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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天下为棋全文阅读

作者:闭门造車     红楼之天下为棋txt下载     红楼之天下为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04机锋

    王家曾经替朝廷管着海塘,还负责打理外番进贡的事儿。

    海塘,学名陡墙式海堤,以块石或条石等材料沿海岸砌筑成陡墙形势的挡潮、防浪的堤,是人工修建的挡潮堤坝,也是东南沿海地带的重要屏障。跟河堤不同的是,海塘的用料更讲究一些,毕竟海啸的威力不是江河泛滥时的洪水能够比得上的。所以,跟河务一样,国家每年都有专门的财政拨款,甚至地方上也有相对应的支出。

    盐商们都是贼精贼精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他们每年还掏出银钱来修海塘,那是因为,很多时候,海塘跟海盐盐场是连在一起的。海塘的好歹直接关系着他们的腰包。

    可想而知,有朝廷的拨款,有地方财政的支持,还有盐商们的赞助,这海塘也算是一个有钱的行当,更重要的是,这个行当上,花得越多、得到的钱就越多,就跟另一个世界上的财政拨款一样,花的少了,来年的财政拨款就少了,也只有花得一年比一年多,这财政拨款才会越来越多。

    当初王家在海塘这一块儿就不知道攒了多少钱。

    还有外番进贡的事儿和海商们的事儿。国朝走礼的习俗由来已久,大齐对非本朝的船只管理一向严格,非本朝的船只,最北,也只能到达金陵而已。这使得那些海商们的货物必须走金陵就卸下来,另外换装小船、河船或者走陆路才能够进入大齐内陆。如果负责管理的官员略略卡一下,这些人的船就是进了码头也没有人会帮他们卸货,他们的货物就只能在船上腐烂。

    这样的现实也造成了那些商人会极力打通关节保证货物进出顺畅,就连那些外番官员,要想进京朝贡,也必须先打点、讨好相应的官员。

    王家在南面的时候。不仅仅是在海塘上大笔大笔的捞银子,还得了无数海外的奇珍异宝,可以说。当年外番进贡宫里一份,他们王家一样能够得到一份。甚至很可能不比送进宫里的那份差。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家迅速积累起大笔的财富,不但包括了他们添置田产的大笔钱财,还包括了各种寻常人,哪怕一样是官宦人家都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奇珍异宝。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家的女眷,自然过着别人极其艳羡的富贵生活。原著里,王熙凤会指着贾琏的鼻子说:“把我们王家的地缝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的了。”这句话也说明了在经济财产状况上,王家的确比原著里已经日暮西山的贾家要好很多。原著里,贾家已经那么富贵了,可以想象经济状况、权势都比当时的贾家要高一筹的王家是什么样的情景。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家节俭得起来么?

    王子腾夫人是个喜好奢华、喜好享乐的,王熙凤又是会闹腾、受不得委屈的,就是王子腾有心,他能够约束妻女,难道他还能让侄子侄女委屈了?

    所以,在史家拼命刷好名声的时候。王家却在原地固步自封,甚至王家的名声比之前都不如了。

    为此,王子腾私底下可没少埋怨妻子。王子腾夫人也是不好惹的,当即就讥讽回去:“要想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你的算盘还真是打得精。”心中却着实恼怒生事儿的王夫人和王熙凤,也恼了娘家的两位弟妹。他曾经跟着两位兄弟吐露过自己的委屈。可是史家两位侯爷都是聪明人,嘴上应着,转头就抛诸脑后,倒是他们身边的小厮们,为了讨好两位侯夫人。添油加醋地回去报告了。

    这一下,两位侯夫人哪里不恼的?

    原来就是王家的女儿闹出来的事儿。这个大姑子不好好管好家里的事儿,还埋怨他们不给他面子?难道他王子腾夫人的面子重要。他们史家的儿女的未来就不重要了?

    如此,史家两位侯夫人对王家越发厌恶了,也见不得王熙凤挤兑贾清。

    保龄侯夫人接口道:“能够得到宫里嬷嬷教养,这孩子自然是好的。管家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

    果然,贾清就顺着保龄侯夫人的话答道:“夫人谬赞了,我才多大的人,又经历过什么事情?不过是现成的旧例,嬷嬷们理好了,拿来与我看一看,告诉我这样做的前因后果,顺便再盖个章而已。只不过王家姑姑的话严重了,我年纪小,受不得激,王家姑姑,您大人大量,可别跟我这个小丫头计较呀。”

    说着,笑盈盈地望着王熙凤。

    王熙凤气得脸都青了。

    论年龄,早三年前他就已经快及笄了,现在更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却拿话语挤兑贾清这么一个才十二岁、模样都没有长开的小女孩,传扬出去,大家也只会数落的不是,哪里会挑贾清这么个小女孩的错儿?再者,大家小姐总是有些脾气的,若是贾清太软弱了,那只会让人瞧不起。没看见原著里薛宝钗陪着大家听戏还当着长辈们的面几次反唇相讥挤兑林黛玉么?

    既然现在是王熙凤来招惹贾清,长辈们当然不会说贾清的不是,相反,他们对贾清的回答基本满意。

    虽然说很多人家希望娶进门的媳妇明事理、会当家,但是他们也不喜欢女孩子的性格太过强硬,也不喜欢女孩子太过会来事儿。原著里,王熙凤包揽诉讼、放印子钱,薛宝钗以亲戚之女、未嫁之身越过了探春和李纨把持住了大观园里面的事情,都是不符合规矩的,尤其是薛宝钗,论身份,他是皇商之家的女儿,贾家大房的儿媳妇躺下了,还有二房的儿媳妇,轮不到他多事儿,论地位,他只是商人之家薛家的姑娘,竟然管着大观园里面的事情,甚至拿大观园里的姑娘们的利益去做人情讨好那些婆子们,这样的行为,放到哪家,哪家的大人都会摇头的。

    正经人家的姑娘便是,在家的时候安安分分的,不掐尖要强、不争权夺利,管好自己屋子里的事情便足够了。一个年轻姑娘,你可以牙尖嘴利,因为奉承长辈、逗长辈开心,这些都是孝道,但是掐尖要强、踩着同辈姑娘给自己脸上贴金,那就是错。原著里,薛宝钗踩着探春的行为,其实比王熙凤踩着李纨一事,从道德和礼法的角度上来说更加严重。因为不管怎么样,探春是贾家的姑娘,而薛宝钗却不信贾,而王熙凤虽然压着李纨一头,那是因为王熙凤是长房儿媳妇,而李纨是二房的儿媳妇并且还是个寡妇。

    至于现在,王熙凤在贾家的太夫人跟前,拿言语挤兑贾清这个贾家的姑娘,便是他的过错。再者,贾家的现状就在这里摆着,贾赦这边分宗出去之后,人丁稀少,当一家子的主子就贾琮这个才开始读书识字的娃娃跟贾清两个在的时候,也只有贾清这个年纪略长的女孩子出来打理这里头的事儿了。说到底,这都是贾家的内务,也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王熙凤也是聪明之人,当即就知道自己错了,立刻扬起了笑脸儿,道:“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牙尖嘴利的模样,倒跟二妹妹不大相同,反倒是像我们家的女孩子呢。”

    贾清反应也快,立刻接口道:“我们老太太也喜欢王家姑姑这样伶俐的女孩子呢。姑姑也不止一次说过,除非另有倚仗,否则,女孩子就不能太过绵软。性子软和是一回事情,让人觉得好欺负就是坏事情了。若是遇到跟自己身份相当的,偶尔退让一二,还会让人觉得有涵养。可若是太过绵软、次次退让,那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那个时候,可不止会被外人欺负,还会被下面的奴才欺负。姑姑曾经反复叮嘱我,女孩子也许可以一时退让,但是不能时时刻刻都在退让,该立起来的时候,还是应该立起来的。”

    姑姑说,姑姑说,姑姑说。

    王熙凤满脑子的姑姑说,听得他忍不住皱眉道:“我记得二妹妹的年纪还比你小一岁罢?怎么你一开口就是姑姑说,听得我脑门子疼。”

    贾清笑道:“我自打来了这里,都是跟在姑姑身边,学着姑姑的一举一动,直到姑姑上了玉清山才转由嬷嬷们教养的。姑姑是老太太养大的,自然是极好的。”

    听得贾母心花怒放,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贾清坐在下头也笑嘻嘻的。他还记得原著里王熙凤第一次见林黛玉时,如何借着夸林黛玉的机会捧贾母的。虽然他比不得王熙凤来得会说话,但是几句好听的话又不值什么。只要不碍着大是大非,他可是很乐意讨好贾母的。

    薛宝钗坐在贾清的下首。在这种场合,他一贯是以端庄示人、轻易不会插嘴的,他也很意外,贾清居然这么会说话。毕竟,这可是多年来,贾清第一次坐在贾母的身边,以大房的代表的身份出来应酬。(未完待续)

005暗示

    薛宝钗比王熙凤更早就意识到,如今王家跟薛家一样,都要求着贾家了。

    若是早两年,薛宝钗肯定不会这么认为,这一点,他们兄妹两个都是一样的态度。就跟他们刚进京的那会儿,薛蟠一听到要去舅舅家立刻不自在、等听到要去贾家立刻不理会一样,在薛蟠和薛宝钗的心中,他们的舅舅是个极厉害、极有权势的人物,有这么个舅舅就是薛蟠犯了人命案子也无所谓,只要花点小钱就能够了了。

    薛蟠会怕王子腾,但是绝对不会害怕贾政,原著里,贾政就对薛蟠没有任何的约束力,现在,贾政也不过是逮住了薛蟠、对着薛蟠念书而已。如果说贾政对薛蟠有多少影响力,那还真的很难说。薛蟠会忍耐,也不过是因为他就住在贾政的隔壁,外加他不忍母亲和妹妹伤心、贾政布置的功课又着实呆板只要抄书就可以。

    薛宝钗则要精明一点,他看到了贾政的无能,也看到了贾政的愚蠢。至于贾赦,在他眼里就两个词四个字:愚孝、窝囊。刚进京的薛宝钗其实看不起贾政也看不起贾赦。他认为,只要他的舅舅在,他完全可以拿出姐姐的款儿来,不用在贾家的女孩子面前低头。

    可事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他的舅舅被嫌弃了,先是被外放,走到一半又被召回来,然后就在家里坐了几年的冷板凳。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薛宝钗对王子腾会马上起复一事充满信心的话,那么后来,他就迟疑了。现在,薛宝钗相信,即便是王子腾夫人和王熙凤摆出这样高傲的姿态。只怕王子腾也不会如愿马上起复,说不定还要求着贾赦这边呢。

    对此,薛宝钗可是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的。虽然说他不想做这出头鸟。不过,若是得罪了贾清。以贾清的孪生姐姐贾倩对长乐公主的恩情,说不得王家还有求到人家头上的一天。他是薛家的女儿,可王子腾到底是他的亲舅舅,王薛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是自己坐视不理的时候。

    这样想着,薛宝钗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回,见不是说话的时候,当即又硬生生地忍下了。

    直到此时。他才开口,道:“我来了这两年,冷眼看着,这满府里最能干的,除了老太太也就二妹妹了。就是二妹妹,也不过是学了老太太的两成本事罢了。”

    贾母哈哈大笑,道:“我这么多孙女儿里面,大丫头是我花费心思最多的,也许是我太宠着这孩子了,有些事情上。大丫头还是不如二丫头沉得住气。至于二丫头,他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是太有主意了。有的时候叫我猜不透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要我说,我家里的这些孙女儿们啊,都比不得宝丫头。”

    薛宝钗红了脸,低了头,不说话。

    薛姨妈坐在边上赔笑道:“老太太,您过奖了。我们宝丫头哪里比得上郡君呢?虽然说我们家的账本都是宝丫头管着的,可是郡君却是管着这么大的府邸呢。”

    薛姨妈还是这么笨嘴笨舌的。一来,在这个世界上,商人乃是贱业。即便是有这个财力插金戴银、遍体绫罗,可是在社会地位上。就是要低人一等,甚至与。在大场合上,他们就只能穿棉麻料子。二来,前面也说了,世人不喜欢女孩子的性格太强,尤其是未嫁之女管家这样的事儿,更是要避免。

    贾玖也就算了,谁让邢夫人躺下了、贾琏又没有成亲呢?贾赦又只有他一个女儿,让这个女儿管着后花园里的事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再者,后花园里也就贾玖、贾倩贾清和还是个小娃儿的贾琮四个人的事儿,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是薛宝钗呢?若是薛姨妈说,薛宝钗懂事,在他看账本的时候知道搭把手,别人还不会说什么,可直接说薛家的账本都是薛宝钗管着的,这就不合礼仪了。

    贾清噗呲一下就笑了:“看薛家太太说的,姑姑在山上呢,哪里管得了家里。以前是张家两位婶婶帮忙照应着,后来请了嬷嬷,依旧是萧规曹随照章办事,如今也还是这么着,一直以来,都是祖父安排得好,又有嬷嬷们照应着。姑姑也好,我们姐妹也罢,若是得了闲暇,还是要练字、做功课,不过是看着记着想着罢了。”

    贾母慈爱地拍拍贾清的手,道:“正是。他们才多大点年纪,正该多学多看。有些事情,等选秀之后再准备起来也不迟。”

    坐在贾母身边的史湘云当即就瞪圆了眼睛:“老太太,怎么清儿也要选秀么?”

    贾母点点头,道:“是啊。虽然说朝廷有规定,父亲在世且官爵在从四品和从四品以上的官家小姐都要参加大选,但是,身上有爵位的非国姓、非宗室的千金小姐们也是要参加大选的。你二姐姐还有你两个侄女儿,他们如今都有了爵位,自然是要参加。”

    坐在史湘云身边的贾宝玉当即就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什么缘故?我们家已经送进去一个大姐姐,为何还要把二姐姐也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此言一出,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和王子腾夫人都死死地瞪住了贾宝玉,他们的脸上,就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贾母连忙安抚贾宝玉:“宝玉,这是国法。”

    “不,不要,我要二姐姐陪我,我要……”

    贾清不等贾宝玉把话说完,立刻放下了脸,道:“宝叔,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您这是对当今万岁有意见呢?还是觉得国法都要为您让路?不然,我派人去请二叔祖过来,让二叔祖亲自为您解说一番什么是国法如何?”

    贾宝玉一听贾政,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贾母搂着贾宝玉,瞪了贾清一眼,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贾清道:“老太太,宝叔年纪也不小了,只比姑姑小几个月呢。也亏得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亲戚,也知道宝叔是赤子心,受不得骨肉分离,不然,这话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只怕姑姑的命就要交代了。”

    贾母还要再说,保龄侯夫人却是先开口了:“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贾清当然知道。他跟贾玖贾倩一样,都很清楚,贾赦身上的那个国侯有一大半是红苕的功劳。这些年,北面战乱不断,耕地也只能由着他荒芜,这几年,北面的百姓和将士们大多就是靠着红苕勉强活下来的。只是红苕的事情,一直是保密状态,当日皇帝就对自己身边的人下了禁口令,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只是即便没有几个人知道,皇帝也不能不表态。所以,皇帝就将两个功劳相加,封了贾赦为国侯。

    但是,在某些人看来,皇帝这样封贾赦,其实就是捧杀,或者说,皇帝对贾家和贾家背后的那些跟义忠亲王勾勾搭搭的影子已经不满了,所以才会将之封为国侯。略聪明一点人,也许猜得到,皇帝是想利用贾赦来钓鱼,所以他们也等着看好戏。

    无论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反正外面的人都知道,贾赦和贾家这会儿可是风暴的中心。看着是风和日丽,谁知道围着贾赦一家子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就连贾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宅在家里不肯出门。

    只是,对于这些外人,贾清当然不好这么说。他也不可能坏了皇帝的计划,只能故作迟疑道:“这是姑姑和姐姐讨了长乐公主的好,长乐公主避了人,私底下告诉姑姑的。据说以祖父的军功,封一个伯爷已经是封了顶了,谁想到万岁不但封了侯爷,还是国侯。公主殿下说,如今宫里的气氛也紧张,若不是公主殿下眼下离不得姑姑和姐姐,只怕他也不会强留下姑姑和姐姐。祖父闭门不出一事,也是公主殿下的建议。”

    爵位的事儿,在座的几位贵妇人,贾母、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和王子腾夫人心中都是有数的——只除了薛姨妈。

    他们都是在京里呆了这么多年了,三家又是靠军伍起家的,尤其是三位客人,平日里可没少进行夫人外交,自然也知道很多事情,也清楚贾赦的军功应该封什么样的爵位。再者,丽贵妃的娘家这次可是元气大损,除了几个未成丁的孩子,上面的男丁都折来了进去,听说丽贵妃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昏倒了,如今更是在熬日子。

    如今朝堂之上,有的人在吵闹着诸位将军失土的过错,有的则怀疑安远卫的军功的来历,也有的则是一片诡异的平静。总之,朝堂之上的气氛是越来越古怪,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谁都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很清楚,总要有人为之承担责任,而朝堂之上,也会迎来一次大清洗。

    如今的朝廷,就跟一锅已经烧热了的热油,就等着那一勺水了。(未完待续)

006圣怒

    外面的朝臣们也好,内宅的女人们也好,大家都等着这勺凉水,可谁会想到,最后勺起这勺水的人,竟然会是贾琏!

    贾琏走的不是进士科而是明算科,从起点来说,他的位置的确很低。明算科出来的,大多都是九品、从九品的小吏,而且升迁的机会少,速度也比进士科的要来得慢。当初跟贾琏同一科上来的,还有人在部里做着九品芝麻官、被上司们当跑腿使唤。

    贾琏当初被丢到边疆的时候,大家可没少在背地里笑话的,也有人明里暗里怜悯着这父子俩。大家都知道,这父子俩可是得罪了人、被人当成炮灰了。所以,对贾琏的品级问题,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沉默。

    要知道,进士科出来的那些人,除了三鼎甲之外,其余的人,进士出身和同进士们,运气不好或者是没有走动好关系的人,他们的品级也不过是在从七品到从八品之间而已。

    大齐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刚刚进入官场的菜鸟们,只要是考上来的,那么最后留在京中成为京官的,品级最低;去地方上的,品级略高一点;如果是去边关,那么品级还要高一点。至于升迁速度,正好相反,京官经过三年的试炼之后,很可能被上面看中,或者成为各位郎官的副手,或者外放,他们的升迁速度是最快的;其次是地方官员,如果做出了成绩,又被上面留心了,那么三年一考评,六年一升迁,他们很快也会升官,他们要担心的。就是上面有没有人压着他们或者看中了他们的功劳。最惨的,就是被派往边关的官员,消耗大。随时有可能把命丢在战场上,或者没办法适应边关的艰苦把命丢在边关。又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成为替罪羊,即便有幸活下来的,也很少有机会回到京里。在边关,军中主簿十多年不得升迁的,比比皆是。

    所以,贾琏考中明算科,成为军中主簿的时候。即便他的品级已经是明算科新人能够得到的最高品级的官职,手续合法,也符合大齐官场的惯例。即便有人在背后嘀咕,贾琏是因为家世好、关系多才得到这个位置的,可是大家都知道边关的危险性,所以也只是在背地里嘀咕而已。甚至还有人庆幸,贾琏没有跟他们抢留在京里的名额,不然,他们一定抢不过贾家的长房少爷、张家的外孙的。

    问题是,不到三年。贾琏就回来了,而且还成了正六品的兵部主簿。

    天知道,跟他同期考上明算科的人还做着九品笔帖式呢。更不要说,比他早的进士科的出来的那些进士出身和同进士们,也多是八品笔帖式,他一个明算科的,竟然比进士科的官吏们升迁的速度更快!

    更叫人无语的是,贾琏今年还不满二十周岁,还没有加冠!

    这样的贾琏,虽然有无数的贵妇人在心中盘算着将他列入第二页女婿名单之中,可在男人们的眼里。这个小家伙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除了那些世家子弟,除了那些宰相、副宰相级别的老狐狸们。没有几个人看贾琏顺眼的,就是那些混吃等死的权贵子弟。因为成了对照组,也不愿意找贾琏一起玩耍了。

    想想吧,人家考进士,几乎考白了头,也最后好不容易考出个二甲进士出身,花费了大量的钱财和人脉走关系拉交情,再加上几分运气,费尽心机,在进入官场之初留在京里做了八品的笔帖式,兢兢业业、忙进忙出,等着被上官看中,也等着三年一次的升迁机会。好吧,就在自己新官上任的那年秋,朝廷开了明算科,又一批官场菜鸟扑腾着进了官场。担惊受怕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能够庆幸自己运气好,没有被里面家世极好的那几个人抢走屁股底下的位置。然后又拍着胸脯庆幸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官位,看着对方去了边关。谁想到,两年的功夫,还不到三年,这家伙回来了,还坐到了自己的头顶上。人家成了正六品的兵部主簿,可自己呢?还是个八品的笔帖式,还要听从对方的使唤。更过分的是,对方是个青葱少年,还没有加冠。自己呢?已经是一把胡子的大叔了,就是自己的孩子也比对方小不了几岁。

    这种滋味,弥漫在好些官员的心中,有的人心理素质好,自嘲几下各自避开也就是的,有的心理素质不怎么样的就采取了消极怠工的态度。

    再加上现阶段朝廷里面那诡异的气氛,更是让贾琏被孤立了。

    贾琏刚到兵部那会儿,他直接就被人带到一间屋子里面,对方指着窗下的那张书案,道:“这是你的位置。”又指着满屋子的案卷道:“你把这个整理出来吧。”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苦了贾琏,也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做,就只能沉没于堆满了一座座山一样高的书架的案卷海之中。

    在没有人指点、也找不到人请教的情况下,贾琏就按照他在军中学会的办法来处理了。这个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琐碎也琐碎,实际上,贾琏也就做了一个大大的表格,把案卷里面提到的有关物资和人员调动都一一登记了上去。

    比方说,某年某月,上面决定给军中增添一笔物资,这些物资原来是储存在哪里或者是从哪里调剂过来的,什么时候入库,入的是哪个仓库,负责的是那些官吏。最后这批物资的去向是哪里。

    还有每年的军饷军械军备,这些朝廷的旧例是多少,禁军和京营、边关各得多少,各仓库里储存有多少,理应发放多少,实际发放多少,禁军、京营、边关实际上领了多少,相关负责官吏是谁。实际过程中,谁做主挪借了哪一处的军饷军备,挪借多少,作何用途,负责的官吏是谁,相应公文、文件是哪一份,是朱批(皇帝下的旨意)还是蓝批(内阁决定)。

    这不登记还好,一登记,立刻就发现,禁军的军饷军械军备一直都是整整齐齐的,甚至还有富余;京营虽然偶有拖欠,不过军饷也发下去三分之二,军械军备什么也满足了一半。问题在于边关,边关的军饷最厉害的地方拖欠了整整二十二年,而且大部分卫所的军械已经十多年不曾得到过补充,也就是说,边关大部分的将士都在赤手空拳地跟拿着弯刀的敌人战斗、靠着自己的一双腿跟骑着马的敌人赛跑。边关没有刀剑、没有弓矢,就连最便宜的枪也不够。

    曾经,贾琏以为,安远卫的情况已经是个例了,现在,看到自己整理出来的文件,贾琏终于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大齐的将士都在用自己的血肉换取和平。

    刚开始的时候,贾琏愤怒,贾琏伤心,贾琏的心都在滴血,后来,贾琏也麻木了,也不再生气了,只不过,他一日日地泡在这些案卷里面,就是连换洗的衣物,也都是叫家里的小厮送到衙门里面去的。

    也就那么巧。

    那一天,皇帝跟太上皇不知道说什么,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那些权贵之家,说起了贾家,也说到了贾赦贾琏身上。听下面的人说,贾赦一回到家就闭门不出,贾琏天天窝在衙门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太上皇和皇帝一时兴起,就跑到兵部来了,结果,自然就注意到了贾琏整理出来的表格。

    这一下,太上皇和皇帝都坐不住了。

    没错,他们父子两个的确在争权夺势,但是他们一个是前皇帝,一个是当今皇帝,他们的荣华富贵和权势都来自于他们的身份,如果大齐不好了,他们会好么?就跟赤壁之战时的孙权,那些臣子们投降曹操之后依旧荣华富贵、依旧能够做官做宰,孙权呢?

    试问朝廷之上,有谁见过太上皇跟皇帝同时发怒,而且是为了同一件事情、因为同一个立场而发怒的?

    当时贾琏就跪下了,他一直都不敢站起来。即便是低着头,跪在地上,贾琏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太上皇和当今皇帝的愤怒。要知道,一旦被兵临城下,无论是对太上皇还是当今皇帝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再者,大齐的国都人口众多,一旦失去了补给,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绝对难以预料。就是最后消灭了狄人,大齐会不会改朝换代也难说。

    太上皇跟皇帝一个坐在贾琏原来的位置上,一个站在父亲的身边,两个人将贾琏整理出来的文件仔仔细细地看过,又跟桌案上和边上的小几上的案卷一一对照过,这才对跪在下面的贾琏道:“这个,朕会亲自处理。至于你,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你打回了京,就不曾好好与家人团聚,放你一个月的假,好好休息罢。”

    贾琏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磕了头,倒退着,膝行退到门口,然后才转身。这个时候,贾琏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麻了,跟本就站不起来。(未完待续)

007贾家

    好好的一个人,在衙门里面呆了几天,竟然是横着回来的。

    消息传到荣庆堂的时候,贾母可是吓坏了。原本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都要小丫头搀扶的老人,竟然就那么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回话的丫头跪在地上,道:“秉老太太,我们二爷打衙门里面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了了,还是小厮们背回来的。”

    贾母一听,当即就坐不住了。他一马当先,当即接过了边上的小丫头捧过来的拐杖,自己拄着拐杖,也不需要人搀扶,就这么直直地往绛云轩来。

    贾母跟前从来就不缺儿孙奉承。

    贾宝玉、史湘云、探春就住在贾母的院子里,薛姨妈、薛宝钗母女两个更是天天过来的,就是贾清,以前贾母是免了他的日日请安,只叫他初一十五的时候去磕个头。可现在,贾清都已经是乡君了,贾母当然愿意把贾清叫到身边去说话。史湘云或者贾宝玉不在的时候,贾清就在贾母的身边坐着,若是他们两个在,那么贾清就在贾母左手第一把椅子上坐着,比薛姨妈都体面。就连薛姨妈自己也说:“二姑娘是乡君,本该如此。”

    这会儿贾母急急出门,这些小辈们当然也坐不住了。

    贾宝玉贾清紧跟在贾母身后,史湘云跟探春愣了愣也跟了上去,薛宝钗迟疑着站了起来,跟母亲打了个眼色,也跟了上去。

    如果贾家真的要出事儿了,他们也该早做准备。

    出乎意料,绛云轩里,贾琏正坐在堂上裤腿挽得老高,正在泡脚呢。看见贾母带着人来了。连忙告罪,又要起来,却被贾母按住了。

    贾母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然连路都走不得了。”

    贾琏只得坐着。对贾母抱拳作了一个揖,道:“老太太,是孙儿的不是,让老太太担心了。原本孙儿也不过是按照上峰的吩咐整理案卷来着,谁想到那案卷不整理便罢,一整理,孙儿却是胆战心惊。偏偏今儿个,太上皇和万岁都来了部里。两位圣人看过孙儿整理出来的文件,当时脸色就变了。”

    贾母连忙道:“是为着什么事儿?”

