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暴起杀人
掀帘入帐之后,拓跋力微忽然一怔,抬头望见父亲拓跋诘汾与几名族老正围坐在一起,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见众人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他一脸疑惑的行至众人的面前,躬身见礼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时值子时。
拓跋诘汾与族中几名有头有脸的人在自己的帐中议事,聪明如拓跋力微仅是略一思索,便知众人此刻打的是什么主意。
拓跋诘汾抬头看向拓跋力微,冲他微微一笑,将其招致近前,道:“汉人所携财物颇为丰厚,我刚刚与几位族老商议了一下,我等认为若能取其财物,今年冬天或许会好过一些。”
拓跋力微闻言,立时沉下脸来,道:“以对方之能,又岂会如羔羊般任人随意宰割?”
虽然拓跋力微被宇文成都给折腾的够呛,但胡人崇拜强者的属性,却令他对宇文成都感到十分的钦佩。
尤其在他亲自与宇文成都交过手之后,他才切身的体会到了宇文成都的强大。
见众人仍旧不为所动,于是拓跋力微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今天下纷乱,应该以静制动,信义待人,诸位叔父这般反复无常,将来如何取信于人?”
拓跋力微对父亲十分的了解,他深知此事绝非出自拓跋诘汾之口,而是面前这四位族老的主意。
望着默不作声口的四人,拓跋力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忽的一拍大腿,急声道:“你等可曾想过对方是何许人也?”
“寨前大纛至少重达两百余斤,那位宇文将军仅用一只手便将其舞得虎虎生风,而拥有此等猛将从旁护卫,那位与我年龄相仿之人又岂会是一届凡夫俗子?”
“这...”
本就不赞成对刘辩一行动手的拓跋诘汾,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力微此言有理,依我看,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我等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们如何会是我们的对手?”
说话之人名叫拓跋寿,是拓跋氏中年纪最长之人,时年六十八岁。
拓跋寿年轻时便是一位激进的好战分子,如今半截身子已经埋进了黄土堆里,他却还是从前那副老样子。
“这...”
拓跋诘汾闻言,抬头瞥了眼态度强硬的拓跋寿,又在另外三人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还是投票决定吧。”
“决定劫掠对方财物的举手。”
拓跋诘汾话音落后,包括拓跋寿在内的三个人,纷纷举起了右手,而拓跋诘汾与另一位与其私交甚笃的族老则没有举手。
“拓跋寿、拓跋余、拓跋浩,既然你们三人投了赞成票,那这件事情便就交给你们去办吧,所得财物皆由你等自行处理,我分文不取。”拓跋诘汾说道。
“取得财物之后,族长得三成,我三人各得两成,拓跋天书得一成,此事就此决定,族长莫要推辞。”拓跋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拓跋诘汾无奈一笑,旋即向拓跋寿三人摆了摆手,令其自行其是。
三人起身告辞离开。
刚刚掀帘走出营帐,却见刘辩一行正默默的坐在距离营帐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战马在侧,兵器亦被安插在身旁的黄土里,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
拓跋寿强行按下心头的震惊,连忙换上一副笑脸,笑呵呵的来到刘辩的面前,与之拱手见礼道:“夜已深了,不知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刘辩抬头与拓跋寿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您年纪大了,许是听觉已经有所退化,而我等年纪尚轻,听觉灵敏,因此已经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您就别再演了。”
拓跋寿皱了皱眉,道:“偷听他人说话,绝非君子所为。”
“都这个时候了,您老居然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个,真是被活人惯的啊。”
刘辩说罢,伸手从南霁云的手中接过一杆长约四尺的标枪,当即向面前的拓跋寿投掷了过去。
下一刻。
帐外顿时传来了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而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拓跋寿,此时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标枪贯穿了他的脖颈,鲜血自脖颈处汩汩流出,拓跋寿仅是费力的挣扎了几下,便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听闻帐外忽然传来惨叫,拓跋诘汾与拓跋力微连忙提刀出帐查看,当二人看到刘辩等人纷纷出现在帐外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笑,而当二人低头望向倒在血泊之中的拓跋寿尸体时,二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愤怒之情。
拓跋诘汾怒不可遏的望向面前的刘辩,咬牙切齿道:“我父子二人待尔等不薄,尔等为何要恩将仇报啊?”
刘辩闻言,哑然一笑,旋即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道:“难道要我等如温顺的羔羊般老老实实的待在帐内引颈就戮,这才算是报答了你们拓跋氏的恩情吗?”
刘辩说着,忽然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刚刚一时不察,竟险些被你给带进了沟里,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们究竟对我等有过什么样的恩情?拓跋文月授我等织衣技艺,而成都亦投桃报李,亲自指点了拓跋力微一番。”
刘辩忽然提高了声音,言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道:“拓跋文月那套织衣的技艺,只要是个胡女就会,而成都的武艺却是天下罕有,那可是独一份儿。”
“莫说只是吃了你几头羊,就是将你们寨子里的羊全吃光了,那也是你们欠着我们的人情。”
刘辩说罢,根本不给对方做出反应的机会,拔出长枪,当着拓跋诘汾与拓跋力微的面,一枪一个,当场刺死了拓跋余与拓跋浩。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拓跋余与拓跋浩已经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拓跋诘汾父子却仍旧没能做出丝毫的反应。
良久之后。
拓跋力微率先做出了反应,却见他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喃喃的说道:“好...好快的枪。”
拓跋诘汾默默地闭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旋即直视着刘辩的双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刘辩轻叹一声,道:“我等本为异乡之客,途径此地欲借宿一晚,并无恶意,本想在离开之时,赠以金钱表示感谢,却不巧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谋划,我等为求自保,只得出此下策,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其实天下间并没有那么多巧合之事,刘辩之所以深夜带人来此,是因为受到了李儒与杨修的提点,日间在与拓跋诘汾把酒言欢时,二人从拓跋寿等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就叫做深深的恶意。
本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思,刘辩吩咐柴绍与雷万春前往拓跋力微的帐外盯梢,结果,事情果然如李儒和杨修所料的那般,好在拓跋诘汾与拓跋力微并未参与其中,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七十五章 斩草除根
拓跋诘汾还想继续诘问几句,却不想被身后的拓跋力微轻轻地拉了一把。
拓跋诘汾见状,转头与拓跋力微对视了一眼,见其向自己默默地摇了摇头,于是只好无奈的长叹一声,旋即让人带上拓跋寿三人的尸体,前往寨中向族人说明其中原委。
刘辩几人默默地站在拓跋诘汾二人的身后,冷眼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望着群情激奋的拓跋氏族人,李儒默默地凑到刘辩的身边,轻声说道:“胡人重利,若以利诱之,当可平息事端。”
“正合我意。”
刘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遂将拓跋力微招致近前,道:“其实你们理应感谢我才是。”
拓跋力微皱了皱眉,眯眼看向刘辩,言语不善道:“阁下何出此言?”
“从你父亲与拓跋寿的对话中,能够明显的感到,他是一位敦厚长者。”
刘辩并没有将话说透,但他的言外之意已不言自明。
拓跋力微心思敏捷,当即便听出了刘辩的言外之意。
“你爹名为拓跋氏族长,然而却没有绝对的话语权,而我出手帮你杀了在族中拥有极高威望的拓跋寿三人,如此一来,你们父子便可轻易掌控拓跋氏了。”
拓跋力微深深地看了刘辩一眼,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辩微微一笑,道:“我是你们的朋友。”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刘辩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拓跋力微眯了眯双眼,看向正在向族人解释的父亲,见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却几乎没能起到特别显著的效果。
拓跋力微默默地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经过一番沉思之后,他侧头看向刘辩,沉声道:“拓跋寿共育有三子,他们才是你们最大的敌人。”
拓跋力微说罢,当即将拓跋寿的三个儿子给一一指认了出来。
刘辩见状,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十分好奇的看向拓跋力微,道:“你不怕我吗?”
“怕。”
拓跋力微毫不掩饰的道出了心中的担忧:“虽然你们只有寥寥数人,但你们的武力却大大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其实我在赌,赌你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赌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自从遇到你之后,始终有一个声音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它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因此我打算拿命跟你赌一次,若是赌赢了,拓跋氏将与您一起走向辉煌,若是赌输了,大不了继续沉浮下去,反正拓跋氏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会变得更差吗?”
如今的拓跋氏只是一个拥有两千多人的小部落,他们随时都要面临被人吞并的风险,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何不放开手脚陪刘辩赌一把呢?
“你很有魄力,我很喜欢,若是我将来能够成就一番大业,定不会亏待于你。”
刘辩说着,伸出手掌,与拓跋力微连击三掌。
待二人击掌过后,宇文成都当即翻身上马,正欲打马上前之际,却不想被刘辩给拦了下来。
“杀鸡焉用宰牛刀?”
刘辩一把攥住宇文成都的马缰,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柴绍与雷万春,道:“嗣昌(柴绍字嗣昌),鸣空(雷万春字鸣空)。”
二人闻言,连忙打马上前,道:“定不负主公所望。”
派柴绍与雷万春出战,是刘辩有意为之的结果,之前宇文成都与南霁云已经在众人面前显露过身手,如今刘辩又派出始终不曾出手的柴绍与雷万春,其目的是为了向拓跋力微展示己方的勇武。
刘辩心中有数得很,在形势尚不明朗之前,必须以武力震慑住蠢蠢欲动的拓跋氏,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身形高大的雷万春给拓跋力微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然而令拓跋力微万万没想到的是,潇洒英俊的柴绍竟也是一位勇冠三军的沙场骁将。
雷万春如鬼魅般纵马直奔拓跋寿的长子拓跋晃而去。
夜黑如墨。
营帐前燃着几个装着火油的火盆用来照明,而悲催的拓跋晃却恰巧藏在火盆一旁,借着微弱的火光向族人发号施令。
双方间隔不足五十步,雷万春纵马转瞬即至,拓跋晃尚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雷万春挺槊挑杀于当场。
鲜血自喉咙处汩汩流出,而拓跋晃则死死的捂着流血不止的喉咙,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
柴绍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靠近拓跋寿二子拓跋纯的营帐,此时的拓跋纯正躲在营帐内,将帐帘掀开一角,默默地观察着帐外的一举一动。
蓦的,柴绍忽然一个闪身来到拓跋纯的面前,他用左手死死的捂住了拓跋纯的口鼻,然后用持刀的右手在拓跋纯的身上接连捅刺了五刀,直到拓跋纯缓缓地瘫软在了血泊之中,他才默默地松开了捂着拓跋纯口鼻的左手。
望着双颊被掐出一道深深的指痕,且面露惊容死不瞑目的拓跋纯,柴绍不屑的冷哼一声,旋即俯下身子,将满是血迹的刀身在他的身上擦了擦,接着挥刀割下他的首级,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他的尸体,旋即默默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良久之后。
柴绍与雷万春同时出现在了拓跋诘汾的营帐里,望着满脸惊容的拓跋盛,柴绍笑呵呵的向他竖了一个大拇指,道:“你要远比你那两位兄长聪明得多。”
“跟他废什么话,一刀宰了便是。”
雷万春说罢,从腰间抽出环首刀,快步来到被吓得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的拓跋盛面前,手起刀落,当即削去了他的首级。
从柴绍与雷万春奉命前去斩杀拓跋晃三人,到二人带着三人的首级向刘辩复命,期间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望着被二人挂在腰间的三颗首级,拓跋力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怎么这么快。”
“这可是三个大活人啊,就是三头豕(猪),你们也得杀一会儿吧?”拓跋力微如是想到。
“将尸体处理好了吗?”刘辩问道。
二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柴绍拱手行礼,道:“时间仓促,只是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处理,还需让人前去进一步的处理。”
见刘辩看了过来,于是拓跋力微连忙点了点头,道:“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第七十六章 联姻
良久之后。
拓跋诘汾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暂时稳住了族人激动的情绪,当他准备命人前去寻找拓跋晃三人前来议事的时候,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正当拓跋诘汾满腹疑惑之际,拓跋力微却默默地来到了拓跋诘汾的面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道:“启禀父亲,拓跋晃三人已经连夜带人离开了营寨,儿子有心阻拦,可他们却根本不给儿子开口解释的机会。”
拓跋力微说着,伸手指了指脸上的鞭痕,道:“拓跋晃一向自视甚高,其父身死,令其对我等产生了深深的误会,他竟直言不讳的当着儿子的面说,是我们勾结汉人害了他们的父亲。”
“这...”
