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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多一半     唐朝好男人txt下载     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六章 草菅人命

    内府有多少资产?这是一个谜。

    崔彰偶尔酒后和我算醉帐,算到一半就停了,流冷汗。唐帝国的每年税收数额官方有论定,可内府每年赚多少……

    其实这样的花帐是人都会算,颖和二女常躺了被窝里数落内府的罪过,老四偶尔参与进来再加点内部消息,了不得,三女的花痴一般叫唤几声,临了恶毒地咒几句:抢那么些填坟啊!

    崔、王两家都这样了,别家保不住怎么个嘴脸呢。面面上是不吭声,私下里议论几句就当解馋;也有表示理解的,出来打几句圆场:皇家那么大,什么开销都重,赚的多不一定落的多……说这话的人一定很对不起自己良心。皇家开销是国库里划拨的,虽没有定数却有比例,年景好了皇家也宽绰,年景不好的话,至少李治不会穷奢极欲地猛糟践。不管用多用少,这和他又跑去挣外快是两码事。

    谁家都顶不住钱多,李家也不例外。你吃、喝、用、住是子民供奉的,大伙愿意让你过好日子,都子民了,孝敬爹娘的心情来伺候你,又忠君又爱国又献身,就不该满世界搂财富还那么狠辣。好像大伙对不住你李家,逼得皇上忍饥挨冻亲自上阵养家糊口。

    话由人说,你不能因为私下议论两句就抄家灭族,可议论的多了多少有损皇家的名声。反正谈起钱都六亲不认。才不管你桃拨吐蕃内乱用了多少,降服南诏垫付多少,赈个灾起条路架个桥的又没把好处落到我家,至于投资一堆院校就更没人领情了,满大唐五百八十万户有几家把孩子送里面的?

    老百姓都这样,装口袋里拿回家的才叫实惠,不理会你几个现代化的蓝图多恢弘。哪怕不现代化了。基础建设、军费开销、科技研发等等项目全停,钱了粮了堆出来大伙一散。每家每户都落点,若能多给我家几文就更好。你就是好皇帝,绝对是明君!

    顺应民意嘛。大伙都穷的时候穷乐呵,这叫精神高于物质,虽不繁荣昌盛却也天下太平。可日子逐渐好过了,家家吃喝啥的都不抠索了。整天擦着油嘴东瞄西瞅,事就来了。

    哎呀,这谁谁又盖新房子,那谁谁又娶新媳妇;隔壁邻居以前草根挖着都吃不饱,这会高档马车拉着满街乱窜;太可气了,抬头看自家房子也不爽,回家瞅自个婆娘更不顺眼。套个驴车学人家街上兜风不够丢人钱,自惭形秽之下火就上来,不和谐因素就此诞生。

    拥有像我这种超然于物质之上觉悟的人没几个,是吧?咱不计较钱多钱少,也不计较谁家新媳妇千八百房,更不计较别人怎么走后门加官进爵,本本分分赚一分花一分,多赚多花,少赚少花,又不多脑袋少腿的。是整端人就该能养活自己。跑去YY个什么劲,光眼红就能让别人把闺女送你家里来?不可思议。叹气啊。全我这种想法就好了,多高尚的情操?世界立马和平!

    “也是啊。”兰硅咯咯笑起来,“想想王家穷时你也不温不火的。记得当年你家花露水作坊才修起来的时候的模样,庄子里真没几件像样东西能拿出手来。我录学问还自己带了笔墨去,想起你书房架子上那几枝缺毛少尾的就好笑。”

    “你现在去,还在。”这有什么可笑,都和兰陵一样的用度,光笔钱就能把当年的王家弄垮。

    “怪不容易的。”兰陵垫了下巴仔细打量我,“不声不响,一晃这么些年过去,该变的都变了,就你这慢脾气还在。”

    一脸沧桑地叹口气,苦笑道:“早就变了,什么都变了。像我这种性子,说软不软,说硬不硬,搭上手就能捏个造型出来。一年年的过去,一年年的捏塑,变来变去的早就忘记自己以有是个什么样子了。慢脾气,那是你抬举我,慢不慢我心里清楚。”

    “怎么说这么个话。”兰陵眼神黯淡下来,好像在回忆,久久才开言道:“听得人心疼,可道理经不起揣摩。世间哪有一成不变的物件,谁又能说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生下来学父母,懂事了学先生,交游时学好友,接阵时学敌手,入仕后又学上司,不是一年年变,是一时时都在变。”

    “你的话我稍微换换。生下来学着欺骗父毋,懂事了学着欺骗先生,交游时朋友彼此欺骗,接阵时自然要欺骗敌手,入仕后可能会骗不过上司,所以需要历练,对吧?不是一年年变,是一时时骗。夫妻呢?沉迷于相互欺骗中,这才能白头偕老啊。”

    “你说的什么?”兰陵刚出个笑意,瞬间又闭目*在榻上。”好好的话到你嘴里总变了味道,非得这么假么?做人做到这个地步,怎么还有活下去的力气?”

