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大力士
缺口与巨剑刚好吻合。
一剑到位,黄金巨人立刻双手操持剑柄,明显能看出他正在使用大力气拧转剑柄。
巨剑和缺口在慢慢转动,他脚下的金属轮盘底下在发出沉闷嗡嗡转动的动静。
倒在乱石旁的白兰刚好能远远看到这一幕,暗暗心惊,不知巨人在干什么。
而她身边坍塌的乱石陆续被哗啦推开,鼠太婆、高远、江山陆续从乱石中爬了出来,一个个摇摇晃晃的样子,明显都受了重伤。
看清周围的情况,看到那巨人后,又一个个吓坏了,一副不知该往哪藏的样子,被偷袭之下,伤的也不轻,已无法自如躲藏。
从乱石中爬出的一只“竹节虫”,鼠太婆的那支拐杖,受到了惊吓,先振翅飞走了。
巨人已经拔剑走来,但并未将几个妖修当回事,在乱糟糟的山腹内大步离去。
出了山腹,走到山崖边,面对空旷天地,黄金巨人纵身飞去,掀起一阵狂风。
山腹内的黄金熔浆还在剧烈喷涌不停,将许多阡陌和焦石都给淹没了,黄金熔浆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沸腾,像是被卡住了导致不顺畅一般。
鼠太婆三人躲过了黄金巨人那一劫,却未躲过白兰这一劫。
听那沉重的脚步动静,确定黄金巨人走远了,地上装死的白兰迅速起身,一睁眼便毫不客气地出手了,又将三名受重伤的同伙给制住了。
她也不敢在黄金巨人的老巢久留,施法扛上三名同伙立刻走人,逃出山腹,立刻往山下犄角旮旯的隐蔽之地钻。
之前逃出到外面躲着的“竹节虫”发现了他们,立刻振翅跟上了。
好一顿乱钻,找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沟壑,白兰才将三妖给扔在了地上,也解禁了三妖的嘴巴。
能开口说话了,高远和江山看向白兰的反应中明显透着巨大的惊疑不定,鼠太婆却立马叫嚣道:“白兰,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白兰则目露凶光道:“阿士衡之所以能杀死我丈夫,是因为我丈夫事先已经遭受了致命伤,是谁干的?”
此话一出,鼠太婆愣住了。
高远和江山则下意识互相看了眼,两人被白兰打伤那一刻开始,就隐隐意识到了白兰是因何而对他们出手,否则没理由,如今果然不幸猜中,两人顿感不妙。
下一刻,鼠太婆突然朝两人瞪眼,“白兰,这事不关我事,我可没对你丈夫出手,是他们两个干的。我不但没有打伤你丈夫,反而还阻止了他们对你丈夫下最后的毒手。”
到了这一刻,她也感受到了白兰的杀机,死别人不死自己是本能,搞清状况后立马第一时间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高、江二妖当即慌了,这事哪能承认,一认就得死。
江山怒吼:“鼠太婆,休要信口雌黄!白兰,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高远亦大声道:“白兰,这老太婆纯粹是为了撇清干系而胡言乱语。白兰,这是不是阿士衡告诉你的?你不要上了他的当,那小子狡猾的很,你千万不要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千万不能上了那家伙的当。”
闻听此言,江山也反应了过来,“对,那小子乃奸诈之人,万不可信。”
两人大概已经猜到了,之前白兰死活追着阿士衡报仇,现在突然转向了他们,十有八九是阿士衡说了什么。
两人甚至已经估摸到了,肯定就是白兰之前到深渊大峡谷里追杀阿士衡而发生了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令两人惊疑的是,阿士衡怎么会知道他们打伤了黑云啸,难道事发时那厮就在现场不成?
白兰心中杀机愈盛,已从三妖第一反应中看出了点什么,立马盯向了鼠太婆,恶狠狠道:“也就是说,是你在说谎?”
高远和江山嘴角顿有抽搐,有点哑口无言,他们倒是希望白兰能不让鼠太婆说话就直接将鼠太婆给杀了,然知道不太现实。
鼠太婆一愣后,顿时慌了,生怕白兰乱来,急忙叫喊道:“冤枉啊!白兰,他们两个家伙才是胡说八道。当初途中截杀赴京举子不力,我撤回时,已经看到他们把黑云啸给打成了重伤。
如何打伤的我没看到,凭你丈夫的实力,我怀疑十有八九是趁你丈夫不备偷袭。
至于打伤黑云啸的原因,是高远接到消息,说地母已经把栖霞娘娘给杀了,事已不可为,他们怪你们夫妇连累了我们,害的我们要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命。怨恨之下,不但打伤了黑云啸,还要杀他,是我出手阻止了。
白兰,阿士衡若告诉了你什么,那他应该是知情的啊,你让他来跟我对质,看我说的可有假,若有半句假话,任杀任剐,绝无怨言。”
白兰眼中浮现出悲愤,看向江山和高远的眼神那叫一个怨毒。
两人越发心慌,高远惊呼道:“对,对质,让阿士衡来对质,看看谁在说假话。”
他在找机会拖延时间,想先把眼前的危险拖过去再说,迟则生变是至理,最大的变故就是时间,有了时间才有机会。
可对白兰来说,要不要对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阿士衡说这边有人谋害了她的丈夫,而这边有人承认了。
她突然矮身扑地,化作了一只体态修长的雪豹,呲着獠牙凑近了过去,杀机毕露。
江山和高远这次彻底慌到家了。
高远顿时哀叫,“我们承认打伤了他,但也仅仅是打伤了他,鼠太婆自己也说了,她阻止了我们下杀手,我们并没有杀他,黑云啸是阿士衡杀的,你不要搞错了报仇的对象。”
江山也叫唤道:“没错!白兰,你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发誓,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高远:“对,我们帮你报仇,我们发誓,啊…”话没说完便是一声凄厉惨叫。
雪豹狠狠一口咬上了他的脑袋,直接咬了个头骨破裂,脑浆爆淌,爪子摁住了抽搐的高远,一口獠牙疯狂撕咬。
高远很快就现出了白头巨鹰的原形,被咬了个血肉横飞,鸟毛乱飞。
白兰没有采取痛快宰杀的手段,而是用其最原始的手段一口口将仇家给活活撕了。
高远的骨架子很快都被撕散了,羽毛乱飞的血腥现场,令两位旁观者倍感鲜活刺激。
撕碎了高远,满嘴鲜血的豹子又扭头看向了江山。
江山顿知在劫难逃,眼看血盆大口逼近,他忽大喊道:“鼠太婆并非想救你丈夫,她是想留下黑云啸和你拖延锦国朝廷的追兵,啊…”
鼠太婆听的心惊肉跳,那边已是一声惨叫,只见雪豹又是一顿血腥撕咬。
待雪豹撕碎了那只巨蛙,又扭头看向了自己时,鼠太婆惊颤道:“这大蛤蟆是在故意害我,是想拉我垫背,啊…”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惨叫。
雪豹又扑了上去一阵撕咬。
白兰已不想去辨别什么真伪,只要被指证了参与了杀她丈夫的,她需要一个个去核实吗?只要有机会,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庾庆。
趴在崖顶上的“竹节虫”,惊的迅速振翅飞去……
大地一直有微微震颤,就像一直在地震一般,只是震感没有山腹中那般强烈而已。
失去了双腿的宁朝乙脸色惨白,沈倾城背着他一路急速飞掠,陆星云陪伴在旁。
聂品兰随行,不时抹泪。她的悲愤和伤心无人能感同身受,丈夫是为了救她死的,支撑她继续向前的动力,是要好好活着,想办法救出丈夫和丈夫前妻的孩子。
忽然,空中传来异响,几人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呼一下从上空飞过,是那黄金巨人。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黄金巨人去了哪里,感觉好像也是朝仙宫宫殿方向去了,几人一时间有点不知还要不要继续向前……
抱着儿子急速飞掠的吴黑,忽抬头,看到了从头顶急速飞过的黄金巨人……
空中,吴老太爷和老男人一前一后疾飞,后者身上有被锋利物划破的长条血痕,明显受伤了。
此时的两人暂时放弃了拼命厮杀,只因大地突然震颤不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怀疑是不是和仙宫的中枢有关,遂赶了来一看究竟。
忽然,两人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眼,几乎同时闪身落向了地面,然后抬头望,眼睁睁看着黄金巨人从他们上空飞了过去。
吴老太爷惊疑喃喃道:“真的是活的,这是金墟的守山兽?”
不需要猜疑,一看便知,应该是之前山腹里的那尊黄金巨人苏醒了。
老男人瞥向他,给了句,“看长相,好像是大力士。”
当年,给仙人干活的一些巨人,移山填海力大无穷,被人称为力士,而这些巨人有个领头的,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大力士。比他们兄弟两个的地位都高,毕竟,他们兄弟只是个看门的。
吴老太爷顿感震惊,“是他在留守?他怎么变成了金人?”
老男人:“他怎么变成了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擅自开启金墟,还擅自闯入仙宫使用了地泉,如今已经惊动了他,你的长生梦要断了,你我只怕都将在劫难逃。”
第四二零章 全面封禁
说到这,他又补了一句,“你别忘了,这是个狠人,他当年掌管那些力士时,就很严厉。”
吴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惊悸,突兀伸手道:“黄戟给我!”
老男人大概猜到了点他的意图,冰层太厚了,想利用黄金戟破冰,当即冷笑道:“冰封大海的是你,你这就叫做作茧自缚,现在想逃,你不觉得晚了点吗?”
吴老太爷:“看什么笑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不逃,难道还要引颈待戮不成?我进来你不肯,我现在要离开,你也要拦着吗?你不想活了,难道也不想让你的儿孙活吗?”
老男人闻言陷入了沉默。
正这时,吴黑带着儿子飞掠而到,一到二人跟前,他立刻急声道:“父亲,金墟的守护者苏醒了,是一个黄金巨人…”
老男人打断道:“我知道了,已经看到了。”
吴老太爷插话道:“大侄子,究竟怎么回事?”
吴黑看了眼父亲,见其也有询问的意思,当即将事发经过给快速讲了遍,主要内容自然是南竹摘金果子引起的巨变。
吴老太爷听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忍不住臭骂,“哪来的死胖子,我都不敢乱碰的东西,他乱伸什么手?别给我撞见,否则我非给他砍成人棍不可。”
回头又盯向了老男人,“还犹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点私心都没有的话,你让你儿孙跑进来干嘛?现在是你我兄弟联手脱困的时候,保护你的儿孙尽快脱困方为上策。黄戟你拿着也行,我不抢你的,有什么意见等出了金墟再说。”
天泉没找到,要命的东西出现了,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看了眼儿子,还有不时朝天上张望找巨人的孙子,老男人轻叹一声,“走吧!”
一行迅速离去……
冰封的大峡谷,黄金巨人闪身落在了冰面上,环顾四周,挥手就是一剑斩下。
轰隆一声,碎冰四溅,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冰面。
测出了冰封的厚实程度,他又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了附近最高山顶的楼阁上,一个俯身弯腰,钻进了楼阁大门内。
一入大门便是巨大的宫殿内部,内部空间足够巨大和空旷,足以让他直起腰来大步而行。
走到了宫殿正门口,他又一个俯身弯腰钻了出去,站在了城门楼子内,一双金色琥珀般的双眸,于黑暗中视物,看到了外面将整个仙宫给封印的冰层。
此时此刻,他大概明白了是在深海之底,若非有如此超大的重量压着,凭仙宫的运行力量不可能飞不起来。
连仙宫阵法之力都难以顶开的超级重量,他短时间内也难轻易从内部彻底破开。
他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即迅速转身而去,又弯腰钻进了宫殿内,穿过殿堂又弯腰从楼阁内钻了出来。
他屹立在楼阁外,环顾四周,忽大声喝道:“何人竟敢擅自冰封仙宫,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巨大声音滚滚回荡在天地间,然却迟迟无人回应。
稍后,他又大声道:“吴年,吴岁,可是你兄弟二人进了仙宫,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巨大声音滚滚而去后,依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巨大身形骤然腾空而起,开始巡空遨游,搜寻自己想找的目标。
就在他消失远去了那么一阵后,吴老太爷和老男人一家三口才出现了,紧急赶到了楼格外,迅速闯了进去。
四人在里面找了个就近的亭台通道,穿过后就直接往外闯,闯荡在前的吴老太爷一见外面封印的冰层,立刻挥戟就斩,想先在冰层上打出一个缺口空间来,供他们先出封印。
谁知一戟下去,不但未能斩到冰块,甚至连激荡起的虚波都未能穿破,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震的无准备的他一个趔趄后退。
更恐怖的是,虚波上泛起了一道道电光,紧接着便是一连几道霹雳轰杀向了动手的人。
众人大惊,好在吴老太爷似乎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手中戟顺势迎去,几道霹雳便接连被戟给吸引了去,然后消失在了戟身。
反噬之力消失后,吴老太爷走近了冰层,尝试着伸手推了推,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法触及冰层,虚波的阻力拦住了自己,不让自己出去,当即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男人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无法回答。
这里不行就不耽误,立马换地方试,四人又迅速出来,通过大殿,跑到了城门楼子上。
吴老太爷再次出手试探,发现虚波强大的阻隔之力依然存在后,又是挥戟一击,立刻引发电光闪烁,再次惹来数道霹雳连击,但也都被他手上的戟给吸收化解了。
老男人也惊疑,他随后也出手试了试,结果发现也一样,他也被霹雳给攻击了,也是借助手上的黄金戟才化解了。
双手捂住耳朵的小黑却是看的满眼兴奋,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忧愁,只知霹雳连闪的样子很好看。
现实面前,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亲兄弟面面相觑。
吴老太爷的脸色很难看,嘀咕自语了一句,“怎么会出不去了?”
吴黑也担忧着问了句,“父亲,怎么回事?”
老男人默了默,盯着外面冰层道:“没有往内渗滴的迹象,刚才的动静震动下,连一点冰屑都不见入内,说明仙宫的对外禁制还有效,而且还多出了对内的拦阻禁制,应该是仙宫的全面封禁开启了。”偏头看向了满脸褶皱的兄长,“阿兄,我们出不去了。”
吴老太爷阴着脸道:“不是那位大力士干的,就是那多手的死胖子惹出的好事,触发了仙宫的封禁。”说到这,又忍不住骂了句,“死胖子别落我手上,我就算死也要让他死我前面去!”明显有点恨得牙痒痒的味道。
对他来说,也确实是恨死了南胖子,搞的他没办法继续寻找天泉不说,毁了他的长生路也就罢了,如今弄不好还要把他给搞死在仙宫内,这憋屈他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其实他误会了南竹,当然,他的猜测也没错,确实是那位黄金巨人启动了仙宫的全面封印。
黄金巨人苏醒后,发现有人擅闯,出剑轰杀后,第一件事便是启动了全面封印,防止擅闯者逃逸,有关门打狗的意思。
老男人沉吟道:“大力士应该知道解除封印的办法。”
吴老太爷眼珠子转动,微微泛红的目光中有诡谲之意闪过,“你是能指望他告诉我们办法,还是能指望他帮我们打开?算了,我也不指望那位大力士能大发慈悲了,总之绝不束手就擒,能躲一时算一时,反正里面的地域也足够大,不愁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刚才霹雳声大作,恐把他惊来,我先躲了。”说罢立刻闪身离去了。
他没有从后门走,而是从宫殿里面钻进了山顶楼阁的里面,从楼阁背面窗口溜了出去,小心观察着四周,借助地势遮掩潜走了。
他并未去到离楼阁太远的地方,神神秘秘的来了个大范围兜圈,兜到了楼阁正门方向对着的一片山坳里,悄然摸到了一处山体裂缝外,伸手敲了敲鼓起的山包,“出来吧,还需要我请你出来吗?”
裂缝口子上挡了块金疙瘩,后面一双眼睛正盯着山顶楼阁上的动静,突闻人声,铁面后面的双眼满是惊愕,旋即伸手推开了裂缝外的金疙瘩,老老实实爬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铁面人。
他没直线回来,是绕圈返回的,但他返回的速度其实还在吴黑前面,因为他如今也有一双能在需要时可展开的翅膀。事实上他躲在这里已经看到了一些进进出出的情况。
面对吴老太爷,他赶紧行礼道:“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吴老太爷:“我说了,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感应到。你躲在这里做甚?”
铁面人心中一声苦叹,还得小心道:“我跟着那些人跑到了一座石头山的山腹里,那些人惹出了一个恐怖的黄金巨人,我着实害怕,赶紧跑了回来,觅了此地躲藏。”
吴老太爷:“吴刀、吴和运,跟你一同去的,怎么死了?”
