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通天塔（三）过山车
“别废话了，快点带我们进去！”
一个红皮肤的蜥蜴人看着达克妮斯发出不满的嘶叫声。
许多人在这一刻朝它抛去了一个怜悯的视线。
达克妮斯依旧微笑着，只是目光却徒然一冷，她再次轻抬玉手，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响指之后，蜥蜴人连悲鸣也未能发出便化作了细沙风化。
“什——”
有人倒吸冷气。
即便预料到引路人的强大，可依旧未曾想到对方仅仅一个响指就完成了审判。
在场中人没有一个看清、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无法知晓蜥蜴人到底是如何被抹杀的。略有猜测的寥寥几人也是在做出想象和猜测后瞬间变了脸色。
“通天塔试炼是一种筛选。”
达克妮斯眼中的冷意像是未曾出现过一般烟消云散，她轻快道“而是否允许你们参加试炼，同样是一种筛选。这是规则所允许的。”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两摸异样的酡红，好像有些兴奋似地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要参加试炼的小朋友就赶紧和姐姐一起上车吧，不上车的就和刚才那位红色小朋友一个下场了哦~”
那句话的意思是——既然已将印记铭刻，那便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在见识过了达克妮斯诡异而强大的能力之后，没有人胆敢拒绝，依次上车。
依照达克妮斯的吩咐，每个人进入一个座位，不管大只小只，在踏入车厢之后，车厢的大小都会自动适应乘客变化，让乘客能够恰好地舒适入座。
“小心哦，抓稳了，飞出去姐姐也救不了你们啦。”
这车厢自然是没有扶手的……
椅子、软垫，除此之外毫无一物，和那自由放大缩小的功能相比，露天的车厢实在太过简陋。
“那么——出发吧哈哈哈哈！！！”
坐在最前排的达克妮斯大笑着启动了发动机，背后的黑翼兴奋地一颤一颤，却是完全地放飞了自我，任由云霄飞车自动冲了出去。
轰——！
那瞬间的加速度带来的轰鸣就好像一只钢铁巨兽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巨大的作用力直接让莱特的脑门朝车厢前撞去。
莱特猛地召唤长刀朝前方刺去，金属剧烈碰撞发出咔啦咔啦的怪响。
长刀整个弯曲，好像在惨叫似的悲鸣起来。
莱特牙龈紧咬，总算在数秒之后缓过了这一次冲击。
他松懈地靠在座位上，大口喘气着，眼中余悸未消。
和其他人不同，身怀厄运钟摆的buff在身，任何一点小小的伤口都会被放大百倍。
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虎口震动不止，可万幸地是最终还是没有崩裂开来。
当然，若是月前的属性，这个冲击力绝对已让他的皮肤撕裂开了。
但在获得了厄运钟摆的buff之后，他已消耗了了10点自由属性点将体质属性增加到了15点，剩余属性点为6，虽然在切换为贾法尔身份之后体质下降一点，可这也足够让他变成了一个防御力惊人的血牛。更在踏入通天塔的范围之后装备上了一直没有装备的逆鳞甲。
从手臂传递到胸甲上的震动直接被削减到一点影响都没有的程度。
“嘎哈哈哈，人类小子，这点程度就吓成这样，这之后的试炼岂不是在送菜吗！”
高速之中，前方车厢传来的粗犷大笑依旧清晰可闻，这也证明了对方的嗓门的大小。
正前方的那个车厢中，一个红毛大汉转过头来，一只手攀着后车厢，朝莱特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的好像会发光的大牙齿。
“你是……”
那独特的火属性玛那莱特有所印象，然而记忆中那个玛那的主人分明是一只火红的巨大狮子。
云霄飞车在没有轨道的巨大平台上疾驰着，很快就驶出了通天塔所在的平台，朝断天山脉下方坠落去。
一阵颠簸，然而这一点幅度还算在接受范围内。
“啦啦啦啦~~~”
从列车最前方传来达克妮斯那嘹亮而轻快的哼唱声。
“喂喂喂，这方向不对吧？怎么往下了？引路人？引路人！？……达克妮斯小姐！达克妮斯小姐！”
不管不顾背后传来的悲鸣和劝阻，达克妮斯依旧欢叫着，就像一只脱笼的小鸟般。
“嘿嘿。”红毛大汉随意地回头瞥了眼前面的情况，又转回头，咧嘴笑道“我叫霍烈厄克，你可以直接叫我霍烈。啧啧，第一次进行试炼就遇到达克妮斯大姐，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着红毛大汉霍烈厄克摇头失笑的模样，莱特微微皱眉“你不是第一次？”
“很镇定，也很敏锐。”霍烈厄克微笑颌首，在列车四处乱窜时那只毛发浓密的手依旧牢牢抓在车厢上，另一只手悠闲地搓了搓下巴“这已是我第五次参加试炼了。”
“你……”莱特张了张嘴。
很显然，面前的男人的脑海中一定有许许多多他迫切想要的知识和情报，但不善于于交际的莱特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算合适。
至少目前他不认为自己身上有对方需要的，能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知识或者事物。
“嘿，小子，别紧张。就算我们不是同族，可接下来也算得上是战友了。”
霍烈厄克拦手做制止状，道“你想从我这儿了解那座塔的情报吧？没问题，刚好……这会是一段不短的旅程，这途中和你闲聊一番也是无妨。我想，我这两百余年的阅历足够让你满意，嘿嘿。”
莱特眼前一亮，虽只是短暂的一段接触，但他好像有些明白眼前这个爽朗汉子——或者说老人？——的个性了。
于是直言自己的疑惑“两百年？可是，你身上的气息……”
毫无疑问，霍烈厄克给他带来的感觉绝没有那十三圣贤带来的强烈，亦没有那圣贤位阶对下位生命的威压。也就是说，对方和他一样都是精英模板的存在。
可是……这不应该啊。
经历了五次通天塔的试炼，在这幽暗地域生存的两百余年依旧存活，单单这两点就足够证明对方的实力。能够活下来，也意味着对方突破到圣贤位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呵呵，你是说圣贤？”霍烈厄克很快就理解了莱特的意思，低声笑道“这么回答你吧，那十三位中，任何一位在进行试炼之前就已是圣贤。有的是不得不成为圣贤才能铭刻印记进行试炼，有的是并不知晓内情便已成为圣贤……也就是说，若有可能，他们没有一个会想突破圣贤模板再进行试炼！”
莱特一怔，这岂不是说，圣贤之下的存在进行试炼更有优势吗？
121 通天塔（四）通天塔一层
“不过，这‘不得不成为圣贤’又是何意？”
在问出这话时，莱特的心中隐隐已有所猜测。
“通天塔的试炼唯有人型生物才可以参加。”
霍烈厄克没头没尾地抛出了一句话。
在莱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前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非人型生物只要化形为人型同样可以进行试炼。”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眼中莫名的神采在流转“除了人型生物之外的每一种生物都有化成人型的能力，不过……这个能力唯有在突破最初的模板等级之后才能实现。”
“像那本体为某种禽类魔兽的红发女便是天生精英模板的存在，若要化形，唯有突破到圣贤模板才行。若是巨龙，更是只有抵达传奇的境界才有进行试炼的可能。”
莱特恍然，他本以为那渊眼白龙仅仅只是蛰伏着积蓄实力，可对方实际上只是连进行试炼的门槛都没有达到。
只是，听到霍烈厄克的这种说法他不由皱了皱眉“人型生物？为什么？”
霍烈厄克摇头“不知。一旦化成人型进入通天塔甚至连变回原形施展全力都做不到。”
这个瞬间，莱特想起了那巨大的鳄兽，还有最终被锁链碾碎的暗鸦……那般强大的生物，或许就是因为无法突破位阶化成人型才不得不以身犯险，尝试那近乎不可能的绝路。
“不过。”霍烈厄克说着朝莱特挤眉弄眼“就算化成人型，我们魔兽先天也比你们人类的体魄要更加强壮。”
“……”莱特一时无语。
列车从车头到车尾已完全驶入了断天山脉之中。本以为就算没有车轨，可列车本身的品质和特殊性应当能够如同魔法物品一样行走在无形的轨道上……然而并没有。
除了可以适应乘客大小的车厢和座椅外，这就是一辆坚固异常的铁疙瘩。
并不平整的上路让整个列车都颠簸起来，四处乱晃着像是个发作了的癫痫病患者。
漫天的风雪在列车的高速下像是无数弹丸扑打在乘客们的脸上、身体上。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如此漫长的时间我都停留在精英模板，而没有继续往前。一旦跨入圣贤，不仅意志形态会得到升华，同时生命潜能也会被二次激发，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无数能够这样做到的人亦没有这样做。”
霍烈厄克的身上形成一个透明的火环，将无数冰雪的子弹拦截在外。
莱特并没有如同法师和魔兽一样直接操控玛那的能力，他单手紧抓着车厢边缘，另一只手则飞速地进行斩击。
一手快到巅峰且精准无比华丽无比的刀法让霍烈厄克感到一阵赏心悦目，而后扩大了火环的范围，将莱特也笼罩其中——莱特的车厢和他的车厢距离极近，这点范围并不会增加多少消耗。
莱特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善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多的不用我多说，在进入通天塔之后引路人会对你们这些新人再次进行讲解与提示。”
“我们将成为战友，共同杀死每一层的守护者，直到一同抵达高塔的顶端……那时，就是我们一同离开这狗屎地方的日子。”
“守护者的实力是以阶层中存活的所有试炼者的平均水平。不管是位阶还是属性都是如此。精英模板的守护者还不算无解，只要十几个像我这样的精英一同进攻就能正面击杀，但是若守护者的模板上升为圣贤……”
霍烈厄克的眼中闪过阴郁之色“逃，除了逃没有别的选择。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
抗拒火环的温度依旧升腾，可从狮人的话语中，莱特却冷不丁感到一阵寒意。
“我曾遇到过一次，唯一一次圣贤级别的守护者……自那之后，我再没有勇气尝试面对。一旦阶层内剩余人数下降到可能产生圣贤级别守护者的程度，我就会拼尽全力躲起来，直到可以离开为止……”
“好了，剩下的，就不必现在多言，到时你自会知晓。”
话罢，霍烈厄克转过身。莱特的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最后一句祝愿。
“一起活下去吧，战友。”
……
过山车的车速还在提升，在达克妮斯肆无忌惮大大咧咧的操纵下，无数山石被坚固的钢铁怪兽撞击崩裂。
雪崩、泥石流、地震，无数天灾在这过山车行驶的过程中爆发。真可谓是死亡过山车。
在有厄运钟摆的状态加持下，这一路上莱特的脸色可是越发青黑。
被限制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中，一身实力无法完全发挥出，同时一点伤口都不能出现，可谓是憋屈至极。
在达克妮斯的欢笑声中，过山车从断天山脉的山顶落至山脚，而后逆回行驶，直冲云霄，最终有惊无险地整个驶入了漆黑的高塔之中……
……
噗通。
当莱特回过神来时已头朝下向面前的黄沙栽去，他迅速地在半空中回旋身形，最终稳稳地落在了沙砾之中。
他和列车一同进入通天塔，然而列车在驶入通天塔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虚假的烈日高悬在空，眼前一下子光亮起来。强烈的视觉反差让莱特眯了眯眼适应，数秒后才完全恢复视觉。
放眼望去尽是黄沙构成的丘壑，高温让视野中的景象略微扭曲。而先他一步进入通天塔的试炼者们却未见踪迹。
“不错嘛，看来这次不知所谓的愣头青少了许多，和姐姐一起坐过山车掉队的仅仅只有十个人~”
脑海中忽然回响起达克妮斯那空灵的声音，莱特仔细听着，在原地站立。
只有十人掉队……也就是说在试炼开始前就有十人死亡了吗？
“下面开始讲解细则。”
“你们进入这座塔的理由就算是在塔里深居简出的姐姐也一清二楚呢，不过……为了那些纯粹是误入这里的小家伙，姐姐还是再次告诉你们一遍这座塔的作用吧~”
“这是用于筛选强者的高塔，每一层都会有一个看守者居住其中，只有将他杀死才能打开通往下一层的大门。当然咯，就算被你们杀死，在下一次试炼时也会很普通就复活啦~而如果打败所有的守护者，到达塔的顶端，就可以离开这个幽暗地域咯。咯咯咯，虽然从来没有人真地打败所有守护者~”
“如果不是想要攻略塔，而不小心误入这里也不用担心。只要在当前阶层停留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被自动送离。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大部分守护者都会积极地追杀停留在他们领地里的生物，所以想要安全离开的小朋友还是要记得乖乖逃跑哟~他们见了你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想要离开塔还有第二个方法。如果在攻略当前阶层后确认自己没有攻略下一层的能力，那么还是有机会中途离开的！在击败阶层守护者后，所有试炼者都有三天的休整时间，在此期间你们可以随时选择进入下一层或者离开。”