    “所以才要学会骗自己,是吧?”

    “骗自己什么?”兰陵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骗自己说,你终究是对我最好的,是么?至少以都你还跑来亲口诳几句,可现在轮到我自己骗自己了,挺有意思的。”

    “停!”一巴掌给兰陵拍醒,“咱本来说什么的?怎么忽然变了口气,没这么夸张吧?”

    “你引得人家朝这边去,骗就骗吧,最可恨骗了半路开始说实话了,弄得心里毛糙。”兰陵臊红个脸爬起来轮圆了给我几下,“恨死,都什么年纪了,还被你这毛小子勾得心魂不守,坏透了!”

    “一码归一码。”给兰陵手隔开,“今来提醒你,没打算花静月下讨论人生。”

    “有你这么花前月下,搭伴的早就投井了。提醒得莫名其妙,说分股红的事怎么就扯了骗人上的?”

    “没,我没说眼前。我意思是想*了内府多收几年红利,不想一半年时间就看你被大伙哄下台了。知道你现在处境不?是不是觉得想收揽都有点控制不住?”

    兰陵笑着点点头,“的确力不从心,当初自以为是了。要说后悔到不至于,毕竟内府近些年于国于民出了大力。说不上坦荡,可站了我这位置上倒也问心无愧。若早听你的话就好了,可一时也没人敢把矛头指向我。”

    看来兰陵还自我感觉良好。这种情绪要不得。树大了也该修叶剪枝,一味铺开长不是好事,和风细雨里看起来结实,可狂风骤雨里先被拔起的就是这种枝繁叶茂的大家伙。裸露地表上体积太大,承风受雨的面积自然也大。大唐就这么点养分,容不下你内府一家独霸。这时候细收下枝叶。至少面面上不那么扎眼,适时地养养根基,确定主干,盘横下轻重,将主副业的比例调整倒最佳。

    “你操心的事蛮多。”兰陵掩口笑,一副受用的模样。

    给兰陵脑袋推去一边,“自作多情。我才不操心你,就是往后别让我娃受罪,内府受挫对王家也不是好事,连锁反应受不了。”

    “也好,”兰陵俩下踢了鞋卧塌上,“你说说看,如今怎么让内府的动作缓和下来,还叫别人认为你没有恶意。”

    “看,外行吧?说明白你依旧是个实诚人。刚给你说的那些白费劲,什么叫欺骗?”欺骗这门学问太深奥了。面对面说谎那不过是最低级一种,连入门都谈不上。说谁谁淫贼,欺骗少女芳心,那算本事么?少女多了,能都骗过来?说不定人家少女等了你送门上呢。

    要真切,要发自内心的诚挚,要让自己慷慨激昂的一塌糊涂,请注意,是自己。只有突破这层障碍才能让别人感受到你的真诚,让全天下都认为内府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是为了大唐更美好的明天才不择手段的刮地三尺。

    “本就是这样,不用你来给我扣上骗子的名声。”兰陵不满地斜我一眼,“好吧,就算我过第一关了,下来怎样?”

    “下来你得分清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不要以为天下姓了李,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要让民众打内心里支持内府去盘剥,不赚都不行的那种氛围。”

    兰陵咯咯笑着,伸脚趾过来拧了一几下,“没你这么骂人的,嘴上不积德。”

    “怎么叫骂人?先端正下自己的态度。只要让百姓感受到你赚钱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趁了大伙高兴的时候把内府的发展计划作个全盘调整。就是转移注意力来给自己争取时间。”

    “就和这次打百济一般?”兰陵点点头,“内府给大唐带来的好处还少啊?前线到后方,衣食住行上都没知觉么?农学、制造学、包括工学航海什么的,没这些钱垫里面,还吃白菜,干菜都不够。”

    糊涂。道理可以和人家这么讲,可话不能这么说。满到处百姓,有几个知道这些都是皇家出钱支持的?一提农学那是积德,可积德的是刘仁轨和王修,至于谁拿的本钱就没人追究了,你能腆个脸挨家挨户去解释?

