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通天塔（十八）无限穿刺
冰兰用冷气冻住了被撕裂的內腑的伤口，单手持剑仰望着敌人，沾血的脸颊凄美而动人。
莱特和冰兰心意相通，此时自然不会强行将她收入棋盘空间。
距离其他试炼者踏入第二阶层还有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此漫长的时间，他们根本没有可能逃出但他林的掌心。
唯有战而胜之，活下去的道路才会在二人面前展开。
但是，该如何击败？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极境剑圣。而对冰兰而言，自己甚至算不上助力，仅仅只是必须要在战斗中保护的负累。
嗡——。
但他林没有给予他们思考的时间。
只是一个凭空虚踏，距离便瞬间缩短，巨剑如同轻薄的纸张一般被随意挥动，朝二人斩下。
轰！
冰兰和莱特直接被轰飞，狂暴的气压和冲击直接掀开了一栋栋房屋。
“咳！”
然而口吐鲜血的却只有冰兰一人而已。
莱特深知，自己的厄运钟摆状态在身，冰兰不敢让自己稍微受到一点伤害，她知道自己被但他林的剑意伤到的瞬间就足以致命。
莱特咬了咬牙，他到底该如何做？
到底怎样才能看到一线生机？
他还存有6点自由属性点，就是为了在这样的绝境之下还存有选择的余地而保留的。但是……他和巅峰圣贤的差距是区区6点自由属性点能够弥补的吗？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属性超过15点便跨入了高级属性的范畴。而就拿自己和冰兰做对比，冰兰的属性并没有比自己高出太多，从某种意义上看，人类恐怕只有在迈入圣贤之后才能达到高级属性。
也是，据艾纳所言，20点属性便是传说中传奇的一道门槛，超凡级别的属性。就算是天生圣贤的怪物也无法轻易突破超凡属性的门槛。
那么……高级属性对圣贤而言理应算得上平均水准，甚至不错的水平。
他现在贾法尔的属性又如何？
在厄运钟摆的状态下，他因为不能轻易受伤而增加了很多体质属性，一路走来证明了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
但是，厄运钟摆并不仅仅是减益状态。他的正面效果同样让莱特的战力得以飞跃。最为显著的变化就体现在斩首的“空间穿刺”的能力。
但是……一秒的冷却时间还是太长了。
这个冷却时间足够但他林反应过来并将他杀死了。
但是，厄运钟摆的冷却变化是可以调节的。若是调整为01秒……再加上空间穿刺发动所需要的时间，便近乎无缝了。
他一直没有将厄运钟摆的冷却调节为01秒，是因为这01秒的冷却和1秒钟的冷却对除了斩首之外的其他技能都不会带来实质性的变化。而斩首的空间穿刺能力本身对负荷巨大，同时需要强烈的空间感和方位的确认，就算无缝发动，他也没有能够操作自如的自信。若是失误，不仅增加负担，同时还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
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17点的敏捷带来的神经反射速度，就算在圣贤强者中也不算弱了，应该足够支撑……
“冰兰，我不会被他抓住的，放手去干吧！”
他大喝一声，身影随即从冰兰的身边、那废墟瓦砾之中消失不见。
“主人——！？”冰兰瞳孔紧缩，紧接着痛苦地再次咳嗽了两声。
“嗯？空间系的能力？”
但他林操纵着葛温的，眉眼一挑，轻松写意地用巨剑一拦便挡下了莱特的突袭。
自然而然地一甩剑，巨剑上的巨大力量便会轻易将少年的碾成肉沫。
“嗯？”
然而，就在那力量传递过去之前，莱特的身影已凭空消失，这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门上。
铿！
但他林再度迎击，然而刀剑相撞，他施加在巨剑上的力量再次落到了空处。
但他林皱眉：“像个虫子一样窜来窜去……但是，这样的能力你又能用多少次呢？”
铿！铿！铿！铿！铿！铿！……
轰！轰！轰！轰！轰！轰！……
天空中传来不绝于耳的金铁交击声，以及力量压迫大气的轰鸣。
但他林本以为莱特穿梭空间的能力并不能持续，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仿佛全然不需要消耗一般，莱特无限次地穿越了空间对他发起了进攻。
并且，随着攻击次数的增加，在“忘却之幻刃”的职业特性下，莱特的速度依旧在变快，同时攻势也越发猛烈。
一身镇压天地的剑技仿佛落在空处，葛温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出来，就算是但他林也不由生出了一丝怒意。
那仿佛像是宣泄着他怒意的剑意每次划过大地都会形成一道深而狭长，看不见底的剑痕。只是片刻时间，庄园已成为废墟，大地已然千疮百孔。
冰兰躺倒在废墟之中，忽然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主人他这是……”
冰兰急忙回神，用剑驻地，站了起来，她的嘴角像是新月般微微勾起，眼中战意昂扬。
咻！
冰霜之剑冲天而起。
“虫子一只接一只！”
但他林怒吼一声，巨剑猛地回旋向冰兰砸去，然而从他的身后，金色的长刀带着足以威胁到他的威势朝他的脖颈划来。
“哼！”
冰兰激活了细雪之舞，闪过了但他林势大力沉的一劈，莱特再度使出空间穿刺躲避伤害并挥出一刀。
但他林的剑意每次斩出，尽显极境之威，仿佛帝王君临一般威势无双，仅仅余波都足以摧毁庄园、掀开大地。
然而，再强大的攻击若无法击中敌人就没有意义。
相反，二人渐渐地能够给他造成伤害。
幽蓝铠甲上渐渐出现了一道道寒霜凝结的痕迹。
比起莱特那神出鬼没招招致命的攻击，正面进攻的冰兰更加易于防御，但单论剑术冰兰更高一个台阶，在二对一的情况下总能让他硬吃下几招。
即便身为极境剑圣也无法忽略这冰之剑意的影响，反应速度明显有所下降。
但他林越发烦躁起来，可纵然如此……他依旧没有改变对敌的方针。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莱特的空间能力真的可以无限次发动，那也必然不会没有负荷。
实际上正如但他林所想的那样，莱特的脸上没有因此露出喜色。
他的每一剑实际上都被完美挡下，这虽然让冰兰能够攻破但他林的破绽造成一定的伤害，但终究有限。
僵持下去，他的精神力和体力绝对会率先耗尽。若是率先抗挨不住空间穿刺的负荷出现创口也同样完蛋。而且……
他能感觉到，连接着冰兰存在的那根淡蓝色丝线的波动。就算没有再去审查冰兰的状态他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若是继续战斗下去，在场三人中，她会第一个死去……
这仅仅是延缓了死亡，若不找到能真正击败但他林的方法，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感受到莱特强烈的意志，无双的刀意越发燃烧。
轰！
然而，即便是这样极致的力量，依然远在但他林之下。
但他林不会给他命中要害的机会，而若不命中脖颈往上的部位，在斩首的效果下，他的攻击的威力连给但他林稍微造成妨碍都做不到。
呲呲呲——。
冰之剑终于割裂了但他林的铠甲，一道狭长的伤口出现在了但他林的右肩上，覆盖在伤口上的冰霜不仅没能起到遏制伤口的作用，反而直接将这部分的肌肉冻死了。
“咳，咳！”
这是冰兰没有放过但他林偶然露出的一大破绽，倾尽全力的一剑造成的结果。可一剑既出，也让冰兰的伤势越发加重，眼中燃烧的光芒随之一黯。
“死吧。”
但他林眼中冷芒一闪而过，他没有动用力量和反应都下降了一截的持剑的右手，左手徒然握成拳，雷鸣乍响，这一拳快若雷霆，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砸向了冰兰的前胸。
136 通天塔（十九）惨烈
“主人，不要——”
就在这一拳即将砸中冰兰的瞬间，莱特的身影闪现，一拳率先轰中了冰兰的胸部，将其击飞。
然而，雷鸣般的拳头也避无可避。
这速度甚至连让莱特挤出零点一秒的时间发动空间穿刺都无法做到。
但他林的拳头却在空中戛然而止。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命中时，莱特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甚至……他失去了任何一点关于莱特的情报。
好像这战局中突然消失了一人。
可下一刻，莱特的波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根本从未远离！
“有趣。”
但他林低头看着扶起冰兰的莱特，看着对方那惨白的脸色，露出了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
“先是空间，现在是时间？不，似乎有点不大像。不过毫无疑问是极为强大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同时出现在你这样一个幼小的家伙身上，呵呵，真是有趣。”
他的脸上全然不见之前的烦躁和懊恼，看着抓紧这一点点时间恢复的二人，甚至游刃有余地做出点评。
“咳咳，咳咳！”
莱特根本没有理会但他林，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面色沉重。他能感觉到怀中渐渐失去的温度，那并非冰兰意志扩散带来的寒意，而意味着她的体温正在渐渐流失……
“主人，抱歉……”
注意到冰兰脸上的歉疚，莱特摇了摇头。冰兰的选择并没有错，若不拼着受伤打开僵局，等待着二人的便是慢性死亡。
她早已做好在那一击之后死亡的心理准备。
“冰兰，你回——”
“不，主人，您还需要我，咳咳……”
莱特的脸色阴沉，加重了语气，道：“你是我的财产，我不容许你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再重复一遍刚才的事吗？”
冰兰抬头，光芒黯淡的眼眸中强烈的意志不曾减弱：“但是，这也比让您死掉来的好。我……我只是您的棋子，您若死去，我同样无法苟活。而倘若您依旧活着，未来未尝没有让我复活的方法。不是吗？”
沉默。
毫无疑问，冰兰所说的话才符合情理。
战棋会在主人消亡的时候随之消亡，但没有人说消亡的战棋不能重新找回。
只是……莱特并不觉得能够实现。
这仅仅是将希望寄托在未知之上。这只是冰兰用于说服自己的说辞。
但是，无口否认……若希望尚存，这确实是最优解。
莱特道：“你知道的，就算贾法尔死亡，我依旧还能活……”
冰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灿烂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你觉得在他的面前，两条性命足够挥霍吗？”
莱特的眉头忍不住一挑。
二人以意识交流，并不惧怕情报外漏。让他惊诧的是，冰兰第一次没有用敬称称呼自己。
冰兰无奈地笑着，伸手抚上了莱特的脸颊，眼中闪过怜爱之色：“我是你的棋子，你的剑。剑若不用于杀敌，锋芒便会消逝。棋子若不在必须舍弃的时候舍弃，就会输掉整个棋局……”
这番话语让莱特不由怔住，他抓住了冰兰雪滑的玉手，奋力反驳：“我说过，你们是我的家人！”
冰兰看着莱特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无奈而又怜爱：“就算您再怎么尊重我们，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改变。”
“我们死，您会依旧。您若死去，我们也无法独活。”
那是绝对的规则，这沉重的话语在这一刻被吐露，让莱特的心脏好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开来一样，曾经拼命掩盖的黑暗好像要倾倒出来一般。
“不！”莱特抓着冰兰的手不自觉用力，这力量之大让虚弱的冰兰都感到有些疼痛，然而却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莱特没有用意识交流，克制不住般低吼出声：“或许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让我们等同，但至少……我不会让你们先我一步离开！”
“您……”
在冰兰的话语尚未出口前，她便消失了。
“怎么，告别的话说完了？”
仿佛久候多时一般，但他林面带微笑从空中降落。
“若是拉开距离，恐怕无论怎样你都无法再触及我，这样，是否显得公平些？”
这是降落在地后但他林出口的第一句话。
回答他的，是猛然出现在身后的无双刀刃。
轰——！轰——！轰——！
力量卸入大地，肆意地破坏着曾经宁静祥和的庄园。而身为庄园主人的但他林却一脸无动于衷。
“你还能用那招数几次？”
受到冰兰的攻击，但他林的确受到了影响，他的反应速度明显不如最初，甚至会被莱特时不时击中，不得不偏移身形减小伤口。
但是，他的脸上丝毫不见动摇，只有猫戏老鼠般的游刃有余。
“其实，就算你窜来窜去也根本没用哦。”
嘎。
莱特面色一变，刺入但他林锁骨的长刀仿佛被钳制住一般无法动弹。他奋力地将长刀朝后拔去，然而体力巨大消耗之下，终究慢了一拍。