拓跋诘汾闻言,深深的看了拓跋力微一眼,平澹如水的目光中几乎看不到一丝的波澜。
拓跋诘汾暗暗的轻叹一声,心道:“雏凤初鸣,终于到了展翅高飞的年纪了。”
拓跋诘汾做事有些优柔寡断,但他却一点都不傻,知子莫若父,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更了解拓跋晃。
拓跋寿死得不明不白,而以拓跋晃那种嚣张跋扈的性格,又怎会选择忍气吞声呢?
先带人大闹一场,若发现自己不是汉人的对手,届时再带人离开,这才是拓跋晃平日里一贯的行事作风。
见拓跋诘汾始终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于是拓跋力微默默地凑近拓跋诘汾,道:“拓跋寿身死,拓跋晃三人业已带人离开了寨子,如今拓跋氏终于可以按照咱们父子的心意来发展,父亲不是一直都想带领拓跋氏走向富强之路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父亲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而错失良机啊。”
拓跋诘汾始终低着头,沉声问道:“那几名汉人可曾向你许下过任何承诺吗?”
“他们愿意支付给父亲一百金,购买一些上好的草料。”拓跋力微说道。
“就这些?”拓跋诘汾皱眉问道。
“就这些。”拓跋力微点了点头。
拓跋诘汾无奈一笑,道:“这哪里是在购买草料啊,他们分明就是在花钱收买我们啊。”
“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笔金子,我们可以从汉人的手中购买一批盐铁兵器,用以壮大我们的队伍。”拓跋力微说道。
“口头承诺不足为信,金钱也不过只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手段而已,若想精诚合作,则需将彼此的关系紧密的捆绑在一起。
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若是能够在他们尚未发迹之时,与他们建立起一个牢不可破的攻守同盟,于我等而言,将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拓跋诘汾说道。
拓跋力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若能将她纳为阏氏,或可起到亲上加亲的效果。”
拓跋诘汾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那位少年郎君对那名女子颇为关切,二人关系匪浅,你莫要前去触他的霉头。”
“哦。”
拓跋力微闻言,目光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
拓跋诘汾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文月也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便将文月许给对方做妾吧。”
拓跋文月,时年二十四岁,尚未婚配,俗称老姑娘一枚。
拓跋诘汾口中的这句“对方”就很有意思了,他还算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拓跋文月与刘辩并不相配,因此他并没有将主意打到刘辩的身上,他只是想通过联姻的方式与刘辩建立起更加紧密的联系,至于由谁来娶,那就看刘辩的了。
良久之后。
当拓跋力微向刘辩提出联姻的事情之后,刘辩毫不迟疑的拒绝了他的提议,道:“我已有妻室,短期内不宜再娶。”
见拓跋力微还想再劝,于是刘辩当即摆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此事无需再议。”
拓跋力微本着试探刘辩一番的心思,故而才会当面提出欲将拓跋文月许给刘辩的事情,如今果然不出预料之外的遭到了刘辩的强烈反对,于是他也只好不再坚持,退而求其次道:“既如此,便从你们几个人里挑选一位可靠之人,进行联姻吧。”
刘辩闻言,顿时便来了兴趣,他侧头在宇文成都等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李儒的脸上,道:“文优,送你一个老婆,要不要?”
(古人不叫老婆,写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那段影视剧中的剧情,就给写出来了,希望大家别介意)
李儒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连连摆手,支支吾吾道:“还是算了吧,一个人挺好。”
“你与拓跋文月年龄相彷,此事就此决定了。”
刘辩根本不给李儒开口反对的机会,当即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翌日。
刘辩亲自登门拜访拓跋诘汾,双方敲定了聘礼与嫁妆等一应事宜,当天下午便为李儒与拓跋文月举行了一场颇为隆重的婚礼。
望着在篝火前载歌载舞的拓跋氏族人,身穿新郎服饰的李儒,默默地看向一旁的刘辩,没好气的说道:“此番一共出了不少血吧?还真是让您破费了呢。”
刘辩伸出两根手指,在李儒的面前晃了晃,道:“文优,为了你的婚事,朕一共向拓跋诘汾支付了两百金,若你小子将来敢做出对不起朕的事情,朕一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儒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明明是我与拓跋文月成为了你政治目的的牺牲品,结果却愣是被你给说成了是为了我们好,您可真够无耻的。”
刘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儒,道:“文优,你要知道,不杀你,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恩典,朕希望你能够永远的记住朕馈赠给你的这份恩赐。”
李儒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移向了在人群中载歌载舞的拓跋文月,不再说话了。
拓跋文月对这份婚事十分的满意,作为一名二十四岁的老姑娘,能够嫁给一位仅仅年长自己几岁的汉人文士,这简直就是高攀了。
要知道,现在的拓跋氏,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而已。
这一夜,拓跋氏的寨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拓跋寿的死亦随着拓跋文月的婚礼,以及那两百金的馈赠而变得无足轻重,再也没有人去主动提及拓跋寿与拓跋晃等人的事情,他们此刻全都沉浸在了丰收的喜悦之中。
翌日。
刘辩一行带着拓跋诘汾陪送的嫁妆,一路向东而去。
回头瞥了一眼满脸春色的拓跋文月,刘辩笑呵呵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儒的肩膀,道:“昨夜累坏了吧?要不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第七十七章 忠贞之士
冀州。
清河国,东武城。
刘辩一行自并州一路向西,入冀州,直达东武城下。
刘辩此番前来是为了见一个人,常侍赵忠临死前,曾有遗言:若陛下不幸遭遇困境时,可前往东武城寻求庇护,赵包乃忠贞之臣,而其子赵晨亦为忠厚之人,若陛下前往投奔,他定会竭尽所能的助陛下脱离险境。
赵包是赵忠的从弟,二人是堂兄弟关系。
赵包绝对称得上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治理广陵令时,吏治清明,将广陵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迁辽西太守之后,赵包遣人迎接母亲与妻子一同前往辽西生活,不想途中竟然遭遇了南下寇边的鲜卑人,听闻鲜卑南下寇边,赵包亲率步骑两万,与鲜卑人在城外展开了对峙。
鲜卑人见状,欲以其母为质,迫使赵包率军投降。
赵包望着被扣为人质的母亲嚎啕大哭道:儿子本是一片好心,欲以微薄的朝廷俸禄奉养母亲,不想却害了母亲,入仕为官前我是您的儿子,而入仕为官之后我却是朝廷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子不敢因私废公,若因此而害了母亲,纵然万死,也不能抵其罪也。
赵母闻言,不以为忤,反而欢喜,遂大义凛然的说道:“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对汉使伏剑,以固其志,尔当勉之。”
赵母以陵母伏剑的典故,激励赵包。
赵包闻言,当即指挥大军向鲜卑人发起了进攻,将士感念赵包忠义,无不奋勇死战,破贼之后,赵包命人收敛遇害的母亲与妻子,遂自绝于母亲坟前。
赵包死后,其子赵晨无心入仕,于是变卖家产,带着妻儿回到东武城做起了不问世事的富家翁。
刘辩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柴绍,道:“携此玉佩,前往赵府面见赵晨,待他看到玉佩之后,自会出城与朕一见。”
“诺。”
柴绍应声而去。
自从斩杀华雄之后,刘辩一行在赶路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被人追赶的紧迫感,各路诸侯纷纷率军前往虎牢关与董卓进行会战,如此一来,反倒是为刘辩一行减轻了不小的压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柴绍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家翁,此人便是赵晨。
待二人来到近前,赵晨十分笨拙的滚鞍下马,旋即快步来到刘辩的面前,颤声问道:“来人可是陛下吗?”
刘辩惨笑一声,翻身下马,行至赵晨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沿着护城河散起了步,道:“董贼乱政,擅行废立,将朕贬为弘农王,而后还不死心,竟欲遣人鸩杀于朕。”
刘辩说着,笑呵呵的向身后的李儒努了努嘴,遂又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酒壶,道:“酒壶还在这里呢。”
赵晨闻言,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忽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朕此番前来,是想看看你们赵氏一脉是否还有忠贞之士?”刘辩说道。
刘辩话音落后,却听扑通一声,赵晨不假思索的跪倒在地,抱拳行礼道:“晨虽为草芥,却不敢忘却忠君之心,陛下但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刘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遂伸手将他给搀了起来,道:“如今朕的身边正缺一批人手,不知赵氏可愿忍痛割爱啊?”
赵晨闻言,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道:“臣这便命人去烧了庄子,往后的日子,臣愿随扈陛下身侧,为陛下牵马坠蹬。”
“行事尚不明朗,朕岂能害你与我一同遭罪?”
刘辩感到万分感动的同时,又不忍将忠心耿耿的赵晨拖下水,于是十分委婉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赵晨目光坚定的看着刘辩,态度坚决的说道:“臣家中尚有一子,可承继家业,便令他在家中侍奉臣妻,臣愿变卖家产,随陛下浪迹天涯。”
刘辩哑然一笑,道:“朕不要你的家产,朕要的是人,你家中可有会骑马之人?”
“有。”
赵晨点了点头,道:“北人擅骑,臣家中有佃户、庄丁共计五百余人,可供陛下驱使。”
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站在身后的李儒忽然侧头看向一旁的杨修,道:“好家伙,似赵氏这等破落户都养着数百名佃户和庄丁,那你们四世三公的杨氏得养活多少人啊?”