铁面人目色凝重,“追赶吴黑他们时,遭遇了他们的反击,被吴黑他们给杀了。”
这谎话可谓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因为他已经搞定了吴黑他们,相信吴黑他们不会出卖他。
换句话说,现在哪边得势他都不用太担心,在这老头子跟前他是自己人,撞上了拿黄金戟的老家伙他也不用担心,自有吴黑他们作证是自己人。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吴老太爷的邪术做了捆绑,跟吴老太爷同命相连了,一旦这老家伙死了,自己也要跟着猝死,这算怎么回事?尤其是现在出现了那个实力恐怖的黄金巨人。
吴老太爷略皱眉,对吴刀、吴和运的死现在也没有多计较,眼前逃命的事要紧,朝山顶楼阁方向努了努嘴,“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做,你摸进那楼阁内去,务必小心藏好了,一旦发现那黄金巨人和我那阿弟一起出了仙宫,立刻发出示意让我知晓。”
第四二一章 化解
对于这个任务,铁面人有些迟疑,确切的说是搞不明白什么意思。
吴老太爷看出来了,为了便于执行,解释了一下,“仙宫已触发全面封禁,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了。黄金巨人能留守仙宫,应该是知道怎么解除封禁的。”
铁面人越发惊疑,“老先生何以认为黄金巨人会与您弟弟一起离开仙宫?”
吴老太爷:“我那弟弟已经是活得不耐烦了,太过迂腐,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儿孙的死活他多少还是会有些顾虑,他一定会去求黄金巨人放自己儿孙离开。而黄金巨人也不会坐视仙宫长久被冰封,需要利用他手中的黄戟化解。”
铁面人迟疑道:“那巨人会驾驭黄金戟吗?”
言下之意简单,若黄金巨人自己会驾驭,还需要你弟弟吗?换句话说,又怎么会跟你弟弟一起离开仙宫?
吴老太爷略沉静了会儿,徐徐道:“就算巨人杀了他,也还是要解开禁制的,巨人会化解仙宫的封冻,届时便是你我脱身离开的机会。”
说这话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之前借故从阿弟身边离开时,对自己阿弟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有所预判,但是他并没有提醒。
铁面人懂了,黄金巨人的实力超凡,这老家伙自己怕死,不敢靠近了观察,所以让他去冒险,否则人家大可以自己躲在仙宫内观察。
他也不想去,不想冒这风险,可是面对这老家伙没得选择,只能点头应下。
然就在这时,楼阁内,老男人飞了出来,站在山顶环顾四周,手中黄金戟重重用力杵在了地上。
轰!轰!轰!
连杵不止,震响不断。
闻声看去的吴老太爷目光复杂,嘴里嘀咕了一声,“找死的家伙。”复又回头对铁面人道:“你绕过去,伺机进入。”
“是。”铁面人应下后,后退着离开了,以绕弯的方式接近那座楼阁。
远处,沈倾城等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黄金巨人站在了他们的眼前。
陆星云落在了黄金巨人的手中,毫无还手之力,后者突然来到,一把就将她给抓在了手中,想躲都来不及。
陆星云身段好,个子也不矮,但在巨人手中,一把便掌握住了整个人,只露了肩颈以上部位在外。在巨人的掌心握力下,脸色涨的通红,仿佛随时要被捏爆一般,正在接受巨人的盘问。
巨人正在询问来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没了双腿的宁朝乙坐在地上,断腿处血迹斑斑,脸色依然苍白,面对黄金巨人这样的恐怖高手,他也无能为力。
沈倾城则是跪在了地上,乞求黄金巨人放过自己的母亲。
聂品兰剑在手,满脸悲愤,眼前人杀了她的丈夫,可她此时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弄清了事情原由,获悉了这些人跑进来的主要目的居然是为了找三生泉,黄金巨人一声冷笑,“一群蝼蚁,擅闯仙府,妄窥仙机,简直荒唐!”
正这时,远方隐隐有嗡嗡声传来,不断传来。
黄金巨人骤然回头看去,稍作倾听,继而抓人的那只手骤然用力一握。
陆星云立时一口鲜血喷出,继而整个人的血肉从黄金巨人的指缝间爆出。
黄金巨人一甩手中血迹,巨大身影已再次腾空而去,杀一人真正是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也无视了其他活人。
霎时身亡的陆星云砸落在地,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染透,瞪大着眼,七窍流血状,死状狰狞。
连滚带爬过去的沈倾城跪在母亲身边,仰天发出惨绝人寰的悲鸣。
双手撑地一弹,宁朝乙飘了过去,落在边上看着,面色凝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发现有些事情一旦卷入了,生生死死真的是半点不由人。
聂品兰也提剑走到了一旁,感受到了这金灿灿世界的凉薄,似毫无人性可言,在沈倾城的凄惨哭声中问了句,“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现场无人应答,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总得试试,不然怎么办,坐以待毙不成?”
聂品兰和宁朝乙回头看去,只见白兰不疾不徐地走来……
山顶楼阁外,老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中黄金戟的敲击,仰望上空。
黄金巨人从天而降,落地后,俯视着他,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黄金戟。
老男人一手扶戟,单膝跪地,低头道:“金墟持戟守卫吴岁,拜见大力士!”
终于报出了自己尘封于漫长岁月中的真正名讳。
俯视的黄金巨人沉声道:“起来答话。”
“是。”老男人吴岁起身,继而浮空而起,浮至与黄金巨人眼界齐平的位置后才悬停。
黄金巨人盯着他的样貌审视了一番,“是挺眼熟,老了点,是你。”
吴岁:“大力士,你怎变成了金人?”
黄金巨人答非所问,“我就怀疑是你们两兄弟开启了仙府大门,事实果然如此,你们兄弟竟然活到了现在。”
吴岁汗颜道:“惭愧,入口封闭了数十年后,我们兄弟起了私心,就曾开启入口进来过,误把殿内那口地泉当成了长生泉,结果把自己搞的不人不鬼活了这么多年。”
黄金巨人:“听说你几千年来一直在想办法阻止你哥哥吴年再次开启金墟?”
闻听此言,吴岁知道他应该已经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了点情况,点了点头一声叹,“几千年了,一言难尽。”
黄金巨人:“吴年哪去了?”
吴岁看了看四周,“知道大力士苏醒了,不知躲哪去了。”
“做贼心虚。”黄金巨人一声冷哼,旋即道:“仙宫沉在深海,负重过大,难以浮起升空,导致阵法中枢负荷过大,乱象丛生,还不速速以黄戟化解冰封。”
“是。”吴岁拱手领命,然又有所犹豫,“大力士,吴岁有一请求,乞望开恩。”
黄金巨人脸上瞬间浮现怒意,“怎的,还想讨价还价不成?”
吴岁忙道:“不敢!实在是舔犊之情难免。我在人间多年,已有子嗣,然后辈却受我之累,亦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此番进来,为寻解药,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大力士不要殃及无辜,放他们一条生路。”手指向了门口。
吴黑背着儿子站在门口,小黑昂头盯着巨人一脸惊叹模样。
黄金巨人瞥了眼,冷冷道:“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先为仙宫解去冰封!”
“是。”吴岁领命。
黄金巨人转身走到门口,又弯腰钻了进去。
吴岁亦闪身落地,跟了进去,吴黑抱着儿子跟随。
到了正对宫殿大门的墙壁前,黄金巨人从墙壁精美雕刻中找到了一个缺口,又一剑插了进去拧动,墙体内传来一阵嗡嗡声,到位后,他才拔剑而出,继而转身走向了大门口弯腰钻了出去。
在他的挥剑示意下,随后的吴岁飞身落在了城门楼子上,这次再次尝试触碰禁制,结果发现轻易穿透了虚波涟漪,当即挥戟刺了出去,半截戟在外令坚冰快速变化,飞速融化成水。
融化的速度明显不如凝结的速度。
外界有了大量的水域空间后,吴岁和黄金巨人都穿过虚波出去了,吴黑看了看身后,担心遭遇自己伯父,遂也跟了出去。
冰封在海底的仙宫渐渐有了自由,随着融化的速度慢慢升起。
宫殿内,地上有前人遗留掉落的几颗荧石在微微摇晃,仙宫的平衡明显有点晃动。
一条人影从壁上的亭台楼阁内现身,飞身落地,快速摸到了大门外四处张望打量。
几乎前后脚的事,又有三条人影爬进了楼阁窗口内,走小路悄悄摸进了宫殿内,潜藏在了隐蔽处观察。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师兄弟三人。
忽见有人影从宫殿大门口闪回,三人顿时吓得如同雕塑般一动不敢动,生怕撞上吴老太爷。
那人影走向了大殿中央的地泉,从地上一颗荧石旁经过时,让人看清了面容,正是铁面人。
铁面人站在了池台旁,双手不安的互相捏着,还不时回头看向大门口,很犹豫的样子。
哪怕不是吴老太爷,凭铁面人的实力,也足以让师兄弟三人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动静。
三人不明白的是,铁面人在地泉边上犹豫个什么劲。
稍后,铁面人迈腿踏上了池台,整个人站在了池台上,再次犹豫了一阵,忽一脚踩在了水面,踏波到水中央,整个人慢慢沉入了水底。不一会儿,水面开始咕嘟嘟冒出了大量的气泡。
师兄弟三人着实被惊着了,难以想象,竟有对自己这么狠的人,竟主动往地泉里泡,什么情况?
山顶楼阁外,正对的一处山坳里,也是铁面人之前藏身的裂缝里,吴老太爷朝外打量的眼神忽一顿,渐渐一脸惊疑,嘀咕自语了一声,“死了?”
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对铁面人的感应,这种情况意味着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除了那位大力士和自己那阿弟,他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他那看向山顶楼阁的目光中越显忌惮神色。
正这时,他目光微动,只见几条人影又悄悄摸向了山顶楼阁,背着宁朝乙的沈倾城,还有白兰和聂品兰。
都回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先扔到了一旁,现在都想着离开。
第四二二章 三头六臂
一行四人也没有走楼阁大门进去,也是爬窗户进了楼阁。
正路不走,都喜欢走小路,都不愿承受走正路的压力,认为走小路才是捷径。
而人都是有趋同性的,一个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往往大家都会觉得安全,判断上的趋同性。
一行经由楼阁内部的通道摸进宫殿后,也立马先摸向感觉最安全的地方藏身。
躲在一处台子后面的庾庆师兄弟三人顿时慌了,又不是呆子,有人靠近到了身边岂能没察觉,何况是一群人。
庾庆忍不住问了声,“谁?”
另一边也被惊着了,聂品兰也下意识问了声,“谁?”
宁朝乙更是直接摸出了一颗荧石照明,立刻看到了拉屎似的蹲一起的三人。
蹲在地上窝一团的师兄弟三人暴露了个清楚明白。
当然,师兄弟三人也看清了来的都是谁。
之前害人家那么惨,赶紧甩开了先跑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碰面,这缘分闹的。
南竹已经是一脸的尴尬,做贼心虚不外如此。
见到南竹,聂品兰那张脸果然是瞬间黑了下来,当即就要发作。
恰好此时,水池里哗啦一声,一只手搭上了池边。
庾庆赶紧两只手分开指,一只指向了宁朝乙手中的荧石,一只指向了水池那边的反应。
来的几人也吓了一跳,此时大多都是惊弓之鸟,遇见异常就是惊吓。
宁朝乙迅速隐没了荧石光芒,令这边又陷入了黑暗中,几人当即也迅速矮身隐藏在了台子后面,与师兄弟三人共一窝,暂时摒弃了前嫌。
水池里,隐约一只手勾住池台后,又慢慢冒出了一个脑袋,一个人水中抬腿攀上池台,费力地爬上了池台,然后便如同耗尽了全部力气一般,从池台上滚了下来,瘫软在了地上喘息着。
透过附近地上的荧石光芒,照出了他脸上的铁面具。
一见是铁面人,宁朝乙等人都很震惊,不知这位怎么跑地泉里面去了。
都认为铁面人是被逼进入的,没人想到他是自己泡进去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白兰忽微声朝庾庆问了一句。
还敢说话?庾庆很无语,但还是微声回道:“不知道,没看到。”
白兰立马附嘴在聂品兰耳边嘀咕了一声,紧接着,两个女人突然站起,双双飞身而出,直接朝瘫软在地上的铁面人扑了去。
庾庆等人大惊,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要趁人之危,趁铁面人没什么反抗之力时出手。
但依然让人觉得胆大,毕竟铁面人的修为摆在那,双方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
都能感觉到,这两个女人某种程度上似乎豁出去了。
而躺在地上喘息的铁面人果然察觉到了,猛的用力撑起了身子,想做出什么反应,然确实是没缓过来的样子,人影闪过,聂品兰手中的一把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兰则在其身后迅速出手,在其身上连点,连下重重禁制。之后还不放心,抓住了铁面人一只手腕,把住了他的脉,随时把控着他体内的动态,一旦发现不对,联手配合的聂品兰肯定就要抹断铁面人的脖子。
一颗荧石出现在了白兰的手上,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掀掉了人质脸上的铁面。
铁面人的真容也终于暴露在了她们的眼前,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长相一般,颇有气势。
借着光亮,庾庆师兄弟三人也看清了铁面人的真面目。
然而看清了又能怎样,他们的层次不高,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上玄境界的修士。
白兰已经问道:“你是谁?”
铁面人目光左右一瞥,看清了动手的是什么人,顿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竟敢对我出手。”
啪!白兰上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胆子不小。
铁面人的脸上顿出现了一只清晰的巴掌印,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白兰再问,“你是谁?”
铁面人稍沉默了一下,回道:“盘龙岛岛主苏后。”
啪!白兰上手又是一记耳光,“放屁!盘龙岛主是人,你是妖。”
铁面人嘴角被打出了血迹,舌尖伸出舔了一下。
聂品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扣下的人质在哪?”
铁面人又斜眼看向她,“我说了你会信吗?”
聂品兰当即挺剑逼迫,“说。”
铁面人倒是回答的干脆,“殷国这边的都关在了殷国京城的天牢中。”
聂品兰顿面露惊疑,“京城天牢岂能随意帮你关人?敢有一句虚言,我剁了你!”
铁面人:“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来挑吧,你希望我说哪我就说哪。”
此话一出,白兰再次暴怒,抬手又要赏一记耳光。
铁面人冷眼一扫,目露凶光。
扣住他手腕的白兰瞬间脸色一变,察觉到了他体内的异常,立时惊呼,“不好…”
她那一巴掌都还没打下去,铁面人便反抓了那只扣着自己手的手腕。
聂品兰大惊,反应也算快,没给铁面人生变的机会,手中剑瞬间如弓弹弦,剑光削首。
噗!一颗大好头颅翻滚着飞了出去。
诡异的是,铁面人的颈项断口处竟无血喷出。
捉住白兰手腕的动作也没停,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拧断了白兰的胳膊肘,同时一脚快如雷霆般扫出。
被人拉扯住了,白兰避无可避,只能是拼尽修为抵御这一击,然而双方修为差距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初玄修士哪敢与上玄修士近身搏斗,除非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砰!有肋骨断裂的声音传出,白兰也呛血飞了出去,肩膀处更是鲜血狂喷。
她的那只胳膊还在铁面人手中,胳膊已经跟她人分开了,活生生被无首铁面人从她身体上撕了下来。
而铁面人另一只手虽未能及时挡住削去自己首级的剑锋,却在丢了首级后一把抓住了剑身,拧剑一挑。
对方的修为太高了,聂品兰哪经得起这正面较量,身躯顿失了平衡。
剑也不要了,赶紧松手,欲闪身逃离。
然从白兰身上摘下的胳膊已呼啸砸来,砰!当场打中了她的面颊。
打中的瞬间,那只胳膊碎裂爆开了,而她的面颊也在那瞬间剧烈变形了一般,当场打的口鼻甩出鲜血,头发瞬间崩盘散开了。
拼尽了一身的修为抵御也没用,整个人还是被打飞了出去,砸落在地瞬间没了什么动静,只有两眼无力翻白的动作。
另一边的白兰动静还要多一些,喘息着,不断呛血,两眼盯着没有头还站在那的铁面人,满眼的难以置信,且不甘心的样子。
躲在暗中观看的庾庆等人也惊呆了,什么鬼,脑袋都砍掉了,不死也就罢了,还能照常进攻?