    “我可拿不出钱挨家挨户去讨功德。”兰陵嘟嘟个嘴不爽,一说好处都让别人沾了,自个扣了个重利轻义的坏名声。自嘲道:“你明开始帮我解释,凡拿我资助的都要给我歌功颂德,逢人就说。”

    “缺心眼才干这事。”被兰陵气话逗笑了,“我庄子上有个医生,一生不知道医死医伤多少人,差点连我都送去阴曹地府,厉害不?可如今仍然稳稳地坐了王家供奉,方圆数十里一提起就颂扬声一片,我见人家都客客气气,除了不找他看病外,再过分的事我都不追究,知道为什么不?”

    兰陵扶身大笑,忙答应道:“知道,听说过这周医生。我庄里也常有人找他来就诊,总神医神医地夸。却不知是个庸医。”

    “不,人家可不是庸医。医德,人品具佳,一丝不苟,勤奋好学。你知道他每月从王家拿多少供奉?不比京城几个拔尖的医生拿得少。可不管谁家闹病,三九天里说出诊就出诊,只要有人上门。路途再远都不耽搁。你说我现在给他从王家开销了,是不是得让唾沫星子淹死?”

    “怎么意思?”兰陵笑不停。见我说得凄苦,忍不住爬我脸上亲一口,“怎么还有这等事,你这家主可够惨的,活这么些年不容易。”

    “我开始还奇怪,按理说这种人该被大卸八块才是。可这么些年也看出门道了。坐诊的医生少,诊金高,游街传巷的医生又不可*,百姓家里小病小灾地都自家鼓捣些土方子去病,病闹的镇压不了才狠心求医。这情形上,医好了是神医,医不好是命中注定。即便是咱周神医医死了他全家,他生病了依旧找周医生,你信不信?”朝兰陵晃晃指头,“别笑。你还不能说周医生行骗,人家可不收你一文诊金,有这么不辞辛劳的大无畏骗子么?”

    兰陵瘪个嘴点点头,“你家尽出祸害,没一个路数正的。下次去你庄子我得多带些侍卫才好。”

    “我替你算了笔帐。农学现在的规模,每年大概得二十万贯的开销……”

    “什么啊。哪年不得三十万支应,去年三十万都出头了!”

    “哦。这是我在,住后你换了少监就省下了,其实还用不了二十万。”

    “就知道!”兰陵朝我一龇牙,“先容你糟蹋。”

    三十贯听起来多,可放了内府就不算钱。若内府每年拿出二十万出来支应些坐诊的医生,不要多,一个诊所按年供奉十五贯足矣,就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起三、五间诊所。坐堂的医生不拿诊金,无偿给百姓看病,单开方子不抓药,省力省事。

    兰陵翻身坐起,“十五贯一年,二十万贯不得万余名医生?钱好出,医生朝哪找?”

    “笨啊!孙思邈那种难找,周医生那水平一抓一把。你叫我坐诊兴许都比他强些。”

    “岂不是草管人命?”

    “奸个屁,请神巫的都行,看病怎么就出人命了?由钱庄营业点支持,凡有钱庄的地方你都给设些免费诊所,随了网点遍布大唐,你这免费诊所也成了气候,往后百姓见钱庄比见老婆都亲,这一问起来才是你内府的功绩,就挂了内府旗号。”洋详自得的朝兰陵晃晃脑袋,“生老病死,这才贴切了,百姓受惠,谁在跳出来指责你抠钱眼里不是自寻死路?有了群众基础,反过来又促进了钱庄的发展,一举两得。”

    “对啊!”兰陵一合手,反腕子就给我压住强行亲呢一通,“可惜了,若能和农学一般的办个医学,往后凡是学员就得无偿坐诊三年才能卒业,这才得了实惠。”

    “起码五年!让他们拿活人练手高兴还来不及,还敢要酬金?反了!”我一旁冷言凑趣赤脚医生的春天就这么临近了。

    “对,五年……”

    “哎,咱俩正常点好不?”受不了,成本不是这么节省的,真打算下奸黎民上坑学子?再好医德的人都是让没道德的领导带坏了,光俩人这出发点就能让人把医生和屠夫联系一起,卒业后立刻变成响马。