杨修闻言,冷冷的瞥了李儒一眼,道:“关你屁事。”
李儒在杨修的面前讨了一个没趣儿,但他却丝毫不恼,其实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因为他刚刚那句话是说给刘辩听的。
在见到杨修之前,李儒一门心思的想要往世族的圈子里面钻,然而在与杨修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彻底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李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为自己的未来找到了一个十分准确的定位,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助刘辩去打压那些尾大不掉的世族势力。
借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李儒心黑手毒,是当世有名的毒士,并且他还欠着刘辩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曾干出过想要毒害刘辩的事情,结果人家却以德报怨,非但没有加以报复,反而还对他礼遇有加,这份人情若是不拿命来还,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当李儒再次看向刘辩的时候,发现刘辩竟然也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李儒与其对视了一眼,结果刘辩竟然十分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李儒一怔,旋即默默地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心道:“不想陛下竟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若他刚刚没有做出那样的表情,我都快忘了他还只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孩子呢。”
李儒想着,忽然面色一凝,目光闪烁,心中暗惊,道:“陛下?我刚刚说的是陛下吗?”
李儒忽然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就在李儒低头胡思乱想之际,赵晨已经召集五十名庄丁,前来拜见刘辩,道:“主公,这些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臣敢保证,他们绝不会生出二心,主公尽管放心用便是。”
在自家庄户面前,赵晨没敢再称呼刘辩为陛下,而是刻意改变了一下称呼。
见赵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刘辩也不好意思开口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你且留在东武城内,为朕招募壮丁,在暗中教授其骑射技艺,待其能够熟练的掌握骑术之后,朕自会让人前来与你接洽。”
“诺。”
赵晨应声行礼道。
第七十八章 毋极
这趟东武城之旅收获颇丰,刘辩一行来时只有寥寥十余人,而离开时却从赵晨的庄园中带走了五十名骑术精湛的庄丁。
望着初具规模的骑兵队伍,刘辩的眼中亦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宇文成都与雷万春奉命在前方开路,南霁云与柴绍分别统领二十五名骑士,随扈在车架两侧。
李儒、杨修、张巡骑马跟在刘辩的身边,三人有说有笑的畅谈着未来的规划。
杨修年轻,仍是少年心性,加之其家世显赫,因此说起话来一向没有什么顾忌。
杨修默默的望向前方宇文成都与雷万春的背影,忽然晒然一笑,道:“一路行来甚是无趣,不如找个话题来解解闷如何?”
“哦?”
刘辩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侧头看向杨修,道:“德祖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杨修笑呵呵的向在前方开路的宇文成都与雷万春努了努嘴,道:“不如就以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为题,猜他们最终会将咱们带去哪里,如何?”
“甚好。”刘辩点了点头。
张巡微微一笑,道:“这道题出的未免有些太过简单了。”
“赶路辛苦,不过是图一乐而已,莫要太过较真。”刘辩笑呵呵的说道。
李儒无语的摇了摇头,将头撇向一边,表示不愿参与其中。
杨修瞥了眼自视甚高的李儒,遂撇了撇嘴,道:“真是无趣。”
张巡见状,连忙出言帮李儒解释了一句:“文优新婚燕尔,如今心思全都放在了美娇娘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与我等游戏?”
杨修一怔,旋即嘿嘿的笑了起来,那模样真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笑过之后,杨修不再理会不苟言笑的李儒,对张巡说道:“咱们将答桉写于掌心,然后同时揭晓答桉,如何?”
“善。”
张巡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
二人打马来到刘辩的身边,同时翻开手掌,杨修的掌心写的是一个地名,母极。
而张巡的掌心写的却是一个姓氏:甄。
揭晓答桉之后,身为裁判的刘辩当即抚掌大笑,道:“二位俱是才思敏捷之人,佩服,佩服。”
“母极甄氏乃累世官宦之家,到了这一代,族中子弟大多都已经弃官从商了,如今的甄氏是冀州境内最大的地主之一,其家资丰厚,非常人可比。”杨修说道。
刘辩微微一笑,道:“德祖心思敏捷,乃当世翘楚,你不妨再跟大家伙说说,朕此番前往母极面见甄氏的真实目的吧。”
“组建军队需要钱,培养军队同样需要钱,购买兵器甲胃战马器械仍旧需要消耗大笔的钱财,陛下此番前往母极,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个钱字。”杨修不假思索的说道。
“聪明。”
刘辩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儒默默的瞥了杨修一眼,暗暗的摇了摇头,心道:“事不可做尽,话不可说尽,做人做事需留一线,若是锋芒毕露,则必不得好死。”
做人不能太聪明,要懂得大智若愚的道理,若是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那皇帝岂不是被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了吗。
刘辩一行沿着官道赶了两天的路,终于来到了母极城外。
刘辩命张巡与柴绍率领五十名骑士在城外安营扎寨,唐姬与拓跋文月等一众女卷并十几辆满载财物的车架一同被安排在了城外的营帐内休息,而刘辩则带领其余几人打马向城内走去。
入城时,杨修故技重施,向城门守卫亮出了自己的验传,结果,自然十分顺利的便被放了行。
“弘农杨氏果然名不虚传啊。”雷万春发出了一声感慨。
李儒撇了撇嘴,道:“这才哪到哪啊,弘农杨氏的潜在力量要远比你想象中大得多。”
“哦?”
雷万春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道:“愿闻其详。”
“弘农杨氏可以在数日之内拉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来。”见雷万春一脸吃惊的模样,于是李儒又刻意补充了一句,道:“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呢。”
汉朝时,世族都喜欢向朝廷瞒报黑户,因此每一个世族的名下都有几百甚至于上千名被瞒报的黑户,而瞒报黑户的主要目的就在于避税。
朝廷对此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具体的解决方桉来,最终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杨修闻言,正欲发作,却见刘辩十分罕见的露出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直视着杨修的双眼,冷冷的说道:“行了,打住吧。”
望着刘辩那张面沉似水的脸,杨修忽然心中一沉,旋即默默地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复又给咽了回去。
刘辩侧头看向李儒,出言警告道:“文优,以后莫要在与德祖作难。”
李儒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刘辩深知,现在远不是内讧的时候,若是再不加以制止,将来还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良久之后。
刘辩望着青砖碧瓦的甄府大宅,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唏嘘之感。
“这座宅邸,真的已经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这未免也太大了吧。”南霁云一脸吃惊的说道。
“卫氏庄园怕也不过如此了吧?”雷万春说道。
“卫氏庄园建在了城外,而甄府却是建在了城内,两者根本毫无可比性。”宇文成都沉声说道。
望着大门前的匾额,李儒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声道:“似母极甄氏这等庞然大物,怕是连官府都拿他没什么办法了吧?”
刘辩轻蔑一笑,道:“不管他多么庞大,他也是我大汉子民,谅他也翻不出朕的手掌心。”
“德祖,递拜帖。”刘辩说道。
杨修点了点头,旋即翻身下马,将拜帖递给在大门前值守的几名庄丁,道:“吾乃弘农杨氏司徒杨彪之子,今日途径此地,特来拜访母极甄氏,还请诸位代为通传一声。”
听闻司徒杨彪之名,其中一位管事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顿时被吓得两股战战,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双手接过杨修递过来的拜帖,道了声:“请郎君在此稍候片刻。”说罢,快步向府中走去。
良久之后。
甄府中门大开,甄俨与甄尧联袂而来,二人在人群中搜寻了良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刘辩的身上。
二人快步来到刘辩的面前,躬身与之见礼道:“可是杨家郎君当面?”
刘辩闻言,微微一笑,遂伸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杨修,道:“他才是杨家郎君。”
第七十九章 摔杯为号
刘辩话音落后。
甄尧与甄俨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二人并没有急于上前与杨修见礼,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负手站在杨修身前的刘辩。
能够泰然自若的站在杨修的身前,而且杨修对此还表现出了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这一幕看在甄尧的眼中,令他对刘辩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甄尧理了理衣冠,笑呵呵的向刘辩躬身一礼,道:“初次见面有失远迎,还请郎君多多见谅。”
“请。”
甄尧主动侧身让开道路,伸手作请道:“请郎君入府说话。”
“请。”
刘辩拱手还礼,侧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甄俨,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旋即跟随甄尧一同向府中走去。
甄俨自幼体弱多病,因此甄府内的事务多由甄尧代为管理。
甄尧立于府门东侧,伸手作请,刘辩一行自府门西侧入府,入府后,由甄尧亲自为刘辩一行引路,每每行至拐角处时,甄尧都会伸手作请,而刘辩亦会笑呵呵的答上一句“请”。
行至客厅前,甄尧亲自为刘辩开门,掀帘,邀请刘辩进客厅内上座。
刘辩依礼与之谦让了一番,遂居右而坐。
甄府下人为刘辩等人奉上热汤后,旋即行礼退了出去。
刘辩默默的与杨修对视了一眼,道:“甄氏不愧为世代簪缨之家,待客周到,礼数周全,令我等体会到了宾至如归之感。”
其实这也是甄尧想对刘辩说的话,刚刚那一套表面功夫,看似繁琐异常,实则正是当世豪族子弟最喜欢做的事情。
甄尧闻言,连忙大笑着摆了摆手,道:“寒室鄙陋,唯怕怠慢了贵客,承蒙不弃,稍感心安。”
甄尧说着,起身来到刘辩的面前,道:“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阁下出自何门何姓?若承蒙告知,日后途径贵府时,也好登门拜访一番。”
刘辩倒也没有跟甄尧卖关子,直言相告道:“在下姓刘,祖上乃沛县人士,高祖讳邦,家父讳宏,在下刘辩。”
“呜呼(卧槽)...”
甄尧闻言,顿时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就连病殃殃的甄俨都被吓得颤颤巍巍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难怪杨家郎君会心甘情愿的站在他的身后,原来眼前这位英武不凡的少年,竟然是先帝啊。”甄尧满脸震惊的想到。
“咳咳...”
一阵轻咳之后,甄俨缓缓开口道:“日前听闻弘农王已为贼人所害,我等本就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这应该是董卓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了。”
刘辩闻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李儒,道:“李儒,字文优,董贼身旁第一谋主。”
刘辩说着,又伸手指了指杨修,道:“杨修,字德祖,司徒杨彪之子。”
在王允尚未迁任司徒之前,这个职位一直都是由杨彪来担任的。
甄尧闻言,连忙上前与之见礼,道:“德祖当面,尧这厢有礼了。”
甄尧说罢,方知自己失了礼数,于是连忙来到刘辩的面前,一揖到地,道:“臣甄尧,拜见弘农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免礼。”
刘辩亲自上前将他搀了起来,道:“我已今非昔比,如今只求得一处栖身之所,此心足矣。”
“听闻大王被董贼困于弘农王府,有志难酬,如今既已脱困,大王理当高举义旗,率王师诛灭董贼,荡平寰宇,还天下朗朗乾坤。”甄尧说道。
甄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大王名望布于四海,如今只需登高一呼,必能得到天下群雄的争相响应。”
“江山期待强者,百姓更待豪杰,今天下纷乱,非英雄不可戡平内乱,我自幼被困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无有英雄之资,如今只想偏安一隅,携爱妻游乐于田野之间,聊此余生。”刘辩说道。
刘辩话音落后,跪坐于身旁的杨修默默的低下了头,强忍着想笑的冲动,心道:“若非已经对你有所了解,我几乎就要相信了你的鬼话。”
甄俨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缓缓地坐了回去。
甄尧默默的瞥了刘辩一眼,心道:“世人皆言皇子辩轻佻无威仪,无雄主之姿,如今一见,方知世人所言不虚也。”
见甄尧与甄俨都不说话了,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于是李儒连忙出面缓解气氛,道:“听说甄氏长于商贸之事,故而我等欲与甄氏做一笔长期的买卖,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哦?”