    贾琏道:“还能为什么事儿呢?还不就是边关的事儿?朝廷一直有人在说,边关补给不够,可是越是有人说,发往边关的钱粮就被克扣得厉害,光太上皇就有好几位公主修园子挪借了军饷军备上的钱粮。这还是看得见的呢。这看不见的,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老太太,您没有看见当时太上皇与万岁的脸色,当真吓人。太上皇金口玉言,让孙儿放几天假。看两位圣人的脸色。怕是朝廷里将有大事儿了。”

    贾母听了,心中突地一声,道:“当真?会不会连累到家里?”

    贾琏摇摇头道:“那倒不会。父亲也好。孙儿也好,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二叔和东边也都是闲职,更没有事情。老太太,我们只要不出头,自然没有我们的事儿。毕竟,我们跟军需还有军备什么的也扯不上关系。”

    贾母听了,这才才松了一口气。他往边上的小丫头抱来的绣花墩上坐了,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琏儿,你说。这次万岁盛怒,会如何?你那个父亲。脾气倔嘴巴硬,老婆子问他什么,他都不说。”

    贾琏刚要张口,却看见贾宝玉史湘云两个在贾母身后站着,只得闭了嘴。

    贾母这才注意到贾宝玉这些小孩子,外加薛家母女俩。

    贾母当即就放下了脸,道:“放心,他们不会说出去。”

    贾琏这才让小厮给他擦干净脚,换了干净的鞋袜,这才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边关的事儿,边关,说句不好听的,安远卫能够装备竹竿作为武器,已经是好的了,很多地方,已经十多年不曾得到补给了。您想,赤手空拳的,叫将士们如何跟刀快马更快的狄人打?这不是让将士们送死是什么?说起来,将士们没有用我大齐百姓的人头伪造军功已经是出乎孙儿的意料了,甚至……”

    如果边关真的这么严峻的话,大齐边关将士自相残杀用同袍的脑袋换取军功也不稀奇。

    见识过人心的黑暗的贾清也很意外大齐军队的操守。

    边上的薛宝钗插嘴道:“边关之事如此严重,可见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够做得成的。二哥哥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了人?”

    话没有落音,就听见贾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琏儿得罪了谁?”

    看见是贾政来了,众小辈连忙给贾政行礼,贾政摆摆手,算是受了礼,却依旧盯着贾琏,道:“琏儿,你得罪了谁?老祖宗们积攒起这份家业可不容易,……”

    吧啦吧啦,贾政从贾源贾演兄弟开始说起,给在场的众人好好地普及了一回贾家的发家史,听得贾母直皱眉,就是下面的小辈们也都不自在。作为晚辈,他们当然不会在长辈训话的时候做鬼脸,那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并不等于长辈们出错儿的时候,他们就不能提出反驳。

    终于,贾清抓住了贾政换气的当儿,道:“让叔祖费心了。其实方才二叔也在说呢,这次有好些大人怕是真的要犯事儿了。边关是什么样的情形,别人不知道,我们家会不知道?若不是姑姑求了道门,利用道门的路子给祖父和二叔送去了一堆竹子,又巧妙地利用这些竹子做了无数的机关,只怕祖父和二叔也要跟别人一样赤手空拳地迎接狄人的刀锋和快马了。以前没有人在太上皇和当今万岁面前提起这个,如今却是被捅开了。叔祖,这一次,可不是我们家要倒霉,而是那些胆敢蒙蔽圣听的人要面对两位圣人的怒火了。”

    “什,什么?”

    贾政真的是傻眼了。忍不住又去看贾琏。

    贾琏无法,只得将自己初到兵部大家对他的态度,讲到他是如何处理那些案卷的。又讲到太上皇和当今万岁驾临时,他是如何吃惊。两位圣人又是如何反应的,完了,才道:“二叔,不是侄儿犯了事儿,而是那些大臣们做得太过分,惹怒了两位圣上。侄儿这次回家,也不是圣上对侄儿的惩罚,而是圣上有意保护侄儿。”

    贾母一听。立刻道:“琏儿,此话当真?”

    贾琏连忙道:“老太太,孙儿何必在这事儿跟老太太说假话?您看,长乐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万岁将公主留在宫里,甚至特地把妹妹和侄女儿留在宫里,不就是心疼公主殿下受了委屈么?长乐公主可是到过边关的,会不知道边关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受了这么大委屈的长乐公主会什么都不说么?”

    贾母一听,觉得有理,刚要点头。却是浑身一震。

    如果贾琏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只怕朝堂上要大清洗了啊。

    虽然是内宅妇人,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社交圈里面了。可贾母终究是贾母,有些事情,不需要别人的教导,凭着经验就能够知道很多事情。别看贾母年老昏聩、每日里跟着儿孙嬉闹、混吃等死的样子,这样的事情,他至少经历过两回了,最近的一回便是那个王氏女的旧事。

    凭着经验和直觉,贾母都知道,这一次。朝廷里面很多人都会成为牺牲品,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当今皇帝提拔上来的,也有一部分人是太上皇的人。

    贾母很清楚。那些真正的大家族是什么样子。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关于这一点,那些大家族们记得比谁都牢,也做得比谁都好。贾家被称为暴发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在祭祀上不够讲究也不够重视。作为贾家的太夫人,很多事情贾母看得很明白,贾家早就过惯了好日子,讲究吃穿、讲究排场,每日里,银钱就跟流水一样地淌出去,可每年用来添置祭田、修缮宗祠祖坟这上面的银钱相比之下就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当初贾母的公爹和婆婆在世的时候,都还好说。那个时候,太祖皇帝跟贾家是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表兄弟,高祖皇帝又是贾家顾氏太夫人一手养大的,那个时候的贾家,在大鱼大肉、插金戴银之外,还能够有大笔的结余用来添置产业,可到了自己坐上这太夫人的宝座的时候,好日子就到头了。

    贾家跟皇家的关系远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够出彩,这荣国府里的进项就大大地减少,偏偏他已经过惯了好日子。

    贾母也知道,原来的大儿媳妇有本事也有手段,若是他在世,说不定还能够把开销减下来,可是这个大儿媳妇偏偏死了。续娶的大儿媳妇也曾经想过把家里的开销减下来,可是他没手段也没有这个后盾,最后落入了别人的陷阱,落得个刻薄的名声。

    至于小儿媳妇,贾母一直都知道的,这个儿媳妇心大得很,又会算计,可是就跟他算计自己的大儿子一次又一次地踩在大儿子的底线之上一样,这个小儿媳妇也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的小儿子、一次又一次地踩在他这个做婆婆、做母亲的底线之上。

    最后,贾家不但不再购买田地添置产业,还往外卖土地。

    有些事情,贾母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年纪大了,不想管,加上王夫人又是贾政的妻子,贾母心疼小儿子,所以就是猜到了也没有往下深究的意思。

    但是外面的人对贾家的评价,贾母还是知道的。

    暴发户。

    也只有暴发户才会这么不讲究,也只有暴发户才会只注意享乐而不顾家族的未来。而贾家只顾着日常的排场,却不曾添置多少祖业之事,更成了贾家是暴发户的重要佐证。

    这样想着,贾母越发沉默了。

    贾母的沉默让贾政有了不好的联想。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如果他是个聪明的人,也不会掩耳盗铃、半推半就地住进了荣禧堂,如果他是个聪明的人,背后又有贾家这个靠山,哪怕他没有功名。这十来年下来,至少也会是个知府,而不是从工部主事这个实职做到了员外郎这个虚衔。

    要知道。六部主事又叫做主簿,贾琏这个兵部主簿。距离员外郎也就一步之遥了。更让贾政郁闷的是,虽然说六部平起平坐,可实际上,礼部最清鬼体面、吏部最有权力,兵部和户部一主外一主内,惟有工部和刑部,一个是工匠一个是刀笔吏,六部人员排排坐的话。工部之人总是要比兵部之人第一头。也就是说,如果贾政现在还是工部主事的话,他跟贾琏虽然品级一样,可实际地位,却是要比贾琏第一头。问题是,他在工部主事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年就升到了工部员外郎这个位置上,还是个虚职,可贾琏呢?却是个实职。也就是说,他们叔侄两个,品级上是贾政比较高。可实际权力上,却是贾琏更高一点。

    这也意味着,也许在正俸和禄米上。贾政要比贾琏多一点,可是贾琏有职钱贾政没有,贾琏有公用钱贾政没有,贾琏有职田贾政没有。因为员外郎是虚衔,而且只是一个官位,而主事却是官职。甚至于,在寒暑费、厨料钱上,贾琏也比贾政能够拿得多!

    再过几年,贾政都可以做五十大寿了。可贾琏呢?他还没有满二十岁,连贾政一半的岁数都没有到。

    贾政的心塞塞的。

    这股嫉妒与不平就化成了不好听的话。冲着贾琏去了:“少年人做事就是不行。既然那些人有本事遮住了两位圣人的眼睛,他们的能耐就非同小可。你这样冷不丁地就把事情给捅出来了。不怕那些人对准了你,也对准了我们家么?你不为你父亲想想,也该为老太太想想。若是那些人找我们家的麻烦……”

    贾政越说越来劲,说到后面,却是唾沫横飞,就连薛姨妈也站在边上,不敢多嘴。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怒喝:“老二,事君唯忠,这四个字你该不会不知道罢?再者,琏儿是我的儿子,他就是有错,也该是我来教导。你要耍长辈的威风,冲你自个儿的儿子去!”

    贾母一抬头,却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拎着个鸟笼子进来了。

    这下子,除了贾母,个个都唰唰唰地站直了身子。

    贾政道:“大哥……”

    贾赦将鸟笼子交给后面的小厮,先干脆利落地给贾母见礼、问安,得到贾母的允许,他才站直了身体,转过头来,道:“大哥?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没错,我是你的亲哥哥,不过我们两家已经分宗了。就是琏儿真的做了什么事儿,也连累不到你身上,你大可放心。”

    贾政又羞又臊,只得低了头、垂着受,不说话。

    这个哥哥,以前在家里混吃等死,就连家里的帖子也都在自己的手里,自己也不曾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过。可这次哥哥打边关回来,继续窝在家里混吃等死,贾政却是不敢跟以前那样轻慢这个哥哥了。如果说原因,那就是哥哥身上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他贾政敢在贾母面前狐假虎威对着贾琏发脾气,却不敢对贾赦说出半个不字。

    贾政把目光投向贾母,希望贾母能够为他撑腰,却没有想到贾母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根本就没有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贾母这才抬头,对着贾赦道:“老大,你打从边关回来之后,除了那会在宫里领宴就不曾踏出过家门,就连张家也不曾去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贾赦扶着贾母在主位上坐了,自己在贾母的下手坐下,道:“老太太,边关的事儿那么严重,又被那些人捂得个严严实实。这种事情注定了不爆发出来则已,一爆发便是死伤一大片的。北面那么多卫所,在狄人的铁蹄下支撑下来的又有几个?儿子能够好好地站在这里,不但是二丫头的安排,更因为儿子运气好,遇见正好在北面游历修学的儒家子弟。正是因为人家武功高,又仗义,背后还站着太上皇的娘舅家,儿子才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只是这样的事儿,儿子如何能够到处宣扬呢?”

    贾政冷哼一声,道:“可是我听说,端荣长公主的爱子,就是在安远卫丢了性命。端荣长公主可是太上皇的爱女……”

    贾赦道:“就是那位是长公主殿下又如何?他能够比得上大齐的万里江山重要?”又低下头去,对贾母道:“老太太。不是儿子怕事儿,而是这一次,只怕有三分之一的朝臣会落马。儿子的功劳就在那里摆着,只要迈过这一关,将来还不是坦途一片?何苦这会儿上蹿下跳地,让人厌烦?有些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得太多,更容易把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给折腾掉。”

    贾母点点头,道:“你做事,老婆子总是放心的。不过,之前你不是把家里的产业交给外面的人打理么?你也回来了,自家的产业也该收拾起来才是。即便是不方便,也要尽快。不然,等事情发生了,要想把产业要回来,就更加麻烦了。”

    贾赦连忙道:“母亲放心。其实去年的时候,衙门里就已经把儿子的家业都整理妥当了。只是那会儿家里没人,负责的官员就将儿子的产业全部封存。前两天,京兆尹少卿还专门为了这事儿登门呢。母亲,您放心,这事儿儿子都是跟宫里报备过的,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贾母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方才听琏儿说,连公主都敢挪借军饷修园子,我这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的。这一次,只怕诸位公主都要倒霉了。”

    贾赦道:“打那位王氏女起,皇家人挪借军饷修园子就不是一回两回了,只不过那会儿没有外贼,边关也算安定,自然无事。可现在闹出来了,只怕对着军饷动过手的人都落不到好。”

    贾母道:“你的家业也是。那么大一笔银钱,就没有人艳羡么?”

    贾赦道:“老太太,这里面自然是有人帮忙了。不过您放心,这庄子铺子地什么的,还真的一件都不少。铺子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光那些庄子地,一年下来也有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进项呢。”

    贾母一听,吓了一跳,道:“真的假的?当初你先头媳妇当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呢。”

    贾赦答道:“老太太,您忘了,那些奴才们背地里置办的产业可不少呢。那些庄子上不但种地,还有作坊。直接卖粮食是换不了多少银钱,可若是把粮食酿成了酒,那就挣钱了。那些奴才私底下置办的,或者中饱私囊的,都是好地,打的粮食多,废的事儿还少。甚至还有一座茶园子。虽然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茶,却有外地的客商专门来收。光这个就是一笔大进项了。再加上那些虾蟹的进项,有这么多并不稀奇。”

    贾母听了,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赖大他们原来都是做这个的熟手,可是他们也太贪了。唉~”停了一会儿,又问:“有句话,我压在心里好些日子里,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贾赦连忙道:“老太太,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贾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你可知道大丫头的消息?”

    贾赦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老太太,您是指元春?”

    贾母道:“是。”

    贾赦刚开始想发火,却在看到贾母的神情的时候软了下来。

    他低声道:“老太太,元丫头是万岁的妃子,他的情况,不是我这个外臣能够打听的。若是您真的想知道,等二丫头或者倩丫头回来了,您再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他们到底是陪着公主殿下住在宫里。不像儿子,不过是在太极殿上领了宴就回来了。”(未完待续)

008祭祀

    ps:最近两章弄错了,贾琏的年龄应该是二十一岁,刚刚出头。特此更正。

    以下正文。

    贾母听了贾赦的话,稍稍觉得有些安心。他一面约束下面的儿子孙子丫头婆子,一面等着贾玖贾倩从宫里回来。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等得贾母的嘴上都起了泡,等得贾家的奴才们都人心惶惶。

    贾母终究没有等到孙女儿和重孙女儿回来,只不过,他终究是不用等了,因为朝堂上终于有了动作。

    随着副宰相、礼部尚书被罢官,大量的官员下马,本来事情应该告一段落,可宫里丽贵妃的死却把几位皇叔皇弟并几位长公主推向了风尖浪口。等到了这一年年末的时候,一位皇叔、两位皇弟并四位长公主被夺封号,囚禁在宗正府之中。他们的儿孙也被贬为庶民,发配到了定安州。

    贾玖与贾倩就是在腊月的前一天回到家里的,同行的,还有随侍的宫女、嬷嬷。

    贾母看到给自己行礼问安的孙女儿、重孙女儿,满怀欣慰:“好好好,回来就好。你们在宫里可都顺利?”

    贾玖答道:“回老太太,孙女儿与倩儿在宫里一切都好。公主殿下此番在北面受了不小的惊吓,休息不好,容易半夜惊醒,故而召了孙女儿和倩儿两个作陪。”

    贾母道:“原来如此。我还说呢,怎么大节下公主殿下都不愿意放人,想来是另有缘故。那过了年,你也要进宫么?”

    贾玖答道:“公主殿下还没有说。若是宫里宣召,只怕孙女儿和倩儿两个是推辞不了的。”

    贾母点点头,让贾玖跟贾倩两个起来在边上入座,又转头对边上坐着的贾赦道:“看起来。琏儿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二丫头若是长年呆在宫里,家里总要有个人准备祭祀的。”

    这一点,不用人说。贾倩也好贾清也好。不论哪一个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因为他们是养女。哪怕他们已经得了封爵,也没有资格代替贾玖准备祭祀五品。

    贾母也好。贾赦也好,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第二种认识。

    贾赦欠身答道:“老太太,这事儿儿子已经计较了两年了,只是一直都没办法做决定。前些日子,儿子特地去了张家拜访了岳父和几位舅兄,按照张家的说法,只怕上面余波未歇,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时候给琏儿说亲,也难说不会结上一门亲戚。儿子也承认,我们家的名声不够好,在京中还真找不到什么好姑娘能配琏儿的。门第好、家风好、家门能够屹立不倒、姑娘又当得起宗妇之责的人家,怕是看不上我们家,也看不上琏儿,可若是要我们屈就,一来宗妇不是那么好当的,无论如何,祖宗那里是不能怠慢的。二来。儿子也不希望委屈了琏儿,三来事关家族传承,不能马虎。”

    贾母听了。立刻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几个人选。贾史王薛四家已经是上百年的交情,因为王夫人的关系,王家的女儿和外孙女儿已经上了贾琏未婚妻候选的黑名单,剩下的就只有史家。问题是史家嫡系跟贾琏同辈最大的女孩便是史湘云,今年九个虚岁。除非贾母愿意让孙子屈就史家旁支的女孩,否则,贾家和史家再度联姻就只能等贾宝玉了。

    既然贾家的姻亲史王薛三家里面没有合适的女孩,贾母也只能接受贾赦的意见,让贾琏娶外面的女孩子了。

    贾母皱了皱眉头。也不顾家里这么多小辈还有外人在场了:“老大,你给我个方向。也给我交个底。你心中是如何考虑的?”

    此刻,贾琏不在贾母跟前。贾宝玉等小辈却在边上坐着,贾母却是顾不得这些了。

    贾母也知道,这个儿子在外面这两三年,脾气越发古怪了。若是不抓紧机会,下一次就不一定从贾赦嘴里掏出讯息来。

    贾赦道:“老太太,儿子还能如何呢?在京里,儿子认得的人还没有老二多呢。儿子认得的人,除了张游击家里有个跟琏儿差不多的女儿,就只有商家了。”

    “张游击?谁?”

    贾赦道:“就是跟儿子一起在安远卫的张游击啊。哦,对了,现在人家是参将了。他的女儿使得一手好枪,这两年在安远卫,这孩子可杀了不少狄人。”

    贾母一听,立刻摇头:“不行,整天舞枪弄棒的,总是不好的。若是他发脾气,家里谁受得了?那个商家呢。”

    贾赦道:“还有哪个商家?自然是太上皇的娘舅家,商家,当年的商半朝。他们家如今是没有人做官了,可是底子还在。这两年,若不是商家少爷跟我们并肩作战,我们也支撑不下来。听说他有个胞妹,年纪跟琏儿相当。虽然说这位商清逸商少爷不是商家宗族嫡支,却也是商家嫡系少爷。他们家的女孩子总是好的。而且以我们家如今的地位,加上我们父子跟商家少爷并肩作战的情分,再有张家帮忙游说,说不定能成。”

    贾母一听是太上皇的娘舅家,当时就有些不舒服:“怎么是他家?”

    虽然贾赦很推荐商家,贾母却不怎么高兴。一来,是因为商家当年的威风。说实在的,贾母做姑娘的那会儿,商家的女孩子是如何的威风,贾母可是记得很清楚的。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当初他跟贾代善的婚事不是娃娃亲,只怕他那位婆婆会借着高祖皇帝的光为自己的儿子求娶商家的女儿。

    二来,当然是因为太上皇的关系。谁都知道,太上皇跟当今皇帝之间的那点子事情。太上皇跟当今皇帝一直为了权力二字争斗不休。作为太上皇的母族,商家肯定是被默认为太上皇的势力。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没有人出仕,他们也归属太上皇这边。虽然两位都是圣人,可太上皇终究是太上皇,他已经退位了。虽然说还有孝道在,可当今皇帝才是名分所在。

    看这几年朝廷之中的势力变化就知道了:太上皇肯定是斗不过皇帝这边的,除非太上皇能够真的长命百岁,比当今皇帝活得更久。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迎娶商家女,对贾家的好处真的不大。因为商家是太上皇的母族,将来的前程着实有限,甚至有可能被牵连,成了太上皇与当今皇帝只见的牺牲品。

    贾母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不过,贾母也知道,贾琏的婚事,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话语权。会问,不过是讨个心安而已。

    如今见贾赦不愿意多说。贾母也没了兴致,道:“琏儿的婚事委实难找一些。谁家的姑娘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一进门就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别的不说,光祭祀的事儿就不简单。罢了,这事儿也急不得。可祭祀上的事儿又不能马虎,也只能委屈二丫头,让他少出门了。宫里的事儿,就交给倩丫头罢。”

    贾母也好,贾赦也好,都能够猜到长乐公主需要人陪伴的原因。因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罪又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可怕的事情,自然是极为脆弱的。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被人救回来,当然会跟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贾母以为救了长乐公主的人是贾倩,而贾赦却很清楚,真正救了长乐公主并且把人送进皇宫的人,其实是自己的女儿。

    贾赦讪讪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贾母的话。

    他当然不能告诉贾母,其实上战场的人是他的女儿贾玖,而不是贾倩这个便宜孙女儿,更不能告诉贾母,其实长乐公主更希望得到自己女儿的陪伴,而不是贾倩的陪伴。

    只是,如果自己女儿留在宫里,那家里、祭祀的事儿就没有人打理了,这可是大事。

    一时之间,贾赦倒是忘记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只想着把祭祀的事儿给定下来。

    坐在贾母身边的史湘云瞪大了眼睛,盯着贾玖跟贾倩使劲儿看。现在的贾家跟当初王夫人当家时候的贾家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即便史湘云是住在贾母的院子里面,即便贾母的院子里几乎没有变化,史湘云还是注意到了很多东西。

    若是以前,他绝对只会注意到吃的、穿的、用的,最多就注意一下排场什么的,可是这几年下来,他也隐隐发现了,祭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跟贾清一样。这些年来,贾赦跟贾琏不在家,贾玖跟贾倩也不在,贾赦这一家子满打满算,也就躺着的邢夫人跟贾琮贾清三位主子而已,可饶是这样,贾清也没有捞到准备祭祀的活计。他跟贾琮能够做的,也只有在梨香院里正堂门口磕头烧香,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与之对比的,却是贾清代理着后花园里面的事情,把后花园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一个丫头婆子敢说他的不是,也没有一个丫头婆子敢违逆他。

    这两厢一对比,就是史湘云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注定了,无法更改的。(未完待续)

009新闻

    贾赦到底是男子,即便他是贾母的亲生儿子,也不能在贾母的院子里多呆。所以,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贾赦就起身告辞了。贾玖与贾倩贾清姐妹也没有在贾母屋里多呆。虽然说只是在长乐公主的宫殿里面陪长乐公主,可是宫廷生活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下来的。再说,贾母也要用到他们几个,自然也乐意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贾玖跟贾倩贾清两个告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各自的屋子,而是先去给邢夫人请安,贾玖还给邢夫人做了一个时辰的按摩加灵疗。

    原本还为自己的未来高兴的贾清看到邢夫人无知无觉昏昏沉沉的样子,再看到王善保家的那花白的头发,那心当时就灰了一半,即便有再多的欣喜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贾玖离家的时候,王善保家的还一头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乌溜溜的黑发呢。

    离开邢夫人的院子的时候,三人的情绪都不高,在后花园门口略略站了站就分开了。

    贾玖的院子里,一众丫头嬷嬷们早就得了消息,已经将屋子房舍打扫整齐,被褥铺盖帐幔都换了全新的,之前收起来的贵重摆设也都重新摆放出来,甚至还点起了香炉。

    贾玖人还没有进屋,就在门口闻到了,笑道:“我又不是一回来就要练琴的,怎么好端端的用起这个来?”

    小红殷勤地为贾玖打起帘子,口中却道:“姑娘,姑娘临走的时候拆开的那匣香不是只用了几片么?当年那匣就没有用完,前些日子,道门又送来好些,都在耳房里面堆着呢。婢子琢磨着。这香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味道会不会散了,这才拿出来试试。哪想到这味道依旧这么好闻。”

    小红也好,赵嬷嬷也好。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跟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玉钏儿彩霞一干人偷主子的物件出去送人做人情的事儿来。可以说,除了贾赦那里,贾玖这里差不多是整个贾家最干净最规矩的了。

    这熏香其实就跟原著里王夫人屋里的玫瑰香露一样,都是贵重且意义非凡之物。原著里王夫人屋里的玫瑰香露是贡品,能够流入臣子之家的数量极其有限,根本就是有价无市之物,所以王夫人屋里的丫头个个都盯上了这个。就连彩霞玉钏儿也都有偷出去送人的。贾玖这里的熏香就更加了不得,那是道魁亲手所制,在大齐,乃至整个天下,大概也就道魁一人跟贾玖用一样的熏香了。不同的是,贾玖这里,包括小红、晴雯、锦绣、绣橘四个大丫头在内,所有的丫头婆子都不敢动贾玖的东西,哪怕贾玖一连三年都不在家。

    听说自家姑娘回来了,还打宫里带回来好几个人。其中两个还是有品级的女官,不止小红晴雯锦绣和绣橘四个大丫头,就连那些特地请来的教养嬷嬷也坐不住了。这种由上头赐下来的女官。跟他们这种已经出了宫的老宫女可不同,人家拥有的,可不仅仅是体面。

    那些教养嬷嬷担心的是,自己是会继续留在这位姑娘身边,还是会去贾琮的身边。虽然说贾琮是少爷,男子的身份生来就比女子尊贵些,但是贾玖现在就已经是一等郡君了,还是食双俸的那种,光这份体面。就已经让大多数郡王家的女孩羡慕了,再加上将来的选秀。这位少不得是个贵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嬷嬷能不争贾玖身边的位置么?

