生,不是说这里是昆灵山禁地吗?怎么冷冷清清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展云器笑道:“热闹非凡那就不叫禁地了。”

    庾庆好奇道:“禁地总不能没人看管吧,如此这般的话,门中弟子岂不是想进来就能随便进来?”

    展云器:“门口守卫难道不在看管吗?”

    庾庆立马指向四周,“万一有人翻山进来怎么办?”

    “周围自然有当值弟子看守,不然你以为弄这些值房干嘛?”展云器朝两边那些个房间抬了抬下巴示意,之后又补了句,“这灵谷又没什么值钱的宝贝,只是聚灵大阵之下聚集的灵气充裕,是用来培育灵植的绝佳之地,划为禁地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扰,一些培育灵植的独门手法也不便向外界展示,仅此而已,否则也不会让你们进来游览。”

    言下之意旁人都懂,那就是这禁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值得外人冒险偷翻进来。

    南竹和牧傲铁却是忍不住多瞅了庾庆两眼,师兄弟多年彼此都比较了解,感觉老十五这番关切怕是有点名堂。

    就在大家继续闲等之际,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南竹胳膊肘撞了庾庆一下,朝灵谷内甩眼色示意,你刚才问那些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庾庆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随口问问的意思,同时朝百里心那边偏头示意了一下,提醒他还是多关注那女人,想知道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用提醒,南竹自己也注意到了,百里心的那张虬龙弓并未背回身后,而是一直拿在手里,目光也似一直在警惕四周,不了解她的还好,可能会认为大箭师就是这样的,而像他们几个和她接触了一段时间的人看来,自然就感觉不太正常,好像随时要拔箭射人似的。

    更让南竹腻味的是,百里心总有下意识往庾庆身边靠的感觉,加之拎张弓在手暗藏警惕的样子,搞的跟老十五的保镖似的。

    也搞的他看庾庆都有些不顺眼了,好在庾庆明摆着对百里心无感,但他心里还是感觉不顺畅。

    然而他又能怎样?目前和百里心还没有任何关系,压根没指摘人家的资格,只能用眼色示意庾庆,不要跟女人计较。

    庾庆立马翻了个白眼。

    就在众人正不知还要等多久之际,鹿呦鸣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个把鞋当拖鞋穿的邋遢老头,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有杂草,也不知刚才往哪钻去了,脸似乎也好久没清洗过了,脏兮兮的衣服晃动着一双大袖,眼睛倒是挺有神的,腰间别了个葫芦,没南竹的那么大。

    邋遢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昆灵山灵谷的人,名叫颜药。

    来人一到,展云器立刻拱手拜见,“颜师叔。”

    颜药嗯了声,站在众人跟前扫了一眼,转身进屋,并扔下一句,“一个一个来吧。”

    “是。”展云器躬身领命,然后便对柯燃道:“你先来吧。”

    “好。”柯燃应下,先跟他进了屋内。

    其实也没别的,确实只是登记在册,这是进入灵谷的规矩,连昆灵山弟子也不例外,写明进出者身份后,手掌还摁了印泥,在册页上留下了掌印。

    柯燃出去后,又换了下一个进去,一个接一个,连展云器随行的徒弟也在其中,最后是展云器自己。

    完事的颜药随后也出了门,挥手让鹿呦鸣带客人去逛,他自己则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鹿呦鸣伸手示意众人跟随,带着客人继续沿着夹道前行。

    还没走到两山夹道尽头,众人呼吸之间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身心都有了一种轻灵感,都是修行中人,有此感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长道已是惊讶出声,“好浓郁的灵气!”

    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更浓郁的还在后面,走到夹道尽头,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座山谷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是一座鹅蛋状的山谷,中间宽,两头窄,也像一座盆地。

    有淡淡雾气在谷内飘荡。

    这艳阳高照之下,还有雾气飘荡不散,众人都意识到了,那不是雾气,是灵气浓郁至肉眼可见了,皆不由惊叹。

    旁观的鹿呦鸣微微一笑,就喜欢看来客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脚下又是下至谷底的台阶,一行又在他的引领下走了下去。

    到了谷中前行,各种奇花异草左右夹道迎来,一些名堂是来客们从未见过的,也算是一来就大开眼界了。

    南竹惊叹道:“这灵谷简直就是个奇花异草荟萃的锦绣花园呐。”

