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念之间
午宴很丰盛,颖的确是费了不小的劲来招待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席间,颖落落大方举止,优雅从容气度令我叹服,不愧是只用了月把个时间就成功打入贵族妇女交际圈的长安第一才女,一举一动让我倍有面子,心中感叹:有妻如此,此生足矣。
兰陵对二女那种溺爱般的喜欢让颖和我都有点受不了,整个午宴都将二女抱在腿上,二女也乐得讨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室成员欢心,尽显其乖巧温顺,博得兰陵阵阵怜爱,看得我都有点嫉妒,颖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用完饭,兰陵起身告别,临走又给我晃了几下她那风情万种的眼神。了解,不就教我打猎么,打我家的小兔兔么,咋就不怕出来狗熊老虎的,昨天晚上一个劲叫唤的也不知道是啥野兽,听着满害怕的……
庄子的前主人留了不少东西,让下人找了几长长弓,我一个个的试过去,都能拉开,都费劲,先挑个开力小点的算了,拉了几张弓弄的我一头汗水,老脸挣的血红,看来不愧是传说中的铁臂铜胎照日神弓啊,能一次拉开这么多把也算是后羿再生了,不错!给选好的那张刻画个记号先。皮手套,箭壶带,还有我的依天屠龙刀得带上,腰上挎着心里踏实,关键时候也能应付几下,齐活,要是有件防弹背心就完满了,要不然,多套两身衣衫?
“夫君这是上山打猎啊?”颖搂着二女站一旁看的高兴,不禁问道。
太投入了,连二位夫人啥时候过来的都不清楚,猛的出个声音叫人吓一跳:“啊!嘿嘿….”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毕竟大男人拉弓时发出便秘的呻吟声有点不妥,扭捏道:“先学下,就在庄子上面转转,我看你昨天兔子吃的香,想再给你打俩回来,二女也恢复差不多了,少量吃点肉对身体有好处。”
“听说着山里猛兽不少呢,叫几个护院跟着去吧,多俩人保险,”颖关心道,对我一个人上山操心,二女也一旁点头附和。
“没啥,就在庄子边边转转,又不进老里头去。今个头回弄这个,什么都不会,给别人看见了笑话,我一个人先练练。”看颖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别操心,又不走远,人家公主不是也一个人去打猎么?女人家都不怕,咱怕个什么劲?”
颖灵活的小眼睛疑惑的看我又看,“夫君怎么知道公主是一个人打猎的?没道理的话啊。”
该死,我就想朝嘴上抽几下。这么大人了,咋连保密工作都做不好,一定得推过去,要不被颖那针鼻心眼怀疑上就有我受的,“咋不知道?刚刚席上公主不是说了么,她昨天一个人上去打了几个兔子,专门给咱送了俩来,你忘记了?”我振振有词,气吞万里如虎道。
颖皱眉回忆刚刚的情景,摇了摇头,难以确定,疑惑的望着二女道:“公主有说那些个话么?”
二女神色真挚坚定的点了点头,席间一直坐公主腿上,是最有说服力的人证。
看她认真的模样,颖释然,自嘲笑了笑,“都忙糊涂了。院子里的工匠还等着铺石子呢,妾身得去看看,到底弄成什么图案好些呢?哦,对了,夫君一人上山定要小心,不要跑太远…”招呼我了两句就匆匆出去了,不是一般的忙啊。
“嘘”,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过了一关,偷偷摸摸的日子还真是痛苦。心里掐算下时间,先上山吧,兰陵怕是快到了。
“拉我干嘛,”迈步时候衣角被二女死死顿住,小脸可怜巴巴的仰起来看我,“在家里好好待着,身体还虚呢,上去怕你累到了,过些天带你一起去。”她想一起去,但我有不能带她的理由。
二女不为所动,表情依旧,就是这个眼神咋怪怪的…明白了,妖精!
“别以为你刚刚帮我圆谎我就答应你!”我蹲下来在她小鼻子上刮了一下,二女“咯咯”笑了起来,“乖乖在家里帮夫人的忙,我快快就回来。”
二女依旧,下摆抓的紧紧不松手。
“要不,早上你摘的阳桃好吃,你再弄点回来?”我好言相劝,毕竟刚刚还是战友。
…………………………
“再不松手抽你了啊?”我抬了抬胳膊,变换了一下表情“小心晚上让你一个人睡,山里狗熊多着呢。”刚柔相济,就算是战友偶尔也有小摩擦发生的。
二女早已经对我扬言抽她免疫了,不过后面的话奏效了,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小牙牙咬了咬,不松手。
我摸摸她小脸,深情道:“今个你先在家,明一早咱俩上山去,我先上去把路探熟,成不?”碰见比较有个性的战友,偶尔妥协一次是明智的,不丢人。
“恩”二女答应了,小胳膊圈住我脖子,爬我耳边细声说:“夫君,那个公主不是好东西,打你坏主意,别叫她骗了。”
“你咋知道?”我吃了一惊,和兰陵的事情怎么让她给知道了。
“席上看见的,怀里抱着我还不时偷偷看夫君,眼神上就瞧明白了,没安好心,夫君小心点。”二女说完,小嘴在我脸上蹭了几下,“明天早上带妾身去打猎哦。”灵巧的跑掉了。
兰陵也太不小心了,熟透的女人了,怎么就叫个小丫头片子给戳穿呢?亏得还是从皇家出来的精明人,没个水准。也不然,咱二女不是简单人,房玄龄的孙女,高阳公主的亲女儿,论遗传基因,未必就比她兰陵差,要是长到兰陵这个年纪的话…….二女长大咋办?还是颖好,出身平凡,和我又有默契,耍个小性子都让我感到顺气舒坦,虽然心眼小了点,也是我喜欢的那种小心眼,想起颖平日里的小模样,心里暖烘烘的。
一路胡思乱想,快快就赶到小山谷了,腾然一丝寒意袭来,我条件反射的爬伏在地,“嗖”…一支长箭钉在离我不远的树上,冲击力带的树干一阵摇晃,随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和你这黑寡妇拼了!一阵邪火乱窜,起身就朝兰陵的方向扑了过去。
“哎,你摔我几个跟头了,还想咋地?”我很英勇的冲杀过去,和悍敌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本想和她大战三百回合,但是兰陵没有与我持久战斗的勇气,所以就一个照面把我摔倒了。地上都是软草,没啥感觉,再倒…
“还真的是一点武艺都没有啊,刚看你过来的架势,人家还怕怕的呢。赖地上不起来了么?”兰陵见我耍死狗,也款款挨我坐下。
废话,我是想起来着。先不起来,草虽然厚,多摔几下还是有点疼。
“有这么教打猎的没?刚你在失手咋办?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家俩娘子你给我养活不?”我忿忿道。
兰陵强忍笑意,一本正经道:“也不是一无是处,就以你刚刚趴倒的速度来看,我就是瞄着你射过去,也未必能伤得了你,单单以反应来论的话,你可算是大异于常人呢,呵呵…….”她终于到极限了,软软得伏在草地上,笑的东倒西歪。
好机会!一扑而就,给她压到身子底下,死死按住俩手腕,膝盖抵她大腿上,形成一个标准的‘二’字。
“叫你欺负人,还敢不?”身下传来绵绵的肉感压的舒服,松了松劲,这么大力气压住一个女人也不是啥光荣的事情。
兰陵懒懒的保持被我扑倒后的姿势,仰身躺在草地上,两只胳膊伸过头顶,双腿交织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鼻翼急促扇动,红唇嘟在一起,丰满的胸脯在我身下起伏,节奏欢快的撞击着我的身体。我没有松开她的想法,兰陵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俩人心领神会的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当然,我稍微要累一点,在地心引力的带动下,我的头逐渐的逐渐的向兰陵红润的面颊上贴去。
她头微微偏了一下,躲开了我的亲昵,轻轻将我推开,歉意的抚摸我的脸颊,柔声道:“等一下,先说说话,贴太紧就没法说,弄的人七上八下的难受。”说着起身往后挪了挪,拉开了点距离。
我仍旧趴再地上,借助草上传来的丝丝凉意让自己恢复平静。
兰陵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发丝,轻声问道:“你怎么想到要给秦钰当教授的?你教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兵法?”
来的时候就想到她有这些个话要问,没有必要隐瞒,实话说给她听“说来话长了,这还要和前阵与程初去‘流采阁’吃饭开始。”于是我就将与秦钰相遇,喝多了酒显摆本事,怎么扯出武穆遗书的事情细细的讲了一遍。
“那武穆遗书是真的喽?你早上破解难题的那些符号和演算方法是武穆遗书上所记载的嘛?”兰陵显得兴趣十足,不由自主的又贴了上来。
我轻轻把她推远,两人相视会意一笑,“书是真的,孙武一生所学甚杂,而且此书并不是他一人所编,是他与另外一名兵法大家合著而成。今日里我所使用的演算方式就是从书中所学,此算术并不是纯粹的兵法,但与用兵之道却是相辅相成之关系。”
“神机妙算么?”兰陵佩服的眼神让我有些飘。
点点头,算是默认。
“子豪果然是深藏不露,观你行事种种,莫不是大智若愚么?”兰陵轻轻的站起,幽幽的看着我,长叹一声:“如此之大才不能为我李家相用,奈何….”
我不解的望着兰陵,她现在的表情让我陌生,不明白她的意思。
“子豪,我且问你,你定要如实回答!”兰陵刚刚还温情无限的娇颜忽然冰冷下来,清澈的眸子中沁出点点寒意,但声音温柔依旧:“你与东延郡主是什么关系?”
“东延郡主?”没听过,我摇摇头:“我不认识她,你说的是谁?”
“我的外甥女,房宰相的孙女,你的二夫人!”
“嗡”一下,我脑浆仿佛滚成了浆糊,下意识的拔出腰刀,纵身而起,朝那个陌生的面孔扑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冲动是魔鬼(上)
房家犯的是造反谋逆的大罪,作为房家直系亲属的二女一旦暴露必死无疑,而窝藏谋逆逃犯的罪名可以让王家万劫不复,如今唯一逃生机会就是让兰陵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别无他法。投缘、欣赏、爱慕这一系列甜蜜的词汇荡然无存。
灭口!我现在满脑子就这俩字。不看她的脸,只当是杀羊了,全力轮起腰刀朝兰陵斜劈过去,绝对不能留情。眼看刀锋就要砍上兰陵脖子,我暗中又加了一把劲,死活就这一下,力求一刀将其毙命。
再前进几分就大功告成,我已经准备好迎接钢刀与其骨肉撞击所带来反震力道,攥紧刀柄,能砍多深就砍多深。火光电石间,兰陵右手一翻,手中多出一柄短刀,退步,斜身,拨挡三个动作一次完成,我只觉得刀身先滞后轻,重心已经偏离掌控,连人带刀栽向一旁。
冷静!冷静!就在身体触地的一刹那,我竭尽全力的收缩身躯,最大限度的减少摔倒后对自己的伤害,而后翻身跃起,蹂身再上。兰陵现在也有兵器,而且她有武艺在身,看来只能以命博命了。我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躲她的攻势,一定要面对着她,我刀长,对刺有优势,她砍我、我就刺回去。如果大家同样中刀,我相信自己坚持的比她时间长些,尽量坚持到她先死,最好再把她尸体处理掉,保证不连累家人后,我才可以死。
“子豪,你为什么低着头?为什么不看我?”兰陵轻轻的呼唤着,她反握短刀,横在自己胸前,轻轻的摇晃着刀身,身体慢慢横向移动,想找机会突袭我的侧面。
不能受干扰,集中精力,等待她出招,只有她刺中的那一瞬间我才有机会,不要慌,沉住气,等她杀过来。
“你怎么不看我?不敢看我么?想要和我同归于尽么?”兰陵声音越发温柔,空的那只手还好整似暇的拢了拢略微散乱的秀发,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压力,兰陵胸有成竹的举动给我造成了莫大的压力。我呼吸越来越局促,手上刀的分量在不停的增加,力气好像随着汗水的渗出而慢慢流失,不能放弃,即使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才行。
即使别人发现我俩的尸体,也不会过多的连累颖和二女吧?毕竟已经嫁人了,护短的李世民也早挂了,如果程家和秦家能看在旧交的份上愿意施以援手,颖和二女大概能捡条命回来吧?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绝对要坚持到底,坚持。
“子豪,你可是我见过最狠心的男人了,你那么恨我么?”兰陵仍然温言软语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却轻轻向前迈出了一小步,拿刀的手已经停止摆动,空闲的手则慢慢藏到身后。
要过来了吧?我咬紧牙关,镇静,成不成就着一下了,绝对不能先出手,一定要等她砍上我的同时反击。对峙让我身心疲惫,我期望她能早点动手,这样好给我留更多的力气处理身后的事情。
“着打!”兰陵尖喝一声,藏在背后的手突然一扬,一件饰物飞向我面门。
我下意识的偏头就躲,就在注意力转向暗器的一瞬,兰陵动了。我只觉得手腕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钢刀掉在地上。在踢掉我的兵器的同时,她侧身,滑步躲过我空手一击,回肘砸在我肋子上,打我一个趔趄,肋下的痛感还没来得急反馈回大脑,短刀已经斩在我的膝盖上,而这一系列过程前后仅仅两三秒时间。
绝不能束手待毙!我翻滚了几下,摸起地上的钢刀,用刀撑着地面努力站起身形,肋子上的剧痛和膝盖下的麻木让我摇摇欲坠。咬牙坚持,只要没死就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兰陵完成攻击后,闪身拉开了一大截距离,笑吟吟的望着我,“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子豪,你说我现在是下山去将你家斩草除根呢,还是……”她欲言又止道。
我拦不住她,现在连正常走动都困难,根本没那个能力。完了,绝望的感觉抽掉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扔下刀仰天躺了下去,万念俱灰。
“恨我么?”兰陵款款走了过来,宛若在检视自己的战利品。
慢慢握住身旁的钢刀,掐算着距离,好机会!我翻身跪地,竭力将刀向她掷去。兰陵措不及防,只能挥臂遮挡刀势,但我肋子上的疼痛影响了投掷的力度,刀仅仅划烂了她的猎装,身体丝毫无损。
功败垂成让我彻底的崩溃了,烂泥一般的瘫在地上。我本来就是早该给车撞死的人,死不足惜,想到却要连累颖和二女,心中一阵绞痛,如果能救颖和二女的话,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兰陵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默默注视着我,似乎心有忌惮。既然是失败者,就得拿出失败者的觉悟,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要能让家里人活下去,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公主殿下,我不求您原谅我对您的冒犯,但您毕竟是二女的亲姨妈,只乞求您放过我的家人,我本人则随便您处置。”我费力的坐起来,态度诚恳的恳求道。
“你恨我么?”兰陵幽幽问道,离我一段距离坐了下来,看来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恨,就到现在我都对您没有一点恨意,只是想保护我的家人而已,所有的罪责让我一人来承担,只求您放过她们。”
兰陵点点头,若有所思,“东延郡主给你当妾室多久了?你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
“大约三年吧,事实上我失忆后到现在也仅仅只有五个月时间,而且我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小妾来对待,我也不愿意用小妾来称呼她。她的身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与家人在一起都是坦诚相待,二女也不必要对我隐瞒这些。”
兰陵盯住我的双眼道“那你刻意拉拢秦、程、杜三家是什么目的?剧我所知,你们王家似乎没有和各大门阀亲近的传统,可是你却在短短五个月之间就与数家大门阀的继承人攀上了关系,再加上东延郡主竟然是你的妾室,这一切不得不令我怀疑。”
我明白她的意思,作为皇室成员的兰陵,对于维护她李家的利益是当仁不让的责任感,毕竟大门阀之间的关系亲密与否,直接影响到皇家的利益。而程初,秦钰包括崔彰都是其家族以后的接班人,秦家与杜家又是联姻,杜风马上就要担任兵部尚书要职,这纵横交错的关系都被我多多少少沾上一点,再加上二女身份的泄露,兰陵不怀疑我才怪。
“公主殿下是怀疑我经营关系网是有为房家或高阳公主招魂的预谋?”我感觉腿上的麻木逐渐消失了,这让我希望大增,如果兰陵要杀我的话,大可以把我这条腿费掉。
“子豪,你让我很难办啊!”兰陵轻叹口气,“你才华横溢,如果杀了你,我大唐就少了一位兵法家,或许也就少了一位文豪,你说是么?”