    毕竟贾琮的未来只能靠他自己。

    这些见过大世面的嬷嬷们尚且如此心思。更不要说那些丫头们了。毕竟贾琮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拥有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这也意味着,贾琮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丫头和教养嬷嬷。跟那些嬷嬷们不同,贾家的丫头们自然又是一种心思。

    贾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丫头嬷嬷们的心思,他看见锦绣也在,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锦绣,你没有跟在琮儿身边么?”

    锦绣答道:“回姑娘的话,三爷这会儿还在东府读书呢。按照那府里大老爷的习惯,不到申时是不会下课的。另外,老爷也为三爷配了四个小厮四个长随,所以婢子们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在花园门口等待三爷便是。”

    贾玖点点头,又道:“琮儿也不小了,父亲可有给琮儿准备屋子?”

    锦绣刚要回答,远远地,就听见史湘云大呼小叫的声音:“二姐姐,我们来道喜了。好茶好水上来啊。”

    贾玖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史湘云蹦蹦跳跳地从游廊那边转过来,不觉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多大的人了,走路还是这个样子,仔细脚下。”

    史湘云笑嘻嘻地抱着手炉,连蹦带跳地跑到贾玖身边,道:“也就二姐姐这里,我能够这么又跑又跳的。换了别处,少不了的冰渣子,我哪里敢啊。”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二姐姐,你这屋里好香啊。”

    贾玖道:“还不是这几个丫头,见我回来,太高兴了,竟然把我练琴时用的香给点上了。”

    史湘云道:“怪道呢,我说这香味怎么这么好闻,却是从来没有见人用过的,原来是道门给姐姐的好东西。就不知道这回,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见识一二。”

    贾玖笑道:“既然云妹妹开口了,我还能藏私来了不成?”说着,便跟跟在后面的薛宝钗和探春打了招呼,方牵着史湘云的手一起进了屋。

    进了屋,各自落座,早有小丫头捧上了茶果,小红更是亲自进屋,捧了个小匣子出来,里面装的,可不是一块块香饼。

    史湘云拿起一块凑近鼻头使劲儿地嗅,薛宝钗心细,自然就注意到了那匣子上的签子,道:“咦,上面的日期是三年前的呢。”

    贾玖答道:“可不是三年前的。原来只是练琴的时候用,只不过这一匣子却是三年前就拆开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便拿出来试试,想不到这味道还好。”

    薛宝钗抚掌笑道:“那岂不是我们沾了便宜。”

    史湘云道:“宝姐姐。你又来了,这又算什么便宜?”

    薛宝钗道:“云妹妹。你大概不知道,这乃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好东西呢。不要说公卿之家,就是宫里,也未必有人求得人家动手。如此稀罕,不是好东西什么是好东西?二妹妹,听说你将功力传给了倩丫头,不知道要不要紧?”

    三年过去了,在座的姑娘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其中又以薛宝钗的变化最大。当年他来到贾家的时候就十岁了,他又是元月里出生的,如今都已经十四岁了,身量拔了一大截不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丰腴的韵味儿。即便长高了一大截,薛宝钗也没有瘦下来,反而越发显得丰满。以前还能够看到肉肉的下巴,现在,下巴已经不仅仅是圆一个字能够形容了。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越胖越漂亮、越胖越有味道。

    薛宝钗便是如此。即便是胖。他依旧是杏眼桃腮,眼睛依旧清亮如水,甚至添了几分媚眼如丝的味道。这样的一双眼睛。若是换成其他人,比如说今年已经二十有余的秦可卿身上,就会让人觉得轻浮不够尊重了,可偏偏薛宝钗素来端庄大气,不但压得住这双眼睛,还添了三分亲和力。

    再加上那身冰肌雪肤,这样的薛宝钗,自然是极美的。

    贾玖很难想象,贾宝玉那个家伙会舍得放开这样的薛宝钗。在贾玖的印象里。根本离不得美人的贾宝玉怎么也该时时刻刻跟着薛宝钗才对。

    思绪翻飞间,贾玖不觉晃了晃神。等薛宝钗又问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宝姐姐是何处听来的?”

    薛宝钗笑道:“上回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听见老太太屋里的姐姐们私底下如此说的。据说是老爷与老太太交底的时候曾经提起此事。”

    贾玖点点头,道:“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瞒姐姐了。没错,我曾经逆转功体,将功力输给了倩丫头。”有些话是瞒不过人的,薛宝钗既然在这当儿提起此事,贾玖便知道不能什么都不说,也不能只说一点。既然这样,把风声放出去也是一种方式。

    只不过,贾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恼怒。贾玖承认,若是薛宝钗私底下问他,他也许不会这么生气,可薛宝钗偏偏当众问他。别人也就罢了,可史湘云却是一个大嘴巴,若是让他到处宣扬,即便自己放出来的话半真半假,到了史湘云的嘴里,也未必不会生出事儿来。

    果然,史湘云就问了:“二姐姐,什么是逆转功体?”

    贾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这是一种习武之人比较常见的隐藏自己的手法。比方说,我所修习的《九阳天诀》乃是一门至阳至刚的武学,一旦逆转功体,自然就成了至阴至寒。只不过一般人不会这么做而已。”

    “为何?”

    “因为这样做回损伤根基,甚至有可能因此而送命。所以,如果不是到了绝境,不会有人这么做的。”

    贾玖说的都是实话,却也没有说完全,所以史湘云听得似懂非懂,而薛宝钗虽然聪明,却也猜不透贾玖用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办法。这种用真话代替假话故意引导他人想偏的办法,的确是个好法子。

    果然,薛宝钗作出一副担心的模样来,道:“那二妹妹,你不要紧吧?”

    贾玖笑道:“我运气好,加上道魁与国师联手救治,所以捡回了一条命。只不过在头一年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下地,只能在屋里躺着。”

    这句话却是假话了。不过薛宝钗跟史湘云探春这样的小女孩就不知道了。

    史湘云立刻拍着胸口道:“二姐姐,你也太大胆了。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老太太可如何经得起?!”

    贾玖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听说边关什么补给都没有,将士们只能赤手空拳地上战场,甚至于大多数卫所竟然只有一半的兵员。这如何挡得住狄人的铁蹄?!冒险就冒险呗,只要父亲和哥哥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这就够了。”

    薛宝钗立刻道:“小的时候读书。倾慕古之缇萦,想不到如今我却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缇萦。”

    奉承话当然好听,贾玖也忍不住道:“宝姐姐。你太抬举我了。什么缇萦,若是换了宝姐姐。只怕宝姐姐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宝姐姐,数年未见,宝姐姐可真是好女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

    此话一出,就看见史湘云的脸放了下来。显然,史湘云跟薛宝钗又出现了矛盾,至于这个矛盾的根子。不出意外,自然是在贾宝玉身上。只不过,跟原著里不同的是,王夫人不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也不是什么贵妃娘娘的母亲,而是一个关在佛堂里面的罪妇。探春自然也不会站出来打圆场、为薛宝钗说好话,毕竟,史湘云是贾母的娘家侄孙女,史湘云的背后,站着的可是贾母。

    薛宝钗到底是个聪明人。立刻答道:“哪里,二妹妹太抬举我了。二妹妹气度非凡,我是拍马都赶不上。可是说容颜美丽,听说府上的四姑太太当初可是京师里面有名的美人。这是因为府上四姑太太家的姑娘不在,他若是在,只怕我就成了月光下的萤火虫了。”

    贾玖若有所思地道:“林妹妹么?”

    史湘云道:“二姐姐,你一直在山上,大概不知道。林大人已经续娶了,更稀奇的是,他的新夫人是个二嫁之妇。”

    “诶?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见贾玖好奇,史湘云连忙吧嗒吧嗒地跟贾玖说了。原来一年的妻丧之期满了。果然有人游说林如海,要林如海续娶。林如海本来觉得。他已经是一把年纪了,身体也不是顶好。加上林家已经数代单传,现在续娶,没的折腾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因此心里十分不乐意。当然,如果换了原著里,说不定林如海还真的应了贾母把女儿送来贾家了,只是现在,大家都知道贾家的风评不好,贾母是个老糊涂,王夫人阴险狠毒,大房这边邢夫人又躺下了,林如海也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面推。故而挑挑捡捡了一年之后,还真的续娶了一位填房夫人。

    这位填房夫人姓商,说起来,还是太上皇的远房表侄女儿。当年他正值花嫁之期的时候,他的父亲没了,守孝三年,母亲没了,然后是祖父母接连去世,抛下他和两个年幼的弟弟。这位商家小姐就留在了家里,一面守孝,一面抚养弟弟。他的未婚夫也是个有情有义的,见未婚妻守孝,他也等着,足足等了这位商小姐十二年,等商小姐的大弟弟考中的举人,他才把妻子娶回家。那个时候,这位商家小姐已经二十七岁了。

    问题是,这位商氏过门之后,一连十年,一无所出,他的丈夫都四十岁了,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他的婆婆自然是有意见的。虽然他的丈夫坚持,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可随着丈夫四十岁周岁生日的到来,婆婆还是塞了一个妾过来。然后,这个妾不到半年就怀孕了。

    史湘云道:“说也奇怪,赵家和商家和离之后,赵先生又娶了一房妻子,很快就生了一对双胞胎来。更稀奇的是,这位商氏夫人,回家三年之后,改嫁给林大人,不出一年,竟然也怀上了。”

    贾玖吃惊地道:“还有这事儿?”

    史湘云连连点头,道:“就是啊。有人就说要给林家道喜,老太太为此可是气了好几天了呢。”

    贾玖道:“这样的喜事,当然要道贺。”

    “二姐姐!你!”

    贾玖笑着对史湘云道:“云妹妹,你方才也说了,这位商氏夫人之前嫁到赵家,一连十年一无所出,后来赵先生又娶了妻子,马上就有了孩子,谁人不在背后数落他的?一个女人家,背负着这样的名声,日子哪里会那么好过?!姑爹家里也是,数代单传,到了姑爹这辈儿,也是出了四十岁,才得了林妹妹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子。也许姑爹当日对嫡子也没了希望,只是想找个妥当人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故而特地选了这位年过四十的商氏夫人。如今,林家终于要迎来嫡子,宗祧有继,自然是应该恭喜的。”

    薛宝钗跟探春都知道,祭祀香火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庶子,可没有这个资格继承宗祧,也没有这个资格继承族产和祖产。一个家族,只有庶子,根本就不能说后继有人。

    史湘云道:“二姐姐,老太太很不高兴啊。”

    贾玖道:“老太太不高兴,一来是因为四姑姑是林家的原配夫人,二来,怕是因为外头对姑姑的恶语中伤吧。虽然说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可是一个家族没有儿子,人们总是习惯性地认为是女人的错。就跟云妹妹你说的那样,那位商氏夫人在赵家的时候,只怕也是步履维艰。结果,各自婚嫁之后,马上都要拥有自己的亲骨肉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位商氏夫人如今也四十好几了,又是第一胎,只希望他能够顺顺当当的吧。有个嫡出的弟弟,林妹妹的日子也好过些。”

    薛宝钗听了,暗自点头,倒是史湘云,还有些不明白,道:“二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听说,若是林家没有儿子,所有的东西都是林姐姐的。可若是林家有儿子,林姐姐最后也不过是一副嫁妆罢了。”

    “云妹妹,你这话却是错了。”贾玖连忙给史湘云分析大齐的继承制度,“按照我大齐律令,族产和祖产只能由嫡子或者嗣子继承,女儿和庶子能够得到了,也不过是主母的嫁妆,还有父亲的私产。而且如果只有女儿的话,女儿最多也只能得到父亲私产的七成,若是有庶子,就可以跟庶子平分父亲的私产。跟林家这样,若是林家只有林妹妹一个女儿,最后得到未必会比跟弟弟平分得到的财产来得多。再者,女子若无娘家扶持,就是有万千嫁妆又如何?还不是抱着金砖走闹市的稚子?还不如有个兄弟,将来也有人给他撑腰。所以,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嫁妆固然重要,却比不得手足同胞重要。哪怕没有亲兄弟有个堂兄弟,将来有什么事情也能够借到力。”

    史湘云眨着眼睛,他不明白,探春也不大明白,唯有薛宝钗若有所思。

    薛宝钗是知道自己的哥哥的。薛蟠的行事为人,没有人比薛宝钗更清楚了。好/色、糊涂,行事莽撞,完全不知后果,这样的薛蟠,让薛宝钗根本就不愿意提起他。在薛宝钗的心中,如果不是这个哥哥,如果不是这个哥哥一直连累自己,只怕自己早就平步青云,而不是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就是薛宝钗不愿意承认,薛宝钗自己也知道,他的心中,其实是真的觉得,薛蟠这个哥哥真的是有不如没有。如果没有这样不成器的哥哥,他薛宝钗就不用汲汲营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他也不用跟外面的掌柜伙计们勾心斗角,他也可以跟这府里的姑娘们一样,整天只要吟诗作画、在长辈跟前奉承就可以了。

    但是,薛宝钗也不得不承认,贾玖说得的确是实话。破帘子还能够挡三阵风呢,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如果没有薛蟠的话,只怕家族里的那些人早就想办法把他们家的产业弄走了,哪怕王子腾圣眷在身、入阁拜相也没有用。因为这是国法。

    知道贾玖说的都是事实,所以薛宝钗低着头不说话。此时此刻,他心中对薛蟠的不满稍稍被压下了,可要他想办法掰正薛蟠,薛宝钗是不会花费这个力气的。

    这就是他跟贾玖的不同。(未完待续)

010来客

    当天傍晚请安的时候,贾玖就跟贾赦提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儿,贾赦点了点头,道:“此事为父已经知道了。当日为父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按照你四姑姑双倍的例给林家送去了贺礼,另外给林丫头也送去了一份。只是老太太那边,到底意难平。”

    贾玖笑道:“父亲,林家数代单传,这已经是好几代的事情,哪里是四姑姑的错儿?说不定他们林家本来就是这样,要到四十开外才有子孙缘呢。”

    贾赦点点头,道:“话是如此,只不过老太太看不开罢了。在老太太的心中,你姑爹就只能是你姑姑的……”

    很多话不需要说明白,也没办法说明白,贾赦现在其实也说得太多了。就跟贾赦说的这样,贾母其实是把林家当成了自己女儿的所有物,然后把自己放在了女儿的上面,把林家也归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可实际上,林家是林家,尤其是贾家拖累林家至此,两家借着联姻达成了联盟也岌岌可危,而随着贾敏的死,贾家跟林家的关系也达到了冰点。如果跟贾赦做的那样,给予林家足够的尊重,也许两家还能够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可按照贾母跟贾政的做法,那根本就是要把林家往死里得罪的节奏。

    只是这些话,贾赦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女儿、跟两个便宜孙女儿说。他也只能微微吐露这么一两句罢了。

    说到这里,贾赦也缓了神色,换了个话题,道:“丫头,你今年已经是十一个周岁了,过了年。便是十二岁,你两个侄女儿正好比你大一岁。正好明年又是三年一次的大选,你们身上都有封爵。自然也要往宫里面走一趟。偏生家里又是这个样子,少不得我为你们算计一二。别的不说。就说这大选的事儿,公主殿下显然是不会不管你们的,规矩和禁忌,你们身边的嬷嬷也能够帮你们一二。就是这将来……这次在边关,虽然说战况惨烈,可这进项可着实不少。横竖已经分宗了,我琢磨着,给你们每人十万打底。就跟你们四姑姑当年一样。若是有大造化,再另外追加。”

    听到嫁妆二字,贾倩最先红了脸,低下头去,倒是贾玖跟贾清两个互相打了个眼色,连忙拜谢。

    贾倩的心思最重。上辈子,他的嫁妆也不过是五千两的公中份例而已,再加上他攒下来的私房,听起来不少,可是当不得他是个软弱的。原来的衣裳首饰就被下面的人偷窃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人见他软弱可欺,越发猖狂。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地打压,王熙凤的无所谓和事不关己,最后好好的一份嫁妆,到他手里的,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千两银子罢了,而且其中的大多数东西还是华而不实的玩意儿。现在想来,上辈子的不幸,倒是有一半是他自己作的。如果不是他太过软弱,如果不是他自己撑不起来。如果不是当初他拒绝了姐妹们的好意,他也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结果。他自己是死了,一了百了。却连累得父亲与哥哥被了坏名声。

    边上的贾琏将这三个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贾玖和贾清的神情自然是在意料之中,可这贾倩的神情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悲悲喜喜,喜喜悲悲,悲中带喜,喜中含悲。那双眼睛之中,似乎夹杂着很多很多的事,叫贾琏不注意都不行。

    贾琏自然上了心。

    如今的贾琏可不是原著为自己管家还要落得个抛父寄居在叔父家、为叔父跑腿的不得宠的纨绔公子哥儿,他在战场上磨练了这两年,经历过血的洗练之后,他的眼界与阅历都发生了大大的变化。所以,看见贾倩这副模样,当时就问了。

    贾倩倒是是闺阁女子,即便练了几天武,可他的性子已经成型,听见贾琏这么一问,当时便吓得浑身僵硬。

    倒是贾清,看见姐姐这个样子,先是望向贾玖,见贾玖不反对,便请长辈先屏退了下人,方才道:“二叔,不是我姐姐不知道感恩,而是当日我姐姐的梦境实在是太可怕了。”说着,就借着梦境为由,将原著说了出来。

    当然,他不可能跟背书一样把整本书都背出来,自然有了很多的节选,如此还是花费了一两个时辰,完了,他又道:“当日,姐姐便是以姑姑的角度经历了整个过程,姑姑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我姐姐就吓醒了。我们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梦而已,后来来了这里,方才知道这里面的巧合。”

    贾赦和贾琏面面相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们都不是笨蛋,自然也知道,如果没有贾玖的行动,他们按照这个梦境往下走的可能性会有多大。那根本就是被算计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了。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们根本就生不出一丝怀疑。

    贾赦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贾倩回答道:“是在来京里的船上做的梦。”

    贾赦挥挥手,示意贾玖与贾倩贾清几个退下。这个梦境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大得他有些接受不了。

    一花一叶一世界。

    这句禅语贾赦当然听说过。

    贾赦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不上贾政。别的不说,光贾政胆敢住在荣禧堂里面,就知道贾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种根本就没带脑子的玩意儿,若是做了一家之主,又能够走多远?难道他以为,一家之主就只要在家里跟清客们吟诗喝酒、赏花乐事就好了?不要说现在的贾赦,就是以前的贾赦,也不过是懒得跟他计较顺便让自己的耳根子清净,这才没有多事而已。

    不过,既然这个弟弟背后既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他自然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贾玖带着两个侄女儿出去了,贾琏却还在贾赦跟前,见贾赦皱眉,先给贾赦捧了一杯茶,贾赦却没有接过来,只是撑着额头转过脸来,道:“琏儿,你认为清丫头说的有几分是真的?”

    贾琏想了想,道:“父亲,儿子认为,倩儿也好清儿也好,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实不相瞒,就儿子自己来说,若不是知道了母亲与哥哥先后去世与那边有关,儿子怕是真的会向王家求娶那个王熙凤。而那个王熙凤的性子,怕真不是个好的。父亲,儿子听说,这个王熙凤本来就是个泼妇,来我们家做客,还敢在浣纱馆当着宝玉与三丫头、云丫头、宝丫头的面对着倩儿清儿两个恶语相向,还骂得非常难听。只不过他奈何不得二妹妹,故而只能让自己没脸罢了。”

    贾赦道:“若非你妹妹告御状,若非老祖宗示警,只怕我还真的会跟那梦里面那样,被二房一步一步地逼到绝境,甚至替二房背了黑锅。也难怪你妹妹会对林家的事儿上心,都是被那边算计的,都是被谋财害命的,同病相怜、兔死狐悲啊。你姑爹能够在盐政上坚持到今天,并且还是连任数年,自然是个极聪明的人。这事儿我来安排。倒是你,你已经与这梦里头大不一样了,就给我好好走下去。”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贾赦的心中依旧不放心,当天晚上却是根本就没办法睡着,只能睁着眼睛直到天明。这天一亮,贾赦就跳了起来,略略收拾收拾就带着儿子往张家去了。

    他迫切地需要人给他出谋划策,而这个人选,自然非张家人莫属。

    另外一边,贾玖贾清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王家和史家,好歹他们还记得腊月初一的重要性,故而,事先传了个口信,腊月初二这天,王子腾夫人与史家两位侯夫人都来到了贾家。只不过,这一次,王子腾夫人也学乖了,没有带王熙凤,而是一个人前来。

    贾母早就得了消息,把一众孙子(特指贾宝玉)孙女儿重孙女儿都叫到跟前。

    保龄侯夫人一见贾玖就笑逐颜开:“二丫头,恭喜了。听说你已经是一等郡君,跟县主就差了一级,又是个食双份儿的,光这个,就跟大多数王府里的金枝玉叶们一般了。我呀,如此好事儿,正该好好热闹热闹,我们也沾沾喜气。”说着就叫人捧上贺礼,自己又打手腕上取下一对蓝天血玉镯,道:“那是我们家给的贺礼,这个却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可不许你推辞。”

    那边忠靖侯夫人也是如此,不但给了贾玖与贾倩每人一份贺礼,贾玖还另外得了体己首饰,都是他们史家从前风光的时候得到的好东西。对于史家两位侯夫人来说,只要他们的男人得了机会,这好东西,自然会滚滚而来,他们自然是舍得投资的。

    相比之下,王子腾夫人只是出了两份贺礼罢了。

    饶是如此,也把史湘云馋得够呛。他有的也不过是史家姑娘的份例罢了,这种名贵的首饰,却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未完待续)

011生气

    贾母屋子里的位置都是有数儿的。只要史湘云在贾家,那么贾母左右两个位置必定是属于他跟贾宝玉的,哪怕贾玖这个眼下最让贾母得意的孙女儿在家也一样。

    这固然是因为史湘云是客人,更重要的原因是,贾母跟贾玖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虽说是亲祖孙,但是贾母跟贾玖就是亲近不起来。其中固然有贾赦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贾政一家的结局让贾母对贾玖有了心结,让贾母无法亲近贾玖;而贾母对于贾玖,也没有多少情感,贾玖对贾母也不过是在尽一种义务而已。

    贾玖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贾倩贾清姐妹两个了。

    所以,今天就跟过去了每一天一样,贾宝玉跟史湘云占据了贾母的左右手,在贾母入座之后,他们就一左一右挨着贾母坐了。而贾玖进屋之后,主动站到了位于西侧的史湘云的下首,将东侧让了出来。巧合的是,除了四位长辈,王子腾夫人、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和薛姨妈之外,薛宝钗正好占据了东首第三张椅子,而轮到贾玖的却是西首第三张椅子。

    王子腾夫人望着上面的史湘云,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望着下面的薛宝钗,各自打了个眼神官司。

    在王子腾夫人看来,史湘云这个史家大小姐跟王熙凤一样,也是个没眼色的。虽然说他也是公侯人家的小姐,可今日是什么日子,他们两家来贾家做客,可是为了庆贺贾玖贾倩贾清三人的晋封。虽然史湘云也是客人,可也不该仗着贾母的宠爱,踩到贾玖的头上去。尤其是史湘云还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而贾玖虽然没有母亲教养。却有一个刚刚晋了国侯的父亲,还有一个争气的哥哥,他自己又得宫里的青睐。

    在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看来。史湘云可以说是年幼不懂事儿、又是被贾母捧在手心儿里大的,可薛宝钗却是个大姑娘了。毕竟过了年史湘云才十岁。而薛宝钗却是十四岁了。而且薛宝钗又是元月里的生日,跟史湘云这个下半年出生的又不同。十四岁,正是参加加大选的年纪,即便薛宝钗的身份不够,若是家里上心,也该开始准备说亲了。这等年纪的姑娘,怎么可以一点规矩都不懂呢?别的不说,就说这座位。可以随便坐的么?薛姨妈是客居的长辈,虽然是外八路的亲戚,在贾母面前捞张座位,到底还说得过去,可是他薛宝钗呢?商户人家的闺女,竟然坐到了堂堂一等郡君的上面去了,还有探春这个婢生女,竟然也坐着,反倒是贾清这个新封的乡君,竟然只能坐在新添的绣花墩上。

    薛宝钗跟贾元春一样。都是王家的外孙女儿;探春是贾元春的亲妹妹,又是一样在贾母跟前养大的,从他们两个身上。就可以看得出贾元春是什么货色。即便是进了宫,他的未来也就那样了。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都不认为,贾元春会有贾玖的两下子,或者说,在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的心中,贾家会出现贾玖这样的女孩,完全是个异数,因为贾玖根本就不像是贾母的孙女儿,若是真要说。还不如说他身上还有几分已故的顾氏太夫人的影子。

    保龄侯夫人跟忠靖侯夫人对视一眼,互相打了个眼色。便分别往东首第一和东首第二的位置上坐了。下坐在东首第三的薛宝钗没有发觉到这两位侯夫人对他的不满,可上面的贾母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贾母高高在上了几十年。在贾家这一亩三分地上都已经成了精了,他微微一凝眸,自然也猜到了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对薛宝钗的不满。

    贾母当然不会直接说薛宝钗的不是,他就掉了身价了。但是他可以夸史湘云:“这时间可真快,云丫头第一次来我这里的时候还没满周岁,裹在襁褓里面,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别提有多招人喜欢了。宝玉一见到他就喜欢得不得了,妹妹、妹妹的叫个不住。这一晃眼,就是十年,云丫头也要十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忠靖侯夫人连忙道:“我们云丫头生性活泼,爱笑也爱闹,最是招长辈们喜欢。只不过,他的性子也太闹腾了,我也怕他将来被人嫌弃不够稳重。”说着,又笑道:“说起稳重二字,亲戚们家里宝丫头算是一个,只不过他是在南面长大的,我倒是没有见过。到府上的二姑娘,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二姑娘从小就气量大,姐妹们里面有个什么事儿,他倒是尽让的。当日,我们侯爷便说,府上的二姑娘怕是有造化的,我原本还不信,如今方知我们侯爷果然好眼光。”

    贾母还没有说话,王子腾夫人便抢着道:“这话我也赞成。府上的二姑娘就是与众不同,这一举一动,到有些先头太夫人的模样。”

    王子腾夫人很清楚贾母对婆婆已故顾氏太夫人的心结,却在这个时候提起,显然是有些不怀好意了。

    果然,贾母眼底的热切减了两分,原本要出口的话也缩了回去。

    贾玖笑笑,道:“王夫人如此夸赞晚辈,那晚辈就斗胆卖弄几句罢。原来我也好奇,国法之中有明确规定,官员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可是祖父身边却有好几位二房姨奶奶,孙女儿一直都想不明白。这次进了宫,得了公主指点,方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家已经是不能再往上走了,祖父身上的爵位再往上走,只怕朝中会起风波。也许那个时候,连高祖皇帝也保不住我们家。所以,那个时候,高祖皇帝也只能以财货美人来表示对我们家的恩宠。只可惜,这样的方法虽然全了高祖皇帝的心意,也保住了我们家,却终究还是委屈了老太太。”

    贾母听了,这才点点头,道:“正是这话。当日我也不明白,还跟你太爷生过两回气。老了老了,才知道你太爷当初也不容易。可惜的是,你父亲是个混的。明明心里有了成算,也有这个本事,却什么都不跟我说,甚至窝在家里喝酒玩古董也不愿意上进,我是一回心急,两回心疼,三回五回下来,也恼了,索性不见他。可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二丫头,这一点,你最像你父亲。更过分的是,你跟你父亲一样,什么都装在心里,脸上一点都不露,却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着急!”