一个个陆续摸了“蓝色妖姬”在眼睑上,看到了铁面人断颈处笼罩的一层邪气。
铁面人倒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再进攻的动作。
然其上身似在膨胀,如同一朵花要绽放一般。
刺啦,裂响,绷不住的上衣裂开了,弹出了几道影子,颈项部位似乎也冒出了两个蘑菇。
躲在暗中观察的庾庆等人已经是活见鬼般瞪大了双眼,只见铁面人后背竟然又长出了两双胳膊,加之原来的胳膊,已经是六只胳膊,更恐怖的是又长出了两颗脑袋。
身躯膨大了不少的铁面人,晃动着新长出的两颗脑袋,活动着六只胳膊,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邪气。
稍加适应,他向前走去,俯身,两只手捡起了自己被削掉的脑袋,端端正正的放回了脖子上,伤口处快速愈合着。
很快便松开了扶着的双手,装回去的脑袋已经能自如摇晃,脖子上的伤口已是渐渐消失的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原本脑袋上的头发倒是梳理的整齐,新长出的两颗脑袋却是披头散发,透着阴邪意味。
六只胳膊张开了,三只脑袋齐张开嘴巴,仰天发出了不知是悲哀还是兴奋的“嗬”声,声音很压抑,身上淡淡邪气浮荡。
这三头六臂的一幕,说不出是阴邪还是恶心,令暗中的庾庆等人看的毛骨悚然。
“嗯…”倒在地上的聂品兰忽发出一声闷哼,似乎缓过来了一点。
铁面人立刻走了过去,聂品兰被夺走的剑还在他手上,他走去站在了聂品兰跟前,然后把剑还给了聂品兰。
只是还的方式不太好,信手掷地,插在了聂品兰的脑袋上,将聂品兰脑袋钉穿了,钉在了地上。
聂品兰身躯扭动着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脸贴在地上瞪大着双眼,自己的鲜血慢慢浸润了自己的面颊,死不瞑目状。
另一边的白兰还在地上喘息呛血,铁面人没有冷落她,转身就向她走了过去。
白兰几次欲撑起身子离开,然上身明显有拦腰断了的感觉,根本无力支撑起全身,眼看命在旦夕,也知道自己性命难保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了庾庆等人藏身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诡异冷笑。
她用力咽下口中血,忽用力喊出一声,“阿士衡,救我!”
暗中躲藏的庾庆被她这一嗓子吓一跳,差点直接跳出来骂娘了,这哪是什么让他去救她,这分明是想拉他去垫背,真正是连死都不肯放过他。
又岂止是他,跟他躲在一起的人都被搞了个措手不及,都明白,被白兰那一嗓子给卖了。
第四二三章 受死
经这么一提醒,铁面人一侧披头散发的脑袋立刻盯向几人藏身之地扫视,垂发间的眼眸隐泛红光。
躲着偷看的一群人,齐刷刷将脑袋缩了回去。
大家都清楚,在场的没人是铁面人的对手,更何况铁面人已经变成了砍掉了脑袋都不会死的怪物。
南竹扯了下庾庆的袖子,又隔着庾庆迅速拍了下牧傲铁的肩膀,偏头示意,低声招呼,“快跑。”
沈倾城倒是得了提醒,立马背起宁朝乙就跑了,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庾庆很清楚,凭铁面人的实力,要追他们的话,很难跑掉,当即对两位师兄挥手,“你们先走,出去后立刻找地方躲起来,我有办法对付他。”
其实就是想留下来断后,一旦铁面人意图追杀,他就要想办法拖住铁面人,尽量为两位师兄的逃离争取点时间,只要争取到了躲藏的时间,铁面人一时间想找到人也没那么容易,毕竟还有更强大的存在,留给铁面人的时间也不多。
老七和老九是因为他留下来的,他不能让两人搭上性命。
然两人见他不肯走,也不肯走,牧傲铁给出一句,“有办法对付还走什么?”
庾庆火大,立刻朝两人低声怒吼,“你们在这里,会碍手碍脚的。”
殿内,铁面人一只脑袋盯着庾庆等人藏身之地扫视的同时,已经走到了白兰跟前,俯身一把抓去,掐着白兰的脖子就提了起来。
白兰满目悲凉,挣扎着,然而腰杆子之前被铁面人狠狠一脚给扫断了,上半身和下半身似乎失去了联系一般,已毫无反抗之力,口鼻还有血水呛出。
她口中憋出几个字,“求你,放掉我孩子!”
想表达的意思不难理解,她已经不指望对方能饶过自己,一点求生的希望都不抱了,只希望能饶过她的孩子。
铁面人没跟她啰嗦,掐着她脖子没放,两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大腿,一只手抓住了她仅剩的那条胳膊,撕开状。
“嗯…”白兰发出痛苦闷哼,口鼻中顿鲜血汩汩。
铁面人空余的两手突然如利刃般,唰一声插入了白兰的胸膛,用力掰开。
唰啦,鲜血四溅,撕裂,活生生一个人瞬间四分五裂了。
被掐住脖子的白兰连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六只手分撕而弃。
收手的铁面人转身,对上了师兄弟三人的藏身之处,一个飞身而起,扑了过去。
庾庆跟两位师兄扯不清楚,眼看情况不对,立马喊了声,“走!”
他率先飞身而出,南、牧二人立马跟着飞了出去。
两人不肯走的原因也简单,有事的话,三人联手合力应付的把握也要大一点。
别的时候不敢说,师兄弟三人遇上事的时候绝对是同一条心背靠背站一起的。
殿内幽淡荧石光芒下,人影飞来飞去,铁面人闪身落在了师兄弟三人刚才藏身的位置,而师兄弟三人又跳了下去,三人凌空拔剑戒备。
铁面人脚蹬亭台,未做任何停留,又闪身飞扑而去。
共进退的师兄弟三人立刻快速后退。
南竹和牧傲铁已是一人空出一手搭在了庾庆的左右肩膀上,以自身修为与庾庆修为贯通,合三人之力共进退,因而反应灵敏,两人完全能跟上庾庆的动作节奏。
庾庆往后一退,搭着他肩膀的南、牧二人立马联动着快速默契后退。
铁面人落地扑了个空,转身看向三人。
三人也退到了池台边,南、牧二人已各抬一脚后蹬在了池台边上。
庾庆注意到了铁面人身上淡淡浮荡的一层邪气,目光一闪,立马止住了后退之势,大喊道:“铁面先生,我给你件重宝,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如何?”
南、牧二人见他止住了退势还不快逃,不知他叽叽歪歪想干什么,心急不已。
正欲再闪身追去的铁面人多少一顿,宽了急欲斩杀的心,换成了不疾不徐走去的节奏,“重宝?你能有什么重宝?”
他这一开口,自己似乎都有些不适应,说话重音,三只嘴巴都在动。
庾庆伸手到衣领子里扯出了那条项链,一把拽下,直接扔了过去,道:“你看过后自会明白,咱们再慢慢谈。”
南、牧二人认出了是什么,也意识到了点什么,目光齐刷刷跟着链坠飞去。
见是从衣服里面扯出的贴身佩戴的项链,铁面人不疑有诈,项链飞来,直接一把接住,拎着链子晃荡在手中,停步查看。
师兄弟三人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项链晃荡在眼前看了看,铁面人没有看出任何名堂,抬眼问道:“什么意思?”
庾庆抬手指了下,“链坠里面的东西,你查探一下自然知晓。”
铁面人盯着三人观察了一下,最终还是下面一只手抓了链坠,捏在了手指上仔细查看,只见银网兜里装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暗红色珠子,上面布满了流云般的黑色诡异纹路。
一时没看明白是什么名堂,再瞅了眼庾庆等人,见没有逃,反而都眼巴巴看着自己。
他当即再细看,只一眼便感觉果然有发现,只见暗红色珠子上的诡异纹路似乎活了过来一般,似在如流云般旋转。
很快又发现不对,不是珠子上的纹路在旋转,而是自己手上笼罩的一层邪气在旋转,正旋转着朝珠子里钻。
光手上笼罩的邪气往里钻还不够,整个胳膊上的邪气都跟着旋转了起来,继而掀起了势头,全身的邪气都跟着旋转着往珠子里钻。
身上的邪气似乎还不够,他骤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脉喷张,体内凝聚的邪气竟然也如同打开了闸门一般,从无数毛孔内散出,汇聚成流云,狂卷着钻入了那颗珠子里面。
之前从地泉里爬出来后,他觉得自己体内聚集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而此时,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强大力量在飞快流逝,感觉连同自己的生命也在飞快流逝。
他迅速施法扼制,想要切断自己体内力量的流逝,然体内的邪气早已与他整个身体和修为融为了一体,压根无法扼制,他当即心慌意乱的惊叫道:“这是什么?”
看向对面,却未得到答案。
庾庆三人眼中透着兴奋,同时也如临大敌,怕狗急跳墙。
慌乱不已的铁面人又施法用力去捏那颗珠子,意图将其给摧毁,然这珠子的坚硬程度超乎了他的预料,无法捏碎,当即用力一把扔了出去,意欲甩脱。
恐怖的是,链坠是飞出去了,啪嗒撞墙,落在了墙壁上的一处亭台内,可从他体内拉扯出的邪气流云却未断,依然在快速旋转流逝。
感受到生命的飞速流逝,却无可奈何,慌乱到不行的铁面人两脚明显有些发软,忽盯上了庾庆三人身后的地泉。
师兄弟三人也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地泉,意识到了什么。
铁面人冲了过去。
南竹立刻拉扯庾庆肩膀,示意避开。
庾庆却不肯轻易放弃。
他不知道地泉能不能救铁面人的命,却知道不能轻易让仇家得逞。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不是仇家还能是什么?
见其不肯走,南、牧二人也不能扔下他一个人不管,可谓不约而同地双双将一身修为加持到了庾庆身上。
庾庆却没有挥剑迎敌,而是迅速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块东西,迎着冲来的铁面人送了出去,并一声喝:“受死!”
冲来的铁面人大惊,侧身一闪,纵身飞去,却未能蹦出多远,似乎飞不起来了,急速跑到了墙壁前,连蹦带爬的蹿到了上面的亭台楼阁中,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通往山顶楼阁的那条通道。
很快,旋转的流云断了,最后一道流云从殿内上空飘过,打着旋的钻入了掉落在壁上亭台里的链坠内。
南、牧二人撒手,快步上前看,去看庾庆手里到底拿出了什么,竟能一个照面就直接把铁面人给吓跑了。
两人看清是什么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南竹掰开庾庆的手,拿了东西到手翻看,没错,就是一只装“蓝色妖姬”的小小匣子而已。
就这玩意,就把铁面人给吓跑了?
南、牧二人面面相觑,再看庾庆,发现庾庆额头已有细密汗珠,明显是给吓的。
两人顿时明白了,敢情是在诈铁面人。
两人算是服了这厮,胆子真够大的,拿着一只没用的破匣子就敢对上玄高手大喊一声“受死”,这简直是在赌命了。
然而那位上玄高手还真是不经吓,竟真被一只没用的小匣子给吓跑了。
庾庆长呼出一口气来,心有余悸,刚才真的就是在赌,赌那串链坠带给铁面人的影响,借势恐吓,好在结果不错,铁面人尝了链坠的滋味后果然是不敢小看了他的东西。
至于为何摸出装“蓝色妖姬”的小匣子来吓唬,也实在是因为身上没了太多的东西,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慢慢寻摸,只能是摸到什么就拿什么凑数。
总之,他就是感觉不能让铁面人再回到地泉里去,实在是地泉所表现出的神奇能力太过匪夷所思。
缓过神后,他一把夺回小匣子,挥剑招呼道:“让这妖魔回了人间不是什么好事,它不行了,快追!”
三人迅速追着铁面人的去向去了。
跑到楼阁内,往窗外一看,立马看到外面地上趴了一人,正是那恢复了原来样貌的铁面人,只是突然间苍老了不少,在挣扎着慢慢往前爬。
南竹立刻抬脚爬窗户,并挥剑喊道:“砍他!”
第四二四章 逝者已逝
他第一个跳了出去,牧傲铁不遑多让,也跳了出去。
地上爬的铁面人回头一看,知道性命休矣,却仍不免垂死挣扎,拼命向前爬。
南、牧二人冲上来就要挥剑砍杀。
窗口内打量外面四周情况的庾庆却喊了声,“住手!”
南、牧二人自然是暂停,不解地看着他。
庾庆跳窗出来,走到铁面人身边,抬脚将他拨转了身,一手扶剑杵地,一边单膝触地,抓着铁面人衣襟扯起,盯着变得有些苍老的铁面人,问:“老实交代,是谁在算计我,是谁在幕后指使你干这些?”
铁面人先是一怔,旋即嘿嘿笑了起来,神情虚弱道:“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先把我送入地泉浸泡上,我就告诉你。否则,我凭什么告诉你?有人继续算计你,也算是为我报了仇不好吗?”
庾庆放开了他,伸手为他把脉,查探他的身体状况,发现已经油尽灯枯了,不进地泉就算能脱身估计也活不久了,经不起了折腾,带走慢慢审问那套用不上了,然他也不可能再让此獠再入地泉。
现实摆在眼前,不让对方进地泉,对方确实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他站了起来,放弃了,转身而去,“砍他!”
南竹立刻满脸横肉地手起剑落,砍的血花四溅。
牧傲铁也挥剑动手了,两人手中剑一起一落的砍个没完没了。
身为用剑的人,以这种砍的方式是有点不正常,尤其是这种剁肉酱的方式砍个没完没了。
不过两人都是有经验的人,知道对付一身邪气的邪魔不让死透的话会有后患,何况还见过铁面人砍掉了脑袋还能活的画面。
彻底解决了铁面人后,师兄弟三人长剑归鞘,又爬窗户回了楼阁里面……
躲在山坳里观望的吴老太爷两眼发木。
他眼睁睁看着铁面人从楼阁内逃了出来,吃惊,居然没死?
眼睁睁看着铁面人从三头六臂的形态变回人的模样,大概明白了铁面人为何会断去与自己的联系,没想到遇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狠人。
眼睁睁看着铁面人体内的邪气被抽干而倒下,本想过去追责的他硬生生吓得手脚都有些哆嗦,他太清楚这种邪气被抽干的情况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身体早已经老朽了,就靠邪气维持着,一旦邪气被抽干,只怕用不着眼前的乱剑剁碎,瞬间就能崩解成齑粉。
他不认为铁面人的倒下是庾庆等人能做到的,反而认为不知是黄金巨人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越发惊恐,甚至是不敢靠近那座楼阁……
沈倾城和宁朝乙也没有跑远,知道凭自己的修为难以跑过铁面人,同样是找了个地方躲在暗处观望,同样也看到了南竹等人乱剑砍死铁面人的情形,满眼的难以置信。
见到师兄弟三人又大摇大摆回去后,两人面面相觑,沈倾城惊疑道:“是我看错了吗?他们竟然把铁面人给杀了?他们竟然有如此能耐?”
宁朝乙默了默,道:“怎么回事问问就知道,既然已经杀了,那就回去吧。”
沈倾城嗯了声,又要主动去背他。
宁朝乙忙道:“不用,我一身修为还在,用手蹦点路还是没问题的。”
沈倾城忽莫名其妙道:“若能活着离开,我想去蓝宝湖跟你放羊,你会嫌弃我吗?”
