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战利品
突然的提示让已经接受死亡的莱特一个激灵。身为永恒大陆的生物，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升级重置状态。
狩魔猎人是什么样的职业已经不重要了，意识弥留之际，莱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确定转职：一旦拥有了职业便意味着原本无法使用的xp现在变成了可用，这意味着他可以通过升级来原地满状态复活！
【已转职为“狩魔猎人”】
【职业：狩魔猎人（普通模板职业）】
【描述：接受他人的雇佣和委托勤勤耿耿的佣兵，富有探险精神的冒险者，为荣耀而战的骑士……当他们在耀眼的阳光之下扬名千里，享受着崇拜者向往者带来的声誉之时，在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存在着这么一群维护着人类世界的守护者，或者说“清扫人”。他们无时不刻肩负着和威胁人类世界和平的魔物们战斗的使命与任务，这样的一批人被称之为——狩魔猎人】
【就职成功】
【狩魔猎人系技能习得可能】
莱特没来得及注意职业的描述，连忙用意念召唤出了属性面板。
【真名：莱特#2567】
【性别：男】
【种族：人型-基础人类】
【出生区域：主位面-永恒大陆-禁区-幽暗地域】
【模板：白色普通模板】
【状态：濒死89%】
【杀戮经验：120%】（当前经验值溢出最高职业等级经验值的20%，溢出的杀戮经验将于一个小时内消散，建议到访者尽快使用）
【职业：狩魔猎人（0/20）等级（0%）】
【身份：罪民】
【力量：1】
【体质：3】
【敏捷：2】
【智慧：1】
【魅力：1】
【天赋：万能巧手、坚韧、复仇反击（剩余20分钟）】
【知识：《永恒大陆通用语》LV1，《永恒大陆常识》，《人类常识》，《幽暗地域常识》，《生命阶级》】
【技能：《匕首大师》LV3，《心眼》LV5，《快速移动》LV1，《适时反击》LV5】
【技艺：（+）】
【物品栏：命运骰子】
莱特意念一动，庞大的经验值尽数注入了狩魔猎人的经验槽中。
【是否消耗杀戮经验提升职业等级？】
【升级完成，当前职业等级：LV1】
【获得升级奖励：力量成长率+15%，体质成长率+15%，敏捷成长率+15%】
【是否消耗杀戮经验提升职业等级？】
【升级完成，当前职业等级：LV2】
【获得升级奖励：力量成长率+5%，体质成长率+5%，敏捷成长率+5%】
【是否消耗杀戮经验提升职业等级？】
【升级完成，当前职业等级：LV3】
【获得升级奖励：力量成长率+5%，体质成长率+5%，敏捷成长率+5%】
……
当第一次升级结束时莱特便觉全身流过一阵暖流，伤痛飞速地退去，但他并没有停止注入经验值，一口气将狩魔猎人提升到了6级。
连升三级，他的属性值却并没有提升，取而代之的是获得了三种属性的总计40%的成长率。当他再看属性面板时，濒死状态已经消失了，甚至连轻微的营养不良也被驱散，状态栏变成了无。而在四项属性下方则出现了他当前的成长率。
【属性成长：力量1.4；体质1.4；敏捷1.4；智慧1；魅力1】
成长率，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它们提升的效率。看起来是锻炼某些素质时的提升速度会得到提升。
莱特决定暂且不去思考这些，当他再将目光瞥向席巴尸体的方向时，发现原本被斩成两截的尸体只剩下了分成两半的白色粉末，在粉末的周围还有当时从席巴身上溅射出来的暗红血液，并不多——莱特不知道席巴已经将身上的绝大部分精血凝结成了那枚红色梭子。
要说莱特为何能在如此黑暗中看清那堆灰末以及血迹的颜色，全因那一个正在席巴原本的尸体的位置闪闪发光的暗紫色的东西。
仿佛有种本能的吸引，他忍不住好奇地蹲下身触碰那事物，而后在他眼前弹出了类似于属性面板的篮框。
【格曼的长刀】
【品质：卓越】
【武器：长刀】
【描述1：攻略断天山脉失败的强者格曼曾经爱用的武器，在找到了更加适合自身的武器之后这把长刀就被收藏到了他的物品栏中，也因此躲过了损毁的命运。重伤濒死的格曼竟没分辨出席巴血裔的身份，在被压榨光所有价值之后不幸殒命，这把长刀也就成为了席巴的收藏品】
【描述2：这把长刀没有其他的特殊之处，仅仅只是无比锋利，并且出奇的坚韧】
【使用最低需求：力量2，敏捷6】（若使用者的属性值低于最低需求，强行使用将极大消耗体力，并且伤害减半）
【最大发挥需求：力量2，敏捷13】（抵达最大发挥需求将完全发挥武器的潜能）
【属性：锋锐B-，坚韧B】（武器的基本属性：从低到高，E-~S+）
【属性补正：力量D，敏捷B-】（属性补正：使用者每一点属性值对伤害的增幅程度，从低到高，E-~S+）
【附带能力：斩首】（只有达到最大发挥需求才可以激活附带能力）
【描述：格曼的长刀从属性上看并不能配得上他的卓越品质，就算加上那较低的使用需求相较之下不错的属性也不够，而它之所以为卓越，只是因为这一个能力】
【效果：激活能力之后，可以忽略空间距离，瞬间来到目标身前，下一刀命中脖颈及往上部位造成双倍杀伤，除此之外的位置伤害削减为一半（需求：目标是拥有头部的生物）】
【限制距离：敏捷X1m】
【冷却时间：10分钟】
当莱特用手去触摸那光芒时，那光芒瞬间散去，一把造型精致的弯刃长刀出现在了莱特眼前。
他一眼就爱上了这把从死人身上“抠”下来的精致的长刀。不管是长度还是造型，最重要的是那附加的锋锐和判定值都绝不是他之前用过的铁质匕首能比的。
这是一件魔法物品。莱特的脑中调出了这条信息。
他握住长刀的刀柄，感觉到它出乎意料的沉重不禁眉头一皱。他的两项属性都远未达标，强行使用恐怕不消片刻就会耗尽体力。
他轻轻地凭空挥舞了一阵格曼的长刀，空气中就发出了呜呜的破风声。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哪怕无法正常使用，但作为杀手锏，单凭武器的品质和属性就足够杀死原本比自身更强的敌人了。
喜得武器让他连刚才的紧张和伤感都淡去了许多。
但此地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包括但不限于能够看到属性说明的魔法物品都能够直接收入物品栏中，莱特尝试了一番，果然能够将长刀收入物品栏。意念一动就能再次拿在手里，收纳也是同样操作。
玩弄了一番，莱特默默走到了诺孤单的头颅旁。他唤出了物品栏里的长刀，很快将坚硬的地面刨出一块儿，将诺的脑袋埋进了这个小坑里，做完这一切，他终于能放心上路了。
席巴尸体已去，但血裔之血散发出的浓郁血腥味很快会吸引到饥饿的野兽和魔兽们，这里不久就将有一场残酷的争夺。莱特暂时无心参与其中，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这茫茫荒原上任何一处都长得一摸一样。
他选择前进的方向和诺当初为他安排的方向一致——断天山脉。
“我会替你去看那满天星空的，我承诺。”
他低声说着，踏上了旅途。
——————
补充的信息：
【技能：适时反击】
【描述：传闻在永恒大陆的东方大陆居住着一群以反击技见长的人族。比起正面进攻，他们更喜欢在被攻击之后做出反击，或许这也和他们谦逊的习性有关吧】
【效果：成功格挡、招架、破招后，若窥见对手的致命破绽，则能造成十分有效的反击，反击杀伤为150%+5xLV%】
；
【职业：狩魔猎人】
【限制条件：人类、类人生物】
【激活条件：独自一人猎杀综合等级高于自身5级以上且威胁等级超过“危险”的敌对势力怪物】
【就职奖励：力量成长率+15%，体质成长率+15%，敏捷成长率+15%】
【前十级力量成长率+5%，体质成长率+5%，敏捷成长率+5%，后十级力量成长率+2%，体质成长率+2%，敏捷成长率+2%，20级满级时合计80%】
【职业特性：猎魔潜能】
【描述：第一次击杀某物种的魔物、恶魔、邪魔生物时，根据其种族特征获得成长率】
（无特别说明，一般职业等级上限为20。人类的基础职业中，法师学徒等级上限30）
；
【职业特性】
【描述：任一职业皆有其职业特性，作为这一职业的特征和类天赋能力永久存续】
；
【怪物】
【描述：怪物这一名词源自人类弱小时期，人类面对其他难以名状的其他强大生物时的称呼。因而“怪物”属于“人类之敌”的范畴。包括但不限于妖兽、魔兽、魔物、恶魔、魔鬼等】
；
【命运点数】
【描述：命运点数是命运掌控你的能力的强弱，亦是你掌控命运的能力的强弱】
15 后来继续往前
莱特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一人孤独地拄着长剑，立于高高的山丘之上，眺望着远方。
明明梦中的场景无比清晰，好像近到触手可及，可莱特就是看不清男人的面孔。
仔细一看，男人的脚下并非土石，而是一具具不同种族的尸骨。其中有着身穿金甲的人类，只是原本亮丽的铠甲已经黯淡发灰；有着长过数百米的巨龙，它和它的宿敌，同样高大无匹的独眼巨人横陈在一起；还有长着翅膀的人型生物；更多的是辨不清具体族类的凶兽的尸骸。
他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就好像立于冷寂的荒冢之上，一个人在悼念那些死去的亡灵。
昏暗的天空，远方的天光突然变得耀眼，就仿佛黑暗褪去，破晓来临。
无数长着天鹅般美丽翅膀的人型生物从天空中的曜日之圆中钻出，密密麻麻如同蝗虫一般朝男人席卷而来。
男人依旧双手拄剑，无动于衷。
天空之上人型生物的领袖的背后展开了翅膀。一对、两对、三对……八对十六翼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生物的脸美丽得不像真人，就好像是完美的工艺制品般。他没有行动，仅仅俯视着下方的男人。
男人抬头仰望着十六翼的人型生物。人类和非人者对视着，双方的眼中都只有淡漠。
男人抓住了剑，将其从骨堆中拔出，面对着无数的敌人，他却选择了迎头直上，率先发难。
很快，男人和无数的人型生物战在了一起。恍惚间，莱特觉得这将是一场无休无止、没有尽头的战争。他忍不住有些伤感起来，心里的寂寥就像潮水一样涌现。
“解脱吧，解脱吧，解脱吧。”
明明没有人出声，可是莱特的耳中却听到有人在不断重复这一句话。那声音实在是太过悲伤，太过凄苦，痛苦得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要心痛得掉下泪来。
他突然明白是谁在说话。
是那个男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耀眼的光芒充斥了整个世界，一切都变得无法看见了。
莱特醒了。
他唤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看向了那个昨天没来得及查看的新增技能“适时反击”。
他想起来了，梦里的那个男人使用的正是他昨天使用的那个能力——复仇反击。也正是因此，哪怕是从四面八方进攻的敌人他也无所畏惧。
他本没有想睡得这么深，在幽暗地域陷入深度睡眠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昨天的一战对他的消耗如此之大，就算通过升级“原地满状态复活”，精神上的疲惫也没有得到缓解，走着走着，发现时已经睡倒在地。
摇了摇头，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会十分漫长，但心中没有因此产生不满的情绪，因为这是他必须去做的。
那么，趁星光正闪耀继续前行吧。
……
嗤啦。
长刀滑开了野兽的皮肤，错开了坚韧的骨头，以最小的力量戳入了它的脊柱中，进而杀死了它。
野兽凄厉的悲吼至此总结，幽暗的世界再次回归死寂。
莱特看着手中仿佛浸润着微弱星光，刀面莹润若水的长刀，平静的眼眸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沉醉。可这沉醉只是转瞬即逝，对他而言，手中的长刀并非艺术品，而是生存的工具。
一片黑暗中，莱特却十分娴熟地蹲下身，将那野兽的尸体用长刀快速地肢解完全。
并非目力，而是诺生前曾教导他的感知。感知包括但不限于目力、听力、嗅觉、味觉、触觉这五感，还有着被莱特称之为第六感的模糊感应，硬要说，那应当是精神的丝线扩散出体外的感觉。
生活在这幽暗地域中的生物大多都具备强大的感知亦或是独具特殊视觉，若非如此便难以在其中生存，很快就会被猎杀死去。而在这日日夜夜的旅途中，莱特的感知力亦越发强大，哪怕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对他来说也不再是太大的问题，事物的各种信息依旧能够被获取解析。起码，在面对这样“弱小”的生物时，视觉信息的缺乏并不能给莱特带来危险。
【成功猎杀魔眼狼，猎魔潜能已激活：敏捷成长率+1%，魅力成长率+0.5%】
【杀戮经验值+0.87%】
【狩魔猎人职业熟练度+2.75%】
身体中隐隐感受到轻微的鼓动，这证明了此次猎杀的并非什么普通的野兽，而是对一般人而言极具威胁的魔兽，并且，十分幸运地还是之前未曾遇见过的新的物种。莱特体悟着身体中细微的变化，静静杵立。
不仅成长率得到提升，狩魔猎人的职业等级也获得了熟练度。这样看来，这幽暗地域的环境倒的确适合狩魔猎人的他的成长。
莱特没有像最初那样生食兽肉而后匆忙离去。现在的他已有了自保的自信，而一直生食同样会丢身体造成巨大负担，生物之毒渗入体内，在没有医疗条件的现在，唯有提升等级才能消除这一隐患。
他从简陋的背包中取出了储备的打火石——这是某个特殊的魔物的骨头粗制成的造物——很快，在这黑暗中燃起了微弱的火光。
即便这样做并不能完全杜绝危害，可以莱特如今的身体强度，已经足以承受。
在补充完能量后，他马上就要再次动身起行。生活在幽暗地域，最重要的便是能量的补充。行路、猎杀……其实就算仅仅是枯坐在大地之上，寒风就会带走大量的热量。
生活在这个世界，不管弱者强者都不得不永无止境地杀戮下去。而他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进食完毕，将剩余部分的兽肉烤去水分制成简单的肉干装入背包中后，莱特再次朝那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指引的方向走去。
……
这是一个仅有一只眼睛，同时仅有一边手臂的男人。看起来至多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也不知他为何失去了左手和右眼。他穿着一身残破的灰色长袍，在心口的位置印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痕迹，似乎随着时光和风沙，那个印记失去了原来的模样，依稀能看出是个华美的徽记。
男人的名字叫做罗丹，他天生拥有感知和沟通玛那的能力。若是放在外界，只要这样的天赋一经证实，恐怕很快就会被那些施法者组织收纳，从此成为那些物理职业们眼中高贵的法爷吧？
然而，在幽暗地域这个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地方，一个独行的法爷甚至不如那些物理职业们。他们的身体太过孱弱，他们的体力太过欠缺，他们的精力不足以支撑他们找到人类的聚落，更不可能等到他们成长起来。
无数可能成为未来法爷的年轻人们葬身于风暴，葬身于野兽之口。这在资源富足，有着足够资源将法师们培养起来的外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然而事实却无比残酷。
在幽暗地域，各种元素极其缺乏，他们能够感知到的最多便是黑暗元素。这让他们在黑暗系法术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很快就能学会高阶的暗系法术。然而这有什么卵用吗？
在幽暗地域最重要的是生存下去的能力，如果火元素充足他们可以随意生活，水元素充足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清洁的水源，生命元素充足则可以轻松治愈野外行动带来的意外创伤，而暗元素……你还嫌这里不够暗吗？
只是罗丹略有不同。
只见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炽热的火焰轻易招来。那火焰有些特别，在火焰的外层有着透明的锁链缠绕，火焰燃烧，锁链拉扯，链条滚动间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