    前腿商议完,后脚就着手布置。从京师开始,大张旗鼓的医疗保建革命轰轰烈烈拉开帷幕。现有的条件下你不能满街捉人就强行按住充当医生,得有个说道。

    这年头医生这职业值钱,要不祖传,要不拜师学艺,一问起总有个师门,不能满电线杆贴完后自己就入了广州籍,变了军医。所以都是由内府出面,给人家客客气气请来堂诊一日,今日是教成坊的李医生,明日是顺德坊的张医生,反正京城能排上号的名医轮流来,先把这免费就诊的名气传开。意思是皇家的面子内府的善事,由兰陵长公主主持,从今往后看病就不用发愁了。

    “怎么不叫咱家周医生去?”颖打抱不平,认为内府不给王家面子。常有大家族里供奉的医生客串,有自愿去的,有家族推荐去的,百姓们交口称赞,很给家里挣脸。

    “咱周医生业务忙,你就少害几个人!”王家庄子周围没人去凑这免费看病的热闹,守了这么好个周神医,谁愿意跑去排老长个队。周医生荣辱不惊,每天尽职尽责的守候在牲口棚隔辟的小诊所里,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乡亲们的爱戴和信任。

    兰陵的动作快,前头还为起个医学是不是符合行业观念发愁,后脚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孙思邈挖出来,老头一把年纪都不放过,非逼得主持个医会盛典的大型综合晚会,就东苑包场,由兰陵亲自主持。

    “去喊周医生来,”旺财一开春就开始蹭痒,这会愈发严重了,该除皮下寄生虫。

    “进京了。”颖和老四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话,顺嘴给我解释:“内府下的帖子,点名邀约周先生去。”

    “……”

第四百一十七章 赤脚医生

    医者父母心。在这今年代或许贴切,见人高一辈,很讨便宜的职业。

    所以兰陵就把满京城的有名父母全叫一堆,这爱心泛滥啊,至少在长公主面前得强颜表现出自已心灵美好的一面。不管是真是假,皇家确实给足了面子,只要在当地有点口碑的都有幸一睹兰陵公主风采。

    这对周医生来说有点见怪不怪。近水楼台,庄子上老远见过,说来和公主也算近邻,所以晚会摄制组特地给周医生加了几幅特写。拿了微薄的供奉行医乡间数十年,每月无偿出诊数十次,风雨无阻。丝毫不计较个人得失,将毕生精力投入医病救人的伟大事业中,大唐医务行业标兵,可谓医中楷模。

    周医生哭得和月子娃一样,当了这么些德高望重同行得长公主亲口嘉勉,这一辈子什么苦都值了。不提医术,不说名望,单单这精神,这份执着就赢得在场同行钦佩。

    医生也是人,也要生存,*技艺养家糊口天公地道。医术医德有,但清名淡利就难了,半生行医不取分文,甚至倒贴患者药费,就这么个人竟然能默默无闻数十年声名不显,这得是什么个修养才能到达的境地?

    话一出来连孙思邈都觉得不可恩议。王家家主他见过,离这么个境界相去甚远,在王家那么个环境里能出这么个圣人实在匪夷所思。

    这幸亏是长公主听闻周医生事迹,要不还真不知道物欲横流的长安城里有这么高尚的同行。

    这么些有名的医生难得碰一次头。本打算借皇家的光能在场面上和同行们交流下医术心得,可周医生事迹把晚会的主题引向更深层次。一举越过医术高低、临床经验的层面。深入探讨医者的本质,所代表的精神面位。

    为什么行医?当初踏入这一行的目的是什么?深思反省,有直言不讳就是奔了这手艺来的,爱这行。得名利与救病患两者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自问和周医生思想境界相去甚远。

    也有祖传的医术,不学不行,其实压根就不喜欢。行医只为继承祖业。说不上爱好,更提不到精神层次。混到现在虽然也是个名医了,可信守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信念,说白了自己不是医生,而是个医商,谈不到道德。

    很佩服这仁兄,敢当了这么些名人的面说这种话,勇气可嘉。很坦荡的家伙,话里话外透着对自己医术的自信。从另一个方面传达了某些医生的心声。敬佩周医生为人却不打算向他学习。做人实诚,专门问了了下姓名,下次我有病就找他。

    邻家缺米少盐,多少从我家周济些是做人的本分。可你来我这里看病得讨诊金。这是病人的本分;哪怕一次拿不出先欠着都行,绝不给白看。话题到了这里自然而然的扯到讨不起诊金的清贫人家,病魔面前人人平等,可医生面前就分贫富贵贱。小病施成大病,大病拖挎全家,而且不是个别现象,在相对温饱的年代里治病难成了社会关注的焦点。