“这就是通天塔的作用了，至于有没有隐藏的~必须要说的就这些。剩下的，就是关于攻略守护者最重要的一点提示了。”
“守护者的模板等级、属性值是由在场的所有试炼者们共同决定的，取决于你们的平均值。不过，无论是模板还是属性都是只升不降的哟。而且，小小地提示下，正常来说他们的属性和等级越高对你们来说就越加难以攻克。守护者们虽然永远无法真正杀死，听起来像是个工具人哒，但是……他们的智慧可不低哟。所以就算他们优先击杀弱者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啦~”
“每个阶层的守护者信息和存活试炼者数目都会随时播报的~那么，姐姐会一直注视着你们的，祝试炼愉快~！”
当前阶层1
守护者安度马里
当前模板精英（中阶）
剩余试炼者数目185
122 通天塔（五）安度马里
葛温出现在了无垠大漠中，面色冷峻，双手大剑插入深深的黄沙之中，闭着眼杵立仿佛在静默地休眠，然而意识却扩散开区毫不停歇地探寻着安度马里的踪迹。
通天塔的内部有如一个特殊的秘境，在这里用精神力进行探查更加艰难，扩散出去的感知有如陷入粘稠的泥浆之中一般艰难地移动着。
可惜他是一名战士。即便意志属性不俗，可终究没有锻炼出强大的智慧属性。他知道一个在断天山脉中隐居着的法系强者。
对方和他一样有着自然态为人类的外貌，可他能感知到其内里已经完全扭曲。若是在陷入这幽暗地域前对于这种披着人皮的邪祟怪物绝不会放过，但在这幽暗地域中……还是算了吧。
他曾短暂地和那家伙在这通天塔中并肩战斗过。
那家伙的实力十分可怕，十数个圣贤位阶的召唤物一同出手就算是自诩极境武者的他也要暂避锋芒。而作为召唤物，那些邪灵傀儡的属性并不会算入守护者属性计算的范畴，可以说是闯试炼最具有优势的职业之一了。
其强大的感知力更是能在第一层发挥检索作用，快速地找到安度马里，减小伤亡。
只是可惜，在那一次的失败中，他不仅身受重伤，实力也被巨大的削弱。十数个圣贤位阶的傀儡全部陨灭，灵魂亦遭到重创，可以说是跌落了谷底。
据说，他已经放弃了继续尝试攻略通天塔，而选择努力恢复实力突破传奇，延长寿命在这漆黑世界中苟活下去。
葛温在心中轻叹了口气，甩开了这些无意义的想法。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那个家伙其实已经栽在了曾被他无视的人类小家伙手里……
精英，中阶水准……
葛温很清楚精英是没有初中高的阶级之分的。这所谓的中阶不过是守护者们在当前位阶中实力解放的程度而已。
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进行试炼，不管是精英位阶的安度马里还是圣贤位阶的安度马里他皆有所经历。
精英中阶的安度马里已足以杀死精英试炼者中的半数存在，就算遇到他也有很大概率脱身。
剩余试炼者数目184
脑海中进行的实时播报提醒着他已有一人惨遭毒手。
185人是通天塔东西两个入口两百名中经引路人筛选后剩下的，毫无疑问都是一方强手，而只是十几秒不到的时间里，就有一人死亡。
第一层会令试炼者们分散开来本就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安度马里的能力，优先处理掉一批弱者。
作为试炼者中的强者，他们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在进入第一阶层时便全力搜寻安度马里的踪迹可以说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剩余试炼者数目170
安度马里的模板等级已提升为——精英，高阶
……
达克妮斯张开双翼高悬在空中，俯瞰着无垠的黄沙。
无人可以察觉她的存在。
事实上，此刻的她仅仅是一段虚影，是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幻象。
这是通天塔本身规则对引路人的限制，他们可以在规则基础内对试炼者进行提醒，但除此之外的干涉一律静止。虽然能够在阶层中任意穿梭，但却也仅仅只能观看试炼的进行。
而本该漫无目的地闲逛，搜寻有趣的“小朋友”的达克妮斯却慢悠悠地跟在了一个少年背后，在和他相距不过数十米的地方饶有兴趣地观察。
脸上依旧是那副娇俏却又带着魅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狡黠而顽劣的气息。
她观察的对象正是这一次从门中走出时注意到的人类少年。
“为什么，他会让我有种特别的感觉？”
说不上喜好和厌恶，仅仅只是感觉到他很特别，好像小小的人类躯壳中有什么令她心如猫抓的事物。
甚至让她悄悄触犯了一丝试炼的规则，在少年的身上留下了后手——那根消散的黑羽。
就让我仔仔细细地观察、发现你身上的特殊之处吧！
顽劣的魔女难得安分地“守”在了一个猎物身上。
……
莱特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实时播报的人数衰减的信息。
当安度马里的等级提升后，他的表情越加阴沉了起来。
毫无疑问，遵照达克妮斯的提示，这安度马里应该就是在大肆地狩猎那些弱小者来恢复自己的真正实力。
那么如何判断谁强谁弱？
这要莱特来说，毫不犹豫地会给出一个答案——玛那。
在没有其他信息的条件下，根据玛那的强弱来判断实力强弱是几乎不用质疑的抉择。
他不知道阶层守护者是否会有这样的能力——想来是有的。
就算没有，也定然有类似的标记能力。若非如此就不可能在如此巨大的空间中对寥寥百人展开追杀。
“嗯？”
莱特猎魔之瞳观察玛那的能力虽然同样受到通天塔的压制，以无法像过去那般具备探查远距离玛那的能力，可近距离的捕捉能力却没有一分下降。
就在前方不远处，两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正厮斗在一起。
在这试炼空间中，试炼者之间的摩擦情况恐怕极少极少，那么……
莱特面色一变，全力朝前方冲去。
随着距离的缩进，猎魔之瞳的感知越发清晰。
到这个距离，之前模糊的玛那的属性已然明了。
交战双方……其中之一如同升腾的热浪，那是炽热的火焰，而另一方，却是仿佛要将灵魂都拖入其中的扭曲深渊。
“这是……什么样的玛那？”
单单是那玛那不详的气息就让莱特感到惊悸，甚至心中萌生退意。
但他十分清楚必须在安度马里变强之前将之诛杀，而能够召唤冰兰，且自身战力不俗的莱特有这样的自信！
然而当他赶到时，却恰好是那炽热火焰熄灭之时。
“人类……小子……”
“霍烈厄克……”
红发壮汉的胸腔被钻了一个大洞，身躯缓缓滑倒在沙漠之中。
霍里厄克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嘴角泛起苦笑“运气……果然不可能一直好的啊……”
轰！
未等尸体被黄沙埋没，霍烈厄克在死后却变回了原型。
那是一只三米长的火红狮子，心口的位置却开了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大洞。
莱特的目光瞥向了霍烈厄克的身侧。存在那里的身影和映入他脑海的画像重叠在了一起。
一身如同脚下黄沙的奇妙装束，半张脸庞被锯齿状面罩遮住的男子。他的手中是一只带着深渊和地狱的气息，宛如不详化身的大蛇。
下一刻，被安度马里如同武器般抓在手里的大蛇直立其身体，血盆大口夸张地大张开，足有未张开前十数倍的大小，仿佛一栋房屋咧开了嘴般朝火红狮子的尸体扑去。
123 通天塔（六）地狱之蛇
铿——！
长刀和大蛇的肌肤碰撞却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响声。难以想象的巨大压迫力让莱特的半个身体都陷入了沙土中。
大蛇的眼中闪过狰狞的光芒，大张的血口闭回最初的大小，颈部擦过锋利的长刀，流线型的首部朝莱特的首级撞去。
莱特全身的劲力爆发，炸开了沙土，高高跃起，同时迅速回刀，试图迎击。
然而那大蛇的速度快到巅峰，面对细长的刀刃却又灵活地绕过。这是绝对力量上的差距，眼看就要将莱特扑杀。
噗嗤。
一声脆响，细雪之舞从天而降，精准地命中了大蛇要害，将其扎入了沙土中。
冰兰眼中寒芒大盛，手握细雪之舞狠狠一挥，就要将大蛇拦腰斩断。
咻……
然而，她的剑刃却斩在了空处。
大蛇的身躯化作了细沙，其结果，仅仅只有小部分的细沙被冻结为冰砾洒落，而后细沙席卷回到了安杜马里的身边，凝聚为一柄漆黑弯刀。只是……本该完美无缺的弯刀的中部却出现了一条锈痕。
安杜马里瞥了冰兰一眼，整个身躯迅速沙化融入了无边沙漠中。
“冰兰，留住他！”
冰兰听到了莱特的命令，全力出手下极致的寒冰一下子将无边沙漠冻结。
若是此刻深入挖掘，定会发现地下三丈都已凝结为深厚的寒冰。
然而，冰兰的脸上却闪过歉然之色“抱歉，主人，没能留住。”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家伙太过诡异……”莱特摇了摇头，而后问道“若是正面对决，你可有把握杀死他？”
冰兰微微摇头“从始至终那大蛇的主人就未曾出手，无法估计他的真实实力。”
“不过……”冰兰沉吟“虽然没能留下他，可那一击恐怕对他已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莱特微微点头。可不待他们再行交流，一声痛呼打断了他们的注意力。
“痛痛痛……”
莱特惊愕地偏头，原本巨大的雄狮的尸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躺倒在地。
“霍烈厄克，你！？”
“我怎么没死？”霍烈厄克的胸腔开着一个大洞，可伤口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血，他咧嘴一笑“小子，怎么说我也是经历了五次试炼都苟活了下来的男人，你真觉得我会就这样狗带吗？”
“……”
“天赋能力啦，反正都被你看到了，哥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霍烈厄克一边不知从何处取出青绿色的豆子放到嘴里吃，一边说道“我的本体叫做‘幻焰狮’，是一种以特殊幻术在各种各样的境地下保命的弱小族群。嘿，若非我显露出本体的尸体，还不一定能骗过那个家伙呢。”
“不过……”霍烈厄克苦着脸道“才第一层就将保命能力用掉了，唉，接下来恐怕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老哥我可能第一层结束就要退去咯。”
莱特一时无语，原来霍烈厄克活过五次试炼的原因是在这里。
“嘿，倒是你，没想到啊没想到。啧啧。”
霍烈厄克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还对莱特挤眉弄眼“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一个召唤师，精英位阶就能召唤圣贤级别的存在……厉害！而且……还是那样的美女，你小子有福了啊！”
看着对自己竖着大拇指的霍烈厄克，莱特的脑门上隐约浮现三根黑线。
“主人，要将他砍死吗？”
“不，这傻大个留着还有点用。”
一主一仆的对话让霍烈厄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莱特问道“霍烈厄克，你说的‘好处’又是什么？之前可没听你说过。”
霍烈厄克急忙说道“啊，可不是老哥我故意不告诉你啊，如果是意图攻略通天塔的人，反正不久就会知晓所以才没提了。”
难以想象这是一名进入通天塔数次的强者，莱特强忍住护额叹息的冲动，点了点头。
“嘿，其实每次击败当前阶层的守护者，所有存活的试炼者都会得到好处。就算是连守护者的边角都没接触到的人同样也能得到保底奖励。根据对守护者造成的伤害、妨碍等贡献度，奖励的程度也会相应提升。”
“什么奖励。”
霍烈厄克摇摆食指，装腔作势道“不知……”
看莱特的表情又有变化，霍烈厄克轻咳一声，说道“那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似乎……能够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肉体和灵魂。虽然引路人没有明说，不过似乎每一次吸收一定的特殊能量后，我们的潜能都会得到提升。”
“这样吗。”莱特点了点头，又问“你接下来呢？”
“接下来？”霍烈厄克愣了一下，反问“你呢？”
莱特侧头看了眼冰兰，而后说道“我要和她一起去追杀那家伙。”
霍烈厄克愣了一下。是啊，莱特有冰兰在旁，已具备了威胁到安杜马里的力量。
“那你去吧。”霍烈厄克点头，咧嘴笑道“我可等着你干翻那个家伙拿到奖励呢。”
霍烈厄克说着朝莱特伸出了拳头，莱特愣了一下，用自己的拳头和霍烈厄克的拳头碰了碰。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莱特和冰兰互相搂着对方的腰肢，一同升入了半空中。