火焰在他精妙的操控下裹在了他面前不知名魔物的身上。在那不知名魔物的身下还垫着各种各样的草叶，草叶裹在了火焰的外面竟然没有被烧焦。不多时，混着清新香气的烤肉便完成了。
罗丹撤去了火焰，随手用力一撕，嫩滑的大腿肉便完全被他卸了下来，一时间肉香四溢。
罗丹的脸上闪过激动之色，他的独目睁得老大，嘴角扬起，双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就像个开心的孩子似的。
那个比成年人的大腿还粗的腿肉三下五除二就被他送入了腹中，罗丹拍了拍肚子，一脸满足的表情。
“嗯？”
突然，他皱起了眉头，随后闭上眼四处努着鼻子，最终在一个方向停下。
他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风暴要来了吗？”
幽暗地域的风暴是天灾之一，再强大的生命体也避之不及。风暴吸引物体的距离从一里到十里不等，有些弱小的生命在注意到罡风之前就会被吸引过去，当察觉时已经无法挣脱风暴的吸引力，在被扯进罡风的区域后瞬间就被撕裂成碎片，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此刻罗丹所处的地域风平浪静，连幽暗地域平时常刮的寒风也无，但他知道再不离开很快就会陷入那无法脱离的漩涡之中。
他俯身拾起了和牛仔帽一般大小的黑色巫师帽盖在了脑袋上——那是他出师时老师送他的。巫师帽压得很低，这让他的眼睛不会被他人看到，而鼻子嘴巴的特征却变得突出了起来。罗丹的手压在巫师帽上，不知为何咧嘴一笑，双颊再次浮现出了那两个浅浅梨涡。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说着沮丧的话，可罗丹的语气却十分轻松，好像从来没有过“回去”的打算。与那笑意盎然的表情和欢快的语气又不同的，他的双眼中却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其中蕴含着坚定的意念。
罗丹并非幽暗地域的原住民，他本是外界的学院派正统法师。在进入幽暗地域之前他已经接受过了正统系统的学习，而在这个其余元素贫瘠的地方，他之所以尚能够调用那些稀缺元素却是有着更深刻的原因。
16 罗丹
世界遵循着常理运转，而传说生活在深渊的恶魔们则拥有与之相对的“违背常理”的力量——恶魔的法则。事实上这只是传说而已，真正违背了至高规则的存在都将受到最残酷的惩罚。只是随着传说的扩散，“恶魔的法则”这一说法得以流传，而后，被研究、运用“常理”“规则”的学者们沿用，最终成为了他们对规则的利用——魔法。魔法，指的是恶魔的法则，违背常理却又不被至高规则审判的法则。
学者们为了触及魔法的领域开发出了无数对规则的简易运用魔法，通过生命能量“玛那”撬动规则施放的魔法亦称“法术”。无数的年月之后，研究魔法的学者们被尊称为“法师”根据各自研究的学派还有“魔道士”“巫师”“魔法师”“奥术师”等等别称，其存在得到了至高规则的承认，成为了新的职业，最为高贵强大的职业之一。
学院出身的正统法师们至少都专精一项元素类的学派，而对大部分常见的元素都略有研究。正统法师们认为，富有属性的玛那“元素”才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基础，研究元素的概念才是对这个世界真理的求知。
身为法师若是连“搓火球”都做不到那是理所当然会被嘲笑的。
而在奈落帝国皇立魔法学院霍恩海姆就读的罗丹却恰恰是连搓火球都做不到的废柴法师。他唯一会的法术，唯一被允许使用的法术，唯一精通的规则，那是“束缚”的具象化，束缚的术法。不是正统学派的元素系，更不是历史上任何曾经出现过的。
起初，学院因为发掘了这样一名异才而感到欣喜若狂。以为距离魔道的真知又迈出了一步。他们研究约束之一概念的具体表现，将之以“约束”、“誓约”等等词汇解释。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束缚的术法更加接近“法”这一概念。他们认为束缚正是法则概念的次级表现。
为了证明束缚拥有仅次于法则的权能，学院派法师们试图让罗丹通过束缚来施展元素类的法术。结果成功了，但也失败了。展露在法师们眼前的并非法则的约束，罗丹的束缚术法更加倾向于“拘禁”这一概念。
他可以通过拘禁火元素来使用火焰，但这并非实际意义上的驱使火焰，罗丹驱使的始终都只是他“束缚”的法术而已。因为拘禁了火焰，所以能够强行摆弄它，仅此而已。
法师们通过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试图激发罗丹的潜力，试图让他展现出更多的能力。这其中有人道的，但更多的是非人道的手段。他们仅仅把罗丹当作一个发动法术的道具来使用。然而……最终他们还是失望了。
再接下来，法师们发现了罗丹的术法并不能教授给其他人之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罗丹依旧生活在学院中，毕竟怎么说也是专有法术的持有者，学院还不至于将他强行驱逐，不如说，他们以学院为牢笼拘禁了他。并且严令禁止他在其他人面前使用那异端的法术。罗丹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学院学生，不会任何法术的法师学徒。
可在有法师帝国之称的奈落帝国最高学府中，这样一个无法学习正常魔法的家伙会遭受怎样的待遇？学生们只知道罗丹是一个无法施展法术的废物，是一个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硬生生挤入庄严的法则领域的普通人。
在那些法师学徒的眼中，生活在魔法学院的普通人就是一颗恶心的老鼠屎。没有人自降身份去针对罗丹，可最终却造成了罗丹被所有人排挤的事实。于是人们闲暇时捉弄他，愤怒时殴打他，郁闷时嘲笑他，引以为乐。
那一年，罗丹十二岁。不算初降生时十岁的年纪，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两年时间。
他只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小鬼。有时候，他也想过，后悔过当初那样轻易答应了学院给出的条件。可他忘了，没有力量的他原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若是放任自由下去，罗丹一定会变成一个心灵扭曲的人吧。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发掘了“束缚”更为强大的用法，以此犯罪、作恶，然后让那些曾经对他施暴的、嘲笑他、利用他的人复仇。又或者，他和现在一副模样，死气沉沉，毫无作为，最终怀抱着这一生的不甘和绝望死去。
可有一天，就是那样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的一天，罗丹找到了他生命中的那束光。
他恋爱了，当那个有着一头紫色长发的身影走上讲台，微笑着对他提问，普普通通地称赞他时，他恋爱了。那个她，艾伦娜，是他的一位任课老师。
“你回答得很好，为什么不举手呢？我很期待你的未来。”艾伦娜发现了在教室阴暗角落里一脸死气的男孩，同情心作祟，她点名让他起来回答了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试图通过这样的做法让罗丹获得同学们的尊重。
很多时候人们会因为芝麻蒜皮的小事陷入绝望，但同样也会因为一丁点的希望就能坚强地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罗丹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努力变得更好，然后娶艾伦娜老师为妻。
他一边不拉下对自己全然无用的元素系课程，一边努力研究着自身的专有法术，他知道，如果不让自己变强一切都不可能得到。而学习元素系课程的理由……好吧，他只是想在艾伦娜老师面前装成一个好学生的样子。
就这样，罗丹16岁了。原本艾伦娜老师只是他心中光辉圣洁的女神，只有那个微笑对他而言意义深刻。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生理的成熟，他渐渐意识到了，意识到艾伦娜老师那被黑丝包裹着的丰润长腿，意识到了她那丰腴傲人的身材，意识到了她那丰润诱人的红唇和暗含秋波的媚眼。
他时常会想到艾伦娜老师，只是渐渐地不再只梦见对方那神女般的容颜，而开始了禁忌的幻想。
他没有因此产生羞愧的情绪，因为没人来教他这其中的对与错。
只是渐渐地，他开始使用“束缚”具象化的透明锁链忽然地从天而降到她面前，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暗生喜意，眼睛在她那因为受惊而一下子变得红润的脸颊上流连。
在路上和她偶遇时，他时不时会生出恶作剧的想法，用锁链突然收紧她的脚踝，让她跌入他的怀中。感受着艾伦娜老师柔软的身躯，嗅着艾伦娜老师身上淡淡的芬芳，温香软玉皆在怀，他心猿意马。
艾伦娜并不知道罗丹只会名为束缚的法术。在罗丹的努力之下，他已经能将拘谨下来的元素操纵得和其他法师学徒一般无二，而那些羞辱污蔑罗丹的事情也随着罗丹的成长渐渐消失。
艾伦娜只当这一切都是意外，却又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可即便如此，她没有想过要去怀疑自己最可爱最努力的学生。当初只是堪堪到达自己胸口的稚嫩的男孩子如今已经和她一般高了，对罗丹，她更多的是把他看作弟弟，乃至于孩子。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艾伦娜想到和罗丹相会时总会出现的令她脸红心跳的一幕幕，她的心中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平静。
17 禁忌（上）
入学霍恩海姆的条件很简单。
拥有法术类的天赋或者在智慧、意志属性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前者自不必说，后者则被人们称之为“天资”，天资不同于成长率，而是一种隐藏属性，也是在乘上成长率之前的基础值。
在每个人都没有成长率的情况下，天资高的人成长速度就更快。天资没有具体的数值，甚至会随着心情、年龄、状态这些因素上下浮动，但要判断一个人天资的高低还是有一个十分简单的方法的。
霍恩海姆就有测试一个人天资高低的道具。霍恩海姆会专门测试那些前来求学中十到十二岁的幼童，将其中“意志”“智慧”“元素亲和”等方面天资出众者收入学院。魔法学院更倾向于遭受幼童，相比于成年人，他们的可塑性更强。但总有例外，总有那么些天赋卓绝之人，即便生涯定型也有资格被破格录取。
比起天资，天赋更加重要。这世上存在着神奇的物品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天资，虽然这样的物品十分稀少，但毕竟存在。而天赋从出生开始便被注定。
法术类天赋多是初期无用的鸡肋，刚刚降生的到访者甚至连一个法术也无，更加无法享受到天赋带来的作用。但当法师学徒们变得强大起来，能够随手施法的时候，原本鸡肋的天赋就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一个优秀的法爷就算不至于吊打百个同级别的战士，吊打十个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快速施法】能让法师们变成一个移动炮台，【超魔专长】能让法师们的破坏力从炮弹一跃至导弹级别，【法力源泉】则能让法师们拥有堪称无限的火力。甚至于被大多数法师当作鸡肋的【魔能铠甲】让法师们能够一跃而成比同级别重装战士更抗揍的输出坦克……这也是为什么法师通常都是队伍中地位最高存在的缘故，那些物理职业们看着身着一袭白袍，端坐在层层保护中悠闲地将百里外的敌人轰杀成渣的样子，自然而然般尊称他们为“法爷”，意即爷爷般的存在。
在霍恩海姆的制度中只将学生们分为三级，这年级和学习的时间并无直接关系。每一个学年只要选修满足够的学分就可以升级。学生们最好从一开始就规划好自己的学习方向，朝主攻的路径笔直地走下去，这样待三个年级过去便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师。
当然，在选修方面除了要求学生必须有一个具体的大方向的约束外并无其他限制。你可以一边研究元素系的法术，一边学习生物系的变形类法术，或者转头就去钻研空间系的法术，又或者抽出时间去研究炼金术和魔药学。只要你主修系的学分达标就可以选择升级。其他的你只要有时间尽管学，只要不怕学得太杂影响了日后的成就没人管你。
每一级的学生都有升级时间的限制，如果在一个年级待太久就会被勒令退学。毕竟在一个年级待太久也可以看出你大概就是个没什么资质的垃圾。一年级只有五年的时间，大部分资质不够的幼童都会在这个阶段被劝退，到了二年级这个限制就一下子放低了许多，只要在二十年内升级就可以了。而等到学院深入三年级之后甚至就没有了限制时间这一说法，理论上只要你不搞破坏，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每一年都要向学院上缴一定的“研究费用”。当然，如果学生有研究成果，霍恩海姆学院也不会吝啬，反倒会拨出一笔公款资助学生的研究。
艾伦娜是十二岁时通过入学测试进入霍恩海姆的，如今已经过去十四年，她也二十六岁了。和专注于研究而为学院、为魔道事业做贡献的三年级生不同，作为二年级生，她有义务在其他方面为学院做出务实的偿还。在她二十二岁那年，她接受学院的分配就任了元素系的一年级讲师，成为了那些初窥魔道门径的孩子们的引路人。
这并不是无偿的，倒不如说报酬并不算低，一年的工资足够买下一件最下级的魔法物品，对于一份如此安逸的工作而言不得不说是极为高昂的报酬，可见霍恩海姆的慷慨。
她享受这份工作，享受教学的乐趣，看着那些稚嫩的孩子在她的教导下慢慢成长，从懵懵懂懂变得充满学识，看着他们渐渐地超越自己，艾伦娜的心中充满成就感。然而，在她的心中一份忧虑深深扎根。
她是在十七岁时堪堪擦过那条及格线升级为二年级生的。距离升级的期限还有十一年，但她的心中已经有所担忧，她担心凭自己的资质并不足以升为三年级。这并非无的放矢，艾伦娜是凭着在智慧方面的天资进入霍恩海姆的，实际上比起普通人她的优势其实并不明显。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大多数人都在第一轮的筛选下被剔除，只有少部分天资卓绝者留下，而这少部分人才是霍恩海姆真正的目的所在。
可艾伦娜并不是其中的一员。她初生时的智慧属性只有2点，在日后的成长中也证实了她的天赋只是堪堪够用，甚至比那些被筛下去的人还有所不如。
她是凭借着努力才留下来的。她对魔道有着无比的热爱，所以才不肯放弃。正是因为付出了常人一倍以上的努力她才勉强成为二年级生。但接下来就捉襟见绌了。因为接下来的领域是她哪怕付出十倍的努力也难以赶上的。而只有成为了霍恩海姆的三年级生才能够被公众认同为正式的魔法师。而除此之外的，那些混迹在冒险者的队伍中的法师们实际上大多都只是不合格的法师学徒而已——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她意识到了，努力无法改变一切。因为那些天才们同样在努力。作为普通人的她，抵达这样的高度已经是极限了。
她不甘心就此退出。
实际上，以艾伦娜的外貌和身材，再加上那特别的气质，在这霍恩海姆中自然追求者甚众。同为学员的二年级生三年级生自不必说，甚至有教授导师朝她伸出了橄榄枝。
而那位教授导师正是曾经教导艾伦娜的老师之一，他并不在意艾伦娜的天赋，对艾伦娜承诺，若是成为他的妻子必将悉心教导。
艾伦娜并不讨厌那位导师，他叫艾尔伯特，艾尔伯特虽已年入百岁，满头华发，可身为一名大法师的他不仅拥有着渊博的知识，身上更是有一种儒雅睿智的特别气质，别有一番魅力。如此身份地位之人诚恳地请求婚配，而且还是唯一的正妻，艾伦娜虽美，可当艾尔伯特的请求在高阶法师们的小圈子里流传开来时却没人在意了。
没人怀疑艾尔伯特对艾伦娜不是真爱。年龄对于法师们而言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长寿的法师活个千百年根本不成问题，满头华发的艾尔伯特却可以说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