所谓的嫌弃,无非是指一些人尽可夫的事情。
宁朝乙略怔,旋即笑了,“来,背我。”
沈倾城也笑了,蹲在了他跟前,看似柔弱的身板将这个残疾男人背了起来,然后快速向楼阁方向飞掠而去……
殿内,庾庆找到了链坠,检查了一下,将断口重新连接好后,又戴回了脖子上。
直到此刻,他也依然有些后怕。
一开始压根不知道这珠子对活着的修士有没有用,毕竟修士能施法驾驭或做各种抗拒,他也是被逼上了绝路实在没了办法,实在是被白兰那娘们给坑到了家,死也要拉他垫背,他能怎么办?不得不想办法应对。
万幸,果然有用,还将铁面人给反杀了。
他至今没搞懂这珠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从某些作用来看,也算是捡到了宝贝。
南竹和牧傲铁看到捡回了的项链,也是一阵后怕,这次真正又干了回刀头上舔血的事,又算是一回死里逃生。
两人当年在玲珑观枯燥无味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的江湖有一天会这么刺激,且比大多人的江湖都刺激,真是见了大世面了。
正这时,师兄弟三人齐刷刷看向了后门,看到了背着人进来的身影,一看便知是谁。
师兄弟三人立刻飞身跳回了殿内,如今沈倾城和宁朝乙势单力薄,三人倒是不怕对方要找南竹算什么账了。
双方碰面在一起,又一起环顾四周的血腥,被肢解的白兰,脑袋上还插着剑死不瞑目的聂品兰,还有之前被斩杀在殿内的尸体。
目光回到三人脸上,宁朝乙问:“我看到你们把铁面人给剁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庾庆哦了声,“他自己被地泉反噬了,我们只是捡了个便宜。”
不是他喜欢说假话,而是链坠的神奇没必要主动往外说,这样大家比较容易和平相处,都放心,能避免不少是非。
“反噬…”宁朝乙嘀咕自语。
南竹缩在了庾庆和牧傲铁的后面,不好意思面对,毕竟宁朝乙的一双腿也是因为他摘黄金果子导致被巨人一剑给斩了,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几人还来不及商量该怎么办,忽齐刷刷看向四周,因宫殿内渐渐亮堂了起来。
四周大大小小各种通往外界的出口,渐渐都有光亮渗透进来,驱散了殿内的黑暗。
几人迅速跑向了殿外的城门楼子,仰望上空,看到了正在缓缓下降的海水,也看到了海水后面渐渐亮出的天光……
浩大的冰原上,中间裂开了一块,渐渐升空而起。
大头受惊,迅速飞离,躲开是非之地,盘旋在空中观望。
冰层裂缝里飞出了几条人影,黄金巨人,还有拉着儿孙的吴岁,一起浮空看着,只见一块长宽达七八里,厚达两三百丈的巨大冰块慢慢升空。
几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仙宫的升力给顶裂后顶到了空中的,顶起的冰块大如一座城,仙宫的升力之大可想而知。
就在整个仙宫脱离了冰原海平面的时候,被顶起的巨大冰块终于因压力出现了裂痕,很快便四分五裂,轰隆砸落。
有的砸向了海面溅起滔天巨浪,有的砸在了仙宫的身上。
城门楼子上抬头仰望的先是看到一些比较小的冰块稀碎砸落下来,较小也只是针对被顶起的巨大冰块来说,对他们观望的人来说,依然像是一座山砸落了下来一般。
此情此景,天崩地裂一般,尽管知道仙宫有防御,庾庆等人还是吓得赶紧闪回了宫殿内。
轰隆巨响声中,宫殿摇晃,庾庆立马担忧上了藏在宫殿穹顶上的遗体,迅速飞身到壁上,快速上蹿。
对他来说,也确实要把金棺给取出来,就算要安葬,也要带出去安葬,不能让乔且儿客死异乡。
然天不遂人愿,外面落下了一块碎裂的主体冰块,以巨大的体积轰隆砸在了仙宫外体上。
震的整个仙宫都高度倾斜剧烈摇晃了一下,震的庾庆都攀在了雕栏上不敢轻易动弹,震的南竹等人都站不稳,纷纷施法将自己钉牢在地面。
而最让庾庆担心的事情也出现了,待他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只见那口金棺果然从穹顶上滑落了下来,呼一声就坠向了地面。
庾庆双目欲裂,金棺这要是砸在了地上还得了,里面的遗体立马要粉身碎骨。
他立刻展开了双臂奋力跳了下去,迅速倒追向金棺。但确实晚了点,金棺的重量在那,下坠的速度也确实快。
好在宫殿的穹顶在大殿正中心的位置,而那口地泉也在大殿正中心的位置,一上一下而已。
金棺哗啦砸入水中,瞬间沉入了地泉中。
南竹和牧傲铁大惊失色,因看到庾庆竟也不顾一切的朝地泉扑了去。
“老十五!”南竹惊呼一声,飞身而出去拦截。
咣!水花四射,终究是没能拦住,庾庆身形已经没入了水中。
南竹差那么一点就抓住了他。
好在水中下沉力道慢,半个身子扑入水中的南竹双手抓住了庾庆的一双脚踝。
随后扑到池台边的牧傲铁又捞住了南竹的双腿,扑入水中的两个人如同拔萝卜一般,被他奋力给拔了出来。
被扯出来的庾庆却不领情,怒喝道:“放开!”
他修为较高,南竹一个人控制不住,牧傲铁又立马扑上抱死了他不放。
师兄弟三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挣扎,顿闹了个湿漉漉一团。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地泉,钻进去会变妖魔的,南竹和牧傲铁怎么可能让他往里泡。
然修为低一等,实在是难以控制住。
庾庆再次怒喝,“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话没完就哑巴了,眼白一翻,没了动静。
南竹突然出手了,并两指点在了他后脑勺,直接将其给打晕了,然后又迅速出手在庾庆身上下了禁制。
没办法,他和牧傲铁都不可能让庾庆为个死人把自己的一生给搭上,逝者已逝,不必如此,只能是出手打晕掌门。
第四二五章 戒指
庾庆晕过去了,没动静了,将其纠缠的南、牧二人才松开他从湿漉漉的地面爬了起来。
看看三人弄湿的身上,再看看还在动荡不安的池水,两人真的是有心无力。
两人知道庾庆很在乎乔且儿的遗体,然而这是地泉,看起来似乎很深的样子,两人真的没有勇气钻入地泉中捞起那口金棺,也不会让庾庆去干这种不计后果的事。还是那句话,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没必要搞的活不自在。
外面,冰块砸在仙宫外体上的动静还在陆续隆隆,不过最剧烈的那一下已经过去了,动静渐渐平息。
南竹给了牧傲铁一个眼神,两人抬手抬脚的,将晕过去的庾庆从一滩水的地上抬开了,抬到了干爽的地方搁置,并施法祛除了庾庆身上湿漉漉的水汽。
之后两人又迅速施法弄干了自己身上。
不赶紧的不行,两人也怕,这毕竟是地泉的水,虽没泡进去洗身,但鬼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身上干爽后,南竹问牧傲铁,“身上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
牧傲铁仔细感察了一下,摇头:“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南竹在自己身上左摸摸,右摸摸,琢磨了一下,嘀咕道:“好像是没什么感觉,应该没事吧。”
确实都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可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不远处的宁朝乙和沈倾城也正盯着他们打量。
沈倾城的目光重点盯在晕过去的庾庆身上,为了爱人遗体不惜一切的情形,她都看到了。
此时的庾庆在她眼里,是个完美的男人,长的不差,还是天下第一才子,年纪轻轻就突破到了玄级修为,真正的文武双全,对情爱又是这般至死不渝。
宁朝乙则重点打量着南、牧二人的反应,他在惊疑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可是地泉,明知其凶险,还能抢着钻进水里去拽人……
仙宫已经重新飞到了天上,金山上到处是破碎的大大小小的冰块,四周也再次出现了缥缈云雾。
吴岁祖孙三人落在了金山最高处的一座亭子顶上,黄金巨人则落在了地势较低处,保持了双方对话视线的平衡。
吴岁本想为儿孙再次恳求饶过,谁知黄金巨人先开口了,“其他人可以离开,你们两兄弟监守自盗,岂能放过?本该将你直接打杀,念你忠心守护仙府几千年,才予另行惩处。”
吴岁当即欠身道:“谢大力士,吴岁甘愿受罚。”
吴黑却是大惊,“父亲…”
吴岁抬手打住,看着儿孙,叹了声,“一开始我就不信他们能轻易杀了你大伯,我就猜到你大伯可能在借机再入金墟,当你说出不愿再接受传承守护金墟时,我就觉得这一切都该结束了。黑子,从进入金墟的那一刻开始,我本就没打算再离开,本就做了制不住你大伯的准备,毁了手中戟,让入口彻底封闭无法再开启。”
吴黑艰难道:“父亲…”
吴岁摆手,“什么都不要再说了。金墟入口已经暴露了,而我会越来越虚弱,外界的事我已经应付不下来了,我毕竟追随上仙,岂能遭一些俗人羞辱。对我来说,与其在外界沉睡,还不如回归这里,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归宿,能得心安。”
说到这,又向黄金巨人拱手请求,“大力士,能否指点人泉所在?我儿孙不奢求长生,只想变回正常人离开,还望大力士成全。”
黄金巨人倒是奇怪了,“你们怎么会认为天泉和人泉也在金墟?”
吴岁惊愕:“三生泉不是指三口泉吗?”
黄金巨人:“是三口泉没错,但另两口泉并不在金墟。众多仙家福地,金墟能得一口地泉,已是得了大造化之能,若能集天、地、人的造化于一身,你可知意味着什么?那是不得了的事情,你们想多了。”
吴岁父子相视无语,一脸错愕,方知折腾了这么久是一场空。
吴岁紧接着追问:“不知人泉在哪方仙府?”
黄金巨人哼了声,“怎么,你还想你儿子再闯其它仙府不成?其它仙府可不会像我一般念你的功劳,找死吗?”
吴岁略怔,旋即欠身认错,“是,大力士训斥的是。”
黄金巨人忽伸手到衣服里面一阵摸索,不知摸了个什么,总之捅了一根手指到吴黑跟前。
祖孙三人定睛看去,只见指肚上有一个黑点,细看是一枚黑色的金属戒指,戒面是一只精美且栩栩如生的游鱼。
小黑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立马伸手就去抓,吴黑赶紧制止了。
黄金巨人却道:“拿去吧。”
吴黑愣住,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点头,这才伸手将那枚戒指拿到了手,有点不明所以。
黄金巨人放手后,对吴黑道:“妄窥仙机,必生贪欲,贪念一起,必有祸来…这是玄金上仙当年的原话,我深以为然,所以我也不知‘人泉’在哪。你持这枚戒指去‘冥海仙府’找一个叫‘丽娘’的女人,把我的境况告诉她便可。如果你非要打探‘人泉’的下落,不妨问问她,兴许她看在你带信的情面上,能帮上你,说不定‘人泉’就在‘冥海仙府’。”
冥海仙府?吴黑再次与父亲吴岁面面相觑,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因为冥海仙府就是如今的海市。
最终还是吴岁试着开口问道:“敢问大力士,这位‘丽娘’是您什么人?”
似没什么不能说的,黄金巨人干脆道:“我亲妹妹。”
父子两个再次相视一眼,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个噩耗。
黄金巨人看出了什么,问:“怎么,有什么问题不成?”
吴岁稍迟疑后,回答:“大力士,冥海仙府早已不复存在了。”
黄金巨人顿时情绪有变,“什么意思?一方仙府怎么可能不在了。”
吴岁叹道:“很久以前就被俗世的修行高手破门而入了,里面的守山人也被几个修行高手联手谋杀了,如今的冥海仙府名叫海市,成了一处被妖修盘踞的交易市场,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黄金巨人愣住,终于明白了父子两人的意思,稍思索后,摇头道:“她在冥海有自保之法,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杀。”
吴黑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接了一句,“外面的世界,早已是物是人非,已无巨人的存在,未听说海市还有巨人,若有的话,太过明显,应该也隐藏不住,更不可能隐藏这么多年。”
黄金巨人懂他意思,淡淡回了句:“她是正常人大小,我本也是正常人大小。”
父子两个再次愣住,吴岁又试着问道:“正常人活到了现在?”
黄金巨人:“天泉洗身,她得了长生。”
传说中的天泉果然存在!父子两个相视一眼,很想问问他,你怎么会由正常人变成了巨人,又变成了黄金巨人,然这种话用人家话来说,就是妄窥仙机,不问也罢。
黄金巨人又道:“当然,既然冥海仙府已遭杀戮,她活着的可能性也许不大了,要不要找她,你自己掂量。几千年过去了,我也没办法提供太多的寻找线索给你,唯一能给你的线索是,她手上有一枚与你手上相仿的戒指,两枚戒指分阴阳,能吻合在一块。”
吴黑很无语,就这线索,几千年了,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吴岁又忍不住问了句,“大力士为何不自己出去寻找?凭您的实力…”
黄金巨人:“我出不去。”
出不去?父子二人又是一怔,难道是块头太高了?想想又觉得不对。
略沉默的黄金巨人说出了真相,“只要一踏出仙府,我立时便会化作金粉,烟消云散。”
父子二人噤声不语,明白了,仙人在这位身上下了禁足的禁制,否则这位跑出去早已经是称霸天下了。
“唉。”黄金巨人一声叹息,又说出了另一个真相,“事情能有今天,也是我私心作祟。当年我本该找你们兄弟拿回双戟,沉戟炼炉,将双戟融毁,以彻底封锁金墟,是我惦念着妹妹万一找来…未遵命行事。”
摇了摇头,又对吴黑说道:“走吧,不要在仙府逗留,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应该足够你离开了。明天日落时,我将彻底封闭出入口,你若还敢逗留,那就永远别出去了。”
吴黑想了想,原路返回的话,一天时间不算宽裕,但若一直赶路的话,赶出去应该问题不大,当即点头道:“是。”
回头看向父亲,知道父亲这种思想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即拨转小黑,指着父亲,示意道:“小黑,叫爷爷。”
小黑明眸大眼,目光闪烁,转身搂住了父亲大腿,不吭声。
最终还是吴岁放下戟,主动将小黑拉了过去,不顾孙子的挣扎,抱住了他,爱抚着孙子的后背,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稍作温存后,他将孙子还给了吴黑,“一天的时间有点紧,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吴黑缄默,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擅于用言语表达感情的人,他目光落在了下方的城门楼子内,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南、牧二人,他抱着儿子一个闪身飞了下去。
落在了城门楼子外,朝做贼似的躲在门洞里的人道:“走吧!”
第四二六章 归途
突然冒出个人来,差点吓得门洞内戒备在前的南竹找个地缝钻进去,直接扭了屁股对着。
反应过来是什么人后,又转了回来,手里提着剑,靠墙站着,一身肥肉恨不得缩紧了才好,胖脸紧张兮兮着问道:“去哪?”
他本是要借着外面大量冰块的遮掩,悄悄跑人的。
没了庾庆这个作梗的横着,南、牧二人也不想再折腾下去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带着庾庆离开这里,经不起这个吓,太危险了。
没想到被发现了。
在他身后,是背着庾庆的牧傲铁,还有背着宁朝乙的沈倾城。
吴黑:“离开金墟,你们走不走?”
“走哇走哇。”南竹连连点头,可明显又有些害怕,手中剑朝上指了指,“那大块头能让咱们走?”
吴黑:“说好了,让我们走。”
“啊!”南竹惊喜不已,连连朝后面挥手,“走走走,快走快走。”
一行赶紧从门洞里出来,穿过虚波涟漪到了吴黑跟前,依然忍不住向山上的黄金巨人打量,胆怯依旧。
沈倾城心中有恨,却也不敢声张什么。
见就他们几个,吴黑疑问:“就你们?其他人不走吗?”
南竹嗨了声,“别问了,除了你伯父不知跑哪去了,其他人都死了。”
吴黑:“那个铁面人也死了?”
南竹用庾庆的话说,“他自己找死,居然跑进地泉里浸泡了一趟,被地泉反噬了。”
反噬?地泉还会反噬的吗?吴黑看向沈倾城和宁朝乙,结果见两人也点头,当即作罢,立刻转身飞掠而去。
其他人自然是立马跟上,不过南竹还是不时悄悄回头看向山顶上的巨人,手下意识摸向衣服里的一个硬疙瘩小包,手指隔着衣服反复抠了几次,犹豫不决。
就是那颗黄金果子,他现在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
还给人家,他又不敢过去,也不敢说自己摘了人家的果子。
不还吧,又怕人家发现,怕回头会追来算账,怕被索命,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直接带走吧,又不知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冒险值得吗?
正这时,一只虫子嗡一声飞到,落在了庾庆的肩膀上,正是大头。
几人都回头看了眼,南竹和牧傲铁算是松口气,这可是宝贝疙瘩,回来了就好。
一行跑到山下,脚下崖空,前方雾茫茫。
吴黑带着儿子率先跳了下去,余者随后纵身跳下,一个个呼呼下坠,迅速穿过云雾后,眼前恢复了清明,天地空旷,下方是茫茫大海。
众人并没有落在海面上,落在了有一个大窟窿的冰原上。
估计这块冰原想要靠正常温度融化干净还需要不少的时日。
回头看了看空中那正飘走的云团,再看看即将落幕的夕阳,吴黑将儿子背在了身后,招呼道:“走吧。”说罢飞掠而去。
众人立刻追去,南竹边追边东张西望,追上吴黑后,问道:“不等你父亲吗?”
吴黑就一句话,“他不走。”
“不走?”南竹惊讶,“为什么?”
吴黑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朗声提醒了大家一句,“黄金巨人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日落时,他会彻底封住金墟进出入口。明天日落前出不去的人,将永远出不去。”
南竹惊呼,“啊?就一天?时间是不是太紧了点?”
吴黑没有吭声,一天的时间对他的修为来说是完全足够的,对其他人来说则确实太紧张了些,重点是这些人身上基本都有负担,背着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压力就是速度,一群人立刻加快了前行速度。
没多久,就跑出了冰原地带,继续在海面上踏波而行。
海面上背着个人奔波,那就有点费力了,算是陪同的吴黑忍不住多看了看昏迷的庾庆,问:“他气色看起来不像是受伤了,受伤了吗?”