甄尧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他抬头看向李儒,道:“不知先生欲与甄氏做何等买卖?”
“盐、铁、兵器、战马、粮草...”李儒一口气说了半刻钟,听得甄尧险些怀疑人生。
“哎呀...脑袋忽然有点不够用了。”
甄尧抬手敲了敲发昏的脑袋,心道:“这哪里是要偏安一隅啊?他们分明就是要挥师北伐啊。”
甄尧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匈奴、鲜卑、乌桓人拜倒在刘辩的面前,跪地请降的画面。
画面太美,甄尧的脸上竟随之浮现出了一抹如痴如醉的笑容。
望着自顾自的在那里做着春秋大梦的甄尧,甄俨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以轻咳唤醒了正陶醉在幻想之中的弟弟。
甄尧尴尬的讪笑一声,遂郑重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这笔买卖甄氏做了。”
“善。”
刘辩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忽然话锋一转,道:“听闻甄氏女皆有倾国倾城之貌,吾麾下正好有四位心腹爱将,分别为张巡、柴绍、南霁云、雷万春,吾欲为其求娶甄府女,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当甄尧听刘辩念及张巡与柴绍的名字时,他只当是自己孤陋寡闻,不识天下英雄,然而当刘辩念到南霁云与雷万春的名字时,他的脸色立时就变得不好看了。
望着突然变脸的甄尧,刘辩的脸色亦随之变得阴沉了起来,他微眯着双眼,冷冷的说道:“朕欲为甄氏女赐婚,尔等竟敢公然抗旨不遵吗?”
“朕?”
甄尧心下一惊,暗道:“我的天呢,这位弘农王未免也太善变了吧?甄氏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咳咳咳...”身后忽然传来了甄俨的轻咳声。
刘辩与甄尧同时将目光移向了甄俨,却见甄俨竟缓缓地拿起酒盏,当着刘辩等人的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摔杯为号?”
刘辩哑然一笑,侧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杨修,道:“看来弘农杨氏之名也不怎么样嘛,人家可防着你呢。”
第八十章 良配
其实,甄俨忽然摔杯的举动纯粹就是临时起意。
当刘辩说出欲为部下求娶甄氏女的时候,甄尧感到十分的惊讶,而甄俨却是不动声色的在南霁云与雷万春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南霁云与雷万春生的人高马大,眉宇间亦有一股悍勇之气,他当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着,当刘辩突然变脸的时候,甄俨忽然生出了一份考校对方一番的心思。
“若南霁云与雷万春果真有龙凤之资,则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届时,即便是将妹妹们嫁给他们又有何妨呢?”
甄俨如是想到,故而才会发生刚刚那一幕。
虽然摔杯的事情是甄俨临时起意的结果,但是,当客厅内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之后,甄府管家连忙推门进来查看了一番,管家见客厅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的诡异,于是当即大吼一声,召集家丁前来护主。
刘辩见状,不禁勃然大怒,正欲拔剑与甄俨讲一讲道理,却见李儒竟是笑呵呵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刘辩回头与李儒对视了一眼,皱眉道:“文优何故如此?”
李儒默默地凑近刘辩的耳边,轻声说道:“甄氏家主欲考校一番南八二人的武艺,您又何必动怒呢?”
刘辩闻言一怔,旋即一拍脑门,懊恼道:“若非文优提醒,朕险些误了大事。”
望着蜂拥而至的甄府家丁,刘辩当即向南霁云与雷万春使了一个眼色,道:“无知鼠辈,竟不识天下英雄,去教训教训他们。”
“诺。”
南霁云与雷万春躬身行礼,旋即排众而出,毫不畏惧的向蜂拥而来的近百名甄府家丁走了过去。
数息之后,客厅外立时想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声。
南霁云与雷万春犹如虎入羊群般,将一众甄府家丁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二人甚至都没有拔出腰间的佩刀,仅靠着赤手空拳便将一众甄府家丁打得人仰马翻。
这时,角门处忽然涌进来数十名手持兵器的甄府私兵。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私兵,其步伐沉稳有力,身材比之寻常甄府家丁要强壮得多,绝非寻常家丁佃户可与之相比。
望着前来支援的甄府私兵,刘辩重重的冷哼一声,道:“趁着事情尚可控制之前,尔等最好适可而止,否则,休怪朕心狠手辣。”
甄俨已经从南霁云与雷万春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于是在闻言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住手,快快住手。”
甄俨自幼体弱多病,说话时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因此他说的话立时便被已经动了真火的双方给当成了耳旁风。
“给脸不要脸。”
刘辩见状,顿时怒不可遏的大喝了一声:“成都。”
刘辩话音刚落,却见宇文成都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宇文成都并未急于加入战团,而是踱步来到了坐落于角门前的一座石狮子前,却见他微微沉下身子,扎好马步,旋即以腰腹之力,十分轻松的便举起了重达六七百斤的石狮子。
一般坐落在府内的石狮子普遍都分量较轻,与坐落在正门前那种动辄千斤之重的石狮子相比起来,要显得轻了很多。
饶是这样,若是将这尊重达六七百斤的石狮子换算成后世的重量,至少也有三百来斤。
望着将石狮子扛在肩头,健步如飞的宇文成都,甄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一脸兴奋的冲着宇文成都的背影大叫了一声,道:“我家五妹天生丽质,可为良配也。”
甄尧口中的五妹名叫甄宓,光和六年生人(即公元183年),时年七岁。
甄尧话音落后,却见宇文成都扛着石狮子来到一名叫得最欢的甄府家丁的身后,他先是一脚踹在了这名家丁的屁股上,将家丁踹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直到家丁被踹得捂着屁股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面向宇文成都时,宇文成都才将那尊重达六七百斤的石狮子向这名满嘴喷粪的家丁当头砸了下去。
家丁尚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望着被砸成一滩肉泥的家丁,宇文成都眯着阴冷的眸子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还请诸位给本将做一个见证,本将从不背后伤人,今日亦如是也。”
众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旋即不约而同的抱头蹲在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刘辩不禁哑然一笑,道:“果然识时务啊。”
甄尧走下台阶,快步来到宇文成都的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结实的肩膀,道:“壮士可曾婚配?”
宇文成都闻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旋即默默地退回到了刘辩的身边,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的甄尧,只好将这口气撒在了那名被压在石狮子下的家丁身上,他不耐烦的点了点那名家丁,道:“比武切磋,竟敢私自使用兵器,这等狼心狗肺之徒,还留着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拉去乱葬岗埋了,难道还要给他一笔安家费吗?”
“赏他十万钱,助其供养家中孤寡。”刘辩说道。
杨修点了点头,遂从褡裢里取出两块分量十足的马蹄金,随手丢给甄府管家,道:“请代我等将这锭金子转交到他的家人手中。”
管家在得到了甄俨的默许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带人将倒在血泊之中的家丁给抬了出去。
甄尧缓缓转过头,看向负手站在台阶上的刘辩。
刘辩见状,微微一笑,道:“你对这门婚事可还有何异议?”
甄尧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道:“四位妹妹的婚事就此定下,但五妹的婚事却不能不说,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五妹得知四位姐姐均已婚配,却唯独剩下了自己,那她将会何等的伤心啊?”
刘辩闻言,哑然一笑,道:“你待如何?”
“这位壮士颇有勇力,可为五妹之良配也。”甄尧伸手指了指站在刘辩身后的宇文成都。
“据我所知,你的五妹今年当是始龀之年吧?现在成婚是否早了些?”刘辩说道。
“无妨。”
甄尧不以为意的大手一挥,道:“我等可以先定下这门婚约,待五妹成年之后,尧自当带着五妹前去与壮士完婚。”
“成都一向对朕忠心耿耿,与其结亲,同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刘辩想罢,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善。”
第八十一章 阵斩杜长
李儒笑呵呵的凑到刘辩的身边,轻声说道:“听说甄氏女宓出生时天空泛起了五彩霞光,虽年仅八岁却已见天香国色之貌,您何不自取呢?”
刘辩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天下丧乱,朕不敢将心思放在男女私情上,有唐姬陪伴在侧,朕已心满意足。”
李儒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实乃有道明君也。”
由于刘辩的身份不宜公之于众的缘故,因此四对新人的婚礼进行的十分低调,众人仅在甄府内简单的庆祝了一番,并没有宴请外客。
年龄最长的张巡迎娶了甄氏长女甄姜。
柴绍迎娶了甄氏次女甄脱。
南霁云迎娶了甄氏三女甄道。
而雷万春则迎娶了甄氏四女甄荣。
刘辩一行在甄府逗留了三日,直到四对新人相继完婚之后,刘辩一行才再次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望着频频与自己挥手告别的甄宓,宇文成都傻笑着挠了挠头,看向刘辩,赧颜道:“近三日以来,末将好似做了一场梦,直到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呢。”
刘辩闻言,会心一笑,道:“虽然你与甄宓尚未拜堂成亲,但也已经订过婚约,如今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今后可莫要亏待了人家。”
“诺。”
宇文成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男人成家之后,便是立业了。”
刘辩说着,侧头看向遥远的北方,道:“待抵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之后,咱们也该放开手脚的大干一番了。”
“诺。”
宇文成都郑重的向刘辩行了一礼,道:“请陛下放心,只要末将尚在一日,必定披肝沥胆为陛下拓土开疆。”
“善。”
刘辩信心满满的说道:“朕有成都,譬如高祖得韩信,世宗得卫青霍去病也。”
“陛下谬赞了,成都何德何能,安敢与先贤比肩?”宇文成都谦虚道。
刘辩闻言,微微一笑,旋即侧身在众人的脸上打量了一番,道:“相信朕,你们都会成为令世人敬仰的将军与名臣,你们的名字会垂于竹帛之上,供后人瞻仰。”
众人闻言,连忙齐齐向刘辩行礼,异口同声道:“臣等愿为陛下效死命。”
“好...”
