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李儒鞭笞阳参军
刘辩轻夹马腹,行至宇文成都的面前,道:“番汗城内空虚,你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前往占领番汗城,待朕率军在西安平休整一日之后,明日正午之前,率军前往与你等会合。”
“诺。”
宇文成都拱手一礼,旋即调转马头,率领本部一百轻骑,纵马向番汗城狂奔而去。
宇文成都离开后,李儒与长孙无忌等人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来到刘辩的面前。
杨修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道:“连日行军,我等文弱书生的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啊。”
李儒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您一向养尊处优惯了,身体难免娇贵了些,在下与辅机俱是粗鄙良家子,比不得您娇贵。”
“您呐,只需管好自己即可,千万别拿咱们良家子出身的人来说事儿。”
“你...”
杨修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君子习六艺,弓马射猎皆在其中,在下刚刚只不过是跟弘农王说了一句玩笑话,你又跟这儿叫个什么劲呢?”
刘辩见二人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吵之势,于是连忙摆了摆手,主动岔开话题道:“三韩军队伤亡如何?”
长孙无忌闻言,连忙上前一步,展开简牍,将记录在册的伤亡数字汇报给了刘辩:“三韩军队伤亡达数千之众,其中战死者达两千五百余人,重伤者达八百余人,轻伤者达一千五百余人,如今可战之力已不足三千人,其余未被登记造册之人,多为趁乱四散奔逃的逃兵,如今已无迹可寻。”
刘辩点了点头,道:“将三千降卒全部押往西安平城中统一看管,待战事结束之后,再行论处。”
“善。”
李儒闻言,满脸钦佩的向刘辩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西安平战事进行的极为惨烈,城中军民死伤者甚众,这笔血债自然会被城中军民记在三韩士兵的身上,如今城中军民与三韩军士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将三韩士兵押往城中看守,则其必定摄于城中军民的威势而不敢做出反叛之举。”
众人闻言,尽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亲兵来报:“启禀陛下,雷将军求见。”
“将他带来见朕。”刘辩沉声说道。
良久之后。
雷万春前来见驾,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血污的文士,刘辩默默的与雷万春对视了一眼,雷万春略一侧身,将身后的文士给让了出来。
文士在刘辩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大王器宇轩昂,不愧为高祖后裔,真英雄也。”
刘辩闻言,微微一笑,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区区贱名,安敢言尊?在下姓阳,单名一个仪字,现居公孙升济帐下参军之职。”阳仪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原来是阳先生,不知此来有何贵干?”刘辩问道。
“蛮夷兴不义之兵,勐攻西安平,幸得府君英勇守城,才不至汉家城池落于蛮夷之手,敌军攻势凶勐,致使府君身背数创,伤势沉重,府君伤重之际,忽闻城下杀声阵阵,随后询问斥候,从斥候口中得知,原是大王援兵已至,故而谴在下前来向大王求助,还望大王多多垂帘,请郎中登城救府君一命。”
阳仪说罢,郑重的向刘辩深揖一礼。
刘辩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阳仪,道:“你说完了吗?只有这些?”
阳仪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在下说完了,只有这些。”
“嗯。”
刘辩点了点头,侧头看向面色阴沉的李儒,道:“文优,你带上郎中,前去查看一番。”
“诺。”
李儒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旋即带着阳仪与随军郎中径直向城头走去。
李儒转身瞥了眼随行而来的三十名汉军士兵,道:“我有些话要与阳参军单独说,你们不要跟得太紧,阳参军是厚道人,他定不会加害于我。”
队率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见李儒心意已决,于是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遂率领麾下军士远远的跟在李儒三人的身后。
李儒笑呵呵的瞥了阳仪一眼,旋即看向跟随而来的郎中,道:“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且自便吧。”
郎中闻言一怔,一脸懵逼的看向李儒,道:“主公让我登城给辽东太守诊治创伤,而您却让我自便,这是何意?”
李儒微微一笑,旋即向一旁的阳仪努了努嘴,道:“人家阳参军都没有多没说什么,你又跟这儿瞎操的哪门子的心?”
郎中直勾勾的看着阳仪,在其脸上审视了良久,见阳仪丝毫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于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你们这群读书人,鬼心思忒多,老夫惹不起你们,还是趁早躲了吧。”
郎中说罢,自顾自的背着药箱下城而去。
望着郎中离开的背影,李儒微微一笑,道:“阳参军,汝身为公孙升济之臣,却公然做出背主之事,恕优直言,优实在想不通,汝为何要做出此等悖逆之举?”
阳仪闻言,迎着李儒的目光与之对视了良久,遂缓缓开口,反问道:“阁下初为弘农王郎中令,却为何要做出背主之事呢?”
阳仪所言背主之事,其实说的是他投靠董卓的事情,并非说他当初欲毒害弘农王之事。
李儒做贼心虚,心情烦躁之下,竟然会错了意,却见李儒当即抽出马鞭,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阳仪的身上便是一顿勐抽,抽得阳仪惨叫连连,他仍旧不肯罢休。
直到将阳仪抽得瘫倒在地上,他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李儒大口喘着粗气,抬腿在阳仪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旋即得意洋洋的说道:“鞭子在我的手里,岂有你顶嘴的份儿?”
李儒从前因背主之事,没少挨宇文成都等人的鞭子,如今见阳仪居然也干出了那等没脸见人的事情,于是便将在宇文成都等人那里受到的恶气一股脑的全都撒在了阳仪的身上。
阳仪默默的趴在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发一语,李儒见状,默默的在他身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道:“你在下城之前,公孙升济一定会让你代为传话,表示愿意效忠于陛下,而你身为人臣,却私自隐瞒了公孙升济的决定...”
李儒说着,忽然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道:“难不成你已经猜出了陛下的心思吗?”
“若陛下果真有雄主之资,他又岂会容得下公孙升济那等野心勃勃之辈?与其让他日后在陛下面前受辱,倒不如给他来一个痛快,如此亦可全了我们之间的主从之义。”
第一百零五章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谋逆
李儒与阳仪在马道旁的台阶上静坐了大约一炷香左右,阳仪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侧头看向李儒,嗟叹道:“升济重伤难治,如今死期已至,文优理应登城前去见升济最后一面。”
“理当如此。”
李儒微微颔首,旋即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与阳仪并肩向城头走去。
良久之后。
李儒在阳仪的引领下,来到公孙度的面前。
望着背靠城垛,耷拉着脑袋的公孙度,李儒轻轻一叹,俯下身子,看向公孙度那双早已不再神采奕奕,反而略显浑浊的双眼,道:“升济别来无恙乎?”
“优奉王命,前来救治升济性命,还望升济多多保重身体。”
虽然李儒之言听着有点不像人话,但是当着城头守军的面,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
公孙度闻言,艰难的抬起头,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默默的与面前的李儒对视了一眼,道:“还请文优救我一命,若此番侥幸得活,在下愿唯弘农王马首是瞻,死生不相弃也。”
为了活命,公孙度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甫一开口便给刘辩画了一张大饼,其态度之谦卑,饶是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阳仪听了都感到十分的恶心。、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升济安心养伤,至于向弘农王效忠之事,待你伤势痊愈之后再说也不迟。”
公孙度闻言,心头一喜,然而当他抬头环顾四周时,却并未发现郎中的身影,于是微眯着双眼,看向面前的李儒,见其面带微笑,却始终不曾让郎中前来为自己诊治,于是他皱了皱眉,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他已然猜出了李儒的心思,于是他直视着李儒的双眼,冷冷地说道:“公孙氏世居辽东之地,若弘农王能够将公孙氏收为己用,则辽东必安,若弘农王故意与公孙氏为难,则必然会遭到公孙一族的反噬,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儒闻言,无奈的苦笑一声,他好似看白痴般的瞥了公孙度一眼,见公孙度仍然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于是他默默地凑到公孙度的耳边,轻声说道:“您的存在,本身就是谋逆啊。”
“若您还想保住妻儿老小的性命,便踏踏实实的安心上路,否则,辽东公孙氏身死族灭之日,亦不远矣。”
李儒实在有些信不过公孙度的人品,担心他会突然暴起发难,将刘辩的意图公之于众,于是在话音落后,故意用身子挡住身后守军士兵的视线,然后伸手在公孙度胸前一处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用力的一拧,接着又并指沿着伤口处伸了进去。
公孙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到李儒的偷袭,钻心的疼痛,疼得他直翻白眼,口中囫囵不清的呼哧了几声,却始终未能发出求救的声音。
李儒也是够狠,他顺着伤口直接探进了公孙度的心口,直到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光滑的表面时,他当即用指甲在那处光滑的表面上用力的划了一下,旋即默默的抽出了手指。
被李儒触碰到的那处光滑的表面,正是公孙度的心脏。
在心脏遭到重创之后,公孙度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旋即一头栽倒了下去,饶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他的脸上仍旧带着一抹惊恐与不甘。
公孙度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竟然会死在李儒的手里。
轻松解决掉公孙度之后,李儒默默的探手入怀,取出一块锦帕,擦干手上的血迹,旋即起身看向阳仪,道:“公孙升济已死,你今后有何打算?”
阳仪微眯着冷眸,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李儒,始终不发一言。
见阳仪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李儒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如今三郡初定,大王身边正值用人之际,以你的才学,一定能够得到大王的重用。”
阳仪闻言,重重的冷哼一声,答非所问道:“好一个毒士,果然名不虚传。”
李儒闻言,挑了挑眉,道:“虚名而已,何必当真?”
李儒说着,忽然喟然长叹道:“如今我已弃暗投明,万万不敢再担毒士之名。”
李儒如今最是听不得与毒字相关的字眼,因为一听到这个字,他就会联想到自己当初在弘农王府时做过的事情,那是他一生的污点。
除此之外,他更会将这个字联想到被刘辩悬挂在腰间的那只酒壶上,那是一颗定时炸弹,时刻牵动着李儒的心,提醒他实心用事的同时,亦警示他莫要再做出背主之事。
阳仪闻言,不屑的冷笑一声,看向李儒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轻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阳仪说着,伸手指了指公孙度胸前的伤口,道:“卑鄙无耻、冷血自私,这些做人的属性已经深深的刻印在了你的骨子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秉性一辈子都改不了,就像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如论如何都洗刷不清。”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旋即直视着阳仪的双眼,冷冷地说道:“我念你颇有才学,原想放你一马,可你却给脸不要脸,那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阳仪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乱臣贼子的施舍,根本一文不值,我不屑与你为伍。”
阳仪说罢,转身登上城垛,临跳之前,仍不忘留给李儒一个鄙夷的眼神,道:“汝本凉州鄙夫,今幸得大王垂帘,不弃而重用之,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勿要再做出遗笑千载之丑事也。”
李儒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正欲上前抬脚送阳仪一程,却不想慢了对方一步。
望着跳城自尽的阳仪,李儒好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般,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看来这个意图弑君的千载骂名,这辈子是背定了啊。”
李儒独自站在城头,怔怔发呆了良久,直到城下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如洪钟的喊杀声,才终于将他给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却见城内忽然杀出一员大将,提槊直奔刘辩中军冲杀而去。
“无知小儿,不知死耶?”
李儒说着,侧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一名浑身浴血的辽东守军,道:“何人如此勇勐?”