    贾玖连忙起身告罪:“是孙女儿的不是,让老太太担心了。”

    贾玖一起身,辈分比他小的、排位在他之下的贾宝玉、探春、贾倩贾清都站了起来。

    贾母让贾玖等人坐下,这才道:“好吧,若是要让我不担心,你且告诉我,你父亲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又或者,你在宫里头听说了些什么?”

    关于宫闱之事不得外传这种隐形的规定,贾母此时此刻却是顾不上了。他可是盘算着让贾政乘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官场呢。至于在座的几个客人,贾母更是笃定他们不会乱说。毕竟,史家也在找起复、谋实缺的机会,而王子腾背负着坏名声不说,还有不臣之心的嫌疑,他比史家人更着急。贾母很确定,今日的话,史家人和王家人都不会随便乱说,至于薛家母女,贾母完全忽视了他们。

    听见贾母这样问,王子腾夫人与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薛家母女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贾玖身上。

    在座的,正好是贾史王薛四家女眷,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四家的实力排行再度恢复到了贾史王薛这个顺序之上。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而且,要想改变家族的命运,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贾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见贾母没有屏退屋里的丫头婆子的意思,只得道:“老太太,多余的,孙女儿也不能说。不过,孙女儿可以告诉老太太,眼下,一动不如一敬,纵有千言万语不如一默。这会儿若是出头了,只怕会落入他人陷阱。”

    贾母心中一动,道:“你父亲一回来就闭门不出,你哥哥窝在兵部埋头苦干却不跟人打交道,都是为了这个?”

    贾玖点点头,道:“回老太太,是。”

    贾母宛如被人抽了筋一般,腰都软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对呆若木鸡的客人道:“看起来,老大的脾气又来了。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跟我说。也不管我在这里有多心急!”

    王子腾夫人道:“也许有些事情不能跟我们女人说罢。”

    贾母恨恨地道:“我是他娘!亲娘!他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他已经是国侯了,可是他弟弟呢?他荣华富贵,我自然hi放心的,可是我不止他一个儿子,难道要我看着老二一辈子就这么着?”

    贾母一生气,屋里的人哗啦啦地都站了起来。贾母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定了定神,复请客人们坐下。(未完待续)

012宝钗

    贾赦居然连贾母都没有告诉,如果不是存了心结的话,便是事关重大。

    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都是聪明人,立刻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保龄侯夫人反应极快,立刻上去扶着贾母坐下,自己站在地下道:“老太太,我看,大表哥也不是故意不跟老太太说,而是不得已呢。我们侯爷这些日子也坐立不安得很,又想走动一下为自己谋个实缺,又怕外面风云变化把自己坑了进去。这些日子,我们侯爷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说实在的,今日侄儿媳妇过来,一来是探望老太太,二来是想从看看府上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既然侄女儿都这么说了,八成是差不离的。我们侯爷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月了,如今得了这个准信儿,想来是能够安心过个好年了。”

    贾母一听,立刻道:“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动作?”

    保龄侯夫人叹息一声,低头不语,倒是忠靖侯夫人答道:“老太太,实不相瞒,我们侯爷也焦心了好些日子了。侯爷说过,万岁爷最是心疼长乐公主,却不得不把长乐公主送去和亲。若是真的能够换来太平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只怕朝廷里少不了一番动荡。话犹在耳边,这北面就出了事情,偏偏还有人不知死活粉饰太平,结果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朝廷忙着收拾烂局,腾不出人手和时间,可现在,却不是了。更何况,长乐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在心里嘀咕了好些日子了,他们也想飞黄腾达。即便他们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自己的孩子们。更高的官爵就意味着更高的收入,包括合法的和不合法的。也包括中间的灰色收入。对于外面的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到上面迟迟没有动作,所以心存侥幸,认为这么久了上面都没有追究,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但是贾玖话中的讯息和贾赦的表现再度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保龄侯的爵位是从他的哥哥也就是史湘云的父亲的手里得到的,忠靖侯的爵位是用战功换来的。一个是运气,一个是死战,比起贾赦,就是两位侯爷自己也在背地里承认。自己不如贾赦。

    如果没有贾玖告御状,如果没有贾赦立功、封国侯,史家绝对会继续把贾赦当成废物点心,可现实却是,大齐多少将士折在了狄人的铁蹄下,惟有贾赦贾琏在的安远卫好好的守了两年!

    不管是贾赦的运气也好,还是背后有人也好,抑或是贾赦自己的本事也好,反正贾赦是活下来了,还立了功劳。在史家诸人的眼里。贾赦就是一个有能力的——运气也是能力,也是资本——再看看贾赦这辈子,原来他们对贾赦的风评是。只知道花钱玩古董玩女人的宅男、纨绔子弟,变成了现在的忍辱负重、有能耐有眼光的厉害角色。毕竟,换了其他人,可不会十余年如一日地窝在后花园里,看着别人把自己家的财产全部搬空,可是这位主儿却是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完全不动声色,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心中是否有过不满。然后,啪啦一下。他翻盘了,伤害过他的人万劫不复。他却高高在上地看着对方,宛如对方就是一只蝼蚁,根本不值得他冷眼一哂。

    所以,以前史家人多么地漠视贾赦,现在他们就有多重视贾赦,见贾赦宅在家里不动,他们便以为贾赦知道了什么,故而也学着贾赦窝在家里。今日,实在是因为他们有点窝不下去了,这才来打探消息的。——之前他们也曾经来过贾家,只不过,贾赦太难搞了,根本就一丝儿风声都不露,还是这个侄女儿好打发,几句话就套出了这么重要的讯息。

    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贾家略略坐了一回,就带着史湘云回去了。倒是王子腾夫人,竟然转到后面,找薛姨妈说了几句话,又叮嘱了薛宝钗几句,方才告辞离开。

    倒是薛宝钗,得了舅母的话,回房以后却是心事重重。

    他来贾家也有几年时间了,刚来贾家的时候,他只顾着讨好贾母、讨好贾玖,对贾倩贾清姐妹两个却是看不上的,认为他们不过是仗着运气好才掉进了这黄金富贵窝。可这会儿,这两个年纪、辈分、容貌、才学样样都比不上自己的人竟然都得了封爵,说薛宝钗不眼热,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没办法,谁叫他没有运道么?没有个厉害的爹,也没有能干的兄弟,更没有出色的叔父,他薛宝钗有的,也只是薛蟠这个不成器的哥哥罢了。

    今日,他的舅母王子腾夫人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宫里又要开始选才人赞善了。

    这一次,长乐公主在北面着实委屈了,他用惯了的人都死在了草原上,如今长乐公主身边得用的人,竟然是刚刚薨逝的丽贵妃身边的人,可见,这些人即便是成了长乐公主身边的人,也不可能得到长乐公主的信任,所以,只要他能够走进复选,他就能够让自己成为长乐公主的心腹,自然就能够帮助自己的家人,让薛家重新回到皇商的行列之中。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对于薛宝钗、对于薛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问题是,自己要如何进入长乐公主的视线。

    要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背后有人跟背后无人,这里面差了远去了。背后有人,那么自己肯定能够到长乐公主的身边,若是背后无人,落选还是小事儿,就怕去了平安州、定安州这种地方。

    薛宝钗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早在地布置起来。

    他坐在灯下盘算了半天,还是觉得,也许自己应该跟贾倩搞好关系。不过贾倩跟妹妹贾清关系极好,既然他要拉拢贾倩,那么妹妹贾清也不能落下。在薛宝钗看来,妹妹贾清是个好打发的,只要送些金银财货之类的东西,大概就能够混过去,可是姐姐贾倩的喜好就很难捉摸。这个贾倩说他没脾气、不引人注目的,他的确很安分,跟妹妹贾清不同的是,这个贾倩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脾气,也极少跟别人红脸。加上贾倩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在府里了,薛宝钗对他的印象都淡薄了。要薛宝钗将贾倩的喜好说个三五六来,薛宝钗还真说不好。

    薛宝钗这才发现自己的缺失之处。

    有的人眼下你的确用不上,那不等于说你就有漠视对方的权利了,天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需要借到对方的力。

    薛宝钗不禁为过去的自己的短视而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能够做得更好、做到面面俱到。

    对着灯火,薛宝钗对自己暗暗发誓,这手里却不慢。之前他已经以贺礼的名义往浣纱馆送过东西了,若是再送一份贵重的礼物过去,只怕反而会起了疑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借口铺子上送来的稀罕的东西,拿来与贾玖贾倩贾清等人分享这个理由糊弄过去了。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送非常贵重的东西了。

    薛家的铺子很多,如今薛宝钗手里管着的也不少,不过既然决定了是稀罕的玩意儿,那么薛家铺子里面,当铺和银楼这两处的东西就不能动了。薛家原来就是为宫里采买杂料的,像什么苏杭的檀香扇子、香袋儿、香囊什么的,倒是可以作为礼物。只是现在是冬季了,这扇子反而不好送了。

    可要是送针线,又觉得太过刻意了。

    莺儿不愧是薛宝钗的心腹,当即便道:“姑娘可是走门路的事儿?在婢子看来,姑娘大可以先去求二姑娘,好歹二姑娘是郡君,比倩大姑娘还高出好几级呢,又是食双份儿的,光这份体面,便是浣纱馆的两位比不上的。婢子看来,浣纱馆的两位心气儿高着呢,若是姑娘直接求了他们,只怕他们会不高兴。倒是二姑娘,他是个好说话的,而且这次二姑娘也留在宫里了,可见公主殿下对二姑娘好不坏。二姑娘的生日也快到了,姑娘就是送粉贵重的礼物又何妨呢?”

    这倒是提醒了薛宝钗。在薛宝钗看来,早在当初他就已经有些怠慢贾倩贾清姐妹了,而这姐妹两个对自己的感觉也不是很好,要想扭转过来,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再者,自己这会儿去求他们,未尝没有算计上了贾倩对公主的救命之恩的嫌疑。与其去浣纱馆碰壁,还不如直接找贾玖。

    腊月了,账本也都收上来了,薛宝钗翻便了账本,终于在当铺里面找到了一套极为精致的镶珠嵌宝的的足金首饰,配了个漂亮的匣子,又熬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将那四页四君子屏风赶了出来,装裱好了,亲自给贾玖送来。(想知道《红楼之天下为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013求人

    薛宝钗来贾玖这里的时候,贾玖正好跟嬷嬷们说着庄内坊(即建在庄子上的作坊,这种作坊往往不用交税,或者干脆缴很少的税,也是权贵们逃税避税的主要法门)的事儿,正说到给下面的管事儿们的薪水和养老呢,就听说薛宝钗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薛宝钗见屋里情形,又看到贾倩贾清两个都在下面,十分推辞,不敢坐。

    贾玖笑道:“宝姐姐,你但坐无妨,他们是小辈,理应坐在下面。”

    薛宝钗这才在临窗的罗汉榻上坐了,又有小丫头捧了茶果过来。薛宝钗将自己手里捧着的两个匣子放到炕桌上,道:“倒是我来得不巧了。我记得过几日便是二妹妹的生辰了,特地来给二妹妹贺寿的。这里面是母亲准备的一点小意思,这里面却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了。”

    贾玖看了看薛宝钗,将第二个匣子打开,一看,也笑了:“好精巧的手艺,是宝姐姐自己做的罢?难为宝姐姐如此费心了。”

    薛宝钗笑道:“二妹妹的生辰,又逢府上接连喜事,想来府上必定会好好庆贺一番。我也沾沾光,借借二妹妹的好运道。”

    贾玖听了,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这辈子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他笑道:“还是宝姐姐心细,我自己都忘记了呢。说起来,我跟二叔一样,都是临近年关出生的,二叔还好,过了小年便是,而我,却是逼近年关了。这个时候也是家里最忙的时候,哪里有这个空闲?至于今年,老太太一直很挂心二叔。眼下外面又是这么个情形,只怕也热闹不起来。最多就是叫厨房里做碗长寿面,加两个鸡蛋便是了。”再者。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办,家里的祭祖、准备进宫赴宫宴。件件桩桩都离不开人,哪有这个时间过生日?与其过什么生日,还不如让他好好歇歇呢。

    薛宝钗没有想到贾玖竟然会这么说,当时心里就咯噔一生。

    虽然说,薛家之于这荣国侯府乃是客人的客人,自己的身份又相当卑微,可是自己巴巴地送了生辰礼来,竟然被对方打脸。

    薛宝钗突然发现。这个二妹妹其实从来没有跟自己有过交心的日子,他对自己是满满的提防,甚至不惜一切地压制自己,更不要说下面的贾倩贾清两个,跟自己也亲近不起来。如此情形,薛宝钗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二妹妹,昨日舅母告诉我一个消息,宫里这次要为公主郡主们选才人赞善了。”

    贾玖一愣,放下了手里的插屏。道:“这事儿我知道。圣上心疼长乐公主身边没有得用的人,的确打算在小选之外,另外在仕宦名家之女中为公主挑选伴读。不过。伴读却不会被偎依才人赞善之职。实不相瞒,这次的伴读选拔,其严格程度不会小于三年一度的大选。名门闺秀,从来都是藏于深闺之中的,外人也只能从其父兄身上探知其品行为人,所以,这一次明着是为公主殿下挑选伴读,实际上,却是圣上在挑选人才。”

    贾玖的话里面有好几层含义:第一。便是告诉薛宝钗,公主身边的才人赞善是从小选上来的宫女中挑选的。如果没有通过小选,那就不要想了;第二。长乐公主需要伴读没有错,可实际上,朝廷即将迎来大清洗,皇帝手里缺人了,所以这次公主伴读选拔,其实也是皇帝在为自己挑选人才储备。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如果没有好爹好哥哥,还是不要想了。

    贾玖差一点就直接告诉薛宝钗,你那哥哥的案子虽然结了,可是案底还在,这条通天路,不是你能走的。

    可是薛宝钗不死心。他听出了贾玖的意思,可是他又怎么能放弃?即便还没有把求人这门艺术的技能树点满,薛宝钗也不能不上啊。

    薛宝钗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屋里的人,道:“二妹妹,实不相瞒,当日我进京,便是为了往那里去的。我们家那个样子,妹妹想必也看在眼里,说句不好听的,我哥哥是个撑不起来的,若是我不拼一把,我们家……”

    说着,就红了眼睛,泪珠儿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却没有掉下来。如此模样,倒真叫贾玖软了心肠。

    贾玖转头看了看下面的贾倩贾清,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姑姑几位嬷嬷,心中暗自叹息一回,道|:“有关薛大哥哥的事儿,我也听人说了两回,薛大哥哥虽然不读书不同典籍也爱胡闹了些,可这性子却是天真烂漫,若是有人好生指引,又或者娶一房媳妇,说不定也能够慢慢转过来。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日后会如何呢?宝姐姐是担心太过了。再糟糕再艰难,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这话说得,如果是是邢夫人对着薛姨妈说还使得,可由贾玖对薛宝钗来说,却是有些不合规矩了。不过,话是薛宝钗提起来的,贾玖这样回答,也不算失礼。

    饶是薛宝钗素来坚强,这会儿却是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道:“二妹妹,实不相瞒,即便是我等得,我们薛家也等得,只怕家里的铺子是等不得的。自我父亲去世之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哥哥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京都的几处生意也日渐消耗。我若是有个好前程,也能够震震那些魑魅魍魉,我哥哥说亲也容易些。……”

    贾玖叹息一声,道:“宝姐姐,你还是心急了……”

    如何不心急?时间就是金钱,薛家虽然顶着皇商的招牌,可实际上却是商人。问题是,他是那种特权商人,靠着权利获取金钱的。没了皇字招牌,薛家的生意自然是不行的。可薛家如果想转型,一来薛家几位主子,尤其是薛宝钗能够否下这个决心还是两说;二来薛家能不能安然转型还是一个未知数。薛家毕竟没有拿得出手的男人。

    至于薛宝钗的计划,如果薛宝钗沉得下心,以他的手段当真约束不了薛蟠?薛蟠可是极在乎母亲妹妹的。调/教好了薛蟠,薛家铺子上的事儿自然能够慢慢好转,薛宝钗的未来也会平坦很多,哪里非要去挣这个水中月镜中花的高枝儿?无非是沉不住气,所以想走旁门左道的捷径。不过,薛宝钗的手段和心计,在大事儿上是不成的,在小事儿上却颇有能耐。若是他算计自己家,也是个麻烦。

    只是,就这么开口,倒是让薛宝钗轻视了自己。

    垂眸一瞬,贾玖便想好了回话,道:“宝姐姐,靠人不如靠己。宝姐姐可曾想过,你若是离了家,那薛家又有谁能够镇得住场子?不是我多嘴,在我看来,令堂看着还好,可是这耳根子太软,别人一说,他心里就慈悲了。若是宝姐姐你在家还好,可若是你离了家,薛家又可能撑到那一日?”

    贾玖看得明白,如果有成为皇帝的妃子的机会,薛宝钗绝对不会放过的。成为公主的伴读,也不过是他的备选方案之一。所以,他干脆问他,薛家可等得到他成为皇妃、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薛宝钗一愣,心中也是咯噔一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二妹妹,事在人为。若是放着这样的机会,我不去争取,我怕日后自己会后悔。”

    贾玖道:“宝姐姐既然这样想,那么我便多嘴,再跟多说宝姐姐两句。虽然世家女有对此不屑一顾的,却也有人家对此十分在意的。可是这位置有限,只怕挣的抢的不是一家两家,那个时候,背地里算计更是少不了。宝姐姐可想过,薛大哥哥的事儿么?那可是掩饰不去的。再者,方才宝姐姐也说了,你们家的铺子上奸猾之人也有不少,这些人,可愿意看到姐姐你风光了,回头找他们麻烦么?”

    贾玖这话,可不仅仅是指公主伴读了。

    薛宝钗差一点跳起来。他的身形晃了晃,最后还是坐稳了:“二妹妹,我还是想努力一把,不想错过。”

    贾玖冷声,道:“即便最后只能伺候郡主县主?”

    薛宝钗一愣,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

    贾玖抬起眼睛,看了薛宝钗好一会儿,道:“如此,那么妹妹的确能够帮姐姐一回。只不过,不是这伴读选拔,而是小选。妹妹可以走关系把姐姐的名字加进去。但是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这就要看宝姐姐自己的能为,还有老天爷愿不愿意成全了。宝姐姐,你还要往那里走一遭么?”

    薛宝钗听了,大喜。他本来就是冲着皇宫进去的。

    薛宝钗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士农工商,这是世人默认的潜规则,本来,工匠之女和商人之女是没有资格进皇宫的,他会想要进宫,也不过仗着王子腾和薛家的皇商招牌。可饶是如此,他也不一定能够进去,就是进去了,也不过是从一般的宫女开始做起。可是随着薛蟠的案子被闹开,薛家皇商招牌也没了,王子腾那边又捧着贾元春,他也只能望着宫门干瞪眼。

    他都快死心了,如今得了这么个机会,自然是欢喜非常。

    薛宝钗起身连声道谢:“妹妹能够帮我这个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那里还敢求更多?”(想知道《红楼之天下为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014战利品(九千大章 ,厚颜求票)

    薛宝钗一走,贾清立刻就问了:“姑姑,你真的要帮他?”

    贾玖道:“不过是把他的名字加入小选的名单而已。至于他能不能走到最后,宫里自有规矩,可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帮他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也怕招小人呐。”

    此言一出,贾倩和贾清失笑,就是新来伺候贾玖的邱典赞(典赞,从五品内廷女官职位,命妇级侍女,原为指引内外命妇觐见后宫妃嫔的女官,赐给臣下之家之后,便是负责指点女眷宫中礼仪并人情往来。另:命妇级侍女,后/宫之中只有嫔和嫔以上后妃才有这个配置,即如果不是正式册封了的一宫主位,哪怕是皇帝金口玉言享有嫔的待遇,也是没有命妇级侍女的。)也忍不住笑道:“郡君未免太小心了。”

    贾玖道:“有些人有些事,再小心些也是不妨的。”

    听得几位命妇级侍女都竖起了耳朵。他们都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子,能够在宫里摸打滚爬成为从五品内廷女官,本来就是一句话都揣摩上好几天、脸上却是丝毫不露的人物,听见贾玖这么说,立刻就注意上了薛宝钗。他们听得出来,对于这个薛宝钗是否会进宫,贾玖并不在意,但是这位新封的一等郡君居然会忌惮这个小小的商人之女,这就奇怪了。再看贾倩和贾清两位,显然对这位薛家姑娘是明着极尽礼数暗地里提防备至的,立刻上了心。

    一个商家女,能够让眼前三位贵女如临大敌,这种能耐,绝对不能小觑。如果此人有个过得去的娘家,娘家兄弟也争气。那么也不失为值得投资的对象,可偏偏这丫头的娘家又是一团乱麻,叫人望而却步。

    三位主子的态度和薛家的实际情况让这些命妇级侍女纷纷选择了丢开手。对薛宝钗敬而远之。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一个丫头。在门外轻轻地扣了扣门框,小红立刻走到门边儿上,侧着耳朵听了几句,又接过一样东西,便过来禀报:“姑娘,知柳先生来了,说是送战利品。”说着便双手奉上手里的单子。

    贾玖点点头,打开单子看了看。道:“我知道了。倩儿,今日送来的,都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些处理好的皮货,你可有何打算?”说着就把手里的单子递过来。

    贾倩如何敢接,连忙站起来:“全由姑姑安排。”贾倩一站起来,贾清也跟着站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姐妹二人如何不知道?真正上了战场的人是贾玖,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的人也是贾玖,救了长乐公主的人还是贾玖。甚至将长乐公主护送到京畿的人也是贾玖。贾倩不过是在道门的指点下闭门练了几年功,等贾玖护送着长乐公主进入京畿范围,这才跟贾玖换了身份。至始至终。他不过是担着一个名儿罢了。虽然说女子从军有损名节,但是对于贾倩自己来说,能够帮到贾赦和贾琏,他心甘情愿。上辈子他的不作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辈子,他又得了贾赦贾琏的照拂,能够为自己的至亲做些什么,哪怕是要他牺牲名节,他也不悔。再者。名节有损这种事情,只要他能够在大选的时候进入复选。各种不利的言论自然会随之烟消云散。

    所以,无论如何。贾倩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分贾玖用命换来的战利品。

    其实,贾玖在安远卫的战斗中得到的战利品已经算入了贾赦的功劳里面。贾赦将之平分到安远卫每一位将士——尤其是那些已经阵亡了的但是曾经跟他共事过的战士得到了重点照顾,他们人是没了,可是他们的家人却能够得到补偿,日子也不会太过艰难——之后,发现还有剩余。贾赦计算之后,便将剩下的大部分跟随军的商人换成了各种财货,大大地充实了荣国侯府的库房。

    而今天知柳送来的,便是贾玖交给知柳处理的、他自己深入草原得来的战利品,包括了他从草原上得来的各种的物资,从金银珠宝到牛羊马匹的尸体,再到如山一般的帐篷和篷车,更不要说无数的狼尸和兔尸,更甚者,里面还有长乐公主带出去又被打劫了的嫁妆。如果不是打草太过麻烦也没有这个时间,贾玖绝对会把草原上的草全部拔光,一根都不给狄人留下。那些死掉的牲畜和帐篷篷车什么的,自然另有安排,今日送来的这些金银财货,则是由妥当人经过清理,去掉可能会带来麻烦的,然后整理装箱,这才由知柳送来。

    要知道,青牛部在草原上,实力虽然强大,却是八大联盟里面战力最弱的一个,可是青牛部的富庶却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

    见贾倩不肯接这清单,贾玖只得让这姐妹二人坐下,这才道:“这几年,北面不好,很多百姓不是被杀便是逃入深山,京中的流民更是多了不知凡几。那些牲畜,还有不值钱的、破损了的皮毛,已经交给道门由他们拿去赈济百姓了。这些金银珠宝,还有皮货,既然你们说让我安排,那我就这样说罢。全部分成十份,五份交给家里,这是规矩,两份交给父亲安排,另外三份,则由我们一人一份。你们也得了朝廷的钦封,过了年,也要出门应酬的,这衣裳首饰什么的,绝对不能少。你们有个体己,行事也方便,若是有自己喜欢的,也可以自己添减。”

    贾清看看姐姐,又看看贾玖,见贾玖心意已决,立刻起身拜谢。虽然穿越过来已经有几年了,可是在贾家这样规矩松散的地方,上面又有贾母这样喜好享乐百无禁忌的老太太在,贾清对规矩和名节二字,其实并没有很深的领悟。在他看来,担个虚名就能够有这么多的进项,自己不吃亏也没有伤害他人,这的确是个好买卖。

    诸典会(典会:从五品内廷女官职位,掌财帛出入的命妇级侍女。)连忙带着锦绣与红叶白露并几个丫头婆子往前面去了。

    贾玖再度让贾倩贾清两个坐下。让小丫头换了茶果来,这才抱着茗碗道:“这两年我大齐百姓遭了大难,我于心不忍。想给他们讨个营生。只是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直接给他们财货。他们也保不住。所以,我想着,是不是给他们找点活计干。”

    贾清道:“姑姑不是已经给他们找到活计了么?”