“哦?”
“早晨的那首诗怕是你的即兴之作吧?曲江那首也未必出自你夫人之手,是么?别着急否认,早上你吟诗的时候你夫人就在我身边,有些事情我还是看的见的,能即兴作出如此佳作,可见你文采非比寻常,但与夫人即兴交流的过于明显,呵呵~”兰陵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几声“我也是女人,我也喜欢你这种才华出众却又不显山露水的奇才,若你仅仅只做你的隐士也罢,但要包藏祸心,想对我朝不利的话,却是一大祸患。子豪,你能教教我该怎么办呢?”
“公主殿下,我要说我只想平安过日子,手里稍稍有几个钱让我和我的家人能幸福快乐的走完这一生就已经满足了,您相信么?”我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兰陵的双眼,认真说道。
“不对。”兰陵摇头道:“如果我要有孩子,而只求他平安过日子的话,我不会教他那么多东西,而他要是只想平安一生的话,他也不会辛苦的学那些东西。以你的家世,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非常容易。家世好,目标又低,自身所产生的惰性就越大,你不埋头于吃喝玩乐,却要刻意去受苦受累的求学问,那是为了什么?有了学问却要大智若愚的藏拙又是为了什么?若是乱世,藏拙避祸也有情可原,如今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你这样做意欲何为?”
第五十五章 冲动是魔鬼(下)
面对兰陵的质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我无奈,我总不能告诉她我的所谓学问都是填鸭式教育和互联网上学来的吧?“公主殿下,我为我大唐子民的身份而骄傲,我对大唐的繁荣兴盛而自豪,和普通百姓一样,我为我朝将士在边境上取得一次次的胜利而欢呼,如果您仅仅为了我交游广阔,勤奋好学而怀疑我的话,我觉得委屈,冤枉。”我的确感到委屈,既然说开了,就说个清楚:“就拿刚刚我想杀你灭口的事情来说吧,换做您是我,你会怎么办?父母犯措,关一个10岁不到的孩子什么事情?那么小她懂个什么?家破人亡的,一个小女娃在外面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给人家去做小妾,这是碰到我了,要是碰到个禽兽不如的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你是她亲姨妈,与她失散这么多年,一见面就是先怀疑,再除根….”
“子豪,你恨我么?”兰陵同样的话已经问了好几次。
“公主殿下,刚刚我答复过您了,我对您是一点恨意都没有,真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纠缠这个话题,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恨和不恨没多大区别。
“要知道东延郡主父母之死或多或少和我都有些牵连,她如今这番场景可以说是我造成的,她没有抱怨过么?”兰陵回视我的目光,脸上淡淡的泛起几分哀伤。
“哦?”诧异之色尽显,随口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还头一次听说这个事情。”二女那时才多大,大人的矛盾小孩子怎么能记的清楚?或许二女根本都不知道有这档子事情。
听我这话,兰陵眼神瞬息万变,一改刚才平静之色,猛然间站起向我奔来,没等我有所反应,就一脚将我踹倒。要玩完!正欲起身反抗,腰眼子上又挨了重重一记,又趴回地上。不能等死,我起,又一下。随后,除了几个重要部位,我遭遇了密集的无差别攻击。她没有给我一丝反抗的机会,每当我有站起或抱住她腿的动作时,总会在腰、膝盖、手肘等敏感部位遭到打击,连续五六次失败后,浑身的疼痛已经连成一片,虽然我的意志还在,但身躯如鬼上身般的不听使唤,也好,都疼成这样了,再打也就不疼了,难道她想就这样将我活活打死不成?
“停!”我高声喝道,兰陵就和一辆高速运转的土方车一样,听到我喊停还惯性的揍了我多下才住手,气喘吁吁的狠盯着我,“你要弄死我用刀就可以,用打的话,你也累,我也难受。”我现在的姿势就象放了几天的油条被仍在地上,很不雅观。
“用刀太便宜你了!”可能是运动量过大的原因,兰陵有点发抖,至于她啥表情,我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了。
“你看,我已经被你折腾成这样了,用刀轻轻划一下就走了,王家就我一个人,杀了我就等于灭门,多大的仇都报了,家里那些人就放过他们吧。”现在除了舌头,浑身没有能动的地方,“哦,还有!九花玉露的配方我也告诉您,也算是给他们预付赎金了。”
“哦?”兰陵听我这么说,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又不是山贼,要你什么赎金?不过看你到现在这步田地还能为家里人着想,也就不为难你了,我也没有打算去为难他们。我答应你的条件,如果你现在还能动弹的话,随我去那边,我要纪录。”她指了指山洞。
“能!能动!”听到她应允,我我稍微放心一点,毕竟古人还是重诺的,就算一个女子的承诺也比后世那些人要可*的多吧。不过,现在要我爬起来走路恐怕有点难,挣扎了几下都失败了,怕兰陵变卦,忙道:“马上就能起来,殿下稍等,这就起来。”
“算了,你且躺着,我去拿纸笔。”兰陵转身走了几步,回身又看了看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扶你过去,你不许再起坏心。”
“我现在的状况,怕是有心也无力了,呵呵。”自嘲的笑了笑,我头部没有遭受打击,表情还都丰满。“殿下放心,您放过我家人我就感激不尽了,我王修对天发誓….”
“少发誓,你这种人的誓言只当是放屁!”兰陵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拽起来,用肩膀支撑住我烂泥一样的躯体,“自己也使点劲,刚刚杀人杀的倒是劲头十足,我要落你手里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疼!忍住,现在可不能惹人家生气,坚持一下就好。
每动一下就是钻心疼痛,我硬一声不吭忍着,来到石洞里时,衣裳都湿透了,犹如被浇了盆水。
“文文的一个人,到是硬气,”兰陵把我丢在床上,使劲抖了下衣袖,我身上的汗水传湿了她半条袖子,拉过一方砚台开始磨墨。“知道挨打的原因不?”
躺在床上舒服多了,我没心情知道挨打的原因,面对一个想杀你的人,你打他一顿需要原因嘛?不过现在不能惹她,配合一下算了:“挨打就对了,象我这种人就该打,还是殿下心存善意,若换了别人,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完整了。”现在着急赶紧把配方给她,只要她收了配方我就能安心点,下来就祈祷她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你若是心怀不轨,被我揭破后想要灭口,我绝不生气,一刀杀了你便是。你要是替你家夫人报父母之仇,我也可以理解;为爱人出头报复之事自古有之,多你一个也不显气,可气的是,你竟然连这个事都不知道,就因为我问你和东延郡主什么关系,就拔刀相向,你凭什么就要杀我?”兰陵说着来气,用墨在砚台上使劲的砸了几下,“昨天还摸到我床上,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骗我这个寡妇家满心喜欢,知道我昨天回家解腰带花了多大劲吗?早知道一剪子绞了干脆!”
“不是那样,毕竟当年二女也在拘捕之列,我是怕她身份泄露了连累一家人。若只关系我一人,别说是身怀武艺的您,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我都不会去反抗。也许我会去自首,请求政府宽大处理。”听了兰陵的话,一阵心酸,我对她的好感不是一点点,若只关系到我而无关于家人的话,我或许连拒捕的勇气都没有。
听我说完,兰陵放下手里的活,神情诡异的望着我,看的我心慌意乱,我怕她变卦,搞不清楚她眼神的意思,“王修!你莫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力!再胡言乱语我这就杀了你这个连谎话都说不圆的畜生!”兰陵又莫名其妙的爆发了,不知从哪里又把短刀取出,径直朝我走来。“口口声声求我饶你家人。你弄明白!是你杀我,和你家人有什么关系?装出一副宁死保家的嘴脸,难道我要把你家怎么地!”说完就照我腿肚子给了两刀背。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殿下,误会了,我没说你,我是说官府。官府要知道我家窝藏二女,不是就全完了嘛!”
“你把我当什么人?认为我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不成?”兰陵举刀又准备砍,思索了下,还是停下了,“就算我把这个事情捅出去,跟你王家干系很大么?”
“怎么能没关系?二女可是直系亲属,怎么能……”我有点糊涂。
“再装傻!”兰陵照我腿上又是两下,不太疼,怕是已经麻木了。
“先别着急打,话说明白点,我怎么装傻?你看我是装傻的样子没?”打已经无所谓了,不欠这几下,可说我装傻就有点没名堂了。
兰陵死盯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房家谋反是新君登基以来的第一大案,其中牵扯了高阳公主等几位皇家成员,所以当时牵扯的人数众多,手段也很是严厉,也算是新君立威之举。若是早几年牵扯上这个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但也不至于灭你满门,如今早已经不是贞观年间了,动辄就有灭门之举。就因为这事牵扯太广,杀孽过重,皇上已经亲自颁诏特赦,东延郡主等亲属也在特赦之列,这场官司早都结束了。你拿这个事作杀我的借口,简直荒谬!真要被你得手了,我九泉之下都合不上眼皮!”
天呐!不学无术害死人,血的教训啊。幸亏兰陵有武艺傍身,要不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第五十六章 谅解备忘录
可能是被孤身来到这个时代所产生强烈的孤独感所驱使,就象刚刚破壳而出的鸡崽子那样,在内心深处对颖和二女形成执着以至变态的依赖,男性的优越感让我平时羞于承认有这种潜意识,可一旦什么事情要牵扯到她俩身上,深藏于心底的依赖感就会瞬间转化成条件反射式的自我保护行为,然后热血上头,拉刀子砍人一连串动作都出于本能,那个时候大脑就如同摆设,根本就不在乎要砍的对象是武林高手还是国家元首。
兰陵本来只因怀疑而私下盘问我,而我却神经质的认为她对二女有不利的企图,然后满脑子就灭口这一个念头,这反而让她坐实了我有对她李家包藏祸心,随后一系列的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刚刚的硬骨头都哪去了?装可怜么?”兰陵见我表情突然委顿下来,有点鄙视我。
“公主,我现在是后悔加后怕,您听我解释一下,信不信由你,但我必须给您一个解释。”
“你说,我听着。”兰陵把刀子收了,坐到床沿上。
“我为我刚刚的禽兽行为向您道歉,我这一生都会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感到内疚,万幸的是,倒下去的是我,”说到这里,我长出一口气,欣慰道:“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如果今天公主被我伤到的话,我估计能被内心的愧疚折磨的疯掉。不过我不知道曾经有过特赦,也不清楚本朝对谋逆罪名判罚的尺度,我一直以为包庇二女与谋逆同罪….”她不相信也罢,我现在只感觉对不起兰陵,强烈的负罪感压在心头,闷的我喘不过气。
“因为你失忆么?失忆的人还这样的文采,长平之战讲的头头是道,军饷发的丝毫不差(早上我给秦钰解答的应用题),如果这样的话,你应该多失忆几次才好。”兰陵蔑视道。
“今日之事已经难以挽回,既然不会牵连家人,我也就放心了。公主想怎么样处置都成,是我自找的,不抱怨啥。”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她就是把我活剐,我都认了,一想到刚刚的情景,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象是把心放在锅里用慢火咕嘟一般。要是手脚灵便的话,真能拿刀子划自己几下,放盆血出来。
“我真想把你剐了,”兰陵又把刀弄出来,在我身上比划了几下,看我表情从容,将短刀又收了回去,“就让你良心上受煎熬吧,这比剐了你出气多了。平时看着貌不惊人,和蔼可亲的模样,那成想刀子动的比屠夫还利飒,今个看见东延…哦你那个二女之后,若不是我多个心眼,随身带了兵器,现在只怕已经扔山沟里喂狗熊了吧?”
听兰陵把东延郡主的称呼改成二女,我就明白她已经不想在追究这个事情了,算是对二女的新身份的默认。宽宏大量的作法让我感到心中的内疚感更加沉重,感激,歉意交织一起,堵在嗓子眼里让说不出话来,嘴唇一个劲哆嗦,面部也好像有点抽搐,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虽然没有镜子,但从兰陵脸上露出的鄙夷神色可以证明。
“少渗人了,刚刚拔刀子砍我的模样都比现强,看来还真的是操心你家二女啊!有一样我不明白,既然都是妾室了,又爱成这样,她怎么还是姑娘家打扮?看模样也是个姑娘,你平时不和她一起么?”
兰陵是过来人,对于说这些话题显得很自然,没有姑娘家那些扭捏,这也许是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之一,本来好好的朋友,兴许还是知己,因为今天的蠢事怕是没法再继续了。凭我这种性格,怕是永远都达不到那种‘有杀错,没放过’的境界,幸亏来到的是治世,在给我弄到乱世的话,怕是早早就被孟德兄‘杀错’了。
“说话,发什么瓷?问你和二女怎么回事呢!”兰陵见我发呆,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二女,哦,是这样的….”,如实的给她阐述了一下我不和二女同房的原因,捎带了一点生理卫生和解剖学上的知识,里面夹杂了些优生优育的小常识。就是平时领结婚证去医院检查身体时,医生给发的小册子上的内容。
“呵呵~”,兰领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该知道的你说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你好像都知道,很有意思呢。子豪,你说我相信你好呢,还是不相信你好?熟读兵书,精通诗赋,在门阀间经营关系人情的手段颇是独到,就连女人家的事情你都了解的通透;这样的人竟然不识刑律,不识朝政?为二女的安全你能强忍着欲念不与她同房,却能对一个差点就与你同房的女人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我该称你为室外高人呢,还是骗子?”