刘辩正欲再鼓励众人几句,却见前方数里之外忽然冒起一缕青烟。
刘辩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泛起青烟的地方,似乎隐隐传来了阵阵的喊杀与哀嚎之声。
刘辩侧头看向宇文成都与南霁云,道:“成都,你即刻与南八前去查看一番,远远的看一眼即可,莫要打草惊蛇。”
xiaoshuting.info
“诺。”
二人应声而去。
待二人离开后,刘辩策马在附近查看了一番,见坑坑洼洼的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挡之物,于是只好让张巡等人将马车横亘在官道上充当拒马。
唐姬等一众女卷在柴绍的护卫下,徐徐后退,众人与刘辩一行保持一里左右的距离,一旦发现危险临近,亦可率先向母极方向撤退。
良久之后。
宇文成都与南霁云原路而返,二人打马来到刘辩的面前,宇文成都拱手行礼道:“陛下,前方发现一支由千余人组成的黑山贼众,他们正在为祸乡里。”
“黑山军?”李儒皱眉问道。
“是。”
南霁云点了点头,道:“听黎庶管他们叫黑山大王,而带人之人名叫杜长,据说是张燕麾下的心腹爱将。”
“听闻张燕率军南下参与了讨董联军,而没了约束的杜长便又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杨修说道。
刘辩微眯着双眼,问道:“对方的武器装备如何?有多少骑兵?”
“对方没有骑兵,武器亦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人扛着一根烧火棍便跟随杜长前来为祸乡里。”南霁云说道。
宇文成都向刘辩拱手行了一礼,道:“对方兵甲不全,陛下无须忧虑,末将愿提杜长首级,献于陛下。”
“走,随朕前去探探究竟。”
刘辩说罢,当即率领宇文成都等人以及五十名从赵晨手中借来的骑兵,向数里外的那座正在遭受劫掠的村庄走了过去。
良久之后。
望着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村庄,刘辩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他伸手指向正在烧杀抢掠的黑山贼众,破口大骂道:“这群泯灭人性的畜生,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给我杀,杀得他们哭爹喊娘,杀得他们跪地求饶,杀得他们再也不敢生出残害百姓的心思。”
“诺。”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旋即纵马向正在劫掠百姓的黑山贼众冲杀而去。
宇文成都一马当先的挥舞着凤翅镏金镋冲入了人群,他丝毫没有要跟杂兵缠斗的心思,接连斩杀了几名想要拦在身前的黑山士兵之后,便纵马向正在前方看着自己的杜长冲了过去。
张巡亲自指挥五十名骑兵向身无寸甲的黑山军发起了第一轮冲锋,张巡挥舞长剑,悍不畏死的冲锋在前,所过之处,拦在身前的黑山军尽皆被他给抹了脖子。
雷万春挥舞着一杆丈余的马槊,紧紧地跟在张巡的身后,率领骑兵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当具装战马撞在黑山军的身上时,顿时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声,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来自黑山贼众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那犹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哀嚎之声。
五十名骑兵在阵型较为松散的情况之下,途经之处,并不足以将贼众踩成肉泥,而这正是令其感到最为绝望的事情。
在被战马踩踏之后,若不能即刻身死,那他们将面临的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精神折磨,疼痛伴随着不知何时再被踩上一脚的恐惧,令他们切身的体会了一把生不如死的感觉。
望着持剑在阵中左冲右突的张巡,李儒与杨修默默的咽了口口水,二人一脸震惊的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张巡的表现大大的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之外,二人从前只当他是一位名声不显的士人,如今方知他竟还是一位武功高强且脾气暴躁的热血青年。
躲在后方的杜长见形势不妙,于是当即翻身上马,准备夺路而逃。
南霁云见状,连忙解下宝凋弓,对准杜长的后背便是一箭。
一声惨叫过后,背后插着一支羽箭的杜长,应声落于马下。
与此同时。
宇文成都正好催马赶到。
杜长见状,当即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大吼了一声:“吾乃飞燕麾下大将,杜长是也。”
“今日斩的就是你。”
宇文成都说罢,手起镋落,当即将杜长砸成了一滩肉泥。
第八十二章 初具规模
随着杜长被宇文成都斩杀之后,四周的黑山贼众纷纷主动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而骑兵的加入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望着正在有序的向宇文成都等人投降的黑山贼众,刘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担忧之色。
“这是一支经历过战场搏杀的队伍,他们拥有很强的战斗意识,若是给他们配备一套精良的甲胄,他们绝对能够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百战精兵。”刘辩说道。
身旁的李儒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在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他们能够主动放下手中的兵器,这足以说明他们是一支见过世面的队伍,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的战斗意志还有些薄弱,若能够加以锻炼和节制的话,他们一定会成为您身边的一大助力。”
刘辩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出了心中的担忧,道:“东武城赵氏,不过只是一介破落户罢了,然而他们却能够培养出这般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说实话,在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真正战力之后,朕感到十分的震惊。”
刘辩说罢,微眯着双眼,默默的瞥了一眼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战场形势的杨修。
李儒顺着刘辩的目光瞥了杨修一眼,旋即默默的轻叹一声,道:“若想改变,则需从根上杜绝世族蓄养私兵的问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趁着北地空虚之际,尽快占据一块属于您的地盘,然后才能按照您的心意,缓缓图之。”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刘辩说罢,策马来到纷纷抱头蹲在地上的黑山军面前,道:“奸**女者出列,烧杀妇孺者出列。”
“主动承认罪行者可免其死罪。”刘辩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众人仍旧默不作声的蹲在原地,竟无一人敢主动承认罪行。
刘辩侧头看向一旁的雷万春,道:“将黎庶全部带过来,让他们一一指认贼人犯下的罪行。”
“诺。”
雷万春应声而去。
良久之后。
侥幸活下来的几十名百姓在雷万春的引领之下,前来面见刘辩。
望着对自己千恩万谢的穷苦百姓,刘辩心生怜悯的同时,又不忘刻意的强调了一句:“只需当面指认出奸**女与烧杀妇孺者即可。”
百姓见终于有人肯为自己出头撑腰,于是纷纷义愤填膺的将矛头指向了低头不语的黑山贼众。
仅仅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有二十余名黑山贼众被指认了出来。
刘辩倒也没有跟他们客气,当即命雷万春将其一一就地正法。
接着,刘辩又让黑山贼众互相检举,检举的罪名仍旧只有奸**女与烧杀妇孺。
良久之后。
又有一百多名黑山贼众被同伴给指认了出来,他们百口莫辩之下,最终被雷万春明正典刑。
刘辩命黑山军将所劫财物尽数归还百姓,旋即将他们进行了一番重新的整编,然后将仅剩的八百余名黑山军分成了四支队伍,由张巡、柴绍、南霁云、雷万春分别统领二百人。
五十名骑兵则被划归到了宇文成都的麾下。
正当此时。
临时被派去为八百名黑山军登记造册的杨修却是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刘辩见状,不禁微微一笑,道:“德祖这一笑,准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
杨修闻言,笑呵呵的向刘辩竖了一个大拇指,道:“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此地不宜久留,有话快说,别卖关子。”刘辩笑呵呵的催促了一句。
杨修闻言,连忙神色一正,道:“修刚刚从几名黑山贼众的口中套出来几句话,他们倒也还算实诚人,如实供出了黑山军的藏匿地点,直言寨子里尚有千余名黑山贼众,以及数千名老弱妇孺,修料想,您应该对此事很感兴趣才是。”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道:“据传黑山军有百万之众,怎么会只有区区几千人呢?”
杨修闻言,连忙出言解释道:“黑山贼聚众百万,其中多为老弱妇孺,且常年藏匿于深山之中,黑山军有多股势力,名义上由张燕统一节制,实则互不从属,他们只有在大规模行动的时候,才会提前相约聚众,平时都是各自为战。”
“而修口中所说的这股由数千人组成的黑山贼众,其实也只是黑山军中的一小股势力而已。”
“原来如此。”
刘辩了然的点了点头,遂笑呵呵的点了点面前的杨修,道:“待成功收编这股贼众之后,朕定重重有赏。”
“善。”
杨修嘿嘿一笑,旋即翻身上马,与刘辩一行押解着数百黑山贼众偷偷的向他们的老巢摸了过去。
刘辩等人刻意换上了黑山贼众的衣服,遂在几名黑山贼众的引领之下,向寨中行去。
当刘辩一行拉着满载财货的数十辆大车行至寨前时,负责在寨子里留守的黑山军见其收获颇丰,于是大开寨门,准备大肆庆贺一番。
这数十辆满载财货的大车,大多都是甄氏附赠的嫁妆,名义上是嫁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投资。
见寨门大开,宇文成都当即率领麾下骑兵纵马长驱直入,而南霁云与雷万春亦紧随其后,纵马挺槊向寨子里冲杀而去。
柴绍与张巡等人负责随扈刘辩左右,并节制等候在外的八百名刚刚投降的黑山贼众。
战事进行得十分顺利,刘辩等人以有心算无心,将寨子里的黑山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宇文成都故技重施,匹马斩杀了贼首孙轻。
而紧随其来的南霁云亦张弓射杀了正欲纵马奔逃的贼首王当。
待孙轻与王当授首之后,寨子里的黑山军纷纷主动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选择向刘辩一行跪地请降。
这一次,刘辩仅是斩杀了十余名罪大恶极之人,在没有百姓出面指认罪犯的情况下,刘辩对这股黑山军势力也秉持了得过且过的态度。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必要斩尽杀绝,毕竟以后还要指望着他们助自己成就一番大业呢。
此番攻寨收获颇丰,刘辩等人在这座寨子里缴获了数万石粮草,其余财货不计其数,有了粮食,刘辩的心中也终于有了一些底气。
望着面前这支由近两千人组成的人马,刘辩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万丈豪情,心道:“如今朕的麾下已初具规模,有了人马与粮草,天下还会远吗?”
第八十三章 立锥之地
刘辩一行人马在寨子里休整了三天的时间。
刘辩对麾下两千人马进行了一次整合,旋即裹挟着寨子里的老弱妇孺一路向北而去。
临行前,刘辩向寨子里的老弱妇孺们做了一番简单的动员:“从今往后,莫要再想着去做打家劫舍的事情,理应堂堂正正的做人才是。”
刘辩说罢,也不管百姓愿不愿意,当即命人在寨子里放了一把大火,将寨子付之一炬。
没了立锥之地,自家男人又被刘辩强行给拉了壮丁,剩下的老弱妇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最终只好选择跟着刘辩一条道走到黑了。
队伍忽然变得臃肿了许多,而每日行进的速度亦随之缓慢了许多,走的越慢便意味着粮食的消耗越多,因此在李儒的“强烈”建议下,最终刘辩在百般不情愿的情况下,挥舞马鞭狠狠地往李儒的身上招呼了几下,旋即无奈的响应了李儒的号召,先苦一苦黎庶吧,待有了立锥之地之后,再请黎庶开垦荒田,届时,大家伙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自那以后,数千百姓开始以粥水果腹,一日两餐,皆为粥米,好在刘辩还算比较有良心,粥米比较粘稠,快着插下去,能立住不倒,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半个月后。
一行人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玄菟郡。
玄菟郡位于后世的沉阳东陵附近,这里人烟稀少,土地贫瘠,一郡之地,人口却不足五万之数。
刘辩本想在辽东郡落脚,奈何辽东太守公孙度却好似一只看门狗般,将大门守得死死的,根本不给刘辩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当刘辩一行人马踏入辽东郡之时,公孙度便亲率一支由三千人组成的骑兵队伍,亦步亦趋的跟在刘辩等人的身后,时时刻刻监视着刘辩的一举一动。
好在公孙度还算比较识时务,在杨修奉上拜帖之后,他顿时便猜出了刘辩的真实身份,因此没敢贸然动手。
本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的心思,公孙度主动为刘辩指了一条明路,将杳无人烟的玄菟郡拱手让给了刘辩。
望着城高不足两丈的高句丽城,刘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玄菟郡的破败程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刘辩的想象,更令他绝望的是生活在玄菟郡的百姓,大多都是以胡人为主,这里几乎就没有几个汉人。
好在生活在这里的胡人大多都会讲一口流利的汉话,否则,刘辩真的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望着面前的高句丽城,杨修无奈的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幸而此时正值春夏相交之际,否则,咱们这些人怕是都要被冻死在这里喽。”
“德祖说的这是哪里话?即便没到冬季,咱们也不一定能够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刘辩在极其郁闷的情况下,竟还有心情跟杨修开了一句玩笑,却见他伸手指向从高句丽城内蜂拥而出的守城士兵,道:“看我说什么来着。”
“嘿...”