对于任何一名低阶女法师而言，这样的请求都是不胜荣幸的，艾伦娜同样如此。身为一名对魔道孜孜不倦的求道者而言，她更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一旦离开了霍恩海姆，她将什么都不是，失去了霍恩海姆这个庞然大物的庇护，届时她美艳的外貌只会变成吸引恶徒的弊害而已。
而拒绝了一名大法师会有怎样的后果更是不必多言。就算艾尔伯特不言不语，随手揭过，可在其他人的眼中艾伦娜是个怎样的身份却也不言自明。若是艾伦娜有着得天独厚之处其他人自然不会以此就轻视她，可当艾伦娜只是一个资质普通的学生时，自然会被所有人看作不识好歹之人。
答应艾尔伯特，成为一名伟大法师的妻子，这是再美好不过的选择。可即便如此，艾伦娜的心中仍然有一丝迟疑。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名少年的身影。
那是教室最阴暗的角落，无比瘦弱的男孩子死气沉沉地趴坐在桌子上，那双黯淡的眼睛看不到一丝生气，就好像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一般。
艾伦娜并不知道在罗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曾是学院里那些大法师们的研究对象，同样也不知道他在这所霍恩海姆学院中受到的排挤。
只是，她理所当然般觉得，任何人只要看到这样一个孤单落寞的孩子都会不自觉地心生怜悯般。
于是，她打开了点名册，呼唤了那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男孩子的名字。她不知道，对于那个男孩来说，这就如同一束光照进了他黑白二色的世界中一般。
从此，停止的时间再次流动，黑白画的世界被染上了五彩缤纷的色彩。
“艾伦娜老师！”
那个清冽中带着一丝顽劣的声音打断了艾伦娜的回忆，被吓了一跳的她缓慢看向前方，那个笑容灿烂，脸上带着两个浅浅梨涡的男孩子和记忆中阴郁的少年判若两人般站在她面前。
“罗丹，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吓唬老师！”艾伦娜气呼呼地拍了拍自己被吓得快了两拍的心口，一脸没好气地呵斥道。
“知道啦知道啦~”
艾伦娜看着嬉皮笑脸随便应付着的罗丹，心中还是不免疑惑。无论多少次她都没发现罗丹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而与此同时，从罗丹背后延伸出来的那条透明的锁链也悄然消散。
18 禁忌（中）
罗丹随手唤出锁链，连带着唤出了被锁链拘禁着的橙黄色火焰，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无聊。
和其他人不同，他使用的元素系法术都是伪冒产品。他并不是从异界召唤出火元素，也不是凝聚了周围空气里的火元素，而是提前将别人施放出来的、或者自然存在的火焰拘禁到了他独有的拘禁空间中。
也就是说，他的元素魔法都是现成的。当然，拘禁空间自然是有限的，同级别的法师耗尽脑力能丢十个火球，他的拘禁空间差不多也就只能存这么多量。要调用出内里的物质并不需要花多少精力，但若要成功拘禁却不得不花费一番功夫。简单来说性价比不高，但爆发力倒是十足。可这显然不如直接用束缚的法术攻击来得直接。
但被限制着自己的主修法术的罗丹不得不这么做。那些学院的教授们随手将他分配给了元素系，作为主修的科目，火焰控制可以说是他的每日必修课。随着他对锁链的操纵越发精细，他对这些元素的控制也逐渐像模像样了起来。时至今日，单从火焰的精准度来说他已经登峰造极。比起大部分火球乱丢根本砸不到目标的一年级生，表面上丢火球实际上是控制锁链进攻的他的准度早就能攻克一年级《火焰掌握》，就算要直接去申请二年级《火焰精准控制》也绰绰有余。
其他的理论知识，为了在艾伦娜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罗丹自然次次小考都满分过关，学分那是随手拾得。
那些原本瞧不起他的学生们只当罗丹之前是性格古怪，在见识过罗丹的实技操作和理论水平之后理所当然收起了轻视之心，甚至私底下过去道歉，他们可不想真个得罪了这位日后的大法师老爷。
前两年洗刷完了过去恶劣的风评之后，罗丹的身边多出了许多崇拜者，许多人纷纷朝他表露好意。罗丹自然一一回绝，这幅冷漠的模样不仅没有得到这些自视甚高的法师学徒们的报复，反而成了他们眼中超然物外的姿态。冷面的罗丹之名一出，又割韭菜般收割了一波小迷妹小迷弟。
传闻有一二年级里的天才前辈不屑罗丹的做派，只觉得他喜欢装腔作势，于是暗中胡搅蛮缠了一番。据说第二天那个学长就销声匿迹窝在宿舍里没有再出来，等到一周之后才重新露头。几番打听之后，学员们这才知道那学长被罗丹揍得灰头土脸的，自觉无颜躲了起来。这结果是又收割了一波小韭菜们。并且这之后再无人去骚扰罗丹。
不管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学生都听说过冷面罗丹之名。令人疑惑的是有着这样的实力的罗丹却迟迟没有升入二年级。要知道许多知识只有在升入高年级之后才有权限阅读。人们想不明白，却也只道是天才的想法与众不同。
只是他们同样不知道，这个冷面法师在他那敬爱的老师面前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而听过那些传闻的艾伦娜心里也只想着传闻果然都只能听听而已。罗丹的进步和成长她都看在眼里，就算说他是一年级的第一人艾伦娜那颗溺爱的心都不会有任何犹豫。无论是在每一年年末上实技演武的每战每捷，还是理论课程的科科满分都足以证明他的优秀。这是一个必然会成为这片大陆上璀璨明星之一的天才，未来的大法师。但若说他因为强大而冷酷艾伦娜却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或者……她在这孩子心里真的是特别的存在？
每每想到此处，艾伦娜忍不住心里美滋滋的，想到罗丹过去被众人排挤的样子，再想到如今罗丹受到大多数学生敬畏的样子，她的心中作为教师的成就感一下子就得到了满足。
她的确是罗丹心中特别的存在，只是，或许这个特别和她想的有些不大一样。又或许，她已经明白罗丹那时不时充满欲望的眼神代表的意义，只是她不愿这样想，于是故意视而不见了。
她或许可以想象一百岁的成熟大法师和自己结为连理，可却无法想象和这个视若孩子般，也确实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的罗丹结合。
或许再有十年的时间她心中的抵触会随着罗丹真正长大成人而冰山融解，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在她二十六岁的这一年，被艾尔伯特求婚的这一年，迟疑与否已经不交由她自己决定。
此刻她已经必须做出选择。
无论罗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都绝对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艾伦娜老师？”
听见敲门声，罗丹打开了门，却意外地看到了本以为不会在此刻看到的面孔。
“不邀请老师进去吗？”
艾伦娜微微一笑。罗丹的表情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只因为此刻乃是深夜，深夜到访，他不禁猜测起艾伦娜老师的意图来。在此之前，艾伦娜老师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拜访过他，哪怕两人之间远比普通的师生要亲密得多，更像是亲人一般。可是，终究要避嫌的。
罗丹没让艾伦娜察觉地轻轻地吐出了口气，随后脸色再次恢复如常，两个梨涡随着他的笑容再次浮现：“当然可以。”
艾伦娜当然没察觉罗丹的紧张，实际上，别看她一副淡定成熟的模样，眼睛却一直是直愣愣的，显然也是紧张得不行。
“你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整齐啊。呵呵，看来我送你的书都有好好收藏着呢。”
“毕竟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而且艾伦娜老师的书，学生自然要好好保护好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只是却感觉和平日的自然相比多了一点点僵硬。就好像缺了润滑剂一般。
“罗丹。”
“怎么了艾伦娜老师？”
“艾尔伯特教授向我求婚了。”
“……”
“……”
“……啊？”
罗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艾伦娜老师是来和他说这个的。原本心中纠结的一丝绮念完全丢到了九霄云外。他的表情惨白得像是僵尸一样。
艾伦娜看到罗丹这样的表情，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中，猛地心中一痛，她想也没想就抱住了罗丹。
所有犹疑和纠结在这一刻已有了答案。
“但是我没有答应他！”
“啊？……！”罗丹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像是呆傻了一样，脸上却渐渐恢复了血色。
“罗丹，你……你对老师是怎么想的……”艾伦娜从齿缝间挤出了这句羞涩的话，声音有若蚊喃。这句话，结合前后文，其意味尽在不言中。
罗丹伸出双手，用力抱紧了艾伦娜老师的后背：“我，我想娶您为妻！”
“噗嗤！”艾伦娜闻言不禁噗嗤一笑，心中的紧张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她条件反射地松开了罗丹，看着男孩那副呆萌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小不要脸的。”
说着，她突然羞红了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罗丹看着自己尊敬而爱慕的女性羞涩地垂下脑袋，刚想张嘴说些什么，一根葱白玉指抵在了他唇前。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结婚吧。”
罗丹再也按捺不住从血液中涌起的冲动，将艾伦娜按在了床上。
于是，她的温柔，她的顺从，她的勉励，全都融化在了这个夜里。
天空黑暗，大地上静悄悄一片，唯有漫天群星和一轮银月见证了一对璧人的结合。
19 禁忌（下）
罗丹醒了过来，他轻轻地伸手一捞却摸了个空。
在他用来阅读的桌子上，一张留言的信纸在阳光下微微放光。他拿起那张信纸，沉默着推开门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
艾伦娜拒绝了艾尔伯特的求婚，同一天，她主动申请退学离开了霍恩海姆学院。
这条信息传到艾尔伯特耳中的时候，在他身旁的侍者只看到他的主人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火焰冲出了艾尔伯特的实验室，而后火焰灼烤着漫天的云朵，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侍者微微发抖跌坐在地，他很清楚自己主人那温和外表下的真正性格——一切属于他的，都不会走脱。
冲天的火焰撞上了一道金色的墙壁，再次化成了身穿黑袍的白发老者。
艾尔伯特看着眼前外貌俊朗的金发年轻人，咬牙切齿道：“阿格斯，你要阻拦我吗？”
被唤作阿格斯的男人的表情冷漠如冰山，那是和罗丹的孤僻的冷漠不同的，对世间一切的淡漠。别看阿格斯有着年轻人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一百五十岁了。对于大法师而言，要维持年轻的相貌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性子淡漠到无情的阿格斯显然不会这么做。他的容貌不变是天生的因素造成。
霍恩海姆的守护者阿格斯丝毫无惧艾尔伯特，脚踩虚空淡然地对视他：“艾尔伯特，霍恩海姆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不管是这里的大地还是天空，甚至是天上的云都不是给你用来宣泄怒火的。”
“阿格斯！！！”
怒火中烧的艾尔伯特怒吼着，漫天的火焰凝聚成了巨人的拳头猛然挥出。
阿格斯冷然的蓝色眸子一瞪，淡蓝色中金色的光芒闪耀，随后金色很快蔓延到了整个世界，恍然间这片领域都变成了金色的国度。
轰！！！
浅金色的领域和巨人的炎拳碰撞在了一起，这一刻，所有从下方眺望的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
……
站在霍恩海姆的大门之外，穿着连帽大衣的艾伦娜亦听到见到了半空中惊人的碰撞，她条件反射地将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然后加快了步伐。
啪！
艾伦娜的身体僵住了，她的一只手从身后被抓住了。她条件反射就要施法。
“艾伦娜老师，是我！”
艾伦娜猛地回头，兜帽随即滑落，一头紫色的长发披散垂落，那双明亮的眼睛染上惊愕和欢喜的色彩，随后泪水充盈，很快，那张俏脸上泪痕遍布。
“罗丹，你不该来的……”
“老师，错去这次，我们可能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罗丹坚定地握住了艾伦娜的双手，重重道：“老师，我们私奔吧。”
“不，你不会离开，而她将因你而死。”
艾伦娜尚未回答，一个冷漠而苍老的声音从罗丹身后响起，有如惊天霹雳。
罗丹的汗毛炸立，他松开了握住艾伦娜的手，猛地转身挡在艾伦娜身前，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头戴高高巫师帽的灰袍老者，尘封的过去的记忆层层浮现，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依旧恨得咬牙切齿，太阳穴上青筋暴突。
“你——！”
灰袍老者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罗丹就像在看一件物品，静静地解释道：“你以为我们真地放弃你了吗？这四年来我们依旧无时不刻监视着你。只是……”
老者摇了摇头，面色不愉：“你并没有出现什么值得期待的变化。看来，当初的决定果然是错误的，嗯，或许接下来直接用更刺激的手段会更有效。”
罗丹想起那两年间遭遇的种种，刻在灵魂里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但他咬破了舌尖，用激烈的痛楚阻止了颤抖，他瞪着面前的老者：“你的希望不会实现，我和艾伦娜老师都会离开这里！”
他有了要守护一生的人，所以绝不能在此退缩。就像过去无数次起誓的那样，他激发自己的勇气，感觉力量不断地涌现而出。
“你在说什么胡话？”
老者奇怪地看了罗丹一眼。两人的对话出现了巨大的落差，就好像处在平行的空间，就好像在讲述不同的两个故事一般。
“罗……丹……”
罗丹坚定的信念顷刻间崩塌，他像个老旧的机器人般吃力地缓缓转头。
当他转过头时，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在他的身后，艾伦娜哐的一声如同玻璃般碎裂了。
噗——！！
保存在人体中的大量鲜血朝四面八方喷洒而出，漫天的血雨浸没了他的全身。
“不！！！！！”
他像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野兽般嘶吼，嗓子扯破，鲜血涌入喉中，同时那喉咙中又咳出鲜血。
灰袍老者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罗丹。他似乎不是很理解，明明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杀死了那个女人，直到此刻罗丹才开始悲痛地嚎哭。
不是很懂。
但是，那些都无所谓，他朝罗丹伸出了手。
“嗯？”这只手在半空中突然停住。
并不是老者打算手下留情，而是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不想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或许会对研究有所作用。
罗丹感觉自己淹没在了血雨之中，灵魂努力地挣扎着却无数次沉入其中，窒息的痛苦无数次折磨着他。