“迟了。”
隆隆隆隆——！
雷蛇乱舞，银色的森林覆盖了整个世界。
避无可避。
“嗯？”
覆盖整片区域的雷鸣足足轰击了三秒的时间，然而……
“我在做什么？”
但他林突然迷惑起来，这第二阶层明明已经没有敌人……
在和葛温融合之后，他早已能够像葛温一样查探阶层信息。
“不对！”
在他停止雷鸣，查看信息的瞬间，一道霸道无匹的刀光迎面而来，眼看就要刺穿他的头颅！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面耀眼的盾牌出现在了但他林的眼前，阻挡了莱特的攻击。
仅仅是片刻的僵直，但他林已挥剑反击。
精神力消耗过巨的莱特面如金纸，再次强行驱动空间穿梭的能力，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击。
“噗！”“噗！”
然而明明躲过了致命一击的二人却同时吐血，没能对空门大开的敌人做出致命一击。
控制着撞击地面的角度，莱特滚倒在距离但他林三米远的距离，而后……他看到了对方同样口吐鲜血的一幕。
他甚至忘记拭去嘴角的鲜血，怔住。
“嘎啊、嘎啊、嘎啊！”
在但他林的铠甲缺漏的肩部，莱特看到，那被冻死的血肉脱落，露出了内里散发着漆黑邪恶气息的脏腑。
那是葛温和深渊的恶魔进行交易的佐证！
137 通天塔（二十）殒命
“这，这是……”
莱特瞪大了眼球注视着这一幕。
透支精神力带来的反噬，再加上百倍伤创，他的看似完好，可实际上已经仅仅只是吊着一口气了。
“哈哈，哈哈！”
但他林狂笑起来，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如此狰狞：“小家伙，这家伙是你的人类同伴吧？是不是很可靠？很值得信赖？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将灵魂都献给恶魔的可怜虫啊！至于理由？都是烂大街的理由啦！这家伙原本是一国之君，可由于更高阶级的命令不得不放弃了整个国家，最终连自己也难逃一死，为了复仇，转而就投入地狱一方啦！身心都受过改造，怎么还能使用原本的光属性能力？强行使用便是这样的结果啊！”
这是巧合。
他使用雷电进行范围攻击的选择完全封死了莱特的路径，这一点并没有错。
然而……但他林猜测过那突然消失的能力会十分强大，但怎么也想不到那是连对莱特存在的认知都短暂抹去的力量。不过，就算但他林知晓也无法改变什么。毕竟在莱特发动能力的瞬间，他便会忘却这一点……
莱特同样并不能完全掌握“不染一尘”的全貌，他仅仅只是知晓那是不能放过的机会所以拼死地发起进攻而已。
为了能够使攻击命中，在最后莱特不得不解除“不染一尘”。
然而那短短的刹那，从意识到莱特的存在再做出反应……终究多了一个步骤。
在和葛温融合之后，但他林唯一剩下的本体的手段便是对梦境的掌控，除此之外的保命手段一概无法使用。
施展雷电之林后一瞬的僵直依旧不足以致命，可再加上这多出的步骤让但他林稍稍延长了的反应时间……
终于让但他林被迫使出了唯一能够在那个瞬间进行防御的方法。
但是……终究还是莱特率先倒下了。
但他林笑着笑着，终于缓缓站了起来：“若非他本身的就已半恶魔化，就算有着地狱之蛇的力量，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完成融合呢。不过，在和我融合之后，这反噬之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莱特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对手已经缓缓恢复，而他现在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了。
这真是最糟糕的状况！
就连但他林也能轻易地洞悉莱特现在的状态。那灵魂之火脆弱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然而，莱特的眼中却依旧没有丧失战意。
“你的意志，还真是前所未见……过往不是没有见过意志达到超凡境界的人，但某种意义上，你的意志比他们更加坚定，更加难搞。”
这绝境之中，莱特却从但他林的话语中再次发现了崭新的突破口。
在但他林愕然的眼中，那原本黯淡的灵魂火苗突然再次窜起一个高度，银白的月光垂落至莱特的刀刃之上，朝他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突然增加的意志让原本枯竭的精神力的泉水再次泌出了水流。
莱特的伤创和灵魂的负荷同样不低，可濒死的状态同时触发了残血的状态，再加上忘却之幻刃依旧未中断的增幅效果——
这一刀的速度是否抵达了超凡的领域？
无论如何，这速度已经超越了虚弱的但他林反应的极限，即便存在躲过致命一击的可能，那可能性也在银白的意志窜入其灵魂之后被抹去。
利刃斩断了他匆忙抬起的胳膊，但他林的身躯在这一刻忽然僵直，于是锋芒继续往上，缓缓嵌入了脖颈，分开血肉——
咔嚓。
无数次的空间穿刺，同时承受了无数次极境剑意，再加上这最后达到巅峰的一击。
陪伴了莱特无数战场的长刀在这一刻终于碎裂。
但他林脖颈上的豁口最终停在了最外层的肌肉组织上。
啪嗒。
长刀碎裂，莱特的眸光熄灭，倒在地上的身躯缓缓化作灰色的粒子消散。
他在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和精神力之后，终于殒命。
一枚银质的戒指落在了莱特消失的地方。
那一刀没能斩断但他林的脖颈，但但他林的眼中却失去了焦距。
可下一刻，但他林的双眼却又缓缓恢复了神采，甚至……连那漆黑邪恶的幽邃也消散。
站在被无数雷电肆虐过的废墟中的但他林……不，葛温，他看着那静静地躺在莱特死去的地方的戒指，神情复杂。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导致了所有人的死亡。那么，是谁击败了自己？
看到那枚戒指，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然而，那个少年又去了哪里？
他走过去，拾起了那枚一度送出的戒指，恰好在此时，一个陌生的人类凭空出现在了那戒指出现的地方。
葛温怔了怔，他确信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年的面容，通天塔的近两百位试炼者中也没有一人和这少年相像。
可看着手中的戒指，再看了眼少年，他忽然有所明悟，接着蹲下身，将诀别之誓戴回了它的新主人手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瘫坐在了少年身前，看着那枚名为诀别之誓的戒指，目露追忆之色。
忘却之力无法对守护者造成任何伤害，但对试炼者的葛温却依旧适用。
趁着但他林虚弱的那个瞬间，纯净的力量将葛温漆黑的世界撕开了一道裂缝，而后，葛温回想了起来。
回想起那天和妻子的诀别。
“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凯旋归来。”
是否该将真相告诉所有的国民，将抉择的权利交给民众？
他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挣扎。
理智告诉他，一旦将这样的事实告诉民众，哪怕是最拥护圣教和国家的圣教骑士团也会发生bao
an，在深渊大军到来之前，国家就会因为内乱而千疮百孔，更加不堪一击……别说一成的人口了，恐怕唯有极少数人能够逃离战争的漩涡苟活下来。
隐瞒和欺骗，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感性告诉他，这等同于自己替所有国民做了生与死的决定。他们本该有权抉择，哪怕选择叛国而生还的概率同样近乎于无……
天平的一边是欺瞒国民，强迫他们进行送死，但这样还能有一成的生存名额；而另一边，是听天由命，强者独存……
他的选择已无需多言。至少对一国之主这样的高位而言，哪怕临阵脱逃，也无法逃离圣教的追杀。
哪怕真的能够隐姓埋名避过这一切，他也不想让妻子和自己一同过上国破家亡，还要担惊受怕随时提心吊胆的生活……
然而本该在那一成的人数之中的妻子……最终选择了守候。
他没有阻止，没能阻止，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汇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他如何能够阻止？
他只是在那最后的时光中静静地抱住了她，而后，将那戒指以项链穿好，戴在胸前，誓言着再会而诀别。
结果不会因为一个美好的约定就改变。国家最终陷落，堕落为魔的他寻到了二人初遇的那片小山，那里无可避免地早已被深渊之火烧尽。
之所以想要送出这枚戒指，正是因为心中悔恨难以释怀。
其实直到此刻，他都未曾释怀。
每每梦见的都是那痛苦的决意，还有布满硫磺岩浆，尸横遍野的战场。
他知道，其实自己和残酷的圣教没有区别。圣教为了大陆内部更多的生命选择了牺牲他们，而他为了能留下火种而牺牲了将士……
那枚戒指，是妻子对他的宽恕，正是因为他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最终没能拯救国家、拯救民众、拯救家人的自己，所以强迫自己不能想起那残酷记忆中唯一美好鲜艳的画面。
若是沉浸于宽恕之中，那将是对所有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死去的人们的背叛。
他的潜意识一直在抗拒着救赎，而不断用痛苦的回忆折磨自己，试图用那血与火的痛楚时刻提醒自己。
然而……他终究被迫回忆起了不愿面对的那道生命中炽热的光。
罪已无可赦免，可此刻，当他闭上眼睛时，那片白色的花海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眼前，在那尚未被硫磺和岩浆覆盖的世界中，她站在白色的栀子花丛中，微笑着向他挥手……
“现在的年轻人唉……不知道给老人家一点脸面的吗，说起教来还真是扎心啊……”
伴随着一声苦笑，融合了阶层守护者的人类老者如风消逝，化作飞灰。
漆黑的气流完全注入了莱特的体内，而后巨大的门扉在这废墟之中嚯地敞开，矗立在这被毁灭性的力量破坏得深陷进去的深坑之中。
在那门扉之前的深坑中躺着一个沉睡不醒的少年，以及一柄静默地插在布满焦痕大地之上的暗青色巨剑。
138 通天塔（二十一）离开
十几分钟过去后，在门扉的背面，156名试炼者鱼贯而出。
“根据那前辈所说，第二层也是随机分布的，我们全部出现在这个地方，意味着……”
“通过了？”
“他们成功了？可以。”
“这门扉？我们通过这门扉的背面就能到达下一层了？”
无需过多确认，当那催促进入下一层的播报出现在脑海中时，试炼者们便已经了解到这一点。
“这个数量……”
有人发觉不对。
“活下来的，只有一个？”
他们很快发现了门扉矗立的地方。
这巨大的深坑和四顾皆是废墟的场景让他们理解到曾发生在这里的惨烈的战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皱眉，踏着碎石绕过了门扉，理所当然般发现了那暗青色的巨剑，还有躺倒在深坑中的少年。
“喂！这里！那把剑，那把剑！？”
人们循声而来，紧接着也发现了那个陌生的人类少年。
“这家伙是谁？之前进入第二阶层的试炼者中可没有这样一个家伙！”
绿发的自然之母站了出来，悠悠道：“进入第二阶层的人类只有两个，既然如此，虽然面容完全对不上，不过通天塔的试炼规则不可能被轻易打破……恐怕他不是那个人类少年，便是那个名为葛温的男子。”
她瞥了眼莱特年轻的面容：“我觉得，应是前者。”
“前者？也就是说你觉得葛温那家伙死了？”
虫人卡尔兹咧嘴笑着，走到了莱特和巨剑中间：“的确，从这幸存的家伙身上的气息来看，怎么都不可能是葛温那个可恶的老家伙。不过……也有可能是受伤过重，所以，嘿嘿，现出原形了？原来那个臭屁的老家伙的真面目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孩？”
“哼。”
数百米的高大巨人踏着沉重的脚步走来，他瞥了一眼在眼中如同芝麻大小的虫人，冷哼道：“虫子，你若是在觊觎那柄巨剑倒是不必在此装模作样。”
卡尔兹瞪眼，强压住心中的畏惧，硬气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若葛温真死了，那这巨剑自然是有缘者得之！哼，巨人，至少这不是你能使用的武器，还是不要乱蹚浑水了！”
“哼哼。”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一名眼窝深陷的矮小男子瞥了眼面色难看的卡尔兹，道：“想要确定这东西的归属，很简单……只要把这人类小子弄醒，问个清楚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呵呵呵……”
自然之母种族的美妇皱眉，说道：“不行，这孩子……他的灵魂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受到了重伤，若是强行弄醒，轻则变成痴呆，重则灵魂消亡！”
“呵呵呵……”眼窝深陷的矮小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正气凛然的美妇，不再多言。