霍烈厄克看着那年轻的背影，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酸涩，他不禁朝那背影大喊“小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莱特！我叫莱特！”
莱特回头，看着霍烈厄克拿双手当扩音器的模样，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鬼使神差般，他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真名。
他心中清楚，霍烈厄克和自己不过一面之缘，可对他而言却已算得上熟人。霍烈厄克没有真的死去，他感到开心。
下一刻，他和冰兰化作一道绚烂的流光向安杜马里远遁的方向飞去。
霍烈厄克看着天边渐渐消逝的原点，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半饷，脸上又浮现那粗犷的笑容。
“莱特，微光的名字吗？”
他端坐在炎热的沙漠大地上，由于自身的属性，这炎热反而让他感觉十分舒适。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画面。是那少年毅然决然拦在他“尸体”身前的画面，那坚定的眸光此刻依然铭刻在他心中。
那少年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特殊气质。
仿佛在这幽暗的世界中闪闪发光一般。
可能……这就是年轻吧？
霍烈厄克摇头失笑。
124 通天塔（七）意志点燃
他们和安度马里仅仅只有极短暂的一次接触。虽然击退了安度马里并让其仓皇逃窜，可莱特并不会因此就认为自己和冰兰联手就能稳压对方。
冰兰虽然达到了圣贤位阶，但单就肉体素质和自己的差距并不夸张，单从体质属性上对比还要弱上几分。
更别说和霍烈厄克相比了。即便仍旧停留在精英位阶，可一他作为魔兽天生肉体素质和潜能就要高于人类，二在经历了百年的磨炼之后他的肉体素质已经完全达到了当前位阶的极限。
可就算这样依旧被安度马里击败，险些惨死。
冰兰真正胜过霍烈厄克的唯有蜕变后的圣贤意志，单凭这一点就算肉体素质稍弱也能稳压无法化成本体的霍烈厄克一头。
冰兰的弱点一直都没有改变。那就是相比于强大的攻击力太过孱弱的肉体。
而在厄运钟摆的buff状态下，莱特所要面对的是相同、乃至更甚的风险。
但是冰兰不会推却，莱特同样不会推却。
很显然，越早击杀安度马里越好。而既然二人有这样的能力，就不可能在一旁苟延残喘放任安度马里击杀弱小者变强。
“冰兰！”
莱特一个念头，冰兰便能心领神会。
狂乱的玛那暴露在莱特眼中，毫无疑问在远方有激烈的战斗在发生。已经熟稔了的莱特迅速做出了判断。
咻——！
然而，就在二人加速之时，从地下的沙漠之中尖锐的锋芒冲天而起。
那是一个由沙砾构成的形体虚幻士兵，手持长枪义无反顾地朝二人杀来。
冰兰的眼中利芒一闪而过，甚至未曾动手便将灵体士兵碾成碎末。
咻——！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那灵体士兵刚刚消失，地面上紧接着又是无数爆响。
数十位由沙砾构成的灵体枪兵同一时间朝二人发起了进攻。
冰兰终于抽出了长剑。若是单一的灵体士兵可以通过将意志化剑斩杀，可却不能同一时间瞬杀数十个灵体士兵。
灵体士兵们仿佛构成了一个奇妙的阵列将莱特和冰兰围住，隐隐封住了他们的行动路线。
“altaluo!”
“altaluo!”
“altaluo!”
士兵们发出了震天战吼，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
冰兰紧搂住莱特，和那些士兵们在空中激战起来。然而一边保护着莱特一边对敌终究不能完全发挥出实力，为了不让莱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她的身上甚至渐渐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紧密的红痕。
莱特被带着四处乱窜，眉头却渐渐皱起。
这些士兵的战力未免太过惊人。明明单独一个能被冰兰以意志之剑轻松斩杀，可当他们形成战阵之后就仿佛形成了一个稳定整体一般，每一次冰兰的攻击都被均摊在每一个士兵身上，因而被轻松化解。
冰兰显然也料到了当下的窘境，眼中寒芒大盛，直接点燃了圣贤意志，一道巨大的剑芒斩出，这一下直接击溃了灵体士兵的战阵，让十数个灵体士兵的身躯结晶化而后碎裂。
击溃阵型之后，冰兰并不恋战，继续朝远方强烈玛那波动的方向飞去。
然而，刚要加速，那种周天被束缚的感觉再次出现。
地面上再次由沙砾凝聚而成十数个灵体士兵，凑足了三十六人的战阵。他们的气息凝实程度明显有所下降，可当战阵形成之后，这一弱点也被弥补。
若不是能对整个战阵构成威胁的巨大威力的招式，便会被卸力化解。
而就这短短的拖延，远方战斗的波动已经平息。
剩余试炼者数目168
冰兰再次点燃意志，挥出一剑——在不断的锻炼中，她已渐渐能做到收放自如。
战阵终于被彻底击溃，二人继续朝原定的方向飞去。
剩余的士兵们眼看着二人飞离，再次化作沙砾埋入大漠之中……
……
安度马里微微抬头。
大蛇正趁着这段时间将猎物的尸体纳入腹中。
他感觉到远方那熟悉的气息再次逼近。然而以现在的他的实力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击败对手。
通天塔的守护者是为了杀死试炼者而存在的。
有的守护者由于个人强烈的意志可以略微扭曲这一基本原则，可安度马里显然不在此列。至少在精英级别，尚未完全觉醒的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自我意志，仅仅只是一个为了扫除试炼者而存在的傀儡。
为了达成杀死所有试炼者这一目的不断地屠戮弱小者，从而恢复力量，然后再将实力稍强些的试炼者杀死。
这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而如今，他已看不到任何从对手身上逃脱的可能，唯有一战的情况他亦不会避让。
他本就没有畏惧这种情绪。他的脑中的一切只有单一一项——执行最优解。
他将身躯遁入了沙土之中，地狱大蛇也停止了进食化作了漆黑弯刀回到了手中。他和这大漠融为了一体，让玛那的波动完全掩盖。
那并不是之前从冰兰手中逃逸使用的手段。那个能力对安度马里来说也是巨大的消耗，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使出。
现在，仅仅只是将自身匿于环境之中，化身藏于阴影中的毒蛇，等待猎物的到来……亦或者，错过。
哪个选择对他来说都是最优。
而后，失去了玛那的情报，注意到了地上残留的肉渣的二人缓缓坠落、靠近……
那个瞬间！安度马里化身成最冷酷的杀手，发起了致命一击。
目标是——莱特！
噗嗤。
弯刀却扎入了舍身拦截的冰兰的右胸。
冰兰深知，在厄运钟摆激活的状态下，莱特绝不能受此重伤，毫不犹豫地舍身做了肉盾。
强大的意志让她在这一瞬间丝毫没有被疼痛影响到，圣贤意志点燃的同时，一剑斩向了安度马里的脖颈！
安度马里眼中闪过幽暗的光芒，斩向他脖颈的长剑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冰兰的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安度马里不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将长剑向冰兰的头颅刺去。
铿！
而莱特的长刀在此刻终于姗姗来迟。
125 通天塔（八）交锋
一触即分。
然而短暂的接触之后，这边的战力中，冰兰不仅遭到重创，连武器也被夺取了去。
不等冰兰出声，莱特毫不犹豫地将血线泛红的冰兰召还，同时隔绝了棋盘空间的信息通道。
在重创冰兰之后，安度马里的最优策略再次改变。
单独一个莱特自然不可能让他退却，将其狩猎恢复原本的实力才是最优解。
右手的漆黑弯刀再次变幻回蛇形，这种状态下等于完全释放大蛇的本能，而不是让安度马里的力量和大蛇完全合一的爆发。
大蛇的身躯朝莱特弹射而去，安度马里同时手握细雪之舞朝莱特冲杀过来。
莱特注意到了安度马里夺取细雪之舞时，那瞬间身上传来的波动。这定然是一个强绝的能力，而以其霸道，想必短时间内难以接连使用。
可就算如此，安度马里的实力亦不是他能轻易对抗的。
斩首！
随着心念一动，莱特已经瞬移来到了安度马里身后，长刀如同月牙弧线快速地斩向安度马里的脖颈。
这个距离安度马里已来不及转头防御。
然而令莱特没能想到的，原本朝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扑去的大蛇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射来。
已经做出挥砍动作的莱特甚至无法做出防御姿态，仅仅只能稍微改变长刀的角度，被动地承受撞击。
大蛇的头颅撞在长刀上，长刀悲鸣的同时，莱特自身也如同被一辆巨大的卡车撞到，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看着在半空中失去控制能力的莱特，大蛇理所当然般乘胜追击，张开血盆大口就扑咬过去。
然而却扑了个空。
一秒已过，莱特再次使用了斩首空间穿刺的能力，这一次选择的目标却是大蛇。
他瞬间出现在了大蛇背后，朝着蛇后脑的位置用力下斩！
无双击——！
莱特的最强物理杀伤能力瞬间爆发出来，一刀之威却如同一记重锤直接将大蛇砸入地面！
“唳——！”
介于武器和生灵之间的大蛇亦发出惨叫。
而大蛇的主人亦在这之后紧接着赶到，朝伤害他宠物的人类猛地投掷利器。
咻！
细雪之舞如同一支利箭破空射出，莱特仓皇将之拦截而下，正待将它收回储物空间，安度马里已将大蛇化为弯刀凌空朝他斩来。
莱特再次使用斩首的空间穿刺能力瞬移至安度马里的背后。
可安度马里已对莱特的能力有所防备，一见莱特身形消失，头也不回就用弯刀回击。
嗡——。
莱特对于自身的攻击被拦下亦早有预料，长刀上银光流动，幻梦之力激荡而出。
然而从长刀上反馈回来的，却是一段漆黑虚无的空间。
噗。
莱特一个愣神，弯刀已再度化作大蛇朝他咬来，连忙闪避可却亦被冲撞之力撞得五脏六腑震动不已，在厄运钟摆的状态之下瞬间身受重伤，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他的脑海中犹自震惊不已。
就算是黑巫师的邪灵傀儡也会被幻梦刀影响，然而这一次却如同碰到了合金墙壁，反倒让自身受到了反噬。
与其说没有记忆，倒不如说是灵魂本质的不同。
那漆黑深邃的黑暗空间远比邪灵的灵魂更加高贵、不可侵犯。
可是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余裕给莱特思考原因。
他徒然切换回了本尊，激发了胸甲的能力。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而杀人！
在厄运钟摆的伤害增幅下，逆鳞的攻击力同样不同凡响，一只天青色的龙首咆哮着从莱特胸前冲出，朝大蛇冲去。
龙威浩荡，可身为本因被龙族血脉压制的蛇类，大蛇在看到龙首虚影的时候眼中却闪过凶芒，毫不避让，反倒将龙首虚影一口吞下。
咔。
在龙首被吞掉的瞬间，莱特仿佛听到了穿在身上的胸甲传来的隐约的破碎声。他面色一变，紧接着切换回了贾法尔，再次使用了空间穿刺的能力闪烁至安度马里的背后。
然而，当他出现在那里时，映入他眼中的却是安度马里那一对漆黑如同深渊的眼眸。
下一刻，手中失去了刀柄的触感。
心下大惊，可和冰兰不同，他已知晓发生了什么，所以仍有反应的机会。
在安度马里手握自己的长刀朝他斩来时，莱特眼中金芒大盛，以肉拳朝锋锐无匹的长刀迎了上去。
轰！
霸拳和长刀对撞，发出剧烈轰鸣，双方平分秋色各退一步，然而莱特的面色却阴沉的可怕。
失去了附带空间穿梭能力的武器，同时最顶级的防具亦是在一个照面间受损，哪怕尚未重创到失去战斗能力，可他的战力亦可以说瞬间跌入了谷底。
如今能够依靠的，唯有一双铁拳。
极端不利的条件下，他的战意却汹涌起来。
以对方的速度和重重诡异的能力，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那便战吧。
在这危急关头，莱特却不禁出神想到，若是雷兹在此定然也会如此。
于是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狂放不羁的笑容来，看着那一人一蛇，心中毫无迷茫，已然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他没想到以追求效率追杀弱者为上的守护者竟然会特意蹲守，因而一个照面就损失了最强战力，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害怕的道理。
“小子，你做的很好。”
可就在莱特做好殊死一战的念头时，从天空中传来一个欣慰的声音。
一柄通天彻地的剑刃坠落，直接斩断了安度马里握着长刀的那只手臂。
似乎是刻意控制的力道，那只手臂在空中旋转着，最终和长刀一同落在了莱特面前。
安度马里瞬间将所有的注意力从莱特身上转移到了天空之上的身影上。