他不断地伸手，试图挽回空气中残留的血肉，试图挽回残留在血肉中的并不知晓是否存在的魂魄。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他不断地伸手，不断地呼唤，因为嘶吼得太过用力，嗓子发出的声音就像坏掉的风箱一样，夹杂着嗬嗬的气声，微弱而又痛苦。
咔啦咔啦，那是锁链爬过地面的声音。无意识间，他操纵着自己的力量，试图挽留，试图拘禁，只求她不要离开。
血色的锁链漫天狂舞，与之相对的罗丹的精神力飞速枯竭。
然而他的眼中却亮起了光芒。
令人难以置信的，飞散的血肉重新凝聚，血色的锁链就像一个血茧一样，将所有分散的血肉重新收集在了一起。
哗啦。
一个粉白的小身影破茧而出。看着那个稚嫩的小家伙，静静观看着的老者目中难掩惊喜，而罗丹眼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熄灭，变成了悲痛。
“咿呀咿呀~”
那个身影无比娇小，不过寻常人类的手掌大小，除了背后那对乳白色的蝶翼，看起来就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女婴。
那不是老师。
老师已经死了。
黑色的情绪充斥了罗丹的整颗心，好像要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
【到访者001，123，321，111，111，010触犯禁忌！！！】
【到访者001，123，321，111，111，010触犯禁忌！！！】
【到访者001，123，321，111，111，010触犯禁忌！！！】
……
【到访者001，123，321，111，111，010触犯禁忌！！！】
罗丹的整个视界都被鲜红色的警告充满，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的脑袋被撕裂。那个刚刚出现的小精灵女婴同时也消失不见。
他倒在地上抱着头发出了惨叫。而在灰袍老者的眼中，他只看到了罗丹莫名其妙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察觉到不对的他当即伸手虚抓。
可却抓了个空。他的力量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效果。老者大惊失色，猛地朝罗丹扑去，试图用肉身亲手抓住罗丹。
【已侦测到，到访者001，123，321，111，111，010强行修改到访者001，123，321，111，080，012生命阶级，触犯禁忌条例02001】
【罪状确凿，即刻行刑】
【放逐！】
20 罗丹和莱特
时间不会停止流逝。如果我们觉得时间会等我们，那也许一切不会随着时间变得更好，或许变得更糟。
从永恒大陆被放逐，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呢？从那个恐怖的监牢中逃脱又过去了多久呢？
一向没有什么时间概念的罗丹甩了甩头，如果没有属性面板这东西，他恐怕连自己现在几岁了都不知道。
一边朝着远离风暴圈的方向奔跑，他一边打了个哈欠。在这幽暗地域他可没有神经大条到会去睡个安稳觉，指不定就死在梦里了。
他渐渐地减少了睡眠，时至今日，他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眯一眯却不真地睡着，若是没有这样的技能恐怕没有逃离那个地方他已经死了吧。
死亡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在这里有更多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事。
他只是担心，他只是害怕，他只是痛苦，在死前不能完成遗愿。
咻！
“罗丹！”
光影一闪，一个泛着微光长着虚幻翅膀的小精灵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小精灵的全身仅仅被半透明的薄纱覆盖着，清纯甜美的脸蛋，有着一种禁忌的诱惑力。虽然……她只有巴掌大小。
“罗丹，罗丹，那里有个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看到了。”
罗丹有些无奈地伸手一撸小精灵，让小精灵双眼微微翻白，面色晕红，一下子脱力，浑身无力地被他捉了回来。
风暴的速度之快是没有体验过的人难以想象的，只是这么片刻，罗丹已经隐隐能感觉到空气的震动。他的衣角微微卷起便是征兆了。
身为一名法师，罗丹却连鹰眼术之类的法术都无法使用，但他的眼睛本身却也能做到这点。
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人类。
那是一个狼狈的男人。虽然活在幽暗地域便可以想象独行者们落魄的模样，但邋遢到这种程度的人还是稍微令人有些意外的。
披着一个灰色的毛披风，看起来像是从野兽的身上剥下来的，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头发，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靴子，在黑暗中只能隐隐能看见轮廓。
但小精灵能发现这么个“黑人”却又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那灰色披风上的紫红血液太过鲜艳。黑得发紫，同时又难掩那妖异的红艳。毫无疑问是刚刚从肉体中脱离的血液，那鲜红得好像颜料一般的色彩就已说明了这点。灰色的披风绝大部分都被紫红色覆盖，只有些微地方能看出原先的颜色。男人的身上更不用说，想必也是粘稠的红血，只是和黑色混在一块儿看不清罢了。
男人步履蹒跚，十分艰难地向前走着，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前面正是风暴袭来的方向。
罗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对于初次见到的人类却没有什么坑害的心思，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决定提醒下对方。
“喂，朋友，前面很危险啊，你——”
罗丹的声音好像触发了什么反应机制，原本步履蹒跚的男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长刀，如同一道黑色的阴风刮来。
罗丹的眼睛一瞪。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一个杀人狂魔、疯子。不过在出言提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丝毫不惧对方的暴起发难，因为他对自身的实力有着充分的信心。
黑色的铁索从虚空中穿梭而来，以虚空为支点，十数条锁链朝男人网罗过去。
可男人灵活得就好像灵猫一般，锁链间狭窄的空隙对他而言就好像空门大开，他踩着铁索在空中不断奔驰，眼看就要冲出重围。
“哼！”
对方的灵敏有些出乎意料，但罗丹并没有因之慌神。只听他闷哼一声，右手猛地朝虚空一抓，锁链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弯曲扭动，从男人的身后网罗过去，像是一个锁链构成的金属铁球将之束缚其中。
“拘束！”
金属球迅速地缩小下去，构成金属球的锁链不断抽出，以此减少金属球的体积。
以罗丹对锁链的掌控力，原本可以在金属球的体积达到对方肉体的体积大小时停下来，但风暴已经靠近，罗丹已经没了留他一命的仁心，准备直接将其捏死。
锁链的数量减少，束缚力增强的同时，金属球的坚固程度也相应降低。但对于正常人而言，这个狭小的空间已经连发力也做不到，自然不再考虑上述问题。拘束后收缩，可以说是罗丹最具效率的斩杀手段了。
然而，男人却并非等闲。
罗丹感觉到了自己掌控的锁链上传来的反馈，眉头一皱，还没等他重新加固金属球，金属球上已经遍布明晃晃的刀痕。
哗啦一声，男人挣脱了罗丹的束缚，径直朝罗丹冲来。
在罗丹精准的掌控力下，无数的锁链拦截过来，这次锁链全部堵在了男人必经之路上，根本无法作为踏板。
男人长刀不断地劈砍，一条条铁索被斩断翻飞，而后，在罗丹身前半米的地方，终于停滞。
男人的力气已尽，虚空中的锁链缠住了他的躯干，他的四肢。一根尾椎化作利刃的铁索悬在他的脑门上。
罗丹皱了皱眉，最终没有戳下去。
“罗丹罗丹，你不杀了他吗？”
小精灵又从不知道那里飞了出来，在罗丹的脑袋四周飞来飞去，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奇。
罗丹打了个哈欠，也没直接回答小精灵，反而收回了所有的锁链。而后，男人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罗丹低头看着男人的面孔，叹了口气：“这家伙，早就昏迷了过去，不过是凭着本能的反应在攻击我而已。这么警惕的吗？他的身体大概是将所有靠近的生物都判断为敌人，所以才对我进行攻击吧？那柄凭空出现的长刀，大概是魔法物品以上，将它从物品栏抽出也不过是长年累月的条件反射罢了。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啧啧……挺厉害的嘛！”
“走吧，艾莲娜。”
罗丹扛上了少年的身体。挺沉的。
“罗丹，你变了！”
“这小子不错，我挺欣赏的。毕竟是我从那个地方出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同类，姑且留下他的性命吧。何况……”
罗丹咧了咧嘴，腮帮子上浮现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我要收拾他还不容易？”
21 两年
“这个味道……果然，是恶魔的血。”
罗丹扛着莱特的身体，用一个古怪的姿势不断地狂奔。血液紫红的颜色已经让他有所猜测，而当靠的近了，他终于将莱特身上那带着硫磺的味道闻得明明白白。
恶魔之血和人类的血液混杂在一起，那味道别提多怪异了，但罗丹的表情没有一丝不适，看起来像是适应了一般。
“这小子的身上怎么会有恶魔的血液？”
恶魔是深渊的生物，恶魔身上自带混乱和邪恶的特性。可在某种意义上，这特性却与幽暗地域的特性相冲突，所以正常来讲幽暗地域中恶魔的存在比人类稀少得多。倒是他之前待的“那个地方”中不乏恶魔的存在。
并且，从那已经干涸却仍然鲜明的能量和硫磺气味上看，这至少是精英模板往上的强大恶魔。就算是他，也必须发挥全力才有可能斩杀。
罗丹狂奔着，突然发现了背上少年的变化。
虽然不明显，但少年原本那重伤濒死的身躯竟然在缓缓恢复生机与活力。
……
【此为事件格】
【当前命运点数合计：8】
【触发任务】
【任务：完美击杀】
【描述：独自一人击杀威胁等级为“警戒”（黄色）或以上的敌人，要求自身不受到一次伤害判定】
【奖励：无】
【失败惩罚：随机属性值-1】
【时间限制：下二次投掷命运骰子之前】
…
【此为事件格】
【当前命运点数合计：10】
【触发任务】
【任务：和平主义者】
【描述：不进行杀戮行为】
【奖励：随机属性成长率+5%】
【失败惩罚：随机属性值-1】
【时间限制：下一次骰子命运骰子之前】
…
【此为奖励格】
【当前命运点数合计：13】
【随机抽取奖励中】
【获得奖励：敏捷属性成长率+5%】
…
【此为BUFF格】
【当前命运点数合计：17】
【随机抽取BUFF中】
【BUFF：行动迟缓】
【效果：敏捷属性x1/2】
【持续时间：一个自然月】
【此为奖励格】
……
两年的时间，莱特总计投掷命运骰子的次数为31次。除了平均每个月都必然会增加的一次，剩余的7次则是因为骰子的内容而不得不再次掷出骰子。
事件格、奖励格、BUFF格。被莱特称为命运棋盘的棋盘中并没有直接给予他惩罚的格子。但并不表示命运棋盘是一个只会给予棋手好处的外挂。
命运棋盘之上最多的便是事件格，而绝大多数情况下事件格都会触发任务，其中有的任务难度根本无法想象可以将其完成，有的有容易得什么都不做就能完成。而任务的奖励和任务难度之间的关联堪称随机，为何这么说呢？经过多次的任务，莱特大概得出了结论，任务难度决定了奖励的上限，可是却并不影响下陷。有的任务难如登天，可是毫无奖励，而失败惩罚失败惩罚却是直接将寿命抹除一半，莱特根本没有选择，必须去完成。
他隐隐明白了命运骰子存在的意义。它就是不断地驱使着棋手行动的一个道具。它加速着棋手的成长的同时也催促着死亡。一旦开始游戏，就没有停止的选项，直到某天遇到完全无法完成，同时失败惩罚直接抹杀棋手的任务的时候，便宣告着棋手的命途达到尽头。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死亡而已。莱特尚还无法知晓那比起死亡更加恐怖的结局。
他没有在看到奖励格那诱人的奖励后就不断投掷投掷。不仅仅是因为完全无法预料惩罚的任务，那个不断增长的命运点数也让他隐隐心底发寒。那个数字就好像在催促着什么一样，不断地变大。
【此为事件格】
【当前命运点数合计：99】
这是他第31次投掷命运骰子之后的结果。也就是说，下一次的骰子无论如何命运点数都将突破百位大关。他模模糊糊感觉有什么变化将要发生。
【任务：恶魔猎手】
【描述：作为一名狩魔猎人，连真正的恶魔都没杀过怎么行？杀死一只恶魔，完成任务。提示，恶魔的威胁等级：危险（红色）】
【奖励：无】
【失败惩罚：全属性值-3】
全属性值-3，相当于所有的能力变为原本的1/8。这个惩罚几乎是不能接受，但那鲜红的威胁等级却让莱特隐隐生出退意。
在31次投掷骰子中出现了不下5次威胁等级为红色的任务。然而除了最初的第一次之外他再没有尝试去完成。
威胁等级为红色，意味着敌人的差距相当于降生一个月的他和生存了百年的血裔席巴之间的差距。
第一次的尝试在第17次掷骰，是在第一次掷骰的一年多之后。除了那让他眼红的奖励之外，他选择尝试的原因也是想检验一下飞速成长的自己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而结果是重伤濒死，仓皇逃窜。却也算是因祸得福，让坚韧天赋觉醒了新的能力。
这第一年的时间他的确可以说是以恐怖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在玛那如此缺乏的幽暗地域这是一种极为反常的现象。
产生这种结果的有两个原因。
不说威胁程度为红色的任务，单单是威胁程度为警戒（黄色）的任务便时常充斥着危险。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丧命。不断地在生死间经历大恐怖，这不断地激发着莱特身体中的潜能。
可要说单凭这个就能够让他短时间内获得常人十数年数十年苦修才能得到的力量却远远不够。
不管是在幽暗地域还是永恒大陆，杀戮之所以可以加快成长，是因为生命体死亡之后尸体上残留的玛那是可被吸收的。而吸收这剩余的生命能量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吃。
吸收的玛那仅仅是死者所有玛那的部分而已。若是消化一个未经训练，生命能量微弱的普通人类，获得的玛那可能仅仅只是他全部的十几分之一，仅仅只相当于吃了一顿大餐。从结果上看，和吃食那些玛那都消失殆尽的血肉也无什差别。
可若是吃食刚刚死去的魔物、强者的尸体，这个效率却会暴增数倍。那强壮的血肉中包含的玛那比之弱小者多出数十倍数百倍，若是在其自然消散前便吞食，便能吸收到大量的生命能量，越是凝聚力量的部位这个效率越高。若是吞食一个深渊恶魔大领主的心脏，甚至能获得其力量的十之一二。
再若是那些能量精纯的能量生命的尸体，这个吸收率则更加恐怖，相比于难以下咽的巨兽之躯，能量生命的玛那易于吸收，大多数时候吞吃他们都相当于吸收了一个天材地宝。这也是能量生命体往往隐匿身份不愿暴露的原因。
越强大的生命，吸收其血肉获得力量的效率就越高，但能级高到一定的层次时，这个原则却逆反了。那些至强者即便死去，他们的大多数生命能量还是会被封锁在躯体中，若是吞食，却难以消化，难以吸收。他们的尸体会随着岁月变迁，逐渐消融于自然，成为大自然的养料。这也是为什么强者的尸体都自带威压的原因。
莱特通过和生物厮杀激发自身的潜能，用他们的尸体血肉果脯，亢奋的肉体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刚刚和自己厮杀的生物的血肉，因而飞速进化。
在和那恶魔厮杀之前，他的各项数据比之两年前华丽了不止一倍。
【真名：莱特#2567】
【年龄：17】