“你们就说怎么算归属吧！”卡尔兹不耐道：“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要把这巨剑分割成百来份送出去？啊？”
卡尔兹此言说在了大部分人的心坎上。
极境强者留下的巨剑，就算对在场的圣贤强者们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利器。要知道大部分居住在幽暗地域的居民都是穷得叮里当啷响，甚至有部分圣贤强者连魔法品质的物品也无。
“嘿，要我说，都别分了，不管躺在那的是老的还是少的那个，武器就留给他不就得了？”
突然发话的声音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循声望去，却是唯二的人类中那个俊逸邪魅的乱发青年，他拄着长qiang，侧目看着这出闹剧，一脸饶有兴趣的表情。
卡尔兹瞬间眼睛一眯。
他惧怕那巨人，对实力深不可测的葛温同样心怀畏惧，可并不代表他是个弱者。他敢于向葛温挑衅只是为了试探对方实力，这同时也表露了他对自身的自信。他自信，所以挑衅，他隐忍，所以退让。
但是，区区一个精英位阶的人类还不至于让他束手束脚。
卡尔兹的后背上透明的虫翼展开，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只一晃眼，带毒的利爪便划向人类青年的脖颈。
铿！
突袭的利爪被平平无奇的长qiang拦截，卡尔兹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反观那人类男子，依旧一脸悠然自得。
长qiang卡住了卡尔兹的利爪，紧接着一个猛甩，直接将卡尔兹甩飞出去！
卡尔兹迅速稳定住身形，可那股巨大的力量依旧让他心中素然一惊。
砰！
毫无征兆一声qiang响，对危险的预警让卡尔兹瞬间就做出了反应，翅膀再次一震便轻松闪开了这qiang击。
然而他的目光却骤然冷了下来，他看向了袭击者，一个将自己打扮的严严实实的怪异家伙：“露出你的面目！”
狙击手的身上看不出因为卡尔兹的怒火带来的一点动摇，他轻轻地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雪白的毛发，以及那狼的头颅。
“狼人，你一个兽人也要为人类出头吗？”
白狼没有回答，但眼中的意志说明了一切。
他的目光微微一拐，看到了深坑中人类的面容，眼中若有所思。
“呵，很好，很好！区区两个垃圾竟然胆敢挑战圣贤的威严！”
“卡尔兹。”一个如同雷鸣般沉闷的声音传来。
卡尔兹愣了一下，抬起头，刚好看到巨人那冷然的视线。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人类。”
轰！
网络天威一般，小山般的手掌镇压下来，卡尔兹的面容惊变，双翅震动的速度达到极致，然而……空间如同被封锁了一般，他根本无处可逃。
噗嗤。
圣贤强者，沦为肉泥。
巨人低头看了那人类青年一眼，道：“这小家伙说的不错。那人类少年既然是这第二阶层唯一的生还者，那么这些遗物理应由他收下。葛温……或许是死了吧，但是，就算是死去的强者，也不容蝼蚁侮辱。”
一众人瞥见巨人那毫无表情的脸，心中猛地一突。他们明白，对那巨人而言，他们的确和蝼蚁没有区别。就算是那卡尔兹，也不过是稍微结实一点的蝼蚁而已。
而那葛温，在巨人眼中，却又有所不同。
“你们且先前去，就让我在这里稍微陪陪那家伙吧……”
巨人看着那柄如同衣冠冢般孤零零地矗立的巨剑，眼中竟也流露出一丝悲伤。
见识了那一幕，众人岂敢异议？就算少数依旧自信的几人，此刻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总之，没人愿意和那个庞然大物起冲突。
至于巨人是否会中饱私囊……或许不用太在意。
人们很快离开，进入了第三阶层中。巨人轻叹了口气，随之云雾消散，巨人缓缓坐下，坐在了门扉之旁，随之地动山摇。
巨人看着那只有自己指节大小的巨剑，久久不语……
半饷，他瞥向一旁依旧未醒的莱特，站了起来，踏入了通向第三层的门扉。
时间缓缓流逝，可直到三天期限截止，莱特都未曾醒来。
139 通天塔（二十二）塔主
睁开眼，莱特最先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还活着？
紧接着是疑问。
这里是哪里？
坐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双人床上。再看这件房间的陈设，让他自然而然想到了曾经在忘却世界中体验过的豪华套房。奇怪的是，这里仅仅只有一扇紧闭的房门，没有任何窗户，可是却不令人气闷。
“唔！”
他捂住了头，感觉到微微的刺痛。他怀疑起自身是否是在一场奇妙的梦境之中，又或者……
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放在床头柜的一个巨大的事物。
那把暗青色的双手巨剑像是一个巨大的门板一样安静地靠在墙壁和床头柜之间。
莱特不由一怔，支离破碎的记忆终于完全复苏。
是了，他和附身于葛温的但他林进行了殊死一搏。
他的存活，以及那柄停靠在旁的巨剑已经说明了死战的结局。
葛温，那位老先生……死了吗。
莱特莫名感到一阵伤感和失落。葛温的强大和可靠是他亲身感受的，可那般强大的强者最终也在那通天塔的第二层便殒命……
他回忆起了血战最后的画面。
在使用不染一尘躲避那无尽雷鸣后，但他林突然楞在了原地。即便精神力已经枯竭，他还是没有放过那绝佳的机会。
那是但他林第一次真正受到重创，但是他自身同样也是油尽灯枯。
若是没有注意到那个破绽，他或许会任由但他林杀死自己的分身，而后借机恢复，重整态势之后再次对但他林发起挑战。
但是……没人知道但他林是否具备强大的恢复力。在他重整态势的时间中又会出现怎样的变故。
何况，无需恢复多少战力，但他林只要稍微能够发挥出力量就不是他可以力敌的，而接下来将再没有分身的保险。失败就是真正的死亡。
最终，他在那个瞬间做出了当机立断的选择，他不愿放过这未来不知是否会再出现的机会，用尽所有的力量斩向了但他林。
然而……在意识沉睡之前，他悲哀的发现，陪伴了自己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长刀却在最后的瞬间碎裂了……
本以为已是必死之局，然而……他活了下来？
那一刀最终了结了但他林的性命？
不再多想，因为新的问题已出现在莱特面前，没有余裕沉浸在过去之中。
这里是通天塔的第三层吗？
试图调出通天塔的信息窗，可在失败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自己已经超过了最大停留时限，被自动传送了出来。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又是谁将自己，还有那把大剑一同送了过来？
莱特感到一头雾水。
莱特打开了属性面板，确认着状态，而后又有了发现。
原本剩余时间二十天左右的厄运钟摆的状态只剩下了七天左右的时间。
他曾猜测自己昏迷了很久，但没想到这一昏迷就是十数天的时间。若是这时间再稍微延长，超过了命运骰子的充能时间……莱特突然一阵后怕。
“怎么，终于调整好心态了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莱特豁然一惊，条件反射地转头，召唤长刀——可随即才想起自己的武器已经不再了。
在他左手边的床沿旁，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身材纤长的男人——明明之前他观察这间屋子时根本没有发现这里有人存在。而且，这里的房门至始至终没有打开过……
“怎么样，这可是我根据人类的喜好专门配置的一间客房。”
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炫耀似的说道。
莱特却恍若未闻，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他毫不掩饰脸上的警惕。即便眼前的男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类也不打算放松警惕。
面前的一脸微笑的男人明明就站在哪里，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波动，仿佛那里只是一团空气。
哪怕是那些不会散发任何玛那波动如同死物的蓝银骑士在他的感知中依旧是存在的。只是不以生物的玛那波动存在，而是和周围的建筑物一般死寂。
可这个男人……明明肉眼可见，但若试图用感知或是猎魔之瞳探测，却会发现眼前空无一物，或者说……只能看到游离的空气颜色的玛那。
正是因此才可怕。
男人的身材高挑，是那种纤瘦的高挑，即便身高和葛温相近，可是气质却截然不同。他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那长发光洁如同丝绸一般柔顺，不可置信般没有一丝瑕疵、分叉。
他微微眯眼笑着，然而那双弯月般的金色眼眸中却看不见一丝笑意。
仿佛没有注意到莱特那突然紧绷起来般的情绪，男人老实回答道：“这里是通天塔，不过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层，而是我所居住的特殊空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通天塔的影子中的夹层空间。当然，通天塔是没有影子的。”
而后，男人缓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这座塔的主人。你也可以理解为看守者。‘他们’通常称呼我为——典狱长。”
塔……主？
面前这位，就是这座通天塔真正的主人？
莱特的瞳孔紧缩，不自禁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不过是数个月前的事情，他依旧清晰记得，山灵布鲁曾经说过的话。
“及格线嘛……嗯……说的就是一道门槛，这个门槛是那位大人定下的。如果他觉得你过关了，那就算过关了，然后他就会亲自来见你。我记得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就有个叫做格曼的用刀的家伙，谒见那位大人之后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直接被一巴掌甩飞了断天山脉，直接宣告试炼失败，还被‘随机传送’{物理}了，那个惨啊……”
他还记得布鲁在罗丹的追问下说出的那句话。
“无论哪一个见到那位大人的人，最低都拥有了传奇级别的实力。”
“哦？”塔主注意到莱特表情的变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看来你对我有所了解啊。”
“您……知道一个叫做格曼的男人吗？”
塔主的表情再次有了变化……并不是好的变化，莱特看见原本一直都给他无感情感想的那张脸徒然阴沉下来：“知道，你……和那家伙有什么关系吗？”
莱特的脑袋一下子摇得像个破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没有！”
以前有，但是现在那家伙的刀都碎了所以没有！
虽然没有人能听到，但莱特依旧在心中大吼着。无法排除面前的这位没有测谎的能力。不过……他现在说的的确是事实！
“没有？嗯，那就好。”
看着再度变成无感情微笑的塔主，莱特情不自禁在心中松了口气。
而后，他看着塔主这个神秘塔主的目光越发凝重起来。
当当是情绪的一丝变化就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压力，真正的实力又该如何恐怖……
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位同样见到了塔主前辈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塔主大人，您会亲自会见的，传闻不是都是具有传奇实力的人吗？”
“哦？”塔主似乎对这个说法感到惊奇，摇头失笑道：“原来还有这种传言吗？某种意义上看，倒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嗯！？”
塔主注意到莱特的反应，轻笑一声：“除了你之外，我的确还没有在这里招待过传奇实力以下的小家伙呢。”
莱特精神一振。
140 通天塔（二十三）主从
“每个被我招待的人都有一次提问的机会，在容许范围内，我都会作答——只限一次。”
莱特的嘴巴张了张。
“那我刚才那个疑问算不算？”
他本想这样问，但这冲动被他克制住了。无论刚才那随口问的一句话是否被算在内，他都不应该追问。
“很好。”观察着莱特反应的伊斯塔姆微微点头：“你可以随时决定向我提问，只要你心中有着离开这个空间的意志，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好好思考，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话罢，银发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就如同他突兀地出现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好好思考提问的内容！