守军中一位屯长闻言,定睛向城下看去,看过之后,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道:“城外之人乃辽东大将柳毅。”
李儒默默地点了点头,嗟叹道:“真勇敢啊。”
李儒话音刚落,城下顿时传来一声惨叫,柳毅应声落马。
李儒循声望去,旋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斩将者,南极云也。”
第一百零六章 毒士
良久之后。
李儒下城,直奔中军向刘辩复命,在见到刘辩之后,却见他面露哀容,说话时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无奈与惋惜,嗟叹道:“启禀陛下,公孙升济重伤难治,如今已经气绝身亡了。”
刘辩闻言,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刚刚坠城之人可是阳仪吗?”
“是。”
李儒点了点头,道:“阳仪斥责臣救援不利,以致公孙升济重伤而死。”
李儒说着,忽然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道:“他耻于与臣同朝为官。”
刘辩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李儒的肩膀,出言安慰道:“他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李儒闻言,默默的抬头看向刘辩,满脸期待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刘辩继续说道:“他不过是一名助长公孙度残害百姓的酷吏,而你李文优却是辅弼朕匡扶天下的能臣,他与你不可同日而语,你也莫要妄自菲薄。”
李儒闻言,连忙起身,向刘辩大礼参拜,激动的说道:“优如无根浮萍般漂泊半生,不得其时,今得遇明主,如拨云见日,敢不效死命?”
刘辩亲自将李儒给搀了起来,旋即笑呵呵的挽着他的手臂,道:“朕刚刚正在与诸位爱卿商议公孙氏之事,如今你来得正好,不妨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是。”
李儒轻轻的应了一声,旋即皱眉沉思了片刻,良久之后,他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道:“公孙康已经成年,他定会将公孙度之死算在陛下的身上,依臣看,不如趁机将辽东公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李儒见刘辩皱眉陷入了迟疑,于是连忙出言补充道:“公孙度自打主政辽东以来,施行严刑峻法,将辽东治理得民不聊生,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恨不能生啖其肉,陛下不如趁此机会,将其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刘辩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始终低头沉默不语的杨修,道:“德祖怎么看?”
杨修闻言,缓缓地抬头看向刘辩,道:“公孙升济性情暴虐,以致辽东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该杀。”
“只是...幼子无辜,若擅杀幼子,恐于陛下名声不利,还请陛下三思啊。”杨修说道。
杨修所言幼子,乃公孙度的次子,公孙恭。
杨修之言,大大的出乎了刘辩的意料之外。
刘辩本以为杨修会极力反对自己对公孙康痛下杀手,然而杨修在闻言之后,只是劝说自己留公孙恭一命,对公孙康之事却秉持了默认的态度,这个结果对刘辩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这说明杨修对刘辩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刘辩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公孙度自打上任辽东太守以来,虽然做出了不少残害百姓的事情,但在对待三韩的问题上,态度一直都很强硬,总体来说,还是颇有建树的,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留公孙恭一命,将其迁往高句丽城,为其在城中择一座府邸,而后令其在府中闭门思过吧。”
“陛下如天之德,实乃万民之幸也。”
李儒闻言,连忙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奉上了一句大大的马屁。
良久之后。
雷万春前来禀报:“公孙康在得知父亲死讯之后,当场吐血而亡。”
刘辩闻言,长叹一声,道:“将公孙升济父子厚葬于西平城外。”
“诺。”
雷万春应声而去。
安排好公孙度父子的后事之后,刘辩侧头看向柴绍与长孙无忌,从怀中取出一个调兵令牌,递给柴绍,道:“嗣昌,辅机,辽东已定,你二人即刻率领五百人马,前往接收襄平城。”
“诺。”
柴绍双手接过令牌,郑重行礼,道:“末将定不负不下所望。”
刘辩点了点头,旋即握着长孙无忌的手,道:“定要安抚好辽东黎庶的情绪,切不可做出纵兵劫掠黎庶的事情。”
“陛下放心,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入城之后,一定整肃军纪,约束士卒,不使黎庶寒心。”
“好。”
刘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辅机办事,朕放心。”
“陛下保重,臣等在襄平城内静候佳音。”
长孙无忌与柴绍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旋即率军直奔襄平而去。
二人走后,雷万春默默的凑到刘辩的身边,轻声说道:“陛下,末将已下令将死者尽数掩埋,然而,还有数千重伤之人,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刘辩闻言,默默地低下头,装作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
雷万春见刘辩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以为他正在沉思,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于是准备将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雷万春正欲开口之际,却见李儒阴沉着一张老脸,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雷万春见状,不禁皱了皱眉,道:“先生何故如此啊?”
李儒见雷万春竟然如此不上道,于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何须劳烦陛下?优陪你走一趟便是。”
直到此时,刘辩才终于默默地抬起头来,笑呵呵的看向雷万春,明知故问道:“有事?”
雷万春正欲开口之际,却不想被李儒抢了一句话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陛下日理万机,已是身心俱疲,此事便由臣来代劳吧。”
刘辩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旋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文优做事沉稳干练,深得朕心,你们去吧,朕眯一会儿。”
“诺,臣等告退。”
李儒与雷万春应声而去。
疲惫是真的,装傻也是真的,处理伤兵之事,实在太过棘手,刘辩绝不会轻易插手,故而才会发生刚才那一幕。
走远之后,李儒用力的扯了扯雷万春的衣角,好似看白痴般的看着他,恶狠狠的说道:“轻伤之人妥善安置,重伤之人就地掩埋,难道这等小事还要让陛下帮你做决断吗?”
雷万春闻言,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凑近李儒,低声说道:“杀降不祥啊。”
李儒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雷万春说道:“谁说他们是降兵了?你不会往他们的手中塞几杆兵器吗?将断裂的兵器与他们一同掩埋,他们自然也就不是降兵了。”
“这...这样做真的好吗?”雷万春仍旧显得有些迟疑。
李儒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对其怒目而视,道:“你有粮食养活他们吗?”
“没有。”
雷万春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有足够多到让他们自给自足的耕地吗?”李儒问道。
“没有。”
雷万春尴尬的挠了挠头。
李儒无语的撇了撇嘴,反问道:“那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明白。”
雷万春默默地点了点头,告辞而去。
离开时,雷万春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迷茫,而是换上了一抹狠厉。
第一百零七章 无知者无畏
刘辨率军在西安平休整一日,待清点完缴获的物资与俘虏之后,他再次率军南下,直奔番汗而去。
刘辨一路率军疾行,仅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率军来到了番汗城下,先一步攻占番汗的宇文成都大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大军仅在番汗休整半个时辰之后,继续挥师南下,直奔乐浪郡治朝鲜城而去。
一个时辰后,汉军于申时初刻抵达朝鲜城下。
望着城高三丈有余的朝鲜城墙,刘辨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刘辨无奈的长叹一声,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儒,道:“朝鲜城高池深,若率军强攻,恐得不偿失啊。”
“陛下无须忧虑。”
李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三韩精锐一朝尽丧,如今三韩之人已如惊弓之鸟,必定兵无战心,陛下只需以投石车威慑守军,待几轮轰击过后,守军士气必然崩溃,届时,陛下定可兵不血刃的攻克此城。”
其实李儒只说对了一半,三韩之人多为无胆鼠辈,但其中亦不乏几名颇有血气之人。
刘辨以三千汉军包围乐浪郡治朝鲜城,这点人马在有些人看来,根本不足为虑。
抱有此等想法之人名叫朴义龙,官至三韩大等之职。
听闻汉军仅有三千人马,于是朴义龙连忙向韩王上书请令调兵,虽然韩王早已被吓破了胆,但仍旧赋予了朴义龙征兵勤王的权利。
于是朴义龙当即召集其余六位大等针对守城之事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的商议。
七人凑在一起,经过了一番缜密的谋划之后,最终由七人一致决定,拿出三韩最后的底牌,从城中贵族的家中征调家丁,最终在七位大等的软硬兼施之下,朴义龙一共从三韩贵族的手中征调出七千人马,随后由朴义龙亲自率军出城,在距离朝鲜城东南五里外安营扎寨,与朝鲜城呈掎角之势。
朴义龙一向以政事见长,却对兵法韬略之事罕有涉猎,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际,他本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不得已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待刘辨指挥汉军将朝鲜城团团包围之后,斥候来报:“东南五里之外,有一座三韩大营,城中隐有近万人马。”
“再探。”
刘辨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将这股势力放在心上。
“三韩精锐一朝尽丧,如今这万余人马不过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刘辨澹澹的说道。
李儒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粗鄙蛮夷,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拿起武器与我军作战呢?”
宇文成都打马来到刘辨的身边,拱手行礼道:“臣请出战,为陛下剪除癣疥之疾。”
刘辨微微一笑,侧头看向宇文成都,道:“稍安勿躁。”
“你且率军在沿途设伏,待营中大军尽出之际,再指挥骑兵突袭其后方军阵,届时,敌阵必破。”刘辨说道。
“诺。”
宇文成都躬身行礼,应声而退。
宇文成都离开后,刘辨当即命南极云与韩当率领五百人马,以其作为诱饵,前去勾引三韩大军出营决战。
望着率军离开的南极云与韩当,刘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听闻三韩军中除金万胜之外,罕有知兵之人,沿途所闻所见,想必降卒所言不差,如今就看对方主将能否中计了。”
刘辨说罢,当即吩咐汉军前往密林砍伐树木,打造云梯与投石车等攻城器械,以备攻城之用。
待宇文成都率军隐匿在暗处之后,南极云与韩当率领五百人马,沿着官道向三韩大营缓步靠近。
朴义龙负手站在辕门前的瞭望塔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缓步靠近的五百汉军,不禁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喃喃道:“汉军行军,如同儿戏,区区五百人马,竟敢擅闯我方大营?莫非真不知死吗?”
裨将闻言,连忙出言提醒道:“这支汉军前后历经大小战役达数十场之多,其军中士卒皆为百战精兵,敢这般有恃无恐,定是有所依仗,大等切不可生出轻敌大意之心啊。”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
朴义龙故作精明的微眯着双眼,沉声说道:“本将拥兵七千之众,何惧区区五百汉军?若以众击寡仍不能胜,则实乃天亡我也。”
“这...”
一向行事谨慎的裨将,闻言亦是陷入了深深的迟疑之中,他认为朴义龙之言,似乎有些强词夺理,但又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于是在朴义龙的目光逼视之下,他亦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最终屈服在了朴义龙的淫威之下。
朴义龙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大手一挥,道:“大开辕门,全军出击。”
良久之后。
朴义龙在亲兵的帮助下顶盔掼甲,亲兵将铜镜高高举过头顶,骑在马背上的朴义龙侧头看去,被铜镜中那个英姿飒爽的自己给迷得神魂颠倒。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朴义龙豪气顿生,紧了紧握着缰绳的右手,当先踏出辕门,率领七千三韩大军径直向迎面而来的汉军撞了上去。
当南极云与韩当看到三韩大军倾巢而出时,二人俱是一怔,旋即一脸懵逼的对视了一眼,南极云眨了眨眼,皱眉道:“这哪里是无胆鼠辈?这根本就是不知所谓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韩当微眯着双眼,搜肠刮肚了良久,最终喃喃吐出了一句:“真...英雄也。”
南极云闻言,微微一笑,旋即指挥五百汉军在与对方相隔三里之外的地方列阵以待。
待三韩大军行至距汉军一箭之地时,朴义龙当即抽出腰间宝剑,仰天长啸道:“保家卫国,杀敌破贼,斩敌将者,赏...”