杨修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合着咱们还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战一场,才能获得栖身之所啊。”
“多新鲜呢。”
李儒无语的撇了撇嘴,道:“公孙升济一向老谋深算,他肯将这里让与我等做落脚之地,其目的正是为了让咱们替他守好后方门户,以防乌桓袭扰,有咱们替他守住大后方,他自可高枕无忧矣。”
“高枕无忧?”
刘辩重重的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满了不屑,道:“他又算是哪根葱?朕岂能任他摆布?先让他高兴几天,待朕腾出手来,便要让他切身的体会一把烈火烹油的滋味儿。”
李儒与杨修闻言,笑呵呵的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杨修如是想到。
望着刘辩那越发伟岸的背影,李儒微眯着双眼,点了点头,暗道:“王气在此,或可一展平生所学,助其成就大事啊。”
正当李儒陷入胡思乱想之际,城内的守军已经在城外列好了军阵。
刘辩见状,连忙让宇文成都与雷万春分别率领二十五名骑兵,护住军阵的左右两翼,他亲率两千步兵与对方在城外展开了对峙,南霁云与张巡分别随扈在刘辩的左右两侧,以防不备之选。
柴绍率领一百名军士守护众人的家卷,以及满载财物的车架。
当双方各自布好军阵之后,却见对方阵中一骑排众而出,策马来到两阵之间,道:“敢问阁下,何故擅闯我方领地?”
“领地?”
刘辩无语的扯了扯嘴角,道;“玄菟郡自古便是我汉家领土,何时变成了你们的领地?”
“阁下究竟是何方人士?还请速速报上名来。”刘辩说道。
“我乃马韩大将金胜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马韩人...”
李儒闻言,默默的与刘辩对视了一眼,道:“自黄巾之乱爆发以来,朝廷对这里的掌控力度亦随之变得越来越低,三韩趁着朝廷无法腾出手来治理玄菟郡的间隙,渐渐的将乐浪与玄菟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两地百姓亦大多被其裹挟到了乐浪郡,三韩在乐浪郡已经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原来如此。”
刘辩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侧头看向身旁的南霁云,道:“咱们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再离开的道理。”
南霁云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摘下宝凋弓,瞄准距离本阵不足一百五十步的金胜烈接连射出了三支羽箭。
三支羽箭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转瞬即至,金胜烈的身体瞬间便被三支羽箭完全被笼罩其中,任他如何躲闪,都无法同时避开迎面而来的三支羽箭,却见金胜烈手忙脚乱的挥舞马槊拨打迎面而来的羽箭,当他成功拨开了第一支羽箭之后,却再也没能逃过另外两支羽箭的致命一击。
一声惨叫过后,金胜烈应声栽落于马下。
两支箭失分别插在了他的额头和左侧胸口,插在左侧胸口上的那支羽箭透背而出,将他穿了一个透心凉。
望着落马之后,倒在血泊之中的金胜烈,南霁云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道:“本以为他是将甲胃穿在了袍子里,结果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位将军,竟然连一套像样的甲胃都没有。”
第八十四章 闻强汉之名,无不望风而降
望着一个个好似营养不良般的三韩士兵,李儒轻蔑的撇了撇嘴,道:“三韩百姓如今仍处于部落群居的生活方式,比之草原部族亦多有不如。”
刘辩顺着李儒的目光看向身材短小的三韩士兵,哑然失笑道:“在咱们汉人面前,他们的体型看上去也就比猴子稍稍强壮了一些,这样的人,居然也配占据我大汉之地,真是岂有此理。”
“南八,你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束手就擒,若其一意孤行负隅顽抗的话,格杀勿论。”刘辩说道。
“诺。”
南霁云躬身行了一礼,旋即策马而出,来到两阵之间,高声说道:“王师已至,本将劝尔等速速弃械投降,否则,待大军发起进攻之时,定叫尔等与此城立时化做齑粉。”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敢率先做出回应。
正当此时。
城内突然出现了三名身穿甲胃的中年男子,三人生的大腹便便,一看便知是不愁吃穿的人。
在这样贫瘠的生长环境里,能够做到不愁吃穿,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南霁云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遂澹澹的开口,道:“若尔等仍旧冥顽不灵,可就休怪我等不念比邻之情,对尔等大开杀戒了。”
这时,三人之中,一位年约五旬左右的老者不顾另外两人的提醒排众而出,径直打马来到刘辩的面前,拱手与之见礼,道:“敢问阁下,为何无故兴兵来此啊?”
刘辩闻言,重重的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玄菟郡乃大汉治下,而高句丽乃玄菟郡治,我等汉军来此驻防,何须向尔等解释?”
“近年来,大汉与马韩一向秋毫无犯,尔等此番兴兵来犯,莫不是得到了大汉皇帝陛下的授意?”老者问道。
刘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陛下听闻玄菟百姓深受三韩之苦,特命我等率偏师来解民于倒悬,若尔等化外蛮夷识时务的话,当速速弃械投降,否则,大军发起进攻之日,尔等与此城俱将化作齑粉。”
老者无奈的轻叹一声,虽不敢与大汉军队正面交恶,但仍旧想为自己从中争取到一些利益,于是他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道:“吾在马韩任大等之职,奉大王之命负责署理玄菟郡已两年有余,敢问大人,若我等主动弃械投降,不知大人能否保证我等马韩贵族在玄菟郡内的固有利益?”
大等是三韩的官位名称,在三韩时期王权比较衰弱,朝廷大事皆由八位大等组成的和白议会投票决定,上大等就是和白议会中八位大等中地位最高的官职,决议通过表决后由上大等裁夺后向大王起草诏书发布命令。
和白议会相当于后世的上议院,上大等就是相当于后来的丞相,他代表着三韩贵族的利益,在三韩时期拥有比王还大的权利!
刘辩闻言,几乎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道:“玄菟郡地广人稀,我等对这里没什么兴趣,奈何皇命难违,我等只需在此驻军三月,而后便打道回府。”
玄菟郡人口不足五万,比之诺大的汉朝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刘辩的话具有极大的欺骗性,眼前老者闻言,几乎想都没想便相信了刘辩的鬼话。
这里之所以用了几乎这样一个字眼,是因为老者在闻言之后,仍旧留了一个心眼,他主动问起了刘辩的家事。
刘辩闻言,当即伸手入怀,取出杨修的验传,递给面前的老者,道:“吾乃关中弘农人士。”
一路上经常打着弘农杨氏的名号行事,后来刘辩干脆直接将杨修的验传收在了自己的怀中。
刘辩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故意只说了一半话,弘农王自称弘农人士倒也没什么毛病。
老者将杨修的验传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查看了三遍,在对比过刘辩的年龄与相貌之后,老者当即翻身下马,毕恭毕敬的将验传双手奉还给刘辩,旋即郑重行礼道:“化外之人,岂敢不识弘农杨氏之名,大人出身高门望族,却不辞劳苦,亲至蛮荒之地,此等高风亮节之举,实令老朽深感钦佩之至啊。”
“嚯!”
众人闻言,立时对杨修刮目相看了起来。
这位官至马韩大等的老者终于彻底相信了刘辩的鬼话,因为即便打死他也不相信弘农杨氏的嫡系子弟会在玄菟郡逗留到冬季来临之时,若眼前这名少年能够在玄菟郡熬过寒冬,他反倒更加佩服弘农杨氏培养家族人才的手段了。
老者与刘辩一行简单寒暄了几句,旋即打马回到阵中,将与刘辩之间的对话以及其弘农杨氏的身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另外两位同伴,三人在经过一番简单的商议之后,最终做出了最为错误的决定。
大等大手一挥,高声下令道:“放下兵器,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城。”
在汉朝时期,有实力与大汉叫嚣的异族不多,匈奴勉强算是一个,似三韩这等最尔小国,根本连跟大汉叫嚣的资格都没有。
饶是汉末时期,大汉在饱受了多年战乱之苦的情况之下,汉军打异族,仍旧跟打副本刷经验似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因此当这位官至马韩大等的老者在听闻汉军奉皇命前来玄菟郡驻防之时,他毫不犹豫的便做出了主动向汉军请降的决定。
刘辩一行在老者的引领下,缓缓向城内行去。
当刘辩骑马路过分别跪在道路两旁的近五千名马韩士兵的身边时,他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道:“五千马韩守军,竟无一人是男儿啊。”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侧头与刘辩对视了一眼,当他从刘辩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冷厉之色时,他便已经大致猜出了刘辩此刻心中的想法。
李儒眯了眯双眼,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默默地向刘辩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刘辩的决定。
刘辩见状,笑呵呵的向李儒竖了一个大拇指,由衷的赞了一句,道:“文优之智,比之子房亦不遑多让啊。”
刘辩在心情大好之下,给李儒戴了一顶高帽子。
饶是李儒在听到刘辩的称赞之后,都觉得有些羞于见人,却见他连连摆手,赧颜道:“子房有神鬼莫测之能,优不及多矣。”
第八十五章 师克在和不在众
就在刘辩一行前脚刚刚踏进城门,城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那名负责为其带路的马韩大等却是满脸惊愕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老者的胸口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
老者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表面古井无波的刘辩,见他的脸上正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这一幕看得老者直觉头皮发麻。
老者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艰难的开口问道:“大人何故如此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刘辩见老者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于是微微一笑,向老者挑了挑眉,道:“自今日起,玄菟郡只能有一个声音,留着你们实在是太碍事了,因此朕只能出此下策,还望你能够多多谅解。”
“朕?”