若说疑问，当莱特睁眼看到这个房间时无数的疑问便涌入他的心头。
我通过了第二阶层吗？因为没有进入第三层所以自动被转移出来了？那又是谁将我送入了这个房间？那位塔主大人？葛温……他又怎样了？塔主说是只招待传奇实力的强者，那为何又招待了我？
以及……最重要的是，通天塔中真的存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吗？
新的旧的疑问纠结在一起，脑袋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他长舒了口气，进行着必要的确认：“阿灵，冰兰？”
“主人。”“主人，恭贺您的归来。”
前面那个略微有些低落的是冰兰的声音，后面那个略微激动的则源自阿灵。
呼。
莱特僵硬的脸颊不由得松弛了一些。
仿佛在听到他们声音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样。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丝难掩的僵硬。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将冰兰的名字放在后头后，莱特更是强烈地意识到了什么。
“冰兰……”
那争论的画面对他来说好像近在眼前，仿佛昨天刚刚发生的一般。
“主人，您醒来就好了。在主人您沉睡的时间中我仍为停止过思考，即便时至今日……我也依旧不认为您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
冰兰的声音中听不见一丝尴尬之意，反而有几分严厉：“主人您应当更加看重自己的生命才对！”
莱特不禁有些头痛起来。
一是刚刚苏醒还没调整好状态就见到了伊斯塔姆那样的大人物，二则是自己这位从者顽固的性格让他头疼不已。
为什么这人可以这么教训他啊，明明是在叫自己放弃她的生命还能够这样一副理所当然般的语气……
他不禁反问回去：“这话不该由我说才对吗？在身为我的战棋之前，你更应该是你自己才对！为什么理所当然般把自己的生命当作物品对待？”
“……”
良久的沉默，而后冰兰开口了：“主人，对一个永远都不会再有家乡和归处的人而言，您已经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我并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作可以随意抛弃的廉价物件，只是……您更加重要。”
“唉唉唉，难得主人和冰兰姐姐你都没事，大家都开心一点啦~”
阿灵那轻快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看穿了二人不可缓和的矛盾本质一般，他试图转移话题。
声音轻快的阿灵却在心中叹了口气。
在他心中冰兰的死活完全无所谓，他所注意的一直都只有莱特而已。他一边觉得冰兰的奉献精神值得赞许，一边又觉得太过忠诚的战棋有时反倒是种负累……即便冰兰的识趣让他很满意，但二人这样比起主从更像是朋友、姐弟、家人、恋人的关系却让他在心中频频皱眉——这会让莱特产生同理心。
若到了不得不舍弃的那一天，莱特依旧像现在这样固执，那将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二人终于不再争吵，莱特也随即转变了话题。
“冰兰，你的伤势如何了？”
这么询问着，莱特也打开了棋盘空间的界面，注意到了冰兰的状态而后皱了皱眉。
战棋若待机在棋盘空间中将会缓缓恢复，然而直到他苏醒冰兰的生命力依旧在5点以下。可以想象到那时冰兰的伤势之重，换算成数据不是2点生命力便是3点生命力，是随时都可能死亡的状态。
然而那样的状态下她依旧不顾一切地请战……莱特压下了心头莫名的烦躁，唤出了冰兰。
“啊，主、主人！？”
通过意识交流，语气一直保持着冷淡和严厉的冰兰突然出现在了眼前，然而却完全不见通讯时的镇定，条件反射地别过了头。
莱特看着冰兰微红的耳廓，那殷红和雪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如同细雪中悄然绽放的玫瑰般可爱。
“喝了它。”
“主人，这样强力药效的治疗物品应该用在更加紧急的情况才对。”
“喝了它。”
仿佛报复般，莱特加重了语气。
感受到那无可违抗的意志，冰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了白净的玉瓶，拔出了塞子，微微仰首将乳白色的液体倒入了口腔中。
莱特定定地看着这一幕，发现冰兰的脸颊莫名也染上了红霞般的绯红色。
“呼。”
冰兰吐出了口气，圣水入喉，清凉而甘甜，同时治愈之力扩散到了全身四处，在现世现形之后便疲惫疼痛交加的一下子舒畅起来，然而她看着始终紧盯着自己的莱特，眼中却透露出一丝哀怨来。
“？？？”
莱特只觉得这一刻的冰兰更加说不出的好看了，却不知这哀怨的眼神中的意思。
他瞅了一眼冰兰的状态，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只要多喂食就能很快补满状态了！
“阿灵。”
趁着冰兰恢复之际，莱特偷偷叫唤道。
“主人，我在。”
“是所有人在变成战棋之后都会像冰兰这样吗？仿佛……抛弃了原本的个性，变成只为了守护主人的存在……”
棋盘空间中的阿灵眼中闪过深邃难明的光芒，他在斟酌着告诉莱特真实和虚假的不同后果，几经思虑，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加以蒙骗——他无法判定若说谎让莱特误以为“他们”皆是“单纯虚假的外壳”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变故——于是说道：“不。”
“这才是冰兰小姐隐藏着的真正的性格。那是强烈的‘守护’的意志。就算战棋天生忠于主人，他们也会尽量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当然，他们所能做到的尽量的程度微乎其微。对于主人，他们比起忠诚和爱戴，更多的是尊重和敬畏。譬如上次主人已命令战棋撤退的情况下，大多数战棋会直接遵守，而不会选择违逆，哪怕……那是为了主人您。”
141 通天塔（二十四）整理
听完阿灵的答复，莱特若有所思，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冰兰，见她仍在闭目养神，随即点开了自己的属性栏。
在页眉之上，贾法尔的名字已经呈现出灰黑之色无法选择。
想到这一点，莱特的面容不由得阴沉了一分。
贾法尔的死亡在那时几乎是必然的结果，可一想到那瞬间翻倍的命运点数，以及依旧未知的风险，他还是不由得感到心头沉重。
暂时放置一边，他确认起本尊的属性。
除开消耗自由属性点带来的属性值变化外，幻影狂刀客的熟练度上升了95，命运使徒由于命运点数增加了149点，直接提升了一级职业等级，同时还带来了属性成长率变化。
在看到幻影狂刀的熟练度提升时，莱特不禁默然。能够为之带来变化的人选不会有别人……而且有些令现在的他无奈的是，若是这个提升幅度再稍微提高一些，或许便不会有这段时间的昏迷。
不过，就算没有那段昏迷，恐怕他也不会继续挑战试炼了。不仅仅是趁手的武器损毁，同时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力有未逮……他还远远没有达到攻略通天塔的那一层次。
杀戮经验值的变化同样也令他默然。第一层参与安度马里的击杀后并没有获得杀戮经验值，显然这杀戮经验值的变化也是源自葛温的死亡……
自由属性点的变化也是同样。
技能栏目中，忘却之幻梦和无双击分别提升了一级，其余技能无明显变化。
再看物品栏，穿戴在身的胸甲和防具一类自然不在其中，但只要没有经历战斗都被他安置在物品栏中的长刀已经不见身影。
就是不知在贾法尔死亡之后掉落了什么物品……
莱特不知道的是，他永远也不会再知道丢失的是哪一件了。
轻吐了口气，将杀戮经验充入了职业熟练度槽中。
状态重置，大脑中的沉闷和迟缓一扫而空。
做完这些，他缓缓走向了那静立的巨剑旁，伸手触摸。
宽大的剑刃上反射着锋锐的光华，一看就非凡铁，伸手触摸时，就仿佛在触摸光滑的大理石一般厚重而又内敛。
单论剑身就和莱特差不多高，若是再算上剑柄，这把巨剑已经完全超出了莱特的高度、宽度。
那位战士生前就是挥舞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进行着战斗。
和格曼的长刀截然相反的强调着绝对的力量的凶器，正如其字面描述，难以想象是给人类使用的，怪物的兵器。
莱特双手抓住剑柄，微微一提——
好重！
他不由得眉头紧皱。以他现在的力量，哪怕是超过万斤的重物都能轻易抬起而不觉过重。
若是真要将这一武器勉强用于实战，恐怕的确还需要数倍于现在的力量才行。
但是，这仅仅是理论上的说法。
对于经历了无数战斗，同时拥有惊人天赋的莱特而言，哪怕距离最低使用需求仍有2点力量的差距，实际上只要增加几倍的体力消耗也能勉强使用。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敏捷属性为主，在转职幻影狂刀客之后才转变为了意志敏捷双修。但是……这样一把极品的武器已经足够作为转变方向的理由。
更何况为了达到塔主的目标，他必然需要将包括力量在内的属性提升到极致。
而且……他知道其实这是十分适合自己的一条道路。
沿承了雷兹霸拳那霸绝无双气质的无双击和君临这样霸道至极的武器简直是天生绝配。
至于属性，在完全吸收了但他林的神力碎片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作为人类的瓶颈再一次被拔高。
就算没有自由属性点，单凭自然提升也足以再做突破。
只是在达到能够真正使用这把凶器之前还需要暂时的缓冲期而已。何况就算没有君临巨剑，莱特自问这双铁拳也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他放下了巨剑，而后看向了这间客房中唯一的门扉。
咔吧。
转动把手打开门后，出现在莱特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在客厅的中央同样装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巨大的吊灯，整个客厅显得富丽堂皇。
餐桌、以及其上摆满的不知用什么手法保持着热度的丰盛食物，在餐桌往左的方向则是厨具齐全的厨房，再往右看去又能看到摆满书籍的书架，摆着茶具、各种茶叶的茶柜，椅子、靠椅、还有会客用的长桌。微微抬头，透过长桌，走道尽头的舆洗室被用标牌特意标注了出来。再远些，却是一个绿色的出口的标志。
仿佛把人类日常所需的一切都杂糅在一起形成的一个会客厅，若是这些事物划分在建筑物的两层之中一定会显得十分自然大气，但当他们置于一层中时，看起来却像是在逛一个特殊的游廊。
莱特没有多看，直接拉开了餐桌旁的椅子，命令冰兰快速入座。
这些餐盘中的玛那正在莱特的猎魔之瞳中闪闪发光。
142 通天塔（二十五）下次再会时
餐桌上的食物每每扫荡一空都会魔法般瞬间又摆放齐全。
在莱特的命令下，冰兰这个月剩余的时间几乎全部都转化为了就餐时间。
而这效果也是显著的，留待3分钟的救急召唤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都等量转化为了能量。这不仅让冰兰的生命力恢复满值，各项属性也再次得到了提高。
{2为装备增加量}
就连莱特自己的属性也获得了提升。
属性获得提升就算了，为什么吃肉会提升智慧和魅力？
莱特这么吐槽着，在阿灵那里得到了解释，食用一些特殊的生物同样能提升灵魂属性，相当于给灵魂进补。由于莱特的智慧属性和魅力属性相比于这些素材太过低微，所以才一次性提升了这么多。
就在吃吃喝喝睡睡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莱特看着那绿色的出口标志，心中生出了离开这里的想法。
而仿佛印证了他的心声一般，洁白的墙壁连同齐全的人类装潢一同消失不见，漆黑苍茫的山脉再次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决定好你的疑问了？”
莱特轻轻点头，在塔主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他曾想过很多问题。关于这个世界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要登上通天塔的顶端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守护者们会无限次复活？那融入他们身体的黑色气流又是什么？
为什么那暗鸦和巨鳄都试图穿过日食？那日食之后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他们生而有罪降生于此？