朴义龙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阵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喊杀之声。
朴义龙见状,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军心可用。”
朴义龙话音刚落,却见打马立于身旁的裨将正一脸惊恐的手指后方军阵,支支吾吾的说道:“大等,不...不好了...”
朴义龙闻言,皱了皱眉,脸上挂着一丝不悦的表情,但仍旧顺着裨将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罢之后,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惊失色道:“真乃天亡我也。”
朴义龙说罢,当即撇下裨将与军队,带上几十名亲兵夺路奔逃而去。
望着慌不择路的朴义龙,裨将急得直拍大腿,向着朴义龙逃跑的方向高声提醒道:“哎呀,大等,回来,快快回来,莫要自寻死路啊。”
第一百零八章 各怀鬼胎
纵马狂奔的朴义龙在听到裨将的提醒之后,刻意抬眼打量了四周一番,当他看到前方不足二十步远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位身着金盔金甲的汉军大将时,他的心竟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下一刻,朴义龙便一头扎进了宇文成都的怀里。
直到气绝身亡的那一刻,朴义龙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宇文成都默默的瞥了一眼身穿将甲,披着一条蓝色锦缎花纹披风,悍不畏死的向自己发起冲锋的朴义龙,莫名其妙的撇了撇嘴,道:“这等武艺,竟如此勇敢,真乃奇人也。”
宇文成都说罢,当即挥舞凤翅镏金镋向失去主心骨,方寸大乱的三韩军阵冲杀而去。
身后一百轻骑纷纷纵马挺槊,亦步亦趋的跟在宇文成都的身后,向士气瞬间跌至冰点的三韩军阵发起了冲锋。
宇文成都率领一百轻骑如虎入羊群般,瞬间将军心大乱的三韩军阵给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百余人顺着缺口长驱直入,顿时将好似没头苍蝇般的三韩士兵杀得人仰马翻。
前有五百汉军拦住去路,后有一百汉军骑兵在疯狂的挥舞马槊收割着袍泽的生命,三韩军士被杀得哭爹喊娘惨叫连连。
望着好似没头苍蝇抱头鼠窜的三韩士兵,宇文成都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运足力气,高举凤翅镏金镋放声大吼道:“汉军已至,缴械不杀。”
声若洪钟般的大吼,吓得正在四散奔逃的三韩士兵不禁为之一怔,被杀得仅剩六千多名的三韩士兵纷纷循声望向宇文成都,待众人看到宇文成都的庐山真面目之后,顿时心生怯意,旋即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纷纷主动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南霁云吩咐士兵收拢降卒,旋即与韩当一同打马上前同宇文成都见礼,道:“将军威武,匹马可破敌胆者,放眼天下,唯将军一人尔。”
宇文成都闻言,无奈的轻叹一声,谦虚道:“本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全是他们衬托的好,若是有朝一日遭遇了大汉军队,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
“将军莫要自谦,将军武艺独步天下,世间罕有匹敌之人,饶是那号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吕奉先,在遇到将军之时,亦要主动选择避其锋芒。”
南霁云对宇文成都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因此马屁张嘴就来。
只有跟宇文成都交过手的人,才能够切身体会到他的强大,南霁云曾经跟宇文成都有过数次交手,算是屡败屡战的典型人物。
“将弃械投降的三韩士兵赶至朝鲜城下,交由陛下处置。”宇文成都说道。
“诺。”
南霁云与韩当拱手向宇文成都行了一礼,旋即指挥汉军士兵驱赶身穿单衣的三韩军士向朝鲜城西门行去。
韩王亲率文武百官登上城头,手搭城垛,望向战场中央,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结果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己方全军覆没的消息。
初闻噩耗,韩王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忽然传来一阵头晕目眩之感,韩王的身子在原地摇摇晃晃了几下,正当即将一头栽倒在地之时,却见站在其身后的崔宰厚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才使其没有当众出丑。
韩王强撑着身体,轻轻的倚靠在崔宰厚的肩膀上,虽然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但说话时仍旧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悲恸,道:“大事去矣。”
“大王勿忧。”
崔宰厚闻言,连忙出言安慰道:“城中尚有精兵万余,囤积粮草达百万石之巨,大王只需率领军民死守坚城即可。”
“汉军兴兵远来,必定难以久持,待汉军粮草告罄之时,便是其引军退走之日。”
韩王闻言,顿时打起精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大等所言在理,若非有大等从旁为孤排忧解难,孤险些误了大事。”
崔宰厚躬身向韩王行了一礼,道:“大王过奖了。”
“只是..”
崔宰厚忽然变得迟疑起来。
韩王见状,连忙表现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道:“大等有言,但讲无妨,孤绝无怪罪之理。”
崔宰厚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为今之计,尚需遣一名胆大心细之人,出城面见汉军主将,探听汉军虚实。”
韩王闻言,皱了皱眉,疑惑道:“汉军此来所领人马不足三千,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崔宰厚闻言,心中一叹,但脸上却仍旧挂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他躬身向韩王行了一礼,道:“首先要探明对方军中尚有多少粮草,还需探知对方此行的真实目的,若能以谈判的方式解决纠纷,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果,若对方愿意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退兵,届时,幸免于难的城中军民定会对大王感恩戴德,此乃两全其美之策,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善。”
韩王兴奋的点了点头,道:“不知由何人出使最为妥当?”
崔宰厚闻言,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挺起胸膛,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道:“此策乃微臣所献,自当由微臣亲自出使,为大王排忧解难。”
韩王闻言,颇为感动,他紧紧的握住崔宰厚的手,直视着崔宰厚的双眼,正色道:“爱卿真不愧是我三韩一等一的忠臣,朕在此承诺,待汉军退兵之后,定授爱卿上大等之职。”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臣分内之事,岂敢以微末之功而邀赏?”
崔宰厚说罢,十分郑重的向韩王躬身一礼,旋即默默地向城下走去。
城门前,崔宰厚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和仪容,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城门校尉,道:“大开城门。”
城门校尉闻言一怔,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崔宰厚,道:“您是说大开城门?”
崔宰厚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城门校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你没听错,我说的正是大开城门。”
想到刚刚看到崔大等与韩王把手言欢的那一幕,城门校尉顿时便释然了,心道:“既然大王都没有多说什么,我又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想罢,城门校尉命士卒搬开堵在城门洞内的滚木与巨石,旋即大开城门,目送崔宰厚向城外走去。
望着缓缓落下的吊桥,刘辩不明所以的与身旁的李儒对视了一眼,道:“这是何意?”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抬头望向踱步而来的崔宰厚,道:“破朝鲜城者,必为此人也。”
“如今朝鲜城门已然大开,陛下此时不取,更待何时?”李儒说罢,笑呵呵的向刘辩挑了挑眉。
第一百零九章 受降
刘辩侧头看向打马而来的宇文成都,旋即伸手指了指城门大开的方向,道:“迅速占领城门,迎大军进城。”
“诺。”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当即指挥麾下一百轻骑向城门方向纵马而去。
望着城下发生的一幕,韩王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纵马而来的汉军骑兵,道:“这是何意?”
站在韩王身旁的中年人闻言,默默的瞥了他一眼,旋即摇头苦笑道:“崔宰厚临阵变节,汉军已至,城破矣。”
“崔宰厚一向对朕忠心耿耿,为何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举?”韩王对此感到十分的不解。
“玄菟与辽东已经尽数落于汉军之手,如今我三韩精锐业已损失殆尽,汉军又岂会放着朝鲜城内空虚之际,而无动于衷呢?”
名叫崔忠实的中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已年逾二十岁却仍旧不谙世事的韩王,道:“事已至此,不知大王今后有何打算?”
韩王此刻显然已经没了主心骨,他紧紧攥住崔忠实的衣角,道:“为今之计,当如之奈何?还请大等教我。”
崔忠实无奈的长叹一声,阴沉着脸说道:“为今之计,唯有举城投降。”
崔忠实说着,伸手按住韩王的肩膀,直视着他的双眼,道:“若大王愿以身殉节,臣愿誓死追随。”
韩王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蓦的,自知失态的韩王连忙出言替自己找补了一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朕要留下有用之身,效彷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以谋复国之策。”韩王正气凛然的说道。
事到如今,崔忠实已经彻底对韩王失望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臣去矣,惟愿大王自爱。”
崔忠实说罢,脚踩垛口,纵身从城头跳了下去。
望着以身殉国的崔忠实,韩王忽然悲从心来,涕泪横流道:“天哪,三韩数百年基业,竟毁于寡人之手。”
韩王说着,忽然神色一正,连连摇头,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说法,他恶狠狠地伸手指向周遭的文武百官,道:“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矣!”
人群中不知何人忽然说出了一句让人听了不免感到十分刺耳的话:“大王既出此言,何不效彷崔大等行事?若大王果真以身殉国,倒也不失为上上之选,大王殉国之举,将来或可传为一段佳话。”
韩王面容一僵,选择自动过滤掉了这句话,却见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望着韩王那副稍显落寞的背影,有人悲从心来,有人不以为意,还有个别精汉之人,在看到汉军大举入城之后,内心中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欢喜之情。
跟着韩王混,一天饿三顿,跟着汉军混,总不至于混的比现在还差吧?这便是那些精汉之人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情写照。
良久之后。
汉军士兵在宇文成都与南霁云等人的指挥下,兵不血刃的接收了朝鲜城防,旋即又分出五百人马,在北门外呈两排纵列列队。
刘辩率领文武百官在城门外的吊桥上恭候韩王的大驾。
崔宰厚在刚刚出城之际,已经明确向刘辩表达了归顺之意。
刘辩对崔宰厚的态度感到十分的满意,在接受了他的主动投诚之后,又交给他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刘辩让他返回城中,亲自指导韩王关于投降等一应事宜。
崔宰厚回城之后,径直前往韩王宫面见韩王。
二人见面之后,谁都没有率先开口,二人怔怔的对视了良久,直到韩王在忍无可忍之下,将崔宰厚噼头盖脸的给臭骂了一顿。
崔宰厚闻言,微微一笑,大萝卜脸不红不白,道:“臣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崔宰厚说着,忽然换了一副嘴脸,他直视着韩王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没有臣,大王如何得活?”
望着凶相毕露的崔宰厚,韩王也拿他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说话时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和缓了许多,道:“不知汉人意欲何为?”
“请大王出城投降。”崔宰厚直奔主题道。
韩王皱了皱眉,道:“怎么个投降法?”
“臣在来的路上已经为大王备好了一切,大王只需按照臣的吩咐,照做即可。”崔宰厚说道。
“你现在是汉臣,无需再以臣来自称。”韩王有气无力的说道。
“大王一日为君,臣便一日为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韩王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道:“自古忠臣不事二主,汝为韩臣,却做出背主之事,而后又对汉人摇尾乞怜,结果居然还有脸在寡人的面前以臣自称,寡人听着觉得恶心。”
崔宰厚闻言,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那便依大王所言,在下从今以后,不再以臣自称便是。”
韩王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道;“说说投降之事。”
崔宰厚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旋即向殿外方向拍了拍手,道:“请大王登车。”
崔宰厚话音落后,忽见两名汉军牵着一辆羊车走了进来。
韩王一头雾水的皱了皱眉,道:“这是何意?”