莱特同时抬头，满头白发，脸上充斥着威严的人类男子站在那里，注意到了莱特的视线后，那张本该万年不化的冰山般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很不错，很不错！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能力，就算在永恒大陆，也绝对算得上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璞玉。恐怕，无需百年的时光便可打磨成为我人类族群新时代的又一栋梁。可惜……”
可随后，男人又叹了口气“是在这无光的牢笼之中啊！”
126 通天塔（九）极境之剑
天空之上脚踏虚空的男人有如神祗，与之相比，就算是安度马里身上的混沌也仿佛变得微不足道。
手臂断落在地，安度马里仰首望着那威严的男人，毫无感情的双眸中幽邃的光芒仿佛玻璃珠中的液体般流转着。
他的状态并不好。
为了摆脱冰兰冰封千里的攻击，他消耗了大量的力量，而为了重创冰兰的消耗同样不少。
再加上一只胳膊被斩断，他的实力已不到全盛的五成。
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用上剩下的所有力气进行这场没有必要的战斗。
这男人已经封锁了这方时空，就算像第一次那般想要融入沙子远遁也无法成功。
安度马里仰望着，而后手指一翻，将弯刀的刃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猛地刺入。
弯刀在触碰到安度马里的身体的瞬间有如流水般融入，而安度马里眼中的幽光流转的速度越发快了。
莱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寒毛乍立，条件反射般向后逃窜远离了安度马里。
隐约有漆黑的气旋萦绕在安度马里的身上。他暴露在外的肌肤上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漆黑诡异的纹路。
葛温可不管安度马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剑势犹如大山一般朝安度马里压来。
一剑既出，就仿佛整片天地都压陷下来般，其威势让即便并非敌人的莱特也喘不过气来。
难以想象这是和冰兰处在同一个位阶的人类强者。
看不懂。明明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然而其中的奥妙却仿佛在出剑的一瞬间进行千万种变化。
就算是同样圣贤位阶的冰兰的剑招在他眼中也是有迹可循，但面前这位，明明只是随手一剑却让他捉摸不透。
他的脸上不禁流下冷汗，眼中却是振奋的光芒。既敬畏，却又兴奋向往。
然而这一剑却被安度马里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仅仅只是轻轻一拍虚空，那一剑便偏斜沉入大地，沙土如同浪花般被分开，无数沙砾漫天飞洒。
而后，安度马里一转眼间便出现在了葛温的身前。
莱特惊奇地发现，那只缺失的臂膀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凝聚。没有了衣物的遮挡，那只布满了纹路的手臂看起来诡异而又神圣。
“哼！”
葛温冷哼一声，对于瞬移出现的安度马里丝毫不感意外，挥剑的手上不见一丝迟疑。
每一剑都是巅峰，没有一丝一毫精气神的浪费，仿佛全部心神都完美无缝地融合成了一体才斩出一剑。
那每一剑给莱特的感觉就仿佛冰兰燃烧意志时所挥出的剑式一般。只是冰兰必须要点燃意志才能做到，而葛温的每一剑都如同喝水般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天空中的战斗莱特并不能完全看清，交战的双方出手的速度都达到了另一个层级，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轻易窥探的。
他并没有参与进这场战斗的打算。能否参与进去先不论，单就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
看起来他仅仅只受到了地狱之蛇冲撞的伤害，然而在厄运钟摆的状态下，仅仅保持伤势不加重就有些竭尽全力，若是继续战斗下去伤口继续扩大，那么必不得已要死一次了……
他仅仅只是凭借着玛那的运动判断着形势。
原本按常理，以葛温那圣贤中都算得上强大的势力绝对可以碾压低一位阶的安度马里。然而在莱特的眼中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碾压趋势，反倒时不时能看见葛温的气息忽然弱上一截。
至于安度马里……他的气息从身上缠绕诡异纹路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衰弱。可即便如此面对葛温亦不露下风。
在地狱之蛇融入身躯之后，安度马里的攻击方式越显怪异。
他仿佛一只柔弱无骨的人型大蛇，身躯以难以想象的诡异角度扭曲着，不断躲避葛温的进攻，同时不断地用柔弱无骨的肢体进行拍击。
葛温不会因为位阶的优势就轻敌。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安度马里。
作为第一阶层的守护者，安度马里以扫除蝼蚁们为己任，面对强者即便能够力敌也往往选择退避。而在不断地狩猎蝼蚁们的过程达到最后时，他已不存展露现在这一姿态的余力。
是以，这一姿态出现的次数很少很少。葛温实力虽强，但要说参与试炼的次数连霍里厄克都不如，不知晓这一姿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葛温在永恒大陆之时身为荣耀的圣堂骑士，一身防御技术在众多职业者中都算得上翘楚，哪怕最终堕化，无法施展大多数能力，可一身剑技不升反降，最终达到极致领域。
所以，哪怕安度马里给他的感觉诡异无比，毛发都微微寒颤，可他的内心中依旧稳如泰山。
“咕！”
直到这一刻。
葛温虽已苍老，可一双眼眸中的神光却从未曾浑浊黯淡。然而这一刻，那双如同碧波般沉稳深邃的眼中却失去了光芒，漆黑浑浊如同泥泞般的血水从他眼眶泌出。
强烈的危机感让葛温再无保留。
轰隆！
晴空白日，一道惊雷猛然炸响，直接劈在缠斗的二人身上。
不管是葛温还是安度马里的身上都产生了淡淡的焦臭味。即便是被雷电正面命中，可却也仅仅是受到轻创。
葛温的目的却已达到。那道惊雷正是被他引动而生，那由生命能量转化的雷鸣虽不及自然之雷，可其威力依旧不容小视，哪怕是发动者自身也无法完全幸免。
而那家伙……安度马里的伤势却和他这施术者差不多？
“咳咳！”
正惊疑不定着，葛温猝不及防又喷出了一道鲜血。
不，与其说是鲜血，倒不如说一只漆黑的小蛇咬破了他的喉咙钻了出来。
葛温矍然一惊，伸出左手一看，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密布和安度马里一般无二的诡异咒纹——恐怕藏在盔甲中的身躯亦没能幸免。
噗嗤！
紧接着，那漆黑咒纹撕裂开来，血肉横飞着，又一只漆黑小蛇钻出。
葛温抬头和安度马里对视着，黯淡的眸光凝重万分。
安度马里的视线一如既往的淡漠，而后……身躯化作了黄沙坠落。
葛温眼中的惊惧变化为愕然，而后同样一个不支朝地面坠去。
轰隆一声，葛温的身躯砸开了一个巨大的沙坑。
他偏头看了一眼朝自己跑来的人类少年，感受着依旧不断地窃取着自身生机的诡异力量，轻叹了口气。
127 通天塔（十）赠礼
当安度马里消逝的那一刻，漆黑的气流从他死亡之处四散飞去，飞进了第一阶层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体中。
这其中的一半左右又飞入了莱特和葛温的体内。
阶层守护者已被击杀，请有意继续进行试炼的试炼者在三日内进入下一层门扉。欲要中途退出者将在三日后被自动传送离开
“这是……”
正向葛温赶去的莱特身形一顿，任由那漆黑气流进入了他的身体中。
几乎就在气流侵入的瞬间，那气流就和他的肉体完成了融合。
并没有本源之声的任何提示，然而隐隐约约间他却感觉到这个世界更加得……清晰了？
而后，顺带的一般，身躯中的疲惫和饥饿都瞬间消失。只是伤势却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没来得及多想，他走到了葛温身前，微微躬身“老先生，谢谢您的援助！”
葛温抬眼瞥了莱特一眼，而后收回了视线“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战，如果不尽快击杀安度马里，让他造成更大的伤亡，接下来的试炼就会越发艰难。”
葛温的眼中闪过追忆“我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必须尽早、尽早一分离开这里……”
可是，哪怕是葛温也深知希望的渺茫。
说完，他召唤出了铁椅迅速坐下。那肆虐的咒纹和地狱之蛇的气息似乎也随着他的身躯触碰到铁椅而得到了压制。
“好了，接下来就乖乖等待他们的会和吧……让我休息一下……”
说着，葛温一如最初出现在通天塔前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莱特则站在一旁，没有离开，静静守候。
他恢复了和棋盘空间的通讯，而后召唤出了冰兰，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瓶中级圣水抛了过去，他自己也毫不吝啬地开了瓶塞豪饮了一瓶——这样医疗物品的储备就剩下4中2大了。
清凉中带着点甜味，好喝。
冰兰没有推辞，使用完后便原地休息起来——在棋盘空间中圣水的效果将被暂停。
莱特饮用了半瓶圣水后便停了下来，和冰兰的重伤不同，他的伤势只需要半瓶不到的量就足够了，甚至不用特意调息就能缓缓恢复。若非为了这之后的第二层攻略，他大概只会喝五分之一。
趁着冰兰休息时，他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安度马里死亡的地方。
一扇巨大的透明门扉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这门扉看似透明，两面皆是入口，然而从一边却看不穿另一边，只能看到如同漩涡般扭曲的空间。
脑海中隐隐有着指引，告诉他这就是通向第二层的门扉。而恐怕正有许许多多的试炼者在朝这里赶来。
“主人，这个男人……很强。”
耳边略微凝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却是已经休息完毕的冰兰。
“每一剑的威力都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浪费，冰兰就算倾尽全力一击也只能勉强匹及其随意一剑。同为人类，同为圣贤，但我们的实力却有云泥之别。这样的力量……在我的世界中恐怕已达到了传说中的极境！”说着，冰兰忍不住摇头叹息，似在感叹自身弱小“没想到，只是短短的数月时间，主人便让冰兰见识到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广阔世界……”
“自命为克敌之剑，守护之剑，可冰兰甚至连保护主人周全都难能做到！”
莱特微微摇头“不，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没能发现安度马里的存在才让你受伤了……”
莱特看着冰兰，亦是在心中感叹。
渊眼白龙、黑巫师、安度马里、以及眼前的葛温。短短的数月，他们便或正面激战或侧面旁观了许多对彼此而言过去难能一遇或者干脆难以想象的战斗。
而对莱特自身而言，他还未能达到能够真正迈入这个战场的境界。和冰兰相比，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想到此处，他不自禁捏紧了拳头。
“女战士，人类小子，不必妄自菲薄。”
那威严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听到了二人的声音，感受到了莱特的情绪波动，葛温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看向了冰兰，说道“每一个阶层守护者的能力奇诡、强大，就算是我也不敢妄言绝对，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你的疏漏、败北也是理所当然。不然和他陷入苦战，甚至最终也没能击败他的老夫我岂不也要自轻了？”
冰兰闻言，轻轻颔首。数百年的人生阅历自然足以让冰兰明白这些道理，可数次的救主不利却依旧让责任心重的她感觉难辞其咎。
而后，葛温转头上下打量起莱特，难得的目露好奇“如果我没猜错，小子，你应当是出生在这幽暗地域的吧。”
葛温同样具有观察玛那的能力，虽不至于从玛那的状态判断出具体的年龄，但他能看出莱特很年轻。与其说年轻，倒不如说幼小。相比于他存在这世间数百年的时光，莱特那不到三年的岁月实在和婴儿无异。
莱特微楞，也不问对方是如何看出来的，点了点头。
“还这么年轻，就拥有如此实力，而且……”葛温偏头看了眼冰兰，听到二人对话的他心中已有谱，“还使役着远超自身实力的强大的从者。”
“召唤师？不，不像。若是召唤师，不可能拥有那般纯粹的武意。再加上你出生的限制……”葛温看着莱特的目光饶有兴趣“作为人类，你的存在简直不可思议。”