    一是诊金,二是药费。这年代诊所和药商还没勾搭成奸,医生拿不到高价处方的巨额提成,单*诊金过日子,所以诊费颇高,这边看完病那边就没抓药的钱了,郁郁而终者大有人在。

    针对这个问题,兰陵当即提出自己的观点。首先是医生少,口传心授固然能带出得意门生,但产量太低,难以满足唐帝国日盖增长的人口需求。

    二来是医生和学徒间的定位,怎么个水平算合格的医生,怎么个程度只能充当学徒,太笼统。按现在业界不成文的规定看,以学艺十二年为限制太死板,或许有人三年就开了窍,有人二十年还一事无成,没有个衡量职业素质的尺码。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敢公开质疑兰陵,这和医界的传统不符。没有规定说跌打医生不许治头疼脑热,可水平肯定不如人家专业人事,讲究学一门立一门,不能门门学门门不立,人命关天,不是儿戏。

    我明白兰陵的想法,虽不科学却有她的道理。二十一世纪的乡村郊县里仍旧充斥着各种全能医生,前身也就是赤脚医生。药箱子一提什么病都不推辞,逮人治人逮鸡治鸡,有甚者从生孩子到送葬出殡一手承包,在当地比乡长都牛,受人尊敬。

    说人家对生命不负责任?这话不对。命和命不同,分贵贱;绝大部分人住不起高干病房,先进的医疗设备不是给穷人准备的。说白了,真正的名医也不是给普通老百姓服务的。除了周医生外,在场的医生里行医多年接触过几个真正的穷人?他们反对的恰恰就是贫苦大众最需要的。

    病得海枯石烂生死两难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位医生,先不说人家是不是行家里手,贱命有贱办法活,就算下药不对症都能打心头燃起个希望,三五天就回了精神头,就称二斤砒霜灌下去都能话蹦乱跳的蹦达两年。

    亲眼见过的事,翻秦岭去四川被塌陷的山路困了两天三夜,借住镇上小旅馆就领教过赤脚医生手段,恐怖啊!老大爷眼见奄奄一息了,儿孙叫跟前撑了老命交代后事。交代到半路连音都没了。大雨中十几里山路赶来个赤脚医生,大高个将近一米八。不是本地人。听乡亲说来路诡异,怕是天神下凡。胡子连着眉毛,一脸横肉,湿衣服一脱两膀精瓷的肌键子。来了也不号脉,张飞揽月式给半死老头架起来郝、前后一弯,都能听见骨头茬子摩擦声,顺手又扔床上给老头自己一抵,脖子掐住了三摇两晃几下。得结论:“打针!”

    不知道啥针,药瓶子连标签都没有,发黄的那种。一管子抽上就攮了进去,打完针才说下雨冷。家里赶紧弄大杯白酒伺候,咕咯咯喝完一抹嘴,“过今晚就成,过不去预备丧事,奔丧那天记得叫我。”这说完药箱子一提,“走,看看你家牛,牛怎么了?”

    当时那害怕啊,晚上眼前满都是一脸横肉的赤脚医生模样。不敢睡。稍微大点的城市,这号医生就该拉局子里候审了,可……可天亮老头活了!哎呀那个欢实啊,就我二天走的时候老头还独自上山找牛,谁能说出其中的科学依据?谁又能因为一句不专业就抹杀了赤脚医生为国家作出的贡献?

    当然不可能给兰陵说的这么详细,但大体意思叙述清楚了。贫苦大众不需要名医名家,大病小看,小病乱看同样见效。或许没有孙思邈老爷爷那么灵光,可我们追求的不是病源医理,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治不了病也能给百姓带来安全感的精神。

    兰陵听得咽了口唾沫,“咕嘟”一声,好像噎到自己,瞪圆了眼睛看我。

    “看啥?话粗理不粗,没学过生理卫生就你这模样。你真当几碗药汁子下去就治病了?抵抗力和不屈不抚的信心才是抗病的真理。咱给不了抵抗力,可咱能给信心,这就足够了!”

    “怎么看你都像是当过医生的。”兰陵忽然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说,因为医死了谁家显贵才落草王家庄?”

    “话不能这么说。这只能说我没把他救过来,不能说我把他医死了。”先纠正,我现在是站在周医生一边的,大力拥护这种医生流窜乡间。“好了,你那个办医学的计划就很好,很完美。先笼统,再精细,一开始就什么都学。咱不能说让人家名医把吃饭的绝技都教学生,就一般的医理药理随便讲两节课意思意思,学三、两年放地方上历练,理论结合实践嘛,治着治着就来门道了,对吧?”