    贾玖道:“那是从北面带来的牛马羊鹿等牲畜的肉,也有狼肉和兔肉。不过这种东西放不了多长时间,即便处理这些东西能够换来食物,那也是一时半会儿之事。而且,道门的势力太过强大也不好。道门已经拥有权贵,若是再拥有百姓。就是道门能够做到清净无为,也有人容不得道门。”

    贾倩贾清秒懂:平衡之道。

    贾倩道:“那姑姑的意思是……”

    贾玖道:“儒门——我看到的也不过是皮毛;世家——我们家在那些世家的眼里,也不过是暴发户而已,世家之人会对我们客气,但是,他们未必会承认我们家;权贵——算了,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如此看来,除了商人,也就只有百姓了。……”

    这话说得糊涂,贾清却听得明白。

    贾清道:“姑姑。您怎么忘记了,还有长乐公主啊。遭了这番大罪,公主殿下肯定需要一点东西。而且公主殿下只是皇家的女儿。却不能代替皇家,若是能够得到公主殿下的支持,要整合那些商人和百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更重要的是,有了公主殿下,事情就能够顺利很多。至少大多数时候是。”

    贾玖点点头,道:“你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说贾赦来了,可把贾玖给吓了一跳。姑侄三人连忙疾步出来迎接。

    贾赦急匆匆地往里面赶,一见到女儿。就道:“丫头,倩丫头的武学是怎么来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贾玖一听。连忙将父亲迎入正堂,又亲自捧了一碗茶来,奉与父亲,这才道:“是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贾赦一听,立刻皱眉,道:“我不听这些有的没有的。你要跟我说实话。”

    贾玖连忙示意贾倩贾清、几位命妇级侍女并一众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任由大门敞开着,帘子也不放下,这才在贾赦的耳朵边儿上道:“父亲,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父亲为女儿保密。”

    “你说。”

    “是,父亲。”贾玖轻声道,“昔年道门与人有约,不会进入草原,所以,如果当日女儿用《九阳天诀》的话,不但自己会有大麻烦,甚至会给道门带来大麻烦,到那个时候,女儿就是被废掉武功都是轻的。为了减少是非、为了不给他人带来攻讦我们家的机会,女儿就不能直接上战场,也不能让人知道,上战场的人是女儿,被道门选中,已经是金衣道子候补的女儿。”

    贾赦道:“那你有没有逆转功法,将功力传给倩儿?”

    贾赦就是知道这个才来找贾玖的。

    在女儿告御状之前,贾赦是想亲近儿女却不得其门。所以贾玖回到他的身边的时候,他是可了劲儿地宠着女儿,什么吃的用的玩的,不但给了女儿权力,对女儿拜入道门一事,他的极力支持,为的,就是希望女儿有底气、不会委屈了。

    贾赦一直以为,他这样做,就是一个好父亲,而不是自己弟弟那样的坑儿女的货。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女儿在背后到底付出了什么。

    贾赦从知柳的嘴里面得知,逆转功体也好,逆转功法也好对习武之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伤害。如果是逆转功体,那整个人基本上就是废了,连地都下不了,也不会有好转的可能;若是逆转功法,那种筋脉寸寸如刀割的痛楚可不是每个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更不要说再度拿起武器了。问题是,自己可是亲眼看到,安远卫的那一战,女儿用的是极寒功法,跟《九阳天诀》的至阳至刚属性完全相反,安远卫外那个湖泊也证明了这一点。

    贾赦觉得。他必须弄清楚。

    “有。”贾玖不等贾赦跳起来,便道:“父亲,做戏要做全套。既然要想让人相信去边关的人是倩儿。倩儿的武学修为就不能太弱。所以,女儿选择将功力传给倩儿就成了必须。同样。也不能让道门背了不是,所以,倩儿修习的乃是道门武学。”

    贾赦抓住了女儿的手,道:“那,你呢?”

    贾玖摇摇头道:“女儿无事。”说着便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蛇镯,道:“当日,老祖宗显然预料到了这一点,故而事先做了准备。这镯子里面藏着一枚丹药。还有一部武学秘籍。就是靠着这两样东西,女儿才过了关。”

    贾赦道:“真的没有事?”

    贾玖道:“父亲放心,女儿好着呢。”

    贾赦道:“可是道门的态度为何那么奇怪?尤其是这个知柳,跟从前完全不同。”

    贾玖道:“父亲,武学修为这种事情是做不了假的。只怕知柳就是以为女儿把一身修为传给了倩儿,已经是个废人了,这才在脸上露了痕迹。其实,在女儿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女儿被选为道门金衣道子候补的时候实在是太张扬了,如今正好趁机由明转暗。也免了成为他人的靶子。”

    贾赦叹息一声,道:“你怎么忘记了,就是因为你是道门金衣道子候补。所以老太太和那边才不敢动你,可这事儿若是让那边知道了,那么可不可了劲儿地折腾?”

    贾玖道:“父亲难道忘记了长乐公主么?”

    贾赦敲着太师椅的扶手。道:“你这孩子,长乐公主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够照拂你多少?道门的招牌比长乐公主不知道好用了多少!”

    贾玖笑道:“父亲,不管怎么样,女儿的份例,道门还是一样都没有少地送来了,光这个。糊弄不了有识之士,难道还糊弄不了那边?!而且。那位进了宫之后,这三年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长乐公主虽然糟了大难,可他终究是万岁的亲生女儿,又与圣上没有利害关系,圣上自然不会委屈了这个女儿。父亲,那边可以狐假虎威,难道我们就不成了么?论狐假虎威的本事,女儿也是好手呢。那边能够靠的,也就是宫里的堂姐,还有王子腾罢了。父亲如今还用在乎王子腾?已经有了不臣之心的嫌疑的他,还能够成入阁拜相了不成?”

    贾赦听了,连忙点头:“这倒是。我已经是国侯了,他还在做冷板凳呢。他几次打发女人来给老太太请安,还不是想运作一下,去边关给自己攒资本。以前我只能仰望着他,如今,他却是要来求我了,甚至还要求着你哥哥呢。”

    贾玖又道:“父亲,女儿也知道,这救命之恩这种事情,虽然可以倚仗,却不能长久。要想借长乐公主的威风,就必须有更长远的利益。女儿想着……”

    说着,就在贾赦耳边如此如此地说了一通,听得贾赦连连点头。

    贾赦道:“这法子好。如果外头有人说你们收买人心、有市恩之嫌,上面有公主顶着,说出去又是你们你个女娃子一时心软。再者,长乐公主是圣上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圣上说不得也希望长乐公主能够找些事情来做、不要每天愁眉苦脸的。回头我把焦大给你,他年纪大,脾气暴躁些,却也不用忌讳许多,你就是把他叫到二门口也是无妨的。至于你说的那个雇佣宫里的嬷嬷还有内侍什么的,这件事情,你不用马上提出来,最好由公主殿下提出来。一来,你可以把自己藏在公主殿下的身后,二来,那些人都是人/精/子,不用你说,他们也能够知道,还能够记得你的好。”

    “是,父亲。”

    贾赦确定女儿真的没有问题,又嘱咐了几件事情,这才离开。

    将贾赦送到第一进的门口,看着贾赦带着人往东,转入荣禧堂后面的夹道不见了人影,贾玖这才回来。

    等回到屋里,各自坐下,贾清才道:“姑姑,好生奇怪,为什么祖父不带您去前面见见那个知柳?为什么知柳来了,却是祖父和二叔负责招待。姑姑反而不出面?”

    贾玖答道:“我也大了,即便知柳是我的师侄,有些时候也该忌讳一二。再者。我也没有事情不能让父亲知道的。就跟这银钱上的事儿,更要先让父亲过目了才好。”

    贾倩也道:“正是呢。要知道。父母在,藏匿财产、置办私产可是犯了国法的。跟我们家这样,祖父在,若是二叔在外购买房舍田地,那就是错。若是当初我们没有分家分宗,既然家主是祖父,二太太打理自己的嫁妆没有问题,可若是二老爷用自己的名字置办产业。那也是错,因为祖父是家主,除了女眷的嫁妆之外,家里置办的任何一份产业,理论上都应该属于祖父的。同样,作为家主有这么大的权势,也要承担责任。家里若是有人犯了过错,家主也要背负教养不利的责任,甚至还会被连坐。”

    如今的贾倩可不是原著里面什么都不懂的贾迎春,至少。在接受道门的指点学艺的这几年里面,他可是学了不少东西。

    贾玖听了,只是泯了口茶。什么都没有说。

    至少,在高鹗续书里面有一点没有写错,如果贾政犯了过错,作为家主的贾赦一样要被连累,如果贾政王夫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贾赦的头上,那么,贾赦父子被砍头的被砍头、被流放的被流放,这样的结局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贾赦是家主,而贾琏。从冷子兴的话就可以看出,所有跟贾政王夫人有关的人都把贾琏当成跑腿在使唤。甚至不停地往他头上泼脏水,即便贾琏是贾赦的儿子是荣国府里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他们也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贾琏是住在叔父贾政家替叔父打理庶务。

    冷子兴是什么人,周瑞夫妇的女婿,周瑞的妻子是什么人,王夫人的陪房、心腹。而跟冷子兴说话的人,是谁?贾雨村,靠着本事和才学考中进士,做过县令又在林家做了一年西席、一心想着起复的前朝廷官员。那个时代的县令可是刑狱、钱粮、赋税一把抓的,贾雨村会不知道身为继承人的贾琏管着荣国府的事情才是名正言顺之事?冷子兴是个商人,既然是商人,他会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贾雨村面前大放厥词?由此可见,原著里,二房的这些人是猖獗到了何种地步。

    所以,从一开始,曹雪芹就把贾政王夫人贾宝玉这一家子都放到了整个社会、社会秩序和社会法律、社会舆论的对立面去了。跟整个社会为敌,甚至还成功地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一家子,这样的人和他们的后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用多说?

    贾政王夫人和贾宝玉的下场,不言而喻。

    大家都知道贾雨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恩人的女儿的人,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弱。所以,贾雨村明知道冷子兴的话不对,可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依旧捧着贾家,也捧着贾宝玉这个贾家的凤凰蛋子,哪怕在那之前贾雨村对贾家一无所知,哪怕那个时候贾雨村刚刚从冷子兴的嘴里知道了一点有关贾家的皮毛。

    但是林如海呢?

    其实,林黛玉第一次进贾家,贾敏的叮嘱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贾敏很看不上贾宝玉,对贾政王夫人这边的评价也不是很高。不要说古代了,就是现代,夫妻不能达到一致,男人还要找小三小四呢,更何况古代?如果贾敏跟林如海连这最起码的是非都不能达成一致的话,那么,贾敏一死,林如海早就娶了填房了,哪里还会有林黛玉死在贾家的事儿。所以,林如海在贾敏死后一直不肯续娶,自然是因为他们夫妻两个的感情还不错,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语言。换而言之,贾敏对女儿的告诫,很大程度上就是林如海对贾政王夫人以及贾宝玉这一家子的真正评价。

    但是,为什么林如海面对贾雨村的时候,又是那样的说辞呢?

    在《红楼梦》的同期,有一本书,叫做《再生缘》,郭沫若称赞他跟《红楼梦》并列,“南缘北梦”说的就是这本书。这本书里面有一个小片段很有意思,说的是,有个叫滑全的人,他功课并不是很好。可是他的运气很好,那年的童生试的体面正好是他做过的功课,而且。这篇功课还是他的老师帮他改过的,所以这个滑全在他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了秀才。当地有个由大珠宝商转型的土财主。就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滑全,就去问滑全的同窗同学。滑全的同窗同学其实都知道滑全的功名是怎么来的,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说滑全的坏话,反而处处说好话,所以这个前珠宝商现土财主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这个滑全。

    皓首童生,科举考试那么难,有的人考得白发苍苍了,还是个童生。滑全成绩不好却成了秀才,别人不嫉妒么?当然嫉妒。可是没有人说他坏话,也没有人去告黑状说滑全的功名是有水分的,大家都在说滑全的好话。大家不知道滑全娶了这个土财主的的女儿就等于娶了一个钱袋么?当然知道,可是还是没有人使坏。

    为什么?

    那本书里面就提到了,当时读书人最起码的修养便是隐恶扬善。说的就是,既然你是个读书人,你最起码的道德标准就是,别人有缺点有毛病,你不能说他的坏话。你要说他的好话。

    礼记上也有明确的规定,那就是,一个有德行的人——还不是品德高尚的人——看到别人犯了过错。可以在私底下提点对方,但是不能当面给对方下不了台,更不能在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

    很多有名的家训,都要求家里的子弟受了委屈直接跟家人说,“不要外道”。明文要求:家丑不可外扬。

    所以,作为妹妹,贾敏不能跟外人说哥哥嫂子的不是,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他却可以要求女儿跟贾宝玉保持距离。作为一个读书人。林如海不能在背后说贾政的坏话;作为妹夫,林如海也不能跟贾雨村这个外人说贾政的坏话;再加上原著里。贾政背靠着王子腾,又仗着贾母的宠爱掌握了荣国府的实际权力。贾雨村的起复还要通过贾政借助王子腾的力,林如海当然就更加不可能对着贾雨村说贾政的坏话了。

    对着贾雨村这个外人,林如海也只能说贾政的好话。这是当时的社会道德规范。

    原著里很明显的,是从贾宝玉的角度来叙述的,所以,在遇到大房的毛病的时候,原著都是大些特写,什么贾赦闹着要纳鸳鸯为妾,什么贾赦为了几把扇子打贾琏,还有邢夫人的尖酸刻薄、小气苛刻,都一再强调,可遇到贾政王夫人这边,说的全是好话,就是遇到大是大非,也是很快就一笔带过。所以,留给读者的印象就是,贾赦这一房的人都很不堪,最出彩的王熙凤还是个脸上精明、脑子糊涂、拿着自己的丈夫孩子贴补王夫人贾元春贾宝玉的蠢货。

    可实际上,只要稍稍留心,就可以看到贾政王夫人夫妇俩的凶残。

    这也是曹雪芹最有特色的地方,不写而写。

    只是这种话,贾倩可以躲在被窝里偷偷地跟妹妹说,但是贾玖却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丫头婆子的面直接捅给贾清知道,他也只能压在心里。

    贾清听了姐姐的解释,虽然还不太懂,但是他好歹也知道,如今贾赦跟贾政已经分家分宗了,即便是因为贾母,贾赦才让贾政住在这座府邸里面,可是分宗之后,两人哪怕是亲兄弟也是同姓不同宗,将来贾政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罪过,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只要负责处理案件的官员足够公正,事情也牵连不到贾赦身上。(注一)

    贾清忍不住为自己庆幸,好歹,贾赦还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跟贾政王夫人分开了,不然,就是妥妥地被他们坑死的节奏。

    就在这个时候,诸典会带着两个捧着托盘的丫头进来了。

    “禀郡君,上缴库房的五成已经入库,上交侯爷的两成也入了内库,这些是郡君的份例,县君与乡君的,已经送往浣纱馆了。这是最后的清单。”

    “有劳姑姑了。”

    诸典会恭谨地欠了欠身,后退几步,然后就看见小红带着一连串的粗使婆子扛着一只只红木箱子进来。箱子很多,很快,堂屋就放不下了,只能放到套间里面去。可外面还在往屋里搬箱子。

    看到这么多的财物。贾清兴奋不已。

    他一直都知道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战争对于国家和百姓而言。那的确是一场灾难。青壮会大量死去,土地大片大片地荒芜。税收不上来,百姓也缴不起,就是有免税政策也不可能落到百姓的头上,最后只能选择逃难。可是对于权贵们来说,他们一参军就是上位者,住在中军帐被将士们团团保护着,功劳他们先拿,战利品他们先挑。还可以跟朝廷哭穷。

    战争,从来是权贵们捞取权力和财富的重要手段,跟不要说,贾玖的实力对于大部分的牧民来说,那是碾压级的。而青牛部,的战斗力在八大狄人联盟里面敬陪末座,却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更不要说,还有长乐公主被马贼打劫了的、最后又落到贾玖手里的嫁妆。

    这些财货都是道门中的妥当人清理过的。有些不能出现在荣国侯府的东西,已经事先被拿掉,有标记的或者是带着明显的草原风格的金银首饰被拆开。珠宝被拆下来,金银重新融成了金锭银锭。箱子中间放着大块大块的玉石或者玉石浮雕,周围塞着无数的金锭银锭还有大量的珍珠宝石玛瑙珠玉。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看得人眼花缭乱。

    贾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说了要尽量不引人注意。可是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他的份量早就已经注定。

    贾玖见贾清坐立不安的样子,便知道对方非常激动,也没有继续挽留这姐妹俩,让他们先回浣纱馆。等贾倩贾清一走,诸典会连同景典宝(典宝,掌琮玺器玩。命妇级侍女,在贾玖这里掌管首饰和御赐之物。)和秦典器(典器。掌樽彝器皿,命妇级侍女。)带着几个丫头便忙着将这些东西登记入册。

    装着皮货的大箱子被放到了花厅的阁楼上。金锭银锭用一个个小匣子装好了,封进床下的大箱子面。不要小看这些小匣子,装了金银之后,每个都有二十多斤重。贾玖屋里这些娇滴滴的丫头们一只手还拿不动,只能抱着。这近两百个小匣子里面,装着足足三万两的黄金与两万两白银。为此,不得不跟府里的木工房紧急抽调了一批没来得及上漆的黄花梨匣子。

    以前,钱财对于贾玖来说,不过是账本上的数字,或者是几张金票银票,可这一次,贾玖终于明白了,三万两黄金的体积到底有多大。

    好吧,所谓的万两黄金,其体积也不过是手提箱那么大。问题是,万两黄金的重量决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用手提箱把这么多的黄金拎着走。

    最麻烦的还是那些珍珠玛瑙玉石。草原跟大齐的风俗不同,大齐的首饰要精细很多,像玉石摆件什么的,往往会精雕成各种摆件,就跟当初嘉善长公主送给贾玖的摆件那样,就好似一盆活的兰花。可是在草原上,通行的却是浮雕。在草原人的眼里,这些石头他们自己看不上,却可以跟南面来的商人换钱粮。那可是按照重量算的,去了哪怕一小块,说不定就去了一个人一整年的口粮。

    除了这些大块大块的玛瑙玉石,还有已经雕琢好的宝石珠玉,数量可不少。

    贾玖不得不叫人把那些大块大块的玉石堆放到东厢房边上的耳房里面去,那些珍珠,把已经钻了眼的和没有钻眼的分开,直接装了两个箱子,锁在了柜子里。剩下的那些宝石玛瑙,按照种类和品级分好了,另外装箱、收好。

    也亏得景典宝能干,又在宫里学了好几年这个,不然,贾玖也不知道该如何清理这些东西呢。

    注一:

    株连九族是古代刑罚族诛的一种,从古代族诛的实际情况看古代九族应包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这里的族人指直系亲属和配偶)

    1、父族四:指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一家、出嫁的姐妹及外甥一家、出嫁的女儿及外孙一家。

    2、母族三: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一家。

    3、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未完待续)

015新年(九千大章 ,厚颜求票)

    每人三万两黄金两万两白银,外加珠宝无数,造成了贾玖与贾倩贾清三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对金钱的懈怠期。

    这很正常。

    每个人,尤其是小市民,对自己的梦想中的幸福生活标准总有一个期望值的,而在这个期望值里面,关于手里的金钱的多少,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数字。如果是通过辛苦的工作达成了这个梦想,那么随着梦想而来的,是满满的满足感。如果是一下子就天上掉馅饼,突然得到了一大笔钱,除了最开始的欣喜若狂之外,随之而来的就是消费,疯狂的购买欲。可如果没有机会花钱,那么,所谓金钱也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贾清就面临着这样的空虚。既然成为了一位古代大家闺秀,他自然也要守规矩。在得到了那么大一笔金钱的时候,贾清可是开心得失眠了好几天。可随之而来的,便是空虚。

    他是闺阁小姐,不要说逛街了,就是把商铺里面的女掌柜叫到家里来也不大可能,因为家里的长辈们是不会同意的。

    没有办法花钱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些金银珠宝,他甚至没有办法拿出来跟别人炫耀!可以知道内情的人,只有贾赦贾琏贾玖跟他姐姐贾清,问题是贾赦跟贾琏他一天只能见到两次,还是在晨昏定省的时候,而且这笔财产还是先经过贾赦贾琏,这才到他的手里的。至于贾玖贾倩,一个是姑母,一个是同胞姐姐,而且他贾清有的,这两位也有,更不要说。这两位位分还比他高,说不定他贾清有的,人家都有。人家有的,他贾清就不一定有。贾清能跟贾赦贾琏贾玖贾倩炫耀么?

    至于不知道内情的人。如果跟他们炫耀了,还要跟他们解释这笔财产的来龙去脉。太过嘚瑟,很可能导致财产被没收。贾清当然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就是,哪怕床底下满满当当的都是金银珠宝,可贾清还是怏怏的,连正月初二都提不起精神。

    最先注意到他的情况的人,不是贾玖,也不是他的同胞姐姐贾倩。而是薛宝钗。

    薛宝钗可是牢牢地记着贾清的拜金宣言,更何况,今年人家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乡君了,所以,这每年的新年红包什么的,薛宝钗可是给得足足的,今年尤甚。在往年的錾了吉利话的金锭金镙子的基础上,薛宝钗可是加了两颗莲子那么大的上品南珠,放到外面,一颗就值上百两银子。

    薛宝钗以为。得到这样的一份红包,贾清应该会兴高采烈才对,就是强忍着喜形于色。也该急着打开才对。可出乎意料的是,贾清不过是隔着荷包摸了摸,随手就挂在了身上,然后客客气气地谢过薛宝钗,并没有往年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若是换了几个月之前,薛宝钗还敢仗着辈分和客人的身份在私底下拿着贾清打趣,可是现在对方是乡君了,如果接下来对方又撞了大运升了爵位,说不定日后他会成为对方身边的命妇级侍女。

    这个可能性。薛宝钗不得不考虑。

    聪明的女人在某些事情上不会自己出头,有的时候。适时地躲在别人后面,利用一下某些人也是可以的。好比说。现在屋里就有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贾宝玉。

    果然,贾宝玉听见了薛宝钗跟探春两个的嘀咕声,立刻道:“清儿,新年压岁钱,你不高兴么?”

    贾家到底是官宦之家,身上有封爵、诰命的贾母、贾玖、贾倩、贾清四人,连同宁国府的尤氏在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天要去宫里磕头领宴,回来了要祭告祖宗。贾母的年纪大了,吃不消。毕竟宫里规矩繁琐,还要注意不能得罪了人去,祭告祖宗又是个体力活,所以,在贾家给小辈们发压岁钱不是在大年初一,而是在大年初二。

    贾清是小辈,即便身上有了封爵,他也是坐在最下面的。好在他身边的丫头不少,见他光顾着愣神,连忙悄悄提醒。

    贾清这才反应过来。他嘟着嘴巴,道:“快别说了。宝姑姑的生日就在元月里,这压岁钱捂不了几天,就要出去了。若是我记得宝姑姑来年就要及笄了不是?这礼可轻不得。”

    一般来说,跟薛宝钗这样的出身的女孩子,十四岁就已经是大姑娘,家里也要带着他出去参加各种宴会,为他相看人家了。很多人家的女孩,因为不要参选,所以在及笄之前就会定亲,这个年龄,一般都在十四岁左右。如果薛宝钗在这一年里面有了人家,像贾清这样跟他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住了这么久,自然是要送贺礼的。贾清当然知道薛宝钗想进宫的决心,不过薛宝钗是私底下请托贾玖的,贾玖也没有答应他一定会让他进宫去,这样的事情也不便让其他人知道,故而贾清什么都没有说,就是在人前,也是一点儿都不露。只不过听者有意。薛宝钗心中存了事,总觉得贾清的态度有些不对,以为贾玖不是真心帮忙,故而转头看了贾玖一眼,又看了看贾倩。

    这些公案,贾母可不知道。他笑指着贾清道:“你这丫头,现领着朝廷的俸禄,家里的份例也是上上份儿,哪里还缺这个?你是晚辈,又是女孩儿,意思意思地给他磕个头便是,哪里用得着送礼。”

    送礼也是看身份的。身份低的给身份高的送礼,像薛宝钗这种商人家的女儿给贾清这样朝廷钦封了的乡君,这礼物就不能简薄了。可要是反过来,身份高的给身份低的庆生,不一定要送出贺礼,甚至于他们肯给对方做生日、肯出现在对方的生日宴上,那都是给对方面子。就跟原著里面贾母给薛宝钗做生日,现在贾倩贾清两个出席薛宝钗的生日一样,都是给薛宝钗和薛家面子。

    薛宝钗也知道这一点,故而笑而不语。

    虽然贾母没有明着说,可是这种话本身就是针对他现在的身份的。薛宝钗惹不起贾母。也不能招惹贾清,只能保持沉默,可这嘴里。终是多了一丝苦味。

    贾倩接口道:“你光记得宝姑姑,怎么不记得老太太?老太太的生辰也在元月里呢。”

    贾母连忙摇头:“折腾这些做什么呢?我的生辰比宝丫头还早些。赶在元宵节前,那个时候,大家都忙着走亲访友呢,哪里来的时间?要我说,逢大寿的时候提早做做就完了,闹腾些什么呢!”