那所谓的离开幽暗地域的希望又是否是一个谎言？
太多太多的疑问……
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些都无所谓。
因为路只有一条。
所以他开口发问：“我还要变得多强才能通过这试炼？”
塔主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淡淡笑意，仿佛是淡淡的欣赏，他伸手一招，一块椭圆形的莹剔透的碧绿玉石被他握在手心：“这是寻灵玉，里面已经存有罗丹的一丝灵魂印记，只要持有它，当罗丹和你的距离小于一百公里时，它会微微发光，并对你做出指引。”
罗丹？哪个罗丹？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他的名字？
新的疑问豁然出现。
“当你和罗丹一同踏上这断天山脉时我便注意到了你，当然，那时的你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力。只不过只要见过的人物，要回想起来都很容易。”
塔主抛出寻灵玉，在莱特微微愕然间，玉石已经稳稳当当落在了他手里，莱特惊奇地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做出了双手平摊捧起的姿势。
他看着那银发的身影，脑中闪过很多画面。他有所疑惑，既然罗丹对他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为何遇到纳修拉时他并未出手。或许……只是不能出手？
“变强吧，但是……不要试图突破圣贤，当你强大到足以以精英层次的生命等级击败传奇时，你才具备了可能性。”
“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你能做到。”
“在罗丹成为圣贤之前找到他，告诉他计划变更，不要试图突破圣贤。看到寻灵玉他便会明白这是我的旨意，他会相信你。”
突如其来的一连贯简短精炼的信息让莱特不由思绪纷呈：“塔主大人，这……”
“我名伊斯塔姆。”伊斯塔姆深深地看了莱特一眼：“年轻的奕者，当你和罗丹一同回到这里时，一切都将得到解答。现在……启程吧。”
莱特张了张口，却发现已经无法出声，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伊斯塔姆的名字，对方的面容深深地刻在他眼帘中，铭刻在记忆里。而后……视野变换。
视线所及之处是巨大高大看不到尽头的巍峨山脉。
这让他微微恍神，然而看着那巍峨山脉，记忆却不禁回响。他的目光仿佛透过了横断两片大陆的巨大山脉，来到了那曾经驻留的东方。
恍然间，他竟已来到了这片传说中的西之大陆。一切都那么真切又不真实。
他还记得最初曾听闻那老者诉说山的另一边的景象，只是那老者最终被他杀死，而当他真正踏足这山另一边的世界时，他的心中已经不存在激动。
他的心中伊斯塔姆那些短促的话语依然停驻着。
罗丹……似乎和塔主、伊斯塔姆十分熟悉？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罗丹为什么会认识那等存在？
这个疑问很快被扫除，紧跟着的是强烈的紧迫感。
伊斯塔姆知晓自身奕者的身份，这其中的意味无法得到解答只能凭白揣测。然而，伊斯塔姆的另一句话的意义却无比清晰。
同时，那一句话也是对他疑问的回答。
那个名为绝对力量的等级第一次被人用于与自己并列的层次。
传奇。
而且……还是必须要以精英位阶达到击败传奇强者的程度。
他微微捏紧拳头，即便如此，战意依然没有丝毫减弱。至少……已经知晓了前进的方向。
重新将视线回归前方，在他心中残留的一丝追忆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路一直只有一条。
……
送走了人类少年，伊斯塔姆站在断天山脉的巅峰极目远眺，浩瀚无垠的西之大陆在他眼中展现一角，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哀思中，久久凝视没有动弹。
“典狱长~”
一个娇媚中带着点顽劣的娇俏声音在伊斯塔姆耳边响起，不用回头光听声音伊斯塔姆便知道来人的身份。
他毫无搭理的意思，达克妮斯于是自顾地说道：“典狱长，我想要做这次的巡守者了。”
伊斯塔姆没有回应。
达克妮斯继续道：“我只是在拿回原本属于我的权力而已，就算是您，也无权阻挠，毕竟，这在规则之内……”
达克妮斯的脸上浮现出了魔女般狡黠的笑容，身后漆黑的羽翼随着心头的雀跃微微颤动。
似乎是终于无法无视她，伊斯塔姆终究开口了：“你应当知道，我不会容许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所以你派了那个傻大个去？”
“斯温会严格执行命令，而你，我无法掌控。”
似乎这句话戳到了达克妮斯的心头，让她的笑意越发浓郁，甚至克制不住地娇笑出声。无法被掌控，不受控制，明明是伊斯塔姆讽刺她的话语，可对达克妮斯而言却是最佳的溢美之词。
伊斯塔姆似没听到对方的笑声，追问道：“你要反悔？”
达克妮斯轻笑着答道：“原本就没有承{约}诺{束}啊。”
伊斯塔姆再无法克制住眉头皱起。
“典狱长，你可以增加一个巡守者啊，这对你而言，还在接受范围内吧？”
达克妮斯轻快地飞舞着，旋转着，翻身站到了伊斯塔姆身前，道：“这可是白给的苦力哟，试炼者要增加一人，保护者再增加一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伊斯塔姆问道：“为什么？”
金色和暗色的眼眸对视着，隐隐有强烈的波动在二人视线交接的空中扩散开来。
达克妮斯嘴角轻轻勾起，眼中却再无笑意：“那个小家伙对你而言可能并没什么所谓，但对我而言，却又不一样了。”
“莱特？”
任伊斯塔姆如何思考，也没能想到让达克妮斯改变主意的会是那个人类少年。
他是很特殊，但是，那仅仅是因为他奕者的身份，以及那身份带来的潜力而已。莱特的存在可以让原本极低的成功率再次提高半成。
但若没有罗丹的存在，那所谓的半成成功率也不会存在。莱特对伊斯塔姆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莱特，仅仅是他候补名单中的一员，最有可能的一员。若是莱特最终如伊斯塔姆所料的那样完美地成长了起来，并最终和罗丹一起回到这里，那自然是最佳。可若莱特在追寻罗丹的路上不幸死亡，也不过是证明了莱特实际上并不如其他候补罢了。若是如此，自然遵照最初的计划，让罗丹达到圣贤最大程度地发挥力量，和他选择的其他候补一同完成计划。
除此之外，莱特的身上，难道还有什么他没能看出的特殊之处吗？
即便伊斯塔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达克妮斯也自然而然便能推测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顶头上司的大概想法。
她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晓细节。”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又冷漠的光芒，淡淡说道：“我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只是在向你陈述事实。无论你是否扩充巡守者的名额，我都会照常前往，若你不做改变，在我踏出通天塔范围的第一步后，斯温就会被自动遣返——这是规则。”
这是chi
o裸的威胁。
无尽的岁月没有让伊斯塔姆变得疯狂，反倒让他越发内敛沉着，可即便是这样的伊斯塔姆，眼中也冒出一丝戾气。
这浅到不可查觉的戾气让这片空间的温度瞬间骤减，缭绕在通天塔四周的云雾随之涌动，气候因之变化。
可下一刻，一切又恢复如常，仿佛这个天地都随着那丝戾气的消散而稍微舒了口气。
“你赢了。”
说完这句话，伊斯塔姆深深地看了达克妮斯一眼，转身离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143 谈判X协议（上）
幽暗地域，西之大陆。
少年背负着一柄比自身更加巨大的巨剑缓缓前行，每一步，都会在荒原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这意味着巨大的体力消耗，然而莱特却没有将君临收起来的意思。倒不如这是他刻意为之。
在伊斯塔姆招待的房间中，富含玛那的食物让他的身体素质再次得到了提升，距离达到君临最低使用需求的12点力量也不远矣。
背负着巨剑，一有适应其夸张重量的意思，二也是为了锻炼身体，早一步达到使用需求。
反正他的储物袋中还放了不少从那餐桌上顺来的美食，一旦体力消耗大半就能取出来补充，顺带还能加快营养的吸收。
厄运钟摆的持续时间剩余不到一天。而在厄运钟摆效果消失后的五分钟，也是命运骰子充能完毕的时限。
298，这是他现在的命运点数。
根据艾纳的说法，下一次掷骰必然会是“世界格”，而紧接着的第二次掷骰同样也会是“世界格”。这意味着他将连续经历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并不知晓之后的世界和第一个世界“忘却世界”这样的新手世界相比会有怎样的考验。
但根据他的一些经验，他猜测，在命运点数暴增这么多的情况下，下一次的掷骰的危险性必然会徒增……
一个不好，恐怕就会死。
所以他会等到厄运钟摆的buff时间结束再进入世界格。在上一次和但他林的战斗中他可以说完全规避了厄运钟摆的负面效果，将其正面效果完完全全的发挥了出来。但那同时也是巨大的赌博，只要但他林的任何一次攻击正面命中他都必死无疑。
在格曼的长刀碎裂之后，他已没有能够完美地发挥冷却缩减效益的技能了。他是不可能带着这样一个debuff进入下一个世界的。
“嗷呜——！！”
狼啸声响起。
“嗷呜——！！”
仿佛是呼应一般，在前方响起狼啸声之后，莱特的后方同样传出了狼啸声。
紧接着是左边，然后右边，随后四周都被野兽咆哮声的洪流所覆盖。
仿佛有数百数千只狼兽已在黑暗中注视着莱特，可莱特的面容中却不见任何动摇。
猎魔之瞳视觉展开，莱特直接从背上取下了君临，仿佛拖着一个巨大的门板朝西北方向冲去。
这样简陋的幻术对现在的莱特而言别说动摇了，根本连分神都无法做到。
即便拖着这样一柄重剑，莱特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只是刹那间，一个不过他手掌大小的雪白狐狸出现在了他眼前。
小狐狸惊叫一声，围绕着莱特的兽吼随之消散，显然它便是制造幻觉的幕后黑手了。
看着小兽眼中的求饶之色，莱特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既然要做猎手，就必须做好被猎物反噬的心理准备。
莱特一步就是十数米的距离，每一步大地都轻微陷下，眼看便要勾到那小兽，却见那小兽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轰隆隆——。
莱特脚下的大地突然塌陷，却是一个生物潜藏其中，身上灰黑的土石随着巨兽的晃动脱落，一张巨大的漆黑巨口猛地朝莱特咬合过去。
然而莱特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毫不见慌乱之色。
巨剑在莱特手中轻轻挥动，明明缓慢至极，却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一般并不显得笨重，反倒玄妙无比。
一个优美的弧线在莱特随意摆动之下勾勒而出，小兽看着莱特挥舞巨剑的样子瞪大了眼球。
明明轨迹缓慢得一清二楚，可是……为什么这么快？
哗啦——。
漫天刮起血雾，那仿佛巨大的鱼类的怪物从正中间被分成两半，啪嗒一身仿佛被厨师完美处理过的刺身一样完美地倒在了两边。
小兽浑身汗毛炸起，毫不犹豫转身就逃，然而一根箭矢比它逃窜的速度更快，后发先至，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颅。
噗。
又是一束灿烂的血花。
看着这两具尸体，莱特想了想，还是将它们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向前。
时至今日，这样的猎物对莱特而言已太过稀松平常，至于那首精妙的剑术却也是理所当然。
从被伊斯塔姆传送后又过去了数日，他的剑术早已达到精通水平。
凭借着精通水平的剑术，还有接近完美发挥要求的体质属性，他估计自身使用起巨剑来已和正常状况无什差别。
而且……当第一次使用剑类武器时，他便感觉到了，那种仿佛天生契合的感觉……
和接触箭术时完全不同，那完全是藉由万能巧手带来的精确极致的控制带来的结果，若排除这一天赋，他感觉他的箭术天赋恐怕和常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剑术却恰恰相反。冥冥中他有所灵感，就算没有这万能巧手的天赋，他习剑的速度也绝对不会慢。
就好像……他是天生为剑而生的一样。
甩开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莱特继续向前。