【性别：男】
【种族：人型-基础人类】
【模板：白色普通模板】
【状态：无】
【杀戮经验：10%】
【职业：狩魔猎人（16/20）等级（7%）】
【身份：罪民】
【力量：5】
【体质：7】
【敏捷：10】
【智慧：2】
【魅力：2】
【意志：4+1】
【属性成长：力量2.50；体质2.42；敏捷2.72；智慧1.48；魅力1.55】
【天赋：万能巧手、坚韧】
【知识：《永恒大陆通用语》LV1，《永恒大陆常识》，《人类常识》，《幽暗地域常识》，《生命阶级》】
【技能：《刀术大师》LV14，《匕首大师》LV7，《心眼》LV12，《迅捷》LV16，《适时反击》LV15，《啊，我残血了！》LVMAX，《黑暗视觉》LVMAX，《重击》LVMAX，《猎人步伐》LVMAX】
【技艺：战斗技艺2，近战技艺7，刀术造诣61（122），匕首造诣37（74）】
【物品栏：命运骰子，格曼的长刀，牙狼的披风，夜行者之衣】
其中，狩魔猎人的职业等级的前10级为力体敏三项属性提供了15%+9x5%成长，11级之后每级只有2%的成长率（共12%）。而命运棋盘的任务则给予了力量0.2，体质0.15，敏捷0.4，智慧0.1，魅力0.15的成长率。命运棋盘提供的成长率是以5%为倍数，最高一次是给魅力直接提供了15%的成长率加成。再加上猎魔潜能的职业特性给予的成长率——其中尤以杀死那利刃恶魔后带来的提升为罪，不仅在力量体质上皆提升了5%，敏捷成长更是直接提升了10%——合计力量58%，体质55%，敏捷60%，智慧38%，魅力40%，才有了莱特现在的成长率。
而大概是莱特真正的资质体现在了敏捷上，再加上自身特意去强化，敏捷的属性值明显比其他属性高出一截。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使用那把长刀了。
另外，在遭遇精神攻击的敌人之后，属性出现了新的一栏“意志”。
【意志】
【描述：意志是无法自然增长的属性，其变化带有偶然性，同时也和实际情况息息相关】
坚韧天赋也在那次逃离红色危险之后出现了新的能力。而描述中关于“意志力”的文字也有了真正的效果。
【天赋：坚韧】
【描述：天生的健壮身躯，比起同类你的体魄堪称铁块。坚韧的身躯同时赋予了你坚韧的意志力。多次从濒死的绝境中生还，你的肉体因而坚韧不拔，即使重伤垂死仍能一战】
【效果1：物理抗性+10%】
【效果2：意志+1】
【效果3：当进入濒死70%以上状态后，所有抗性+15%，效果1中的物理抗性提高为50%，同时恢复能力+50%】
【持续时间：30分钟】
【冷却时间：3个自然日】
与之配套一般的还有一个新习得的被动技能。
【技能：啊，我残血了！（被动技能）】
【LV：MAX】
【描述：有一种玩法叫做不残血不会玩，据说这样的乐趣会变成双倍……】
【效果：当进入濒死80%以上状态后，体质-2，力量+2，敏捷+2。解除限制，失去痛觉】
这一能力是那次任务的奖励。根据任务的需求，在命运棋盘的判定下，最终认为莱特完成了那一任务，从而得到了随机抽取的这个奖励，可以说是莱特获得过的最强力的奖励了。比起只是增强防御能力和稍微增强了速度的两件“魔法”级别装备牙狼的披风、夜行者之衣，它对战斗力的提升简直难以想象。
当“负伤”状态达到百分百之后便会进入濒死状态，而达到濒死80%以上，距离死亡仅仅只有20%的距离的时候才会触发这一能力。与之相对，“不残血不会玩”的能力十分简单粗暴，却又无比变态。体质只剩下原来的四分之一，力量和敏捷直接变为4倍，摒弃所有的防御力，将全部的生命力转化为极致的攻击力。不过当陷入濒死80%以上的状态时，基本也意味着一味地防御已经失去了作用，不得不殊死一搏。真可谓不残血不会玩，毕竟残血了还不会玩就只能等死了。
倘若失血反杀成功，还能凭着坚韧的恢复力将性命钓回来。不至于濒死80%后爆种完就真玩完了。
黑暗视觉是狩魔猎人在升到10级之后莱特所获得的专长技能。
【专长能力：黑暗视觉】
【LV：MAX】
【描述：拥有黑暗视觉不代表视黑夜如白昼。黑暗成为了你视觉辅助的一部分，同时也让你能看到正常情况下无法察觉的事物】
【效果：处于黑暗中时，洞察力+50%，同时双眸拥有破幻效果】
除了黑暗视觉，在莱特升到10级后，还有另外三个专长选择。分别是提高瞬间爆发力但会有一段后遗症时间的“肾上腺素”；增加对恶魔种族敌人伤害的“次级恶魔克星”，从专长技能名来看，这个专长显然还有后续更高的级别；能够学会制造一种特殊魔法物品“法印”（消耗品）的“初级法印精通”。
恶魔种族的敌人莱特仅仅只遇到过那利刃恶魔，在职业等级达到10那会儿更是一只恶魔都没遇到过，自然不可能选。需要材料制作的法印精通也被莱特摒弃，他觉得在这个资源贫瘠的地方基本不大可能完全利用这个能力。最后在能够增强他爆发力的肾上腺素和增强感知洞察的黑暗视觉间斟酌了一番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黑暗视觉。
事实证明了，这一能力对在幽暗地域独行的莱特来说的确再适合不过了。这一专长并不仅限于“视觉”的增强，实际上，在一次极为疲惫的战斗之后，昏昏沉沉地休息的莱特正是凭借这一能力提前感知到了危险，从而惊醒并迅速做出了反应。这个能力可以说是让他可以稍微安心一点地睡眠了。
刀术大师和匕首大师效果类似。只是在获得了格曼的长刀之后，莱特更加喜欢使用刀类武器了，也导致刀术大师的等级后来居上。只是随着技能等级的提升，熟练度的获取速度可以说是越来越慢了。
【技能：刀术大师】
【LV：14】
【熟练度：12%】
【描述：善用刀具之人必然具备的能力。此为技近乎于艺的境界，技艺到此将逐渐趋于顶峰，然后无可提升，抵达极限。或许极致之后，尚还存有道路】
【效果：刀术造诣51，近战技艺+4，战斗技艺+1】
剩下的重击、猎人步伐都属于狩魔猎人的职业技能。
【技能：重击】
【LV：MAX】
【描述：战士职业的独有技能，狩魔猎人学习之后融入了自身独有的技巧，在威力稍微降低的同时使之更容易命中敌人】
【效果：激发之后，下一击+50%威力，+30%出手速度】
【附加说明：重击没有冷却时间，但是消耗体力为正常的两倍】
【习得条件：近战技艺5，击杀警戒以上生命个数100】
【技能：猎人步伐】
【LV：MAX】
【描述：狩魔猎人模仿盗贼步伐融合自身的技艺之后形成的独有步法】
【效果：闪避率+10%】
【附加说明：施展猎人步伐时，体力消耗变为正常的两倍】
【习得条件：近战技艺5，完美闪避攻击次数500】
这是两个为战而生的能力。
其余的技能也获得了不同的提升。12级的心眼提高了12%的反应速度，16级的迅捷使移动速度的增幅提高到了35%，适时反击触发后的伤害提升到了225%。
而也就是这些技能，让莱特在通常状态下比拥有相同属性值的人多出了数倍的战斗力，在爆种状态下，还要再翻上数倍，拥有相同属性之人数十倍的战斗力！
正是凭此，他才首次杀死威胁等级为“危险”的那只恶魔。
虽然，在他抉择是否要面临“危险”的挑战之前，那只浑身都是尖锐的利刃、仿佛一个冰冷的人形兵器的利刃恶魔便被无形的力量传送到了他面前。
这时的莱特还并不知道在幽暗地域中恶魔是何等罕见的存在，更不知道将恶魔从深渊召唤至这方禁区罪域意味着什么。
PS：
不知道写这么大段的数据会不会令人讨厌？所以杀怪爆的那些装备，没什么特别的属性，就是增加点防御力，我就没有写出来了。（其实是凑字数凑太多有点罪恶感HHH）相较于后来，杀死席巴那次相当于越级击杀+首杀+RP爆发+作者之援（P）助（Y），所以大爆了。
另，本作中爆出来的物品不一定是对方身上携带的。可以理解为一切与之有“因果”的物品都有可能爆出。
22 莱特苏醒
一阵肉香让莱特苏醒了过来。
刚刚睁眼便见，火堆，独臂独眼的男子，还有一个放在火堆上用黑色的铁索串着的利刃恶魔的尸体。
他条件反射地从物品栏中召唤出了长刀，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身体依然是撕裂般的疼痛，可比起惨胜恶魔之后的濒死状态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小子，你还挺机灵的嘛。在那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都知道掏了恶魔的心脏就走。绝大多数生物闻到恶魔血液的味道都会因为本能的畏惧而远离，但同时这个味道也会吸引到那些真正恐怖的怪物觅食。就算不清楚恶魔这种生物的存在，为了进化的本能也会驱使他们过来。虽然概率不高，但遇到那种程度的敌人，以你当时的身体情况，必死无疑啊。”
火堆上的锁链缓缓旋转着，利刃恶魔的身体随之翻了个身，露出了空荡荡的胸口。
“恶魔的心脏凝聚了恶魔绝大多数的力量，是他们身上最有价值的部位，但除此之外也不差啊！我可舍不得这么一整个食材放过，就顺着你来的地方，找到了它。啧啧，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他的‘翅膀’我尝了一口，嘎嘣脆的，和薯片的口感差不多。”
罗丹所说的“翅膀”其实并不是翅膀，而是利刃恶魔身体上四处冒出的利刃。尸体在失去了玛那的维持之后不复生前的坚韧不摧，在罗丹火元素的灼烤下很快变成了美味的料理。
咕噜咕噜。那是莱特腹中传来的声音。
莱特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恢复，除了坚韧天赋的恢复力之外，便是吞服那颗恶魔之心的效果了，可恶魔之心中庞大的能量大多都用于修复和重组、强化他的肉身去了，此刻他的确是饿了。
“别不好意思嘛，我想你之前应该全都是吃的生食，全凭强大的体魄才没有吃出毛病来，但像这样的熟食，还是平常基本没机会吃到的恶魔barbecue哦，不想试试？这毕竟是你打下的野味。啧啧，差不多完全熟了！”
说着，罗丹迫不及待地伸手一撕，利刃恶魔那刀刃形状的一只臂膀便被他卸了下来：“哟嚯，你不吃，我可先把这些最香最嫩的地方都拿走了啊！”
漆黑如同金属般的皮肤下，那被撕开的浅红色烤肉上热气蒸腾，被包裹着严实的肉香一下子喷溅四散。
“芭？比球？”
罗丹之前说的是大陆通用语，后头却变成了奈落语，莱特听不懂这个单词的意思，但却大概理解了是什么意思。此刻皱眉重复一遍，稀里古怪的发音让罗丹噗嗤笑出了声。
“就是烧烤，烧烤！烧烤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莱特并没有放下对罗丹的警惕心。但是从实际分析，他明白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若是心怀不轨早在他昏迷的时候就会动手，而没有动手自然有其他的理由。他深深地铭记着那个人对他的教诲——这里是幽暗地域。
他不会祈祷遇到的是一个人蓄无害的大善人，而是相信自身活着的价值对对方来说更大。他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但只要知道对方有让他活下来的理由就够了。
然而，他依旧没有放下刀柄和对方一同进餐。无关对错，这是他必须表露的态度。一个在幽暗地域中随意信任他人的人，其价值理所当然地降低。
“不用如此戒备。”罗丹瞥了莱特一眼，咀嚼着口中的嫩肉咽下，而后放下了烤肉，平静地注视莱特：“你觉得我为什么毫无防备地在你面前进食？那是因为我有把握即使在进食途中，你尽管暴起，我也能瞬间制服你。所以，无需警惕。所谓的警惕，是对同样水准的存在才有的。你在昏迷的状态还对我发起了攻击，我本该杀掉你，但是……也因此，我欣赏你，所以留你一命。”
莱特收起了长刀，走了过去。
这种程度就足够了，再表露警惕对方真地会出手。莱特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面前的男人身上的玛那虽然并不强大，但却给莱特一种隐隐的威胁感。他对对方的力量没有怀疑。
和物理系职业不同，法师更专精于锻炼自身的精神力与智慧。战士通过厮杀、吞食玛那不断增强自身肉体的强度，强化到极致，他们的生命能量就如一个小太阳般远远地便令人无法忽视。相较而言，对法师而言玛那只是他们用来撬动规则的支点、踏板，只要用微量的玛那就能使出强大的法术，不可用玛那的多少来衡量他们的强弱。增强自身的玛那不过是他们为了更加长寿以研究更强大的法术而做的辅助罢了。
莱特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一名法师，仅仅只是凭借着直觉和对方击败失去知觉的自己的事实判断出了对方的强大。虽然仅仅是凭借着本能在战斗，但处于“残血”状态的他绝对比正常情况下强大得多。对方能毫发无损地击败残血情况下的自己，已经足够作为强大的证明。
“莱特。”
“罗丹。”听到莱特自报家门，罗丹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嘴角一勾，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识时务的嘛，行了，过来一起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莱特还没等罗丹说完就坐到了火堆前，撕下了一条粗壮的刃腿，没有吃相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罗丹嘴角一抽，接着，小精灵艾莲娜又飞了出来，萌萌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被无视的罗丹掩嘴笑了起来。
“咯咯咯~”
莱特一边啃着肉，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精灵。对方察觉了他的视线，也停下了嬉笑，一人一精灵就这样对视了起来——莱特还是没停下嘴。
莱特啃完了这只刃腿，连骨头也没剩下，以他现在的消化能力这完全不是问题，随后又抓了一条刃腿塞进了嘴里。
“啊！我的烤肉！”
罗丹看着对视的两人，觉得饶有趣味，嘴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直到发现莱特已经啃完了一整条刃腿又撕下了一条之后才惨叫一声。
可惜为时已晚，最终四条刃腿罗丹只吃掉了一只。
这第二次的交锋，莱特毫无悬念地获得了胜利，扳回了一局。
23 断天山脉（一）
当罗丹向莱特提出组队的提议时，莱特是拒绝的。
他这么回答：“我要去断天山脉。”
“真巧，我也是。”
罗丹的回答让莱特有些疑惑。对方特意回来只是为吃个恶魔烧烤？他一开始没有这么想，以为对方的路径就是这个方向，刚好和去往断天山脉的方向相反。听到这个回答，他甚至一瞬间想到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我是为了躲避‘风暴’才暂时走个回头路的，等风暴离开之后，自然还是要往那头走。越是靠近断天山脉，这些‘天灾’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高。看你这样子，之前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莱特的确没有遇到过幽暗地域的天灾，没有压力地点了点头。
他发现对方对幽暗地域的了解远比自己丰富。若有这样一个老司机陪伴，显然会少许多麻烦。同时，也是学习的好机会。
莱特沉声问道：“罗丹，你也想要离开这里？”
“是的，但不是现在。”罗丹先点头后摇头，目中是坚定的光芒：“这一次，我要通过断天山脉，去到对面。”
幽暗地域的对面，莱特依稀记得，那里存在着人类的帝国。他没问对方为什么不离开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双方之间还没有熟稔到那种程度，于是问起了“去往对面”这一话题。
莱特是许久没有和人交流，罗丹则是新奇于新的聊天对象。在利害一致的情况下聊得也算是愉快。
篝火的光芒下，一脸追忆的罗丹显得有些缥缈梦幻：“其实，我并不是出生在幽暗地域的生物。我来自外界，永恒大陆的一个强大的魔法帝国——奈落。”
“我因为独特的天赋，年幼时就被奈落帝国暗中的操纵者霍恩海姆学院收纳，然而，那并不是幸福的开端，而是绝望的开始。我成为了他们的实验品。”
实验品。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温柔的词语。莱特看着平静地诉说着过往的罗丹，心中也随之触动。
“实验失败了，我也因此重获自由，却也只是虚假的笼中之鸟般的自由。我想，我本该在那鸟笼中郁郁而终，只是因为我黑暗的人生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世界也因此变得不同。”