    贾母的心情很好理解,他的大儿子都白发苍苍了,更不要说过几年他就要做八十大寿。这一年比一年老去。这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贾母都恨不得时间停住,哪里还会跟小孩子一样,盼着天天过生日、盼着快快长大?

    由此可见,上辈子的贾迎春不得宠不是没有他自己的原因。在贾母跟前提起给贾母做寿,这根本就是戳老太太的心窝子。

    贾玖在边上看了,道:“说起来,前些日子父亲也提了提,说是去年家里的进项不少,父亲还说要给老太太置办个汤泉庄子。日后到了冬天,我们一面泡汤泉,一面赏雪赏梅。老太太,那个时候,您可不许撵我,我必是要跟去的。”

    贾母听了,皱起了眉头,道:“破费什么呀!当我不知道,这京都边上的汤泉庄子都是有数儿的,根本就有价无市。多少皇亲国戚揣着金子银子还买不到呢。要想置办个汤泉庄子,银钱花费还是小事儿。可为了这样的事儿去欠别人人情,那就不值当了。回去告诉你父亲。不许在这种事情上得罪了人去。至于赏雪赏梅,东府就有一片上好的红梅林子。每年这个时候珍儿媳妇和蓉儿媳妇都会下帖子摆宴席。我们就去他们那里闹去……”

    有这么多银子这么多的人情给他这个半截身子在黄土里面的老婆子买汤泉庄子,贾母宁可用这些银子给贾政买房子买地,用这些人情给贾政疏通,让贾政重新回到官场上去。

    贾母的话,可着实触动了探春。虽然说是养在贾母面前的,虽然说吃喝穿戴都不缺,可是早在三年前,探春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家里最卑微的,甚至连薛宝钗这个商家女都比不上。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活在贾母的院子里,一面讨好着贾宝玉,一面还要讨好那些丫头婆子,即便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可是要存个一吊钱也十分困难。

    别的不说,就说这衣裳首饰吧。贾赦跟贾政分家分宗之后,探春的份例就从贾政那边的帐上走,而不是从贾赦这边的帐上走了。贾赦有钱,之前抄那些奴才们的家就得了一大笔进项,自己又有私产,后来出去在战场上转悠了几年,更是带回来了大批的财货。所以,贾玖跟贾倩贾清三个,全身上下都光鲜亮丽得很。

    贾玖绾着漂亮的倭堕髻,簪着华丽的红玉珊瑚大簪,坠着拇指甲大红宝石的坠子,脖子上还挂着镶珠嵌宝的金璎珞。粉珊瑚色的中衣,外罩着烟霞色镂大金菊对襟褙子。因为贾母屋里暖和,故而大红羽缎斗篷和折枝花卉绯色宫缎披风就交给了下面的丫头们照料着。贾倩跟贾清依旧是姐妹装,一个是粉蓝折枝花卉宫缎交领褙子,一个是肉桂粉撒花宫缎交领褙子,头上的首饰虽然不是御赐,或者是宫里得的,却是京里最新的款式,在灯烛下熠熠生辉。

    相比之下,探春的衣裳是跟着贾母的份例。还是下面孝敬贾母的衣料中贾母不要的酡红,这种颜色穿在探春身上,就显得略略老气了。而他的首饰,也是往年别人孝敬贾母,却被贾母用来压箱子的货色。也许这身衣裳看着还过得去,但是无论是衣裳的颜色还是首饰的款式,更适合薛姨妈这种中年人,而不是探春这样的小孩子。

    问题是,当初贾元春当家的时候,他就把探春的份例克扣了一半,甚至还以家中开支大、进项少为名,把探春的衣裳首饰份例也减了。贾元春被关了起来,再到他进宫的这段时期,是赵姨娘当家,探春还过了两天好日子。可是赵姨娘很快就被发现中饱私囊。然后贾政那边的管家权就到了李纨的手里。萧规曹随,李纨是照着贾元春的章程办事的,还处罚了赵姨娘。这也使得探春的份例回归到了贾元春管家之时的那个水平。李纨还特地当着赵姨娘的面问贾政是不是要恢复探春的份例,却被贾政拒绝了。

    贾母听说之后。也只是长叹一声。

    作为一个母亲,他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婢生女的孙女儿给儿子没脸。所以他就当做不知道这事儿。只不过在贴补贾政贾宝玉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探春来。这也就成了探春首饰的主要来源。

    贾玖、贾倩贾清三个的床底下都是金银珠宝。贾赦心疼女儿,早在三年前就以女儿要选秀为由,把女儿的份例提到了上上份儿,还常常私底下贴补女儿。如今,贾赦女控的迹象是不减反增。贾倩和贾清也沾了光,明面儿上的份例跟贾玖是一样的。

    所以。今天坐在贾母跟前的五个女孩子,惟有探春和薛宝钗显得简朴些。不同的是,薛宝钗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很多衣裳首饰都不能上身,所以简朴,而探春,他真的是没有东西打扮。固然他可以穿半新不旧的去年的衣裳,可是这一年来,他长了不少各自,再说大过年的穿去年的衣裳。那根本就是给贾母的脸上抹黑了。

    这些事情,贾清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但是此刻他却无暇计较。

    他突然想起来。薛宝钗快及笄了。

    按照原著的记录,林如海是死在九月初三,贾琏带着林黛玉回到贾家的时候是十二月二十五,也就是贾政五十大寿的第二天中午。贾政五十岁大寿的这天,宫里传来了贾元春封妃的消息,并且要修省亲别墅,也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林黛玉带来的财产全部花了出去。问题是这个省亲别墅,也就是大观园工程。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整理一下屋子就算了,而是把贾赦从荣国府的东北角搬到了前面的马棚后面。把贾赦的院子连同宁国府会芳园的一半,都算入了大观园的地界之内。甚至还拆掉了荣国府东北角一带的仆役裙房。偏偏贾元春省亲是在元宵节,也就是说,短短的二十来天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大观园工程。所以,大观园至少修了一年时间。

    薛宝钗的生日是在元月二十一,他的那场生日宴,是贾元春省亲之后,贾母最先提议要给他做生日,而且还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为此,王熙凤还跟贾琏商量着要怎么办。贾琏就说按照林黛玉的份例好了,王熙凤却说薛宝钗是:“……听见薛大妹妹十五岁,虽然不是整生日,也算得将笄之年……”由此可见,在薛宝钗十四岁生日到来之前的那个新年,贾家已经接到贾元春封妃的消息了。

    可是现在,贾元春没有封妃,得到册封却是贾玖和他们姐妹两个。

    本应该死去的林如海,不但续娶了,新夫人还有了身孕,林家又有添丁进口了。

    如果说贾玖告御状改变的是贾家的命运,那么,从现在开始,未来才真正出现了岔道。

    贾清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意,让薛宝钗心中更有了不好的预感。

    贾清自顾自地出神,薛宝钗望着贾清出神,倒是引起了贾母的注意。

    贾母道:“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贾倩推了推妹妹,见妹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得自己站起来道:“老太太,这孩子已经这个样子好几天了。打那天他知道自己也会有皇庄之后,就这副傻愣愣的样子。甚至因为盘算着庄子上会送什么好东西过来,他已经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也亏得姑姑怜惜他年纪小,故而让他得以抽空眯眯眼。”

    贾母连连点头,道:“他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难免的。”又给贾清解释什么是皇庄,“说是皇庄,其实啊,你们也不过是多了个避暑的地方,另外每年得些皇庄上的出产罢了。其实,皇庄还是皇家的,由皇家的人专门打理,你们就是去避暑,也要事先打好招呼。要我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倩儿清儿也十三岁了。二丫头十二岁,都是大姑娘了,再不准备。那就迟了。”

    贾宝玉听得懵懵懂懂,可是在座的其他人。好比薛姨妈和薛宝钗,再好比贾玖贾倩贾清三个,都听懂了。

    哪个女儿家没有想过披着大红嫁衣,坐着大红花轿,带着一长串的嫁妆,堂堂正正地嫁出去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福气的。

    薛姨妈的心中也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不愿意委屈了女儿,他希望女儿能够堂堂正正地嫁人。他希望女儿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他希望女儿能够轻轻松松地过完这辈子。可另一方面,薛姨妈又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不够,薛蟠又撑不起来,薛家只能靠这个女儿。嫁人就跟赌博一样,也难说对方会愿意看着妻子不停地帮衬着娘家。所以,薛宝钗参选一事,是薛宝钗自己的志向,也是薛家的需要。薛姨妈根本就找不出理由游说女儿改变主意。

    只是这样的事儿,压在心中,终究是根刺。

    从贾母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薛宝钗迟疑不定,竟然跟着贾玖走了好一段路,贾玖只得转过来,邀请薛宝钗去他屋里坐坐。

    贾玖的屋子里,残冬的装饰已经全部取下,换上了新春的装饰。藕荷色的轻纱,从房梁上一直垂到地上,风一动,轻轻摇摆。合着香炉里面的熏香,更添了几分春暖花开的韵味。更不要说,除了惯用的几样茶具。博古架上的摆设更是换了一批,就是之前摆着外面的嘉善长公主送的翡翠摆件也换到了套间里,而卧室里贾赦给女儿的翡翠摆件则放到了书房。贾母新给的水墨冻石鼎被放在了堂屋的香案上,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古董、玩器、摆件,数不胜数。

    进了套间,薛宝钗就注意到了角落里多了一个将军肚大罐,罐子里面放着好些字画卷轴。大罐旁边多了一座高几,高几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博古架,博古架上碧玉竹摆设与边上的几部书相映成趣。

    薛宝钗一进屋便道:“好香的味道,这香无论闻多少次,都让人流连忘返。”

    贾玖笑笑,请薛宝钗坐下。

    他当然不会跟薛宝钗说,这个香是他自己合的。

    当初在安远卫,他被敌人刺激得情绪失控以致于功力暴走、走火入魔。通过金手指的调养,他的伤势是强压下去了,可是这后遗症却不小。道门的人都以为,是因为《九阳天诀》这本秘籍的特性才造成了这个结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他本身是极阴之体,却以极阳做了根基。如今,拜金手指所赐,极阳和极阴在他的体内成了太极太阴,相辅相生生生不息。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更以前那样大开大阖了,他必须加强控制力。

    这香炉里面的香,便是他为了提高自己对内功的掌握精细度而顺手炼制的。虽然方子是从道魁那里拿来并且得到了道魁的指点,可是因为功体的关系,即便是一模一样的方子,最后合出来的香,跟道魁合出来的香还是有一点区别。

    薛宝钗说错了,贾玖也没有点破,而是请薛宝钗入座,又让小丫头上了茶果,这才道:“方才在老太太那里,我看宝姐姐似乎有心事,不知道我能不能为姐姐分忧?”

    薛宝钗当然不能说他是在担心小选的事儿。毕竟他拜托贾玖也没有几天,再者,现在是大年初一,衙门里面没有开印,现在就想知道结果,未免也太早了。

    薛宝钗立刻找了个话题,道:“这大年初一的,我原来不该说才对,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妹妹不要生气才好。”

    “宝姐姐请放心。”

    薛宝钗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是想到我姨娘了。姨娘在佛堂里面也有三四年了,我们见不到他,他也不能出来。上回我让莺儿给姨娘送桃酥,莺儿回来跟我说,姨娘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我知道,府上的太太还在屋里躺着,这话我原来不该跟妹妹说的才是。只是,那位终究是我的亲姨娘。”

    贾玖道:“我知道,婶娘纵然有万千不是,他终究是个好母亲,对宝玉是挖心掏肺,对二叔也是没话说的。怎奈我是晚辈。有些事儿,我也只能保持沉默。这几年,母亲只能在屋里躺着。无知无觉地躺着。昨儿个我给母亲沐浴更衣的时候,看见母亲的两条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一般。母亲还不到四十。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不是我们这种小辈能够多嘴的,我们也只能尽我们自己的一份心力罢了。”

    薛宝钗听了,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姨娘对不住太太,只是,我不忍心……”

    贾玖道:“宝姐姐,这些话。不是你我应该说的。若是你真的有心想帮婶娘,就必须让宝玉跟老太太,或者跟二叔说。你是客人,躺下的是我的母亲,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在长辈跟前说这个的。”

    薛宝钗红着眼睛低着头不说话,贾玖原来还想找些话安慰他,却看尽邱典赞在跟自己使眼色。

    贾玖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

    薛宝钗又在故技重施。

    他原来想的不是这个,现在也不过是拿着王夫人转移话题而已。

    贾玖眯起了眼睛,心中很有些难堪。他觉得。薛宝钗有些过分了。即便他不想说,他就不要说又何妨?为何要撒谎?自己又不是一定要知道的。再者,王夫人还有贾元春。还有贾宝玉,可邢夫人有什么?他可是比王夫人小一轮有余呢!那么年轻就成了植物人。王夫人可怜,那邢夫人就不可怜?!

    乘着薛宝钗低着头的当儿,贾玖正了正神色,笑道:“这大节下的,我们就不说这个了。不如我们来赶围棋罢。输的人,出了正月可要做个东道。”

    薛宝钗连忙说好。

    这里棋子儿刚摆上,那里贾倩和贾清就牵着一个孩子从窗下经过。明明跟贾琮一般的年纪,却缩头缩脑的。即便身上的衣裳也是还不错的料子,可是这神情叫人喜欢不起来。

    贾玖连忙道:“这孩子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贾倩和贾清连忙上来行礼。又让贾环给贾玖行礼,完了。这才解释道:“姑姑不知道他,他便是环叔啊。我原来撺掇着姐姐,要去香雪山庄折两枝梅花回来插瓶,结果在山石后面看见了环叔一个人蹲在地上玩土,这小脸儿被风吹得通红,手就跟冰一样。我们见姑姑这里近,就带着他来姑姑这里了。”

    贾环趴在地上早就给贾玖磕了几个头了。

    贾玖叹息一声,亲自下地,将他扶起来,道:“环儿,我们两家虽然已经分家了,可我终究是你堂姐,你不用如此大礼待我的。”

    又叫丫头打了热水来,亲自与贾环擦脸洗手,完了,又让人把自己的镂雕金缕梅翡翠手炉加好炭,让贾环抱着,让他坐在下面的椅子上。

    贾环有记忆以来,他可从来没有堂堂正正地坐在这么漂亮的大房子里,跟着同辈份的姐妹坐在一起过。贾玖让他坐在下面第一张椅子上,他越发不安了,只顾着缩在哪里不说话。

    贾玖问他可曾读书,会不会写字,可惜的是,贾环自始至终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贾玖也没了办法,只叫人搬了一张小几在贾环面前,几上放了盛满各色点心的食盒并一碗茶,又派了两个丫头在边上照顾他。贾环一见到点心,就抓起一块往嘴里面塞,可把那两个丫头给吓了一跳。贾环却是不管不顾,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完全不顾自己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贾玖忍不住道:“慢慢吃,慢慢吃。还有呢。你既然喜欢我这里的点心,回头我叫下面准备一盒,让你带回去吃。”

    贾环这才停下来,使劲地把嘴巴里面的点心咽了下去,差一点噎着,慌得边上的两个丫头不等贾玖吩咐,便一个给贾环拍背,一个给贾环倒茶。好容易点心下了肚,才听得贾环的声音细如蚊蝇:“真的?”

    贾玖笑道:“当然是真的。”

    见贾环定定地盯着自己,贾玖转头吩咐小红:“让厨房再送一盒点心来。”

    小红应了,走到外间,叫过一个二等丫头吩咐了几句,那个丫头退出了屋子,往厨房去了。过了一会儿,厨房里面送来了一个大大的食盒。一共三层,什么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螃蟹馅的小饺子还有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这些都是贾府的份例点心。占去了两层,贾玖这里还有各式烧麦。因为是糯米做的,最是果腹,也占去了整整一层。

    贾环看见贾玖果然给他送来了点心,这才相信贾玖没有骗他。他这才放缓了速度慢慢吃。

    看见贾环吃得香,贾玖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便吩咐小丫头们摆饭,又请贾环入席:“环儿,光吃点心可不好呢。要不要尝尝姐姐这里的菜肴?”

    谁想到。贾环突然道:“我要吃茄鲞,还有野鸡瓜子。”

    贾玖笑着牵着他的手,道:“环儿爱吃这两样?”

    贾环半低着头,鼓着腮帮子,过了好半天,才道:“我听说,二哥哥在老太太跟前,天天吃这个,我,我没有吃过……”

    贾玖转头吩咐道:“吩咐厨房。添一道茄鲞,和一道野鸡瓜子,要老太太屋里的那种做法。”

    立刻就有小丫头冲了出去。

    贾环大概觉得。今天他第一来见这个堂姐就提出这么多要求,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入了座就老老实实的。贾玖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出乎意料的是,茄鲞和野鸡瓜子这两道他自己点的菜,他不过吃了一口就不要了,倒是举着鸭边腿啃得极香,脸上、身上,弄得油乎乎的,也不肯放下。

    贾玖见此。只得吩咐厨房里面又做了一只烧鸡一只烤鸭,另外从桌子上捡了几样不曾动多几次的菜肴。都装好了,让婆子拎着。送贾环回去。

    贾环临走的时候,贾玖还在他的腰上挂了一只荷包。荷包并没有什么稀奇,那是贾玖备着用来打赏下人的。不过荷包里面却装着“状元及第”、“蟾宫折桂”、“花开富贵”、“节节高”四样金银镙子各一对。

    用贾玖的话是:“今天是大年初一,这是姐姐给环儿的压岁钱。环儿也要快点长大哦。”

    贾环重重地点了点头,却依旧举着鸭边腿不放,哪怕贾玖跟他说了几次,在风口子里吃东西不好,他也不愿意放下。最后,还是贾玖叫人取来了一张干净的荷叶,亲自与他包好,让他抱在怀里,这才罢了。

    等贾环走了,这才听薛宝钗道:“二妹妹对环儿可真好。”

    贾玖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二叔的儿子,是老太太的孙子。小孩子总是无辜的,大人的恩怨跟他这一点点大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我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些罢了。若是他要想有前程,一要看二叔,二则要看他自己。谁都帮不了他。”

    贾环是贾政的儿子,问题是他是个婢生子。贾政的妻子王夫人有两个儿子,即便贾珠死了,还有贾宝玉。按照国法,官员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偏偏贾政是工部员外郎,下面光迪子就有两个,甚至还有孙儿。所以,即便贾环身上流有贾政的血,他注定了不能得到大家公子的身份。如果运气好,他还能得一张良民的户籍,带着自己的一点私房离开贾家,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得只能以家生子的身份在贾家生活下去。

    在贾玖看来,以贾政的人品和能耐,贾环的未来实在是不好说。

    不过,男孩终究比女孩要强多了。即便最后拿着放出去的家生子的名帖放出去,即便放出去的奴仆不能走科举,可是做生意总是可以的。即便贾环自己不能走科举,他的重孙子还是可以走科举的。

    反倒是探春,在这个女孩子的出路基本上只有出嫁,到了年龄没有出嫁还要面对罚款的年代,他的前程才叫人揪心。除非探春愿意放下身份,嫁到小门小户或者干脆嫁给商人,否则,他是不可能做正妻的。因为他是婢生女,婢生女跟婢女就差一个字,在某些时候,婢生女跟婢女也就差一张纸。他要想嫁进跟贾家一般身份的人家,就只能给人做妾,或者,嫁给同样是婢生子的庶子。(未完待续)

016秦可卿和刘姥姥(九千大章 ,晚了一点,厚颜求票)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红楼之天下为棋》更多支持!宁国府赏梅宴原定在初八,但是那天贾赦要带着儿子女儿、孙女儿去张家,所以最后不得不改期,定在了十一。

    秦可卿腿在宁国府的当家奶奶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好些年了,太公公明理、婆婆宽慈、丈夫疼惜。秦可卿的日子可以说是顺顺当当的。如果问秦可卿有什么烦恼,其一便是她进门五六年了,至今没有怀上一男半女;其二便是她的公公贾珍至今色心不改。秦可卿烦呢,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好跟长辈们说呢?就是对着丈夫贾蓉他也说不出口啊!

    虽然说秦可卿自己也很清楚,贾珍非常好色,给他安排些姿色过人的丫头侍妾,一定可以转移贾珍的注意力,可他一个做儿媳妇的怎么可以插手公爹房里的事情呢?给贾珍安排通房侍妾这种事情,太公公贾敬可以做得,婆婆尤氏可以做得,唯有他秦可卿不能做。因为他是儿媳妇。

    如果他跟贾蓉已经圆房,秦可卿还不会这么胆战心惊。可偏偏他们夫妻两个至今还在分房睡。秦可卿原来就比贾蓉大好几岁,他给他的太婆婆、贾敬的妻子、贾珍与惜春的母亲冲喜进门的,那个时候,贾蓉年纪还小,秦可卿却已经出落得娇花一般、娇嫩欲滴。当时也的确有人说过他跟贾蓉不配的话儿来,可都被贾珍打下去了。

    那时候的秦可卿对贾珍充满了感激,也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可现在的秦可卿,对当初天真幼稚的自己充满了厌恶。

    秦可卿是个多心的。换了别人,早就变着方儿告诉丈夫了,可秦可卿自忖着。明面儿上自己是秦家的养女,可实际上,自己不过是某人的私生女罢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行为不检点。他也不会被贾珍轻视了、当成一样不检点的女人。这种事情,若是不能一下子把贾珍的色心彻底打消。即便丈夫帮自己出了一次两次头,时间久了,夫妻二人还是会出现嫌隙的。更何况,至今自己跟丈夫还没有圆房。

    再者,贾珍早几年就对自己起了异心,贾蓉年纪也小,如果已经圆房了,秦可卿还敢大着胆子跟丈夫提一提。问题是,这圆房的事情,根本就遥遥无期。没有长辈点头,他又如何跟贾蓉住到一起去?!

    秦可卿比任何人都清楚,尤氏是贾蓉的继母,不能做这个主;贾珍对自己有|色|心,绝对不会点头,自己唯一能够倚仗的竟然是那个白发苍苍的太公公。怎奈太公公贾敬对他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每次看着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让他胆战心惊。害怕不小心惹怒了太公公。

    太公公刚回来的那会儿,秦可卿还不知道,现在的秦可卿如何不明白?太公公贾敬对自己有心结。而这个心结八成是跟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

    秦可卿欲哭无泪,只能强撑着。

    贾母等人应邀来宁国府赏梅,其实最高兴的人是他。

    荣国侯府的人来宁国府做客,他作为宁国府的当家媳妇,肯定是要出面招待的。这样,他就可以在会芳园里呆一天,自然也就可以避开贾珍了。

    所以,在初十这天下午的时候,贾蓉秦可卿两个就亲自来荣国侯府。贾蓉也就罢了,秦可卿可是在贾母面前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可卿是个伶俐人。虽然不至于给王熙凤那样吉祥话一车一车地往外面倒。可是他能够得到贾家上上下下交口称赞,让贾母称之为重孙媳妇里的第一人。自然是有他的长处的。果然,不出几句话,贾母就被他说得开开心心的,满口子答应。到了第二天,贾母吃过早饭,就带着两个儿子、众孙子孙女并薛家母女两个就来宁国府。

    贾赦贾政贾琏自然是去前面跟寻贾珍贾蓉说话,贾宝玉跟着贾母等女眷自然留在了会芳园里。

    贾玖跟贾倩都知道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一节,怎奈两个人都知道得不够详细,又跟秦可卿不大熟,也摸不准是不是这天,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倒是贾清,看见秦可卿,立刻笑嘻嘻地道:“好嫂子,去年的时候你不是酿了许多上好的果子露么?快拿出来我尝尝。”这两年来,贾赦贾琏贾玖都不在家,贾清有事儿就派人来宁国府找秦可卿,跟秦可卿可混熟了,当即就不客气起来。

    秦可卿还没有开口呢,坐在贾母边上的薛姨妈就笑了:“果子露虽然香甜,可到底还是有些后劲儿的。小姑娘家的,醉酒便不好了。”

    秦可卿笑着解释道:“让姨太太担心了。这是我旧年从姑姑手里学会的方子,怎奈姑姑酿出来的,是上等的葡萄酒,我酿出来的,却是葡萄汁。二妹妹尝过之后便道:‘没有酒味儿,倒是香香甜甜的。’因着二妹妹喜欢,这些年我每年都会酿一点。”

    贾玖笑道:“用酿葡萄酒的法子来酿葡萄汁,这味道自然与一般的葡萄汁不同。听清儿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说着,就笑道:“既然清儿如此推崇,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秦可卿连忙道:“二姑姑,放心,去年我可是酿了十余坛呢。”说着便招呼丫头去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薛宝钗心中一动。

    西洋葡萄酒在大齐的价钱,薛宝钗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并不好喝的玩意儿,那么小的一瓶,在京中竟然能够卖到数百两银子。有的年节,卖上上千两也不稀奇。更不要说那年贾玖卖出去的葡萄酒,薛宝钗曾经计算过,光经过他跟贾元春的手的那些,就价值好上万两银子。

    对于江河日下的薛家来说,每一条财路都不能放过。这葡萄酒的方子,对于贾家人来说。不过是酒席上的锦上添花而已,但是对于薛家来说很可能会成为生死存亡的命脉。薛宝钗非常想要葡萄酒的方子。他也知道从贾玖贾倩贾清这边是不可能得手的,之前他就没有从贾玖那边弄到方子。这几年他也没能从贾清的手里弄到方子。唯一可能让他得手的,也只有宁国府这边。

    想到这个。薛宝钗望向秦可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热度。秦可卿是何等聪明的人,能够凭着本事成为宁国府的当家媳妇,还能够得到宁国府上上下下交口称赞,他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薛宝钗还没有出口,秦可卿就凭着自己的感觉,知道了薛宝钗对葡萄酒的期待。但是秦可卿什么都没有说。作为贾家的是祖父,他是有几分骄傲的,他也不至于去讨好薛宝钗这样身份的女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贾宝玉却开始打呵欠了。

    贾宝玉是个典型的好色之徒。能够进来伺候主子们的丫头,自然是年轻貌美的,他喜欢,所以对着这些丫头们和颜悦色,甚至伏低做小,给这些丫头们充当小厮使唤。可那些婆子们,年纪大了,满脸风霜,他不喜欢,加上他看到的那些。越发讨厌这些婆子们,把他们叫做鱼眼睛已经是客气了。

    在贾宝玉的眼里,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人。自然是好人,模样不好的,除了自己的祖母,其他人都是坏人。而秦可卿却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的女人,他当然愿意跟秦可卿亲近。打知道了要来宁国府赏花,贾宝玉就激动不已,前一天晚上更是折腾到三更天才睡。他不打呵欠就奇怪了。

    作为主人,秦可卿便引他去客房休息。

    贾宝玉看到那客房里面挂着的《燃藜图》,心中就已经不高兴了。再看到那副对联,就闹着不肯、挣着往外面走。口中还道:“快出去,快出去。”

    如果按照原著。秦可卿说不定就把贾宝玉引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可是现在,他还没有跟贾蓉圆房呢,上面太公公不满,公爹又有别的心思,哪里有这个心情?他还怕贾蓉起了心思呢。再者,纵然是宁国府的正经主人,秦可卿也不敢在宁国府里到处乱走,就怕撞见了贾珍。这心事重重间,倒是让贾宝玉逃脱了丫头婆子们的跟随,往前面去了。

    秦可卿这下可吃惊不小,连忙带着人在后面追。谁料到,贾宝玉东钻西钻,竟然往贾珍那边去了。

    秦可卿当即就站住了。

    贾珍的那双眼睛,还有那赤裸裸的眼神,可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呢。

    秦可卿如何敢往贾珍哪里去?少不了招人去找贾蓉,让贾蓉去找贾宝玉。

    且说贾宝玉,在宁国府里面东钻西钻,竟然还真叫他从后门摸进了贾珍的书房。贾珍这等好色之人的屋子,虽然不能叫他十分满意,却也让他没有那么排斥。再者,他跑了这么久,也累了,当即就往卧榻上一扑,很快就坠入梦乡。

    警幻仙子原来就想利用贾宝玉,如今得了这么几个机会,立刻就唱起了歌来,引着贾宝玉的生魂往太虚幻境而去,让贾宝玉做了好大一场春梦。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很警幻仙姑的“警幻”二字就是“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她领贾宝玉看见太虚幻境的对联,似乎是想用他来告诫贾宝玉,希望贾宝玉不要成为那种人。

    问题是,如果真的是管着天地间的女子的命运的神仙,自然也是通透世情、了解人性之辈。他的那番告诫,如果换了贾赦贾政这等年岁又有经历、阅历的人来,的确会有感悟,可是换了贾宝玉这种懵懂的孩子呢?