兰陵痛苦的眼神让我心碎,我觉得用骗子来称呼我似乎更恰当些,本来也没有当室外高人的想法。或许我真是个骗子,虽然我也很想真诚的对待每一个人,但我终究有不能启齿的原因,我拥有一个尴尬的身份。
“你怎么不吱声?承认自己是骗子了?”兰陵追问道,也许她认为我是骗子的成分多些。
“我要是骗子的话,公主准备拿我怎么办?”
“要是一般的骗子,关了,杀了都可以,至于你倒是有点特殊。”兰陵眯缝着大眼睛沉思了一阵,“杀了你可惜你的才华了,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有一番作为,不过要你进了朝堂我又有点不放心。你不是有本事么?那就把你肚子里的东西都写下来交给我,什么武穆遗书、诗词歌赋、包括你对女人事情的那些见解,我全要你写出来。秘方是我的。”可能是兰陵觉得这样处理我很和心意,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兰陵已经非常的大度了,以我对她的行为和我现在这个情形,她就是要我肚子里的肠子都不过分,何况只是要我肚子里的知识,“我答应,可是我写字的速度非常慢,一两年的时间怕是不够用,而且有些东西写出来别人怕也看不懂,公主能容我些时日么?”最大的缺点就是用毛笔写字确实慢,还得工整,要不一路狂草过去,回过头来你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写过些什么东西,一日码个两千字是极限了。
“别和我耍心眼!写字慢能当借口用么?看不懂的东西你不会亲自去教会?你以为今日放你回去我就再难拿住你了么?”兰陵好像觉得我在推委,有耍花招嫌疑,“秦钰人不错,你就继续教他,别在他身上打坏主意,既然是教授,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以后没有好下场吧?你若真是写字慢,我也不放心别人,就由我亲自代笔好了。”
“这个不合适吧?平日里没多少见面机会,再说……”关于名声上的事情,我说不出口。
“你夫人不是才女么?我每隔两天去找她请教一下诗赋上的学问不成么?”兰陵说到这里,一副取笑的表情:“还真是期待啊,我希望子豪夫人在我每次登门求教的时候,都能拿佳作出来。子豪,这可都要辛苦你了,没事好好在家帮夫人作诗是正经,耍耍马球卖卖花露水的也不过分,要还是空闲的话,我不妨再给你推荐俩天资过人的好学生,这样你就少点耍坏心眼的时间了,子豪意下如何呢?”
也好,反正我也就是想耍耍马球,卖卖花露水的,至于什么佳作之类,三五个月弄个一两首出来的问题不大,两天一首绝不可能,我知道她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答应,我会尽全力来完成的。”
见我无条件全盘接受,兰陵面露喜色,拉过我一只胳膊,轻轻抚摸,柔声道:“子豪,出来打猎怎么弄成这个模样了?这么的不小心,叫人看了心疼,身上还痛么?怎么弄的?”
“哎!”我长叹一口气,伤感道:“今日险些作了蠢事,差点就万劫不复了。今日上山看到树上有个鸟巢,本欲上去搜几个鸟蛋下来,哪知几乎就被护巢的雌鸟啄了眼睛,这才失手堕下,摔成这样。”
“胡说!”兰陵轻轻拍了我一下,“什么季节,哪来鸟蛋让你搜,定是你打不到猎物觉的丢人,想摘几颗果子带回去,失手落下的,对不?”
“对,没错,和鸟没关系,是摘果子摘的,我摘啥果子来着?”
“谁知道你摘什么果子,果子这么多,你怎么能分的清楚?”兰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拍了拍浮土,“今幸亏是遇见我了,要不一个人躺这里还真危险呢,来,我扶你回去。”
“有劳公主殿下了,”虽然疼痛不减,但手脚却灵便多了,稍微的扶一下就能行走,看来都是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兰陵扶我慢慢朝山谷外走着,轻声道:“景色多好,下次不许你带刀进来。”
“我还有脸来么?”我哭丧着脸道。
“呵呵,伤养好了我教你打猎,不许你带人过来。”
第五十七章 回归
上山打猎,失足坠树,被偷猎者兰陵公主所救……,这本来已经安排好的剧情。兰陵扶着我接近院子的时候,我觉得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腿脚知觉完好,勉强可以令行禁止。
“公主,先给我放到这吧,差不多能自己摸回去了。”看兰陵满头汗水,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再说让别人看见堂堂公主这么亲密的动作挽住一个老爷们,也有损兰陵的名声。
“哦?”兰陵小心的松开手试了下我的平衡感,见我已经能站稳了,笑道:“揍的太轻,便宜你了。看你当时的情形,还以为你起码要躺个一天才行,呵呵。”然后柔身护在身侧,轻轻的拉住我的衣衫,“走两步试试,步子小点,小心脚底下石头。”
“恩,”见她体贴的模样,我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感动、内疚、温馨交织一起,酸酸的,鼻子有点发呛,喃喃道:“其实,要真的是从树上掉下来就好了,就不会身上心里一起疼…”
兰陵听我这话,眼里蒙上淡淡的雾气,轻柔道:“你也知道心疼么,心疼我?要是我年轻个五岁的话,今个儿或许就没你了。一个寡妇家的…”她意识到有些失态,猛的抬起头来,声色俱厉道:“叫走个路你罗嗦啥?赶紧走两步我看,赶紧!”
“哦,”见她催促,赶紧迈步,仓促间脚脑没有协调好,一个趔趄差点就载倒了,亏得兰陵一把把我揪住,“没啥,就好了,猛的一下没人扶,还没习惯过来,再几步就成。”说着我小心的踱了几步,除了步伐有点滞慢,平衡还是掌握的满好,“成了”,我稍稍加大步伐,行,问题不大。
“呵呵,”兰陵在我身旁看我动作有趣,笑吟吟的,“除了有点跛,还能看的过去,慢慢回去吧,今天晚上有你受的,疼不死你才怪!”
“没事,公主也快回去吧,今个的事情……我就不道歉了,这不是道歉就能过去的事……”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尽量阻止自己去回想,我得用一个平和的心态去面对颖和二女,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家里人,她俩是我的命根子,是应该幸福快乐的人。
“好,我看着你走,”兰陵后退了几步,示意让我离开,“哦,对了。明天我来看你,要是你没有被疼死的话,明天就可以履行你给我的承诺了。走吧。”
“走了,”我想给她挥挥手,差点又失去平衡,“明天你若来的话,别提我被摔的事情,我不打算回去给她俩说了,免得家里人操心。”我突然间想到的,这几天三个人一起睡,只要我不愿意,颖不可能看见我身上血淤的痕迹,兰陵没打我脸是对的,反正过几天就好了,忍一下。
平时也就是几分钟的路,弄的我走了好一阵,身上疼的慢了,走路的姿势在我尽力的调整下也不太显气。终于可以*到门上了,我整理了下仪容,朝里面喊了个下人出来,让他给我掺回去。
刚过院子,颖就风风火火的带了几个下人出来,看来是要差人去山上找我的样子,差点一头撞上我。
“怎么了?”看我被人掺着进来,颖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我接过来。
“别提了,”我*在颖膀子上,一幅懊恼的神情,“刚上山就碰到个兔子,就昨天兰陵公主送来的那种,这么大个儿”我送开肩膀,比划了一下,“一追,它就跑,我停它也停,咱箭法又不咋地,就这样折腾半晌,我实在累的不成,差点爬不回来了都。”
颖见我神色如常,紧张的表情也轻松下来,见我比划的夸张,笑道:“那有这么大,怕是成了精的兔子吧?小心走,磕磕绊绊的。”进了屋,扶在床上*好,倒了杯水递过来,仔细打量我几一阵,皱了眉头:“腿跑累了水怎么都端不稳,小心洒出来。”
“嘿嘿,”怕颖看出破绽,我掩饰的干笑了几声,“拉弓拉的,质量不好,拉的手酸。”急中生智,赶紧乱扯。
啪!颖双手一拍,恍然悟道:“就说怎么看的不得劲,夫君,你弓箭呢,空手回来的?”
坏了,弓箭和宝刀都扔山谷了没拿回来。赶紧做猛然醒悟的样子,一拍脑门,“啊!忘山上了。追兔子翻了俩山梁,兔子没见了,就地休息了一会,弓箭扔地下忘记拿回来,明天就去拾回来,看我这脑子!”,详装四处打量的样子,赶紧得把话岔开,忙问:“二女呢?”
“带了俩丫鬟找您去了。”颖坐到我身边,接了茶杯,“给妾身拿上,看您手晃的厉害,别泼了。夫君上山就一会时间,妾身就周身不得劲,心里乱糟糟的,干什么都心不在焉,”颖轻轻拍了拍胸口,出了一口闷气,“一会二女也跑来给我比划,说她心里寡寡的难受,我俩就开始担心,二女就带了俩人上去找您,也该回来了吧。夫君回来就好,要不妾身就也带人上去了。”
“赶紧得把二女叫下来,等下天黑了可就了不得了!”听二女还在山上,身上利马也不疼了,着急起身就要上山去,三个女娃这会还不回来,钻出来个狗熊咋办?这可是在唐朝,秦岭山里老虎都多的太。“要人命嘛,还让不让人活了,忒不懂事了还,回来看我不抽死她!”说的我就冒火,颖撤都没撤住,就冲到院子里开始吆喝的喊人上山。
“回来了!”颖拉住正召集人手的我,欢喜的喊了一嗓子,“别瞎咋呼了,人回来了。”
二女一见我,也顾不得旁人,直接就飞奔过来抱我腰上乱挤,我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好了,没事了,都散了去!”头一回在下人跟前有这个举动,弄我有点不好意思,还好,顷刻间,院子就剩一家三口了,“颖,过来扶我一把,快倒了”本来就*一口气撑着,看二女回来心一放下,全身就脱力了,再加上腰里还挤了个二女,快撑不住了。
“还不赶紧出来,死女子发春呢?”颖在二女头上砸了个暴栗,撑着我本来就累,加个二女就更东倒西歪的,颖当然不愿意。
“别,别打。”二女脸上灰尘汗水,在我身上蹭了个花脸,大眼睛红红,怕是刚刚寻不到我,哭了一路吧。“二女快帮一把,扶我进去,今个折腾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二女乖巧的点点头。
“刚还吵着要抽人,这回就开始护着了?”颖百忙中还扭头白了我一眼,“门坎子,当心点。”
看来心有灵犀这话不假,看到身边的颖,还有花脸二女,心里暖融融的,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二女去洗把脸去,忙一天了,快弄点吃的过来。”现在疼痛感又加倍的回来了,必须忍着,和平时一个样子才对,“去给我拿身干净衣裳,内衣一并换了,贴身上难受,二女也去把衣服换了去。”
颖硬是要帮我换衣裳,我推托说二女一会进来不好看,我爱喝她亲手弄的糖茶,让她再去沏上一壶,终于给打发走了。
惨啊,一身不是淤血就是乌青,好多地方都肿起来,先别欣赏,赶紧穿上衣服在说。刚把内衣套好,二女就推门进来了,脸洗白白好看。见就我一个人,径直就扑到我身上,疼的我差点叫唤。
“轻点,跑一天了,浑身酸的,腿上给我揉揉。”我轻轻摸了摸二女脑袋,才几天时间,还真的比以前好看了。
二女点头,抱着我不动。
“下次不敢了哦,这么晚上山多危险,叫几个下人去就成了。”我心有余悸。
“看见夫君和公主了。”二女咬在我耳朵上轻语。
我心一沉,“哪见的?”
“院子上面,拉拉扯扯的。”二女下巴顶我肩胛上吹气。
“不许瞎讲!半路碰见的,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她送我回来。你身边的丫鬟看见没?”我有点紧张,毕竟知道的人多不好。
“没,我三个分开找的,就妾身看到了。”
“别让夫人知道哦,本来没有的事情都说不清楚了。”松了口气,只有二女一人的话,还不要紧,我对二女有种莫名的信任。
“夫君晚上睡中间。”二女把脸藏到我脖子地下,小脑袋乱拱。
“啥?”