罗丹的脸上充满了温柔，让莱特不禁想到到底要回忆什么样的内容才能有这样温柔的表情。
“我遇见了我一生挚爱。”
随着罗丹深情地陈述，小精灵忽然从他的袖口间飞出，飞在罗丹的脸颊旁，小脸上带着忧伤的表情轻轻抚摸那略显粗糙的脸。
罗丹陈述着在遇见那个他心中完美的女性后的学院生活，可以看到他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那仿佛少年般纯粹的笑容——他一定是真心爱着那名女性的。
“而后，很快我又失去了她。也因此，我为她触犯了禁忌，来到了这里。”
罗丹的讲述到此告了一段落，在罗丹的讲述下，莱特知道了罗丹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也透过罗丹了解到了外边世界的模样，不是记忆中的知识，而是真真切切的风土人情。罗丹虽然是个法师宅，可在奈落学院中的见闻便足够讲很久了。莱特并没有问及罗丹避而不谈的那禁忌的过程，隐约间他明白这是一个不大适合提及的话题，而二人的关系显然没有到达能够完全推心置腹的程度。
罗丹咧嘴一笑，转头问道：“你呢？”
“唔。”
被问到这样的话题自然是第一次，两年没有和人有过交流的莱特一时支吾起来。
可回忆着来到这个世界初时的一幕幕，他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和你不同，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里，就是眼前这个黑暗的世界。”
他缓缓开始了讲述。
“我杀死了我第一眼看到的生物，那是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动物，我杀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剥下他的皮，利用了他身上我能够得到的一切活了下来。然后，我遇到了人，他叫做诺，是一个好人。他将我带回了他所居住的村庄，但那并不是一个善地……而是扮成人类的怪物的农场。”
“嗯？”罗丹听着莱特的诉说，突然皱了皱眉：“你说，那个叫诺的人将你带回了怪物的农场？那……为什么你还认为他是好人？”
莱特并不意外罗丹的反应，他点了点头，道：“诺是那个怪物的子嗣，带我回那怪物的村庄的理由也不言自明。哪怕他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可如果没有遇见诺，恐怕疲惫至极的我很快就会在幽暗地域死去吧……更何况，最后他为了让我活下去选择了和自己的父亲对抗……他是我的恩人。”
莱特将在血裔的村庄中生活了一段时间，最终侥幸逃脱的事情以故事的形式缓缓讲述给了对方。期间隐去了命运骰子和自身的快速成长，而是将故事中诺的作用更加拔高，塑造了诺身为怪物却心地善良的复杂形象。
莱特诉说着，其间真挚的感情甚至让听众隐隐动容。罗丹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叹息了几声。看向莱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同。
两人的关系也随着谈话逐渐从陌生人进阶到了真正的同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抵是如此而来。
谈话中，莱特不着痕迹地询问了下小精灵的身份，表露了好奇心。
罗丹摆了摆手，随意回答道：“她叫艾莲娜。是我的女儿。”
莱特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却没有细问为什么一个人类会有一个妖精的女儿。若罗丹不是随口胡扯，其间定然又有一段故事。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表露出多少的好奇心，就像对方的回答已经令他满足了一样。
“是的是的，我是罗丹的女儿哦！”
小精灵嬉笑着的回答替闲聊时间划下了句号。仅仅只是短暂的交谈，便让莱特冷寂的心微微回暖。在这仅仅只有厮杀的两年中，即便并非本意，他也在向纯粹的生存与杀戮的机器缓缓靠近，生活中只有生存和实力提升的最大化。
和人坐下来好好地交流彼此的经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那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了许多。他忽然觉得偶尔有一次这样的交流也挺不错。
隔膜渐渐消融，休息完全后，他们向着共同的目标迈出了征程。
两个人和一个人行动，最大的区别便是给了另一个人休息的时间。原本莱特还疑惑为什么罗丹需要和他组队，明明有着艾莲娜这个女儿可以替他守夜。
直到他发现当罗丹休息时艾莲娜从未出现过之后，心中便有了答案。
两人协作不仅多出了休息时间，在对抗魔兽和魔物上也变得无比顺利。只要不是遇上成群的敌人，二人都有一战之力。
前排输出、吸引火力，后排骚扰敌人、持续输出，双方的压力都得以锐减。
……
“该死，那家伙的酸液可以腐蚀我的锁链！莱特，左边！”
那是一只巨大的癞蛤蟆魔兽，罗丹铁壁般的锁链墙都被轻易摧毁。然而这只是幌子，癞蛤蟆带着倒刺的狭长舌头早已绕过了锁链之墙朝莱特激射而去。
“唔！”
“唔什么唔，快点闪开啊！”
……
“莱特，踩上锁链，相信我！”
那是一只翱翔于天际，拥有可怕速度的怪鸟，发出尖锐的叫声，而后飞入二人的视角盲区，再从天而降发起突袭！
罗丹的锁链从虚空中伸出，仿佛形成了一个弹弓，而后，他朝莱特确认起了双方的信赖。
“好！”
根本没有迟疑，就在罗丹话音刚落时，他的双脚已经踩在了锁链之上。
罗丹的脸上浮现笑意，随后将所有的精神力注入了锁链之中：“1！2！3！起飞！”
……
在这样的日常中，双方的配合也日渐娴熟。
再加上罗丹那强大的精神力感知力，总能规避过那些强大的怪物，一路有惊无险的，半个月的时间，对莱特来说是两年多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断天山脉，终于到了……”
罗丹转头朝莱特露出了一个笑容：“伙计，干的不错嘛！”
莱特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你也不赖。”
【发现新地点：断天山脉】
【描述：断天山脉是将幽暗地域分为两界的分界线，想要去往另一界必须越过断天山脉的巅峰。传说在断天山脉之巅有着离开幽暗地域的方法……】
笑容只是一闪而逝，而后再次变回了坚毅，莱特看着不再只是“仿佛近在眼前”的插天山脉，面色复杂。
他在两年前就决定了，要替那个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无论有多困难，也要完成这个目标。为了逝去的人，也为了自己。这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罗丹看着面前的群山，心里想的却是另一边的世界。
互相称赞之后，二人竟是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哀思中。
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就像流星一样划过我们的世界，只是曾经短暂地闪耀过，却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
他们是过客吗？或许仅仅只是过客，但也是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样是我们心中长挂于夜空的北极星。
不愿意忘记，不想要忘记。于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证明他们曾经为各自的人生染上过耀眼夺目的色彩。
不管对莱特来说，还是对罗丹来说都是如此。
罗丹抬头望天，说道：“莱特，你知道为什么可以通过断天山脉离开幽暗地域吗？”
莱特摇头。
“在这断天山脉之巅矗立着一座高塔，这座高塔将幽暗地域分为了东西两边，想要去到另一边的大地唯有这一条通道。传说这塔之中居住着神灵，想要离开幽暗地域就必须通过层层试炼到达塔顶，获得神灵的许可之后就能离开这里了。”
一座塔是如何将大陆分为两半？莱特的脑中不禁闪过这个疑问，但是他没有询问。
“莱特，你我的目标不同。我想要到达大陆另一边只要在第一层试炼中失败就可以了，但你不同，想要离开必须到达塔顶。可是以你目前的实力，我觉得你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到达那里，甚至十有八九会死在那里。”
“罢了。”罗丹看了一眼莱特，摇了摇头，还是等这小子自己尝到苦头知难而退吧，萍水相逢，他不会过多劝阻。
“不管如何，我们都首先要爬到这山脉的顶端。”
朝断天山脉山巅望去却根本望不到尽头，左右看去甚至一时连上山的路都找不到，面对着高耸的山脉就好像面对着一道绝壁一样。
“首先我们要找到一条上山的路，最好是前人走过的，不然走到一半没有前路就麻烦了。然后，我们就要面对另一个麻烦了——居住在断天山脉中的那些生物们。他们是欲要取我们性命的毒蛇。”
24 断天山脉（二）
居住在断天山脉中的生物。
莱特不会忘记来到这个世界之初看到的那一幕。
那遮天蔽地的巨大鳄兽展开鹏翼朝天空中的黑色日食飞去，却被不知缘由出现的金色长矛贯穿，坠落在了断天山脉上，其尸体被一群凶残的飞龙分而食之。
席巴曾说那怪兽是为了强行离开幽暗地域而被诛杀。这么说那日食就是真正的出口？可为何罗丹又说断天山脉之上的高塔才是离开幽暗地域的唯一方法？又是谁使用那金色长矛击杀了怪兽？神灵吗？
暂且无法想通。总之，那凶残的飞龙群和巨大的鳄兽恐怕都是居住在断天山脉中的生物。遇到那飞龙尚不知结果如何，若是遇到和鳄兽相同等级的怪物，罗丹和莱特二人只有成为食物这一结果。
“除了少部分生来便在此的生物，这断天山脉中的绝大部分生物都是没有通过试炼的失败者。”
罗丹缓缓说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放弃了再次进行试炼、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通过吃食那些挑战失败且重伤或惨死者来壮大自身，前来挑战、还没有经历过试炼之塔的人更是被他们当做软柿子争抢吃掉。当然，这其中还有部分是为了积蓄力量再次挑战试炼的生物。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莱特点了点头，正当二人要去寻找上山之路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声音。
“你们是要去那通天塔吗？”
二人立刻陷入警戒状态，四下搜寻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在这里。”
那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可无论莱特和罗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你们刚才不是还在我面前高谈阔论吗？怎么，这就看不着我了？”
罗丹反应过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绝壁，眼睛微微瞪圆：“你是……”
莱特注意到了罗丹的异状，也随即看向了面前的绝壁。
一张巨大的人脸浮现在绝壁之上，拥有黑暗视觉的莱特一眼看出了那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脸庞。
那张大脸比莱特整个人还高了一倍，看起来就像一个嵌在山体里的石头巨人的脑袋。
“我是山脉之灵，当然，不是断天山脉的山灵，只是这一小段山脉的山灵。经常有像你们这样的想要离开幽暗地域的挑战者。如果没有我这样的山灵，没有飞行的能力，你们基本别想找到路。”
罗丹皱眉问道：“那些没有遇见你们的人怎么办？山灵很多吗？”
老山灵直白道：“不，据我所知这方圆数千里就只有我一个山灵。那些运气不好的人只能多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我了，又或者运气更好些直接找到一条捷径，再不然就是在一条错误的路径上白白浪费了时间，最后饿死。”
罗丹眉头紧锁。其实他并非没有一个人上山的能力，只是那样消耗太大，若是遇到拥有飞行能力的生物，在那样的情况下将极端危险，这也是他选择和莱特组队的原因。而若是带着莱特，这个消耗还会倍增。若是走错路，他还是有能力一个人在不饿死的情况下换到别的路径，但莱特恐怕就没有这样的能力了。
所以听从老山灵的指示可以说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他之所以皱眉是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老山灵自然不可能不计代价帮助他们，那么问题来了，这代价会是什么？
莱特替罗丹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我们需要为你做什么？”
自己是肯定没有飞行能力的，可作为一个法师的罗丹就不好说了，相比之下，他的需求更加迫切。对他来说，即便提前抛出这个问题会将交易的主动权交给老山灵也无妨。先听听对方的要求是什么再说。
“不，不是什么会为难你们的要求。”岩石脑袋微微晃了晃，看起来像是摇了摇头，接着，老山灵咧嘴一笑：“断天山脉之上有着许多稀有的矿石。我只要你们多少收集点珍惜的矿石，在试炼失败之后，再把这些矿石给我就行了。”
闻言，二人眼中皆是闪过一道怪异的色彩。
他们可是知道试炼失败之后只能从另一边出来，老山灵若是想得到他们收集的矿石只能等他们失败两次之后才有可能。
这种方法毫无效率不说，他们赖账的可能性极高，对方真地可能做这种蠢事吗？
“呵呵，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山灵在不能离开断天山脉的限制下，却是能够在断天山脉中自由移动。等你们失败了，我自然是能够得知你们的方位，嗯……只要不是惨到被随机传送出去的话。那样我也认了。”
二人闻言相视点头，回道：“那好，我们答应你！”
“好。”老山灵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记住了，一旦你们违背了诺言，所有的山灵都不会再对你们施与援手，记住了啊。”
难怪不担心赖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
“不过，老人家，你就不担心我们一次性离开这里吗？”根本没打算离开的罗丹却笑了一声，嬉笑问道。
“呵。”
老山灵的脸上不复之前的和气和仁厚，变成了不屑和嘲讽：“没有可能的。”
“在我拥有灵智后的一万年来，从没有人从这个监狱中离开过。”老山灵瞥了一眼尚还稚气未脱的莱特和不过二十多岁的罗丹，说道：“你们，太弱了，连及格线都没达标，更加没有可能。”
“这个年龄还是这个水准，我看你们是人类吧？”老山灵补充道：“恐怕你们直到老死，也仅仅是达到及格线，根本不可能出去。”
罗丹本是嬉笑，这下子面色却难看了起来。却不是因为被嘲讽，而是因为对方的说服力。一个活了一万年的老山灵没有理由看不出他们和其他挑战者的区别。
而他只是暂时没有离开幽暗地域的打算，可没有想过一辈子要待在这里。而对方的那番话却无疑给了他甩了一巴掌。
莱特的心中也是一震，可想到那神秘莫测的命运骰子，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好了，跟我走吧。”
老山灵的脸庞所在的那面绝壁突然陷了下去，一条深邃的甬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人不禁想到，怪不得那些没有山灵帮助的人绝大多数都饿死半途中了。
25 断天山脉（三）而后，卡兹停止了思考
“你们可别没到通天塔就死了啊，那样我可就亏大了。”
甬道之内漆黑无比，可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大问题。莱特侧目看着和他们一样移动，在甬道的一面墙壁上不断向前的画面，心中如鲠在喉，好像有什么不吐不快，最终还是压下了那冲动，不发一言。
倒是罗丹毫无顾忌，将对方当作了可榨取资源：“老头，你说我们两个终其一生都不过堪堪能到达及格线，这及格线说的是什么啊？”