    其实只要有阅历的人都会知道,坊间那些有名的头牌,越是红的就越像大家闺秀。看着凌然不可冒犯,可实际上,他们依旧是|妓|女。正是因为他们宛如大家闺秀一样,所以那些男人们才会疯狂地追逐着他们。那些男人家里,未必没有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的妻子,可是那些男人却一样对自己的妻子不感兴趣。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而警幻仙子,说是警告贾宝玉不要接触那些风月之事,可实际上,他却在梦中不但亲自教授贾宝玉云雨之事。还将妹妹可卿许配给贾宝玉,并让贾宝玉跟可卿成亲,他的目的就有趣了。

    贾宝玉果然上当。在梦中遇到危机之时,立刻大叫着:“可卿救我!”

    就在这时。贾宝玉就感觉到天摇地动,有人在使劲儿地摇晃着他:“宝叔,宝叔,你醒醒!”

    贾宝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贾蓉。

    贾蓉火死了。

    他今年也十八岁了,说年轻也年轻,说知道些事情也知道些事情了。比如说。他的妻子秦可卿容貌生得好,觊觎他的妻子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哪怕贾蓉自己尚且不愿意相信,可是他心里也隐隐知道,自己的父亲望着自己妻子的眼神很有些不对。

    贾蓉打心眼儿里,就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一直强忍着。

    他倒是想跟妻子圆房啊,可是祖父不点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今天,又听见贾宝玉躺在他父亲贾珍的书房里面叫着他妻子的小名。贾蓉会好受才怪。

    贾蓉也是个公子哥儿,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当时就想揍贾宝玉了。可他身后还站着一大串丫头婆子呢。

    贾蓉狠狠地瞪了贾宝玉一眼,转身出去了。也亏得他没有发现贾宝玉身上的异状。不然,他肯定控制不住自己,只怕那个时候,即便有这么多的丫头婆子也拦不住他。

    贾蓉是越想越生气,当天晚上就去找秦可卿了。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可卿竟然这么早就把院子的门给关上了,他越是敲门就越发生气,等他丫头把门一开,他当即就把开门的小丫头给踹翻了。直接冲进了秦可卿的卧室。

    秦可卿刚开始还以为是贾珍,吓得瑟瑟发抖。见是自己丈夫,这才定了定神。上来迎接,却被贾蓉按到在|床|上。

    破瓜的那一瞬间,秦可卿差一点痛晕过去,倒是贾蓉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妻子,只能在秦可卿的耳边低声道歉,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完事儿之后,贾蓉并没有离开秦可卿,而是把秦可卿搂在怀里。

    秦可卿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放下来了,当即就柔声道:“相公,你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可要为妻为你排解排解。”

    贾蓉沉默了一会儿,便把贾宝玉的事情说了。

    秦可卿的心当时就狠狠地抽了一下,流着眼泪道:“妾身是什么样的人,相公难道还不明白?我原来是秦家的养女,身份卑微,自打进了门,就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可饶是如此,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嚼舌头、编排我呢。有些话,妾身一直都压在心里,别的不说,就说西府的这位宝叔,他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们家里还不知道?就是二姑姑他们,也都避着他呢。”

    秦可卿很清楚,要快速地拉进两个人的关系,就是跟丈夫一起讨论他们熟悉的某个人的缺点,而这个人选,非贾宝玉莫属。

    秦可卿道:“别的不说,就说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话,西府的老太太对他够好罢?可是他数落起那些婆子的时候,就不顾老太太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照样把鱼眼睛喊得震天响。琮三叔小小年纪就已经把《论语》和《礼记》都学完了,可是他呢?为了他的事儿,西府的老太太跟那位二老爷不知道生了多少气。还有西府的大妹妹二妹妹,打他们来了,二姑姑就有意识地护着他们,不让宝叔近了他们的身,为的还不是这个?怎奈……”

    秦可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他说的是贾宝玉,可想的却是贾珍。贾倩和贾清两个还有贾玖护着,因此能够远离贾宝玉,可是他呢?谁能保护他逃离贾珍的魔爪?

    秦可卿的话虽然有不尽之处,可他的情绪却确确实实地传给了贾蓉,贾蓉这才发现,长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似乎也不是妻子的错,而妻子至今还在为此战战兢兢。

    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是冲动的时候,贾蓉当即便道:“可儿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秦可卿搂着丈夫的脖子。动情地道:“我做梦都想着,若是能够离开这里便好。去了外面,我们两个好生过日子。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我不要留在这府里,我好怕……”

    秦可卿生得极美。这一哭,贾蓉恨不得将他揉进怀里。

    贾蓉手里安抚着秦可卿,口中犹道:“好,我们生个孩子。”可这气血方刚的,自然又要了秦可卿两回,把秦可卿累得生生地晕了过去。

    至此之后,贾蓉搬到了秦可卿的院子。不过,他也盘算着秦可卿的话。是不是谋个外放,带着秦可卿一起赴任。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靠不住的,祖父又一心想让自己走科举。贾蓉自认,自己虽然有心上进,但是要他十年寒窗,他当然做不到。他能够做的,就是跟贾琏一样,考明算科,然后谋个外放的县丞之类的职位。

    这么想着,贾蓉就来找贾琏了。贾琏倒是没有藏私。把自己之前做过的功课都给了贾蓉,又告诉贾蓉很多要点,还给贾蓉出了不少题目。让贾蓉回去慢慢琢磨。贾蓉拿着书回去之后,就窝在秦可卿的院子里,享受着红袖添香的幸福生活。

    秦可卿自打跟贾蓉圆房之后,心中少了一桩大事,人也越发娇艳起来,看得原来就垂涎他的贾珍越发移不开视线,也让秦可卿的心中警铃长鸣。贾蓉如果在家,秦可卿一定守着丈夫、寸步不离丈夫左右,贾蓉如果不在家。秦可卿一定会找借口往贾玖这边跑,避开贾珍的骚扰。

    这不。这天秦可卿又亲自给贾玖送了一块嫩黄的镜袱子。贾玖一见,果然非常喜欢。连忙叫人把他屋里的那块换下,又请秦可卿入座,又叫小丫头看茶。

    贾玖道:“这么点儿事情,叫个小丫头跑一趟也就是了,你好歹也是孙冢妇,天天往外面跑,就不怕你们那边的那些爷爷奶奶们背地里说你的不是?”

    秦可卿道:“还说呢。族里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别人不知道,姑姑会不知道?除了祭祀的那些事情,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的辈分低,即便他们有叫我仲裁的,也有那倚老卖老的。再者我们奶奶才是正经的宗妇,这事儿也理该由我们奶奶处置才对。”

    贾玖道:“那你也该为珍大嫂子分忧啊。”

    秦可卿听到珍字非常不自在,咳嗽了两声。他的丫头瑞珠在边上插嘴道:“回郡君,这便是我们大奶奶吩咐的。我们大奶奶说,我们奶奶年纪小,正该好好保养的时候。再者,府里人丁单薄,我们大奶奶也希望我们奶奶那个早日为家里开枝散叶呢。”

    贾玖惊讶地看了看秦可卿,见秦可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才反应过来,道:“如此说来,那岂不是要恭喜了?”

    秦可卿不好意思地道:“这还要看老天爷的缘分。”

    话说完,两个人都反应过来,这话好像不应该跟贾玖这样的小女孩说,而贾玖的反应也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

    当即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贾玖道:“我记得,你比珠大嫂子早一年进门,这样说起来,你进门也有五六年了罢?那个时候,我们老太太就嘀咕着,说不定大伯爷要比他老人家早保重孙子了。结果,珠大嫂子进门了,兰儿也出生了,你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我们老太太是不嘀咕了,我父亲说起我哥哥的婚事的时候,却又嘀咕上了。弄得我也再发愁。我哥哥的婚事已经算是晚的了,可别像你这样才好,五六年都不见动静。哥哥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这子孙上再拖,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秦可卿答道:“我们爷还小呢。琏二叔的年纪可不小,说不定来年新娘子进门,后年姑姑就抱侄儿了。这事儿可是很快的。”

    贾玖道:“那就借你吉言罢。”

    两个人正说着,却听见帘子外面有人禀报:“禀姑娘,后街上有个老婆子带着孙儿找周瑞。后门上的婆子怕他是周瑞的亲戚,已经把人拿下了。下面的人来讨姑娘一个示下,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贾玖一挑眉,道:“我记得这个案子是大理寺会同京兆尹处理的。他既然没事儿,也许是不相干的人。”

    外面的人道:“可是姑娘,也许周瑞在他家藏着我们家的东西呢?虽然周瑞一家都被拿下了。可是库房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找不回来了。听说老爷为此可是难受了好些日子呢。”

    贾玖迟疑了一下,猛地想起一个人来,道:“那个人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模样,穿得什么衣裳?”

    外面的人道:“禀姑娘。那老婆子又黑又瘦,看上去,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一身的衣裳虽然整齐,却也打了好几个补丁。他那个孙儿瘦瘦小小的,皮肤也黄黄的,倒是一双眼睛,看上去乌溜溜的,可不小呢。”

    贾玖道:“听上去也不像是坏人。若是他真的跟周瑞是同伙。那他也该吃香的喝辣的,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对。周瑞家的那双手,就连那位王家姐姐也比不得呢。罢了,你们把人带进来,我要亲自见见他。”

    外面的丫头听说,立刻应了。

    秦可卿这才道:“外面来的人,难免腌臜。姑姑乃是朝廷钦封的郡君,何必如此纡尊降贵,为这么个乡下老婆子费事儿?”

    贾玖道:“总要看过才好。我不想冤枉了好人,也不想让害了我们家的人逍遥法外。你也帮我看看罢。”

    秦可卿见此。也只得应了。

    这刘姥姥在前门问了好久,才有人告诉他到后街上来问问。结果,他才问了个小孩子。就有无数人冲过来,把他按住了。如果不是看在他年老,外孙板儿又小的份儿上,只怕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刘姥姥就知道,周瑞怕是不好了。

    他在后门上的时候,就已经战战兢兢了,这会儿又听说朝廷的郡君要见他,他越发胆战心惊,强打着精神。牢牢地抓着外孙的手,一步一步地跟着前面领路的婆子往前走。转过了好几个弯。经过了好几道门,这才看到一座大花园。那花园门边,早有几个丫头婆子等着了,见他们祖孙来了,便跟那引路的婆子点点头,冲着刘姥姥道:“你该感谢我们姑娘脾气好、心眼儿,不然,早把你们送官了。”

    刘姥姥吓了一跳,道:“好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郡君是哪位?”

    那丫头看了刘姥姥一眼,道:“自然是我们老爷唯一的女儿,朝廷钦封的一等郡君。你见了便知。”

    再问,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刘姥姥原来便是大着胆子来贾家、希望王夫人能够接济他一二的,可是谁想到,周瑞竟然坏事儿了。刘姥姥就知道不好。大户人家的奴才坏事儿,无非是陷入了什么后宅阴私,又或者是犯了过错。

    刘姥姥此刻倒是着急了:我怎么没有事先打听打听就来了呢?

    因为满腹心事,刘姥姥竟然连花园的景致都没有留意,便跟着前面的丫头婆子来了一处大院子。那丫头跟院子门口的守门的婆子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婆子便让他们进去了。又绕过一片荷塘,沿着游廊来到一处所在,那引路的丫头就让他们在门边等着。那门里自然有人跟里面的人通报,过了一会儿,门边的丫头打起了帘子,里面出现了一个遍体绫罗、插金戴银的美人,站着门边向他们招手。

    刘姥姥看了看那引路的丫头,那丫头这才道:“进去罢,我们姑娘就在里面。”

    刘姥姥牵着外孙的手,巍颤颤地上了台阶,才进了屋,就感觉一股香气迎面而来。里面的丫头示意刘姥姥在一道帘子外面磕头,这才代为通报:“姑娘,刘姥姥来了。”

    这时,这第二道帘子才被打起来。那丫头俯下身,示意刘姥姥起来:“进去吧,我们姑娘要见你。”

    刘姥姥连头都不敢抬,牵着外孙板儿的手,跨过了门槛。

    那屋里门边上又有一个丫头,指引着刘姥姥向上面的两位坐着的美人行礼。

    刘姥姥见那罗汉榻上坐着两个人,也来不及分辨哪个是郡君,就冲着秦可卿拜了下去:“老妇人见过郡君。”

    秦可卿立刻就站了起来:“不敢当,这位才是朝廷钦封的一等郡君。”

    刘姥姥又连忙给贾玖行礼,贾玖早就叫人将他扶了起来:“您这么大的年纪,却给我这个小女娃行礼,那不是折我的寿么?”说着。又叫人看座。

    边上立刻就有人搬了两张椅子来。刘姥姥小心翼翼地挨着边儿坐了,板儿却不肯离了他,只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

    贾玖微微侧过脸。看见边上站着的邱典赞对自己微微点头,这才转过脸。对刘姥姥道:“听说您是来找我婶娘的陪房的?不知道您家里是做什么的,跟这个周瑞又是什么关系?”

    刘姥姥方才就知道周瑞必定是坏了事儿的,便道:“实不相瞒,我那女婿姓王,京中人氏,祖上曾经做过一个小小的京官,昔年曾跟王家老爷认识,还连过宗。二十年前,他们家还看承过我们女婿家里的。只是这些年来,两家疏远了,不曾走动。”说着,脸上却是渐渐红了,他不想说的,可是他出门的时候,的的确确本着希望得到接济来了,再者,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明白了。怕是回不去了。少不得忍着耻,道:“我今日带着我这孙孙儿,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爹娘在家里连个吃的都没有,天气又冷,少不得……”

    贾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婶娘在佛堂吃斋念佛,已经好几年不理事儿了,我让人帮你问问,看婶娘见不见你。”

    不多时,那问话的丫头回来道:“禀姑娘,那边太太说。他已经不问世事很久了,有事儿。家里的事儿也都由珠大奶奶主持。若是可以,姑娘裁夺着也是一样的。”

    刘姥姥一听。这心就灰了一半。

    他知道,王夫人这是不肯见他了。

    他直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又该如何回去面对自己的女儿女婿。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连串地咕噜声,却是板儿饿了。板儿的年纪也小,胆子也小,怕生得很。走了这么多路,又累又饿又渴,却是一声儿都不吭,只顾着抓着外祖母的衣裳。

    贾玖转头道:“吩咐下去,让厨房里面送一席待客的席面过来。”又道:“是我疏忽了,你们且先用了饭。有什么事儿,过会儿再说。”

    立刻就有丫头出去了。另外有丫头领着刘姥姥并板儿去花厅用饭。

    等刘姥姥出了正房,秦可卿立刻就开口了:“姑姑,你也太心善了。难不成,你真的不追究了?”

    贾玖笑道:“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就是国法,对他这样的老人也多有宽容。就当日行一善罢。”

    秦可卿道:“你已经请他吃饭了,难道还真要接济他?”

    贾玖笑道:“又有何不可?就当结个善缘好了。我看他也不像是坏人。再者,就是帮他一把又费得了多少事呢?随便漏一点,尽有了。”

    秦可卿道:“那你用什么名头接济他?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

    贾玖转头道:“去请倩儿与清儿来,就说家里难得来客人,还是个精通农事的老人,让他们过来跟着学学,将来也免得被人糊弄了去。”

    少时,贾倩和贾清都来了,听了秦可卿的形容,便知道是刘姥姥。

    无论是贾倩还是贾清,对刘姥姥的感觉都还不错,尤其是贾清,对刘姥姥的事儿可是一清二楚,当即便道:“姑姑,您是打着束脩的名义,让这位刘姥姥给我们上课来换取银子的罢?”

    贾玖道:“不好么?要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的女孩子,一辈子就生活在内宅,对那些衣裳首饰知道的是多了,可对稼轩之事又知道多少?我那位婶娘,如果他对稼轩之事有所了解的话,也不会被下面的人糊弄到那个地步。多学学罢,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贾清连连点头。

    那一边,刘姥姥吃得是食不知味,与他那个吃得狼吞虎咽的外孙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这心里啊,慌着呢。所以,当他再度来到贾玖面前,听说贾玖愿意请他上课并付学费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用多说了。

    刘姥姥走的时候是千恩万谢。

    贾玖给了他六十两银子的束脩,还让人将他没有吃完的席面给他打包,甚至还给了一掉钱让他雇车回去。

    直到回到家里,刘姥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我的小说《红楼之天下为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017贵客来(六千)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红楼之天下为棋》更多支持!刘姥姥一事,对于刘姥姥自己来说很可能是他生命中的一件大事,也许他的家人的命运会因此而改变,对于贾玖来说,不过是某个午后做了一件让自己觉得舒心的事儿。

    对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他面前的这张拜帖:梁丽华要亲自来拜会。

    这是一种相当正式的礼节了。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跟贾母一连好几封信给林如海、磨着林如海把女儿送到贾家这样,由主家发出邀请并且派人去接的,其他的情况,好比跟薛家这样,要来贾家长住的,他们就至少提早一个月把信送到贾家,并且得到贾家同意,这样,贾家才有这个时间为他们收拾房舍、准备粗使的奴仆;又或者要来小住(这个时间小于等于一年),这个时候就必须提早一旬送达。若是只停留个三五天的,那么提早三天送到也是可以的。

    跟贾玖手里的这份拜帖这样,只提早了一天,那就说明,客人会在第二天到达,并在当天回去。

    贾玖磕不认为梁丽华会没有任何理由地就来跑来贾家。他也好,贾家也好,都还没有这个资格让这位主儿亲自过府拜访。唯一的尽可能便是,另有原因。

    贾玖立刻就让人去请贾倩贾清姐妹。

    少时,贾倩贾清姐妹两个手拉着手来了,听见贾玖问他:“你可知道儒门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贾清笑道:“姑姑,看您说的,若是没有事儿了,就不能来看你了?姑姑也太小瞧自己了。”等屋里的四位命妇级侍女并那些丫头婆子们都退了出去。才听他继续道:“姑姑,能够历经千年屹立不倒,儒门哪里会这么简单的?就连我这个小女孩都知道。在姑姑的那个大计划里面插一脚能够得到多大的好处。更何况他们?只要拿出一点点,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可对于那些百姓来说,就是能够养活他们一村子的钱粮了。这么一点东西,就是败了儒门也损失得起。可若是能够得到民心,那就是一本万利。在这个世界上,民心才是任何一方势力立足的根本。”

    贾玖叹息一声,轻点着炕桌上的拜帖,道:“民心?只要跟人心牵扯上了。任何东西都会变得虚无缥缈又不可恃,与其依靠这种东西,还不如依靠自己。”

    “却也有迹可循,不是么?”

    贾玖点点头,道:“希望是如此罢。梁姐姐可不是好打发的。这事儿我要跟父亲还有哥哥商讨一下方好。”

    贾清道:“对了,姑姑。姑姑的大计划了最重要的开支便是土地,姑姑可定下了,要在哪里、什么时候买地?”

    贾玖看了看贾清,道:“你想现在就下手?不急。现在下手就太早了。朝廷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一旦有了动静。只怕风波不小,不是打一批杀一批就能够解决问题的。先让道门之人帮忙养着那些人。等到了下半年的时候再说。”

    贾清怏怏地嘟着嘴,道:“还要下半年啊?”

    贾玖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嫌太早了?那就等十一月,不,干脆来年再说罢。”

    “姑!姑!”

    贾玖道:“丫头,记着,这次的风波,绝对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够消下去的。往年这个时候,花灯节一过,簪花会的帖子就到处乱飞了。可是我们至今都没有收到帖子,如果不是我们被全京师的人排挤了。便是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办簪花会的心思。你认为是那种情况?”

    这还用说。他们刚刚救了长乐公主,别人且不提。那些皇家公主们必定会意思意思地招待他们一番。既然已嘉善长公主在内的诸位已婚并且搬出皇宫的公主们都没有动,显然他们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动。、

    而这个原因,就只能是政治原因了。

    按理说,作为未成家的晚辈,外面送进来的拜帖,应该先由门房上送到长辈的住处,由长辈过目之后,才会转交给晚辈。但是贾母只是荣国侯府名义上辈分最高的人,他的户籍还是挂在宁国府的,如果不是梁丽华要亲自登门,贾玖还不愿意跟贾母说。

    贾玖非常清楚贾母对贾宝玉的溺爱,几乎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在贾宝玉面前。如果贾母知道梁丽华要来了贾家,他一定会让贾宝玉出席并且想方设法让贾宝玉跟梁丽华亲近,甚至不惜混淆他人视线,做出梁丽华和贾宝玉友情的假象来,以达成让贾宝玉成为宰相女婿的目的。

    可是梁丽华是什么身份,贾玖会不知道?如果真的让贾母这样做了,那贾家就真的完了。只是梁丽华既然要过府做客,就不能不让贾母知道。

    贾玖叹息一声,先去找了父亲贾赦。作为一个儿子,贾赦还是相当相信母亲的,比起贾母,他更不愿意相信他的弟弟贾政。

    在贾赦的心目中,贾政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厚颜无耻的代名词。贾赦的心目中,历历在目的是贾政借着贾母的威风住进了荣禧堂,结果出了事情就把过错推到了贾母的头上。在古代还有缇萦救父的传说呢!贾政这样不但没有为老母顶罪的孝心,还让年迈的母亲为自己背了黑锅。大齐可是以孝立国、非常崇尚百善孝为先的呢。

    但是贾赦也非常清楚,贾母跟贾政根本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不可能改变贾母的做法,更不可能动摇贾母对贾政的母爱。那是他求而不得的溺爱。

    贾赦沉默了半响之后,道:“以老太太一贯的做法,老太太一定会在那日让你跟梁小姐在他跟前说话,那个时候,只怕你也只能跟他说些风花雪月了。”

    贾玖听了,叹息一声。道:“父亲,女儿也是这么想的。以梁小姐的身份他何须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他选择来我们家,一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梁姐姐大可以把我接到他们家,去或者直接道门的玉清山。可是梁姐姐没有这么做。他会来我们家。原因无非是梁家出了什么变故,变得不再安全,可以让他放心地说话,或者说他认为玉清山不适合谈话。换而言之,梁家和道门之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让他觉得必须要小心。而女儿这里,只要我们有心。自然就能够保证我们的话不会外泄。”

    贾赦道:“丫头,我原想着你们这些女儿家又有什么话,哪需要这么保密呢。你老实告诉我这个梁丽华到底是什么身份?”

    贾玖犹豫了一下,道:“父亲,这些都是女儿猜测的并没有真凭实据。女儿只是隐隐觉得,这个梁姐姐,跟儒门有很深的关系。”

    贾赦吓了一跳,道:“儒?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贾玖道:“父亲,有消息表明,梁姐姐跟白沙书院有非常深的关系。甚至很可能就是白沙书院的高层。父亲白沙书院在儒门的地位,您大概听说过吧?”

    贾赦道:“白沙书院,那个只有才学和德行都非常出色的儒者才能进入的地方?”