就算自身真的具有绝佳的剑术才能，可天赋这东西必须要日积月累才能看出真正的成效。眼下，还是着眼于命运点数翻倍带来的危机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瞬间，世界变了。
当他尝试踏出一步时，迈步的脚步已经踏入了并非幽暗地域的空间中。
淡淡的波纹在这片世界激荡开来。
一转眼，他已出现在了浮动着淡蓝色数据方块的环境中。
他本以为所谓的危机会在下一次世界之中爆发，可没想到，或者说忽略了……所谓的危机并不仅仅只在投掷命运骰子时会发生。
接近三百的命运点数，恐怕已足够波动命运之线，让两名奕者相遇了。
所谓的战斗事件，决斗场景又是什么？
淡蓝色空间中，在莱特的眼前浮现着数个透明的选项。
莱特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难以直接理解其意的词汇——“谈判”。
没有多想，他直接用意识点开了规则。
144 谈判X协议（下）
【移动规则：每一个位格上只能同时存在两枚友军战棋和两枚敌军战棋，也就是同一位格最多存在四枚战棋。若是因为棋子的异能而无法移动的战棋视为本回合没有移动。
战棋在移动时遭遇敌方战棋将直接停止移动，进行战斗】
【对局流程：
1准备阶段，双方奕者对每一枚战棋进行操作，所有操作结束之后战棋会根据奕者的操作进行运动】
2正义异能结算，女祭司异能结算。
3主要阶段，战棋移动。
4教皇异能结算
5战斗阶段1，双方的战棋处于同一格时进行战斗，若存在多枚战棋，则随机进行战斗组合。需要注意的是，若某一战棋在本回合没有进行移动，在被敌方进攻时将没有反击之力{只接受伤害，不造成伤害}。战斗阶段1结束。审判异能结算。
6次要阶段，恋人异能结算，命运之轮异能结算。
7战斗阶段2，塔异能结算，恶魔异能结算，执行5的结算。战斗阶段2结束。
8进入下一回合的准备阶段】
就在莱特看到半途时，决斗场景中传来一个信封的提示。
莱特微微皱眉，选择了是之后，投降倒计时随之冻结，转眼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个水晶桌子前。
这里是……
“cky~第二次遇上的又是一个新人~！”
从面前传来的轻佻的声音让他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便看向了正前方——在巨大的水晶方桌的另一边，一只有着漆黑毛发，身上密布着幽蓝色纹路的猎豹正瞪着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兴奋而又嗜血地看着他，舔了舔嘴唇。
当注意到那猎豹的同时，莱特的余光也瞥见了自己放在水晶方桌上的双手。看到那古铜色的皮肤，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以贾法尔的模样映照在对方眼中的。
“看来就算是奕者分身死亡，在社交场景包括决斗场景中我还是会以贾法尔的面目现身。”
“只是，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是一个‘新手’的？”
猎豹见莱特一脸冷酷，对自己那暗含嘲讽与挑衅的笑声毫无反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口气依旧轻佻：“怎么，是被本大爷不出口？”
莱特的目光好似在看着“搔首弄姿”的猎豹，实则是在看他站着的那个长而宽的椅子。
就算不用看，单从自己的胳膊的感触也能感觉出来，自己的椅子比起猎豹的椅子要明显窄小的多……看来是根据奕者身份的体型自动调整的。
然后，莱特的目光下移。
这水晶方桌在两名奕者的桌沿都高高隆起，仿佛给他们设置了一个能够居高临下的观礼台一般。
而在方桌的中央却是凹陷下去一大块平整的空间——也即是所谓的棋盘。
莱特突然就明白了猎豹将自身判断为新手的理由。
巨大的棋盘以11x11的方格划分，而在那此起彼伏的荒原环境的棋局之中以，靠近黑豹最近的两排中站立着四个仿佛人偶般木然不动的身姿。
在他们脚底之下还有着一圈有色的光圈。一紫三绿，其中一个脚下环绕着绿色光圈的身姿和那在宽大的长椅上恣意动作的黑豹一般无二。
莱特微微低头，果不其然，冰兰和贾法尔的身姿同样存在那里。
“所以所谓的‘愚者’，实际上就是我的奕者分身吗？”
“喂，人类。将你的那枚战棋给我，我就不杀你，如何？”
就在莱特思索之际，一声仿佛带着点粘稠的声音让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黑豹那淫邪的目光。
他的眼神一下子由平静转为极致的冰冷。
黑豹继续说道：“你不会觉得你有胜过我的机会吧？就算有新手保护机制，她也必然被‘损失’，也就是抹除掉。而且你还要平白背负一层厄运状态。”
当进入谈判阶段时，莱特已理所当然明白了对方的路线——智者。也就是说如果他败北，就算棋局中的死亡只是一时的，可在棋局结束的瞬间冰兰也会真正死去。
“这是协议哟。”
随着黑豹意念一动，一张羊皮纸飘落在了莱特面前的桌子上。
嘶啦。
黑豹那仿佛要将冰兰身上的剑士服舔舐下来一般的视线在这碎裂声中冻结。
“你，不识好歹——”
未等他说完，谈判桌上那个人类男子已经消失不见。
145 第一局
“主人，您投——”
准备。
随着意念的确认，莱特再次出现在了那个长桌之上，只是不管是棋盘中的大半还是长桌对面都被战争迷雾所笼罩，看来是不存在交流的可能了。
而后，莱特看向了自己的身侧：“阿灵，原来你在啊。”
阿灵悬浮在莱特身旁，小嘴微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一直都在，和战棋们不同，即便是在这个空间他依旧能够行动自如，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莱特便和黑豹谈判破裂，而后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棋局中。
阿灵那稚嫩的小脸第一次难看地皱起：“主人，您没有胜算的。对方拥有四枚战棋，而且存在的时间绝对比主人更加悠久，毕竟主人您是在分身出了一次意外之后才被迫遇见——”
“我知道了。”
莱特摆了摆手，淡淡地看了阿灵一眼，说道：“但是我不可能任由冰兰去死，也不会让她落入那种家伙手里。”
那不容拒绝的意志让阿灵瞬间哑火，只得默然退去。
莱特则盯着大半灰黑，只能看到地形的棋局，半饷没有举动。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胜算更小，但这也不意味着毫无胜算，倒不如说某种意义上他是占尽了地利。
距离棋局的设置阶段结束同样还有五分钟时限，他看向了贾法尔的战棋。
【战棋：贾法尔】
【稀有度：绿色】
【描述：奕者的化身】
【职阶：愚者】
【属性：奕者】
【攻击力：9-13】
【防御力：1-30】
【生命力：22】
【职阶特性：愚者在“世界”尚还存在时无法移动无法接受伤害无法发动特殊异能。愚者异能高于一切。愚者的属性值由奕者本身属性决定】
防御力1-30？
一开始莱特有些蒙圈，可忽然间又明白了过来。
这差距极大的上下限在他联系到自身现状后就反应了过来。那1的下限恐怕就是厄运钟摆状态停留所致，而30的上限恐怕则是反应物品栏中的“鸦羽”那连但他林的无尽雷林都能免疫的“不染一尘”的力量。
随着莱特的意念集中，贾法尔的身上出现了技能装配栏和装备、道具装配栏，各为十个。
三件防具，一件首饰，鸦羽，君临直接装备在了身上……而后是补给品。他发现只要是魔法品质以上的物品都能装配，但是具备治疗效果的物品却只能装配一件，于是将两瓶大圣水分别装配给了冰兰和贾法尔，而后又将虬龙弓和一打一百根千炼玄铁箭矢放入了道具装配栏。
属性发生了变化。
【攻击力：9-13（+2）】
【防御力：1（+2）-30】
莱特微微皱眉，就是不知道这上下限具体该如何结算……
不管如何，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准备而已。
视野和移动距离会随着地形和棋盘缩略大小而改变。从最初的起点看去，左边是被阻断的山脉线，最低的海拔都超过了一千米，根本难以穿行，若要沿着山脉前进，一次只能移动一小格的距离。
在贾法尔所在位置的正前方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左边被山脉拦截，右边则是十分复杂的石川地带。
和莱特这边的地形相比，黑豹所在的地形却要宽敞得多，几乎毫无阻隔就可以抵达莱特面前的那个甬道。
整个地形以山脉、石川和荒原为主，左半部皆是高山，右半部覆盖大量的石川石林，中部像是个头重脚轻的沙漏状。
而在山脉的至高巅峰，一个占据了四个格子的塔状建筑物直插云巅……
那不会是通天塔吧……
正常情况下视野范围理应和移动范围相当，然而这张棋盘地图中视野范围普遍小于移动距离。
“主人。”
从棋盘中传来的呼喊声让莱特不禁低头，却见现在只有莱特巴掌大小的冰兰正抬头看向坐在棋盘之外的他。以冰兰的视角看，他现在看起来恐怕就是一个攀着巨壁边缘的巨人吧……
那一天，人类再次回想起了——哦，串戏了。
“冰兰，你现在能和我交流？”
“是的主人，不过一旦正式进入棋局以后，一切就只由主人您自己决定了。”
“是吗……”看着这个手办大小的冰兰，莱特忍不住回想起了谈判桌上看到的失去灵魂了一般的战棋们，看起来和拍卖会中战棋的样子一般无二。
“主人，当进入这个棋盘的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就是我们战棋作为战棋真正的意义。比起在现世化形守护主人，在这个战场上厮杀才是我们最终的宿命……”
看着迷你化的冰兰说出这番话，莱特再次无言。
“一旦局势陷入绝境，您就投降吧。”
哪怕是身在棋局之中，冰兰似乎也很明白己方的劣势。
莱特却嘴角一勾，道：“不，我们要赢。”
冰兰一怔，看着莱特那莫名自信的表情，好像受到感染一般不自禁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那请让您的长剑为您带来胜利。”
莱特轻轻点头，他还清晰记得对方战棋的配置。
那枚高阶的紫色战棋是一只高大的金毛狮人，作为奕者分身的愚者战棋自不必说，另外两枚战棋，一个是穿着厚厚白袍的矮个生命，还有一个是……狮身人面的奇异怪物。
对手会如何进攻过来？四对二，直接从甬道发起突袭恐怕是最正常的策略。
另一边。
黑豹看着棋局，打了个哈欠。
“这家伙怎么这么墨迹？”
黑豹看了眼自己的战棋，被黑色毛发覆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对手是新人，可就算是新人也不一定就能够保证必胜。但是……当他看到对方只有两枚战棋时，还是不禁感叹胜局已定。
设置阶段结束。
莱特微微抬头，发现对面长桌上的迷雾已被掀开，黑豹那意味深长的视线飘了过来。
“现在投降我还能原谅你。”
莱特低头无视。
准备阶段。
当正式进入棋局后，战棋的面貌纷纷变为了体现职阶的外观。冰兰变成了那手持长剑与天平的庄严女性，象征着“正义”，而贾法尔变成了一个姿势不拘一格的年轻人“愚者”。
可只要将意识靠近战棋，他们真正的面貌也会随之显现。将战棋变成体现职阶的模样显然是为了让棋局能够更加顺利地进行。
莱特按照最初的计划控制战棋进行了移动。
主要阶段，战棋移动。
战争迷雾随着战棋的移动逐渐变形。
冰兰卡在了甬道正中的位置，至于贾法尔……他向山脉的方向移动了一格。
随着贾法尔登上高上，战争迷雾的范围再次缩小，然而棋局之中依旧悄无声息，不见敌人的踪迹……
146 战车
是的，莱特将拥有猎魔之瞳的贾法尔作为侦察兵使用，让他攀上山脉并非是为了躲避袭击，而是为了拥有更佳的视野。
而实力更强的冰兰则负责拦截敌人最有可能进攻的甬道。
莱特并不着急。
按理来说将两枚战棋同时置于一格才是能够发挥最佳战力的选择，若己方没有选择两枚战棋同置于一格，而敌方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毫无疑问是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地位。
可莱特相信对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对面已然占据了棋子数量这个大优势，恐怕用战棋扩大视野同时防备敌方突袭愚者才是正道。
就算发现了黑方愚者已然攀上高山，可由于移动距离受限需要围剿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此期间足以让冰兰趁机拿下分散开来的一二个人头。
没有触发战斗，第二回合。
莱特继续操纵贾法尔向前移动一格，没有登上更高的位置，而是选择了扩大索敌范围。
冰兰则同步一般朝前挪动一格，二者之间有着两格的距离，地形为山脉、荒地，就算发生特殊情况，也可以直接让冰兰上山和莱特会合。
主要阶段，战棋移动。
黑方稳稳地向前推进着，然而这一次移动，莱特的两枚战棋都和对手撞上了。
……
“哈哈哈，白痴！以为这样复杂的地形就能阻拦住我的战车吗？没想到一个撞大运直接就撞上了！”
黑豹的脸上先是嘲讽的冷笑，可随即那表情又僵住了。
“唉，怎么没掉血？”
当敌方战棋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后，他终于可以查看其属性。