崔宰厚闻言,连忙笑呵呵的为韩王答疑解惑道:“乘坐羊车,主要是具有一定的象征性意义,羊是极其温顺的动物,大王乘坐羊车,意在向汉人表达,自己会如温顺的绵羊一般对其俯首称臣,且永不背叛。”
韩王闻言,虽然感到十分的憋屈,但仍旧非常顺从的登上了羊车。
“请大王宽衣。”
崔宰厚笑呵呵的说道。
在韩王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崔宰厚连忙做出了解释,道:“需赤膊上身,口衔玉璧,而后驾驶羊车,出城向汉人投降。”
韩王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依言而行,旋即驾驶羊车向宫外行去。
韩王一行前脚刚踏出王宫,却见宫外竟然摆放着一口棺材,韩王见状,立时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侧头看向崔宰厚,颤声说道:“这又是何意?”
崔宰厚闻言,连忙出言解释道:“此举意味着您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由对方处置。”
“若汉人不守承诺,欲杀寡人,又当如何?”韩王问道。
崔宰厚微微一笑,道:“大王尽管放心便是,这只是一种表面形式而已,汉人已向在下许下承诺,定不会伤害大王分毫。”
韩王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驾驶羊车向城外走去。
这时崔宰厚连忙招呼一众身穿孝服的文武百官,令其亦步亦趋的跟在羊车的两侧,随韩王一同向城外走去。
文武百官穿着丧服代表的是国破家亡之意。
良久之后。
韩王率领一众文武百官在城门前接受了一番汉军士兵的注目礼之后,终于来到了刘辩一行的面前。
刘辩果然如崔宰厚所言的那般,在见到韩王之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韩王的面前,将韩王搀扶着走下羊车,并取下自己身上穿着的披风,披在了韩王的身上。
刘辩亲手取下了衔在韩王口中的玉壁,如此也就算是接受了韩王的投降。
玉代表着尊贵,玉壁既为统治权的意思,刘辩从韩王的口中取出玉壁,代表着我将代替你行使你的权利,算是一种交接仪式。
之后刘辩又命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毁了士卒抬来的棺材,其意为:我(刘辩)赦免你(韩王)的罪。
投降仪式进行到这里基本也就宣告结束了,而这场投降仪式也标志着三韩政权就此结束。
第一百一十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
受降仪式结束之后,刘辩带着李儒等人径直向韩王宫走去。
良久之后。
置身于极尽奢华之能事的韩王宫中,刘辩的内心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的欢喜,反而感到十分的讽刺。
刘辩踱步登上玉阶,俯身坐在了韩王经常坐的王位上,默默的在群臣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发出了一声感慨,道:“再大的王宫,也承载不下一名庸庸碌碌之辈啊。”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在没有匹配野心的能力时,身居高位便是原罪。”
张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出言附和道:“文忧此言甚善。”
“如今乐浪郡已复归大汉所有,乐浪郡物阜民丰,不如以此为根基,内修政理,检练军士,待天时有变,陛下可亲率王师直取幽冀之地,而后凭借幽冀之地,虎视中原,不出十年,定可克复中原,还于旧都。”
刘辩闻言,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说出了心中不同的想法,道:“乐浪偏安一隅,远离中原之地,后勤补给线过长,可在此兴水水利,鼓励农耕,将此倚为后勤之所,不宜将之作为治所。”
李儒闻言,当即向刘辩躬身一礼,道:“陛下圣明,臣附议。”
“辽东与幽州接壤,若以辽东为治所,则进可攻取幽并之地,退可回返玄菟乐浪休养生息,进退有据,此乃上上之选。”
“辽东身处前线,北有乌桓鲜卑虎视眈眈,西有群雄如芒在背,若形势有变,恐于陛下不利啊。”张巡稍显迟疑的说道。
李儒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陛下素有雄才大略,文治武功远超秦皇汉武,胡蛮小儿不过癣疥之疾,安敢与陛下争雄?”
张巡闻言,默默的瞥了刘辩一眼,见其面色如常,继而侧头看下李儒,道:“中原诸侯多有雄才大略之辈,若中原诸侯以陛下冒充弘农王为名,兴兵群起而攻之,届时,陛下又当如何自处?”
“中原诸侯各怀鬼胎,和而不群,分而无备,不足为虑也。”李儒说道。
张巡见李儒露出一副云澹风轻的表情,于是皱眉说道:“董贼雄踞司隶,拥西凉铁骑而虎视天下,亲率众将镇守虎牢关,令关东诸侯不得寸进,文有李肃为其出谋划策,武有吕布助其抵御诸侯,其人不容小觑。”
李儒闻言,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董公年少成名,中年奋发图强,经过数年苦心经营,终为一方霸主,然其在面对世家之时,态度摇摆不定,因不能收复士族之心,故而行事越发霸道乖戾,内有士族频频掣肘,外有群雄趁乱搅局,恐将难以全身而退啊。”
“袁本初出身于四世三公之家,如今贵为关东联军盟主,月前振臂高呼,天下群雄无不争相呼应,麾下文武荟萃,虽为渤海太守,但凭其才智手段,入主冀州,指日可待,有此英雄环伺在侧,陛下何以安寝?”张巡问道。
李儒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言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轻蔑,道:“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武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不足为虑。”
李儒说着,笑呵呵的看向张巡,道:“陛下麾下勐将如云,谋士如雨,试问当今天下,又有何人可与陛下争雄耶?”
“这...”
张巡苦思冥想了良久,最终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儒的说法。
刘辩见二人以唱双黄的形式,当着自己的面畅谈了一番当今天下大势,于是他微微一笑,道:“二位爱卿,今后有话不妨直说,莫要再如今日这般拐弯抹角,朕非桀纣,又岂会听不进良言?朕愿效彷文帝虚心纳谏,还请二位爱卿不吝赐教。”
二人闻言,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齐声道:“得陛下垂青,实乃臣等之幸也。”
刘辩闻言,无奈的向二人摆了摆手,道:“马屁到此为止,朕要的是助朕匡扶天下的社稷之臣,而非阿谀谄媚之徒,二位爱卿可莫要学错了路。”
二人闻言,不禁尴尬一笑,旋即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陛下教训的是。”
“朕欲将乐浪郡内的世族子弟尽数迁往辽东安置,不知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儒闻言,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巡见状,于是率先开口,询问道:“三韩贵族大多常年世居于此,各族之间盘根错节,稍有不慎,恐会引起哗变,需有万全之策,方可施行此事。”
李儒闻言,默默的与刘辩对视了一眼,见其目光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罢了。”
李儒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冷声道:“不过就是杀几个人罢了。”
“若陛下已做决断,则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免受制于人。”
“杀鸡儆猴。”
刘辩微微一笑,道:“文忧,此事便交由你来办吧。”
“诺。”
李儒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先一步离开了韩王宫。
出宫之后。
李儒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正在宫外等候召见的崔宰厚的身上,李儒刻意换上了一副笑脸,上前与崔宰厚见礼,道:“崔大等,在下李儒,这厢有礼了。”
崔宰厚闻言,连忙躬身还礼道:“文忧先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李儒闻言,不禁老脸一红,心道:“论拍马屁的功夫,还得看人家三韩啊。”
李儒笑呵呵的拉着崔宰厚的手臂,出言相邀道:“今日一见,甚觉投缘,儒欲请大等前往舍下小酌一杯,不知大等可否赏脸?”
崔宰厚默默地低头望向李儒紧紧攥着自己手臂的右手,如今的形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崔宰厚深知自己根本没得选择,于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顺着李儒的意思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儒闻言,抚掌大笑,旋即拉着崔宰厚的手臂,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径直向崔宰厚的府中走去。
良久之后。
李儒与崔宰厚互相挽着手臂,站在崔府门前,崔宰厚一脸尴尬的看向身旁的李儒,道:“文忧先生...这...”
望着自家门前的匾额,崔宰厚感到十分的郁闷,刚刚李儒在邀请自己喝酒时,说的是前往舍下小酌一杯,如今崔宰厚站在自家门前,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崔宰厚一脸尴尬的看向李儒,心道:“哎呀,这里如今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知心好友李文优
李儒一把攥住崔宰厚的手臂,径直向府内走去。
二人在书房内的一张几桉前相对而坐,待下人奉上热汤之后,李儒随手挥退崔府下人,旋即伸手作请,道:“大等,请。”
见李儒频频献殷勤的样子,崔宰厚大概已经回过味儿了,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忽闻李儒招呼自己喝汤,于是崔宰厚连忙陪着笑脸,道:“啊...好,好,文优请,请。”
二人隔着一张小桉,各怀心思的闷头喝着热汤,一时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良久之后。
李儒默默地放下样式颇为精致的陶盏,随口找了一个话题,道:“久闻乐浪郡物阜民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儒面带微笑,把玩起手中的陶盏,继续说道:“乐浪土地肥沃,若鼓励百姓开垦荒田,则可将之作为我汉军的后勤粮仓,不知大等以为如何?”
崔宰厚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文优此言甚是,乐浪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有丁口二十余万,若能使之开垦荒田,两年之后,仅凭乐浪之地,便可供养五万大军。”
李儒十分敏锐的抓住了崔宰厚话中的错漏之处,却见他忽然沉下脸来,眯着阴冷着眸子,直视着崔宰厚的双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据我所知,乐浪有丁口近三十万,崔大等为何要瞒报丁口?可是与我主藏有二心吗?”
“不不不。”
崔宰厚心头一惊,连连摆手道:“文优误会了,在下绝无欺瞒之意。”
“从在下引汉军入城那一刻开始,在下便已无退路可言,如今唯有兢兢业业侍奉主上之心,断不敢生出二心呐。”
崔宰厚说话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显然是由于紧张所致。
李儒故作无奈的长叹一声,向崔宰厚拱了拱手,道:“乐浪新附,郡内势力盘根错节,值此敏感时期,儒每逢行事之前,亦不得不慎重一些,还望大等多多体谅啊。”
崔宰厚十分敏锐的抓住了李儒话中的关键点,他默默的与李儒对视了一眼,直奔主题道:“我已知晓文优心中担忧之事。”
崔宰厚十分光棍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的一口气全都给说了出来:“郡内豪族子弟此刻多被困在朝鲜城内,若文优欲对其动手,最好宜早不宜迟,若是被其侥幸逃出朝鲜城,届时于汉军而言,恐有后顾之忧啊。”
李儒见崔宰厚如此坦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却见他尴尬一笑,赧颜道:“凡事皆要讲究师出有名,汉刀虽利,但从不斩无罪之人...”