    鹿呦鸣笑着摇头道:“这些个都没什么,其实都是些摆设,偶有客来时,总不能太寒酸,摆些花花草草的当是迎接客人的景观。其实灵谷最大的作用还是将灵植幼苗加速催生,整个昆灵山灵米种植的苗种大部分来自于此。当然,一些奇花异草植被也不全是摆设,有些也是为了育种,留些种子在手,以免绝迹……”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跟着一路讲解介绍的他,也算是一路开了眼界,各种灵植令人目不暇接。

    四周山岭上零星分布了一些小屋,都是给看守灵谷的弟子轮值用的,这种地方毕竟是宗门禁地,明哨暗哨结合的手段免不了存在。

    其中一座小屋前,一名须发雪白连同衣裳也雪白的耄耋老者负手而立,飘飘欲仙般,那老态,那穿着和气度,真犹如一位老神仙似的,居高垂视着谷内进入的一群客人。

    此人名叫桓玉山,乃昆灵山的大长老,也是昆灵山辈分最大的人,掌门见了也要恭敬称呼一声“师伯”。

    昆灵山内,灵谷基本上一直都是他这一脉负责。

    来到他身边的颜药从袖子里掏出了名册,翻开到位才双手奉上,“师父,除掉两名陪客的本派弟子,包括您说的那个叫柯燃的,共九名来客。”

    师徒两人,一个干净整洁、气度不凡,一个邋里邋遢,还真是个鲜明的对比。

    桓玉山接了名册到手翻看,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眉头皱了起来。

    在旁观察的颜药试着问道:“师尊亲自前来,莫非这些客人有什么问题不成?”

    桓玉山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缓缓合上了名册交还给他,“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灵谷有客来很正常,但大业司那边插手安排这事,安排这么些人来灵谷游览,则有些不正常,能让大业司费这心,还是向兰萱亲自开口,这些客人的身份恐怕没名册上登记的那么简单。”

    颜药若有所思,立问:“要对他们采取什么措施吗?”

    桓玉山略摆手,叹道:“大业司的事,是我们昆灵山能插手的吗?真要是卷入了什么不该卷入的事,你以为大业司不敢终止我们这个千年大派的存在?任何妄动都有可能被大业司认为是我昆灵山不识相。还是那句话,灵谷有客来很正常,但这些来客的身份明显不足以让向兰萱亲自介入安排。”

    颜药惊疑道:“师尊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冲那个秘密来的?”

    桓玉山:“掌门是有此担心,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大业司若知道那个秘密怕早就直接过问了,不用这般拐弯抹角。还有,向兰萱能走到今天,以她的头脑,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会引起我们的怀疑。想来想去,可能真是我们想多了,可能大业司确实是别有所图,可能是在这些客人中酝酿什么事,也许和我们昆灵山并无什么关系。”

    颜药唏嘘点头,十分明白掌门和师尊为何会感到不安,这灵谷所谓的集历代先人之力布置的采集灵气的大阵纯属鬼话,其实不是昆灵山的灵植手段高明,而是这灵谷本就是一处灵气天成的宝地。

    之所以说什么集历代先人之力布置的大阵,就是为了掩盖宝地的存在。

    这秘密一旦泄露的话,风水宝地自然是有能者居之,搞不好会给昆灵山带来灭门大祸。

    之前不动你,是以为这玩意离了你昆灵山别人都玩不动。

    禁地之所以偶尔会对外开放,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掩饰。

    其实也是没办法,你捂的太紧反而会惹来猜忌,越捂人家越想看,这是人的天性。关键也捂不住,譬如这次向兰萱开口,你能不开放吗?

    所以这个秘密,哪怕是昆灵山内部,历代知情者也是屈指可数的,连这灵谷内干活的弟子基本都不知情……

    灵谷内,丰沛的灵气滋养下,鲜花的颜值,草叶的翠绿,那种莹润生机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一行跟着一路介绍的鹿呦鸣走到谷中两棵树前时,庾庆师兄弟三人见到皆一愣,旋即赶紧打量四周若隐若现的昆灵山弟子,神情间竟有几分慌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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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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