南竹嘿嘿道:“您眼光好,没受伤,就是让他休息一下。”
吴黑察觉到了不正常,当即催促道:“赶时间,还是让他自己走吧,大家都省事。”
话说到这个地步,南竹也只能是叫苦连连,“你以为我们不想吗?背着个人多累,可是不敢让他醒来呀,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吴黑立刻回头查看众人,除了少了些人,还真没感觉少了什么。
南竹自己解释了,“金棺!那金棺他藏哪不好,非要藏到那宫殿的穹顶上去,之前那大冰块裂开砸下来,整个仙宫都摇晃震荡了起来,金棺从顶上滑了下来,你猜掉哪去了?刚好掉地泉里去了,他立马跟着往地泉里扑,是我们两个拼命把他从地泉里给拽了出来,他还要跟我们翻脸,我们没办法,才把他弄晕了。
先生,真不能让他醒了,醒了就拦不住了,他那点尿性我们太清楚了,什么黄金巨人,他一旦豁出去了,什么事都不怕,铁定要想办法跑回仙宫钻进地泉里去捞那口棺材。先生,还是让他一路睡出去吧!”
已经讲这么清楚了,吴黑自然能理解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苦了南竹和牧傲铁,两人一路上不停轮换着背。
从冰原跑到海面,又从海面跑到陆地,天已经黑了,他们两个有的换还好,背着宁朝乙的沈倾城是最苦的那一个,偏偏吴黑并有帮忙的意思。
大家接触这么久了,对吴黑的为人大概都有所了解,就这么一个人,与人始终有距离的。
一旦真觉得时间不够了,这位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扔下大家先走。
后来还是南竹有点看不下去了,感觉沈倾城渐渐要掉队了,遂试着对沈倾城道:“要不,我帮你背一下吧?”
愿意帮这忙,说的好听点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说的难听点就是做贼心虚。
沈倾城立马一口拒绝,“不用!”
语气中明显有怨气。
南竹不知道她的母亲也死在了黄金巨人手上,只对宁朝乙道:“宁先生,我也不想你变成这样,我真不知道摘个果子便会惊醒那巨人。你看,凭她一个人背你,明天日落前恐怕还真是难以将你给及时背出去,我倒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知你意下如何?”
宁朝乙哭笑不得,想问问他,你这是想帮忙,还是在讨价还价。
吴黑却在这时开口了,“黄金巨人的苏醒和你摘果子无关,是因为仙宫被冰封了,仙宫在海底的时间到了却无法升天,巨大的负重超出了阵法的负荷,令阵法中枢产生了异动,才惊醒了那黄金巨人。你摘果子只是恰逢其时,实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之前也误会了你。”
闻听此言,南竹顿时瞪大了双眼,双拳捶胸悲鸣,“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怎么会摘颗果子就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偏偏不信,真是冤枉死我了。”嘴上叫屈,神情上却是眉飞色舞的欢喜,大有沉冤得雪的快意。
不过吴黑的话也确实是化解了沈倾城对南竹的怨恨,看南竹的眼神没了那么深刻。
宁朝乙则似乎早已看开了,顺便问道:“南兄弟,你摘的那颗果子呢,到底是什么?”
南竹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两手一摊,“不知道啊,当时吓死我了,留着招祸吗?我随手就丢了,来不及细看。”
这话骗的了别人,骗不了牧傲铁,他当然知道老七这家伙为什么说谎,既然黄金巨人的震怒不是冲那果子来的,烫手山芋也就不烫手了,老七的花花心思还用说吗?
不过该帮的忙还是帮了,南竹终究还是背上了宁朝乙。
之后的路途上,三个背人的轮流背,轮流放单放松。
天亮到天黑,日落到日出,直到临近次日傍晚时,一路不敢停的众人,才又见到了印象深刻的熟悉场面。
一个山坡下有着大量堆叠在一起的黄金,随便一块都是上万斤的那种,正是他们自己的杰作。
这意味着离出口不远了。
南竹看了看快要落幕的太阳,立刻把背负的宁朝乙交还给了沈倾城,“对不住了,我们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账,我们不能白来一趟,无论如何都必须带点黄金出去。”二话不说,跳下山坡,立刻找了个大号的金疙瘩扛上。
牧傲铁也立马单臂夹了庾庆,跳下山坡也独臂搬了只金疙瘩扛上,才继续前行。
黄金太重了,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实在是飞奔不动了,只能快步而行。
宁朝乙当即示意沈倾城放自己下来,“这么点路,我一双手随便能过去。不是人家这一路的帮忙,我怕是也不能及时出去,无以为报,既然人家需要这些黄金,就助一臂之力略作答谢吧。”
沈倾城点头,放下了他,也去扛了一只大金疙瘩。
站在山坡上的吴黑看了看太阳,也跳到那一堆黄金旁,放下了儿子,然后举起金块砸金块,砸出一声声轰隆巨响。
已经走上戈壁扛着重物的人回头看来。
吴黑将一块又一块的黄金砸扁,堆了十几层高后,才回头招呼儿子过来。
小黑从地上搬了块脸盆大的金块过来,送给他,“阿爹,给,石头。”
吴黑摸了摸他脑袋,告诉他,“这不是石头,我们以后也要用这东西,也要带点出去。”之后将儿子连同儿子所谓的石头一起送到了堆叠的金块上,让儿子趴稳了,然后举双臂顶起了一大堆黄金。
那份量,远超过前面几人加一块的。
扛着重物的南竹看的眼红,忍不住嘀咕,“妈的,修为高就是好,钱都能多搬好多。”
第四二七章 分道扬镳
钱多的确是好,就是太重了,修为越高的背负越多,压的一群修士只能一步步行走,明明离终点已经不太远的路程,倒也显得有些漫长了。
赶到了此地本已不用担心日落前出不去的他们,此时竟也有些担心了起来,尽量加快了步伐。
宁朝乙两手撑地弹落,反倒比负重的一群人快多了。
咚!一块脸盆大的金疙瘩落地,跟着是一条人影从吴黑头顶跳下。
小黑硬生生从高处跳了下来,落地一个翻滚,到了脸盆大金疙瘩跟前,抱了起来,扛在了肩头,昂首挺胸,赤脚前行,也不怕硌脚,表现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努力跟上队伍。
力气倒是蛮大的,需知脸盆大的金疙瘩可不轻,一般的成年人搬着都费力。
见儿子执意如此,吴黑也就不管了,可见也是经常这般粗养的。
一行越过戈壁,穿过洼地的丛林地带,终于抵达了金台之上,看到了旋转虚波,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宁朝乙第一个蹦进了虚波里,主动给大家探路。
稍后又进来了,告诉大家外面一切正常。
红彤彤的夕阳,已经垂在了天际,一行不敢再迟疑,纷纷穿过了虚波而出。
裂谷山庄大裂谷的场景再次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扛出来的黄金立马轰隆隆扔在了地上,昏睡中的庾庆也被扔在了地下,出入口不封闭,南、牧二人也不敢让他醒来。
两人很清楚,提前弄醒了,庾庆还得跑进去。
大家都累得够呛,尤其是南竹、牧傲铁和沈倾城,几乎都摊在了地上喘息。
宁朝乙攀爬到了山顶,给大家警戒。
“终于出来了。”躺在地上的南竹抚着胸口一番庆幸后,忽又坐了起来,拍了拍牧傲铁的胳膊,“老九,你看我们回来的方向,正是太阳落下的方向,也就是说,那个巨人看到的日落还有段时间,我们应该还能再扛一趟出来。”
跟着坐起的牧傲铁一听是这事,立马又躺了回去,当做没听见。
一旁提袖擦汗并喘气的沈倾城劝道:“南兄弟,别冒险了,猜测别人的想法以做指望是最不靠谱的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为了点钱被封死在了里面不值得。”
吴黑只是朝这边瞅了两眼,并未说什么,南竹如果真的还要进去的话,他也不会劝。
早先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救过他,之后他也算是做了回报,回来的路上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上,也都是他一路上清除那些拦路的黄金怪兽,他可以更早回来,但还是护送了一路。
对他来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出了金墟大家便互不相欠了。
独木难支,南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响应,也只好作罢。
不过随后反倒是吴黑打破了沉默,他主动问南竹,“这么多黄金,你们怎么带走?”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对了人,师兄弟三人对这赚钱的事早就翻来覆去磨光了脸皮,之前做梦都在惦记。
南竹当即乐呵呵道:“先生居然担心钱多带不走?放心放心,再多个十倍也轻易带走,只恨钱太少,回头定帮先生安排妥当。”
谈笑间,天色渐暗,都在原地休息,没有急着离开。
金墟入口不封闭,他们就不敢轻易离开……
洼地丛林的上空,一条人影飞到,正是吴老太爷,见到洼地中间的黄金台,顿松了口气,迅速倒冲了过去。
然就在他临近之际,落日余晖下闪过一道金色流光,如天降雷霆般迅捷,顿停在了黄金台上,悬在了旋转虚波前,是一支巨大的倒悬的滴溜溜旋转的金色宝剑,挡住了出口。
凌空刹停的吴老太爷一见此剑,大惊失色,迅速四顾,虽不见人,但已吓得他迅速倒蹿进了丛林中,不知遁往了何方。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丛林里又蹿出了一只挥舞黑色布幕般双翅的飞虫,正是鼠太婆的那支拐杖飞虫。
飞虫小心翼翼接近了黄金台,慢慢绕过金色巨剑,然后才闯入了旋转虚波中消失。
再从虚波中出来,飞虫显然没想到外面有一群熟人正等着,它立马振翅高飞。
奈何大家已经发现了它。
“阿爹!”小黑伸手指去,“要。”
吴黑一个弹身而起,凌空一把,硬生生揪住飞虫脖子给掐回了地面给儿子玩。
小黑立马揪住飞虫的两只翅膀,骑了上去折腾,一人一虫在那翻腾。
这一幕看的其他人心惊肉跳,这种危险东西也当玩具给小孩玩,就不怕那飞虫两只镰刀似的锋利前肢伤了小孩?
反观吴黑,似乎无所谓,飞虫一旦摆脱小黑跑了,他又出手帮儿子抓回来。
就在天际余晖即将隐没之际,裂谷内的气流突然有拉扯感,众人目光盯向了旋转的虚波处,只见虚波猛然一吞,缩小至了拳头般大小,然后就如一阵清风般散了。
南竹起身走了过去,来回走了几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金墟入口消失了。
然后裂谷内的气流正常了,开始有穿过峡谷的风在呼呼。
众人松了口气,也都有些怅然若失,有些面孔永远留在了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几人路上也多次问过吴黑,问他父亲为什么不出来,吴黑始终不回答。
月亮爬了上来,照着坐在崖顶的宁朝乙。
南竹也把庾庆给弄醒了,他和牧傲铁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把情况对庾庆说了遍。
庾庆疯了似的,在峡谷里来回跑了几遍,确定确实回到了金墟入口的大裂谷,才瘫坐在了地上。
他明白的,乔且儿的遗体永远留在了仙宫的地泉里。
见事态可控,南竹招呼大家干活,让把黄金运到裂谷山庄的酒窖去。
现场留了宁朝乙陪着痴痴呆呆坐地上的庾庆,南、牧二人也不怕老十五再跑回仙宫去。
黄金送到山庄酒窖后,几人开始挥舞刀剑劈砍黄金,黄金的材质本就比较软,凭他们的修为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总之都给劈成了金砖。
劈好的金砖往酒桶里装桶。
天亮前,南、牧二人就去了村里联系村民,要村里组织马车。
马车是裂谷山庄必备的,平常运送酒水出去得用,而且数量还不少,基本上每十户人家就要照看一辆马车。
这些日子来,村民们也察觉到了不正常,毕竟裂谷山庄的修士全都不见了,夜晚的裂谷山庄一直黑漆漆的。
南竹安慰他们,说过些日子其他人就会回来,他相信那些人也不太可能一直扔下这里的家不回,离了三位庄主其他人难道就不活了?
当然,他也打着那些人的幌子号令村民,召集村民组织了一批马车。
等到太阳出来后,所有黄金都已经装车完毕了。
一批村民也在换衣裳,换像样点的衣裳,都是南、牧二人从山庄里弄出来的衣裳,途中毕竟还要人帮忙驾车和看顾,一辆车配两个人是标准。
山庄外一片忙碌的景象,沈倾城也从裂谷那边找回了宁朝乙。
剩下的事情他们两个不打算再参与了,准备与这边分道扬镳了。
跟两人一起从裂谷那边回来的还有庾庆。
南、牧二人仔细观察庾庆的反应,除了形容有些憔悴,小胡子似乎添了些沧桑感外,看不出太大的异常。
宁朝乙与大家话别时,沈倾城也牵来了两批马,还有一只三弦琴递给了宁朝乙,她说,“琴给你修好了,你看看音调的准不准。”
原本的琴在金墟里面砸坏了,背回来的只剩了个能藏剑的残余,她连夜帮他进行了修缮。
宁朝乙笑道:“你修的肯定没问题。”单手一拍坐的石台,人腾空而起,落在了马背,缺的两条腿很显眼。
沈倾城牵了缰绳也翻身上了马,马背上挂着打包的她外婆的遗骸,这是她母亲进金墟前藏在外面的,被她启了出来,至于她母亲的遗体,永远留在了仙宫内。
两人在马背上拱手,向众人告别。
庾庆拱手回礼时问道:“不知二位要去哪?”
宁朝乙朝沈倾城抬了抬下巴,“她说要跟我去蓝宝湖放羊,那还能去哪,你们有空不妨来蓝宝湖玩玩,风光还是不错的,也定有上好的羊肉招待。”
庾庆惊疑,“回蓝宝湖?幕后之人会如何还不知晓,你们直接回蓝宝湖怕是会有危险,说不定这四周已经是杀机重重。”
宁朝乙:“无所谓了,无非拼命而已。”
庾庆提醒:“你们的家小还在人手上。”
宁朝乙:“那些人还能留我们家小的活口吗?我们等他们来找我们,只不过休想再要挟我们!探花郎,诸位,再会。”
庾庆:“二位若有闲心,可来幽角埠妙青堂找我们。”
宁朝乙笑着点头,横琴在手,当当拨响了琴弦,显得悠哉。
沈倾城打马前行,也牵走了宁朝乙的坐骑,两人在朝阳下不疾不徐地远去。
对比此时的惬意离去,众人仿佛又看到了亭亭玉立柔弱斯文模样的沈倾城硬是把宁朝乙给背了回来的艰难情形。
大家不知沈倾城为什么会跟宁朝乙去蓝宝湖放羊,这两位之前住一起不是演戏吗?难道真的发生了男女关系?
这个疑问师兄弟三人没好意思问出口。
第四二八章 有潜质的小黑
目送那对男女上了离开山庄的大路后,庾庆才回头问两位师兄,“都弄好了?”
“差不多吧。”南竹吞吞吐吐一句,瞥了眼不远处的吴黑父子,又放低了声音道:“这点钱回去,缺口很大,不够啊!”
庾庆也回头看了眼,疑惑,“装了这么多车,缺口还能很大?”
南竹:“嗨,大部分都不是我们的,估算了下,我们的黄金大概有五万来斤,兑换成银子也不过才几百万两,这还是加上了沈倾城和宁朝乙帮忙送的一大块。不说叶点点那边,光碧海船行那边每年的利息,就差了一大截。”
庾庆不解,“那大部分是谁的?”
南竹朝吴黑瞟了眼,“还能是谁的,大部分都是那位弄出来的,人家修为高,咱们加一块也没办法跟人家比。你是没看到,人家把大金块打成饼摞一块,一下就扛了十几块出来,我估算了一下,他一个人就差不多扛了二十万斤出来,他一个人扛的就够我们捱一年了。听人家那意思,以后肯定不在这呆了,到了外面要花钱了,要留钱傍身了。”
庾庆皱眉,“那你们怎么不知道多扛一点出来?”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来得及吗?来不及啊!”
南竹两手一摊,将那黄金巨人限期离开的事说了遍,另外强调了扛着重物飞不起来只能靠腿走路,搬一趟要花不少时间,再三表示确实来不及了。
庾庆听后琢磨了一阵,目光在那些已经装车的货物上来回扫了遍,最终转身向吴黑父子走了去。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都有点意外,以为庾庆回过头来要因为乔且儿的事找他们算账,谁知连句骂的话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像恢复了正常。
小黑正在练飞行,扯着飞虫的腿,被吊着飞来飞去。
那飞虫显然也被吴黑教训怕了,还挺配合的。
“哟,这不是鼠太婆的拐杖嘛,弄来当你儿子玩具了?”
庾庆乐呵呵凑到了吴黑身边。
吴黑上下打量他,其实也很想问一句他怎么样了,或者让他节哀之类的,但看庾庆的样子,最终也没说出口,“嗯”了声回应。
庾庆又问:“离开这后准备去哪?”