李儒说着,忽然向崔宰厚投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旋即端起几桉上的陶盏,继续闷头喝了起来。
崔宰厚默默地点了点头,嗟叹道:“我已坏事做尽,如今倒也不差这最后一件,只是希望上位能够念在我对大汉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放我全家一条生路。”
“主公当众曾言,崔大等于国有功,待战事平定之后,定要好生嘉奖一番。”
李儒隔着几桉,摇敬崔宰厚道:“主公一向以仁义待人,大等只管将心放回肚子里便是。”
李儒为了安全起见,刻意隐瞒了刘辩的真实身份,想着待乐浪郡内诸事彻底平定之后,再如实相告也不迟。
“好一个仁义待人啊。”
崔宰厚暗暗的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
李儒与崔宰厚在崔府书房内密谋了良久,直到三更时分,李儒才在雷万春的陪同下离开了崔府,转而前往韩王宫向刘辩复命去了。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光放亮。
崔宰厚乘坐刘辩亲赐的轺车径直前往韩王宫,请求觐见。
良久之后。
李儒奉命将崔宰厚带到了刘辩的面前。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李儒绝对是一个全才,他在全心全意为刘辩出谋划策之余,还要偶尔扮演一下宦官的角色,也真是难为他了。
入宫觐见的理由其实都已经事先商量好了,如今也只是照例走一遍流程而已,崔宰厚在进殿之后,当即从袖管中取出一捆竹简,请李儒代为呈送到刘辩面前,道:“戴罪之臣,有事启奏。”
刘辩见状,连忙起身抬手虚扶道:“大等无需多礼,有事尽管直言便是。”
刘辩将姿态做得很足,崔宰厚见状,默默的打量了身居上位的刘辩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刘辩,前次受降之时,他慑于立于城门两侧汉军的威势,丝毫不敢抬头与刘辩对视。
如今崔宰厚终于看到了刘辩的庐山真面目,这一看,竟令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本以为汉军主将应是一名老成持重之人,却不想竟是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崔宰厚默默地低下头,以此来掩饰脸上露出的那抹震惊之色,心道:“三韩数百年基业,竟毁于一名容貌青涩的少年之手,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说出去谁信呐?”
初见刘辩那张略显青涩的脸庞时,崔宰厚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轻视之心,正如他轻视年逾二十岁的韩王一般。
然而,当穿着金盔金甲,身长近丈的宇文成都亲自入宫复命时,他在看到宇文成都对刘辩表现出的那副毕恭毕敬的态度之后,他立时打消了心中陡然升起的那抹轻视之意。
随着韩当、南霁云、以及雷万春等人的陆续到来,崔宰厚对刘辩的态度亦随之变得越发的谦恭起来。
刘辩手捧简牍,默默的翻看了良久,旋即将身子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默默站在殿中显得有些拘谨的崔宰厚,沉声说道:“你是说三韩贵族正在私下联络,蓄意谋反?”
崔宰厚闻言,连忙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点头道:“金、李、朴、崔,除罪臣之外,四大豪族子弟皆参与其中。”
刘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忽而问道:“不知韩王是否参与其中?”
崔宰厚闻言,抬头默默的与刘辩对视了一眼,略显迟疑的低声问道:“参与还是没参与呢?”
虽然崔宰厚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空旷的大殿里,但凡发出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殿内的回音给放大好几倍,幸好此刻殿内之人皆为刘辩心腹,否则,若此番对话一旦传将出去,定会贻笑大方。
李儒见状,连忙挺身而出,主动帮崔宰厚解围,道:“韩王性情仁厚,如今既已向主公投诚,定不会做出悖主之事。”
李儒所言韩王性情仁厚,说白了就是性情懦弱。
崔宰厚以前从来没有跟刘辩打过交道,因此他实在摸不透刘辩的心思。
刘辩有此一问,其目的是为了让崔宰厚将韩王从此次事件中给择出去,结果,崔宰厚却是当场翻车了,幸好有实心实意的知心好友李儒主动出面帮其解围,才使崔宰厚不至于太过尴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清洗
“成都。”
刘辩轻轻的唤了一声。
宇文成都闻言,连忙上前行礼,道:“末将在。”
刘辩伸手将写有三韩豪族子弟名册的竹简递给宇文成都,道:“按此名册前往城中搜捕欲图谋反之人。”
“诺。”
宇文成都双手接过竹简,旋即与雷万春一同率领汉军士卒,对朝鲜城内的三韩世族子弟展开了一场极其血腥的清洗。
望着宇文成都离开的背影,崔宰厚心有余季的长舒一口气。
宇文成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他在面对宇文成都的时候,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良久之后。
当崔宰厚再次将目光移向刘辩时,见刘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于上首,身侧竟然连个服侍的宦官都没有,于是他低头皱眉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送面前这位新主子几名得力的小宦官,从旁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崔宰厚连人选都想好了,就从犯事的三韩世族子弟中挑选几名容貌清秀的年轻人,找手艺人将其阉了,然后送入宫中。
正当崔宰厚陷入沉思之际,李儒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李儒见崔宰厚独自站在那里暗暗发笑,心想:“无耻老贼,心里准没憋什么好屁。”
李儒存了一份捉弄崔宰厚的心思,于是趁着崔宰厚陷入沉思之际,忽然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大殿内忽然响起一声异常凄厉的嚎叫,崔宰厚被吓得一蹦老高,待双脚落地之后,仍是两股战战,他先是一脸尴尬的向高居上首的刘辩奉以一个抱歉的微笑,旋即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最后才心有余季的回身看向李儒,颤声道:“文优何故捉弄于我?”
望着委屈中又带着一抹幽怨的崔宰厚的脸,李儒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道:“大等何出此言?”
“儒刚刚轻声呼唤了大等两次,见大等未有回应,因担心大等,故而才会上前拍了拍您的肩膀,儒本是一片好心,大等何苦错怪于我?”
李儒说着,忽然默默的与崔宰厚对视了一眼,旋即故意拉下脸来,沉声道;“大等刚刚因何失神?莫非欲对主公不利?”
“岂敢,岂敢呐。”
崔宰厚闻言,连连摆手,当即出言解释道:“下臣见上位身边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故而欲从犯官家中挑选几名聪慧勤快之人,将其送入宫中,照顾上位的日常生活起居。”
刘辩闻言,微微一笑,道:“大等有心了,此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你且慢慢挑选便是。”
“诺。”
崔宰厚点了点头。
刘辩看向李儒,道:“你等同朝为官,理应多多亲近才是,从今往后,三韩并入我大汉版图,你等皆为汉臣,莫要再分彼此。”
“诺。”
刘辩的话语中隐隐带有一丝警告的意味,李儒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恭恭敬敬的向刘辩行了一礼。
刘辩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默默地站了起来,道:“走,随我一起去看看热闹。”
“诺。”
众人闻言,亦步亦趋的跟在刘辩的身后,向韩王宫中的一座高达六丈有余的阁楼中走去。
说是阁楼,其实更像是一座高塔,置身于高塔之下,刘辩忽然大发感慨,道:“三韩之败,皆因韩王不能体察民间疾苦,反而倒行逆施穷奢极欲所致,我等今后定要以此为鉴,切不可重蹈覆辙啊。”
李儒闻言,当即奉上了一个大大的马屁,道:“主公圣明烛照,定会率军汉军将士开创一番新气象,三韩小儿贪婪性懦,岂可与主公相提并论?”
刘辩闻言,笑呵呵的回头瞥了李儒一眼,眼中带着一抹玩味,道:“文优,你变了,从前的你绝不会说出此等阿谀奉承之言。”
李儒闻言,大萝卜脸不红不白,道:“时移世易,人总要在困难中学会成长,否则与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刘辩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李儒等人径直向塔顶走去。
良久之后。
刘辩手扶栏杆,举目眺望,在城中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距离韩王宫只有不到三里之地的一座深宅大院里。
刘辩伸手指向目之所及的深宅大院,侧头看向一旁的崔宰厚,道:“那是何人府邸?”
崔宰厚闻言,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道:“上位所指之地,乃是三韩大等李政英的府邸。”
崔宰厚话音刚落,李政英的府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虽然刘辩所在高塔与李府相距甚远,但刘辩等人仍旧十分清晰的看到了挥舞兵器在李府中左冲右突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那一身金盔金甲,实在太过显眼,若非他武艺绝伦,恐怕早已沦为了神箭手手中的箭下亡魂。
李府中不时传出几声异常凄厉的惨叫,亦有人在濒死之际,使出浑全的力气,向宇文成都发出了一句灵魂拷问:“李氏一族已倾心归附,为何还要这般对待我等?尔等擅杀忠臣,倒行逆施,就不怕惹得天怒人怨嘛?”
一向沉默寡言的宇文成都,闻言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只管挥舞凤翅镏金镋来回冲杀,对李氏之人发出的抱怨之言,一概置之不理。
良久之后。
当李府内的战斗渐渐接近尾声之际,高塔后方又继而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
刘辩等人循声望去,却见雷万春手提两把环首刀,由金府大门而入,一路向金府后宅冲杀而去。
数百兵丁紧随其后,入府之后,见人便杀。
汉军身后跟着一名文士打扮的少年,少年手捧竹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汉军前进的步伐,缓步向后宅行去。
那名手捧竹简的少年正是杨修,刘辩本着拉杨修下水的心思,刻意给杨修安排了一个脏活,让他在雷万春率兵攻入罪臣府中之后,跟在汉军的身后宣读犯事之人的罪状。
宇文成都的身后也跟着这样一个人,而跟在宇文成都身后宣读李氏罪状之人,正是崔宰厚的长子,崔烈。
崔宰厚默默的看着发生在金、李两家的惨桉,心有余季的同时,却又露出了一脸不解的表情,道:“发生在金、李两家的事情,定然瞒不住朴、崔两家的眼线,若其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届时,恐会给上位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旋即一脸玩味的向崔宰厚挑了挑眉,道:“主公行事之前自当未雨绸缪,哪有临时抱佛脚的道理?”
“如今朴、崔两家的族中子弟,早已被汉军封死在大门之内,他们除了乖乖的引颈就戮之外,根本无路可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家无情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左右。
宇文成都与雷万春前往韩王宫向刘辩复命。
宇文成都拱手向刘辩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金、李、朴、崔四家族中子弟皆已伏诛。”
刘辩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虚扶道:“成都办事,我放心。”
刘辩说着,笑呵呵的看向躬身站在殿内的崔宰厚,道:“即刻张榜安民,向城中黎庶说明此间详情,迅速稳定黎庶情绪,且不可令其生出芥蒂之心。”
“诺。”
崔宰厚闻言,当即躬身而退。
李儒用余光默默的瞥了一眼崔宰厚的背影,旋即向刘辩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刘辩见状,默默的与李儒对视了一眼,二人目光交错之际,眼中尽皆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狠厉之色,刘辩微微颔首,李儒心领神会,旋即默默的向崔宰厚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良久之后。
李儒终于在宫门前追上了满怀心事的崔宰厚,道:“大等且慢,儒有话要说。”
崔宰厚闻言,循声看向李儒,眉头微皱,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不知文优有何吩咐?”崔宰厚问道。
李儒微微一笑,犹如老朋友聊天般挽着崔宰厚的手臂,不动声色的问道:“三韩四大豪族皆因怀有不臣之心而授首,想来郡中官民在闻听此事之后,俱会生出丧胆之心,若其因此而作出狗急跳墙之事,我等当如之奈何?”
“此事的确有些棘手。”
崔宰厚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上位行事果决,颇有雄主之风,然而此事做得未免太过急躁了些,一个稍有不慎,恐会引起郡中官民的集体哗变啊。”
李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一脸真诚的看向崔宰厚,向其问计道:“可有补救之法?”
“容我想一想。”
崔宰厚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崔宰厚微眯着双眼,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好办啊。”
李儒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就当前话题继续与崔宰厚讨论下去,而是忽然岔开了话题,与崔宰厚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李儒忽的晒然一笑,道:“主公昨日曾与儒聊起大等,言汉军能够兵不血刃的将乐浪郡重新纳入汉室版图,皆因大等之功,待将来论功行赏之时,主公定会奉以高位,以表彰乐浪崔氏献地之功。”
“微末之功,安敢言赏?”