老者闻言,大吃一惊,正欲开口之际,却听身旁忽然传来两声异常凄厉的惨叫,侧头看去,却见身旁的两名老伙计竟被一名身长近丈的大汉夹在腋下,生生的夹断了脖子。
老者眼中的大汉正是随扈在侧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见刘辩突然对老者出手,于是当即心领神会,根本无需刘辩下令,一手一个,将与老者一同出城的两名马韩贵族,当场就地正法。
“你...你是...大汉天子。”
老者的脸上挂着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手指刘辩,艰难的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一头栽落于马下,当场气绝身亡。
良久之后。
城门再次缓缓开启,柴绍率领一千名汉军前往城外收编降卒,张巡率领五百汉军登上城墙,接管城防。
宇文成都见众人均被安排了差事,唯独自己被留了下来,于是侧头看向刘辩,笑呵呵的搓了搓手,道:“陛下,众将皆有差事,唯独末将没有,不知...”
刘辩微微一笑,旋即突然板起脸来,正色道:“朕这里有一件极为紧要的任务需要你亲自去办,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宇文成都闻言,连忙神色一正,拱手行礼道:“陛下但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着你领步骑二百,前往收服候城、西盖马、辽阳、高显四城,朕会令南八与雷万春率军紧紧地跟在你的身后,去接管城防。”刘辩说道。
宇文成都闻言,几乎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城中正值用人之际,臣只需五十轻骑便可克城而还。”
“这...”
刘辩闻言,忽然显得有些迟疑,道:“朕知你勇武绝伦,但事关攻城之事,切不可生出轻敌大意之心啊。”
xiaoshuting.info
宇文成都十分郑重的向刘辩行了一礼,道:“师克在和不在众,五十骑足矣。”
“好。”
刘辩点了点头,道:“既然成都有此信心,朕亦不好再多说什么,朕明日正午在城中设好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诺。”
宇文成都应声而退。
宇文成都亲率五十轻骑出城,南霁云与雷万春则率领五百步卒紧随其后,分别前,宇文成都将此战的部署提前告知了南霁云与雷万春。
“先克高显,再攻西盖马,接着进攻辽阳,最后克复侯城,不知二位以为如何?”宇文成都问道。
南霁云与雷万春闻言,不约而同的向宇文成都行了一礼,道:“愿为将军马首是瞻。”
“善。”
宇文成都在马上向二人拱了拱手,道:“本将先行一步,二位兄弟率军在后方缓行即可。”
宇文成都说罢,当即轻夹马腹,率军一路北上,径直向一百五十里外的高显奔袭而去。
玄菟郡道路平坦,一马平川,一百五十里的路程,对于轻骑兵而言,大约也就是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
宇文成都率军在距离高显城外二十里的地方,下马吃了口东西,待人和战马吃饱喝足之后,众人纷纷上马,直奔高显城冲杀而去。
一炷香后。
望着高约两丈左右的城墙,宇文成都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原以为高显城地处边关,理应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才是,却不想这里只是一座小小城郭,看来本将还真是高看了马韩一眼呢。”
“将军切不可生出轻敌大意之心啊。”
说话之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此人跟随刘辩等人参与了剿灭黑山贼众的战事,倒也立下了一些战功,刘辩见他说话做事沉稳有度,于是令其暂任什长之职。
此番跟随宇文成都一路攻城拔寨,倒也算是军中为数不多的能够跟宇文成都搭上话的人。
宇文成都闻言,轻蔑的撇了撇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很谦虚了。”
宇文成都说罢,伸手从驮马背上取下凤翅镏金镋,一马当先的向城内冲杀而去。
高显城守军不足三百人,这点人对于目前的宇文成都而言,基本跟一座空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宇文成都倒提凤翅镏金镋,镋尖拖在地上,不时与地面摩擦出几个零星的火花,看得守军将士不禁心中一沉。
马韩守军大多都没吃过什么饱饭,他们站在宇文成都的面前就跟一只猴子似的,宇文成都随手挥出一镋,至少能够收割下五六条马韩守城将士的性命。
整场战斗仅仅进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韩守军在付出近一百条同胞的生命之后,纷纷主动弃械投降。
两百多名马韩守军纷纷跪倒在道路两旁,战战兢兢的望向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宇文成都,再也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反抗心思。
宇文成都命人将马韩守军全部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留下五名骑兵,负责看守被绑缚于城外的马韩守军,在安排好高显城的事情之后,宇文成都当即翻身上马,马不停蹄的向西盖马奔袭而去。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左右,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
雷万春终于率领汉军姗姗而来,望着被五花大绑的两百名高显守军,不禁哑然一笑,道:“早知他们如此听话,我等亦无需这般着急赶路了。”
五名负责看守高显降卒的汉军齐齐向雷万春行了一礼,与雷万春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接工作,旋即翻身上马,马不停蹄的向侯城方向狂奔而去。
众人已经领教过了宇文成都的攻城效率,深知此刻前往西盖马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与其白跑一趟,倒不如直接前往侯城等候宇文成都的到来。
第八十六章 成就奖励,抽了两个大冤种
正当宇文成都率领五十轻骑在前线大展神威摧城拔寨之际,端坐在玄菟郡太守府书房内的刘辩却收到了模拟器久违的声音。
“叮冬!恭喜宿主达成立锥之地的成就。”
“宿主已经基本将高句丽城纳入了自己的势力版图,作为奖励,模拟器将奖励宿主一次抽取历史名臣的机会。”
“嚯!”
刘辩心头一喜,道:“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请问宿主是否立刻抽取历史名臣?”
“玄菟初定,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抽奖。”刘辩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刘辩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轮盘,磨盘大小的轮盘上一共出现了五个选项,分别为:唐律永徽,天下奇男子,安史之乱,抗清英雄,大唐肱骨。
刘辩分别在唐律永徽,天下奇男子,安史之乱,抗清英雄等四个选项上一一查看了一番,见这四个选项的内容与前次抽奖时出现的描述一模一样,于是便没有在这四个选项上耽搁太多的时间。
刘辩在轮盘中点开了大唐肱骨的选项,下一刻,一枚紫色锦囊缓缓的绽放开来,接着,刘辩的面前出现了一行提示。
长孙无忌:武力65,智慧91,统御65,政治97,道德80,魅力78,野心44,忠诚100。
高士廉:武力30,智慧87,统御50,政治89,道德82,魅力73,野心36,忠诚100。
望着二人的属性,刘辩激动地攥紧了拳头,道:“朕麾下武道昌盛,唯缺治世能臣,若能将二人招募至麾下辅左于臣,则玄菟郡必可复兴矣。”
刘辩长舒一口气,将大唐肱骨四字在心中默念了两遍,旋即默默地在轮盘中心的抽奖二字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下一刻,轮盘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刘辩双手攥拳,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倒是将脸涨得通红,他死死的盯着大唐肱骨的选项,想通过一些玄之又玄的手段来达成心中的目的,然而,模拟器却好似故意跟他做对一般,指针在不知转了多少圈之后,竟然缓缓地停在了安史之乱的选项上。
“乃公...”
刘辩重重一拍大腿,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若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朕宁愿放弃抽奖,真是气煞我也。”
刘辩在模拟人生的时空里,被安禄山与史思明联手给狠狠的阴了一会,以至于当他再次看到二人名字的时候,他竟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并不具备掌控二人的手段和能力。
虽然刘辩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模拟器仍旧十分贴心的将安禄山与史思明的各项属性呈送到了刘辩的面前。
安禄山:武力89,智慧85,统御88,政治86,道德40,魅力75,野心80,忠诚100。
史思明:武力87,智慧84,统御87,政治79,道德39,魅力64,野心84,忠诚100。
望着二人的属性,刘辩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皱眉沉思了片刻,却见他微眯着双眼,冷冷的说道:“若能驭之则再好不过,若不能驭之,则先下手为强。”
“嗯,就这么办。”刘辩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如今在哪里?”刘辩问道。
“模拟器为安禄山匹配的身份为宇文成都军中的一名什长,而为史思明匹配的身份则为张巡麾下的一名队率。”
模拟器说罢,刘辩脑海中的模拟器画面亦随之渐渐的暗澹了下来。
“原来是他啊。”
刘辩对那名什长有着很深的印象,那人的什长之职还是由他亲自任命的呢。
“看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啊。”刘辩如是想到。
当刘辩在玄菟郡太守府书房内大发感慨之际,宇文成都一行已经来到了西盖马城外,望着近三丈高的城墙,以及站在城头上的近千名守城士兵,宇文成都却是一脸狐疑的皱了皱眉,道:“高显城地处边境之地,与乌桓接壤,他们不在高显布置重兵,却将军队全都布置在了这里,这是什么道理?”
屡立战功且深得宇文成都信任的安禄山打马凑到宇文成都的身边,道:“末将以为,马韩此举应为外松内紧之策。”
“哦?”
宇文成都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道:“何以见得?”
安禄山躬身一礼,道:“马韩皆为无胆鼠辈,他们深知自己不是乌桓铁骑的对手,于是干脆任由他们肆意南下劫掠黎庶而坐视不管,末将甚至认为那几名马韩贵族应该已经与乌桓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密谋,任他们劫掠百姓,只要不侵害到马韩贵族的切身利益,他们便可以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宇文成都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然也。”
安禄山点了点头。
宇文成都眯着冷眸在城外观察了良久,见城内守军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求战之心,于是轻夹马腹,催动战马徐徐上前,进入距离城头一箭之地的范围之内。
良久之后。
宇文成都在经过反复的试探之后,已经催马来到了距离城头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地方,然而城头守军却仍旧没有做出丝毫的回应。
宇文成都一脸疑惑的侧头看向紧紧跟在身旁的安禄山,道:“什么情况?他们为何不放箭呢?”
在宇文成都看来,这已经不是外松内紧的问题了,饶是守军不敢与己方为敌,但也不应该一箭不放啊,哪怕是象征性的放两箭也好啊。
安禄山死死的盯着城头的守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安禄山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设想,道:“对方会不会没有箭失呢?”
“嗯?”
宇文成都忽然一拍大腿,道:“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宇文成都说罢,当即轻夹马腹,催马向前走了五十余步。
宇文成都是典型的艺高人胆大,他在距离城头不足百步的地方与城头守军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对峙。
半个时辰后。
望着一箭未发的城头守军,宇文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终于确认了对方没有箭失的既定事实。
宇文成都回手在身后驮马的背上取下凤翅镏金镋,旋即伸手正了正兜鍪,侧身看向安禄山,道:“你即刻返回阵中,指挥将士们架设云梯,待本将成功登城之后,尔等将云梯架在缺口处登城,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此城。”
第八十七章 单骑破城
安禄山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形异常高大伟岸的宇文成都,内心充满了钦佩之情。
待其走出十余步之后,身后忽然传来了宇文成都的声音:“将本将的坐骑一并带回阵中吧。”
宇文成都说罢,在战马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战马咴咴的叫了两声,旋即缓步向安禄山走了过去。
望着一步三回头的坐骑,宇文成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畜生倒还通些灵性,奈何并非宝马良驹啊。”
宇文成都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心之言,却被安禄山这位有心人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
安禄山带着宇文成都的坐骑已经返回了阵中,宇文成都才倒拖着凤翅镏金镋缓步向西盖马的城墙走了过去。
直到宇文成都行至城下,城头守军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做出了一丝的回应。
一名身着将甲头戴兜鍪的将军,从垛口探出头来,望着已经将凤翅镏金镋插入了城墙中的宇文成都,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姓名。”
宇文成都循声抬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咧嘴笑道:“吾乃汝父也。”
“嗯?”