    兰陵艰难的一咧嘴,“这叫丧尽天良?”

    “死脑子,转不过弯嘛!”抓过兰陵脑袋拍打几下,“好了,我帮你拍扳,就让孙思逸老神仙挂个顾问学监的空衔。至于人手嘛,你别找我就成,说好了,我绝不参加这种组织。”

    先有个归纳,学院办起来自然会有自己的运作规律。不管目的是什么,良好的开端就成功一半了,说不定百多年后会出现系统的医学理论,眼前这几年就不指望了,周医生都特聘跑去客串教席,大唐的牲口有福了。

    看来王家庄子是个出名人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周医生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他的课很受欢迎,多年的钻研让他在医理上有独到的一面,众人赞不绝口,很受启发,希望周医生抽空多来交流。

    老四也很受启发,认为内府这个医学办得很有眼光,一下把天下的好处都揽了。就因为筹资办学免费行医这一条、同样的价钱、质量的商品摆在眼前,客户都会机选内府出产的。

    “不许添乱,这事咱不沾。”不必要,也不合适。王家绝对不朝免费诊所里搀和,家里有个医生就够了,不用再假慈悲的投资。

    “京上好几家都公然应承学内府做善事,昨程爷爷还宣称他私下行医五十年,曾经医好太宗皇帝什么病症。”

    “笨,别家参与咱就旁观。至于你程爷爷的话,说出来有人相信不?”苏定芳一走,京里再没人愿意和程老泼皮卯劲,他爱咋说咋说。哪怕就是宣称太宗是他干掉的,李治也假装听不见,和这号无耻老贼计较就太掉价了。还要去医学开学庆典上冒头,当顾问,说教学生怎么包扎外伤,然后提了刀子就打算给人划开当教材,竟然有个愣头青的马上表示愿意学,脱了衣服就叫刺……

    不过老四对程爷爷的印象挺好,意思就是老头无耻、好色、下流、卑鄙等等不算在内的话,是个很善良的老爷爷。不合逻辑,不想就这事和老四争辩,“赶紧朝内府跑跑,说你陈家愿意底价支持医学药材,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剩下的你去谈。”

    “是不是也得朝医学里跑跑?”

    “等后半年再去。现在人员不齐备,几个太医也担不起大任,等落实好再去不迟。”内府急于在民间讨这个彩口、一没学生,二没固定的教员,胡拼乱凑了几名有声望的太医来学校主持,意思先把这风声撒出去,后面逐渐朝正轨上去。

    现在每天开课都是幌子,谁来都能听,基本上是给医界里开辟了个交流场所。今毛医生讲,张、王、李、赵几个医生有空闲了底下听听,偶尔有几个对医术有兴趣的也常来问答一下,先传个口碑,不冷场,自然有人跟进,给往后打基础。

    当然,程老爷子没事也去讲,这属于踢场子的。人家交流治病救人,他专门传授放火杀人,可老爷子一去听众反倒多了,互动式教学,很话泼。“这位同学上来一下,对,胳膊举起来,别举太高。现在我朝你演练,大家看好。一般这个动作戳下去就毙命了,可新手掌握不好,所以不建议从这里下手……”

    这让我很担心,因为周医生很好学。我亲眼见他独自坐他诊所里拿个小刀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然后杀猪杀羊的他就过去对等相似部位观察。二娘子也报告我周医生骚扰他,在他敏感部位胡摸胡捏,下次不找他看病云云。

第四百一十八章 解剖艺术

    人多力量大。当然,这里不包括病人,尤其那种拉痢疾的人干。

    越是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越有力量!?周医生很羡慕这种人,最近就和庄子里的屠户建立了跨阶级友谊。

    屠户也姓王,以宰杀猪羊为主业,偶尔屠狗,也客串地下党暗杀个牛、马之类,三十年的屠戮生涯让王大杀手积累了丰富的作案经验,方圆十数里无人能及。疱丁解牛故事里的准原型,我总抗着九斤捧他的场子。

    王屠户解剖牲畜的手法高绝,周医生蹲在一旁又画又写的一脸慎重,这时候总有熟人好奇的询问:“周神医打算改行当了?”

    不卖注水肉的屠户是值得尊敬的,所以这年头的屠户或多或少有点威信,也算庄子里能说起话的人,立即呵斥道:“医道,懂不懂?和周神医正探讨医道,一边去!”话一出口大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屠有改行的打算。

    程老爷子在医学院的课堂上朝众位医生提过一个问题,既然这一刀下去能结果一条性命,是不是在某种情况下能够挽救一条性命呢?