    贾玖道:“是的。”

    贾赦叹息一声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也无怪乎别人会算计上他了。你要知道。白沙书院可是儒门的风向标之一,已经为儒门执牛耳许多年了。白沙书院出来的,哪怕是一个普通学生,放到外面也是大儒。罢了,这事儿既然你都知道了,老太太未必不会知道。现在要想法子避开老太太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要我说,你不如现在就写信给这位梁小姐,把我们家的情况跟他说一说,请他多多体谅。到时候你们就用暗语=打机锋好了。这也是唯一的法子。”

    贾玖无奈,只能回房给梁丽华写了一封信。跟梁丽华达成一致之后,这才派人告知贾母。

    当负责传话的小红来到贾母的荣庆堂上房的时候。贾母正在跟薛姨妈薛宝钗说话呢。这些日子以来薛姨妈跟薛宝钗非常殷勤,经常在贾母跟前奉承,陪贾母说话、听戏、打牌赌钱。他们也不在乎这么一点点赌注。他们在乎的是贾家能否继续做他们的保护伞。

    有关外面的风风雨雨,按照规矩大年初二乃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按照规矩,大年初二这一天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薛姨妈应该带着薛蟠薛宝钗兄妹两个去王家的。可问题是那天她们一家子留在了贾家。王子腾到底是薛姨妈的亲哥哥,这么重要的日子薛姨妈不可能不回娘家去,他们会留在贾家唯一的原因,是因为王子腾给他们传了话。

    过年都不允许外嫁的女儿回娘家,这样的事情,薛宝钗也只想得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要出大事了。

    这些日子,薛宝钗的心中心焦火燎,焦急的不得了。可惜脸上一点风声都不露。他依旧在贾母跟前,陪贾母说话、逗贾母开心,依旧做着贾宝玉和探春的贴心大姐姐,依旧不动声色地奉承着贾玖贾倩贾清。就连贾玖也忽视了他的反常。

    看见小红跪在地上跟贾母禀报说梁小姐要来拜访贾玖,最开心的人不是贾母。是他薛宝钗。

    薛宝钗觉得,在这个时候出来应酬的、会来造访贾玖的人,不是会在风波中屹立不倒的人家,就是马上就要沉下去的人家。如果换了王子腾,薛宝钗绝对会把对方归为前者,可是梁丽华不同。从那次簪花会上,薛宝钗就隐隐地猜到,梁丽华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这个人绝对不会出事。

    所以他立刻跟贾母道喜:“老太太,这位梁小姐,晚辈见过一回。那次是我跟着二妹妹去端荣长公主府上赴簪花会,也就是那会,这位梁小姐跟二妹妹斗了个旗鼓相当,也就是在那次的簪花会上,这位梁小姐成了一等郡君。那已经是三年前的旧事了呢。”

    贾母连忙问:“这位梁小姐多大年纪?”

    薛宝钗答道:“那个时候,梁小姐就已经十五六岁了吧?具体的年岁,我也不好问。只是看上去比琏二哥哥小不了多少。听说他是梁丞相的养女,梁丞相还为了他特地开了祠堂呢。也有风声说。这位梁小姐出身非常高贵,就是颜家也不敢怠慢了他。”

    贾母听说梁丽华当年就已经十五六岁了,心中立刻歇了一半心思:这个年纪跟贾宝玉不配啊。等薛宝钗提起贾琏。贾母这才想起来,她不止贾宝玉一个嫡亲的孙子。贾琏也是她的孙子,而且还是嫡长孙,二十岁出头了,这个未婚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贾母立刻盘算起,贾琏和梁丽华成亲后,能够为贾家带来的种种好处。贾琏做了梁丞相的女婿自然能够得到梁丞相的拉拔扶持,贾宝玉作为贾琏的堂弟,当然也能够得到梁丞相的照拂。更棒的是。贾赦跟贾政已经分宗了,贾琏跟贾宝玉虽然是堂兄弟,可在国法上却不是一家人,很多事情也不用避讳。也就是说,梁丞相扶持自己的女婿,还要顾忌一下别人说他举贤不避亲,可换了贾宝玉,梁丞相根本就不用忌讳这么多。

    这样想着,贾母对梁丽华来访一事,就越发热切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贾母就把贾宝玉打发到贾政那边去了,为了不让贾宝玉起疑心,或者歪缠得罪了人去。贾母甚至打发探春跟贾宝玉一起去,又打发贾玖跟贾倩贾清三人去前面迎接,跟前就留了薛家母女而已。

    薛姨妈其实也很想见见这位宰相家的小姐,可到底不敢在对方面前摆什么长辈的谱儿,故而在贾母跟前惴惴不安地坐着,他也就这会儿坐着罢了,回头,他就会避到碧纱橱里面去。、

    倒是薛宝钗,他跟梁丽华也算是旧相识。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也好奇梁丽华是怎样一副模样。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不过是贾玖的附带品,故而依旧一脸端庄地在贾母跟前坐着。

    可是他跟贾母的话一样少了。甚至跟贾母一样,总是不自觉地留意外面的情况。

    真真是度日如年啊。

    薛宝钗只觉得时间依旧过了很久很久,贾玖也去了很久很久,怎么就不见人回来呢?就在他腹内嘀咕不已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了动静了。

    三年过去了,梁丽几乎没怎么变,依旧是那身金红二色的袍子,手里依旧拿着那把金红二色的伞,头上依旧是缀满红珊瑚和红宝石的金首饰。脸色依旧青白,神情依旧清冷。即便给贾母行礼请安,也依旧疏离得很,不见多少热度。

    贾母倒是恍若未觉,道:“你便是梁丞相家的小姐?我们二丫头跟我提起过,果然好模样。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可定了人家?”

    这话说得有些倚老卖老的。而且梁丽华乃是第一次登门,又是未婚女子,贾母这样问,的确有些失礼了。不过贾母的年纪在这里摆着。如果他上了八十岁,只要他没有当街杀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算失礼。

    梁丽华笑笑,道:“让老太太费心了。父母有意多留我两年,这亲事,不急。”

    贾玖道:“梁姐姐,我看你不是不急,而是这天底下能够配得上姐姐的人,未免太少了。不论谁,站在姐姐面前,总是会自惭形秽的。”

    梁丽华微微一笑,道:“来年大选,妹妹正当年龄,不知道妹妹可有什么成算?”

    贾玖笑道:“什么成算?这事儿可是看上面的意思的。我们这种女孩子,这婚姻大事也不一定轮到父母做主。更何况我还小,现在想这个也太早了。”

    梁丽华道:“纵嫌沙漏声声慢,犹有竹涛阵阵急。”

    贾母一愣,他以为,梁丽华自己在感慨自己的婚姻大事。贾母也是过来人,他在跟梁丽华这样的年纪的时候,对自己的婚事也只是存着好奇或者是羞涩的心情,其实如果说对自己的未婚夫婿有多少爱慕之情,那都是假的。盲婚哑嫁,结婚之前最多也就是大略知道自己的未来夫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运气好的,也就见过一回两回而已,如果说有什么割不断理还乱的情愫,那几率真是少得可怜。所以,在梁丽华这个年纪。着急的往往是家里的大人,而这些女孩子们,往往都在期盼着这一天晚一点到来。让他们在家里能多呆一天是一天。

    虽然有些莫名,但是当时贾母的确是这么想的。

    贾玖却立刻听出了这话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这话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在信件中说好的暗语。

    如今。上面迟迟不见动作,下面的人也蠢蠢欲动。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的表面上还要保持风平浪静,可私底下就不一定了。梁丽华的这句话,可以暗指自己的婚事,也可以用来指代现今的局势。

    沙漏慢,说的是朝廷至今没有动作,而下面的臣子个个都在等。等得心焦火燎,自己都快忍不下去了,还嫌沙漏走得慢。涛,意味风波,自然是说风波恶了。风波降至,竹涛阵阵,竹影留在窗台上的,绝对不会赏心悦目的。

    贾玖试探道:“竹涛阵阵,是风声吓人也好,是竹影吓人也罢。终究不过是人吓人。”

    话虽然直白,可这背后的另外一层意思便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上面迟迟不见动静,为的就是等下面的人露出破绽。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能动。外面越是波涛汹涌,他们越是心慌就越要稳,越稳就越不容易出事情。反之,事情没有到头上,就自乱阵脚,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

    梁丽华微微眯着眼,道:“长恨歌恨长。”

    白居易的《长恨歌》描写当初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的长诗,昔年唐明皇宠爱杨贵妃。就连白居易都在诗文里面形容,刚开始还算个明君的唐明皇竟然为了杨贵妃而“君王从此不早朝”。以致于最后遍地烽烟他还犹在梦中,直到被叛军撵出了皇宫。大唐因此而败落。从此一蹶不振。不怕你知道危机来临而胆战心惊,就怕你对危机一无所知啊。

    贾玖笑道:“万事吉凶先有兆。”

    除非战乱将起,所有的规矩和游戏规则都被战火烧尽,否则,只要遵循一定的规律,按照一定地规则行事,不插手某些事情,自然就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万事吉凶先有兆。真正会出现祸事的时候,就一定会有预兆,根本就不用害怕。当年会发生安史之乱,就是因为唐明皇宠幸杨贵妃甚至为了他而罢朝。如果不是唐明皇自己把持不住自己,即便杨贵妃再厉害,也不会有后来的安史之乱。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贾母却是听得雾煞煞的:

    “你们猜的什么哑谜呀?罢了罢了,你们多年没见,想来有许多话要说,二丫头,你就先带梁小姐去你哪里坐坐罢。我也累了,先去躺躺。”

    贾母原来想着让薛宝钗留下来为他解释一二,可是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让薛宝钗跟在这两个后面。贾母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女儿有事儿瞒着自己。而他安插进去的人,竟然一个字都传不出来。让薛宝钗跟着贾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作为他的耳目,为他探听消息。

    出乎贾母意料的是,当贾玖带着梁丽华走进后花园,经过假山的时候,梁丽华就说了一句:“好地方。此处最适合闻鸡起舞。”

    贾玖笑道:“梁姐姐还别说,几年不见,我已非吴下阿蒙。不如我们练练?”

    梁丽华一笑:“有何不可?”

    一众侍女仆妇立刻退到了附近的浣纱馆,就连薛宝钗也不例外。

    神仙打架,他只求不成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就好了,哪里还指望着其他。

    等最后一人迈过木桥,梁丽华周身气劲充盈,头发无风自动,紧接着,金光红芒乍起,血玉长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我的小说《红楼之天下为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018使节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红楼之天下为棋》更多支持!对于孙女儿的能力贾母一贯是非常信任的,所以当她听到孙女儿跟客人打起来的时候,贾母傻眼了。

    贾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拍着扶手道:“二丫头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跟客人打起来了?他难道不知道那位是宰相家的小姐吗!”

    坐在贾母身边陪贾母说话的薛姨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贾母。

    到时鹦哥听到贾母这么生气,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一步,道:“您且安心。二姑娘跟梁家小姐一贯是这么交流的。听说二姑娘跟梁家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打了一场,后来第二次见面又打了一场。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多年未见,手上发痒想要较量一下都是正常的。”

    贾母迟疑着道:“当真如此?”

    薛姨妈马上开口道:“老太太,这话应该差不离了。想我父亲当年就是拳不离手的,我哥哥也是一样。即便做了高官,他也每日要挥刀舞剑好一阵子。听说当年府上的四姑太太听到这事儿之后,可在背地里面嘲笑了好一阵子。”

    贾母忧心贾玖会跟丞相家的小姐起了龌蹉,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留心薛姨妈的话,只不贾敏到底是他唯一的女儿,事关他的女儿,这最后一句还是进了贾母的耳朵。再一想,贾母浑身一震。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薛姨妈。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女人难道是说自己女儿不孝吗?

    贾家原来就是靠军功起家的,贾演也好,贾代善也好都是武将。薛姨妈的话初听上去好像不过是怀旧,可是细细听来,竟然是字字句句针对贾敏。武官习武本来是常事,练武更是本分,身为武将之女的贾敏竟然因此而嘲笑。那便是数典忘祖。

    连死人都不放过。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贾母倒是忘记了薛姨妈是客人,也忘记了薛姨妈是个嘴笨的。当即便道:“我们家老太爷也是个武将,当年在家的时候,可没少在花园里面拿刀耍剑的,敏儿每次见了。都开心得拍手、闹着要学。敏儿会嘲笑令兄,想来是因为令兄的武功实在是太过低微了吧?几十岁的人了。也学了几十年,连三年前的二丫头都比不过。”

    因为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外加几个丫头婆子,贾母说话就不客气了。

    贾母从来就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他的大儿子贾赦。是个超级宅男,他的二儿子虽然顶着读书人的名头却什么都不懂,但是两个儿子对贾母都是服服帖帖的。贾母指东他们不敢往西。贾母吩咐撵鸡他们不敢打狗,如果不是贾玖。贾赦到现在还对贾母唯唯诺诺一句话都不敢说呢。就连年轻时候跟王熙凤一样泼辣爽利的王夫人,到了贾母跟前,也被贾母磋磨得跟木头人一样。

    贾母最容不得人反驳他了。换了贾玖这样能够为他、为贾家带来好处的人,贾母说不定就忍下了,可换了薛姨妈,贾母绝对会把薛姨妈的面子里子都扒掉。

    薛姨妈的话里面有对贾敏不利的言辞,贾母立刻就把薛姨妈最大的靠山扒得连皮都不剩。现在的贾家可不是原著里的贾家,原著里的贾家还需要王子腾的力量,现在是王子腾需要借贾家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贾母就更加不客气了。

    也亏得今日小辈们都不在,不然的话,薛姨妈可真的要颜面扫地了。可就是这样薛姨妈也够丢脸的,毕竟屋里的丫头婆子不是一个两个。而且贾母这里的丫头婆子最是嘴碎,今天贾母发作薛姨妈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贾家。

    薛姨妈尴尬的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贾母面前说错话了。前几次有薛宝钗在,薛宝钗会想办法把话圆过来,可现在就只有他跟贾母两个人。边上又大多是贾家的丫头,薛姨妈又是个口拙的,未来怎么样,就不用多说了。

    这也是贾家。贾史王薛四家都是暴发户,对家里的子孙的教育都不怎么关心。若是换了世家女,或者是那些有底蕴的人家家里的女性,自然又是另外一种行事。

    贾母这里隐隐忧心,另一边的贾玖已经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这场战斗中去。打那年走火入魔,贾玖的智能管家就出了故障,兑换来的【高级修炼场】虽然还能够用,【辅助视野】却不能使用了。因此,上次去玉清山,贾玖就没有注意到那些隐形的神兽。道门中人也都以为是走火入魔的缘故,故而也只有一两个人在背后嘀咕了两声,多余的话却是没有的。

    血月长剑入手,梁丽华身上威压保障,周身气劲回旋。距离他不远的贾玖自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压力。贾玖立刻腰腹用力、凝气下沉、稳扎下盘。要是如此他也被劲风推着往前走。

    绣花鞋在青石板上摩擦着,发出清晰的沙沙声。更不要说被风带起来的枯枝朽叶、尘土沙石,不停地回旋着遮掩了贾玖的视线。远处观望的一众丫头婆子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宫里出来的那四位命妇级侍女跟几位嬷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饶是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却也保持了自己的形象,没有当场失仪,可是起他的人就不一定了。或者大呼小叫有之,或者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有之。

    看梁丽华闹出这么大动静,贾玖立刻觉得,面前这块场地有点小了,他道:“我们换个地方打。”说着,一提气,几个起落间,就已经到了香雪山庄。

    香雪山庄是贾家后花园里面最大的地方。包括一座建在小山丘上的三层主建筑,后面还有有厢房,前面隔着数里梅花便是正座后花园的中心福池。香雪山庄里面原来就有守夜看屋子的婆子,他们见动静这么大,更是屁滚尿流地从屋子里冲出来,战战兢兢地贴着墙往后花园西侧的厢房去了。

    神仙打架、凡人辟易。

    若是为了看热闹把命赔上,那就不值当了。

    等附近就剩下他们两个。贾玖立刻感到压力倍增。显然,方才梁丽华也因为那些仆妇们手下留情了。

    贾玖不再迟疑,名剑金锋应声而出。而随着名剑金锋出鞘。周围的景象也清晰地倒映在了他的心间。不止是满园子的花木、远远站着的人们,在远处,至少还有七八个人盯着这场比斗。

    贾玖心中一愣,继而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对他的考验。

    那份方略之中。各方的势力都被算了进去,可以说。在那份方略之中占据多少份额,未来就能够拥有多少势力,而贾家因为作为首创者贾玖的家族,自然也有一份配额。但是。这个配额是建立在他贾玖有这个能力守住的基础上的。不然,他也就是一个出主意的人罢了。

    虽然贾母嘴上吹得好听,什么皇族之下公卿第一家。可贾家实际上也不过是没落贵族。如果不是贾玖设计安排,如果不是贾赦贾琏父子在战场上挣命。只怕再过个二十年,贾玖就要彻底地从官宦之家这个行列中消失了。

    不,有贾政王夫人这对不作不死的夫妻在,只怕十年都撑不下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如果不力争上游就会被淘汰。贾玖不能看着贾家被淘汰,也就只能为贾家铺平道路并为贾家知道成为世家一员的筹码。

    世家,世卿世禄。世家的诞生,最开始的时候,是跟朝廷息息相关的,可是到了现在,世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世家,又或者说,世家已经完全不同了。中等的世家还要为朝廷的官爵费心,保证自己身后的集团的权力,可换了顶级世家,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家族子弟是否是朝廷的官员,因为那些官员们,即便成了一方大员,也必须借助他们的帮助,要想做出什么政绩,也必须得到他们的帮忙。

    那种以为整当地的大家族就可以换来高官厚禄的家伙,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以致于最后不得不走人。无论是当地的百姓还是上面的朝廷,都不会欢迎这种官员。

    这些大世家们很清楚民心是什么,他们也非常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一切。

    贾玖的大计划既然能够影响到未来的势力划分,那么这些世家们就绝对不会于动无衷。要想在世家的冲击下活下来,贾家目前的实力绝对不够。而且,那本方略已经危及到了其他大世家的存在的根本。一旦开始运行,那么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那些世家们如果不能在中间分一杯羹的话,就会想尽办法将一切可能掐灭在萌芽里面。

    首当其冲的便是贾家。

    问题是,贾家的实力还不够。

    贾玖很明白,贾家能够成为荣国侯府,那是因为他的大计划的附属效果,那个计划本来就会引起权力圈的巨大变动,而贾家也不过是借着光、升了爵而已。即便是升爵之后的贾家,也依旧是暴发户,连那些老牌的官宦人家都比不上了,更不要说世家了。就是一个小世家,要折腾贾家也不用费多少力气。单单依靠贾家一家,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在方略之中占据一席之地。而贾史王薛四家,那根本就是猪队友不解释。

    真正让各方容忍贾家在方略中插了一脚的,是他贾玖。

    不仅仅是因为贾玖是首创者,更主要的是,贾玖本身的战斗力。修习《九阳天诀》仅仅数个月,就能够使出《九阳天诀》第一式初阳燎空,这份天赋,道门绝对不会轻忽。只要贾玖还能够使用《九阳天诀》,只要贾玖还没有走火入魔到功力全失、神志不清的地步,道门就不会放弃贾玖。

    身后有道门做支持的贾玖,才能够主持方略的运转,才能够让贾家在中间占据一份配额。不然,贾玖把方略交出去就完事儿了。根本就不用如此费事。

    贾玖洒脱不起来,一来是因为他怕接手的人出了差错,二来,自然是因为他需要这方略为他和他的家族提供保护伞。

    他根本就不能放手。

    作为儒门中人,梁丽华考校贾玖的修为并不稀奇。而有意在那套方略之中分一杯羹的人,都会对贾玖的修为好奇。贾玖的修为决定了他能够从道门得到的支持,也决定了他所代表的势力能够在方略中占据的份额。

    眼看这对方的御风诀将要运行至极致。贾玖心念一动。三阳燎云应声而出,剑气裹着战场上洗练出来的杀意,与对方的剑招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飞溅出无数的火星。地面上更是多了三道清晰的痕迹。

    远处,一人遥望着战场,看到此处,忍不住出声:“咦?”

    对于自己会成为他人观察对象一事。贾玖一直以来都非常清楚,所以。某些人的惊叹,他根本不在意。这次的武斗也是。本来就是一场势在必行的赌斗,他们两个人的实力,直接影响着日后的道门跟儒门的利益分配问题。由不得他们手下留情。

    他们只能拼尽全力。

    功力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若是直接放大招,完全可以把贾家的后花园给夷平。不过。只要他们有心,将功力约束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香雪山庄就倒霉了。本来,那门户窗棂就被风推得猎猎作响,灯笼、鸟笼什么的摇晃个不停,甚至掉落在地上的也不是少数。可是当两道剑气相撞、炸裂的时候,香雪山庄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个冲击,其中的一根柱子硬生生地断裂、倒下。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整座香雪山庄被这两个家伙一点一点地拆成了废墟。

    当天晚上,贾玖带着贾倩贾清进行晨昏定省的时候,贾赦就问他了:“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比武也就罢了,怎么把后花园都拆了一半去?”

    贾玖连忙让丫头婆子们都退下,这才将事情的始末与自己的分析都说了,又道:“父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本方略牵扯太大,事情已经容不得我们退步抽身。而且,作为首创者,我们家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担上个虚名儿。女儿想着,既然担了名头,那这好处自然也不能跑。所以,女儿跟梁姐姐比武,一来是让梁姐姐知道,女儿之前的确受过内伤,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二来,女儿是让某些人看看,他们以为的、一定会要了女儿的性命的走火入魔,女儿可是平平安安地过来了。”

    贾赦道:“可你不是说过,你要由明转暗么?”

    贾玖道:“由明转暗,又不是什么都不做了。别的不说,必要的时候,还是要露一手的。也这是因为女儿本不欲张扬,故而才选了自己家。”

    贾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如此,为父知道了。你那本方略,为父已经看过了。甚好。不过,这买田地的事儿,还是要迟些日子。我们先把这后花园修好,等修好了,再来考虑这庄子地的事儿。相信那个时候,外面的事情也该告个段落了。”

    贾玖连忙应了。

    贾赦又对贾倩贾清两个道:“二丫头他的院子是独立的,把后门一关,自成天地。倒是你们,就住在后花园里,约束好下面的丫头,衣裳什么的,别混晒混晾的,让人看了笑话。”

    贾倩和贾清连忙都应了。

    倒是贾琏,对贾倩的武功非常惊讶:“听说,这次下面能够这么快安静下来,都是大侄女儿的功劳?”

    贾倩连忙起身道:“让二叔笑话了。原来是姑姑教了我一招半式,故而用上了而已。”

    贾琏突然道:“妹妹,你教给大姐儿的是什么武功?该不会是道门的武学罢?你教他的时候,可有得到道门的同意?”

    贾玖连忙道:“哥哥,我教给倩儿的可不是道门武学,而是我们老祖宗给的《兵甲武经》。”

    “《兵甲武经》?”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贾琏连忙道:“父亲,最近有个外藩递交了国书来,听说是海外一个异常强盛的国家。他们国家的王族修习的也是《兵甲武经》。”

    贾赦一听,连忙道:“还有这事儿?”

    贾玖在心中猛戳自己的逗比智能小管家。可对方就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贾玖只得道:“按照老祖宗的话,这《兵甲武经》有好多卷呢,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也不过是《神之卷》和《裂之卷》两卷。”

    贾琏一听,可不是对上了么:“果然如此。”

    贾赦立刻道:“琏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琏马上道:“父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递交国书之后,那位使节就在礼部的官员的陪同下找到了孩儿。问了很多、很多妹妹(说到这两个字贾琏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在安远卫使的武学。我又不懂这个,只能胡乱混了过去,就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贾清看了看贾玖,见贾玖没有反应。这才开口问道:“冰岛?那是怎样一个国家?”

    贾琏道:“据说是北方的一个国家,很远。在草原还要北面。”

    贾玖一听,立刻想起了道门三缄其口的禁域。如果不是这个禁域的存在,只道门早就出手了。

    贾玖想了想,道:“竟然是草原往北?那岂不是很冷?草原上都已经有半年是冬天了。那这个国家……”

    贾琏道:“据说这个国家的国土不是很大,但是人口却很多,而且土地贫瘠。几乎种不了什么粮食。不过他们那里珠宝和各种鱼类,还有在我们大齐卖得极贵的龙延香。都是他们那里的特产。以前他们就是用各色珍珠、宝石跟狄人换取粮食的。”

    贾玖一听,立刻道:“那岂不是说,狄人赚死了!”

    贾玖原来还在奇怪呢。那些战利品,他往乾坤袋里面一丢就抛之脑后了,谁知道后来一整理,竟然有那么多珠宝。如果不是相信道门的眼光,就连贾玖自己都以为,这些都是后世的高仿品了。贾玖之前还在好奇,草原上是不是有大量的宝石矿脉,如今听说竟然是另外一个国家的特产,心中也算是解了一个疑惑。

    只不过,疑惑虽然解开了,却勾起了贾玖对这个国家的好奇。

    贾玖道:“哥哥,这个冰岛的国家人长得什么模样?是色目人那种尖鼻子高颧骨的模样?还是昆仑奴的那种全黑的肤色?抑或是相反,一身雪白的肌肤?”

    贾琏道:“看那个使节跟他随从,五官轮廓应该跟我们差不多,不致于跟色目人那样,一看就知道是外藩来的;皮肤要白一点。个子比较高,那个使节竟然比我高了半个头!语言和文字非常接近。而且他们有船,船还很大!”

    贾玖立刻道:“有船?船很大?难道他们的船进了京?”

    贾琏道:“也不是全部都进了京,就六艘船组成的船队。听说他们还有大船在海上飘着,船上有宫殿,船里面还有船坞。”

    贾倩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贾琏道:“我们原来也不相信来着,不过山东节度使和山东知府已经确认过了,他们还带着人上了人家的船参观过呢。这次进京的那六艘船就比我们的龙舟一般大。听说,这六艘船原来是他们用大船运过来的,为的就是方便顺着河流进入内陆。为此,通州那边可是专门腾出了一片码头给他们停靠,后来万岁听了水军都督的建议,让他们把船听到崇明湖里。”

    崇明湖?那不是水师的地盘么/

    贾玖真的非常好奇。如果是后世,船舱里面装火车和船坞什么的,这并不稀奇,可这可是古代啊?难不成红楼世界跟霹雳世界连在一起了?!

    想到那个天天都在世界末日的地方,贾玖就不好了。(小说《红楼之天下为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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