吴黑:“还没想好。”
庾庆直截了当道:“去幽角埠吧,我在幽角埠有间很大的铺子,有漂亮的庭院,有好多的空房间,偏偏我铺子里还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客人,足够你们父子自由自在住下。”
吴黑紧盯着他,思索的意味很明显。
庾庆:“这四周看似平安,谁知道暗中有没有眼睛在盯着我们,铁面人背后的势力随时可能会对你们父子出手。我知道你不怕,但你儿子还小。相对来说,这天下可能没有比幽角埠更安全的地方了,在幽崖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造次。住我那,关起门来得清净,打开门则能领略世间繁华。”
见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又朝小黑努嘴,“说实话,我觉得小黑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只是没摊上一个合适的老子,搞的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是你的过错。你既然要带他入世,他要不要学着像世间人一样生存?
我是真觉得小黑不错,觉得在你手里废掉了可惜,你觉得你能教好他吗?说句不客气的,打打杀杀我可能不如你,但真要论拿起笔来写写画画的话,你大概是不如我的,不妨把小黑交给我来教教看吧。”
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互碰,又各自一脸麻木地看向一旁,心里是数不清的王八在爬。
这位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啊!一向神情淡漠的吴黑,此时满脸动容,竟略有忐忑感,反问道:“我们父子住过去,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庾庆立刻问两位师兄,“你们觉得麻烦吗?”
牧傲铁肯定道:“不麻烦。”
南竹挺胸道:“麻烦什么,都是自己人,咱们也算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了,去了就当是自己家。说句不中听的,这天下想让老十五教自家子女读书的人多的是,多少人捧着数不清的钱来登门请求,老十五一个都不肯答应,能让老十五主动愿意教的人,小黑真的是第一个,看来小黑真的是挺有潜质的,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庾庆摆手,“说那些个没意思,我只是觉得去哪不是去,我们还能害你们父子不成?”
吴黑看向吊在空中玩耍的儿子,嘴角绷了绷,最终点头道:“好,那就听诸位的。”
南竹顿眉开眼笑道:“哎呀,不用那么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若老是这么客气的话,将来还怎么相处。”
吴黑立马给予了回应,“以后叫我黑子吧。”
庾庆笑了,扭头看向空中,喊道:“小黑,下来了,出发了。”
吴黑立刻闪身去了空中,去逮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南竹趁机在庾庆边上嘀咕道:“让他们住我们那合适吗?”
庾庆淡淡回了句,“他们不合适,就没合适的人了,还有比他们父子身世更清白的吗?”
南竹歪头想了想,点头,“那倒也是。”
很快,装着“酒水”的车队出发了,打着“裂谷山庄”的旗帜出发了。
师兄弟三人在车队的头、中、尾押送。
此后的途中,遇见城郭就去找钱庄,打着“裂谷山庄”的旗号兑换银票,一次也不兑多了,看钱庄规模大小,最多也就兑个几百万两的银票。
十几天后,所有黄金全部清空了,和南竹之前的预估差不多,师兄弟三人到手的银票只有五百来万两,而吴黑一个人就有了差不多两千一百万两。
对比当初从小云间出来那次的收获,对比动辄上亿的收入,这点钱实在是让师兄弟三人提不起什么精神。
可师兄弟三人也清楚,那样的横财是不可能经常遇到的,眼前这笔收入已经相当丰厚了。
黄金全部兑换完毕了,车队也就被他们遣回了,没让些车夫白忙活,一次派了十万两银子给他们。车夫们欢天喜地而回,离去时已经是商议着要买什么物品带回去,反正马车都是现成的。
在他们还没回到裂谷山庄时,庾庆等人已经回到了幽角埠。
能这么顺利,他们自己也很意外,途中还一直担心幕后黑手会再次出手来着。
幽角埠繁华依旧,流光飞舞,光影奇幻。
行走在街头的吴黑父子皆好奇地东张西望,都是乡巴佬进城头一回的样子,也确实是头回来。
小黑尤其兴奋,小孩子就喜欢这种奇幻的场景。
他已经在大人的勉强下穿上了衣服和鞋,只是依然披头散发,绑起的头发总是被他弄开了,鞋子也老是会脱掉,衣服也总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另就是走哪都扛着一根棒子,往谁家门口一站,要么像是扛着打狗棒的要饭的,要么就像是要砸人家门似的。
棒子其实就是鼠太婆的那根拐杖,现在要么棒子带着他飞,要么他扛着棒子到处跑。
走走逛逛,一行终于来到了“妙青堂”的招牌下。
商铺门是开着的,庾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一群人入内刚好撞上了向外看的孙瓶。
突见庾庆等人归来,孙瓶明显愣怔住了,师兄弟三人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深刻。
孙瓶旋即换了一脸喜笑,“呀,东家回来了。”
她又连忙跑回了内里大喊,宣告了庾庆等人的回归。
虫儿是闻声后第一个急匆匆跑来的,一见庾庆,立马交叉了双手十指,兴奋着欠身行礼道:“公子回来了。”
“嗯。”庾庆顺手捏了把他的脸蛋,总觉得这家伙脸蛋嫩嫩的,看了就想试手感。
然后迎面而来的就是铁妙青,见到回来的众人中还有陌生人,当即矜持有礼。
哪怕是吴黑,见到铁妙青的美貌,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黑肩头扛着的棒子立马朝铁妙青一指,大声道:“好看。”
铁妙青莞尔。
吴黑赶紧摁下儿子手中的棒子,瞪了儿子一眼。
二师兄高云节背着个手不慌不忙来到,端着道貌岸然的范,淡淡问道:“冥海此行还顺利吧?”
庾庆停步了,在众人目光下静默了一阵后,徐徐道:“不太顺利,差点丢了性命,有人掌握了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事先知道了我们要去哪,提前在途中做好了局等着我们。”话毕,就大步离开了。
南竹也乐呵呵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个‘妙青堂’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总是到处透风?”说罢也跟着去了。
吴黑不管他们怎么回事,掐着儿子的脖子跟了去。
虫儿一脸惊疑不定地跟去。
高云节一张脸沉了下来,伸手拦了一下牧傲铁,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牧傲铁拨开他手,给了句,“我们能捡一条命回来,是真不容易。”扔下话也走了。
高云节皱眉思索着。
铁妙青已经怔怔呆住了,如果说庾庆的话说的还不够明显的话,那南竹的话几乎就已经是在指着某些人的鼻子说了。
她猛然看向了孙瓶,希望是庾庆他们想多了,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然而她所看到的孙瓶已经是黯然垂首,顿令她心弦一颤,颤声道:“瓶娘,真的是你吗?”
孙瓶泪如雨下,当场泣不成声……
第四二九章 新老板
卷四:《冥海极踪》
丹蕴阁,幽角埠内一家专营丹药买卖的商铺。
外面街头人来人往,铺内也有零星客人。待客的偏厅,一张精致圆桌上摆了只盘子,里面装着一堆嫩黄色的丹丸,小黑坐那晃荡着赤足,如同吃糖豆般往嘴里扔丹丸嚼。
小黑的背上斜着那只“大棒”,不斜背不行,比他人高。也不算背着,“大棒”自己伸了两条腿攀他身上,自己顾着点自己,总比被人拖在地上强,一路的磨损也不好受。
当然,小黑偶尔也递个丹丸给后面的“大棒”尝。
佟掌柜在旁笑眯眯端着茶盏喝茶,瞅着披头散发的小孩胡吃乱吃。
等到盘子里的丹丸快吃光的时候,铺外快步进来了一人,直闯偏厅,店里伙计也没阻拦。
吴黑来了,拨开偏厅珠帘直接闯入,盯着嘴里嘎嘣不停的儿子,一张脸沉了下来。
小黑一把抓干净了盘子里最后几颗丹丸,赶紧背手在身后藏着。
佟掌柜笑模样站起,“吴老板来了,你儿子我可是给你好好看着呢,不敢有一点闪失。”
吴黑绷着脸道:“佟掌柜,你又给他吃了什么?”
佟掌柜:“这个您放心,不能乱吃的肯定不让他吃,就一点‘雪心丸’,清心明目的好东西。”
吴黑:“佟掌柜,我说过,不许再给他东西吃了。”
佟掌柜叹道:“你说的我懂,可我能怎么办?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扛着大棒子上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派头,头回来,我不给他,他就一棒子把我柜台给砸烂了自己拿,吃丹药跟吃糖豆似的,还挑味道的。
我当时都惊呆了,就没见过这么野的,还有人敢在幽角埠这么嚣张,我真是头回见,愣是不知什么来历,不敢招惹呀。我告幽崖去了,人幽崖的跑来一看,发现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也懒得管了,让私了。
这不,他又扛着棒子来了,就你儿子脾气,我能拿他怎么办?你信不信我把他赶出去了,他立马能把我铺子的大门给砸了,我听说已经砸过几家了吧?真没办法,只能当祖宗伺候着。”
吴黑一脸阴郁道:“别废话,说吧,多少钱。”
佟掌柜立马指了桌上三只瓷瓶,“不多,就三瓶,五万多两,咱们老熟人,整五万两好了。”
吴黑二话不说,掏出银票清点出五万两扔在了桌上,然后绕到桌子那边,一把掐了儿子的后颈脖子给直接押走。
佟掌柜很快追出了门口,手里拎着一双小孩的鞋子,喊道:“鞋,吴老板,孩子的鞋。”
吴黑回头一看,接了鞋子继续大步走人。
佟掌柜却朝回头看来的小黑俏皮地眨了个眼睛,下回还招待的意味很明显,鼓励再来。
小黑还在把手里的“糖豆”往嘴里塞,继续咔嚓咔嚓吃着。
绷着一张脸的吴黑则有点火大,这是哪,这是幽角埠,什么东西都贵的离谱,才来此几个月,这兔崽子就祸祸了他近百万两的银子。
他现在真的怀疑带儿子入世是不是一个错误。
以前一个人带着儿子真没这么多糟心事,现在这个儿子搞的他如同防贼似的看着,稍不留神跑出去了就得惹是生非。
他本想做个低调的老板,如今被这儿子搞的这附近很多商家都认识了他。
没错,他如今已是“妙青堂”的老板,接了铁妙青老板的位置,和铁妙青之前一样,当了个挂名的老板。
至于铁妙青,已经离开了妙青堂,也无颜再留下。
庾庆等人从金墟回来后,挑明了妙青堂内部有内奸,导致了铁妙青自查。
掌柜的孙瓶坦诚了内奸就是自己,原因是自己丈夫朱上彪并没有死,落在了对方的手上,对方以此逼迫,而孙瓶又觉得庾庆团伙始终并没有把她们当自己人,许多事情都刻意回避着她们,总之方方面面的情绪叠加,令其做了内奸,之前一直在提供庾庆等人的情况给外面。
至于幕后黑手是什么人,她也不知道。
铁妙青大概是最奔溃的那个,她妙青堂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别人的奸细,连她最信任的人亦如此,让她情何以堪?
庾庆没有对孙瓶怎样,虽然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但终究还是没动她,孙瓶幽角埠的身份也是原因之一。
也没有说赶孙瓶走的话,但孙瓶自己也呆不下去了,不动她已经是很宽待了。
差点害死庾庆等人,铁妙青也难辞其咎,遂主动请辞。
庾庆没赶她走,但面对铁妙青的请辞,他也没有挽留。
家里有这么一个大美人他也喜欢,平时看着也舒服,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点小暧昧,然他真的是不敢留了。
原因简单,这次是孙瓶自己供认不讳,可他怎么知道孙瓶说的是真的,怎么知道孙瓶是不是在帮铁妙青打掩护,谁敢保证铁妙青不是奸细?谁敢保证朱上彪的性命就不能要挟到铁妙青?
孙瓶拿不出证据证明铁妙青的清白,铁妙青从头到尾也没有自证清白。
这让他怎么办?让他去查吗?他查的清楚吗?
冒险留下可能是奸细的人吗?风险太大了,妙青堂原来的这些人太不靠谱了,拿这些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冒险吗?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已经搭上了一条性命,而且是他的爱人。
他表面虽若无其事,但他宁愿从未见过乔且儿,孙瓶承认自己是内奸的那一刻,他真恨不得将孙瓶碎尸万段!
所以在他看来,铁妙青主动提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对大家都好,都能保有几分颜面,也算是好聚好散。否则将来怎么办?日防夜防防贼似的防着铁妙青的话,他们不舒服,铁妙青自己也难过。
也许铁妙青是希望看到庾庆挽留她的,但她没有等到。
南竹他们多少也帮铁妙青说了点话,毕竟是个大美人嘛,大家都喜欢的,但庾庆没有任何回应。
有些问题,庾庆多少也站在了一个掌门的角度来处理。
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乔且儿的死真的是把老十五给伤惨了,老十五当时是连自己命都不要了想去挽回啊!
没挽留就是一个态度!
铁妙青又不傻,于是把妙青堂给做了彻底的交割,解除了幽角埠的身份后,便和孙瓶默默离开了。
庾庆没杀孙瓶,但临别前还是送了句话给孙瓶,其实是说给铁妙青听的:“这次发生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大,幕后黑手是不会留下任何会暴露自己的线索的,是不可能留你丈夫活口的!”
这边当初只知他们去了冥海去竞夺幽崖的任务,不知他们最后被人诱去了传说中的金墟,有关金墟的事情他也不好告诉她们。
说这个也是不希望铁妙青被人用朱上彪的性命给拿住,这女人的性格是有点犹豫难断的,不适合当家,还真就适合做个花瓶。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了妙青堂,自己主动离开了,至于后来去了哪里,庾庆他们不知道。
交割时,庾庆没有改商铺的名字,依然叫妙青堂,为铁妙青保留下了这值得纪念的招牌。
吴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手了妙青堂,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入世就能在幽角埠当一家这么大商铺的老板,虽然和之前的铁妙青一样只是挂名的。
总之接的有些莫名其妙,反正他一时间也不懂,就听了庾庆师兄弟几个的说法,也正儿八经有了幽角埠的身份。
后来,庾庆就拿出了冰封的仙桃给他们父子吃。
他们父子也是要修炼的,以前没修炼资源,完全是凭着命长慢慢累积的修为,如今有好东西自然也不排斥。
关键是,仙桃里的邪气对吴黑父子不会有任何影响,不像其他人还要喝大头的洗澡水才能吃,这仙桃对他们父子自然是好东西。
庾庆又告诉他,妙青堂在大荒原还有一片仙桃林,为了保住这片仙桃林欠了一屁股的账。本来妙青堂是不愁还不了这些账的,一个仙桃就要卖五十万两一个,谁知被一个王八蛋捣乱,搞的没人敢买了。
总之就是现在冰封的仙桃,还有以后长出来的仙桃,也都跟吴黑父子分享。
然后吴黑就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拿了一千五百万两出来,让庾庆等人凑了两千万两先去还了利息。
发现这里条件确实不错,一来就当了半个主人的吴老板还主动担负起了商铺的日常开销,令庾庆等人拍手称赞。
只不过后来发现幽角埠有规矩,这里不是白给你庇护的地方,规定时间内达不到一定销售额是要被没收铺子的,而妙青堂压根就没什么东西可卖。
更让吴黑心惊的是,又发现庾庆当初为了保住这批仙桃购买了大量的冰魄,买冰魄的钱是抵押了商铺换来的,约定了两年半的时间内要还三千万两,还不了这铺子就归别人了。
三千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不是在金墟随便捡捡就有了。
整个妙青堂上下所有钱凑一块,打死也不可能凑出三千万两。
吴黑有点茫然了,不知自己干嘛要主动出那一千五百万,那一千五百万两扔出去的意义何在?
钱都给了,代价已经付出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是跟着一起熬了。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带了那么多钱入世,还能感受到巨大的经济压力,偏偏还有个败家儿子。
第四三零章 小黑的日常
也是到了这一步后,吴黑才真正相信了这帮家伙去传说中的金墟,竟然真的是为了钱。
连他这个之前隐世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试问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又如何能相信?