“夫君睡中间。”
“妖精!”我照她屁股蛋子就是一下。
第五十八章 纸(上)
正如兰陵说的那样,晚上浑身疼痛难忍,全身的皮肤都好像被撕开,然后再细细的洒上盐巴一般,不幸的是我还睡在中间,连翻动一下身体的念头都强忍住了,怕惊醒熟睡中的颖和二女,直到窗外隐约泛白时,睡意才压制住了疼感,结束了我的熬煎。
一觉睡到午后才睁眼,二女正盘腿坐在我身旁仔细的剥着阳桃,一个小脚丫子就扔在我面前,微微有一丝姑娘家的汗味传来。她昨天为了找我在山上没少跑路,晚上为了拉我睡到中间,连脚都没洗就上床了,一早上又跑去打阳桃,没味道才怪,是个臭女子。二女剥的认真投入,全然没有发觉我已醒来,正轻轻的撕扯果皮,小心翼翼的不伤着果肉,身旁的盘子里整齐的码了十来个剥好的,一个个润泽如玉,黄玛瑙一样的颜色,看的我直咽口水。
“丢我嘴里一个,”直到等二女把手里的阳桃剥好,我才出声。
“恩,”二女挑了个熟的好的放我嘴里,专注的看着我吃完,“再一个?”又塞一个给我,“妾身清早才打的,新鲜呢。”
“好吃,”由衷的赞美道,“夫人呢?”醒来的时候看不见颖心里老觉的空空的,少了点啥。
“那个公主来了,夫人正陪着说话呢。”二女说道公主,一幅鄙夷的神情,“等那女人走了夫君在起床,妾身给你剥阳桃吃。”
“好,今不起来。”昨晚差点没被折腾死,我心存报复,赖床是个好办法,“袜子脱了去,有味道。”和二女在一起让我心情舒畅。
二女飞快的除去袜子,脚丫子伸我鼻子边,眼波流动着细声轻问道“味道还厉害不?昨天晚上都没洗。”
“臭着呢,拿回去。”伸手挠了脚心一下,二女触电般缩回脚丫,仰着头咯咯笑着,“有个事我得给你说下,你听了肯定高兴。”我想起昨天兰陵告诉我的事情,想让二女有个惊喜。
“恩,”二女爬伏过来,饶有兴致的听我的好消息,脸上仍然挂着笑意。
“房家案子解了,包括你在内的人都特赦了,你要是愿意的话,今后可以恢复身份了。”二女今后可以没有负担的生活了,因为这一点,我还是比较喜欢唐朝政府的。
二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夫君再吃一个,比其他的大些。”又捻起一个喂给我。
在二女心中,给我喂阳桃比也许特赦重要的多,以后莫要再提这个事情了,看来她对房家的反感不是一般的大。
今天马球队有比赛,我不在场,也不知道程初一个人能搞的定不,现在怕是快打完了吧。想到昨天已经交代秦钰过去帮忙,大概不会有大问题了吧。正想的出神,二女又递过来一个果子,我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力道没掌握好,汁水四溅,弄我一脸。二女见状慌忙拿了个手巾差拭,生怕雪白的被头被染了颜色不好洗掉。
阳桃汁,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有点模糊,到底是什么要阳桃汁呢?果真?羊桃粉?果脯?王老吉?…都不是,昨天还说过的,造纸!想起来了,昨天还给二女和公主吹牛过,被兰陵一通笑话。
“二女,你去拿纸笔,我胳膊痛,你念你写,快!”趁现在记忆力神奇的清晰,得赶紧记下,脑子里若有若无的东西老是乎隐乎现,白纸黑字它就逃不掉了。
这是一种二十一世纪还在民间传承的造纸方法,据说是从清朝中叶流传下来的,造纸原料随手可得,工艺流程简单,而且纸质柔韧洁白,表面光洁渗透性好等优点,熟练工一日可造百十来张。
我小学时候,曾经在渭河边的同学家住过一个暑假,他家隔壁就是一个小造纸作坊,厂长、员工、会计都由一个贫困潦倒的老光棍担任。没事的时候就去看他造纸,若要帮他搅拌一早上纸浆子,可以得到一毛钱工钱。我和同学俩累的和猴一样的给他干了两天后,被同学的母亲发现并大骂一顿,说那老光棍是神经病云云,以后再敢去他家,就要把先把儿子扔河滩不准回家,然后在通知我的家长收拾我,于是,打小的创业热情就被同学母亲扼杀在摇篮之中。
自打来到唐朝,对这个时代的纸就一直有点不习惯,平时练字打抄搞用的竹纸又黄又脆,对折一下就得成两半,其属性更接近于饼干,有时候写点东西,稍微手舞足蹈动作大一点,就满桌子纸渣(有夸张成分),弄的不爽。而若要写一些正式点的文函,比如房契,地契,卖身契等,就得换成贡纸(早期的宣纸),这种纸质量不是一般的好,却贵的离谱,快赶上花露水的价钱了。
还有一点虽然比较丢人,但不得不说,来到唐朝后,我患上了轻微的如厕恐惧症。由于身处唐初,贵族的生活习惯还有隋朝的遗风,再加上是搞生产抓建设的年代,从上到下都提倡勤俭节约,导致,‘厕筹’这个东西还在广泛使用,从小没有打下良好的使用基础,不小心弄到手上的事情连续发生。于是我先试着用竹纸,这个纸太脆,不是划破肉肉,就是被指头洞穿,下场凄惨,不得不继续使用厕筹,凄凉无比。
自从家里搞了三产,条件改善后我花的第一笔钱就是打着‘一日不写手生’的旗号购买了大量的贡纸,每日都在怀里揣上一张备用。这个纸吸水的能力超强,揣怀里可以吸附体内的汗气,到使用的时候,软软、绵绵,即使又厚又糙,也比前两者舒服多了。在我的唆使下,颖和二女也养成了这个好习惯,虽然颖偶尔心痛的唠叨几句,但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家里已经不为钱发愁了,干干净净的谁不喜欢。
手纸这个东西是盛唐时候才被贵族广为使用的,也就是说我需要再等五十年才能享用,而要用上柔软且略带香味有卫生纸雏形的如厕至宝,大约还得等九十年,等杨国忠推广后才成。一百一十岁的瓜老汉,蹲在厕所里激动的泪流满面用原始卫生纸擦屁股的情景让我不寒而栗。
儿时的记忆普遍残缺不齐,可今天犹如鬼上身般的完整清晰,甚至连当时打工都不太清楚的工序都排列的错落有致,我一边又一边的念叨着,不管二女写到哪,我就权当是复习了。
“写好没?”看二女终于满头大汗的停笔了,我有点迫不及待,“拿来我看,你再准备一张纸来,写个正式的。”
二女点点头,过来帮我穿衣裳。我才注意到,竟然不知不觉间下床了,连衣裳都穿了一半,鬼上身?
“你去打水来,我自己写就成。”趁现在记忆完好,我需要再完善一下,提起笔就开始在二女的草稿上修改起来,任由二女擦脸梳头,毫无知觉。
检查了几遍,感觉再无纰漏,大功告成!“二女,随我出去不?”既然已经起床,没必要在躲了,让兰陵等了半天也算出气,现在身上疼痛已经小多了,再加上获得造纸工艺,心情陡然舒畅。
二女对兰陵比较厌恶,宁愿继续在房子里剥阳桃。这样也好,毕竟误会由二女而起。
颖和公主正坐在前亭里聊天,桌上还是果品点心一堆,看架势已经吃过饭了,这个不公平,我刚吃了几个阳桃,那东西胡开胃,实在饿的不行。见了礼,啥话不说,先把撰写的东西交给颖和兰陵过目,趁她俩研究的空挡,抓了桌上的点心就是一通海塞。
打着饱嗝,心里突然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要是我穿越时空到了一个贫困人家,用这个东西估计连顿好饭都换不到吧?值得庆幸。
第五十九章 纸(下)
用‘狗看星星’来评价兰陵和颖现在的表现很是贴切,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我的旷世革新,让我有拿盘子砸人的冲动。
“此处有病语,若改成‘盖料即成泥浮其上者,粗意犹存也’方才通顺,语句多过直白,难登大雅之堂。”
“甚是!文章笔法处理粗糙也能原谅,然别字满篇,字体毫无章法让人看则生厌,全无可取之处。”
“浆水怎可用筛网捞取?句不通尚可修改,意不通改无可改……”
我一旁听的头晕,俩傻大姐当我是要进京赶考?这个可是本朝第一的科技革新项目啊,竟被俩婆娘品评的一无是处,兰陵挑拣挑拣也到罢了,颖跟着瞎起什么哄,不知道我才失忆不久,现在字都还认不全么?就连给秦钰留作业也是人家学生代笔,何况要写这么复杂的工艺流程,能写明白就不错了!
我抻长脖子使劲咽了一下卡到嗓子眼的点心渣子,灌了口茶水才活过来,赶忙制止两位文学评论家,“二位给在下留点情面成不?这可是在下头一回写这么长的文章,不鼓励下就算了,这么品头论足的叫以后咋个办?没信心了都。”
颖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得刚刚有点不合适,毕竟我失忆后,和文盲差不多,有勇气下笔写已经是进步了。但碍于兰陵在跟前,也不好太回护我,只得模棱两可道:“观夫君此文,虽欠缺章法,但文笔之中仍能看出夫君聪慧之处。古人云:熟能生巧,只要平日里勤于练习,他日必成大才。”
兰陵点头赞同,将草稿还我,孟母教子般口气:“子豪人虽聪慧,但文章鄙陋不堪,且字体间架松散,定要勤学苦练才是。我家里有书圣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碑拓,子豪可拿去临摹,苦修三五载可有小成。古人云:‘人不博览者,不闻古今,不见事类,不知然否,犹目盲耳聋鼻痈者也’,平日里要多读书才是。文章你且拿回,找幽僻无人之处放声诵读,文中不妥之处则一目了然。去重新写过后拿来我看。”
兰陵说的认真,颖一旁也觉得有理,附和道:“公主殿下所说句句在理,夫君…….”
开批斗会咋地,这属于变相体罚知道不?学生时代对于老师的打回重写和将某某课文抄写NN遍是绝对的末日降临,倒不如站墙角在屁股上抽几巴掌来的痛快(我小时候,学校虽不提倡体罚,但不阻止,家长送小孩上学时都给老师撂话:咱娃皮得很,平时不听话您就抽,不抽他不长记性!,于是…)。
“二位,先别着急叫翻工啊,”我有点小情绪,毕竟被俩女人数叨半天不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何况这俩女人和我关系还都密切,尤其是颖,帮别人说自己老汉。就算她说的有理,你可以关了门再说我啊,咋就不知道护短呢?自我辩护先“这个属于学术研究论文!是讲述造纸工艺和流程的,没打算著述立传。按我所讲述的方法,所生产的纸张柔韧洁白,成本低廉,产量可观,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并能大幅度降低纸张的市面价格,让更多的人得以识文断字,巨幅提高我大唐子民的个人修养。是传播文化科学,推动我朝文明的绝世创举……”
“听的怪邪乎的,”兰陵背着颖白了我一眼,又将制造流程从我手里扯了回去,“刚也不早说,还以为你找我俩评断一下文章呢,再看看。”
“不是一来就给你俩说了么,写的是造纸的工艺。”我有点不忿。
“知道是工艺,你又没说是你革新的,我俩还以为你拿造纸工艺练笔呢,竟然还是这么一回事。”兰陵仔细的阅读起来。
颖若有所思的回了我一眼,装着过来给我收拾桌子上的点心渣子绕了过来,用小脚轻轻踢我了几下。
我了解她的意思,这种东西在古代属于独门秘籍,一般是传儿不传女,更别说老婆、小妾啥的。如今拿出来叫个外人看,颖能心疼死。
兰陵看出颖的意思,忙把手里的东西交还给我,歉意道:“鲁莽了,被子豪说的一时兴起,忍不住看了几眼。”
“看,没事。”我示意颖坐回去,“这现在只是一个简单流程,真要造出纸来还得下些工夫,凭我一个人恐怕难以完成,我的意思就是集思广益,咱们先弄个小作坊试验一下可行度,毕竟我也没有经验。”
兰陵沉思一小会,“成,作坊家里就有(古时大户人家拥有造纸厂是有面子的事情),子豪若信得过我,这个东西我先抄一分拿去试试,如果真有子豪说的那般,可是件造福千秋万代的善事。”她说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下我的表情,“不妥,既然是革新,就得子豪前去指导,工匠们怎么能明白你的意思,何况你本就写的不甚明了。”
兰陵又打我啥主意?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没我指点的话(我其实也半眯),还真是比较难办。要不就答应她去指导?
正要一口应下的时,颖一旁在手背上拍了一下,‘啪’一声脆响,嘟囔道:“什么天气了,小虫子还咬人,”看了看我和公主,有点不好意思,“没事,被小虫子叮了一下,妾身回屋搽点‘九花玉露’,去去就来。”颖‘九花玉露’四个字咬的特别重,捎带了个眼色给我,给兰陵行了个礼,扭身走了。
呵呵,精明鬼,颖提醒我按照和她娘家的合资方式再弄个造纸作坊,知道她在场我不好于兰陵讲条件,故意进屋留了个空挡给我,俺媳妇就是能。只剩我和兰陵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啥顾忌。
“昨天晚上够呛吧?哈哈,”没等我开口,兰陵先抢了话头,“就知道你早上起不来,我过来先和才女攀一下交情,往后还得常去你家走动呢。今天身上好点没?这瓶药膏你拿去,没什么味道,抹身上也发现不了。”说着从袖笼里拿个小瓶递给我,眼神望颖去的方向扫了扫,会心笑道:“你家夫人刚刚是何指示啊?”
“呵呵,都瞒不过公主,”我笑着把小瓶塞怀里,“明人不说暗话,刚刚说的作坊是公主您的呢?还是窦家的?”
听我的话,兰陵掩口笑道:“是个什么说法?我的如何?窦家的又如何?我还没打算改嫁,所以什么东西都算是窦家名下的。”
“算是?,怎么个意思?”事关自己的钱途,我得弄清自己的合作伙伴到底是谁。
兰陵白了我一眼,眼波又开始妩媚的流动了,“子豪是在教我这个寡妇学坏么?这么想我和窦家撇清关系?你一个成家的男人想打我什么主意呢?”
啊!话没问好,弄恶心了,还臊我了个大红脸,“别,没那意思,误会。”拉过一杯茶灌下去,暗骂自己没出息,叫个老娘们吃了个全活,“我意思是说,这个造纸,咱两家合作…….”
“两家合作就是你王家和窦家的事情,和我没多大干系。要找我的话,只能两人合作,你想好哦。”兰陵打断我,娇媚的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好,好。为了造福千秋万代,我王家想和公主您合作办一个造纸作坊,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想占我便宜啊,没门。
“滑头!”兰陵瞥我一眼,“就算和你王家合作吧,怎么个弄法,你说说我听,既然是和你家合作,就规规矩矩订结实,寡妇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那是,绝对没有占便宜那一说,场地,工艺王家出,资金工匠公主您就包办了,工匠得是信的过的才成,这个东西一旦有工匠起了坏心自立山头或被人收买,产品就难控制价格了,至于以后有没有利润的话……”
“那不是很好么?多些子人做,市面上的价钱就才能便宜,子豪刚刚不是还豪言壮语的要让更多的人念上书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要控制价格了?”兰陵有点鄙夷我的意思。
“也是啊。公主教训的是,我的确有些过分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一开始没有想要拿这个挣钱来着,可怎么一谈到合作,就开始变成这样了,看来是职业习惯,银行里干的久了。“不过工匠还得严格控制,如果技术流传的域外就要让我大唐蒙受损失了,钱可以让我朝子民赚去,书可以叫我大唐人读,但不能凭空便宜了外人!”
“这还象话,技术怎么保密的事情我来处理,利润你看着分吧。至于经商什么的,我不愿意参合,不过我可以找些大商家来帮你解决。你这边不会还是由你那个二夫人来负责吧?”说到二夫人,兰陵表情有点不自然。
第六十章 失败的后果
造纸的事情和兰陵达成了协议。虽然她一再强调不把利润放到心上,我还是正儿八经的和她签署了一项草案,其中有一条保密条款,建制作坊起五年内制作工艺不得外泄,如果那方不慎将工艺泄露出去,将要负全部责任。这条对我很有利,我出的是技术和地皮,只要我不吭气,没人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至于工匠的问题,就要看兰陵的手段了。
打定了主意,就没什么好顾虑了,先把记忆中的流程验证,能真正弄出东西才行,造纸是个能得名声的好事,没有太多身份上的忌讳,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今个算你过了一关,明天就回去准备吧。能把这个事情弄成了,昨天就给你砍上,我也认了。算咱俩撤平,你心里别有负担,以后没别人的时候咱俩仍旧‘你、我’相称,王家也就你一个人,说是我和王家合作,还不是你我二人么?怪太生分的。”兰陵仔细的阅读完协议书,掏出个印油盒在大拇指上沾了沾,庄重的往协议书上按了下去,起身盈盈端庄的给我行了一礼,才抬头笑道:“全当是卖身契了。只要能象你说的那个样子,让我朝能念上书的人多起来,我就满足了。”
我被兰陵搞的有点无措,竟忘记上去掺扶她。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女人啊,我心头如同被大锤敲击了一般,多年的爱国教育白学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古代的女子,还是被后世传为淫荡成性的唐朝公主,汗颜啊!
“公主……”俩字卡在喉咙里,一时间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事不宜迟,我回去立即准备,子豪什么时候回去呢?”