“我没有兴趣探究你的秘密，只是……看到如此年轻且潜力非凡的后辈，一下子有些感慨罢了。好了，继续等待吧。若在时限逼近前有要擅自进入门扉的人替我阻拦一下。”
忽地，他的目光掠过冰兰与莱特，补充了一句“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漫长的蛰伏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这句，葛温再次闭上了眼。
第一个到此的是熟悉的面孔。
“哟，莱特。”
看着红发壮汉，莱特回应道“霍烈厄克！”
霍里厄克看到莱特，也看到了静坐在铁座上闭目养神的葛温，再偏头，看到那扇通往下一层的门扉。
他很快理清了事情的大概脉络，看着莱特的目光带着赞赏“是吗，是你和这位大人做的吗。”
莱特轻轻摇头“不，我做的仅仅是拖延，实际上是这位老先生击杀了守护者。”
霍烈厄克大笑着拍了拍莱特的肩膀“就算这样，也已经很不错，很厉害了！”
“霍烈厄克，你要继续试炼？”
“不。”霍里厄克摇头，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而这第二层……可以说是死亡概率最高的一层了。一旦死亡人数过多，你知道的，守护者恢复圣贤力量后，绝大多数人都逃离不了惨死。而这次的队伍……我不认为有十足的把握。在自身情况的限制下，我大概会选择退出。”
“那你……”莱特已清楚霍烈厄克的审时度退，对于这番言论自然不会抱有什么疑问。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前往这里？
霍烈厄克看白痴一样看了莱特一眼，叹了口气道“当然是为了确认你的存活与否啦。”
莱特愣了半饷才反应过来，即便对方的这一举动并不能带来什么实际的效益，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感动。
“嘿嘿，活着就好。”
霍烈厄克笑过，面色徒然又变郑重“老实说，经历了这么多次试炼，我已不抱有通过的希望。嗯……我说的不只是我自己，我是说不认为有任何队伍能通过试炼。我在这么做，其实也只是在麻木自己而已。但是……”
霍烈厄克深深地看了莱特一眼“你是想要通过试炼，是想要继续挑战的吧？”
莱特坚定地点了点头。
霍烈厄克继续道“说说我的经历，想必对你会有所用处。排除这次，我总共经历过五次试炼，这你应当知晓吧？”
见莱特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霍烈厄克道“这其中有一次也是像今次一样在第一阶层就消耗掉天赋能力，而后主动离开的。除此之外，我最高达到的层数是……22层，那一层的守关者名字为，拜朗。”
“呵，是不是觉得上下限的差距很大？我先前也说过了，我不看好这次的队伍，能够达到22层已是配置齐全，每个人都能发挥自身作用的状态了，然而却依旧在22层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人消耗了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侥幸逃脱。你知道吗？攻略通天塔的关键并非是个人实力，因为无论个人实力再强在同阶的守关者面前都不值一提……唯有绝佳的配置，而后尽量保持队伍的齐全才能逐步攻略。但是，这太难了……”
霍里厄克叹着气，眼中尽是痛苦“我们曾经自信集结了数十人的队伍能够走到最后，除此之外的家伙的战力从来没有计算在内。但是……在走到半途时，原本的六十七人只剩下了三十余人。而且，最重要的是，随着不断地攻略、不断地前进，原本以为艰难的胜利近在眼前了，但是……依旧远远看不到尽头。很多人都崩溃了，根本不知道还要闯过多少层，或许胜利真的近在眼前，又或许……十数层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剩余的同伴又有一半选择了中途退出，支撑着我们继续的，已经只是一股执念。其实那时候连团长也知道这次攻略失败了，但是……已经损失了那么多的同伴，事到如今也退无可退。最终……只有破灭而已。”
莱特听着霍烈厄克淡漠中又仿佛带着点撕心裂肺的诉说，胸腔好像被开了一个大洞般，冷气不断倒灌其中。
“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全部都交给你了。”
霍里厄克递来一本小小的册子，随意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守护者情报记录”。
霍烈厄克的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意义难明，拍了拍莱特的肩膀后，朝远方大漠的尽头走去。
莱特默默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影子都消失在地平线上。
128 通天塔（十一）整备
莱特回头看了葛温一眼。这样的情报只有在更需要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他决定在自己看完之后将它分享给葛温。
而后，他一边保留着对外界的一丝警惕时，一边大半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知识的翻阅和吸收中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世界中，一个强大的生物正如同观察小白鼠般观察着他。
达克妮斯环绕着莱特左右飞旋，有些疑惑地吃了吃手指。
就在莱特切换回本尊的瞬间，从莱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感徒然间变成了另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感觉很奇怪很奇怪，从来没有过。在安度马里伤到莱特之后，她难以自控般，暴虐的情绪从灵魂深处狂涌出来，恨不得撕裂规则的束缚将安度马里撕成碎片。
“分身的能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是本体？还是……那个是本体？又或者都是？”
“是为什么呢？”
达克妮斯摸不着头脑。在莱特切换回贾法尔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和冲动和没有出现过一般烟消云散，所以哪怕是她自己此刻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
“不管了！”
达克妮斯嘴角一勾，粲然一笑“只要一直跟在他身后，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为什么的~！”
达克妮斯想通之后，脸上再度浮现那妖媚的笑容，看着莱特，好像拿到了一个极度罕见的玩具一般乐得不行。
“嘻嘻嘻~”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感觉不会那么无聊了。
……
“哟，看来还真给你找到大腿啦？嘎嘎嘎，人类小子。”
随着一个怪声怪气的笑声传入耳中，玛那的波动由远及近，莱特睁开了眼，入目的正是那个青绿色的虫人卡尔兹。
卡尔兹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葛温，给了莱特一个古怪的眼神后，识趣地退开了一段距离。
陆续的有人抵达。
在第一日葛温醒来之后，莱特便将小册子献给了葛温。
他知道霍烈厄克一直没有将情报贡献出来定然是对其余人觉得无所谓，不抱希望的缘故。可他不同，他觉得既然处于同一战线，那么情报的共享就是百利无一害。
葛温在收下了情报后，没有说什么，直接展露了藏品示意莱特选取一件。
莱特也没有矫情。情报的实际价值可以说是零，同样也可以说无比巨大。他可以将情报分享给其他圣贤强者，而任谁获得了这些情报，就相当于握住了主动权，换句话说，十有八九能够成为临时的领袖。
“少年，我推荐你选择那本技能书。你的从者看起来缺乏防御手段，它应当十分合适。”
技能书的价值无法估量，表面上看这个技能也的确十分适合冰兰。但是……冰兰作为战棋，可以装备物品，直接饮用圣水也能获得其效果，却无法使用技能书。
技能书圣光耀盾
品质卓越
描述圣堂骑士的招牌技能，通过凝聚圣光之力形成坚固无比的盾牌抵御物质、灵魂攻击，同时可以将冲击盾牌上的其他属性的玛那转化为光属性。使用其他属性玛那凝聚的盾牌耐久度下降一半
效果生成一面意念操纵的盾牌抵御攻击。盾牌的防御力和耐久度受意志属性和信仰值影响。盾牌存在时间为（意志10）分钟
冷却时间5分钟
使用需求体质12，意志13
剩余的一个选择，是一枚卓越级别的戒指。
诀别之誓
品质卓越
饰品戒指
描述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属性力量20，体质20（当属性值超过15点后增幅效率递减，最低为5）
附带能力凯歌
描述今日诀别是为来日凯歌
效果每次击杀敌人恢复已损失体力的10，已损失生命力的3
最终，莱特选择了诀别之誓，并且毫不犹豫地装备在身。饰品本就极为稀少，而这更是一件为战士准备的极品戒指。
莱特的属性皆在15一下，一戴上戒指，他就明显地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第一阶层的太阳从未下落，但是通过停留时间和剩余停留时间的提示信息却能判断时间的流逝。
而当第三日来临时，在门扉之前已聚集了167人，这正是排除了霍烈厄克后的所有试炼者的数量。
这个数字亦说明了除了霍烈厄克之外再无一人退出这一事实。
第一阶层，总阵亡人数17，放弃人数1。
这个数字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一众人而言甚至显得太过轻巧。显得……似乎所谓的试炼也就仅此而已。
人群中不乏议论和交流声。
他们中绝大多数甚至连安度马里的正体都未曾遇见过就来到了这里。
“安静。”
葛温从铁座上站了起来，他扫视着众人，审视着那各不相同的面容和表情。他的这幅姿态显然引起了许多不满，甚至一些自命不凡的精英位阶的强者也不会就此信服一个实力未明的圣贤。
“我和这个人类少年是这一阶层守护者的击杀者，由我来简述下一层的情报，可为过？”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安静下来。
就算不少人自诩实力不在葛温之下，可他们也知晓定然要有一个资深者为那些第一次进行试炼的新人们给予警告和嘱咐。而击杀守护者的这一事实足够他在此替其他人做发言。
只是……
不少人的目光瞥向了站在葛温身旁的莱特。哪怕是没有明确地洞悉玛那的人也能看出，这少年的气息并不算多么强大，就连在场中人的平均水平恐怕也未曾达到。
就是这样一个小家伙，那人类圣贤却丝毫不避讳，看那口气，虽不至于将其放于和自身同一阶层，却也足够抬高了。就不怕捧杀了吗？
“恐怕在场的不乏经历过第二阶层的老人，我手里的情报和诸位或许相差不多。但是……”葛温拍了拍莱特的肩膀“这位人类少年却了连我也不曾知晓的新情报！”
众人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这句话证明了一点，莱特至少经历了下一阶层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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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的信息
饰品
描述饰品是任何种族都能装备的特殊装备，同一时刻最多只能有三件饰品的效果生效
129 通天塔（十二）但他林
“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小瞧他罢了。或许有人自信换位处之自己同样能做到，但不要以为这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至少……你们中的大多数会在第二层死去。”
葛温将众人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遂道：“这是我个人的经历，在上一次的试炼中，守护者就是在第二层达到圣贤位阶的……那简直是灾难。即便这一次通过第一层的人数众多，我也不会认为情况会好上多少。”
“第二层的阶层守护者名为但他林。和第一阶层不同，在进入第二阶层的瞬间我们就会遭到攻击。但他林会将我们的意识拖入梦境。而后，他可以选择直接在梦境中剿灭我们，又或者对我们现实中毫无防备的施以攻击。”
“精英位阶的但他林无法对圣贤位阶的存在造成多大威胁，但恐怕在场的大多数精英位阶的同伴都会死去。”
“除此之外，他还有着窃取思维，变幻外貌和气息的能力。一旦变成我们的某个同伴，除非他自己选择暴露，那么没人能发觉。”
“而后，是这位人类少年给出的新情报。”葛温瞥了莱特一眼，道：“但他林短时间内只能将同一对象拉入梦境一次。鉴于这一点，在他恢复圣贤位阶实力之前对我们这一级别的强者的威胁反倒比安度马里更小，仅仅只有一定的限制效果。不过，第二阶层和第一阶层不同，仅仅是一个巨大的庭园，施术范围完全囊括了整个第二阶层，所以他可以任意选取时机。”