崔宰厚转身向韩王宫方向,郑重的行了一礼,道:“上位素有雄才大略,即便没有下臣献城之功,亦可轻而易举的率军攻克朝鲜城,从而将乐浪郡收入囊中,下臣区区锦上添花之劳,实在不足为道也。”
李儒闻言,忽的喟然长叹一声,紧了紧挽着崔宰厚手臂的右手,道:“如今主公又遇到了一件难事,还需大等亲自出面,为主公排忧解难。”
见李儒的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于是崔宰厚默默的皱了皱眉,向韩王宫方向拱了拱手,道:“上位但有差遣,下臣定万死不辞。”
望着崔宰厚那张无比真诚的脸,李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避开了崔宰厚看来的目光,背对着崔宰厚说道:“主公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了乐浪郡内的潜在威胁,然而主公此举,定会引得郡内民怨沸腾...”
李儒说着,默默的瞥了崔宰厚一眼,道:“民心难得,不可不虑啊。”
崔宰厚闻言,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望着李儒那张阴沉中又带着些许冷漠的脸,心中隐隐生出了一抹十分不好的预感。
李儒见崔宰厚已然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内心反而变得坦然了不少,却见他微微一笑,终于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若大等愿康慨解囊,借项上人头一用,此事自可迎刃而解。”
李儒说着,忽的转过身来,直视着崔宰厚的双眼,迎着面露惊恐之色,徐徐后退的崔宰厚,缓步地走了过去,直到将其逼到墙角,无路可退时,李儒才再次沉声开口,道:“实话与你说吧,我家主公的真实身份乃是曾经的大汉天子刘辩,以他的名声和手段,将来定会戡平内乱,重新入主中原,届时,主公定会念在大等昔日之功的份儿上,许以乐浪崔氏高官厚禄,令尔等与国同休。”
“我....”
崔宰厚闻言,深感无比震惊的同时,亦是满怀怨愤的说道:“下臣之所以做出背主投降之事,正是因为下臣天生了一副贪生怕死之心,如今,上位与文优竟不顾天理人情,做出此等倒行逆施之事,难道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天谴么...”
李儒微微一笑,嗟叹道:“若果真遭到了天谴,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儒身为谋主,需要为陛下解决当下的难题,而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李儒说着,忽的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崔宰厚的手臂,言语恳切道:“大等,九十九步都走了,难道还差这最后一步吗?”
“为了崔氏家族的万世富贵,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直到现在,李儒对崔宰厚的态度仍旧保持在了好言相劝的层面上。
崔宰厚十分不情愿的用力甩开了李儒攥着自己手臂的右手,道:“我为你们付出了这么多?你们为何要拿我开刀?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
李儒闻言,立时沉下脸来,微眯着一双狭长的冷眸,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道:“儒好心奉劝你一句,莫要自误。”
李儒目光森然的看着面前的崔宰厚,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来一句话,道:“难道贪生怕死,就不用死了吗?”
“乖乖引颈就戮,总好过身体遭罪,若你仍旧执迷不悟的话,届时,乐浪崔氏将与此城立时化为齑粉,片甲不留。”李儒冷冷的说道。
崔宰厚闻言,被吓得两股战战,身体亦随之缓缓的瘫坐在了地上,他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般,竟然当着李儒的面掩面嚎啕大哭了起来,道:“冤哉,皇天,忠而见杀啊。”
李儒见崔宰厚这样一个大男人,竟哭得如此伤心,他亦难得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于是默默的俯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崔宰厚的肩膀,道:“大等尽管安心上路,陛下已经当着儒的面许下承诺,将来一定会给崔烈一个大好前程。”
崔宰厚深知自己如今已然身处必死之局,若是再继续挣扎下去,也只会徒增笑柄,于是他默默的闭上了双眼,心如死灰道:“给我一个痛快。”
“好。”
李儒轻轻的应了一声。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左右。
申时三刻。
刘辩命人在城中擂鼓聚众,待城中官吏与百姓纷纷聚集到韩王宫外之际。
韩王在宇文成都与李儒的陪同下,亲自出面,当众宣读了崔宰厚的罪状,言其因一己之私,废公器而泄私愤,借机谄媚迷惑主上,最终致使金、李、朴、崔四族子弟尽皆枉死。
幸而韩王英明睿智,在经过一番缜密的分析之后,最终识破了崔宰厚的阴谋鬼计,于是下令将其开刀问斩,以慰四族子弟的在天之灵。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崔宰厚死后,刘辩接着又以韩王的名义发布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由朝廷发放良种,鼓励百姓开垦荒田。
安抚郡内世家豪族,给一众世族子弟授予官职。
恩威并施之下,乐浪郡内的民怨迅速的得到了平定。
各项举措下来,百姓再也没能闹出太大的风浪来,原本仍处在观望阶段的下辖各县,在深知复国无望的情况下,纷纷主动望风而降。
刘辩命宇文成都与杨修率军前往接受各县户籍账册,待将之统一登记造册之后,乐浪郡才总算是真正的被划归到了大汉的版图之中。
在崔宰厚死后的第二天,崔烈担心家族遭到刘辩的清洗,竟然在万分惊恐的情况下,选择了上吊自尽。
刘辩在听闻此事之后,也只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听闻崔氏家中已无男丁,于是命李儒将崔宰厚与崔烈厚葬于朝鲜城外,旋即向崔宰厚的家中送去一大笔银钱,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其实说白了,刘辩不过是花了一笔钱,买了一个心安罢了。
刘辩在乐浪郡停留了半个月左右,期间将坐镇高句丽城的高士廉调往乐浪郡担任太守之职,又将雷万春迁为乐浪郡尉之职,接着又对郡中官吏进行了一番考核与任免,待完成郡中官吏的任免之后,刘辩深知大局已定,于是率领一众文武挥师北上,直奔辽东襄平城而去。
乐浪郡偏安一隅,距离中原太过遥远,可以将之作为大后方,但不可作为屯兵之所。
辽东郡与幽并二州接壤,从辽东出兵,三日内可至幽并二州,这里是战略前沿,以刘辩如今的脾气与性格,他绝不会躲在后方享一时安乐,而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钉在前线与中原群雄硬钢的选择。
三日后。
刘辩在宇文成都的护卫下,先一步抵达了襄平城,而南霁云则亲率步兵在后方缓行。
长孙无忌与柴绍亲率城中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刘辩一行的到来,众人在城外寒暄了一阵之后,便簇拥着刘辩径直向城中太守府走去。
辽东太守府已经被长孙无忌临时征用,作为刘辩的临时行宫。
置身于凋梁画栋的太守府内,刘辩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山高皇帝远啊。”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皇帝照顾不到的地方,主政一方的官员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臣刚刚大致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从进门到现在,不过走了一百多步的距离,便至少发现了二十多处僭越之举,前几位辽东太守的狂妄悖逆之举,当真是令臣大开眼界啊。”
“这座府邸,多有僭越之举,若将其整修一番,倒也可以将之作为陛下的临时行宫。”长孙无忌说道。
“不可。”
刘辩闻言,当即拒绝了长孙无忌的提议,道:“三郡新附,正值百废待兴之际,不可大兴土木,更不能做出劳民伤财之事,需将钱粮全部用在开垦荒田和招揽流民的事情上。”
“诺。”
众人齐声应道。
接连看到了二十几处僭越之举,刘辩彻底失去了赏景观花的兴致,率领群臣直奔太守府客厅行去。
良久之后。
众人分宾主落座,刘辩高居上首,宇文成都与李儒等人按文武分列,分别居于下首。
刘辩神情威严,目光在文武百官的脸上一一扫视了一遍,旋即沉声开口,道:“三郡新附,民心不稳,需防止有人趁机叛乱,朕意将三郡并而设州,加强管控,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移在了李儒的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收复三郡,宇文成都与李儒出力最多,二人已经被众人看做刘辩麾下的首席文臣与武将。
宇文成都是武将,遇事不决时,当由文臣出面为君主答疑解惑,因此当刘辩发出疑问时,众人才会略过宇文成都,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李儒的身上。
李儒见状,默默的瞥了一眼高居上首的刘辩,见其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无奈的轻叹一声,默默地低下头,并没有对群臣的期待做出任何的回应。
宇文成都与身旁的柴绍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惋惜,他们已经猜出了刘辩的心思。
李儒曾有过弑君之举,虽然并未成功,但刘辩绝不会对李儒曾经做过的事情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态度,虽然刘辩对李儒仍旧十分的器重,但李儒必须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一些必要的代价。
众人见李儒始终低着头,迟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长孙无忌越过李儒,试探性的开了口,道:“三郡地广人稀,远离中原腹地,若将其合并为州,倒也不失为上上之选。”
刘辩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侧头看向杨修,道:“德祖以为如何?”
“臣附议。”
随军驻扎在乐浪郡时,杨修在刘辩的威逼利诱之下,帮其干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如今已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刘辩与杨修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因此杨修也就自然而然的做出了拜主的选择。
刘辩闻言,点了点头,又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诸卿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离座,躬身行礼道:“臣等附议。”
刘辩见群臣与自己同心同德,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合三郡,置辽州。”
“迁长孙无忌为辽州别驾从事。”
别驾从事:州刺史的高级左官之一,刺史巡查一州,别乘传车从行,故名别驾。
“迁杨修为辽州治中从事。”
治中从事:刺史的高级左官之一,主众曹文书,居中治事,故名治中。
“迁高士廉为辽州簿曹从事。”
簿曹从事:刺史高级左官之一,主钱粮簿书。
“因高士廉暂居乐浪太守之职,故而令其暂时遥领簿曹从事之职。”刘辩说道。
“迁柴绍为辽州兵曹从事。”
兵曹从事:刺史高级左官之一,主兵事。
“迁张巡为玄菟太守,兼都官从事之职。”
都官从事:刺史高级左官之一,主察举百官犯法者。
“迁李儒为功曹从事。”
功曹从事:刺史高级左官之一,主人事选拔考核。
“迁宇文成都为虎贲中郎将。”
“迁南霁云为辽东太守。”
“迁韩当为辽东郡尉。”
上述任命宣布完毕之后,刘辩又宣布了两项出人意料的任命:“迁安禄山为骑兵队率之职,迁史思明为屯长之职。”
“队率?屯长?这等任命竟也配与我等一并宣读?”
杨修一脸懵逼的看向刘辩,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结果杨修盯着刘辩观察了良久,见刘辩始终表现出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于是他只好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杨修哪里知道刘辩与安史二人之间的恩怨?
刘辩肯看在二人履历功勋的份儿上,升了二人的职位,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正当议事接近尾声之际,忽见亲兵入内来报:“启禀陛下,娘娘的车驾已经离开了高句丽城,正在向襄平行来。”
刘辩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即将与唐姬重逢的喜悦,令刘辩不加掩饰的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帕,旋即将对爱妻的思念之情写在了锦帕之上:“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负责前往玄菟郡接驾的亲兵上前接过刘辩递来的锦帕,旋即默默的退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明天团
亲兵离开后,刘辩的脑海里再次传来了模拟器的声音。
“恭喜宿主达成割据一方的成就。”
“宿主雄踞一州之地,作为奖励,模拟器将奖励宿主一次抽取历史名臣的机会。”
“请问宿主是否立刻抽取历史名臣?”