……
“防御力30？？？这t谁破得了防啊！！！”
黑豹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破口大骂，可随即又嗤笑一声。
“这上限高的吓人，可下限同样低的恐怖。只要力量拦住了你的女剑士，迟早还是会被我的战车吃掉——”
然后他看到了正义的职阶说明。
……
“好险！”
莱特看到了受伤的冰兰和毫无无伤的那个狮身人面怪，松了口气。
他依旧记得力量的职阶特性。
而后又看向了那枚战车。
而后是那枚力量。
对方选择用单挑无敌的力量进攻，用可以无视地形的战车发起突袭，同时扩大视野。
然而力量被冰兰抓到了，在那甬道之内无处可逃。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选？
莱特思考着敌人的想法。
黑豹同样思考着莱特的想法。
在莱特看来，黑豹的选择无非两种，继续用战车对愚者发起攻势，牺牲力量。这是风险最大同时收益最大的选择。
第二种，让战车和力量合并，选择将正义先攻陷，然后再对愚者发起攻略。
那么，他的选择呢……若黑豹选择第一种策略，他有两种选择，让贾法尔继续往山上进发，或者让贾法尔下山，下山的情况下又多了一个和冰兰会合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只有战车和愚者通相移动才能逮到愚者。对黑豹而言，最优的情况是愚者和战车共同上山，若是这一次被攻破防御力下限，便可以瞬间对愚者造成大量伤害。最坏的情况也是战车同时面对愚者和正义的合击，但也可以通过选择让力量往山上移动化解。
那么……该怎么选？
反而心有灵犀般，二人抬起了头，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准备阶段结束。
主要阶段，战棋开始了移动。
黑豹没有看棋局，看着莱特，嘴角微微勾起，心道：“你没得选的，战车的机动性远超其他棋子，一旦上山便意味着失去了逃跑的机会。所以……你一定会让他和正义会合！”
仿佛已经看穿了结局，黑豹低头看向了棋局，而后瞪大了眼球，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莱特。
莱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这一回合没有触发任何战斗。
力量和战车完成了汇合，处于山脉地形中，贾法尔再次朝山顶方向移动一格，而冰兰……长驱直入。
在那视野范围内，两枚战棋已经映入眼中。
“你疯了！？”
莱特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现在，看谁先死了。”
格墨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寒意，他突然感觉这人类的表情有些渗人：“你的弱势依旧没有改变。现在，你只能选择让你的‘王’拼命逃命，不要被我的‘车’给抓到。但是，我的‘车’随时都可以选择进攻还是回援。”
莱特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回应。
格墨瞳孔一缩：“这家伙，是还有什么底牌？不，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第三回合。
白方的愚者和女祭司都向内移动了一格，完成了汇合。必须移动，不移动被逮到就会白白受到攻击，可移动距离太长又容易和敌方战棋撞到，于是格墨做了最保守的选择。
然而，黑方正义只是稍微前进了两格，恰好出现在甬道尽头，而此时她的移动距离已经足够在下一次抓到格墨。
至于其他三枚棋子……
愚者{黑}继续上山，战车将其阻截，而力量则选择了下山，若要回防至少还要两个回合。
“呵呵。”格墨咧嘴笑了：“看来这次你的运气不怎么样。”
莱特抬头看了格墨一眼，不语。
格墨在心中冷笑一声，再次看向了盘面，忽然皱了皱眉。
他不可能没有看到那座塔，只是……过去他也曾同场景中的建筑物进行过交互，然而往往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格墨想起了莱特的那个眼神，只当他是装腔作势了。
毕竟，区区一个新手怎么可能比他一个经历了数次棋局的人知晓更多。
147 破局
将希望寄托在未知之上吗？呵，那就由我来粉碎你那毫无根据的希望吧！
在格墨残虐的眼神中，战棋们再次完成了一次移动，并且正如他所料的那样，愚者{黑}和战车{白}同时都朝左再次移动了一格，正处在那高塔的位置！
然而……却没有触发战斗的提示。
“嗯？”
“？？？”
黑豹蓦地抬头，正看到莱特嘴角微微勾起的表情。
这家伙！
黑豹猛地想起莱特的那句话——现在，看谁先死了。
他被耍了，但是，这家伙是怎么知道一定会触发事件的？
答案是……并不知道。
莱特仅仅是在赌运气而已。
他并不觉得出现在这地图之中如此显眼的唯一一栋建筑物会仅仅只是摆设。
若是他知晓黑豹曾经数次都没能触发建筑物的事件，心中的拼图一定会更加完善。
恐怕，触发建筑物事件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对通天塔而言，只要凑齐试炼者数量就会触发。
通天塔在地图中占据的位格大小就注定无法容纳过多的试炼者，至少不可能达到实际需求的100个。如今看来，两个不同阵营的战棋却恰恰符合了通天塔东西两边同时满足人数才能开启的限制，因而最终完成了事件的触发。
这个中细节二人自然不会知晓，只是战局随着这一次移动再次发生了变化。
格墨将女祭司和愚者分割了开来，让女祭司作为炮灰阻挡在前，而愚者则独自向后逃离，以此拉回回合数。
莱特操纵冰兰以s型走位竟然覆盖和缩小包围圈以达到限制他们脱离的目的，而在半途遭到了女祭司的拦截。
“什么！？致命一击！？”
本以为至少能阻挡两个回合的女祭司直接被秒杀，黑豹的额间青筋暴突。理论上以冰兰17点的攻击上限和矮人法师3点的防御力下限，的确存在被秒杀的可能，但那可能性并不会超过三成，可……触发了致命一击，哪怕是冰兰的攻击力下限也足以秒杀矮人法师了。
黑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焦虑之色，致命一击，在这之前他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触发建筑物事件同样是闻所未闻。
所以，他会输吗？
不。力量已经回援，和愚者相加足以和那枚正义抗衡。
在愚者的身上他还备有药品，撑到战车回来绝对毫无问题！
黑豹稳定了心态，长吁了口气。
第四回合。
“什么鬼！”
黑豹在心中怒吼！
“为什么那家伙的战棋毫发无伤，我的战棋反而受到了伤害！？”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棋局环境是依靠莱特所处的环境生成的。
由于最初碾压性的优势，他没有在意。可现在想来这个地图好像哪里都透露着一种不妙的气息……
他点开了女祭司的死亡记录，查探起她的状态。
“这环境，还有那座塔……那人类小子到底住在什么样的鬼地方！？”
冰兰生命力下降的量甚至超过了格墨攻击上限-她的防御力下限……看来除了致命一击以外，这棋局还暗藏着其他隐藏的规则。
格墨的表情变了。
“喂，我们和解吧？”
拒绝。
“不要逼我啊，别以为你已经占据了优势，直到现在为止，局势依旧在我掌控之中。但是……我实在不想用‘那个’啊。除了战车之外的战棋随便你挑一个，这次就算我输了怎么样？”
黑豹再次向莱特发起申请。
“是你逼我的……”
黑豹低下了头，这次棋局中出现了太多的意外，让自诩精英的他都有些崩溃。然而，一旦做出了决定，他再不会向对手做出自降身份的事情。
他点开了愚者的物品栏，一回合只能进行一次物品操作，这其中包括了装备的更换和特殊物品的使用。但他没有使用本该在这一回合使用的药剂，而是选择了另一个特殊的消耗品……
第五回合。
“狮人武者，死了？”
即便心中已有觉悟，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让黑豹再次愕然。不待他多想着个中缘由，其余的战棋也随之移动着。
两位奕者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莱特是没想到黑豹还存有这样的底牌，而黑豹则是担心若分身被转化为了幽影生物，这后果是否会延伸到现实中……这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这一分身。
女祭司和战车都被干掉，力量也被这狗屎环境毁去了大半作用，但只要干掉正义，那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的愚者{黑}还不是任他揉捏！
148 棋子的视角
苍茫荒芜的大地上，千万年来依旧的沉闷之风吹拂着。
这黑暗和荒芜都令冰兰感到熟悉。
哪怕地貌稍显平整，可这片大陆那独有的气息却无法改变，她知道，这就是她无数次战斗过的战场。
但同时，她又知道，这里是那里，又不是那里。二者终究不能混为一谈。
微微抬头朝左面看去，那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那直插云天的高塔都安静矗立。这却是她第一次通过自己的肉眼观察到这对她而言太过雄壮奇伟的自然奇景。
当她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她已明白这里便是战场，无数战棋埋骨之地。幽暗地域的地貌仅仅只是外壳，其内涵……名为命运棋局。
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击杀对面的战棋，为自己的主人夺得胜利。
她以意识向她能感知到的天穹之外的存在发出了请愿：“主人。”
“冰兰，你现在能和我交流？”
冰兰听到莱特微微怔住似的的声音，不禁感觉有些有趣。
“是的主人，不过一旦正式进入棋局以后，一切就只由主人您自己决定了。”
“是吗……”
总觉得莱特的情绪有些低落，冰兰疑惑的同时，心中却莫名感到昂扬。
“主人，当进入这个棋盘的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就是我们战棋作为战棋真正的意义。比起在现世化形守护主人，在这个战场上厮杀才是我们最终的宿命……”
说着，冰兰的脸上流露一丝笑意。仿佛真正达成生为棋子的使命时，战棋的本能让她感到喜悦。
所能感知到的范围极其有限，一回合可移动的距离都比视野范围更大。
和莱特互相鼓舞之后，不多时，她再无法感觉到天穹之外的声音，这意味着棋局的正式开始。
她能感觉到战场上另一枚友军的存在，之前一直和莱特交流所以没有注意，但对方实际上一直就存在那里，转头看去，透过黑暗这层迷雾，公里远的地方，隐约看见那个战棋朝她微微颌首。
“？”
她清楚地记得，那枚战棋是自己主人的分身，而主人正在外界操纵着他们两个，那刚才那个向她点头的又是谁？
没来得及深思，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冰兰迅速朝前进发，当她站在地形中甬道的位置时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敌人的身影。
左右两侧皆是高高的绝壁，她能感觉到在那绝壁上方和自己有着冥冥联系的另一枚战棋。
冰兰心会神凝，戒备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敌人，缓缓前进。
咔咯咔咯。
奇怪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冰兰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像，石像有着四五米的长宽，有着人的脑袋和狮子的身体，木然的面孔上看起来有种神圣而威严的感觉。
敌人！
可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冰兰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毫不犹豫地拔剑出击。
嗡——。
毫无保留的一剑在命中狮身人面兽之前就被透明的屏障阻拦，再难有所寸进。
“什——”
轰！
狮身人面兽的一只岩石前足像是积木一样猛地弹起，直接将冰兰砸飞出去。
……
贾法尔面容冷峻地看着面前的对手，但他身上的状态却不像他的表情那样给人安心感。
整只右手臂都像是麻花一样扭曲在一起，暗褐色的紧身衣上，血迹形成的花纹瑰丽而凄美。
受伤的自然不仅仅只是右臂，以右臂为原点，冲击扩散到了全身，右边的肋骨断裂刺入了肺部，体内的血液循环都已被破坏。
咯嘣。贾法尔通过细微的身体控制力强行将折断的肋骨恢复原位，这样的疼痛足以让一般人惨叫出声，在地上拼命打滚，可贾法尔就像没事人一样，甚至看不到他稍稍皱眉，仿佛这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第一次的遭遇战使用了鸦羽进行闪避，随之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自然不可能一直使用。再次被眼前的强敌抓住，仅仅是数个照面就已经成了这幅惨样。