    某种情况,非常抽象的说法,给诸位名医提了个难题。哈哈一笑的事,民间也有些游方者给不怕死的人做些类似拔除鸡眼、小关节骨刺的小手术,在各神医眼中那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手艺活。毕竟华佗要给曹操脑门上动刀不过是个传说,大部分有成就的医者是不会斤斤计较地放在心上。行医嘛,又不是玄幻故事,何必听一个杀人魔王教唆?

    也有例外,老爷子无心之言让周医生产生想法,既然没有能力从外面诊断。为何不打开来看个究竟?脏器、骨骼、肌肉之间有什么关联,或许熟知内部构造后就能更有效地治病救人。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周医生的行医生涯的话,不是特别成功。要业绩没业绩,要突破没突破,甚至许多年轻医者的成就都不是他能比拟的,总而言之,缺乏这方面的天赋。

    隐约能摸到周医生些想法,不由有点担心。他人、兽双修,现在不过是拿牲畜作为试点。一旦在兽医领域有了突破,后果不妙。我很愿意看到这年代诞生一位解剖学先驱,但最好离王家庄子远一点,想想庄子里真出现个剐人医生是何等恐怖的事,不能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学科来祸害王家名声。

    瞅瞅身后的二娘子,黄师傅一脸不屑地看着蹲在猪尸前的周医生念念有词道:“屠户懂个啥。牲口和人差别大了,舍近求远。”

    还一个行家呢,这点上不得不佩服习武之人,尤其二娘子这种绝顶高手,不熟知人体结构就没法吃这碗饭。告诫道:“你消停,没事少和周医生搀和。但凡见你和他再探讨这东西就卷铺盖走人,不吓唬你。”

    “侯爷,您可错怪小的了,”二娘子见我扳起脸说话有点心虚,忙解释道:“躲都躲不及。周医生是找上门来,他老人家问话谁敢敷衍了事啊!”

    也是,这没法找二娘子的错。得想办法控制下,猪马牛羊随便处置,若打人的主意就得强令制止,绝不允许有不尊重死者的事情发生,免得老周误入歧途成为无可救药的变态狂。

    晚饭后命人给周医生请了书房里,不客套,开门见山道:“这些日子周医生哼什么心得啊?”

    老头可能手上还有什么课题没做完,想几句话给我敷衍过去好赶紧回去搞研究。从精神面貌来看是比以前有了改观。淘金者淘到富矿那种感觉,让人更是忐忑。

    “是问周先生有什么打算,比方在医理上有了什么收获,朝什么方向钻研之类。要知道周先生可是医学院创办伊始为数不多的几位教员之一,往后学院发展成农学、织造学这般规模,桃李满天下的时候可真要名垂青史了。”话是笑着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略带几分恭维,即让他心里不落实底又保持几分期许。

    果然。周医生赶紧拱手回了一礼,惭愧道:“侯爷过奖了,在下当不起,也不敢奢求名垂青史,只盼有生之年里能把脉断病时不猜不相地一语道出患者病因就心满意足。”

    听我脊背发凉,怎么还有猜病这一说,诊断诊断,改成猜断就不人道了。小心翼翼问道:“这个话是先生说,若换了名医,比方是孙思邈老神仙,这问病珍脉……”

    周医生摇摇头,“孙老先生是何等境界,在下不敢妄言。往往不同的病情却有相同的症状,难以明断。所谓名医庸医只一线相隔,实难分辨。”说到这里老头觉得没解释清楚,补充道:“在下虽资质鲁钝,却也明白业精于勤的道理,但……所谓勤能补拙一说,行行相宜,唯独不适于医道,唉!”说罢摇摇头,多年辛苦却收效甚微,自嘲道:“或许只对在下而言吧。”

    辛酸,明白周医生的心情,只能说老天不公。连‘有志看事竟成’这个定理都被打破,还有什么不可能?看来老周同志运气不好。让我这个外行理解他的话的意思:这个年代行医,运气因素占很大比重,虽不敢抵毁孙思邈,但即便是药王也不是次次能对症下药。

    还是莫得病的好。尽管内心努力的安慰自己,面前不过是个庸医,他和名医的境界相去甚远,可还是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老周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绝不会因为自己无能而贬低所有同行。换个角度想想、老周可能根本就不是庸医,只是我接触的医生太少,没有一个适宜的参照物去详细比较而已,若真是这样的话就更可怕了!