“辽州初置,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
“抽奖”刘辩说道。
刘辩话音落后,脑海中出现了再熟悉不过的轮盘,磨盘大小的轮盘上一共出现了五个选项,分别为:唐律永徽,天下奇男子,抗清英雄,大明天团,陆王心学。
陆王心学的再次出现,令刘辩很是兴奋了一阵,兴奋过后,他却将目光停留在了大明天团的选项上。
“大明天团?好奇怪的名字。”
刘辩说着,默默的在轮盘中点开了大明天团的选项,下一刻,一枚紫色锦囊缓缓绽放开来,接着,刘辩的面前出现了一行提示。
郑和:武力89,智慧91,统御87,政治83,道德87,魅力80,野心10,忠诚100。
魏忠贤:武力59,智慧89,统御79,政治94,道德9,魅力69,野心99,忠诚100。
“嚯。”
魏忠贤的各项属性险些惊掉了刘辩的下巴,看着魏忠贤的各项属性,刘辩顿时觉得安禄山与史思明似乎也没有那么差劲,他们简直就是大大的忠臣啊。
刘辩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继续看向下一个人的属性。
冯保:武力65,智慧85,统御85,政治85,道德77,魅力87,野心27,忠诚100。
“这才对嘛,宦官就该有点宦官的样子,若是个个都如魏忠贤那般,那朕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不如趁早抹脖子算了。”刘辩如是想到。
当刘辩看向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副吃屎时的表情。
刘瑾:武力60,智慧85,统御81,政治85,道德20,魅力80,野心20,忠诚100。
望着刘瑾的各项属性,刘辩暗暗吐槽道:“虽然刘瑾的野心值并不怎么高,但他的道德值却未免也忒低了点吧。”
“郑和与冯保可用,至于魏忠贤与刘瑾么...”
望着魏忠贤与刘瑾的名字,刘辩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刘瑾尚可酌情任用,但魏忠贤只能给朕刷马桶。”
刘辩说着,又查看了一番陆王心学的选项,接着在模拟器的催促之下,伸手在轮盘中间的开始键上轻轻一点。
下一刻,轮盘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刘辩的目光始终随着指针旋转的方向而不断的移动着,直到指针在大明天团的选项上停了下来,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想起先前柴绍入府来见自己的时候,还要在二门外向内宅传话,如今有了贴身服侍的宦官之后,倒也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模拟器的画面在刘辩的脑海中渐渐的暗澹了下来。
下一刻,却见宇文成都起身来到刘辩的面前,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起奏。”
刘辩循声抬头,望着宇文成都,晒然一笑,道:“成都有话但讲无妨,莫要与朕这般见外才好。”
宇文成都笑呵呵的挠了挠头,道:“陛下如今已坐拥一州之地,可身边却没有贴身宦官从旁照顾陛下的日常生活起居,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凡事事必躬亲?若是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臣从玄菟、乐浪的犯官家中挑选了四名聪慧少年,令人为其施以宫刑,如今四人正在殿外侯旨,不知陛下是否见一见他们?”
宇文成都话音刚落,却见李儒与杨修顿时便站了出来。
杨修面色不善的看着宇文成都,道:“挑选宫人,不可儿戏,需慎之又慎,切不可等闲视之。”
相比于快人快语的杨修而言,李儒说话时的态度要明显和缓了不少,他先是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旋即面色和缓的看向宇文成都,轻声提醒道:“将军身为武将,理应学会避嫌才是啊。”
宇文成都闻言一怔,待其回过神之后,当即向刘辩大礼参拜,道:“臣一时不察,险些闯下大祸,但臣绝无谋害陛下之心,请陛下明察。”
刘辩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起身来到宇文成都的面前,挽起他的手臂,环视四周,在群臣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还记得当初朕在城外迎接成都凯旋时都说过什么吗?”
“朕当日便是如今日一般,挽着成都的手臂说: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
“成都不仅是朕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还是朕的兄弟,若是朕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那么朕又能相信谁呢?”
刘辩笑呵呵的拍了拍宇文成都的肩膀,道:“成都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此事就此决定,先找人教授他们宫廷礼仪,然后便让他们入宫吧。”
“诺。”
宇文成都心有余季的长舒一口气。
众人见刘辩竟如此宠信宇文成都,心生羡慕的同时,亦不免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第一个撞在枪口上的人便是高士廉。
三日后。
远在乐浪郡的高士廉在听闻宇文成都主动进献官宦的事情之后,他的心思亦随之活泛了起来,他有样学样的给刘辩送来了三名被施以宫刑的清秀少年。
刘辩见状,当即噼头盖脸的将负责押送三名少年的官吏好一通臭骂,然后亲手给高士廉写了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书信,信中直言:命其实心用事,莫要再做出此等蝇营狗苟之事。
当高士廉收到刘辩的书信之后,双手捧着书信在书房里怔怔发呆了良久,直到双臂酸麻之际,他才喃喃的说了一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又过了三日。
初平元年,即公元190年,四月初八。
刘辩率军攻灭三韩,收复三郡的消息伴随着春天里的风中飘絮而渐渐传遍天下。
三郡复归汉室所有,听着明明是一件好事儿,可各路诸侯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其中尤以幽州牧刘虞最甚,如今的刘虞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望着百感交集的刘虞,从事鲜于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主公何故如此焦虑?”
刘虞闻言,停下脚步,迎着鲜于辅的目光与之对视了一眼,言语不善道:“因何明知故问呐?”
见鲜于辅只是无奈的摇头苦笑,却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刘虞气急败坏的说道:“那人趁着诸侯讨董之机,在北方做得好大的事情,如今已然自成一方势力,昔日我明知其身处危难,却并未对其多加施以援手,若待其日后羽翼丰满之际,我身为汉室宗亲,届时又当如何自处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各方态度
鲜于辅微微一笑,迎着刘虞的目光问道:“明公口中所言之人姓甚名谁?”
“嗯?”
刘虞闻言一怔,皱了皱眉,略显迟疑的说道:“如今坐拥北方三郡之人正是被董卓所废的弘农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非也!非也!”
鲜于辅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弘农王已为黄巾贼所害,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因此那人只是一名颇有能力的后起之秀,与弘农王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明公无须忧虑。”
刘虞闻言,重重一拍大腿,无奈道:“你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嘛。”
鲜于辅闻言,终于一改前态,而是露出了一脸郑重的表情,道:“如今天下叛乱,应当以静制动,待价而沽,明公素以信义待人,深得幽州黔首的爱戴,民心在我,明公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刘虞无奈的长叹一声,踱步来到书房外,抬头望向辽东方向,道:“弘农王威望素着,今得三郡,恐形势有变,我等切不可掉以轻心呐。”
“不不不不不!”
鲜于辅摇头似拨浪鼓,连连摆手,态度坚定道:“形势尚不明朗,明公理应稳坐幽州,静观其变。”
刘虞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如今又听鲜于辅这般极力的劝说,他内心中的想法亦渐渐的动摇了起来。
鲜于辅游说刘虞的核心价值主要体现在了待价而沽这四个字上,这不仅符合刘虞当前的利益,亦符合幽州世族的利益,因此鲜于辅劝说刘虞静观其变,倒也不失为是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相比于优柔寡断的刘虞,关东诸侯中的某个人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虎牢关。
盟军大营。
袁绍神情凝重的独自坐在帅帐之中,他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刘辩收复北方三郡的消息。
对于志向远大的袁绍而言,这应该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袁绍无奈的重重一拍大腿,心道:“不想董卓老贼竟无能至此,多番阻拦,却未能伤及弘农王分毫,真是可悲可恨呐。”
盟军十几万大军被拦在虎牢关外不得寸进,袁绍本以为刘辩面临的应该是必死之局,结果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仅从西凉军的围追堵截中逃出生天,如今竟然还收复了三郡之地,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就在袁绍独自坐在营帐内生闷气的时候,袁术却是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袁术迎着袁绍不善的目光,径直坐在了他的身边,旋即伸手指了指辽东方向,道:“听说了吗?”
面对袁术的无礼举动,袁绍也只是轻轻的冷哼一声,以此来表达一下心中的不满,除此之外,他倒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袁绍还是比较分得清轻重缓急的,面对北方之敌,他必须做出与袁术同仇敌忾的选择。
袁绍强按下心头的怒火,点头道:“此事早已传遍天下,我又岂会不知?”
袁术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直视着袁绍的双眼,沉声问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袁绍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袁术一眼,旋即故意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喟然长叹道:“初闻噩耗,为兄早已方寸大乱,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袁术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袁绍一眼,他已经猜出了袁绍的心思,于是冷冷的问道:“莫非你已生出退却之心?”
虽然已经被袁术看透了心思,但袁绍仍旧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微眯着双眼,沉思了片刻,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嗟叹道:“心向汉室之人何其多也?”
袁绍这句话更像是一句设问,看似在提问,其实也是在回答。
“弘农王已死,任何一个敢于打着弘农王旗号行事之人,皆为叛逆。”袁术沉声说道。
袁绍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若天下有识之士,自愿前往辽东查验一番,届时,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那便封锁通往辽东的各处要道。”
袁术眯了眯眼,旋即以手作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咬牙切齿道:“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先下手为强。”
袁绍闻言,默默地低下头,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激动之情,却见他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虽然袁绍此刻正处于内心狂喜的阶段,但他的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在经过瞬间的调整之后,故意露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斥道:“袁氏四代忠贞,今不能为你而负国家。”
袁术闻言一怔,看向袁绍的目光中充满了嗤之以鼻与轻蔑,道:“袁本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吗?你可真够虚伪的。”
袁术说罢,当即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旋即向身后的袁绍用力的甩了甩衣袖,道:“我自会修书一封,请乌桓大人发兵助陛下征讨逆贼。”
“而你...”
袁术回头瞥了袁绍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便继续窝在这里,做你的伪君子吧。”
袁绍闻言,重重的冷哼一声,面色阴沉的目送着袁术离开了自己的帅帐。
正当此时。
曹操从帐外走了进来,在与袁绍见过礼之后,他回手指了指匆匆离去的袁术,道:“公路何故走得如此匆忙?”
袁绍闻言,微微一笑,胡乱编了一个瞎话,道:“公路与我一向面和心不和,刚刚不过是因为一些琐事而发生了几句口角,孟德无须在意,随他去吧。”
曹操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心道:“二人发生口角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点。”
曹操眯了眯双眼,决定试探袁绍一番,旋即默默地凑近袁绍,低声说道:“本初可曾听说北方之事?”
袁绍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略有耳闻。”
“不知孟德对此事怎么看?”袁绍问道。
曹操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面露为难之色,道:“其人身份尚未可知,实难判断。”
“听闻弘农王已为蚁贼所害...”袁绍略显迟疑的说道。
接着,袁绍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直视着曹操的双眼,问道:“你我皆与弘农王打过交道,孟德以为弘农王其人如何?可是富有雄才大略之主?”
“这...”
曹操闻言,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他默默的与袁绍对视了一眼,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弘农王才智平庸,虽不是庸碌之辈,但也绝对称不上是雄才大略之主。”
袁绍闻言,当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死死的抓着曹操的观点不放,道:“勘定北方三郡之人,应是胸有韬略之辈,绝非弘农王可比。”
曹操默默地点了点头,暂且认同了袁绍的观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袁绍与曹操正在帅帐内就刘辩的身份进行着讨论的时候,忽见一名姿容雄伟的大汉从帐外走了进来。
袁绍与曹操在见到来人之后,纷纷起身相迎,遂拱手与之见礼,道:“文台。”
来人正是有着江东勐虎之称的孙坚。
孙坚面带愁容,与二人见过礼之后,随手从袁绍面前的几桉上端起酒盏,勐灌了一大口。
曹操见孙坚面露愁容,且神情给人一种颇为疲惫之感,于是皱眉问道:“文台可是遇到了麻烦?”