此时回到妙青堂门口,吴黑带着些许怒意地将小黑推进了铺子。
见到柜台后面躺椅上的高云节,还有擦拭的虫儿,小黑立马欢快打招呼道:“二叔,十六叔。”
虫儿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抹布。
高云节站了起来,笑道:“小黑回来啦。”
两人一看吴黑的脸色,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小黑这败家子又在外面惹祸了,估计又是爬墙出去的,反正肯定不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的。
两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实在是小黑的性子太野了,规矩对这小家伙来说太过抽象了,还没有形成实质的概念。
如今的高云节和虫儿也有了正式的幽角埠的身份,没办法,没有幽角埠的身份不能一直在幽角埠的商铺里干活,出了事会很麻烦的。铁妙青和孙瓶走后,铺子里没了干活的人,总不能吴黑那个挂名的老板一个人干活。
铺面里之所以还有活干,是因为大家都不想让商铺倒闭,不能白砸了那么多钱,都在想尽办法死撑下去。
欠的钱,还可以想办法周转,倘若铺子完不成销售额度被幽崖收回去了,那可就想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大家绞尽脑汁,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找到了一些能卖的东西。
门口挂的一个牌子上写了:低价出售冰魄。
就是用过的冰魄,体积上有些损耗,颗粒比较小一点。
一部分冰冻的仙桃吃掉后,会闲置下来一些冰魄,完全可以拿出来卖。
用过的,想卖高价和原价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是贱卖。
不过他们估算了,原价几千万的冰魄,最终卖个千把万还是有可能的,多久能卖出千把万不知道,不过避免三年一次的核算成为垫底的那一撮还是有点把握的。
几个月来,虽然只卖出了三颗,但也算回本了不少。
原价三十五万一颗买来的冰魄,二十八万一颗卖了出去,至于以后体积消耗更小的冰魄,肯定是卖不了这个价了,只会越来越便宜。
但便宜货还是有人要的,只要不是为了送人需要脸面的,这种便宜货不影响使用价值,其实更实惠。
至于仙桃,是彻底卖不出去了,对顾客来说本来买了就没啥用处,本就是买个新鲜、买个脸面,冻在冰里的鬼样子谁要?
这帮人的生意算是渐渐做出了点门道。
起身目送了吴黑父子入内后,高云节方收敛了客套,出了柜台。
一开始,他对吴黑并没太当回事,还喜欢在吴黑面前端一副得道高人的派头,当南竹告诉他是个上玄高手后,一惊,那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此后态度便恭敬了,有那么点把吴黑当做了老板的意思,也同意了让吴黑管买卖收入的钱。
庾庆等人也同意了让吴黑管这方面的钱。
高云节感觉吴黑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被一帮人给围猎了,开始惦记攒钱赎回抵押出去的商铺了。
但是怎么说呢,和吴黑相处又有另一种轻松自在,除了玲珑观的秘密,几乎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包括大头烧开水的秘密。用庾庆的话说,就是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加之吴黑的人品其实是不错的,还有背景非常干净,不像面对铁妙青和孙瓶,许多事情都要瞒着。
就连他高云节知晓了一些情况后都觉得,若真要论朋友的话,吴黑是最适合跟他们混在一起的人。
他此时负手踱步到大门外,看了阵街头的人来人往,又回头捋须,看了看“妙青堂”的招牌,想起了离去的闭月羞花容貌的妙青娘子。
想起了那些与大美人朝夕相处的日子,真是这么多年来过的最精神的一段日子,谁知老十五那帮家伙一回来,立马就把人给弄走了,令人无奈啊!现在的妙青堂一帮男人,连小孩都有,就是没女人,真是没劲呐。
幽角埠的烟花之地,他打听了,贵的令人咂舌,掏不起那个钱,只好熄了那念头……
回到内院,一见南竹正在对“小东”和“小西”两个独目人交代什么,小黑立马跑了过去,喊道:“胖叔,咱们下棋吧。”
小家伙说话利索多了,短短几个月,可谓进步神速。
没办法,经常跟南竹这么个话痨混在一起唠,舌头想不被捋顺了都难。
父亲会管教,高云节在小孩面前端着,牧傲铁不善言辞,庾庆逼他练字,虫儿的空闲时间又喜欢围着庾庆转没什么空理他,这么多人也只有南竹会跟他这么个小屁孩聊天。
南竹其实也爱端着,因为是个自信的胖子,胖子一旦自信就会觉得自己和其他胖子比起来是与众不同的,经常端出个一本正经的样子,但端不了一会儿,只要一开口就会原形毕露。
拿着一块石头,能跟一个听不懂的小孩讲解半天的事,也只有南竹能做出来了。
因为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小黑对其他人都称呼为数字大叔,只有对南竹才会称呼为“胖叔”。
南竹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比较喜欢数字称呼,但小黑这口还就是改不回来了。
“下棋?”南竹愣了一下,看了眼沉着一张脸的吴黑,再看看天窗里的天色,顿时嘿嘿道:“小黑,到了练字的时辰吧?别找我做挡箭牌,再不去,你阿爹又要揍你了。”
小黑回头看了眼没好脸色的父亲,顿时垂头丧气,以前父亲很少会揍他的,现在老是因为练字揍他,他越发讨厌练字,然而没办法,只能是一脸气馁的去了。
攀在他后背的“大棒”不时会变幻一下攀附的方式。
从宽敞的地方过,可以斜着趴小黑背上。
碰上不方便的地方,譬如街头人来人往的地方,就不好横着或斜着趴了,会刮到路人,“大棒”便会自动调整成直直竖在小黑后背。
此时进庾庆的院子,从月门过,直着太高了,会撞门顶,“大棒”又赶紧下降高度,调整成了斜趴的形态。
只有当小黑主动将它扛在了肩头的时候,它才会完全收拢节肢,不需要操心自己趴着的形态。
相处久了,两者之间也算是配合默契了,可谓形影不离。
小黑对它的称呼就是大棒。
一进小院,见到了屋檐台阶上谈话的庾庆和牧傲铁,披头散发的小黑又客气道:“九叔,十五叔。”
庾庆嗯了声,没二话,挥手道:“去书房练字吧,还是把那些基础笔画抄一百遍。”
小黑不吭声,低头去了,不去不行,跟在后面的父亲肯定又要抽他。
待他去了书房,庾庆乐了,问走来的吴黑,“脸色不好看呐,这小子又跑出去鬼混了?”
吴黑:“又去了丹蕴阁。”
庾庆负手叹息,“这小子确实不好教啊,只要不盯着,心就不知道野哪去了。你们不知道,上次我偷看他练字,发现他居然脱了鞋袜用脚指头夹着笔在那写,太皮了,不好教啊!”
不好教的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起了,吴黑瞅他的眼神有点不善,很想问问,你真的有用心教过吗?当初是谁说我儿子有潜质的?我一千五百万两砸出去了,你就开始说这种话了?
至少在他个人看来,这位好像并未用心教自己儿子,几个月了,反反复复都是让儿子自己抄去,抄了几个月的基础笔画还在抄,而这位自己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搞别的。
不过不满也只能是放在心中,有一点他还是服气的,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从千军万马的才子中杀出来的锦国会元,是四科满分的天下第一才子啊!一说探花郎,天下皆知是这位,其他古往今来的探花皆黯然失色。
还有,他在这里也亲眼看到过庾庆在书房教他儿子时的随笔字迹,他这个不太怎么懂的也能看出好看来,发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惦记着儿子跟在这位身边,时间久了,多少肯定还是能受到一定熏陶的。
就算达不到这位的高度,有个三分之一也行。
正这时,南竹回来了。
小东和小西也拎了装满净水的水桶和几只洗净的盆过来,放下东西后,南竹就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了。
牧傲铁立马将东西给拿进了屋里面,南竹和庾庆也进了屋里做各种摆放准备。
跟进来的吴黑看出了不对劲,问:“干什么?”
庾庆抬手摸了摸脖子后颈,“开刀!切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黑沉默了。
这三位身上出现的不正常他也知道,从金墟回来了差不多半个月后,三人身体就出现了蹊跷,开始感觉后颈有点痒,庾庆是最先出现症状的,也是症状最明显的一个。
还不是表皮那种痒,都感觉是皮下的骨头在痒,这个挠也挠不了。
三人都感觉后颈的骨头上有什么异常变化,但是运功查探又好好的,其他人运功帮忙查探也感觉是正常的,甚至找了幽角埠的良医就医,也说是正常的,说他们身体没病。
这就奇了怪了,一个人有错觉也就罢了,三个人都有错觉似乎不太可能。
第四三一章 异化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三人可以肯定,甚至怀疑和地泉有关,因三人都被地泉的水浸染过,否则整个妙青堂内不应该就他们三人有这般的身体不适。
当初被地泉水湿身后,南竹和牧傲铁心里就一直有疙瘩,担心会有什么问题,现在还真是有点怕什么来什么的感觉。
总之这种不适也不会让人很难过,不会影响生活,也不影响修炼,一切正常,但心理上的影响很大,时间一长,把三人的心理上给折腾了个不轻。
如果仅仅是一直感到不适,那也没什么,可问题是和地泉有关,鬼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变。
一直折磨到今天,师兄弟三人终于受不了了,终于决定对自己下刀子了,哪怕把自己身体给切开了,也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头顶上悬把剑随时要落下的感觉太难受了。
现场摆弄好后,把门一关,进行隐私保密,防止被不相干的外人看到。
南竹把大头扔进了盆里烧开水,吴黑对这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对大头能避邪也不以为然,他父子的血也能辟邪。
牧傲铁则在点燃的烈酒上烧小刀子。
庾庆脱光了上衣,趴在了一张长案上,下巴搁在了案外,脑袋下垂。
吴黑当即也搭了把手,帮忙多拿了盏灯火照明。
牧傲铁捏着小刀子站在了案头,一手摸在了庾庆的后颈部位,摸准了鼓起的棘突位置,问了声,“可以吗?”
趴那的庾庆苦笑道:“来吧,干净利索点,千万别慢刀子割肉。”
牧傲铁:“不会,你运功压住血脉,不要让血渗出来。”
庾庆嗯了声,立刻让后颈部位的血色褪去,变成惨白一片。
牧傲铁抓起烈酒往他后颈脖子上一浇,放下烈酒,手掌在其后颈部位稍作拍打,再次摸准了棘突后,手中刀光一闪,快速在其后颈皮肤上划开了一刀,略见血线,没有明显鲜血渗出。
庾庆也只是嘴角绷了绷,忍痛未吭声,烈酒渗进伤口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牧傲铁两指摁住伤口,左右将伤口分开了,露出了庾庆后颈上的棘突骨节。
一旁的二人立刻伸头凑近了查看,只看了一眼,三人便面面相觑,旋即又再次细看,只见这棘突骨节已经变成了两种颜色,一半是白色的骨头,一半赫然是金灿灿的金色。
牧傲铁上刀,以刀尖背轻轻敲击了一下金色部位,竟真发出了当当响的金属声音。
忍痛趴那的庾庆听出了不对,“什么情况?”
三人没吭声,因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南竹拍了拍庾庆后脑勺,示意他别动。
三人继续盯着异变部位仔细观察,发现白骨和金骨交接之处的渐变区是那般的自然。
牧傲铁忽又再下刀子,将伤口再次上下拉长了,查看其它颈骨,结果发现都是正常的骨头,有异变的仅仅是棘突处。
大概知道了皮下痒痒是怎么回事,牧傲铁又开始给庾庆清理伤口,之后将其脖子用绷带做了包扎。
完事的庾庆爬了起来,光着膀子摸着后颈问:“怎么回事?”
“你看看就知道了。”牧傲铁给了一句后,又示意南竹脱衣服。
南竹也配合,脱光上衣后的那身肥肉,那叫一个白嫩,漂亮!
和庾庆一样,趴下了,后颈稍作收拾,牧傲铁又下了刀子。
查看的结果也是和庾庆差不多的,后颈棘突果然也发生了异变,只不过金色骨骼的范围明显比庾庆小一些。
清理收拾了伤口后,南竹爬起,又换了牧傲铁脱下上衣趴下,换了庾庆主刀。
结果也是一样的,皮下痒痒的后颈棘突部位也出现了金色变异,但他的变异程度是最少的。
三人都动了刀子扒开皮肉做了查看后,互相做了对比也就有了答案,吴黑给出了结论,“老十五的变异最大,老七次之,老九最少。”
相处的时间久了,对大家的称呼也跟上了趟。
三人默默穿好衣服之际,南竹叹道:“看来咱们的猜测没错,确实和地泉有关,变异程度和咱们三个沾染泉水的量完全一致。”
确认了猜测,庾庆心中有愧,老七和老九是被他给连累的,现在这个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变异的问题本身。“我能感觉到,这几个月来,变异的范围是在一点点扩大的。”
牧傲铁抬手摸了摸后颈包住的伤口,道:“没错。”
南竹问吴黑,“这样变异下去会变成怎样?”
吴黑:“不知道,连那位大力士也不知道。我父亲之前问过大力士,说他们兄弟两个都浸泡了地泉,为何状况完全不一样,甚至连变身的形态都不一样。大力士说,人有千面,地泉也做不到千人一面,凡事都只能是因人而异,什么样的心性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事先很难做到预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庾庆想到了铁面人变身后的样子,和裂谷山庄三位庄主的变身样子也不同,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想和小黑继续不人不鬼下去,你们也能变身?”
吴黑点头。
庾庆好奇,“你变身后是什么样子?”
吴黑含糊带过,“总之不好看。”
南竹:“那我们身上的变异继续扩散下去,最终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人不鬼?”
吴黑没回答,要了一旁的小刀子,洁净后,直接划破了自己左手中指的指背,撑开伤口,露出了指骨给三人看。
三人看后无语,发现吴黑的指骨也是金色的。
吴黑又扯了布包好手指伤口,“我全身骨骼都如此,至于你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因人而异吧。”
南竹神情抽搐,“你别吓我,哪怕变成你这样也好啊,至少我们知道你这样也还行,起码活得够长。我们这算怎么回事,万一变异扩散至全身就是死期,那就惨了,好多病患就是这样。”
未知的恐怖,不可预测的,才是最可怕的。
听他说的怪吓人的,牧傲铁安慰道:“不用吓自己,几个月才变异了这么一点。”
继续谈论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变成什么怪物又有什么意义?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心情都很沉重。
门开,都从屋里出来后,吴黑去了书房看儿子练字,牧傲铁在收拾屋里。
南竹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也许是想化解那股气氛,嘀咕着问了句,“不知幽崖什么时候又会挂新的任务出来,能把任务给做了,换上一笔钱,应该能化解咱们钱上的困境。”
抱臂靠在屋檐下柱子旁的庾庆看了眼黑漆漆的幽崖方向,淡淡道:“任务再挂出来,你还敢接吗?”
南竹懂他的意思,之前的幕后黑手其实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一些情况,前车之鉴,幽崖的任务他们是不太敢接了,走这条路很容易被盯上,再走老路栽一跟头那就是自己傻了。
他们本来还想去找点活干的,一帮玄级修士,出去给人打工的话,一年应该也能赚不少,总比在这里坐吃山空的好。尤其是吴黑,上玄修士出去给人干活,工钱是很高的。加上铺子里卖点冰魄的话,来年的利息钱说不定就又凑上了。
这个说来其实也让他们有些纳闷,一帮人辛辛苦苦干活,赚的钱都是帮别人赚的。
问题是,别说给人干活赚工钱了,他们现在连幽角埠都不敢轻易离开。
如果说铁面人是因为全军覆没,幕后黑手未能及时掌握情况,才让他们顺利回到了幽角埠,那现在呢?幕后黑手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回归,幕后黑手难道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庾庆让千里郎送了封书信去蓝宝湖,结果宁朝乙和沈倾城那边回信告知,他们也在等幕后黑手找来,谁知这几个月过的好好的,始终不见任何异常,那对男女自己也觉得奇怪。
大家可以肯定,绝对有幕后黑手的存在,而且对方能动用的势力很庞大。
回到幽角埠后,庾庆查了一下那位盘龙岛苏岛主的底细,结果却发现盘龙岛发生了莫名的冲突,苏岛主已经惨死,传言是不知招惹了什么仇家。可庾庆他们知道,应该是被人灭口了。
也查明了铁面人是在胡说八道,他压根不是什么苏岛主,如同白兰当时骂的,苏岛主是人,不是妖,而铁面人是妖修。苏岛主是在铁面人之前死的。
一个上玄修士的势力,说灭口就被灭口了,说铲除就被铲除了,这哪是随便什么人能做到的。
加之为了对付他庾庆,还故意弄了白兰四妖来做遮掩,令这边有种感觉,幕后黑手虽然势力庞大,却很小心,丝毫不敢暴露自己,是怕其它势力也插一手吗?