“对啊，老头！罗丹可厉害了，怎么会不及格呢！”
神出鬼没的艾莲娜又冒了出来，让黑暗的甬道中出现了微弱的荧光。艾莲娜好像听到了之前对方对罗丹的冷嘲热讽，此刻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这个样子，妖精、精灵！？”山灵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瞪大了眼珠子，直吓得艾莲娜又缩了回去。
“咳咳。”山灵好像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点丢分，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过去：“我可不是什么老头。以山灵的年纪来说，我只是一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小男孩而已！”
“但是你长得老啊！”艾莲娜窜了出来，攀在罗丹的肩膀上，天真无邪道。
山灵闻言好像一下子苍老了数万岁。
“好了艾莲娜，你先给我缩回去。”罗丹看到山灵的样子，快速地撸了艾莲娜一把，让她一脸羞红浑身发颤地消失不见了，然后道：“好了，山灵，快给我说说？”
山灵有气无力道：“及格线嘛……嗯……说的就是一道门槛，这个门槛是那位大人定下的。如果他觉得你过关了，那就算过关了，然后他就会亲自来见你。我记得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就有个叫做格曼的用刀的家伙，谒见那位大人之后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直接被一巴掌甩飞了断天山脉，直接宣告试炼失败，还被‘随机传送’（物理）了，那个惨啊……”
格曼？
莱特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嘴角一抽。幸好，根据“格曼的长刀”的说明，这把刀已经在他的物品栏中吃灰多年，看来他不会因此被“那位不知名大人”认为和格曼有关而牵连了。
而且……这把长刀是格曼早年使用，后来淘汰了的武器，可以想象格曼本人又强大到了何等境界。而能够将其一巴掌甩飞到席巴所在的那个小村庄附近……这样的实力，恐怕真的只能用“神灵”来形容了吧？
莱特一下子就想到了罗丹曾说的“高塔之上居住着神灵”的传说。
那边，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罗丹听了山灵的说法却皱了皱眉，反问道：“你说的那个及格线是‘那位大人’主观认定的吧，那岂不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标准了？那你为什么又觉得我这辈子都难达到？”
山灵又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淡淡道：“因为，无论哪一个见到那位大人的人，最低都拥有了传奇级别的实力。嗯，我听那些前辈们说的。”
“最低，传……奇！？”
罗丹微微长大了嘴巴，他好像十分清楚那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眼中的震惊完全难以掩饰。只是，片刻之后，他的眼中变成了坚定，有如燃烧的火焰一般，他低声自语：“传奇，我也一定会达到的！还有在那之上的境界……”
足足走了半天的时间，甬道才终于到达尽头。
强劲的山风拂面，若是常人恐怕瞬间就承受不住，要使劲全身的力气才能稳住身形，可这种程度无论对莱特来说还是罗丹来说都已经是普普通通的状况了。
随着海拔的上升，这里的温度早已比冰点的温度更低，可这里别说结冰了，明明气温极低，可地貌看起来和平地时没有任何变化。不知是幽暗地域的冰点和永恒大陆不同，或是断天山脉的特殊性所致。
“这个甬道是我凭借自己的力量临时开辟的，所有山灵开辟的甬道大概最后都会抵达这条道路，然后，你们只要一直往上，就能到达通天塔了！”
出了甬道，莱特和罗丹纷纷向山灵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你们只要记得多给我找点矿石就好了！褐色的我最喜欢啊！可别忘记了！”
出了甬道，四面依旧是群山环绕，但是他们所处的地方却已经勉强可以正常行走。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不免让人感叹自身的渺小。就连那样遮天蔽日的巨鳄怪兽相对于横亘在整个幽暗地域间的断天山脉而言也不过是只稍大点的虫子而已。而他们人类不过是细菌罢了。
身后的甬道重新变成了完整无缺的山体，二人向前迈进。
……
断天山脉高有近万里，越往上，单是其稀薄的空气就足以让弱小者窒息而亡。
近万里的高度，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都会因而变化。久居其中者久而久之便将断天山脉划分为了六大区域。
最顶端，通天塔。无论是谁都不敢在此造次。在通天塔其下最为寒冷的千里高度则称之为冰域，在这里，幽暗地域的天灾频发，无论是可以直接将肉身扯碎的龙卷风，还是可以使生机凋零的暗物质之雨都司空见惯。只有那些锻炼自己为求突破极限的生命会居住于此。
再往下的为上三千里，这里居住着大多数是不断挑战通天塔的败者们。实力相近的他们或许彼此认可，或许互相仇恨，厮杀与掠夺只为强大自己，然后再次挑战那试炼的高塔。
再往下为中三千里，这里居住着那些放弃了挑战的淘汰者们，他们是初次挑战者们的拦路虎，遇到强者就藏匿起来，遇到弱者就吃掉，苟且偷生，已失去自尊，毫无强者之风。
而后是下三千里，那里便是山灵们将挑战者送达的那段山路。同时，也是中三千里的生物们的狩猎场。
六大区域已去其六，剩下的，则是断天山脉中的极度危险区域，被统一称之为禁区。
这里是中三千里的一处洞窟，一个老者的面孔像是钻地鼠一样从洞窟的墙壁上冒了出来。
看那模样，赫然便是护送莱特一行的那个山灵。
山灵移动的响动声丝毫不加掩饰，惊动了洞窟里的生物，一双灯笼大小的猩红眼睛随之睁开。
“布鲁…你有什么事吗……”
那并非是人类的语言，而是由古怪的低吟构成的兽语。猩红眼睛的主人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惊动这片区域的其他生物。
山灵布鲁毫无障碍地用对方的语言淡淡说道：“你们的‘猎物’到了。”
“哦？”那双眼睛微微瞪大，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气：“以你的眼光看，如何？”
“这次的猎物有两个。”布鲁不屑道：“单从气血上看，真的是弱不禁风。一个稍微强点，另一个那气血微弱得我几乎难以察觉。而且，他们都是人类。”
布鲁的话让那双眼睛中浮现出笑意。
在这断天山脉中拥有鉴定术之类能力的生命近乎于无，他们判断对方实力强弱都是用的最基本的方法：判断玛那的强弱。亦即对方身上的气血的旺盛程度。
事实上，从气血的旺盛程度上判断一个物理系职业的强弱是件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往往也能得到偏差不大的结果。至于法系职业？在幽暗地域法系职业的存活率实在低得可怜，如果每每遇到个人都要提防他是不是法系职业，那对生活在这里的生物来说显得太过小题大做。
单从物理系职业上看，人类相对于怪物而言，毫无疑问是绝对弱势的一方。想想怪物魔兽那动辄数十米数百米的体长，再看看人类那蚂蚱般的大小，不管是体质还是力量都有着几十倍以上的差距。只要不中途夭折，怪物的物理属性超过二十点，迈入超凡属性的阶梯那是普普通通的事情，可对人类而言却近乎不可能，唯有极少数天赋卓绝者能做到。
所以，人类真的是软柿子啊。在怪物们眼里，他们是唯有抱团才能勉强生存的生物。
猩红眼睛的主人没有将情报共享给同伴的打算，一个人迈出了洞窟。
他是一只有着红褐色皮肤的双足飞龙。
“布鲁，这是给你的报酬！”
双足飞龙尾巴一甩，被他从洞窟里带出来的矿石便被卷到了布鲁面前。
山灵布鲁咧嘴一笑，囫囵吞枣般将矿石吃了个一干二净。
对于转手就将莱特等人的情报卖了一时，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罪恶感。毕竟，就算对方知晓了他的出卖，下次上山时还不是要乖乖地准备好好吃的送给他？
山灵们可不蠢，两边做买卖，两边也都不敢得罪他们。握着情报和交通的双重命脉，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
对于飞龙卡兹而言，一千里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数个时辰的时间，他便找到了那两个优哉游哉地走着的小黑点。
“哈哈哈！人类！成为我卡兹大人的腹中之物吧！”
飞龙那毫不掩饰的尖锐咆哮声想不引起二人的注意力都不行。
在卡兹不屑的眼神中，只见两人快速地交流了两句，而后生命能量较弱的那个人类便伸手凭空一拉一握。
“嗯？我怎么动不了了？”
卡兹的脑袋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另一个人类接连踏过凭空而生的黑色铁索，仿佛一道电光掠至他面前。
近在咫尺。
斩！
仿佛一道令人惊艳又优美的月华。在莱特那名为重击，实则兼具迅猛的攻击下，只一刀，卡兹的脑袋便坠落在地，三米长的尸身也随着铁索的束缚被解开而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然而，二人并没有放松警惕。
三只愤怒的双足飞龙紧随其后冒出。
“你小子一个情报竟然卖给了这么多人！”
如果卡兹还有意识的话，恐怕会这样对布鲁破口大骂吧。
26 断天山脉（四）
双足飞龙的族名中虽然带着一个龙字，却远远不能和真正的龙族相媲美，甚至连对方的一鳞半爪都无法够到。
这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无论何种种类的真龙生来都是“圣贤模板”的存在，只是圣贤意志和位阶的压制就让双足飞龙这样的普通模板生物在面对真龙时抬不起头，充其量发挥出十分之一的战斗力。
圣贤之下皆蝼蚁，这句话可不是胡吹的，而是无需润色的事实。相比于精英对普通生物如同大人对孩童的压制，圣贤对精英的压制就如同巨龙与蝼蚁的区别。成千上万的蝼蚁聚集在一起又如何能撼动巨龙的一根龙须？
纳尔科、沃克、邓肯，他们和卡兹一样是出生在幽暗地域中的罪民。现在的他们已经知道了，只有前世犯过罪孽之人才会在下一世的时候被投入幽暗地域。
这是罪人们的牢笼。
他们没有因之怨天尤人。在这种鬼地方同时生为飞龙族，可以说是一种可悲的命运了。他们都感受到了这样的共鸣。所以在相遇之后，他们没有将对方作为自己的口粮，而是组成了同盟，以兄弟相称。
十多年前，他们来到了断天山脉。不为攀上巅峰，寻求大自由，只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座山脉将是幽暗地域中食物最为充裕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最大地发挥四人同盟的优势，共同捕捉那些弱小的生物，同时防止那些更加凶猛生物的觊觎。
而这样做的成果和后果也是明显的。他们很快变得强大，达到了生命等级的瓶颈，然而，他们也始终不敢迈出下一步。（生命等级相当于人类的职业等级）
只有让生物的普通模板升格为精英模板他们才能获得进阶二阶生命的资格。而获得精英模板的方法有二。其一，单独杀死一个精英模板的生物。其二，完成进阶任务。比起前者，后者的难度让他们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至于前者……做不到。
需要更多更多的食物和能量来强化自己，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锻炼自己……他们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然而他们能骗得过他人却无法欺骗自己。是的，他们害怕死亡，如果不是如此，便不会抱团在此截杀那些尚还弱小的挑战者。他们早已失去了挑战死亡的信心，因为长年累月不必为生存而担忧的安逸生活让他们不再敢去挑战了。
四只生物等级达到20级上限的双足飞龙，在中三千下三千的区域中早已算得上一方豪强。即便为众多狩猎者所不齿，他们的实力却毋庸置疑。
可是，在面对瞬间宰杀了他们四弟卡兹的两个人类面前，三条飞龙……逃了。他们边为死去的卡兹发出愤怒的咆哮，一边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走了。
毫无强者威严，毫无兄弟情义，他们就像懦夫一样逃跑了。飞龙能够飞行，更是以速度和灵敏见长，万万没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的两个人类看着飞走的三只飞龙只能愕然地站在原地，默然以对。
可实际上，飞龙们从始至终都是这幅做派。只要碰到的猎物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那么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退。只是这一次，习惯了捕杀弱小人类的卡兹想要独食，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而兄长们也不会因为卡兹偶尔的调皮解除兄弟关系，只是唯独这一次，轻视和大意送掉了卡兹的性命。但是除了卡兹之外，剩下的三只不一样了，他们简直谨慎得过分，正是因为这份谨慎让他们为其他狩猎者所耻笑，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他们在这座危机重重的断天山脉活了下来，活了十几年。想来，之后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而莱特和罗丹却没有余裕去思考三只给他们带来巨大威胁的飞龙为何撤走。飞龙们的出现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狩猎场的范围，其余的狩猎者是否会像卡兹一样鲁莽，又是否会像三飞龙一样谨慎？他们不知道，因此也无法掉以轻心。
单单是三只飞龙齐聚，其威胁程度已经比他们半个月行程中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更甚。而事实上，就在飞龙和他们相遇之时，已有两个狩猎者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他们看了一眼卡兹那身首分离惨死的尸体，很快再次隐入这片石林之中。他们决定放弃这次狩猎，但想来应该会有不少存在十分乐意狩猎这两个人类。
莱特和罗丹不知道暗中窥视的存在放弃了对他们的暗杀，在飞龙们走后，他们快速地肢解起了飞龙的尸体。
罗丹十分娴熟地在飞龙的脑袋中挖出了一粒拇指大小的浅红色的晶石——“魔核”，莱特则是用匕首划开了黑龙的胸膛，掏出了已经停止跳动的飞龙心脏。一如既往地没有看到魔法物品的光芒，二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在削下几块娇嫩的飞龙肉放入罗丹的锁链空间后，他们再次上路。
三千里的高度，想必到那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莱特心想，那时，他一定已经再次投掷了命运骰子。不知道当命运点数超过一百点之后，将会给这段旅程带来怎样的变化？又或者，不会有任何变化，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多了？
“刚才配合得不错~”
罗丹拍了拍莱特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莱特一愣，随即木木地点了点头。刚才正是罗丹叫他不要犹豫，一口气爆发全力才有了那惊艳一刀。
那是毫不犹豫、全力的一刀。若是没有罗丹精准的判断和二人精妙的配合，他们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一只20级的双足飞龙。对方拥有着灵活的移动能力，一旦错过了对方轻敌的机会，想要杀死他便不容易了。若是战局陷入胶着，剩下的三只双足飞龙参战之后他们只有逃亡的份。