贾法尔掏出了圣水瓶子用牙齿快速地拨开了瓶塞，将圣水灌入喉咙中，而后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狮人武者看着逃窜的贾法尔，目中却没有鄙视，反而战意昂扬。
贾法尔似乎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通过地形不断地回避着狮人武者的追击，而后……
“这里是！？”
狮人武者皱眉，他没想到贾法尔竟然来到了这里，战棋之间的感应让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已经进入了面前的这座通天高塔之中。
没有多犹豫，狮人武者紧跟着进入了通天塔之中。
只是，这过程中没有出现接引者，也没有出现铭刻印记的一系列前置步骤，他仅仅只是踏入了大门，就进入了通天塔的内部空间中。
……
“如此轻易……”
冰兰一剑将一脸惶恐的矮人法师斩首，连自己都有些感叹轻易的程度。可在一想到对方手中拿着的怪异“武器”，想起了阿灵教授给她的关于魔法侧的职业和生命的知识后，心下了然。
这幽暗地域相比于永恒大陆，对这些法系职业而言，就好比空无一物的虚空和满溢着金山银山的宝藏地的区别。至少不是这短短的时间就能适应得过来的。
“到你了。”
冰兰扬起剑锋，指向那面色逐渐扭曲的黑豹，发起了冲锋。
“吼——！”
黑豹和冰兰厮斗在一起，冰兰的硬实力终究高出了黑豹半个层次，毫不顾忌防御的情况下瞬间将对方打成重伤，但自己也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可这些都是值得的，只要击杀了这黑豹，一切就都结束了。
咔咯。
岩石重锤袭来，冰兰竭力防御下依旧被击飞出去。但是她看着身上逐渐有石块脱落的岩石巨兽，轻轻拭去了嘴角的鲜血，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在使用了圣水后，她的状态缓缓恢复着。
“吼……”
低沉而压抑的吼声让冰兰微微一怔，只见那受伤的黑豹浑身上下突然冒出了不详的黑色烟气，在那烟气的缭绕下显得有些虚幻而透明。
那对漆黑如墨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随机失去了焦点，彻底融入了这黑暗之中。
嗤——。
那是黑豹的双足摩擦过大地，火星迸发的声音。冰兰条件反射地想要飞行起来闪避，可受限于规则并不能做到，她的剑芒穿过了黑豹的身体落在了大地上，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纹，然而黑豹的撕咬却成功命中，咬下了腰腹的一大块血肉，让其下的脏腑都隐隐显露。
冰兰面色难看，可终究没有太过惊慌。她相信以圣水的效力，就算是这样的伤势也能够挽救。然而在那腰腹的伤口处却缠绕上了诡异的黑色腐蚀，圣水的力量和那黑色能量互相抵消着，未能及时治愈的伤口渐渐成为了负累。
……
“年轻的奕者，我不知你为何又出现在这里。罢了……就让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银发的伊斯塔姆看着神色木然的贾法尔，摇了摇头。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如此轻易就死去，哪怕耗费一定的力量自然也要将他就下来。至于那狮人武者……伊斯塔姆自然不会在意一个普通的下等生物。
贾法尔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身体中隐隐的变化。在吸收了阶层守护者死亡后的气流，他的身体潜能再次得到了提升。相比于上次，这次的变化更加明显。
“去吧。”
贾法尔朝着伊斯塔姆略一施礼，再次消失。
……
“咳！”
幽影的侵蚀越发加深，冰兰已不得不用大部分的精力去压制着侵蚀与腐蚀，战力不足巅峰的一半。
幸运地是，在她彻底被灭杀前，也算是彻底击杀了那狮身人面的岩石怪物。
“吼！”
低沉而沙哑的吼声从黑豹口中传出，这声音已经越发诡异，不像是从口腔中发出的，倒像是直击灵魂的声音。
他的猎物此刻已经伤痕累累，小腹，手臂，大腿，背脊全部都已被施加了幽影的诅咒，就算放任不管也会很快死亡，但是……心中强烈的愤恨之情让他选择了直接咬死她。
轰！
仿若陨星坠落，一把巨剑从天而降，对危机强烈的预感让黑豹即便处于幽影的状态中也选择了闪避。
然而……
咻。巨剑依旧正中他的腰背处，将他斩成了两段。
巨大的冲击让重伤的冰兰反应不及跌坐在地，她捂着腹部，震惊地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
那一头暗红头发的男子恰逢此时也将目光投来，二人的视线触碰在一起，那双平静的眸子让冰兰不禁略微安下了心。
贾法尔只是匆匆一瞥便收回了视线，他知道那家伙还没有彻底死去。
“吼！！！”
咆哮声中，渐渐向幽影生物转化的黑豹断裂的身体再次凝聚，那一剑虽然未将他彻底杀死，可却也将之重创。
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命中了他？
这让黑豹感到动摇。
隐隐约约，透过渐渐和幽影生物没有差异的眼睛，他看到了那男人身上弥漫出来的，比自身更加不详的黑气。
149 败北
第六回合。
格墨发现了贾法尔依旧在通天塔的位格一动不动：“是认命了吗？”
次要阶段。
“恢复了生命力？呵，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是幽影状态的格墨的对手。”
然而，下一刻，贾法尔传送至冰兰所在的位格。
战斗阶段2。已经进行过一次攻击的格墨自然不可能对贾法尔造成伤害，也就是说这必然是白赚的一次攻击次数。
“什——”
格墨愕然了。
可第六回合如期而至。
第七回合如期而至。
在格墨转化为幽影化身之前，便已阵亡。
“哈，哈……这，这是噩梦吗？”
格墨一脸呆然，露出了自嘲的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格墨的身体像是有渣滓不断升腾一般渐渐腾起浅蓝色的碎片，他看了看莱特，看到对方依旧目无表情的脸，忽然昂首笑了出来：“人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是人类，但姑且这么称呼你吧！——可不要成为命运的傀儡啊！”
嘭！
而后彻底爆碎，这一幕让长桌对面的莱特久久无言。并不是同情，仅仅只是有些同病相怜。
而后，布满淡蓝色晶粒的世界消失。
眼前再次变为了那个荒芜孤寂的黑暗世界，然而此刻这个熟悉的世界却反倒让莱特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那空白战棋又是何物？
和权限、战棋一样，这空白战棋同样是只能存放于棋盘空间的特殊物品。
生成战棋，同时抹消被他变为战棋的生命其存在……
若是到访者，到访者将重入轮回，若是衍生物，则直接抹除原先存在。
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所谓战棋的真面目，感到不寒而栗。
所谓战棋……是否只是原先那个存在的复制品？仅仅只是复制了经历和属性数据而生成的……玩偶。
所以即便能够进入轮回的到访者被窃取命运变成了战棋，可对到访者的本质却没有丝毫影响。而衍生者仅仅只能存在一世，在制造出复制体之后，原先的存在自然被永久抹除。
又或者……衍生者和到访者变成的战棋不同，衍生者由于只有一次生命，所以本身直接被转化。
若这猜测成立，战棋同样能成为将生命延续下去的道具。若相反……他该如何看待那些自己熟知的人变成的战棋？
冰兰，仅仅只是复制品？若真正的冰兰知道了这——
“主人？”
冰兰的呼唤声让莱特长舒了口气。
不存在真正的冰兰这样的说法。无论如何，至少忘却世界中的冰兰已不再存在。说来，忘却世界本就是虚界，属于生命的思念构造的幻想世界，那么又何必纠结其中生命的真实与否？
至少，对冰兰自己而言，她就是冰兰。
“冰兰，从今往后，我们都要一直赢下去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仿佛能看到棋盘空间中那个一脸英气地微笑着的强大女性，心中的意志随之坚定，朝远方迈步前行。
说来，还有那棋局之中的通天塔，它所提高的潜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
棋盘空间中，完成了战役回归了的冰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感觉到，很清晰地感觉到，在棋局结束之后，自身的圣贤意志很明显地得到了锤炼。不仅如此，她冥冥中意识到恐怕肉身也获得了同等程度的增强。仿佛精神和都经历过了千百场战斗后才能得到这样的锤炼。
若是再来个二三次，恐怕那限制她多时的瓶颈也会随之破开。
这本该是令人欣喜的成果，毕竟在棋局之外的现实中想要获得这种程度的提升必然要经历更多更凶险的挑战。
可一想到“贾法尔”那匆匆的一次回眸，还有那和莱特截然不同的不可思议的强大，冰兰的心绪忽然就纷乱起来。
“主人——”
她迫切地想要将这情况告诉莱特，可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一袭白袍的稚嫩身影漂浮在空，他的容貌姿态宛若天使般圣洁，只是那眼中的冷漠却让冰兰冷不丁背脊一寒，仿佛眼前的少年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存在。
冰兰瞪圆了眼，她突然发现，那声呼唤并没能传达到莱特耳中。仿佛二人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一样，就如同莱特平常单方面切断信息一般。
“还不到时候。”
阿灵冷酷而清冽的声音回荡在这空间中，随之，冰兰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
莱特的心中还存着各种各样的疑惑，可那些其实都不重要。
而后，时间终于来到了厄运钟摆持续时间结束之时。
莱特站定了身形，向那虚无的平面掷下骰子。
“3。”
嘟——！
叭——！
呜呜——！
……
各种各样的，远超他步入忘却世界瞬间时的喧闹之声从四面八方乱窜过来。
强烈的光线让莱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片刻的适应之后，和他所具备的永恒大陆中的知识完全迥异，且闻所未闻的瑰丽世界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嗖——！
仿佛风驰电掣般的声响从身旁略过，钢铁怪物那巨大的质量和不俗的速度带来的声势就像一个狂战士咆哮着向莱特冲来一样。
莱特的脑海回想起那句简述——无垠宇宙中不存在玛那的概念，但却具备着足以令传奇生命战栗的强大武力。
这是命运点数翻倍之下进入的世界，其个中危险危机难以预料！他不敢掉以轻心，一下子使出了全力进行闪避。
轰——啪！
巨大而突兀的爆响。
然而这响声却是从莱特身上爆发出来的。
就在他徒然加速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垒一般，那壁垒出现的毫无征兆，如此距离根本无法躲避，他咬了咬牙直接硬撞了过去。
然后——突破了音障。
原本行车规范，喜提新车的青年司机此刻正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已经布满蛛丝般裂纹的车窗……
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记忆中，他好像很普通地美滋滋地开着新车，然后，他好像看到在左侧的路边，有一个年轻人的身影突然晃动……
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让他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回过神来他的车窗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呜——呜——呜——。
身后的鸣笛声吵得他耳朵生疼，极近距离下那baozha声让他短暂失聪，这下子更是难受非常，然而这会儿他连耳朵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条件反射地朝刚才看到的那幻影般的年轻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一个快到让人觉得是在做梦的身影遁入了黑漆漆的小巷深处。
青年一阵眩晕，感觉世界都迷迷蒙蒙，如同在远去一般。
“td，前面的你要停到什么时候！？老子赶时间啊，都快红灯了！”
远去的世界一下子被扯回，然后他终于明确地认识到了一个惨剧。
“啊！我的新车！！！”
砰的一声，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面前的车窗化作碎裂的玻璃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