念及此,靠在柱子上的庾庆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的都是这些事,搞不清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好做针对性的防范。
现在,又因确认了师兄弟三人身上的异变和地泉有关,让他内心多了自责,是他害了老七和老九。
一直到次日清晨,他还寝食不安,歪在榻上琢磨这事。
南竹却兴冲冲来到,直接敲开了他的房门,跑进来兴奋嚷嚷,“老十五,快看,快看。”
庾庆坐了起来,不知道看什么。
南竹转过了身背对,拉下了衣领子给他看后颈。
庾庆定睛细看,当即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老七这家伙的后颈居然连伤疤都看不到了。
第四三二章 新线索
他还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没了伤疤,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南竹迅速转身,“你快看看你的,我刚和老九互相看了下,我们昨天开的口子都愈合的连伤疤都没了。”
听他这么一说,庾庆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发现确实没了什么受伤的感觉,他一晚上的心思翻转,居然没注意到身体的这般变化,当即拆开了围在脖子上的绷带,手指贴着后颈肌肤再摸,确实光溜溜的。
南竹已经扒拉了上来查看,一看便哈哈笑道:“没了,没了,真的连伤疤都没了。”
庾庆迅速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找到了牧傲铁,亲自查看了一下他的后颈,发现也确实痊愈了,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追来的南竹乐呵呵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没错吧?咱们都好了。”
庾庆皱眉道:“咱们以前练武,也受过伤,不可能好这么快,更不可能连疤痕都不留下。”
南竹:“正要跟你说这个,你话都没听完就跑了。”说罢立刻解开了衣裳,露出胸膛,抽出一只胳膊,抬起胳膊指着腋下侧肋的位置,“看看,看到没有,我这里,以前练剑时被老五误伤的,留下的那条疤痕,你们都知道的,现在好了,没了。还有身上其它地方留下的旧伤疤,都没了,之前没注意,刚才发现异常后才留心到了。”
牧傲铁也点头道:“没错,我身上的那些旧伤疤都没了。”
听两人这么一说,庾庆立刻脱了衣服往身上到处看,从小练武的人,身上哪还能没点伤疤,结果也发现身上的旧疤痕都没有了,之前也确实没注意到过。
又不是女人,男人平常也不会注意这些。
南竹在旁乐不可支,“这效果,比那些女人喜欢的祛疤的价值几十万两的‘补天露’还要好,不用说了,肯定和那地泉有关。老十五,受了伤能这么快修复,关键时刻能顶一条命呐,咱们可能是因祸得福了啊!”
庾庆脑海里突然闪过小黑当初在葡萄园地下暗渠被捕兽夹给夹的鲜血淋漓的画面,迅速穿好了衣服,又快速离去了。
南、牧二人不知他急匆匆的什么情况,肯定有事,也立刻跟了去,一路跟到了吴黑父子居住的小院落。
见到吴黑,庾庆二话不说,先主动把后颈亮给了他看。
吴黑看后多少有些意外,庾庆又抓了他的手,查看他昨天划开的手指,一看便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恢复了。”
南、牧二人凑近了查看,发现吴黑手指上的肌肤果然已经恢复如初。
庾庆又指向他们两个,“还有他们,老七和老九脖子后面的伤口也都痊愈到了不见疤,这是怎么回事?”
吴黑略默,回道:“应该和地泉有关。其实也不奇怪,你们不是见过吴谢山和我伯父被杀都不死吗?不止他们,裂谷山庄的三位庄主,包括我一家三口,都有快速修复伤口,令伤病快速恢复如初的能力。”
南竹惊疑,“难道我们三个也具备了这种承受致命伤害的能力?”
吴黑不得不郑重提醒道:“你们只是沾染了地泉的泉水,并未在地泉中脱胎换骨,能不能抵御那种致命伤害,我也不知道。你们若是想互相搞个致命伤试试,我也没意见。”
这话说的师兄弟三人小汗一把,这种没把握的事,谁敢往自己心窝里扎刀试试?一旦失败,这玩意可没有后悔药吃,还是不试的好。
就算有人保证会没事,他们三个也不敢试,何况还没把握。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的状况还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可能会跟你一样,也可能并不是同一回事,可能可以跟你们父子一样长寿,也可能是催命的东西。”
庾庆忽讲出了一番有点绕口的理论。
并不难听懂,吴黑想了想,“我伯父能长寿,体内孕育了大量的邪气。我们一家能长寿,体内孕育有金色的血。你们身上是不是催命的东西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对比一下我们,至少看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庾庆神情有些凝重,又是老话开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把身上的问题给解决掉,我们三个就是在赌命,赌体内的不明状况扩散下去不会危及我们。”
赌这个?这也能拿来赌吗?南竹和牧傲铁无语,神情也变得沉重了,现在只是不时会痒,以后鬼知道会怎样,毫无前例可循。
问题是,也只能是这样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不然还能怎样,还能找到良医治好不成?估计目前的世上还没有哪位良医见过人身上的骨头活生生转变成黄金骨骼的现象,怎么治?
何况他们也不敢向任何良医吐露真实病因。
吴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那就不说话,以沉默对他们的遭遇表示遗憾,偏头看向了正在院子一角扎马步闭目凝神练内息的儿子。
有些话他也不好讲,早就知道地泉诡异,早就知道沾染了容易惹来麻烦,偏偏还要为个死人感情用事,现在冷静下来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现场安静了一阵后,庾庆又道:“人泉能化解你们父子身上的问题,应该也能让我们三个恢复正常吧?”
闻言,吴黑、南竹、牧傲铁皆齐刷刷看向了他,神色中皆含错愕意味。
稍作凝视,吴黑反问:“你想找人泉恢复正常?”
庾庆反问:“你父子难道不想吗?”
吴黑神色中有些感伤,“想有什么用?”
庾庆:“你确定金墟真的被封死了?你父亲看守金墟入口那么多年,真的就没有办法再次打开金墟入口?”
吴黑懂了他的意思,“首先我确实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金墟入口,其次上回进去我也搞明白了一件事情,三生泉是有三口泉,但分别在三个地方,金墟只有一口地泉,天泉和人泉则在其它仙府。”
庾庆三人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貌似在问,你一家还能不能再靠谱一点,压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的东西,害得大家跑进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尤其是庾庆,想到乔且儿的死,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然而他也没办法怨人家,他一开始就不是冲什么天泉和人泉去的,是冲里面的黄金去的,就算知道没三生泉那些东西,他也还是会想尽办法往金墟钻,乔且儿他们也会跟着往里跑。
归根结底,不管是同门师兄,还是乔且儿,或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人,都在跟着他的动作。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立马追问道:“人泉在哪个仙府?”
吴黑:“不知道,只知不在金墟,不知究竟坐落在何处。”
庾庆皱眉道:“你父亲和金墟纠葛那么深,也算是上古仙人的人,难道就没听闻过丝毫线索?老黑,你再仔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任何有关人泉的只言片语信息都行。”
他昨天一夜既无法安心休息,也无法安心修炼,因为什么?因为内疚,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了老七和老九,牵连到了两人的性命,他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是要负责任的。
回头这事让小师叔知道了,还不知要发多大的火。
吴黑摇头:“没有,否则也不会误以为在金墟。不过,如果能找到天泉也是一样的,效果还能更好。”
这话说的,师兄弟三人有些无语,当然知道找到天泉更好,既能恢复正常,还能长生,就是想的太美了。
庾庆叹道:“咱们还是先寻摸点简单的吧,人泉都找不到,就别好高骛远了。”
吴黑淡定道:“人泉的线索没有,天泉的线索我倒是有一些,就是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
师兄弟三人哑了哑,庾庆忙道:“先说来听听,在哪座仙府,入口在哪?”
吴黑:“入口在哪,你们可能比我更清楚。”
三人面面相觑,南竹:“老黑,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吴黑一字一句道:“冥海仙府。”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稍愣,旋即异口同声,“海市?”
吴黑点头。
南竹:“这怎么可能,海市被人逛了几千年,若有天泉,早就被人发现了,早就打破了头,瞒不住的。”
吴黑:“所以我说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只是应老十五的话。他非要逼问线索,我就说我知道的而已。”
庾庆抬手示意南竹别急,也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又突然知道天泉在海市的线索了?”
吴黑:“离开金墟前,我父亲为了让我和小黑恢复正常人身,曾找大力士指点人泉的所在,大力士表示不曾妄窥仙机,也不知人泉的位置,但是怀疑天泉在冥海仙府,理由是他亲妹妹曾是冥海仙府的人,曾以天泉洗身得了长生。”
南竹提出怀疑,“当年开启那仙府的各种传说中,没听说曾有过女巨人吧?”
吴黑:“大力士本是正常人,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巨人,他自己不愿提起,他妹妹是正常人。”
南竹顿惊疑道:“照这么说的话,当年如果没有被那些攻破仙府的高手杀死,她岂不是可以活到现在?”
吴黑:“这也是大力士本人的说法,他说自己妹妹有自保的办法,可能还活着。所以离开前,他曾拜托我去冥海仙府帮他找妹妹,把他的情况告知他妹妹。”
第四三三章 再出发
这事听着有点匪夷所思,庾庆问:“凭他的实力,还用等到现在让你帮他找妹妹?”
吴黑:“我也这样怀疑过,他身上有禁制,出不了金墟。”
庾庆哦了声,忽又咦声道:“老黑,找到天泉,你和小黑身体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何况人家拜托了你,你为何不去找?”
吴黑:“他妹妹可不需要沉睡,一直活到现在的话,那是什么修为?”
师兄弟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南竹唏嘘道:“天下无敌是肯定的。”
吴黑:“这样的人活到现在怎么可能毫无音讯?有可能几千年前就已经和冥海仙府的守山兽落了个同样的下场,被那些高手给杀了。简而言之,没办法找,也找不到。再则,天泉若在海市,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未被人发现?”
师兄弟三人懂了他的意思,没必要白费那工夫。
庾庆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问道:“你觉得海市根本不存在什么天泉,只是为了诱你想办法去找他妹妹?”
吴黑:“去了海市,不能逢人就去打探天泉。就算天泉真的在海市,那么多人来往,且多年都未被人发现,那就证明存在于很隐秘的地方,只有知情人才能找到。基本条件摆在这里,只要你想去找天泉,就得去找他妹妹。”
庾庆:“所以你放弃了?”
吴黑:“不是放弃,是明白了一些道理,许多东西是强求不来的。那位大力士有句话说的没错,妄窥仙机不是什么好事。你也说了我,连人泉在不在金墟里面都不知道就往里跑,是不对的,难不成又要再来一次?不清不楚乱来的代价很沉重,死了多少人?”
有句话他一直不曾说出来,为了保全他和儿子的生命,是他父亲牺牲了自己为代价换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非要找什么人泉。
离开金墟后,他就后悔了,不想再折腾了。
如今每每想起父亲便是无尽的懊悔和自责,自己的感受重要,难道父亲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说到死人的事,庾庆不免想起了那个与之卿卿我我的女人的影子,心中亦是一片黯然,可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想去找找看。”
若身体出现问题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的话,那也就罢了。还是那句话,连累了老七和老九,他怎能不负责任?
吴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我都清楚,天泉若在海市,轮不到你我现在去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明智之举。”
庾庆:“我们三个若像你们父子一样,没有性命之忧,且有漫长寿命可以不慌不忙慢慢来,我们也可以不急。然而我们赌不起的,真要是哪天躺在了病榻上哀鸣,后悔也就晚了。”
吴黑:“随便你们。”
庾庆:“那位大力士既然托付你去找他妹妹,不会连一点寻找的线索都没有给你吧?”
吴黑立刻转身而去,回了屋里,留下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很快,吴黑又出来了,拿出了一枚戒指递给庾庆,“这是大力士给的戒指,他还是正常人的时候戴的。戒指有两枚,有阴阳之分,一模一样,放在一起可以吻合在一块,另一枚在他妹妹手上,他的妹妹叫做‘丽娘’。这就是他给我的线索,几千年过去了,冥海仙府也早就被人占了,他也提供不了再多的线索。”
庾庆接了戒指翻看,南、牧二人也凑近了查看,轮流接到手上查看,一枚黑色的金属戒指,戒面是一条弯曲着身子的游鱼,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丽娘…”庾庆嘀咕了一声。
南竹则有些纳闷,“几千年了,就这么点线索,怎么找?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就不是吴黑管的了,他看到了不时悄悄开眼朝这边偷瞄的儿子,走了过去训斥。
对他来说,要不是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的账,搞的钱方面的压力太大,觉得住在这里还是挺好的。安全,自在,关上门能得清净,开了门又有世间繁华感,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也能看到,各种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挺不错的地方。
地方虽好,可幽崖也不是做慈善的,不会白白提供这份庇护,也不会让你白白享受这份便利,你必须遵守人家的规则,也算是压力的来源之一。
很快,高云节和虫儿便获悉了庾庆三人要离开的消息。
同门师兄弟间,有些事情是需要有个通气的,究竟怎么离开,还得由高云节亲手操办一下。
吃过了上回的亏,这次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灯火如豆,光线昏暗的屋内,庾庆榻上侧卧,单臂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仔细梳理着这一趟出发的细节,生怕再被人给盯上。
这次好在内部是安全无虞的,自己同门师兄弟完全可以放心,吴黑那边也不用担心。
小东和小西按理说是不会败坏独目人的职业操守的,不过明天出发前还是要将他们给支出去以防万一。
虫儿从外面进来了,脱了鞋,轻轻爬到了榻上,跪坐在庾庆侧卧的腿边,然后握拳慢慢给他捶腿按摩,昏暗灯光下看向庾庆的双眸依然明亮,甚至有些许温柔。
庾庆连眼都不用睁,就知道来的是谁,那手感他是熟悉的。
虽然他也把虫儿当下人使唤习惯了,但虫儿主动干这事还是会让人警觉,他略开眼,回头瞥了眼,哼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何图谋?”
虫儿立刻笑嘻嘻跪行到了他后背,也略微倾倒了身子侧卧,半趴在了他侧上的肩膀上,“公子,我好久没去外面走走看看了,这次带上我一起出去吧。”
公子这个称呼,他已经叫习惯了,现在为了掩饰大家同门师兄弟的身份,也就没了人纠正他。
闭上了眼的庾庆又哼了声,“这是出去办事,不是出去玩的,老实在铺子里呆着。”
虫儿央求道:“我修为也有了,我也能帮你办事的。”
庾庆:“光有修为有屁用,你杀过人吗?也不知小师叔怎么想的,连点基本历练都没有就让你出山了。给我老实听话,留在家里看好铺子也是在帮我办事。”
见他不答应,虫儿又轻轻推搡着他肩膀晃动,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公子,师兄,掌门师兄,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庾庆如同触电了一般,蹭一下爬了起来,下意识离他远了点,转身靠墙了,双手交叉着摸着自己的双臂,上下打量着他,满眼惊疑道:“你嗲声嗲气的干嘛,是在撒娇吗?我说虫儿,你真是越来越像娘们了,吓我一身鸡皮疙瘩。”
虫儿顿有些神情尴尬,遂又正色道:“公子,我没去过海市,想去见识一下。”
庾庆翻了白眼,翻身又侧躺下了,背对着说道:“你想去?老二还想去呢。这次是办事,随时可能会出事,你们幽角埠的身份不能在外明着惹事,一旦被发现,妙青堂会被幽崖取缔的。这次不行,下次吧,不就是去海市么,等咱们有了钱,不差那点路费的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飞去,现在嘛,还是能省就省点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虫儿知道怎么求都没用了,忍不住对着背对的庾庆偷偷嘟了嘟嘴,以示埋怨。
不过稍后,他明眸又眨了眨,试着问道:“公子,那个乔姑娘很漂亮吗?是不是比铁娘子还好看?”
一听这个,庾庆立马炸毛了,翻身一把揪住了他耳朵,将他整个人拧起了往外送,然后对着他屁股就是狠狠一脚踹,“滚!”
咣!被一脚踹飞的虫儿摔下了榻,砸了个屁墩,连滚带爬而起,赶紧跑了。
庾庆气未消,站在榻上骂骂咧咧,“妈的,就知道死胖子那张嘴不牢靠,什么都往外说,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次日,小东和小西被支开了,出发前的准备也做好了。
五口原本用来装仙桃的箱子摆在了一间屋内,庾庆、南竹和牧傲铁陆续爬了进去。
盖上盖子时,吴黑对庾庆叮嘱道:“出去了,若有机会,记得多弄点钱回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变了,未入世前,他说是视钱财如粪土也不为过,如今好了,钱倒成了他头等关心的大事。没办法,没钱的话,这日子过的不踏实,随时要被人给从这里轰出去。
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小孩呢,关键投了这么多钱进去,会闹个血本无归的。
庾庆:“放心,放心,这个不用你交代。”
咣当,箱子盖好了。
很快,高云节从外面喊来了几个人,让把这里的五口箱子给搬了出去。
吴黑送行到铺子门口便没再出去,目送之后,又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小院落。
小院落里静悄悄一片,他东张西望了一阵,发现刚才还在的儿子不见了人影,当即喊道:“小黑,小黑……”
连喊好几嗓子,也还是没人回应,他赶紧把各房间都给找了遍,又快步去了其他各院落呼喊。
听到动静从铺子那边过来的虫儿立刻帮忙找。
两人找遍了整个妙青堂也不见人影,不用多想,猜也能猜到,小黑老毛病又犯了,肯定是趁他们忙着送庾庆三人离开没注意,又翻墙跑出去了,这次不知又去了哪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