所幸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卡兹轻敌的一瞬间，战斗就结束了。
罗丹搂着莱特的肩膀，眼中欣赏之色渐浓。这半个多月的共同作战，他已经明白了莱特的性格，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就毫不犹豫地信任他。那惊艳的一刀代表着莱特锋芒毕露的强大，同样是最为脆弱的瞬间。
能够一瞬间杀死卡兹，罗丹快速的判断和精准能力，莱特武器之利，以及那初见宗师之风的斩击，这些都缺一不可。
罗丹的眼界早就看出了那把长刀远超正常“魔法”武器的水准，恐怕是“卓越”级别的利器，还是其中佼佼者的存在。
那是罗丹一介法师都能轻易看出的品质。但罗丹更加在意的是对方在刀术上的强大，那必然是十分高等级的大师级技能，二十岁以下有望宗师之境。二十岁以下的刀术宗师啊！对物理系职业来说问鼎圣贤之境最大的门槛将被毫无疑问地迈过。这就是一尊未来的刀圣！和剑圣、贤者同一级别的存在。唯有迈入圣贤之境的人类才能拥有悠长的寿命，有着问鼎更高巅峰的希望。
罗丹摇了摇头。那些都太远了。不谈对方的天赋，他最欣赏的，果然还是莱特的那份果决。
“gay里gay气的。”
艾莲娜冒了出来，看了微笑的罗丹一眼，撇撇嘴，嘟囔了一声。
————
补充的信息：
【圣贤】
【描述：精英之上的模板位阶。在进阶圣贤之后，无论任何种族的寿命都会得到提升，原有寿命越短，提升的幅度越高。寻常的圣贤人类能够拥有三百到五百年的寿命】
27 断天山脉（五）静默的狩猎者
在断天山脉中，像是那只牛鳄一样巨大的生物几乎没有。巨大的身躯意味着更大的能源消耗，而这在资源贫瘠的幽暗地域中便是最大的负累。或许，这也是那只牛鳄甘愿冒那样大的风险试图穿过日食……如果不那样做，他恐怕很快就要饿死了。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同样是死，但如果不拼一拼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想必那巨鳄也不会甘心吧。
巨鳄曾是食物链的顶端，所有生物见之都要闻风而逃，但当他即将连扬起鹏翼直上九霄的力气都要失去的时候，他知道他将成为那些蝼蚁们的猎物。因为不甘心，也因为骄傲，他才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到底是如何成长到那般大小的呢？想必是无尽的年月、无数的捕杀、无数的积累才成就了那样伟大的身躯，若是在永恒大陆，他一定能够成长到更加恢弘庞大，甚至堪比星空之下第一巨擘“星界鲸”的程度。但在这里，群山之大已是极限。
想到此处，猎人心中有些萧瑟和悲伤。猎人很喜欢那些巨物。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伟大的证明，每当他看到他们遮天蔽日的身躯从眼前掠过都会心生震撼与敬仰。所以他要猎杀，猎杀那些数倍、数十倍、数万倍于自己大小的伟大存在。这是他唯一能对那些奇迹般的生命做的礼赞。
自降生于幽暗地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名猎人。他畏惧着死亡，同时也赞叹着死亡。因而猎杀对猎人来说就是一种信仰。
作为一个狩猎者，即便不知道断天山脉代表的意义，当他看到那遮天的巨物陨落于群山之间时，对那山脉之中生存的生物、对可能存在的强大生物的好奇和渴望让他理所当然地踏上了朝圣之路。他要在那里继续他的猎杀生涯。那里一定有他追寻的事物。他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猎人没有飞行的力量，亦不知晓山灵的存在。或者说，布鲁那样新生的山灵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踪迹。作为一个合格的猎人，在隐匿踪迹和气息上却是和暗杀者不分伯仲，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隐匿气息甚至如同他的天赋一般，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暗杀者和刺客。
他背着一个并不大的背包，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双脚，重复的作业、漫长的时间之后，他终于攀过了那堪称绝壁的一段距离。
他登上了下三千里的上路，并没有马上上路，而是决定稍作休整。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不耐和急躁，平静的就像一潭清澈的湖水，根本不像是一个已经连续攀爬十多天、仅仅只食用了一点点应急食物的人。背包中的食物早已吃光，只有十分珍惜的水源还保有部分，可即便如此他从暗褐色皮大衣和兜帽的缝隙间透出的脸上也没有出现急躁的表情，就地坐了下来。
依旧看不出他是何族何类。
他就这样安静地歇息着，只是短短的三分钟后，肌肉的疲惫暂时得到了缓解，他站了起来。一杆黑色的长管猎枪凭空出现被他抓在手中。
猎枪有着和他那极度冷澈的风貌一致的风格，暗紫色近黑的枪身上只是略微勾勒着几个瑰丽的符文，除此之外便无比干净通透，仿佛只为完成杀戮使命而生的工具。但无可否认这工具的威力，细长的枪管和那瑰丽的符文，乃至经过特殊工艺的齿轮，一切只为完成那致命的一击而生。
他双手持着猎枪斜放在胸前，迈着极为干净的脚步继续向山顶进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到了声音。
那好似是风刮动的声音，但仔细听可以听出一阵阵有节奏的频率。
猎人瞬间停下了脚步，快速地调整了呼吸的节奏，而后再次迈步。随着猎人的调整，原本就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近乎与风、沙、石砾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大自然的声音，任谁都无法发现那是猎人的脚步声。
他的动作也是一样，那仿佛暗合规则的步伐和身姿融入了山石之中。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前进。因为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他摆好了射击的架势。
黑暗之中，眼前山的边缘，一只红褐色的肉翼渐渐伸出。飞龙们的速度很快，几乎就在肉翼从山的后方延展出边缘的瞬间，他们那数米长的身躯已经尽数出现在眼前。
砰。
那是极为低沉暗哑的一声枪响。那是猎人融于环境射出的一枪。就在飞龙们肉翼扇起的清风吹动了石砾的瞬间，猎人的枪杆同时发出了暗哑的低鸣。
“吼——”
鲜红的鲜血泉涌一般，飞龙的惨叫声却在发出的瞬间就戛然而止。他被射中了脑袋里的魔核，一瞬间就失去了性命。
这下子，原本在下三天猖獗的四兄弟便已只剩下二人。
剩余的两只飞龙发出了愤怒和恐惧的怒吼。
他们愤怒是因为身为狩猎者却遭到了原本视为猎物的对象狩猎，他们如何不怒？恐惧，却因为他们的同盟只剩下二人。和面对之前的两个人类不同，这次的敌人明显有着超长的攻击射程，如果仓皇逃窜极有可能是和惨死的兄弟一个下场，最好的结果也是遭到重创。并且，更加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发现对方的位置。
他们不可能不恐惧。面对两个人类，他们没有完全的把握杀死对方，而现在，他们是连逃跑的把握都没有。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会死。
砰。
枪声再响。
第二次射击已经不可能做到像第一次射击那样万全，起码不可能做到完全隐匿自身的气息。那个男人的位置终于暴露。但那也已经无所谓。
一声强鸣，又一只飞龙坠落。
吼——！
最后一只飞龙咆哮着向面色冷峻的男人俯冲过来，嘴中同时酝酿着灼热的气息，试图将男人烧死。
男人手中的猎枪还保持着红热的状态，近乎无间隔的连续两枪对于这支特化了威力的猎枪而言的确是一种沉重的负荷，如果强行开枪，毫无疑问会极大地缩短手中爱枪的寿命。男人自然不会这样做，毕竟……这样的对手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男人毫不在意飞龙喉咙里酝酿的气息，藏在阴影中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嗜血的微笑，朝对方狂奔了过去。猎枪被他收入空间，一把锋利的短弯刀同时出现被他握在了手中。
灼热的吐息瞬息便至，刮起的热风吹动着他的皮衣和兜帽，然而吐息却连他的毫毛都没能沾到。
暗色的皮大衣随着他精妙的身法摆动，就仿佛随着舞步旋转成了一个漆黑的陀螺。在飞龙的眼中，这一漆黑陀螺迅速地放大，而后斩下了飞龙的头颅。
斩杀了最后一只飞龙，男人轻飘飘地下落在地，三具数倍于他的尸体寂静地躺在身边、数米外、数十米外的地方，而飞龙的吐息也很快变小，只剩余点点火星残留在地。
片刻，这荒芜静谧的空间中传来男人轻轻的笑声。
28 断天山脉（六）千眼的魔物
猎人补充完了能量，继续前进。唯有留在石地上的飞龙的尸骸和一些轻微的痕迹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了声音。
听到那声音，猎人藏在兜帽里的耳朵动了动。那是复数的惨叫声。
这是猎人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的声音。在幽暗地域想要遇上成群结队的生物近乎不可能，可这在断天山脉上却渐渐变成不再稀奇的事情。
复数的惨叫声？那究竟是多方的乱战、双方的乱战，亦或是成群的弱小被唯一的强大所欺凌呢？
猎人更加倾向于后者。同时，那也意味着强大的猎物。
猎人是孤傲的，同时也是自大的，以渺小之身猎杀过无数强过自身数倍的巨大生物，这样的战绩给了他远超常人的自信。所以，在可能的危险面前，他生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好奇心。
他攀上了山脉，快速地朝声源移动过去。
在他飞速靠近过去的同时，惨叫声也在渐渐便小变少，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随着靠近，猎人也发现了光芒。
那是火焰之光。他验证了自己的推测无误，同时目睹了那唯一的强大。惨叫声同时断绝。
火焰并不是那个强大的存在释放的，想必是那些被猎杀的弱小者们的手段吧。虽然……这样的手段已经不能说是弱小了。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猎人隐藏在山石之上亦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而大概是释放出这火焰的生物，毛发鲜艳的有着六只尾巴的巨大红狐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已经不见。在红狐尸体的四周还躺着各种形貌各异的生物，他们无一例外，都死了。死在了那唯一的强大面前。
为什么猎人可以笃定那火焰并非那唯一的强大所释放的呢？
只因为，那个存在身上的黑暗实在太过浓郁、太过纯粹，任谁都不会将那依稀带着几分神圣味道的火焰视为它的力量。
三四米高的体长相比于那红狐并不算高大，但猎人不会因此认为它不够强大。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诡异生物，全身上下萦绕着漆黑气旋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那仿佛可以将一切吞噬的黑暗才是和这幽暗地域相称的力量。
没有下肢，仿佛悬浮着的。上半身是人型，只是在原本是脑袋的位置只有一根长长的延伸出来的管子，就像是弯曲的男性特征一样，邪恶而丑陋，管子最顶端上，一只巨大的眼球镶嵌其中，不断地转动，发出恶心的声音。
雄壮的上半身呈现倒三角的形状，全身的肌肉虬结，暗色的筋管暴突且微微蠕动。肩胛上盖着两片巨大的肉翼，扑扇之间有股难以形容的黑色气流涌现出来。在肩胛下方延伸出两只比例吓人的粗大肉爪，让人毫不怀疑它有着轻易扯碎钢铁的力量。
危险！危险！危险！
猎人全身的细胞都在提醒着他赶快逃亡。那邪恶到极致的气息，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会被瞬间摧毁。从意志到肉体都会被摧毁！
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那是本身即为恐怖的生命。那是魔物。
现在还没有被发现。现在还可以逃命！
现在，还来得及！
“咔吧。”
那是子弹上档的声音。
暗紫色的猎枪被紧抓在手中，猎人兜帽下的脸上勾起一个残虐的笑容。
身体的颤抖停止了。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融入了自然。
无论何时，他都是一个猎人。既然是猎人，面对比自身强上十倍、百倍的敌人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逃避不是一个猎人会做的事情，最起码不能因为心中的恐惧逃避，屈服于内心的恐惧而逃窜连迂回战略都算不上。
魔物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虽然他所面对的敌人全部死绝，可也必然因此有了巨大的损耗。无论是那巨大的六尾红狐还是其他的生物，猎人单独对上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猎杀，甚至有被反杀的可能，这也证明了他们的强大。那么就不可能逃，猎物刚刚获得一场大胜，正是松懈之时，己方则是状态万全，不存在逃跑的理由。
安置陷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在这样的存在面前，猎人根本做不到能让其损伤的陷阱。而束缚更是无用。他所能依仗的只是这么一杆猎枪。那么，只有杀了。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一声枪响，那悄无声息暗杀了双足飞龙的子弹再次出膛。所瞄准的位置自然是那***官般的脑袋。
猎人无比确信，直到他射出这发子弹为止他的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所以这枚子弹必然会穿破那颗恶心的眼球。
咕噜。
眼球转动的声音，带着一丝湿湿哒哒的粘稠感和滑动感。但这不仅仅是那颗首部的眼球滚动的声音。
就在子弹即将穿破那颗眼球之前的刹那，怪物的身上，无数的眼球睁开了。最先是胸口，一颗占据了整个胸膛的巨大眼球嚯地出现，紧接着开花般，细细小小密密麻麻，无数的眼球扩散开来。
它们一齐看向了一个方位——猎人的藏身之处。
在魔物睁开所有眼睛的瞬间，那枚子弹便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一样雪花般消融，就如它悄无声息而至一般悄无声息地消融湮灭。
魔物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那枚子弹。它只是注意到了猎人在射出那发子弹之后泄露出来的杀气，然后看了过去。
被无数只眼球注视着，即便那些眼球是虚假的装饰品也会对人的心神造成巨大冲击，何况那些眼球无一不是真实的肉眼。就在被其直视的瞬间，猎人就感觉心脏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攥紧了一般。何况，那些眼睛并不只是单纯的肉眼。它们无一不是那魔物的魔眼。
猎人隐藏身形的皮大衣瞬间炸裂开来，露出了其下一身银白的软甲，以及猎人的真容。那是一个全身有着雪白毛发，头顶一颗帅气非凡的狼首的白色狼人。
就算从人类的角度欣赏都有一种异族的俊美的脸上，此刻已被恐惧和错愕替代。
猎人全身上下最为珍贵的不是猎枪，也不是总结了飞龙生命的短刀，而是那身带着兜帽的皮衣。
那是替死之衣。
猎人坠下了山峰，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千眼的魔物收回了视线，除了顶端的眼球之外的眼睛全部闭合。猎人已经脱离了它的感知范围，但是对生命的收割还远远没有结束。它感觉到了，正在靠近的两个甜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