“明天吧,明天我就去庄子里选地方,越早越好,等天冷了就不好开工了。”唐朝的冬天虽然不甚寒冷,终不是建工的好季节,我还是希望赶到冷天过来前置办好。
兰陵赞同道:“恩,成。天色还不晚,现在我就回京城去,细心挑选些有经验的工匠,把他们重新安置一下,你挑选作坊时候尽量周围留出来安置工匠和他们家人的地方,集中起来方便监管。你提到的工艺保密很重要,尽量要布置的妥帖才是,必要时候可以调遣府兵过来。”
“啊?军管?”对兰陵的夸张做法有点不适应,太激烈了。
兰陵正色道:“我是说,如果你的方法可行的话,为了不至于工艺泄露,就必须这样才是,我自会找人处理的,不需要你操心。”
“哦,”我傻傻的点了点头,“行,你看着办。”目送兰陵走了出去,竟然忘记送她了。
“夫君怎么和公主谈的?”兰陵前腿刚出门,颖就急匆匆的赶过来,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了瓶‘九花玉露’。
“明天我就回去划地,庄子后面那块荒地不错。”我抓过颖手里的小瓶放到桌上,笑道:“人都走了,还装给谁看。”
听我明天要走,颖有点不情愿,“明天就去?这边的园子怎么弄还都没个定论呢,明天回去有点太快了吧?”
“要不你和二女留这儿,我先回去,这事情不好耽搁,眼看天就快凉了,作坊起不来的话就得往后拖到开春,不合算。”
颖点头同意,无奈道:“明天一起回,夫君一个人没个照顾的不成,这边的事情放放不打紧。”
颖是个识大体的好妻子,平时偶尔出个小脾气,关键时候绝对是能掌握大方向的人,对这个家的责任感不下于我…….
正要和颖做下规划的时候,下人过来通报:程初来了。
想必今天比赛打的不错吧,这么大老远的杀过来报喜来着,我急忙起身迎接,几天没见,还真有点想念这个搅屎棍。
没成想程初见我就扑将过来,杀人般的嗓门喊道:“子豪兄,救命啊!”
我赶紧闪身躲开,见他头发蓬乱,衣裳不整,一身尘土,发个棍子可以打入丐帮的模样,还真有些吓人。
“怎么了,进去说话。”我准备拉他进里面去,他这个狼狈样在下人跟前的确丢人。
“别提了,这怕是与子豪兄最后一面了。”程初猛转身朝门外大喊道:“还不进来!装娘们咋地!”
哎呀,吓人一跳。忒没礼貌了,喊之前不知道先给招呼一下,要我有个准备么,这嗓门一出来,我就想打他。
门外装娘们的那位进来了,姓秦,名钰,字嗣业。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你俩怎么地了?”
“问他去!”程初气烘烘的朝里面院子走去,临走个秦钰一个鄙视的眼神。
秦钰磨磨蹭蹭的,一脸怨妇状,见我就道歉:“子豪兄,小弟辜负了您的委托,让德朝兄受牵连了,小弟无能!”
“快进去,进去里面再说。”怕程初发飚,得跟着。
程初正风卷残云着桌子上的点心水果,见我俩进来也不吭气,往嘴里填的欢实,一点也没有找人救命的觉悟。
“说说,你俩怎么会事?”我拉住程初袖子,试图延缓他的动作,“德昭兄,你能斯文点不?”
程初不满道:“…….”
由于他满嘴食物,没有人知道他说什么,光见点心渣子飞溅,弄我直左躲右闪,还是被击中了数枚。
“嗣业,你说!”我抹了把脸,有点恼火,“到底发生什么事!”
秦钰见我催促,小心的看了程初一眼,才将事因娓娓道来。
因为我不放心程初的能力和脾气,才委托秦钰去帮他指导比赛。比赛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球员认真贯彻了秦钰的战术,很短的时间内就领先了,哪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找到秦钰,告诉他我回王府了,有急事要见他。秦钰见球队领先,没多大要紧,给程初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到王府找我。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用峰回路转四个字来形容,程初急性子,被人家追上一个球后就开始发飚,胡乱指派队员,调整战术,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等秦钰到了王府后才发现被骗,赶回来后已经回天乏术,眼睁睁看着人家反败为胜,于是飒露紫很没面子的结束了年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比赛失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程老爷子对比赛失利后的所采取的态度。可以想像,刚刚还在看台上与众位老战友一脸得意的吹牛,局面突然就被逆转,让老头的脸朝哪搁?于是老程追杀小程血腥的一幕就拉开了,幸亏秦钰机灵,拉了程初就朝我这里躲,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秦钰的叙述,我不禁朝程初投去同情的目光,程老爷子当年可是当过‘混世魔王’的人,虽然不至于对自己的孙子下杀手,一两天下不了床是肯定的,四五天也有可能。
咋就不争气呢,好好的队伍竟然被他弄的反胜为败,我听的也有点窝火,毕竟总教授是我啊,心里直后悔没有亲自前去,弄了个大乌龙,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情的时候,先把程老爷子火气压了再说。
“正好,明早我回京城,这个事情就让我出面劝劝老爷子去。”,我一把拉过程初面前的点心盘子,就想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托子,“想想明天怎么应付,吃的多挨的多!”
“吃了再说”程初灌了口茶通了通食道,表情夸张道:“明天怕是要活不成了。”
秦钰沉思许久,自言自语道:“窦家真是好手段,诓我出去的时间拿捏的正好……….”
窦家?兰陵公主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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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好友明日要出嫁,多年的情分,进坟墓前想见我最后一面。为了心中那难舍的情谊,我毅然前往,收拾房子,挂彩带,贴红喜累了整整一天,明天还得去接喜车。无奈今天只能先更新一章,明天忙完我会疯狂的补回来,下周多一半强推,绝对会拼命更新,一定戴罪立功,今天就先别枪毙我成不?顺便说一下,我的朋友是男的,别误会。
第六十一章 混世魔王?
看这个样子,程初晚上还是留这里的好,秦钰也在,不如就一同住下,明天一早去程府给程初求个情,多个人多份面子,兴许老爷子能少打程初几下,至于想全身而退,难度颇大,先不予考虑。
突然出了这挡子事情,大伙心情都糟糕,对着良辰美景的也没什么好心情领略,天一擦黑,我就叫人给他俩安排了房间,早早睡去。
由于明天要赶早回去,颖和二女胡乱收拾了点小零碎,胡乱洗了一下就上床了,颖说昨天睡床边不习惯,今天直接就占据了最里面的位置,看来她和兰陵说了半天话也满累的,滚到里面就快快睡过去了,小呼噜打的畅快。
二女理所当然的霸占了中间,很得意地把我和颖分开,然后把铺盖和我的连了起来,一骨碌钻进去,用被子从头以下捂了个严实,大眼睛忽闪着等我上床,看起来满脑子打坏主意。
我笑了笑,不必要去阻拦,毕竟已经承认二女的身份,过分拒绝的话,会让二女产生误会,她的年龄正处于情绪敏感期,小小的一次误会有可能影响她的人生观,再去补救就得不偿失了。妻子主动亲近丈夫是件好事,这证明她对我有信心,有倚赖感,当然不能让她失望,只要不越过我的心理底线就行。
二女的模样几个月来逐渐的变化者,准确的说是成长着,已经和我第一次看见的她判若两人,环境、心情、地位的变化,促进了她的成长,小模样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一见我上床就迫不及待的拱过来,光溜溜紧紧贴到我身上。
轻轻给二女屁股上来了一下,小声叮咛:“快点睡,明早事情还多。”轻轻楼她入怀,细细爱抚着光滑的脊背,让她平静下来。二女喜欢我这样抚摸她,猫一样的蜷缩着,静静享受我的爱意,很快就甜甜进入梦乡。
身上的痛感仍在,兰陵的影子伴随着疼痛逐渐清晰起来,相对与颖和二女,她是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微妙,也许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不出现昨天的那段插曲的话,无论与她肉体上多么接近,在我心中,她永远只是一个唐朝公主,一个金枝玉叶,雍容华贵的上位者。
我究竟是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就象鱼群中混了个青蛙进来,在怎么伪装都要露出破绽。兰陵就是一条细心的鱼,她用皇室成员那种特有的敏感发现了我这只青蛙,好奇心引领她去观察,观察的久了产生怀疑,灭口事件只是将彼此间的不信任提前激化了,就象提前摘除一颗肿瘤一样,虽然在彼此心中都留下了伤疤,但心病却医好了,不必在为那种心存芥蒂的友谊大费周折。
我不会自恋的认为,是自己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导致她昨天手下留情,也许对她来说,与众不同的才能远远大于与众不同的魅力。自己多少有些知识的,而也没有打算让脑子里这些东西和我一起终老床地,而这正是她看重的,于是,我和兰陵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平衡,可能只有这种利益与友谊共存的关系才能让我俩走到一起。如果把和颖与二女的感情比做阳光灿烂的大道,那和兰陵就是无尽风光的险峰了。
想起险峰,不由的在怀里小猫身上探了探,心中暗暗道:明天开始,再给二女加一碗羊奶,还不信了就。
天蒙蒙亮我就爬起来准备上路了。二女和颖坐马车走的太慢,不能等她俩,早饭都来不及吃,就与程、秦二人飞马奔向长安。
一路上都在为怎么平息程老爷子的怒火而发愁,直到*近程府大门,也没想出来什么办法,最后只能我和秦钰先进去作说客,程处则躲的远远的,老爷子怒火平息了,他在进来,如果不行的话,继续亡命我家吧。
秦钰也有点吃不住,他毕竟是程家的女婿,见老头害怕,鬼祟的跟我后面前去求见,没有一点绝世名将的风采。太不公平了,难道我就不怕吗?
门房很恭敬的接待了我,并传达我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程老爷子大早就带了大队人马出去了。坏消息是:他的目的地是王府。
这不是扯么?带大队人马去抄我家怎么地?三个人被这个消息弄的大吃一惊,急忙快马又往家里赶,幸亏让颖和二女迟点回去,要不还不把我操心死。
“你爷爷想干什么呐?”我在马上不满的朝程初喊道:“去我家还大队人马,想抄家怎么地?”
程初见给我惹了麻烦,也心急火燎,“子豪兄莫要着急,今日就拼着爷爷打死我,定要护得王家周全!”
秦钰焦虑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平时到了庄子上的木桥边,我总是要下来和桥头买麦芽糖的老爷爷问个好,才牵马进去。今日径直纵马呼啸而过,差点踢了老人家的摊子,算了,回头过来在和人家赔罪,顾不了许多了。
快到门前时,我留心的望了望,老远没见有大队人马安置,直接提马来到门前,平时牵马的小厮见我回来,急上前迎接。
“程府来的人呢?”我劈头就问。
“回侯爷话,早上是来了批人,都到祠堂去了,后面还来了几个人,是钱管家接见的,小的不是很清楚去向。”
“进去叫管家出来,我问他,马你别管。”我号令道。
不一会,钱管家就满头大汗的出现了,“小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见我和见了救星一样,顾不上给程、秦二人行礼,直接都凑我跟前气喘吁吁的汇报:“一大早程老公爷带了一帮子人来了,说要去祭奠老侯爷的牌位,还不让老汉我跟着,让我等您回来好报信。”
“好,我这就去祠堂,”回身招呼了一下程、秦二人,“我先过去看看,你俩留这。”看家里没事,我才放心,脑子也好使了,还是我先还是我先去看看再说,看样子程老头没有想把我怎么样,程初去就难说了。
“一起去!”程初一副敢作敢当的架势,无畏道:“今天就是我交代到这,都不能连累子豪兄。”
看程初这傻样,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丢了个眼色给秦钰,秦钰会意,上去就把程初按倒,膝盖直接顶到腰眼上,反了一个胳膊,利用门前的石墩卡住程初的脖子,程初高头大马一个人,利马就动弹不得,光剩嘴里嚷嚷不休。好样的,不愧我教出来的学生,这动作,利飒!
给秦钰和钱管家交代“等着,我不回来不许放开他,再挣扎就用绳子捆了去!”直接就朝祠堂奔去。
“等等,”兰陵突然从我家出来,“嗣业,先把德昭放开,有我在出不了事情,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秦钰听话的把程出放掉,程初知道我俩为他好,也没在意,先朝兰陵行了一礼。
“随我去看看,也不知道程叔叔今天拜的哪门子祭。”公主示意叫我带路。
王家祠堂不就在庄子上面,和王府不远,离了老远就看见两队人整整齐齐排列在祠堂台阶两侧,一动不动,全部一身黑衣,见我们一行过来也不答理,气氛压抑。祠堂里就程老爷子一个人,坐在王修爷爷灵前,两眼泪汪汪的乱闪,一股花露水的味道冲鼻而来,弄的我直想咳嗽。
我上前给老爷子行了个大礼,才问道:“程爷爷,您这是?”
老爷子哽咽道:“子豪,既然来了,给你爷爷磕个头吧。程初这畜生随你一起来的么?让他进来。”
程初挣脱秦钰的拉扯,冲进来“爷爷,您要打要骂咱回去成不?别在…….”
“混帐!”老爷子喝断程初,“过来给你王爷爷跪下!进了祠堂不拜祭王老侯爷英灵,罗嗦个什么劲?”见孙子听话的跪下了,满意的揪了揪胡子,又道:“秦钰,你也进来,王修既然代父亲收了你为徒,你也算半个王家人,怎么到了这里不过来祭奠呢?”
这下好,三个人一起跪了,这老头耍什么把戏?我小心扭头看了看站外面凑热闹的兰陵,她一副好奇兴奋的样子,看的津津有味。
第六十二章 混事魔王!
程老爷子见三个后辈都跪下了,这才拿出了一个酒杯,颤颤巍巍提了酒壶斟满,轻轻撒在王修爷爷的灵位前,慰祭老战友的在天之灵。须臾间,两行热泪滚过他橘皮般老脸,顺着花白的胡须滴下,祠堂里庄重哀伤的气氛蔓延开来。
感受着程爷爷对老战友的哀思,连我这个不沾边的人都弄的有点难过,程初、秦钰也一脸哀痛之色;尤其是来这里拜过师的秦钰,强忍着眼泪跪的笔直。
老爷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老天不公啊!”面对王老侯爷的牌位含泪倾诉,“沙场战阵这么多年,你都挺过来了,眼看天下太平,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让我们这帮老不死的常日惦记你,念叨你,你怎么就好意思啊?”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还记得当年你临走时交代我照看王睿那孩子么?睿儿啊!老头子我没照看好你啊,我老程对不住你们王家,没个脸下去见王兄您呐。”说着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吓的我赶紧劝慰老爷子节哀,看他这个年纪,这这个哭法太危险了,别出个事情。
程老爷子慈爱的摸摸我脑袋,“还记得你父亲么?”