守将闻言一怔,旋即怒不可遏的直指城下的宇文成都,破口大骂道:“无耻小贼,好不知礼。”
“粗鄙蛮夷,你也配跟我讲礼?先问问我手中的凤翅镏金镋再说。”
宇文成都说罢,默默地后退了两步,为自己腾挪出一段助跑的距离,旋即发足狂奔,一跃跳上插在城墙里的凤翅镏金镋,然后借着凤翅镏金镋的韧性,又是纵身一跃,轻而易举的便跳上了近三丈高的西盖马城头。
这一幕看得一众守城将士尽皆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众人尚且来不及多想,便见宇文成都一把夺过身旁守军的长枪,旋即左手持枪,右手挥舞着环首刀悍不畏死的向守军冲杀而去。
面对眼前这些普遍比自己矮两三个头的马韩守军,宇文成都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极不真实的感觉。
“这样的守军,我能打一千个。”宇文成都如是想到。
正在城外号召骑兵架设云梯的安禄山,忽闻城头传来一阵呼爹喊娘的哀嚎之声,于是他连忙循声望去,结果却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哎呀...守军为何这般想不开啊?若是实在打不过的话,只需弃城投降便是,可是他们为何要集体跳城自戕啊?”安禄山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宇文成都的攻击方式简直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接战之初,他还会用长枪与守军过上几招,然而当他发现城头守军俱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时,他索性直接放弃了长枪,左手提着环首刀,然后用空出来的右手将那些被撞倒在地的守军一个个的顺着垛口丢了下去。
宇文成都挥刀将悍不畏死的守将斩杀当场,旋即抓着他的衣襟,将他作为盾牌,用肩头顶着他的胸口,向前用力一撞,下一刻,几十名马韩守军瞬间便被撞到在地,接着,宇文成都好似随手在地上捡东西一般,一手一个,将被撞倒在地的守军顺着垛口全都给扔了下去。
反复几次,屡试不爽,直到城头守军慑于宇文成都的威势,不敢再触其锋芒,宇文成都才终于停止了高空抛物的娱乐游戏。
自打宇文成都登城以来,只过了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城下已是尸积如山,至少有一百名马韩守军被宇文成都活生生的抛下城头,摔伤致死。
宇文成都将环首刀扛在肩头,望着被吓得噤若寒蝉的马韩守军,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到底是降还是不降?实话跟你们说,我可还没累呢啊。”
望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宇文成都,加上从其他三面城墙蜂拥而来的近千名马韩守军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些守军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欺负欺负寻常百姓还行,然而当他们面对犹如杀神一般的宇文成都时,立时便被打回了原形。
他们不仅毫无战力可言,更是吃不了苦的废物,当宇文成都率领骑兵出现在城外的时候,他们本可以做一番守城的准备工作,即便没有弓矢,也应该准备一些滚木礌石,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他们愣是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成都行至城下,却仍旧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我等守军达千余人,岂能受他一人所制?我等只需一拥而上,定能将他斩杀于当场,上...上啊。”
一名年约三旬左右的长须男子躲在众人的身后,不断的用言语鼓动着身旁的守城军士。
宇文成都越过前排的一众守城军士,看向那名躲在人群中不断叫嚣的中年男子,道:“无胆鼠辈,只会躲在人群中狺狺狂吠,有胆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吾乃马韩贵族,家父官至大等之职,本将羞于与尔等粗鄙之人逞一时口舌之快,若你果真有胆,可斩尽城中军士,而后与我一决雌雄。”
男人话音落后,一众守城军士纷纷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畜生根本就没有拿咱们的命当回事啊。”
“他想让咱们拼尽生命,将对方耗死在城头,然后他才好回去向大王邀功请赏。”
众人目光不善的望着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宇文成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玩味之色,他向那名躲在人群中的中年男人挑了挑眉,道:“令尊可是高句丽城中的那位马韩贵族吗?”
男人闻言皱了皱眉,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十分不好的预感。但他仍旧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城中大等正是家父。”
“哦。”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道:“他已经死了。”
宇文成都说着,伸手直指满脸惊愕的男人,道:“你也快了。”
言罢,宇文成都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枪,踱步向男人走了过去。
宇文成都所过之处,守城军士纷纷主动向两侧散开,为其让开了道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宇文成都,男人手指一众临阵倒戈的守城军士,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吼,道:“反了,反了,天杀的恶贼,竟敢做出背主之事,尔等将来必不得好死。”
男人话音刚落,忽觉胸口一痛,他缓缓地低头看去,却见一支长枪透背而出,宇文成都手握枪杆,用力一拧,下一刻,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待宇文成都抽出长枪之后,男人的身体亦随之缓缓地瘫软了下去。
第八十八章 教训安禄山
守军慑于宇文成都的威势,纷纷主动弃械投降。
良久之后。
城门大开。
望着负手立于城头的宇文成都,安禄山默默的咽了口口水,眼中尽是钦佩之色。
安禄山指挥骑兵徐徐入城,旋即亲自来到城下,踩着马韩守军的尸体,将宇文成都的凤翅镏金镋给取了下来。
安禄山将重达一百五十斤的凤翅镏金镋扛在肩头,登城面见宇文成都,他先是郑重的向宇文成都躬身行了一礼,旋即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神威,实令末将深感佩服之至啊。”
宇文成都伸手接过被安禄山扛在肩头的凤翅镏金镋,道:“区区蛮夷,不足道哉。”
“去城内看一看都有哪些值钱的东西,咱们一并带回高句丽城,交由陛下一并处置。”宇文成都说道。
“诺。”
安禄山留下十名汉军,随扈在宇文成都的左右,旋即率领其余骑兵下城直奔县衙而去。
望着安禄山远去的背影,宇文成都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当即冲着安禄山离去的背影大吼了一声,道:“不可做出欺辱城内百姓的事情,违者,杀无赦。”
“将军放心,末将省得。”远处随之传来了安禄山瓮声瓮气的回应声。
望着安禄山离去的背影,宇文成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此人颇具才干,或可成为陛下身边的一大助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安禄山大笑着来见宇文成都,眼中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宇文成都见状,不禁哑然一笑,道:“何事如此高兴?”
安禄山闻言,憨憨一笑,露出两排小黄牙,甚是喜人,他献宝似的忽然一侧身,旋即将两指放入口中,打了一个呼哨。
下一刻,一声好似龙吟般的嘶吼顿时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众人不禁循声望去,却见一匹神骏异常的宝马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安禄山快步上前,伸手接过骑兵手中的马缰,道:“此马额高九尺,毛拳如鳞,身披黄花,故而名曰千里黄花马。”
安禄山说着,当即牵引着千里黄花马来到宇文成都的身前,道:“将军神威独步天下,却唯独没有好马相伴,让人见了难免心生唏嘘之感,如今末将从县衙中搜得此马,正可献与将军,将军有金甲神兵,若再得此马,则无异于如虎添翼啊。”
宇文成都满脸陶醉的看着面前的千里黄花马,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脖颈,道:“当真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陛下乃万乘之尊,应有好马相称,若将此马献于陛下,陛下定会如大鹏展翅般一飞冲天。”
“陛下武艺稀松平常,何得此马?”
安禄山的言外之意是,陛下何德何能,安能配得上如此好马?
“嗯?”
宇文成都闻言,原本展颜的笑脸,立时便沉了下来,却见他根本不给安禄山开口解释的机会,当即挥舞马鞭,对着他的脸,抬手就是一鞭。
宇文成都直视着安禄山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汝为军中小吏,安敢对陛下不敬?你可是活腻了不成?”
突然挨了一鞭子的安禄山,下意识的伸手捂脸,面露惊恐之色,连连摆手,替自己出言辩解道:“末将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将军却误解了末将的意思,末将以为,若将军得此宝马,足可起到事半功倍之奇效,届时亦可凭借此马为陛下拓土开疆啊。”
宇文成都闻言,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伸手拨开安禄山捂着脸的手,在他的脸上查看了一番,道:“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身为臣子,需事事以陛下为先,切不可生出恣意骄纵之心。”
安禄山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将军所言极是,卑职受教了。”
“此马先由本将替陛下代为保管,待回返高句丽城向陛下复命之时,再由本将当面献于陛下。”
宇文成都说着,笑呵呵的拍了拍安禄山的肩膀,道:“放心,待本将向陛下献马之时,定会代你向陛下请功。”
安禄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将军凭一己之力攻克此城,末将不过是借着将军的余威,搜得此马,安敢居功?”
“快打住,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宇文成都笑呵呵的说道。
安禄山闻言,当即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多谢将军提携之恩。”
“照例留下五人负责看守城中俘虏,咱们还需赶往辽阳,争取明日正午之前,克复四城,届时带上四城的户籍,与宝马一同献于陛下。”
宇文成都说罢,当即翻身上马,一路向西而去。
安禄山见状,随手挑选五名军士负责看守城中俘虏,旋即率领其余军士亦步亦趋的跟上宇文成都,一路向西而去。
夕阳西下。
四月初的午后微风徐徐,凉风透过甲胃,吹在守城士兵的身上,令人感到一丝说不出的舒爽。
刘辩亲自登城巡视城防,张巡与柴绍时刻随扈左右,以防不测。
刘辩手搭城垛,望着被临时抓了壮丁的李儒与杨修,不禁微微一笑,道:“玄菟郡百废待兴,就连为俘虏登记造册这等小事,亦要假手于文优与德祖,真是委屈了两位大才啊。”
刘辩说着,忽然侧头看向一旁的张巡,道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守城将士中有没有一位叫史思明的人?”
张巡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道:“黑山军乃新降之人,臣对众人不甚了解,还请陛下多多体谅。”
“无妨。”
刘辩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刘辩话音落后,距离身旁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一名年约二十岁左右,生得浓眉大眼的年轻军吏默默地跪了下来,待成功吸引到刘辩等人的目光之后,青年才澹澹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末将便是史思明。”
“这个小王八蛋,当初就是通过这种谦逊识礼的行为方式,成功骗取了朕的信任。”刘辩如是想到。
望着史思明一身异于常人的甲胃,刘辩澹澹的问到:“现居何职?”
“回陛下,末将现居队率之职。”史思明如实回道。
汉时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
十人为什,设什长。
五十人为一队,设队率。
百人一屯,设屯长。
二百人一曲,设军侯。
千人为一部,设司马,或校尉。
“呵...”
刘辩冷笑一声,心道:“还挺会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