“攻克但他林的关键便在于，绝不能让其恢复圣贤位阶的实力！一旦梦境有了圣贤意志的增幅，梦境的真实程度就会和现实一般无二，届时没有人是其对手。”
“他的强大和弱小是相对的，因而存在着最佳的攻略法。”
“最佳攻略法？”有人惊疑，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的。
葛温点了点头：“这同样是由我身边这位提供的情报。其实很简单。既然但他林的攻击范围巨大，那么只要限制人数就能无法发挥其优势。减少人数也能使其完全伪装的能力失去效果，让其无法藏身于人群中稳定地完成杀戮。”
葛温偏头看莱特，道：“所以，这第二层只要由我和这位少年一同攻略就好了。我二人的实力平均之下，但他林依旧是精英位阶的存在。但他林一定会试图先行击杀他，但在这之前我就会完成会和，再由我对但他林完成击杀，第二阶层便得以攻略。”
一个白毛男子皱眉站出，提出异议：“你如何保证在你和他会和之前他不被但他林杀死？又如何保证在你杀死但他林前，他能够撑过梦境？一旦在你击杀但他林前他就被杀死，那么但他林便会恢复圣贤级别的实力。处于第一阶层的我们根本无法得知但他林是否恢复力量，就连进入下一层的选择权都被剥夺。不行，这对我们毫无益处，无法接受。”
葛温道：“益处便在于能够毫无损失地通过一层，风险则是存在一进入第二阶层即死。不如说收益和风险都同样巨大。”
葛温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正是需要有人主动提出异议，而后的提议才会顺理成章被接受。
“减少人数是为了防备但他林伪装的能力，但稍微提高人数的话仍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葛温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增加精英位阶进入第二阶层的数量，尽量选择意志强大的人选，这样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足够我杀死但他林。”
那白毛男子又道：“为何这圣贤的人选是你？”
他的眼中尽是不服，这同样代表了众多圣贤们的意志。他们可是知晓杀死阶层守护者的好处的，而任由葛温杀死阶层守护者后再他们进入，等于是完全放弃了好处。那些精英们同样获得不到多少好处，这便意味着将所有的奖励都交给了葛温。
葛温轻瞥了白毛男子一眼，眸光淡漠。
白毛男子嘁了一声，终究退却。
这提议虽是源自莱特，但当莱特将情报交给葛温，再由葛温说出口时，便等同于是葛温亲口提出。
那么，由葛温获得好处便不存在争议。这便是其他圣贤们虽不满却仍旧没有发出异议的原因。
“那便由我来鉴别意志强度吧。”
曾温和地告诫了莱特的绿发美妇站了出来。没有人有争抢这一工作的意思。本来就是没有报酬却必须有人做的工作。
当然，不排除有人借着鉴别的噱头偷偷给试炼者们暗中施加手段的可能。
“自然之母的气息……勉强可以信得过。”
有圣贤审视了美妇一番，而后对精英们说道。
葛温插了一句：“这人类少年已由我鉴定过，他的意志毋庸置疑。”
众圣贤点头，没有人会在这方面故意为难葛温和莱特。
倒是卡尔兹看了莱特一眼，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莱特抬头望了葛温一眼，却是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笃定……
葛温察觉了莱特的视线，压缩声音，达到了传音入密的效果：“我是没有测试意志强度的办法，不过，能在同阶和阶层守护者抗衡一二的，你不可能是意志薄弱之辈。呵，我没问过你意见就做了决定，是否有些不快？”
莱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就算自己恼怒也无可厚非。虽然参与击杀能够获得奖励，但同样意味着死亡的风险。
恐怕那些被筛选出来的精英们半数都不大可能乐意。哪怕他们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可没人喜欢这种将命运交由他人主宰的事情。
“真正的强者，真正想成为强者的人，就不该逃避。”
这声传音打断了莱特的思绪。
他抬头看到葛温正低头看他，那双眼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唯独看明白的一种，大约是……期待？
莱特点了点头，眼中看不出懊恼和不满。
他从未想过逃避。
十数分钟后，第二层的攻略小队终于拼凑齐全。
葛温回头对等待者们道：“就算算上相互搜寻的时间，战斗至多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保守起见，一个小时之后，你们可以选择踏入第二阶层。”
而后，他大声宣告。
“出发！”
130 通天塔（十三）梦境
梦。大多数拥有的生命都会做梦。
据说，梦是灵魂不稳定的体现，是玛那晃动后的结果。
人们在梦境中会梦到他们经历过的，没有经历过的。
可能，那些梦源自今生今世的意识。
也可能，那些梦属于前世前前世的数据残留。
梦，是灵魂的晃动。
……
当莱特睁开眼的时候，光芒消失，已置身于一片漆黑无垠的荒原之上。
那是十分熟悉的景象，这二年来早已习惯了的黑暗。
吼——！！！
怪物的咆哮近在耳边，他抽刀一斩，似狼似虎的脑袋落在脚边，浓稠的血液洒满了脸颊。
可怪物的咆哮声还在继续。
他皱眉，条件反射地再次斩去，然而却挥了个空——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不见。
怪物巨大的身体将他扑倒，他用双手抵抗着，灼热的吐息和恶臭的唾液不断向他袭来。
他挣扎着，倒映在瞳孔中的猩红的眼眸中是纯粹的恶意。
怪物变成了一头白发的健壮老者，他狰狞地笑着，用双手拼死般掐着莱特的喉咙。
“嘎啊！！！”
莱特瞪圆了眼奋力地挣扎着，拼命地呼吸，拼命地想要用手推开那双手，可那双手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根本无法推开。
他用力地踹着老人的腹部，砰砰的沉闷撞击声不绝于耳，可这只是让老者的面目稍稍狰狞，掐着他脖颈的手越发用力。
他几乎咬断了牙齿，用尽了力气，可呼吸却渐渐困难，双手已使不上力。
就在这最后时刻，他的手握成拳，黄金般的拳意燃烧着，一拳轰在老者的脸上，让他面容扭曲地松开了手，倒飞出去。
轰！
“咳咳咳！”
他用力地呼吸着站了起来，急于过去补上最后一击，可是转眼间，那老者，席巴的幻影却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恶意的凝结体，千眼的怪物身上那无数的眼眸朝他看来。
毫无防备地受到纳修拉的攻击，莱特甚至连反抗也做不到，一下子化成了黑色的灰，散落在地。
“……”
然而下一刻，那黑灰再次凝聚成为形体。
莱特趴伏在地大口地呼吸着，而后又站了起来。
兽吼声再度传来，当他抬头时，一只浑身长满利刃般倒刺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而来。
……
漫长漫长的战斗，好像把这二年来他枯燥的生活重新上演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和过去不同的是，他失去最信任的利器，也被迫忘记了所有的技巧，更没有那些规则给予的强大技能，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挣扎。
只是单纯的人类之身，这样的生命在这幽暗地域之中和蝼蚁也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是一次次被杀。
若没有那最初的奇遇和巧合，或许这才是该有的结局。
“比起战斗，隐匿自身气息的技术更加重要，再次之是逃跑，最后才是和敌人进行厮杀，也就是你所说的战斗。”
曾有人告诉过他，这才是像他、像他们这样弱小的生物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法则。
可是，他不得不持刃前行。露出所有的锋芒，将迎面走来的所有敌人全部杀死。
若非如此，就无法变强。
若无法变强，就无法继续前行，开拓未来。
黑暗之中，前方的路上仿佛传来一点微弱的光芒，他看到那微弱的光芒，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真的变强了啊，莱特。”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站在身前的人影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心中涌现出无尽的力量，哪怕知道面前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也拥有继续向前的勇气。
他抓住了那光，世界变得不同，黑暗远远避让。
黑暗散去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城镇，是街道。
“嘿，莱特，上次那家店店长的女儿贼靓啊，一起去瞅瞅咯？”
身旁，一个红发青年正对他挤眉弄眼。
莱特无奈地叹了口气，莫名感觉没法拒绝眼前的人，道：“雷兹，明天就是试剑会了，我们这样，被师傅发现了回去又得挨一顿揍啊……”
雷兹撇了撇嘴，而后又嬉皮笑脸起来：“去吧去吧，谁管那老古董的想法？现在是我们年轻人的时代啦！难道你想像那老家伙一样七老八十了还一个人孤苦伶仃连个老伴也没有？哇，太恐怖了，你不觉得他那种变态般的性格就是因此而起的吗！”
闻言，莱特身躯一颤，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也苦着一张脸。
在雷兹生拉硬拽下，他们最终走进了一家茶餐厅。
坐在靠近柜台的一个桌子上，莱特侧目看着四周，能发现十余岁到三十余岁的或大或小的男子们正和雷兹一样在装模作样地喝着红茶时还时不时地偷瞄着一个在店里忙前忙后的靓丽女子。
“怎么样，正点吧？”
雷兹用胳膊肘戳着他，眼睛仍不着痕迹地掠过少女背脊上的曲线。
“唔……还行。”
莱特沉吟了片刻，为了不扫雷兹的面子，答道。
铃铃铃~。门帘被推开，让系在门帘上的铃铛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
店员少女开朗笑着，在众多少年青年们的注视下迎了上去。
踏、踏、踏。
空气莫名冷了几度。
雷兹的目光瞄见了来客的身影，条件反射地收回了视线，就连店员少女的背影也不敢偷看了。
其他顾客们也是这般。
莱特疑惑间望了过去，却是一个身穿军装，冷艳高挑的年轻女子。
只是刚刚踏入这里，她的气场便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仿佛让这里徒然变成了毫无人意的静谧雪原。
而她，则是那朵在那雪原中悄然绽放的独一无二的雪之花。
可望而不可即，无人胆敢侵犯，甚至连过多思考都变成了一种亵渎。
在她的身后还有着数名女军官静立左右，可直到她们朝女店员有礼貌地吩咐前却甚至无人察觉存在。
“唔、唔、唔……”
身旁的怪声让莱特惊奇地偏头，却是雷兹冷汗直冒，将脑袋盖在桌子上试图掩盖自身行踪。
“冰、冰霜剑圣……这位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冰霜剑圣摆手让身旁的女官退下，对店员说道：“老规矩，记得多放点糖。”
女店员并不清楚面前存在的真实身份，反而极为熟稔地叫了声姐姐，而后吃吃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冰霜剑圣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抬头，看向了靠近柜台的一个桌子，紧接着如同冰山融解般，她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大步走近。
“主人！你怎么在这里！？”
131 通天塔（十四）梦的后续
“主人？”
莱特皱眉，听到被雷兹称为冰霜剑圣的年轻女子称呼这里的某人为主人，他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快，好像长了根刺似的，直直地注视着冰霜剑圣迈步走过的方向——他倒要看看那家伙是谁！！
而后，冰霜剑圣停在了他和雷兹的桌前。
“不、不、不要啊妈妈咪啊！”雷兹抱头蹲防得更加严实了。
半饷，没见反应的雷兹抬起了头，偷偷地瞥了一眼冰霜剑圣大人，发现她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身旁。雷兹的视线再一转，看到了剑圣大人注意的对象，也就是自己的小师弟，而这小师弟也直愣愣地注视着剑圣大人。
也就是说，他们俩正对视着。
“莱特，你，啊！”雷兹猛地一拍大腿，贼笑起来：“原来你喜欢剑圣大人这种类型的啊！难怪，难怪！嘿嘿嘿！”
一调侃起来就忘了形，下一刻雷兹捂住了嘴，惊恐地偷瞄着冰霜剑圣，可并没有得到残酷的惩罚。
“啊？”
莱特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脸猛地就是一红。