我摇了摇头,小声道:“谢程爷爷挂怀,这病还没好利落,多是记不住了,能不能恢复还不一定,惭愧的很。”
“不怪你,”老爷子听我这么说,悲痛又显,“都怪我们这帮老不死的没用处,是老程没有把你看护好,你叫我爷爷让我听的惭愧啊,这不是天妒英才么!”
“爷爷您节哀,有您这份心意,我王家上下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老头身上太香,趁说客套话工夫,趁机脱离他的怀抱。
“今个我老程在你爷爷灵牌前赌个誓,今后你王家的事就是我程家的事,”说着横脚在程初身上踹了一下,“畜生!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以后子豪兄与我休戚与共,相亲相爱、不弃不离……”程初指天划地,信誓旦旦。听的我寒意乍生,冷汗淋漓。
“恩!这还成个样子,”老爷子满意的揪了揪胡子,回忆道:“你们王家人都是聪明,你父亲王睿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幼天资聪颖,天赋过人,小小年纪文武双全,若不是他…….哎!如今只怕已经出将入相了。”说道王修的父亲,脸上露出爱怜,仿佛在说自己的儿子一般,“还记得那年,我虽太宗皇帝征伐高丽,不想出师不利,老程我拼死断后才保得大军安稳。此役过后,太宗皇帝为嘉奖我忠勇,特将前朝‘越国公’的府邸赏赐与我。”
“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慧眼识英,乃千古明君;程爷爷战功显赫、勇冠三军,乃当世名将,您君臣二人相得益彰,此当世之佳话,令我等后辈敬佩不已。”有点纳闷,正说王修老爹,怎么突然就转到征伐高丽的事情上了?不过马屁还得先送上一记,毕竟难得和这些历史名人近距离接触,仰慕还是有的。
马屁凑效,程老爷子橘皮老脸瞬间绽放,得意的在我肩上拍了几下,“说到你们这群小子,还就是你最讨人喜欢。聪明伶俐,有眼色,一肚子本事还不显摆,再看看我家这个……恩!说的我就想收拾他!”
老爷子扬手就准备朝程初抽过去,我忙拉住,“老爷子,您继续说,赐了府邸,该府邸了。”老家伙有点跑题,赶紧得拉回正轨。
“噢!”老爷子挠了下头,“府邸嘛,就我现在住的,搬之前稍微的翻建了下,挖了个前朝地窖出来,里面有个箱子,我直接就给太宗皇帝禀报了这个事情。太宗皇帝见我罗嗦,教训了我几句:宅院既然都赐给你了,挖出来的东西当然都是你的,跑来罗嗦个啥?我着才敢把箱子给撬开,里面都是书籍竹简的,老程我认字不多,只对金银财宝有兴趣,书和竹简就扔给书房了。”抿了口酒,转身朝门口的兰陵稍稍拱了拱手,算是没把公主怠慢了。兰陵朝老爷子也行了个礼,继续*在门外等他的下文,毕竟她的身份进王家的祠堂有点不合适。
吊足了大家胃口,老爷子才继续道:“当时呢,王睿那孩子常到我家里借书看,就找到从地窖里挖的竹简问我借,全是蚯蚓字,没人能看懂,我也就送给他了。过了几年他又把书简还回来,说看懂了,书太贵重,不敢要。我也好奇,问他是什么书,他说是孙武留下来的兵法,叫《武穆遗书》……”!啊?三个听众听到此处,全部都楞了,我就直接想把那张慈祥的老脸一脚跺成肉馅!不着急,看这个老人渣后面咋说。
“当时我听王睿这么一说,心里一阵狂喜,为王家又要出个兵法大家感到欣慰。当时就告诉他,莫要让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失传,既然你已经看懂了,就要把这个宝贝流传下去,当时程初还小,本打算过上几年让他拜王睿为师,没成想,天妒英才啊!………”老头的演技出神入化,扑到王老侯爷灵前嚎啕起来,“都是我害了王睿那孩子,没有那个兵法,兴许那孩子就不会积劳成疾,都怪我啊,叫我怎么…….”
得,赶紧拉住,也太投入了,“程爷爷,生死由命,您老节哀。”
“老程我对不住你王家啊…”说着就想把我再搂过去,我急忙抓住他胳膊,强忍着一肚子笑安抚他坐下。
这老头也忒有意思,想让程初来学习就直说嘛,糊弄人半天,我得报复一下,没名堂的跪了老半天,又不是正月里跑来祭祖。
“程爷爷,你这一说,我才明白了,谢谢您当时赠书给我父亲。”我恭身行礼,“只是前日里的大病让我对书中的记忆残缺不全,您所说的蚯蚓字我也勉强能认识几个,能否去您府上把书再温习一遍?”
“没了,没了啊!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程老爷子忽然对准程初就踹,吓的我和秦钰赶紧拉开,老爷子浑身发抖的指着程初,咬牙切齿道:“都是这个畜生!从小顽劣不堪,一把火把我书房烧了个干净!我打死…….”秦钰赶紧又拉。
“哦?”我回身看了程初一眼,程初点头,表示有这个事情。程初脸上的表情痛苦沮丧,还以为自己真的烧了兵法巨著,一副认打的样子。
“程爷爷,德昭兄年少不更事,饶他吧。还好我记忆尚存,残缺不多,今后也同肆业一道过来学习,我来替父亲教授他兵法,报答程爷爷多年来对王家的照顾之恩。”看这个样子,我要不答应的话,程初还得多挨几下,这老头不简单,得了便宜还落了人情,人老成精么?
看来我命犯太岁,好不容易来趟唐朝,身边竟然遍布妖孽,偷看了下门口,那个女妖精正笑的花枝乱颤,软软的贴在门上。
终于收场了,程初和秦钰一般的拜了王修父亲为师,被程老头心满意足的领了回去,秦钰放心不下,也一路跟着走了。看来我又要收到一大堆的拜师礼,对于礼品,我还是比较期待的,以程家的财力……嘿嘿
兰陵没白跑这一趟,免费看了部大片,直到和我来到庄子后面给造纸作坊选址还零星笑个不停,发羊角风一般。
“子豪,程老头的话你相信不?”兰陵没有听我讲述河水对造纸的重要性,胡打岔。
“我……信吧.”失忆患者的素质还是要有的,“不过程爷爷直接提出来的话,我怕也不能拒绝吧?”
“你信?你信才怪!这个程叔叔我自幼就常见的,看似粗鲁,坏主意多着呢。平日里嘻嘻哈哈,但一说到用兵阵战,那是谁都不服,怎么能拉下脸面求一个黄毛小子教他程家的人?只能出此下策了。”
“反正我想不起来,一起教吧,程初也不是外人,”我拾了个树枝,探了探水深,“昨天是你让人把秦钰引开的吧?”
“不是,”兰陵摇了摇头,“是前几天就安排好的,昨天我还和你在一起呢,你在场就引你,秦钰在场就引秦钰,俩人都在就一起引走~~哈哈哈”兰陵丢了个石子进水里,溅我一脸水花。
“昨天我想到是你,刚刚又想到可能是程爷爷,我乱想的。”水质不错,深浅也刚刚好,想个办法能引到作坊里就更好了。
“程叔叔还没有那么的不堪,沙场老将对胜负看的很重,自毁长城的事情绝对作不出来,你心眼还满多,老拿棍子试水干什么?”
“随便看看,将来要是作坊扩建的话,这个小河还是很有用处的,就是可惜下游的水了,可能会影响水质。你对这个地方满意不?”造纸作坊污染严重,对河水多少有危害,心里可惜。
“我不懂,满意不满意的你说了算。”兰陵道。
“啊?你不懂来让我带你看啥?怎么不找几个老工匠过来?”
“工匠正找呢,那有那么快?不懂就不能来看看么?岂不是错过今天着出好戏了?”
第六十三章 释放
庄子后面的坡地都荒芜着,野草发疯的窜起半人来高,荒坡中行走,路经常会被交织的河渠阻断,没有桥,水流大都很浅,深不及膝,若我一人,脱了鞋袜趟着就过去了,后面跟着裙装的兰陵,只能沿着河湾一侧缓慢前行。
秋意渐浓,河水丝丝凉意在微风的夹裹中贴身袭来,如水流般清澈的天空点缀薄薄几朵白云像丝绸漂浮在水面上。河渠交汇处冲刷出的卵石滩上密密匝匝地生长着芦苇、细柳,麻杆高高地窜出叶丛,像箭一般。
还没到打霜的季节,河滩上一派翠色涂抹。与兰陵一前一后慢慢行进,两人都默默无语,生怕打散了和谐宁静的气氛。我不时回头偷她一眼,她仿佛也在期待这一瞬间,眼神交织刹那,两人会意一笑,再又分开,继续慢行。
荒凉、杂乱、空旷、寂静,一切都融汇的那么自然,仿佛我将要化身为鱼顺水而去的感觉,心灵深处涌出甜美惬意的溪流,我就在溪流中漂浮着,脑中空灵而恬静。
“需要这么远么?”兰陵打断了沉寂,依*岸边的黄柳树坐了下来。
我回身挨她坐下,揪了支毛头草,顺手挽成草圈,“这里美么?”
兰陵望着我,轻轻摇摇头。
“喜欢这里么?”我轻轻拢了拢她的秀发,将草圈小心的插到她发簪里。
“喜欢,喜欢的不想说话。”兰陵轻轻依住我肩膀,温顺如一只小兔。
“唱个曲子吧,你会么?”一只小蚱蜢慢慢爬上兰陵的裙角,我捻起根草棍,慢慢的把它从兰陵身上拨下去,动作轻柔,生怕伤害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兰陵微笑着摇摇头,拉过我的手,用手指在上面勾勒,“你若会就唱一首,没别人,我不笑话你。”
“恩,来这种地方倒是想唱几嗓子,好不好听在其次,就想发泄一下,你就是笑话也没关系。”清了嗓子,找了个准音,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
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
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
心情好,发挥就好,一切都显的那么的自然,没有刻意去挑选应景的歌曲,只是随口就唱了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毕竟是我原来纵横卡厅的保留曲目,完美。
兰陵一只手臂穿过我肋下,紧紧的搂住,头压住我的胸口,久久没有声音。
“等你笑话我呢,还不吭个声,好不好的评价一下嘛。”我想搬起她的脑袋,兰陵用力的晃了下身子,不愿出来。我感觉她身子轻轻的有些颤抖,也许活的太辛苦,偶尔找个机会发泄一下是好事,我小声叹了口气,紧紧将她揽在怀里。
许久,兰陵终于平静下来,轻轻扬起头来,大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子,一托鼻涕还挂在脸上,我掏出手绢轻柔的在她脸上擦拭着,兰陵抬着头,忍我施为,一动不动。
“你快二十了吧?”兰陵想把头再埋进去,看到我胸口鼻涕眼泪湿了一片,只好出手绢帮我清理,“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唱小曲勾引老寡妇么?”
我笑了,明明喜欢这种感觉,还要找借口,硬生生的扯大年龄差距,年龄么?不过和我心理年龄一般大而已,老寡妇都装的不敬业。
“你笑什么?笑寡妇发春么?弄的我这个模样你就得意了不?”毕竟高高在上的惯了,猛的被人看到虚弱的一面当然恼火,说着就要脱离我的怀抱。
我双臂紧了紧,兰陵也就势贴了回来,“别动,这个样子就好,我从来就没当你是寡妇,是打心里的好感,真真的感觉骗不了自己,你也一样吧。”这个环境下,说谎没有任何意义,内心的感受坦白的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我到觉得你在庆幸我这个寡妇身份。我要是个姑娘家,你敢这么的吗?被我缠上的话,看你还能说的那么气长。寡妇还是好啊,便宜占完,扭身就走,什么责任都不用担,多安稳?”
明明心里喜欢,就是不承认,反倒把事情都推我头上,“要占你便宜刚就给你哪啥了,至于那么罗嗦么?怎么不知好歹呢?”
兰陵臊了个大红脸,一个劲在我身上捶打,“要不怎么说你傻呢,早早占了便宜早早了断,拖到这会,就怕是便宜占了心里也割舍不下了。我也是,被个唱小曲的弄的三迷五道,守了这么多年被你个毛头小子撩拨的,你还真是害人害己。”心里话既然说了,浑身无力的爬我怀里,长长出了口气,“先别得意,前面咱俩的约定没变,还有,咱俩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我现在一身轻松,感觉毕竟是感觉,从她嘴里说出来毕竟不同,“你放心,误不了事情,再说你今天跑来还不是想见我么?工匠都不带,叫我怎么划地皮?”
“你划不了么?看你写的头头是道,别给我说你是蒙人的。”
“还得人家老工匠来看看,再怎么说,人家还是比我有经验的多,建作坊是大事,多个人意见多份保险。”小时候要是能多在那个小造纸厂干几天就好了,至少不用这么的依赖别人。
“也是,你才多大,”兰陵从我怀里爬起来,捧着我的脸,狠狠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长的一点都不心疼,骗女人到是在行。也好,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了。还有大半天时间,到你家去,多少还能纪录点。从今天开始,把你肚子里的东西全给我掏出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花花肠子。你那二位夫人只怕也该回来了,别让我随从在你府上等的着急。”
“恩,等下,我那边方便一下……”
颖已经回来了,二女没沾家,直接就去花露水作坊去了,休息了几天没配制原料,怕是已经所剩不多了。
既然和兰陵是合作关系,颖也没什么想法,摆了半桌子水果点心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院子里就剩我和兰陵俩人。
回到唐朝后,我古文的了解没有多大进步,甚至有退步嫌疑,不是我不看书,是没法看。古文本来就简练,还没标点符号,一片纸全是字,我又是理科学生,没个断字基础(文科不知道有没),叫我咋看?比原来看英文版的‘简爱’都困难。
既然兰陵要纪录,就得先把标点符号的概念给她先树立起来,也算是我为大唐的文化事业做的第一个贡献,比乱剽窃人家的诗作来的实在些,起码以后李白等文豪的诗作里也要打上我留下的印记。
兰陵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这些个符号的好处,学习的异常专心,直到颖过来催促用饭才发觉天色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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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章,多一半也松了口气,迷雾散尽了,张开双臂迎接灿烂的阳光吧!
第六十四章 天将降大任于我?
几个月悠闲的生活已经让我生锈了,面对忽然间的忙碌有些不适应,脑子里乱糟糟的,浑身上下不得劲,感觉又回到了银行上班的日子,早出晚归,机械的周而复始。二十一世纪起码还有个夜生活调剂一下,这个朝代的天一黑下来,除了夫妻生活,也就只剩下夫妻生活了,可是这些天我就连这唯一的夜间娱乐都有心无力…
程、秦二人每隔一天的功课,兰陵搭上造纸作坊的顺船几乎天天对我进行的脑力压榨,基建中的造纸作坊,还有马上就要进行该死的四家马球邀请赛,这些几乎全得我一个人操持,一日下来,腰酸背痛、两眼呆滞、口干舌燥,有老年性痴呆提前发作的先兆,还让不让人活了!