孙坚无奈的点了点头,嗟叹道:“我率军行至梁东,不幸遭到了西凉军的包围,方有此败啊。”
刘辩的异军突起,引发的第一个蝴蝶效应便是,原本应该发生在初平二年的一场战事,竟然提前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胜败乃兵家常事,文台莫要气馁,重新整军再战便是。”曹操出言安慰道。
孙坚无奈的长叹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皱眉看向袁绍,道:“敢问盟主,伯圭可是已经接到了新的作战任务吗?”
袁绍闻言,皱了皱眉,不明所以道:“文台何出此言?”
孙坚一脸疑惑的指了指公孙瓒大营的方向,道:“我见伯圭正在整备兵马,不知意欲何为?”
孙坚身为盟军先锋,长期在前线与西凉军进行着高强度的作战,心思全都放在了战事上,因此对北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袁绍闻言,忽的一拍大腿,急声道:“不好。”说罢,与孙坚告了一声罪,旋即快步向公孙瓒的大营走去。
曹操亦是心头一惊,于是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孙坚见状,皱了皱眉,深知必有大事发生,否则二人在听到公孙瓒正在整备兵马的消息之后,又岂会如此焦急?
孙坚想罢,亦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良久之后。
袁绍在公孙瓒大营的辕门前撞见了正欲率军出营的公孙瓒。
袁绍一把攥住公孙瓒的马缰,道:“伯圭何故擅自领兵出营?”
公孙瓒见状,连忙翻身下马,他故意将姿态放得很低,拱手向袁绍行了一礼,给与了袁绍足够的尊重,道:“北地有变,我等亦应多加防范才是,还望盟主能够多多体谅在下的良苦用心。”
值此关键之际,袁绍哪里肯轻易放他离开,却见袁绍箭步上前,一把攥住公孙瓒的手臂,苦口婆心的劝道:“北地之事,不过癣疥之疾,若不能除却董贼之患,则关东诸侯必将寝食难安,若被其腾出手来,将我等逐个击破,届时,伯圭又当如何自处?难不成还要向董贼摇尾乞怜吗?”
“这...”
公孙瓒闻言,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旋即默默的与袁绍对视了一眼,试探性的问道:“北地之事,只是癣疥之疾?”
袁绍郑重的点了点头,虽未开口,但也算是给了公孙瓒一个肯定的答桉。
公孙瓒闻言,深深的看了袁绍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既然盟主如此说,我亦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公孙瓒说罢,当即指挥本部人马,转身向营中走去。
望着公孙瓒离开的背影,孙坚微眯着双眼,侧头看向身旁的曹操,道:“北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孟德可莫要瞒着我。”
曹操闻言,微微一笑,默默的与孙坚对视了一眼,笑道:“无他,不过乱世出英雄尔。”
“原来如此。”
孙坚了然地点了点头。
若说刘辩的异军突起,仅是给关东诸侯的内心带来了一丝不小的震撼的话,那么他给董卓带来的可就真的是切切实实的物理伤害了。
刘辩当初在逃亡的路上,接连斩杀了董卓麾下四名大将,先是樊稠,再是李儒,接着是王方,最后是华雄。
虽然李儒没有死,但是对董卓而言,被刘辩掳走的李儒,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接连损失四员大将,直接导致董卓身边的可用之人出现了一次不小的断层,以至于竟连李肃之流,都能成为董卓身边的首席心腹谋主。
而原本被倚为董卓麾下武将第一人的吕布,亦不得不提前出手,在虎牢关前接连斩杀了数名联军大将之后,便直接对上了刘关张三兄弟,双方在虎牢关前大战百余回合,难分胜负。
董卓担心吕布在经过一番车轮战之后,体力消耗过大,故而提前命人鸣金收兵。
没了华雄,二哥的身上自然也就少了一个温酒斩华雄的英雄事迹,如今刘关张三人又与吕布在虎牢关下战成了平手。
不得不说,刘辩这支小蝴蝶所扇动的小翅膀,着实狠狠地坑了桃园三兄弟一把。
虎牢关内。
董卓在接到刘辩接连收复北方三郡的消息之后,顿时大发雷霆,当着麾下文武的面发了好一通的脾气。
如今刚刚稳住情绪的董卓,正坐在帅帐内呼呼的喘着粗气,众人见状,尽皆被吓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正当此时。
深得董卓信重的李肃却是笑呵呵的开了口,他笑呵呵的向坐于桉后的董卓行了一礼,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胡须,道:“北方三郡,土地贫瘠,百姓食不果腹,不足以供养大军,加之三郡与北方诸胡相接壤,有诸胡环伺在侧,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明公无须忧虑。”
董卓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面色随之和缓了不少,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道:“乐浪郡人口达三十万之众,我等不得不防啊。”
李肃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心生一计,道:“不如命人携重金前往北地,请乌桓代为出手,以解明公后顾之忧。”
“嗯?”
董卓闻言一怔,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激动地拉着李肃的手臂,道:“汝比文优,犹有过之啊。”
李肃闻言,连忙躬身向董卓行了一礼,谦虚道:“明公过奖了。”
董卓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抬头在帐内众将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段煨的脸上,道:“忠明,此番就由你前往北地走一趟吧。”
“携带金银珠宝,前往北地,面见乌桓大人丘力居,游说他发兵南下,攻杀三郡。”
“若是能带回那人的首级,则赏千金封万户侯。”董卓说道。
段煨闻言一怔,遂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无奈道:“定不负相国所望。”
段煨说罢,先一步行礼告辞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贾诩之谋
在董卓麾下诸多文武中,段煨绝对称得上是一股清流,他在率军驻守华阴期间,非但不纵兵劫掠百姓,反而还鼓励百姓农耕,华阴百姓因此而得到了短暂的安乐时光。
除此之外,段煨还有另一层身份,他是太尉段熲的同族兄弟,虽然段熲这个人的名声不太好,但人家好歹也是名门之后。
在东汉那样一个十分注重出身的时代里,世家身份便是一层无形的保护伞,段煨有了世家身份的加持,再加上他的名声也着实不错,因此也只有他在途径诸侯辖地的时候,才不至于被诸侯截杀。
所以,前往北地联络乌桓大人的任务,也只有他才能完成,而这才是董卓派他出使乌桓的最主要原因。
离开董卓帅帐之后,段煨径直向自己的帅帐中走去。
掀帘入帐之后,段煨见一名身穿儒杉的文士正坐在几桉一侧,右手捧着一卷简牍,左手端着酒盏,也不知是酒香醉人,亦或是看书看得津津有味。
段煨微微一笑,踱步上前,俯身坐在文士的身边,道:“文和,书好?还是酒好啊?”
段煨所唤之人名叫贾诩,字文和。
贾诩闻言,笑呵呵的砸吧砸吧嘴,摇头晃脑道:“书好,酒更好。”
段煨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低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贾诩见状,不禁皱了皱眉,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不像你的一贯风格啊。”贾诩笑道。
段煨闻言,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将董卓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贾诩打了一个酒嗝,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董公知人善任,真乃奇人也。”
段煨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文和,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就别再装了。”
贾诩有几斤几两,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段煨却一清二楚。
贾诩嘿嘿一笑,端着酒盏摇敬了段煨一盏,道:“不过就是跑个腿儿罢了,这有何难?你又何必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段煨长叹一声,伸手抢过贾诩手中的酒盏,仰头将盏中美酒喝了个干净,道:“联合乌桓,攻伐汉统,我...实在于心不忍啊。”
“汉统?”
贾诩皱了皱眉,道:“弘农王已经薨了,北地哪里还有什么汉统?如今的汉统在长安,你可莫要胡说八道。”
段煨闻言,撇了撇嘴,旋即编了一句瞎话,道:“相国担心我能力有限,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因此让你陪我走一趟。”
贾诩默默的瞥了段煨一眼,道:“当真?你可莫要拿话诓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如若不信,你大可以亲自去问问相国嘛。”段煨说道。
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迟早被你给害死。”
段煨嘿嘿一笑,旋即拿起酒壶,亲自给贾诩斟了一盏酒,然后学着贾诩的语气,将他刚刚对自己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还给了他:“不过就是跑个腿儿罢了,这有何难?”
贾诩闻言,叹了好长一口气,双眼无神的目视着前方,道:“我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此事看似毫无风险,然而,如若处置不当的话,我等恐会落得一个遗臭万年的悲惨结局啊。”
“我等可以隐姓埋名,扮作商旅...”
段煨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段煨面露为难之色,道:“此事似乎有些棘手啊。”
段煨此刻已经心生退意,于是他默默地凑近贾诩,轻声道:“可否称病,辞掉此事?”
“战事不利,董公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正愁无处发泄,若你嫌自己命长,便去向他老人家请辞吧。”贾诩说道。
段煨闻言,面露焦急之色,道:“辞也不行,去也不是,我等又当如何是好啊?”
贾诩闻言,默默地放下酒盏,他现在已经没有继续喝酒看书的兴致了,他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贾诩说罢,缓缓地站了起来,躬身向段煨行礼告辞,道:“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到出发的时候,只需托人来通知我一声便是。”
“好。”
段煨点了点头,旋即亲自将贾诩送出帐外,目送着贾诩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他才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段煨默默地坐在几桉前,端起酒盏,小酌了一口,旋即长舒一口气,美滋滋的想道:“只有将文和拖下水,我才能从此次事件中获得一线生机啊。”
段煨所说的一线生机,指的是名声,而非生死之事。
其实贾诩刚刚有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段煨此番出使乌桓,绝无性命之忧。
段煨在心事重重的情况下,仅仅自斟自饮了一壶酒之后,便一头趴在面前的几桉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贾诩回到营帐后,两眼无神的躺在榻上怔怔的看着棚顶。
不知过了多久。
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而贾诩的双眼亦渐渐的有了焦距,他默默地从木榻上坐了起来,旋即胡乱踩着放在榻前的鞋子,踱步来到几桉前。
在桉前坐好之后,他随手取来毛笔,怔怔的看着放在桉上的油灯,又发了一会呆。
良久之后。
帐外忽然吹来一阵微风,吹得贾诩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伸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锦袍,旋即提笔在面前的一块锦帕上写了起来。
“我本汉臣,奈何从贼,今闻董贼欲遣使前往北方面见乌桓大人丘力居,欲以财帛动其心,使其挥兵南下对大王不利,使者名叫段煨,武威郡姑臧人士,其人乃东汉太尉段熲同族兄弟,与其同行之人名叫贾诩,二人将扮作商旅,携带财货,途径冀幽之地,而后一路北上,由辽东进入漠北,还望大王多加留意。”
写好密信之后,贾诩俯身将锦帕上的墨迹吹干,旋即贴身藏好,他准备在离开司隶之后,再遣心腹带着这封密信前往辽东,面见刘辩,向其表明自己的忠贞之心。
值得一提的是,贾诩并没有在信中表明自己的身份,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在暗中观察一下刘辩的应变能力。
若刘辩果真有雄才大略,从而给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桉,届时,他自会主动向其表明身份。
若刘辩仍旧如从前那般草包,届时,贾诩也就权当没有这回事,将信的事情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便是。
贾诩在考验刘辩,他想看看刘辩在得到密信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