先前只是因为冰霜剑圣一直盯着自己，他才条件反射地抬头猛瞪回去，仔细一想，才发现二人的距离有些近的吓人，连对方身上淡淡如同香草般的清香都隐隐可闻。
而且，听了雷兹的说法，有些害怕的是……他徒然感觉眼前这位明显比雷兹口中的那店员小姐漂亮了无数倍。
就……就好像仙女一样！
察觉自己那古怪的想法，莱特猛地缩回了头，闹了个大红脸。
“主人？”
冰霜剑圣看着莱特这幅模样，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个动作一下子萌煞了莱特的脑神经，他感觉脑门上好像有蒸汽在呜呜作响。
这，这？这主人，叫的不会是我吧？
可一旁的雷兹好像没有听到这声疑问一样，他的反应就好像只看到冰霜剑圣一直盯着莱特似的，疑惑地自语：“这小子不会认识剑圣大人吧？”
矛盾感扭曲了画面，莱特迷迷糊糊地发现茶餐厅变成了一个竹庐。
耳边是瀑布冲刷而下的壮阔而响亮的声音。
啪！
一声脆响让莱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
“歪了。”
一个苍老而冷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莱特这才发现自己和雷兹都跪坐在竹子之上，而刚刚那声脆响正是雷兹被竹鞭抽打背脊发出的声音。
冷厉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白色薄衫的老者——他们的师傅。
“雷兹。”
“在！”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霸拳已经大成了，所以可以随便吃喝玩乐了？”
“不敢！”
啪！
又是一声脆响，想起记忆中的疼痛，没有被抽打的莱特也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那你今天下午在哪？嗯？我怎么没在你该在的地方看见你！？”
“噫！”
雷兹的肩膀猛地绷紧。
老者突然转头看莱特，道：“莱特，你怎么没看住你师兄？我之前怎么嘱咐你的？”
“我、我、我……”
老者积威已久，猛地一问，莱特突然结巴了起来。
“好了，今天你们两没饭吃了，去给我到瀑布低下反思去！天没亮不准休息！”
“是！”“是！”
……
“师弟……”
“干嘛……”
在瀑布声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二人正有气无力地交流着。
“你说，我们真要待到明天天亮啊？好饿啊……”
“还不是你害的……”
“唔，要不要偷跑？我们一起的话……咕，估计会被训得更惨。”
“哈哈！”
“嘿嘿~！”
二人的笑声在瀑布声中隐隐约约，却无法掩盖那笑声中的欢快与恣意。
“挺开心的。”
莱特忽然道。
“是吧？”雷兹偏头，咧开嘴，瀑布的水呛进大开的喉咙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可脸上的得意却丝毫不减，他摆出师兄的模样摇头摆尾道：“所以我才和你说了，不要全听那糟老头子的话，偶尔放松下还是要的！劳逸结合嘛！”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
“嗯？”
“但他林，谢谢你。”莱特在瀑布中睁着眼，眼中的感谢不像嘲讽：“虽然是假的，但是……足够了。”
他早已清醒了过来。
梦境最大的恐怖在于做梦的的人往往无法察觉自己是在做梦。
而但他林的梦境更是能捕捉到人心深处最根源的yu
wang，让做梦的人哪怕能够清醒过来，也不愿再醒来。
莱特站起了身，瀑布、竹庐都在这一刻破碎消失。
“梦在美好，也只是梦。终究要面对现实。”
一个声音幽幽问道：“哪怕再残酷？”
莱特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哪怕再残酷，也要走下去。”
梦境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的无梦的灵魂空间。
在这漆黑的世界中，他能看到前方有一个英俊非凡，穿着华贵的紫白衣袍，手拿一本精心装订的羊皮封皮的书籍的男子。
他本沉迷于手中的书籍，可注意到了莱特的视线，他微微抬头，朝莱特露出了一个妖冶的笑容。
那笑容并不让人觉得别扭，在那张脸上反而显得恰到好处，完美地衬托出了但他林集华贵和妖媚的特殊气质。
“因为年轻，所以反倒不像那些经历了过多岁月的人那样容易腐朽吗？过多的阅历和经验，有时候反倒成为一种负累，看来事物的两面性不止于此。嗯……学到了。”
“呵呵，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同时意志坚定，信念纯粹的人，我倒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就是所谓的，唔？赤子之心？”
“但是……”但他林忽然诡异一笑：“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像你这样纯粹呢？”
莱特看着但他林在那喃喃自语，同时这片黑暗的空间亦在缓缓消解。
但他林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朝莱特行了个绅士礼：“渺小的人类啊，期待和你的真正的相会……”
但他林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西式的露天长廊，稍一抬头，就能透过天顶看到澄澈的夜空，以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这夜色的柔美让莱特明白自己身处异域。即便是夜，这夜色却依旧比幽暗地域的白日更加明亮皎洁。
“这里还是梦境吗……又或者，我成功脱离了它？”
精英位阶的但他林理应做不到让梦境完全真实如同现实，当察觉这是梦境时，理应就能够醒来了，于是莱特在心中默念。
剩余人数……
再一默念历史信息，历史信息的播报出现在脑海。
……
132 通天塔（十五）锐减的人数
梦境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并不一致这一点早在预料之内。
然而仅仅过去三分钟，精英级别的战士就已经损失了四人，即将过半。
这锐减的人数不得不让莱特感到紧张。
不过可以稍微松一口气的是，至少不用担心但他林突破到圣贤位阶了。
无论如何，至少他和葛温会留下。
他看着眼前仿佛一个贵族的庄园的场景，决定先找到葛温同其会合。
猎魔之瞳展开，可是展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五彩斑斓的玛那的世界，仿佛这庄园有着特殊的力量压制了他的感知。
莱特微微皱眉，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入，这才隐隐约约感知到其他人的大概方向。
不巧的是，那个最为强大的玛那距离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最远。
莱特没有沮丧，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打算朝前方走去。
长廊的两边能看到各种蓝色和绿色的美丽植株，他的目光越过庭院的高墙，除了碧蓝的夜空外却看不到其他事物。
心中有所好奇，想要越过那高墙去看看庭院之外的模样。
根据霍烈厄克的记录，原则上第二层的范围只囊括了这个贵族庄园，那么……除此之外的空间又是怎样呢？
刚才全力驱动猎魔之瞳的情况下，并没有发现周围存在敌人，而攻略这一阶层的主力早已决定是葛温，自己实际上要做的其实就是保住性命而已。这般考虑后，他于是决定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莱特轻轻一跃，强大的身体能力让他轻松地站在了墙壁之上，低头俯瞰，将庄园的陈设大部分都收入眼中。
墙壁的另一边，脚下依旧是栽种的花花草草，放眼远望却是望不到边的庄园的内景。
莱特想了想，再次朝更高的地方跃去。
站在一栋较高的房屋的房檐之上，他终于将这个巨大的庄园完全收入眼底，以蓝白为主色的庄园这样看去给人一种宁静而温柔的观感。
他再次远眺，越过庄园最外的高墙，那是一片富饶的田野，金色的麦浪和绿色的植株在夜色中随风涌动，再远些，却是以他的视力都无法看到的漆黑。
咔嗒、咔嗒。
耳边突然传来诡异的金属的响动声。
这声音刚刚入耳，随即便是一阵轰然巨响。
在莱特的余光中，一个穿着沉重蓝银色盔甲的高大骑士一跃而起，手持长qiang朝自己刺来。
莱特瞬间从沉浸的状态中退出，下一刻眼中染上冷厉，毫不犹豫地抽刀和那长qiang碰撞在一起。
轰！
猝不及防间传来的巨大无匹的力量让莱特直接被轰入了建筑物中，宁静柔美的房屋瞬间变成了碎屑。
然而实际上莱特却并没有收到多少伤害。这骑士力量虽大，可在他的卸力之下，大半的力量都由房屋承受了。结果便是这栋房屋的这幅惨状。
咔嗒、咔嗒。
还没等他松懈，身后再次出现新的响动。
这一次莱特有了准备，直接使用了空间穿刺，来到了另一个蓝银骑士的身后，嗡的一声，这一刀和沉重的盔甲相撞，最终掀开了骑士的头盔。
“！？”
然而那头盔下空无一物。
呼——！
沉闷的空气压了过来，无头的骑士挥舞着大剑朝莱特砸来。
莱特一个急停闪过重击，落到空处的这一剑直接掀开了地砖，露出了庄园下方的地基。
莱特的目光注意着无头骑士盔甲之内的内容物，然而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虚无。
呜呜呜——！
仿佛狂风被撕裂一般，在压抑的轰鸣声中，一杆足有莱特腰部粗细的长qiang穿破了天顶朝莱特砸了过来。
轰！
整个长廊都被炸开。
莱特生死未明，然而，大剑的骑士突然停下了动作，长qiang的骑士也从空中坠落而后安静站立，他们仿佛失去了电力的机器般静止不动。
烟尘渐渐散去，那里却只有一杆依旧完好的长qiang，而不见莱特的踪影。
而在距离长qiang十数米外的墙壁的另一面，随着几根黑羽飘落，莱特的存在再次被这世界所认知。
他的面色微白，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并没有召唤冰兰一同将那两个诡异的骑士抹杀。一是他很怀疑他们和第一阶层的沙之士兵一样就算被击杀也会再次复活，二是不愿吸引更多的骑士过来。
在被qiang之骑士发现之后没过几秒就引来了另一个剑之骑士，不好说这庄园中到底存在多少名骑士。
而且……他们的身上毫无玛那的波动，若非用肉眼观测到，根本难以发觉其存在。
他瞥了眼手中朴实无华的黑色羽毛，将它又收回了物品栏中。
虽然一开始根本无法理解鸦羽的用途，又因其对精神力的巨大消耗，所以很难进行很精确的试验。
可在这月余时间中，间间断断的测试下，他还是大概估摸出了鸦羽的用途。
实际用途和暗杀者系职业的隐身、匿息技能十分类似，但是却又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在一次使用“不染一尘”的能力之后，恰好有一只大白兔子无法注意到莱特的存在，就要硬撞上来……
莱特福至心灵般没有移动，任由对方靠近，其结果……那只大白兔子就好像碰到空气般毫无阻隔地越过了他的身体。
莱特再次仔细查看了一遍技能说明，隐隐感觉到所谓的“不染一尘”恐怕还不止于此。
但那些推测却还需要接下来不断的测试和实战来验证了。
莱特皱眉，看了眼时间。
这个时间，这个剩余人数……不应该啊。
根据那个小册子上记录的情报，最初死亡的四人很有可能是意志属性虚高，但本身的性格、意志存在漏洞才那么快就死去。
十个人中能够存活下来的根据概率理应达到五成以上，这毕竟是提前经过意志筛选的战士。
而现在，剩下的精英战士人数包括他在内只剩余3人。
精英位阶的但他林本不该拥有这样的tu
sha能力，但他林的本体并不能进行长距离快速移动，光是发现分散在各地的入梦者就需要大量的时间。
莱特眉头紧锁，隐匿着气息继续前行。
133 通天塔（十六）误算
那些蓝银骑士本身并不会散发玛那的波动，若他们一动不动恐怕就像是华丽而不实用的重型盔甲陈放在那里而已。
但是体验过他们的大力和突袭的莱特深知，若是过于大意，就会被这些铁疙瘩在发现的瞬间戳死碾碎。
这些骑士是通过什么来发现入侵者的？视力？看起来不像，掀开的脑壳底下空空如也。那么，果然也是玛那？
莱特忽然有所明悟。
恐怕这些盔甲骑士战力虽然远胜第一阶层的沙兵，但他们的感知能力天生低下，只有借助庄园对外来者的压制，将外来者的感知能力压低到和他们一个水平线，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想到就去做，去试验，莱特一直以来都是秉承这样的信条。
他收敛着自身的气息、溢散的生命能量，缓缓地前行、潜行。
这样做了之后，他冥冥中又有所感悟，仿佛……这幅身躯天生适合进行这样的行动。并不是本尊，而是这贾法尔的身躯。
抛开了这奇妙的想法，他继续潜藏在阴影中前行。
他发现了，当自身藏于黑暗中时，仿佛黑暗属性的玛那自然而然地给予其辅助，将他的气息和这黑暗近乎同化。
只要在这阴影之中，即便是从一个蓝银骑士面前正面路过，竟然也没被发觉！？
早已适应黑暗的他稍稍加快了速度。
然而，由于这庄园内部的陈设十分丰富，和只有石砾的幽暗地域并不相同，他在行进的过程中还是不免撞倒了一个巨大的瓷瓶。