相比之下,最令人烦恼的是程、秦二人的功课。原来教秦钰的时候根本没什么压力,一点就通,两人交流的时间比教学的时间还长,上课的时候如同消遣,讨论一下历史的得失,推演下各个战役的战局等内容娱教一体,两人相得益彰、自得其乐,亦师亦友的关系轻松而融洽,有时候不禁想,是不是再收个秦钰这样的学生,每天都有人陪着唠嗑多好。
于是,老天爷满足了我的愿望,面目狰狞,身长丈二的程初在滚滚浓烟中出现了。他的到来如同一道夺目的闪电,劈向我娇弱的身躯,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失去了思维能力,打乱了我的常识,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如果上天能安排我重来一次的话,我会坚决的对程老爷子和他送来的拜师礼说——‘不!’,直到海枯石烂。
古人说的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这是对大多数人说的话,并不适合极少数的人类精英分子。行舟不假,逆水咱也认了,多少能行上一段,可要是没水咋办?总不能让我去戈壁滩上跑旱船吧?戈壁还有下雨的时候,面对程初,我如同身处于茫茫撒哈拉沙漠般的绝望,断绝所有的希望。
小时候听大人说过,他们小时候上学都是不同年级的学生坐在一个教室,老师先给这个年级教,其他的自习,以此类推。上学的时候,我常常憧憬这样的课堂,觉得和不同程度的同学坐一起上课的也许很奇妙吧。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感谢老天爷,他很照顾我,直接就跳过学生提拔我当了老师,于是……
教程初的时候让秦钰旁听温习一下,而往往这种温习长达一天,秦钰是个好学生,初中生能耐心的听我讲两三年级的课程整整一天而面无倦怠。程初也可以学二三年纪的课程整整一天而一脸无奈,面部肌肉紧绷,时而龇牙咧嘴,时而两眼冒火,时而抓耳挠腮,也许时间久了,养成殴打先生的习惯也不一定。
平时你问他,‘十二加十三’等于多少,程初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二十五’这个正确答案。可是这一切变成阿拉伯数字用公式进行计算的时候,也许会变成28也许是30,反正不是25!这个时候若兰陵在跟前的话,程初就会老脸发红,咬断毛笔或吃掉纸张,并发症不一而足,令旁观者心惊肉动。
丢人啊。我终于体会到当年我小学老师的心情了,学生教不好,丢人的是先生啊。我又没受过什么师范院校的系统教育,教聪明的还行,程初这样的,你打他他不痛,骂又不合适,万一逼急了还手,只怕没有先进的医疗手段能将我抢救过来。
还有几天就得比赛了,一屁股屎还没搽干净。造纸作坊那边虽然有几个经验老道的纸匠监督建造,暂时还不需要我来插手,但对于造纸我还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对这个时代的造纸工艺一窍不通。实践才是硬道理,一有空闲,我就跑到兰陵家的造纸作坊里实习,为了方便和大家交流,兰陵只将我的身份透露给作坊的大师傅任三知道,弄了个任三师弟的身份,整日里进进出出的方便。
和沤烂的竹子、发臭的纸浆水打交道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操作间刺鼻刺眼的空气让人难以承受,工匠们裸露上身用毛巾包者脸部只露出眼睛在烧开的臭浆汁旁搅拌,让我看的心酸不已,有多少读书人知道他们天天使用的纸张是这群大字不识的汉子在这种残酷的条件下制造出来的?
为了配合我的实践和研究,兰陵特意放了工匠大假,只留下包括任三在内的几个骨干成员同我进行革新试验,说是革新,只是原材料和部分工艺稍做改变,大体流程还是一样的。这几位都是熟练工,稍微一点拨马上就能明白,就算有些环节我叙述的是事而非,他们也能很快找到解决办法。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起码面对发臭的纸浆比面对程初的臭脸要爽快的多。明天就能出纸了,看着几口浆锅里不同配料的纸浆,我和工匠们都心怀期望,如果能纸质能达到我心中标准的话,那真是…………
一大早,程初和秦钰搭伴过来上课,这一点不得不承认,程初理解能力虽然无穷接近于零,但求学的劲头还是值得表扬,迟到早退旷课的事情从没有过,也没出现过作业忘到家里没拿的借口,虽然缴上来的作业还不如不拿。
“今个放你俩大假,随我去兰陵公主家的造纸作坊,体验一下平日里咱们用的纸张的制造过程,里面可都是学问呐。”我现在喜欢把我做的事都和学问联系起来,为人师的过程虽然痛苦,但面子上还是沾沾自喜,要不怎么有‘好为人师’这个说法。
“切!不去,纸有啥好看的?要是去兰陵公主的苑子里,那还差不多。”程初对文房四宝有一种条件反射式的排斥感,每次答不上问题的时候,都有见他吃纸的习惯,恨之入骨。
这是学生对老师说的话么?现在的学生就已经不尊师重教了么?让我这老师面子往哪搁?“不去也得去!”必须维护先生的尊严,“敢再废话,我就去家访!好好和程老公爷商量下促你学业进步的方法。”
一试万灵,程处马上蔫菜,“去,都去!谁不去我就家访,照我脑门劈一斧子得了,欺负人嘛!”
看他耍宝,我与秦钰相视一笑,架了程初就出门。一路无视程初的喋喋不休,纵马飞奔,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兰陵公主已经到了,她身旁还跟了个三十来岁英俊儒雅的年轻男子,据兰陵介绍,叫李世,是工部司的官员,听了消息特地过来参观的。
怎么撤上官员了?我疑惑的望了兰陵一眼,从她眼中没得到我相要的信息。官员嘛,看就看了,反正是最后一道工序,什么秘密都看不走,工部司一个小官还不放在心上,高干子弟就得有高干子弟的素质,俩老国公的孙子还是我学生呢,没啥。
既然是公主引见的,客客气气见礼,场面上的攀谈是少不了的。几句话下来,不免对这个小官刮目相看,平和儒雅中略透风趣,让人打心底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
因为兰陵的到来,工匠们今天穿着都很整齐,操作间也收拾的干净,刺鼻味道还有,已经小多了,他们已经开始用竹帘捞了浆汁下清水洗纸了。多日在这种味道的熏陶下,我已经产生了足够的免疫力;兰陵老远就拿手绢把鼻子捂上了;程初和秦钰被呛了个措手不及,要没外人的话,程初狗熊脾气就得开骂;李世则只轻轻皱了皱眉头,表情依旧随和,很有风度的家伙。我瞅瞅兰陵,又瞅瞅李世,相比之下,我还是占优势的,咱年轻啊。
不一时,不同配料的纸张已经弄好,堆积了厚厚6打,每种大约有个百十来张的样子。别着急,别急,我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失态,成不成得等纸干了再说。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人(程初除外,开除人籍)都显的有些紧张。
“任头,怎么样?”我压抑着心头的不安,失败的滋味毕竟不好受。
任三拿了一几张湿纸相互比较着,“有盼头!比竹纸要筋道的多,成不成只能看干了以后的情形。”
好,有这个话垫底就成,我招呼大家出去,毕竟里面的味道不好受,烘干的时间还长,等是等不来的。
“恩,也拿些铺到木板上放外面阴干去,各种办法都得试试才成。”我好像有这种阴干的记忆,只要是办法,咱都得试一试。
第六十五章 功成
几人坐在作坊中间的空地上,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压住,别激动,旁边有自己俩学生,一个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女人,还有一个政府官员,面对他们,绝对不能露出沉不住气的模样。心中默念100次:我是兵法家,我是兵法家……
自我催眠起到效果,终于可以强装笑颜的加入到聊天之中,兰陵和那人…不行,我得插嘴!来个什么我比较拿手的话题才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呢?我现在有点紧张,话题展开后没有把握能控制住,看那李世颇有点文化,弄巧成拙就糟糕了。他是文官,来趟刀法可能可以震住他,不过旁边三个行家,光震住一个有点亏……算了,沉默是金。
“久闻王修王子豪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泛泛之辈,看子豪从容镇定之势,必已成竹在胸了吧。”李世见我不吭气,开了个茬口找话。
我正胡思乱想中,突然找我说话,随口道:“哪里,装的,装的。”说完才发现漏嘴了,只好嘿嘿笑了几声,既然都漏嘴了,索性表现的憨厚点。
“哦?”李世被我的话逗笑了,“想必在座的都紧张吧?只有子豪一个人有勇气说出来,果然异于常人,非同一般啊。”
异于常人,这不是骂我么?直接说我和正常人不一样就得了,异于个屁啊,看兰陵的面子,不和你计较,继续傻笑两声得了,“嘿,嘿嘿。”
“可别给他的样子给迷惑了,肚子里心眼多呢,”兰陵最近和我一起习惯了,口无遮拦的就来了一句,发现过于暧昧,忙转移话题:“德昭,最近随子豪学习,可有心得么?”
虽然兰陵改口够快,但李世仍发现了其中的病语,看似无意的望了兰陵一眼,脸上淡淡的笑容虽未改变,但眼神却若有似无的变幻了一下,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程初听兰陵问他功课,老脸通红,吭吭吃吃的憋不出话来。
到底是我的学生,学的好坏和你个女人家有个啥关系,啥不好问,偏偏那壶不开提那壶,我护短的习惯马上就体现出来,“德昭勤奋好学,按现在所教授的进度,他日必有小成。在下现在正教授他基础课程,基础打好,再加以磨练,若机逢巧汇,前途不可限度。”
程初见我替他解围,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哦?”兰陵见我不软不硬的顶她一下子,瞥了我一眼,“那要先恭喜子豪收了个好学生喽!”
“那里,那里,嘿嘿…”我发现李世从我开口说话起就一直打量我,弄的我心里怪怪的,转移话题先。看几位都在,正好把马球赛事商量一下,“哦,对了。咱们联合举办的马球赛就快开打了,公主和嗣业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好长时间没见世人兄,这个事情咱们几个该好好商量商量。”
听我这么说,秦钰点头应道:“小弟一直期盼这天呢,能和子豪兄在球嗣一较长短,乃人生一大快事。”只说与我较量,对另外两支队伍绝口不提,看来他还不是一般的自信。话说回来,秦家已经年赛夺魁,秦钰的傲气是有资本的。
“那是,俺家飒露紫那不是一般………啊!踢我干嘛?”
程初被秦钰的说法弄的豪情万丈,就想乱掰掰,被我一脚踢到脚踝上,“阵前轻敌,乃兵家大忌。自古只有强兵悍将,然骄兵者,必败无疑!”
“是,嗣业受教了。小弟狂妄,已知错了”秦钰听我这么说,赶紧站起来对我行礼道歉,又转身对兰陵一礼:“嗣业无知之语,公主殿下莫怪。”
我一楞,明明教训程初,秦钰站起来道的哪门子歉。人比人,气死人,一样的俩学生,差异怎么这么大呢?还有,李世这个家伙很奇怪,我觉得他是一直在偷偷观察我们,也许是重点观察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有他和兰陵的关系也叫人难以琢磨,一个工部司的小官,与公主和几位高干子弟坐在一起,竟然丝毫没有…….
“噢!”“啊!”作坊里几声怪叫传来,凄厉的渗人,我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才想起我的宝刀至今还在山上没有取回来,就一转念的功夫,其余四人都已经赶过去了。既然已经慢了,那就四平八稳点吧,我一摇三晃的也跟了过去。
任三师傅已经奔了出来,手里仿佛捧着媳妇才给生的大胖小子般捧了小打雪白的纸张,朝我奔来,嘴里默默的一直念叨,面部稍稍有点抽搐。
我一把夺过,轻轻的剥起一张,柔软,洁白,不错!折叠,撕扯,虽然还达不到我心理质量,但已经比平时所用的竹纸好的太多,最起码,再也不用拿昂贵的贡纸来檫屁股了。这手感,这薄厚,把贡纸一下就比下去了,当世顶级如厕至宝!
随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沓纸,连程初都不例外,我发现他嘴角蠕动着,手里的纸张都或多或少的有点缺损。
“成了!”任师傅现在才缓过劲来,嚎了一嗓子,憋屈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一个老工匠,半辈子造纸默默无闻,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同样,参与这次革新的几位匠人,从此以后都能开山立户,铭记史册了,这其中应该有我的名字,还应该有向我盈盈走来的兰陵公主。
“子豪,谢谢你!”兰陵庄重的给我行了个礼,“还有各位师傅,兰陵在这里谢谢大家,谢谢你们为我大唐立下的不世功勋。”说着,面朝众工匠屈身施礼。
李世捏着纸张仔细的察看着,一声不吭,一改刚刚的随和,脸扳的笔挺。秦钰远远的离开人群,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我冲他笑了下,秦钰性子稍稍孤僻,不太合群,以后要慢慢改他这个毛病才是。
兰陵跑去和李世耳语了几句,只见李世点点头,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隐隐绰绰的看见几个人影,刚刚没有发现院子里有别人啊,离的太远,眼睛花了,先陪大伙高兴下再说。
我叫过任三吩咐道:“任师傅,你去把几种不同的纸都拿过来,咱们仔细评判一下,挑选一种最合适的拿出来开工制造。”
“是!”任三一脸欢喜的跑去了,路过程处时,劈手夺过其手中的样纸,“糟蹋东西!”忿忿的进作坊去了。
程处满嘴纸沫子,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傻笑。丢人啊!一代纸业宗师的学生兼师弟是个有吃纸癖好的异人,叫我脸朝那搁。
其后,兰陵差人端来笔墨,开始对每种纸的质量进行测试,在吃墨,柔韧,硬度,成本等综合评比下,唐朝纸业革命的第一个批量生产的产品诞生了。
哦!我一拍脑门,晾板上还有我叫阴干的纸张呢,跑过去揭了几张下来,软,不是一般的软!软软绵绵,老天开眼,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简直太适合了,“你们先忙,我去去就来!”说话间,我已经冲刺到了茅厕。
“自豪,你刚刚为什么要再加个品种进去?依我看,那种纸太柔软,根本不适合用来书写。”人都走后,兰陵借口商议造纸作坊的事情把我留下。
“你摸摸,”我从怀里掏出几张私藏的样品,塞给兰陵,“什么感觉?”
“软软的,摸着舒服。可是纸拿来书写用的,光摸着舒服的理由怕不充分吧?”兰陵不解的问。
“旁边有人没?”我知道兰陵平时老有个侍女跟着,平时不会离的太远。
兰陵环顾了下四周,“什么事情蛇蛇蝎蝎,没人。侍女在车上等着呢,赶紧说原因,叫人等的怪着急呢。”
“你且俯耳过来,事关重大,只可窃窃私语。”
“恩,”兰陵稍稍偏了脑袋*将过来。
“我给你说啊,这个是………………………….”
“呀!”兰陵满面通红,在我身上捶打了几下,笑骂道:“王子豪,你这个斯文败类!”
第六十六章 商业街
辞别了兰陵,信马由缰的在道上乱晃。心情畅快,终于了结了一件大事,心中的压力伴随着造纸试验的成功大减,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事物都变的美好起来。颖、二女、兰陵,身边人的面孔仿佛都在我面前微笑着,连程初算题时挣的满脸通红的笨样子都可爱起来。
是啊,程初苯是苯点,可哪个老师没教过苯学生呢?看来定是心里压力过大,教的急躁了,毕竟是数学启蒙教育,头开的好不好关系到学生后面的求学过程,换个教法或许能有效果,回去得想个办法。虽然数理化有困难,但程初在其他方面还是有优点的,怎么说人家程家也武功盖世,兵法战阵之道从小就耳濡目染,说起来也头头是道,就算做不了三军统帅,做员猛将还是有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秦程二人到也是儒武搭配,相得益彰。
着心情一好啊,思维也活泛了,思路也宽广多了,什么不顺眼的事情都能看过眼了,平时懒得干的事情突然提起兴趣了。看天色还早,于是我决定,单鞭匹马闯长安,在当代全球第一的购物街上杀个七进七出,彰显一下当年赵大侠长板坡的风范。男子汉大丈夫,说做就做,拨马杀向城内,飒爽英姿,风驰电掣,招来路上行人一阵喝彩——不长眼睛咋地?着急送死啊!
去马站存了我的宝马,直往西市。心情好,胃口就好,进城没干别的,先杀到‘同福楼’塞一顿再说,怎么说也是饮食界排名前十的字号,上次带二女过来被王修包二奶的事情打搅了兴致,这次得吃回来先。
“伙计!来碗凉粉!”一上楼,挑了个邻街的位置,豪气干云的吆喝,吃馆子嘛,就得这个气势。
“呦?官爷,您请坐!”小伙计忙上前照应,一杯热茶赶紧就倒上了,“您几位?要不,里面坐?”看我的打扮,有身份的人,估计得弄个雅间。
“一个人。就这,满好,风利。”我爬到栏杆上,看了看西市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发现店伙计还站我旁边,“咋还不走?快啊,饿着呢!”
伙计赔笑道:“除了凉粉,您还要点啥?”
“还要啥呢……”我沉思了会,“那就还要………再要一碗凉粉吧!”心情好,就想吃点清淡的,“多放点醋。”我补充道。
看来这位今天吃定凉粉了,小二无奈笑笑,爬栏杆上冲底下卖凉粉的小摊子喊道:“凉粉刘!调两碗凉粉端上来,多放点醋!”
瞧人家唐朝的大饭馆的服务态度,比二十一世纪悬挂着‘外菜莫入’招牌的破馆子强到那去了,直接甩了一把铜钱的小费给店伙计,谁叫咱心情好来着?凉粉的口感也比原来的好,没辣子,稍稍遗憾点。
“神,您来了”对面卖玉器饰品的店老板见我进来,转身想躲,被我一把揪住。
“客人进来不招呼下?还熟人呢,怎么做生意的?”我又不是来收保护费的,跑什么跑啊。
老板伤心欲绝,眼泪汪汪:“您挑,看上啥您拿啥,随便给点就成,小的实在害怕您老。”
“簪子,就那个,俩都要,癞蛤蟆爬萝卜的那个,也给包起来……”
“神!那是‘玉蟾压桂’,不是蛤蟆爬萝卜!”老板对我乱起名字很不满意,维护商品的声誉刻不容缓。
“你管我叫啥,买了就是我的,还有那,着个……”一口气挑了十样,颖,二女,我,连兰陵也捎带了俩小玩意,“成了,算账!”
听我喊结帐,老板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一共二两一,您觉得呢?”
“成!”看样子老板没敢多要,甩了一个小银饼,“给你二两二,赶紧找钱!”
“谢谢菩萨!”老板屁颠着进去找钱了。
裁缝店、布料庄…连卖水粉胭脂的店铺都没放过,胭脂店一进门就看到货架上熟悉的小瓶子,花露水。看到自家生产的东西摆在这么醒目的位置,心里高兴,二女和陈老四功不可没。
“花露水什么价钱啊?”我冲店主询问道。
店主无奈摇头道:“没货啊,您想要得等个十来天,全京城都缺着呢。架子上那是样品,卖不得。”
“那预定呢?这店里预定不?”
店主想都不想,脱口道:“别的东西好说,这个东西小店可不敢给您订,收了钱拿不出货可是砸招牌的事情。”
“有这么厉害?订都订不到手?”产量啊,得等大作坊投产,这可都是钱啊,不能耽搁了。
“我这买卖在长安城也能算得上号的,还头一次碰见这么难到手的货。这不,店里俩伙计都带着铺盖卷在花露水作坊排老几天队了,什么时候能买到还不一定呢。您也别去别的店看了,我这都没有,他谁家还能比咱本事了?要不您挑点别的吧,除了花露水,咱店里的东西全活呢。”店主一个劲抱怨。
“行,我不懂,你帮我选几样。要好的。”看人家辛苦的要卷铺盖排队,多买几样算了,作坊的建设力度要加大啊,该花钱的时候不能省,多雇佣些人手才行,回去得给二女交代下。
买不少东西,没个购物袋,全拿绳子串起来,长长一串,看着很有成就感,很顾家的样子。街上人就是多,不小心就踩个脚,撞个满怀啥的;拉货物的推车把路占个大半,弄的道路更是狭窄。要过就过呗,你闪个啥劲?迎面一个人和我互相闪了几下,方向还都一样,硬是没过去。
“到底过不过啊?”我有点不耐烦,不客气的喝道。
“子豪兄,好久不见,幸会,幸会!”对面那人冲我拱拱手。
哦?见过,想不起来是谁了,面熟。“啊!哈!,幸会!”
那人看出我的尴尬,“我是张盛,张守仪啊,原来的邻居,您又忘了?”
想起来了,王修原来的邻居,和二女来碰见过,还惹了一挡子事情,“哦,看我这急性,守仪兄,久违久违。近来可好啊?”
“到我店铺里说,这人来人往,不方便。”张盛把我拉到旁边一个酱料的店铺里。
原来张盛在西市开了家店铺,经营酱料干果,店里冷清,没多少客人。说了会话才了解,前几个月张盛从岭南商客那购买了一批白糖(唐朝时,从印度传入制蔗糖法,使中国制糖技术进一步提高,开始生产白糖),本着奇货可居的想法想赚上一笔,谁知道保存不善,糖受潮凝结,卖相不佳,眼看亏损在即,有把店子出售的想法。
张盛这么一说,让我怦然心动。这可是黄金地段,要是在这里开个花露水专卖店的话,那就发大了。我马上就接过话,表示愿意给他找个下家,让他不要着急,如果有可能,店铺连同积压的白糖能一起出手,保证很快就有消息。
这是个好机会,赶紧回去找陈老四商量,让陈家出面把张盛的店铺盘下来,在商业街上有个专卖店,利润简直太可观了,刻不容缓!
今天都碰上好事了,先是纸,再是西市的店铺,一切如有神助,太美妙了。也许明天程初那小子能开窍也不一定。
第六十七章 名就
连续的几场秋雨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清晨那茫茫的秋霜提醒着寒冬的临近。深秋中的长安城仍然沉寂在几天前那三场精彩的马球决赛中,而王修此人的种种传闻成了长安人茶余饭后讨论最多的话题,一跃成为近几个月来的焦点人物。而颖也凭借着一首《赋原草》(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在山庄里抄袭上阕用以教学,后嫁祸与颖)奠定了长安第一才女的地位。
正和秦钰赛前预料的一样,飒露紫和豹骑队在两番预赛中脱颖而出,豹骑队更是以全胜的成绩杀入三番决赛。在我的带领下,飒露紫两番赛中也勇不可挡,四胜两负的成绩杀入决赛。尽管与豹骑队的比赛中两战皆墨,但场面却绝不难看,我与球员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非要让我评比两队的差异的话,那就是运气,不得不承认,势均力敌的时候,运气往往决定一切。
除了我和我的队员,没有人看好决赛中的飒露紫,这包括飒露紫的幕后黑手程老爷子在内。打进决赛已经令程老爷子老怀大慰,奖金接二连三的发的各球员如痴如醉,队里的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的等待在决赛中一雪前耻。
决赛的第一场豹骑队仍然在好运气的庇护下,一球险胜。虽然场面精彩纷呈,但已经没有人再看好飒露紫了,大家都认为,想要在年赛魁首面前连扳两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接下来的比赛可以用风回路转来形容,球场上永远都有可能出现奇迹。
久违的好运气回到了飒露紫的身旁,豹骑队对飒露紫三战全胜的的成绩让他们产生了轻敌的心理,尽管秦钰赛前千叮咛万嘱咐,但球员还是没有放在心上。高手过招,一旦失去先机就等于败了一半,豹骑队的松懈让飒露紫抓住了机会,面对对方连续两次进球彻底打乱了秦钰的部署,等豹骑队员回过神来的时候,机会却已经从他们手中滑走,飒紫露酣畅淋漓的扳回一局,让在场的资深马球人士大跌眼镜。
与士气高昂的飒露紫不同,作为年赛魁首的豹骑队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一比一平局让他们背上了沉重的心里负担,赛前就是冲着头名来的,现在却被年赛倒数第一的队伍咸鱼翻身,士气顿然低靡。
乘胜追击是我在赛前动员上的主题思想,气势高昂的飒露紫野兽再一次出现在了赛场上,年赛魁首在他们眼里成为了猎物。也许是过于沉重的思想负担和急于复仇的心态限制了豹骑队的发挥,豹骑队场上的失误明显增多,而过多的失误让队员畏首畏尾,平时的配合与技巧大打折扣,逼迫秦钰多次换人下仍然难以控制局面,胜利对于豹骑队来说,已经遥不可及,艰难的再次接受了两球败北的苦果。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是在烂醉中度过的。亢奋的程老爷子爆发了令人发指的热情,盛大的酒宴,如云的宾客,斟酒时的淅沥声成为,强颜欢笑的应酬成为那两天的主体曲,也成为我今后噩梦中不可获却的素材。
造纸作坊的建设进展神速,在兰陵不记成本的大笔投资下,工匠拼死效命,原本荒芜的坡地已经院墙林立,颇距规模。保障制造工艺不被泄露,为了方便统一管理,庄子后面的空地上,为纸匠专门建造的新居已经破土动工,临近寒冬的王家庄子此时显露出勃勃生机,数百工匠的到来让沉寂已久的庄子逐渐的热闹起来,桥上卖麦芽糖的老爷爷的生意越发兴隆。
“夫君,”颖早早就醒了,晚秋的乍冷让她赖在被窝里不想出来,“外面吵吵嚷嚷的什么动静?”
“你妹妹来了,正催促二女进城呢,‘芳馨斋’今天开业,想去看看不?”‘芳馨斋’是我给花露水专卖店起的名字。在我的介绍下,陈家买下了张盛的店铺,多半个月的精心装修后,今天终于要开业了。
“二女不许去,叫人认出来成什么话。”颖支起半个身子,头发泼散下来遮住了小半个脸,“她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夫君一天就惯着她胡闹,被人看见丢的是咱王家的人,去喊她过来,我给她说。”
我早早就起来了,正给秦、程二人明天的课程备课,俩人的程度不同,每次要备两份讲义,由于不习惯晚上在油灯底下写字,所以得趁兰陵没有来之前先抽空把功课安排好。
“小孩子爱热闹,让她去吧,都盼了好几天了。”我赶时间,没功夫理会二女的事情,随口就推了。
“就护着她,惯的不成样子了,已大早也不见她进来叫个醒,心跑野了看怎么收娈!”颖有点不乐意,嘟嘟囔囔发牢骚。
“呵呵,”我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一天就瞎操心。二女一大早就来过了,我看你睡着,没叫她喊你。自己睡懒觉还埋怨别人,呵呵。”
“夫君也忙,二女也忙,今天你走了,明天他走了,妾身就剩下睡懒觉了,赶明我还睡呢,叫长安城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王子豪娶了个懒婆娘。”颖说完,翻了个身,拉被子蒙起脑袋不动弹。
是啊,这一向天天忙活,不是往造纸作坊跑就是给人上课,兰陵一来一天,成天里为国为民的,到把自己老婆给疏忽了,颖这是有意见了。
我起身坐到床沿上,试图把被子从颖头上拉下来,颖在里面死命的撑着被头,俩人僵持了一会,终究里面憋屈,颖喘着气投降了,小眼睛幽怨的注视着我,小嘴撅老高,能挂衣服了都
我轻轻把她秀发拢了拢,撩到一边,扳了她小脸细细的看着。几个月下来,颖富态了不少,尖尖的下巴现在摸起来肉肉的,身材和脸盘比我才见她的时候漂亮了几分。颖属于耐看的女人,待在一起越久,就觉得她越好看,尤其是小巧的五官,搭配上幽怨的眼神,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心疼才好。
我拍拍她脸颊,柔声道:“等这阵忙过去了好好陪你,最近弄的我也手忙脚乱的,没个下落。”
颖拉了我的手,放到她脸上轻轻磨蹭着,“家里现也不短钱用了,再多也没个盼头,夫君身子要忙坏了,妾身和二女下半辈子没的过了,钱再多也抵不上身边有个好郎君,要不,造纸作坊就送了公主去吧,咱不要了,有花露水的赚头就成。”说着,撩了个被头搭在我的腿上。
被子底下传颖的体温让我舒服,给她把被子捏捏紧“别傻,公主不贪这个作坊,我也没打算在里面能挣多少银子回来,既然答应人家了,咱就好好跟人家合作,再说也是个赚名声的好事。等作坊盖好了,也就能消停下来,再忍忍。”
“恩,”颖点点头,“妾身也是一时乱说的,怕夫君你累着了,没别的意思,别放心上去。”颖稍稍支起身子,往我身边*了*,“妾身发现二女对公主好像不太上心,公主每次过来她都怪怪的。”
“小女娃,看生人都这样,别在意。”我有点心虚,胡乱推个理由。
“公主一直往咱家跑的,夫君辛苦学的东西都叫她录走了,是不是不合适?”颖逐渐依偎到我身上,惬意的蹭了蹭。
我没听懂意思,不明白到底是公主老往家里跑的不合适,还是我的知识被录走了不合适。
我拍了拍颖的手背,玩笑道:“不要紧,您夫君肚子里东西多了,照她这个录法,没个三五年是录不完的,录完再弄懂,怕又得个三五年。”
“那她就得往咱家跑个八九年吧?”颖拉了个枕头放到背后,“你说一个女人家八九年的朝咱家跑着,她不怕?”
“怕啥?”我不解。
“八九年的,多少生点情分出来,以后咋撂的开?”颖讲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你说她一个寡妇家的,一天折腾这些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