守护在这屋子之中，蹲坐的骑士缓缓站了起来。
不染一尘！
骑士又坐了回去。
莱特的嘴角扯了扯，看来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还是具备一定的五感的啊。
他脸上的轻松消失了。
猎魔之瞳的感知范围内，那个强大的玛那依旧在远方闪烁着。然而……莱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打算。
他不再顾忌是否会撞倒陈列物，不再去测试这些铁疙瘩的反应，在他迅速转移之后，他们反正都会再次回归远处——他全速朝葛温所在的位置加速冲去。
距离不断缩减着，而直到停留时间达到十五分钟时，第二阶层剩余的试炼者终于只剩下了莱特和葛温。
莱特的面色再次变了，他停了下来。
静立在原地，思考着思考着，而他和葛温的距离依旧在缩小。
葛温一定拥有类似于猎魔之瞳的探查能力，但是……在他刻意掩盖了气息，那些骑士近在咫尺都无法发觉的状况下，葛温为什么还能够笔直地朝他所在的方位靠近？
“冰兰！”
莱特召唤出了冰兰。
冰兰看着莱特，先是面色古怪，紧接着察觉了莱特此刻的心意，表情忽地严肃起来，她心领神会般搂住了莱特的身躯，不再顾忌气息的暴露，全力驱动着圣贤级别的力量，朝远离葛温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同一时刻，葛温的速度也随之暴增。
“主人，我还能再快一点，您可以——”
“不要顾虑！”
啪嗒、啪嗒……
在得到了莱特坚定的答复后的下一刻，空气凝结，二人所过之处尽皆能够听到空气中传来的冻结时的脆响。
“嘶——呼——”
冰兰毫不受这温度的影响，然而在极近的距离之下，莱特的脸上却已被冰霜覆盖，吐出的冷气瞬间就凝结成冰霜。
但他表情狰狞，完全没有命令冰兰减速的意思。
冰兰全力飞行着，体力和意志都在极速消耗，她无暇用余光判断莱特的状态，可眼中的担忧却如同要满溢出来似的。
即便如此，葛温和莱特的距离依旧在缩短着。
又十分钟，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半空之中，莱特拭去了脸上的冰霜，面色凝重地看着十数米之外的高大老者。
“莱特，怎么了？你好像……很警惕我？”
葛温皱着眉，好像在斟酌着语言般，最终发出了这比起质问更像是关切和疑问的问候。
莱特感受着体温的渐渐回暖，一边警惕地问道：“老先生，您……还没有遇见但他林吗？半个小时的时间，如今已快结束了！”
葛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这不满在此刻显得恰到好处：“你……是在质问我吗？小子？”
“是的！”
莱特的眼中隐隐有一丝动摇，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坚定地答道。
“哈哈哈！”
葛温大笑起来，“是吗？这才像是我人类的铁血男儿！你的质疑是正确的！就算是面对我，你也理应发出质疑！”
“嗯？”莱特惊疑了，眼前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和印象中的葛温一般无二。
莫非，他的猜测是错的？是但他林的棘手程度超出了想象……
铿——！
冰兰面若冰霜，点燃意志挥动细雪之舞，早有防备之下拦下了葛温毫无征兆的一剑。
葛温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因为……你的质疑确实是正确的啊。”
从威严老者口中传出的，却是一个低沉中带着点妖媚的青年的声音。
莱特瞳孔紧缩，低吼出了那个名字：“但他林！！！”
轰！
一剑袭来，真正亲身面对这极境之剑，莱特越发明白了安度马里的强大。
那一剑……如同整个天地都崩陷坠落下来。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任世界之大，却没有可供藏身的一隅之地。
轰！
冰兰的意志燃烧至巅峰，面对那崩塌坠落的天地，她所在的世界染上了无垢的冰兰，无数的由寒冰凝结而成的剑之荆棘毅然决然地与那崩塌的天地对抗。
噗——！
可结果显而易见，即便暂缓了那一剑之威，冰兰却也瞬间遭到重创，血花如同红色的嫁衣一般盖在了她的白衣之上。
但他林挥出一剑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一脸游刃有余的表情，幽幽道：“看起来你们好像对我知之甚详，若无意外，恐怕这第二阶层会被你们很顺利的突破吧。只可惜……”
但他林微微摇头，轻笑出声：“在这老头踏入这第二阶层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注定了失败。”
134 通天塔（十七）不配为王
“陛下，您，可有异议？”
葛温端坐在铁之王座上，看着那一脸虚伪笑容跪在大殿正中，穿着华丽银白主教袍的虚胖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这是他第几次经历这样的梦境了？
就算没有但他林将他拖入这梦境中，在他闭目养神的每个瞬间，每当他闭上眼睛时……这样的剧情总会再次上演。
作为边陲小国的国王，他根本没有拒绝圣教命令的权力。
哪怕那命令……是在叫他的所有国民全部去死。
所谓的圣贤，所谓的王，在那等庞然大物面前也不过只是一枚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而已。
“陛下，不可，不可啊！”
左手边，一名俊美的女军官一脸惶恐和绝望地跪伏在地，对他发出了请愿。
那是他手下的第一爱将。和性别无关，单论天赋绝对是王国首屈一指。
紧接着是宰相，然后是一些地方贵族……
同样有一些人在一旁冷眼旁观。
唉。
葛温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麻木了。任谁看过同样的场景超过一万遍以上，也不得不麻木了。
留在心中的，唯有空虚而已。
是察觉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即便是无用功也做了一遍吗？
葛温在心中冷笑一声。
既然已经明白这是梦境，作为圣贤强者的他很快就能醒来。
然而，他没有发现在他的眼中不知何时闪过了浑浊的黑雾……仿佛有一只漆黑的小蛇游动而过。
王宫和殿堂崩毁了。然而出现在葛温眼前的却不是那第二阶层的世界……
噗通。
心脏猛地一缩。
仿佛心脏被人紧紧揪住不放一般，葛温痛苦地跪倒在地，痛苦地呼吸起来。
“啊啊啊啊——！！！”
“吼……吼……”
这压抑的呼吸声在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中央是如此微不可闻。
就算是王国的士兵仿佛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国王正趴倒在战场中央痛苦地挣扎和抽搐着。
“哈啊……哈啊……”
葛温拼命地呼吸着，然而气体却好像怎么都不肯钻进他的肺里一般。
他趴伏在地，微微抬头，露出的那双眼睛再不复莱特所见的古井不波，尽是惶恐和无助。
他抱住了头，在这战场的中央痛苦地呜咽起来。
一个个士兵倒下，残肢断臂和鲜血一同飞洒，穿过他虚无的身躯。
但他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葛温的身旁，轻轻耳语……
“痛并非重复就能麻木，你以为你已经可以忍受，可实际上，那只是还没有将看似完好的伤疤掀开而已……”
那声音仿佛在娇笑，又像是在嘲讽。
葛温已失去回答的能力。
无数的恶魔从那黑色的大空洞中钻出，他们残杀着人类的士兵，又或者直接抓去失去反抗的家伙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葛温仓皇地低下了头，试图将脑袋埋到土地里，不再看见那血与火的地狱。
然而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却抓住了他的头颅，硬是把他的脑袋从土里提了起来。
葛温试图闭上眼睛，然而发现无论是否闭上眼，眼前依旧如此清晰。
当超过九成的恶魔都完成了入侵之后，圣灵结晶在战场的中央完成了爆发。
等同半神的一击毁灭了一切。包括那上钩的鱼和鱼饵。
“你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左眼中映照着王国的繁华，右眼中映照着在烈火中燃烧的废墟残骸。
“不，我，我只是不得已！”
“你背叛了信赖着你的子民。”
世界再一次循环，只是这一次他旁观了曾经的自己执行的一道道冷漠的指令。
那被压抑的痛苦的记忆再一次重演。
他看到自己在那王座之上漠然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那个冷漠的男人就是自己。然而除了他，那还能是别的谁吗？
士兵们在他的命令之下纷纷前往战场，为了所爱，为了家园，他们不得不进行那毫无胜算的战争……
然而就连他们想要保护的家园也从一开始就被放弃了。
没有人能得救，越是拼命地战斗，越是会渐渐发现自身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绝路之上。
他们用血肉堆积起来的防线并没能成为保护伞，仅仅只是无谓的牺牲。
被国王欺骗的士兵们崩溃了，战线的崩溃只是眨眼间的事情，所谓的王国仅仅七日就不复存在。
曾经富饶的土地化作无边焦土，只有恶魔的咆哮和吼叫在此回荡……
“我努力过，我努力过啊！只是，只是……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你努力过。”
但他林笑着：“所以他们都死了，但你还是活了下来。”
“不，不，我，我只是为了能活下来，活下来才能为他们报仇！才能雪恨！”
“哦？是吗？”但他林的笑容愈发灿烂，美丽得如同一个天使，同时残酷的像是扭曲的魔鬼。
他的手指伸长，紧紧攥着葛温的脑袋，低声道：“但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胆小鬼，只是一个逃兵，一个ai
guo贼而已……”
画面一转，再次回到了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只是这一次这里只有这国王和教士二人的身影。
“抵抗深渊的侵袭本就是每个圣教信徒，乃至每个人类的义务，陛下您……莫非是要推脱吗？”
虚胖教士嘿嘿笑着，伸出了一根指头，道：“一成，若是您现在同意，您还拥有让一成的人提前退居到内陆的权力。若是拒绝，呵呵……”
国王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对着教士的背影沐浴在光和灰尘之中，却如同一个可悲的囚徒。
他的声音沙哑：“好，我答应了。”
噗通。
但他林松开了手，但葛温已不再挣扎。
“你不配为王。”
葛温的双眸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
“安度马里，难得见你做了一次有意思的事儿啊。”
但他林的半张脸猛地变成了葛温的模样。
……
“在这老头踏入这第二阶层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注定了失败。”
无论是谁的心中都存在黑暗，原本以他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拉出葛温的黑暗，用那负面情绪吞噬葛温。以这男人坚韧的复仇心，或许他恢复圣贤位阶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那地狱之蛇在葛温的心中咬出了一个缺口，并注入了“毒素”，让葛温原本微小到极致的负面都被放大到极致，任何一丁点的自责和悔恨，甚至只是曾经闪过脑海的的一丝遗恨都化作了满溢的污泥填满了曾经的国王。
而后，便是那连霍烈厄克的记录中都未曾出现的能力。
附身。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的特殊能力。毕竟以这一能力的冷却时间，就算达到圣贤位阶，一次试炼中也只会触发一次，附身的对象必须被完全催眠或污染，而一般情况下能被击溃精神的目标根本没有附身的价值。
因为一旦附身，但他林同时也会受到附体对象身上的伤害。
附体之后的身体往往还不如本体好用。
若是要欺骗其他试炼者，伪装的能力已完全够用。
但这一次不同。这具玩偶对目前的他而言已经是超出预期的稀有物。
那些分散各地的小玩具在葛温的机动性下很快被一一剿灭。
剩下的，就只有眼前的小家伙了……
只要杀死他，自己就能恢复圣贤位阶的力量，那些之后再踏上这第二阶层的所有生命都将成为梦魇的饵食。
咔嗒、咔嗒。
金属盔甲移动的声音响起，但他林微微偏头，看到了从废墟缺口中走出的蓝银骑士们。
他摆了摆手，微笑道：“不用了，接下来就由我亲自料理他们吧。”
但他林并不清楚试炼者们约好的时间，但想来不会太短，那样会打乱最初的计划。
“唔。”
但他林微微抿嘴。不过，就算是一分钟的时间也足够他将面前的小家伙杀掉四五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