    思索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周先生,只问一句。凭良心论,你在医学院里是个什么位置?仅仅以行业技能来衡量,不牵扯道德什么的其他困素。“

    周医生点点头。“侯爷这话问得好。医学院里都是远近闻名的名医,各有专长,很难排出名次出来:若真要周详考量,在下也未必是末流。”

    完了,谦虚又实在的话,就是说所谓名医里还有不如周医生的,简直就是灾难。闷闷的叹口气,“打搅周医生了,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从明天开始,牲口棚那边每月由家里增支五贯,该怎么用就照你意思来。哦,对了,有用得上二娘子的地方就尽管问他,我明天给他招呼一声。”

    水深火热啊。穷人得不起病是没钱治疗,现在连富人都得不起病了,这让王家的财富有缩水嫌疑。我辛苦多年为什么,就是图个好日子让家里上下有个舒适的环境,可……怪谁?

    望着周医生背影,觉得有些惭愧。虽然不懂医理。可我多少知道些国内外医学发展的历程,却冷眼旁观若干年连句提醒的话都没有。让年过半百的勤奋老头子从一个屠城标兵那里得到启发,每天蹲了死猪死羊跟前写写画画……人家是为了治病救人,境界不能比:自私有点过头了,比当年在单位里还过分。

    怎么变成这样。不应该啊,都是让唐朝人教坏了?可唐朝人明明被我带坏的,没理由推脱责任。

    兰陵不懂我说什么,重复了几次有点明白了,咬着嘴唇不吭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问你话呢,看个什么?”被看得别扭,伸手推她一下,“不相信?”

    兰陵点点头,“最近觉得你怪怪的。干什么坏事不好。非得给死人划开看,就不怕死者家里找你拼命?”

    看,还是没懂我意思。我又没说现在就划死人,什么学科都有个发展过程,只是给兰陵招呼一声,提前把这个理念灌输给她,免得若干年后周医生的行为不被人理解拉去游街的时候牵连王家。

    “不像好人说的话,”兰陵看我的眼神有点反常,伸手在我身上捏捏摸摸半天。“没变啊,怎么就胡言乱语呢,鬼上身了?”

    “愚昧!”

    “那可不由你说我,”兰陵在我脑门敲了敲,指了我额头道:“你是这里考量事情,我们可都是心里思量。你若不提剖开人看的事,我还真没在意过你不同常人之处,本就和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把我说蒙了,没反应过来。

    兰陵提醒道:“往常笃娃做错题目时你怎么责骂的?就前两天你还说过我的,不记得了?”

    “不长脑子,”我一般就这么说旁人的,几十年都习惯了,反正我妈从小就这么说我。

    “对啊,满大唐怕就你这么说。我们平时都说‘不用心思’,对吧?”

    “什么你们我们的,又不是阶级斗争,干嘛把我排除在外?”不长心思这话首先就不科学,成天斩首斩首的,“蛇无头不行”这话说多少年了,还分不请是从哪个部位思考,这实在说不过去。“医盲。以前你犯老病的时候是不是头晕?头晕后是不是感觉心思不够用了?这么个简单道理还得我来解释,看不起你。”

    兰陵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不可思议啊。就那么一团白浆肥油的来处理朝政家务?那夸人精明伶俐怎么都说‘心比比干多一窍’,不说多一脑呢?”

    我想打人,打不过的情况下挠墙。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忽然发现和孩子她妈没有共同语言,简直造孽啊!

    和外行没办法解释,蒙昧之人,有待开化。“不说那么多,解剖是门学科,不是歪门邪教。可能咱们没办法去享受其中成果,可对子孙后代们的意义就不一样。我难得良心发现一次,你不帮忙就算了,不少我一根毫毛。“

    “你说得顺嘴,可也没皇家里公开支持医生变屠户的道理。”兰陵咬着嘴唇寻思半晌,问道:“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么丧尽天良的做法都让说得深明大义。你就是能说服我,我能说服别人么?即便说服个别的,能让大唐这么些人都明白你的意思?尽快给你家周医生的念头打消了,最后人家不问他的错。这可是你王家的供奉。”

    “就怕这个。”不爽地搓搓手,就知道是这结果,可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去说服兰陵,牵强道:“成不成的得让你明白个事,既然有了专门的医学院,往后不可避免地要朝这方面发展。就算现在能阻止个周医生,若干年后王医生刘医生也会这么干,不是说不遵守传统,而是咱们这些人是没有办法理解那种执着。”

    兰陵狐疑地看着我,“难不成你下知五百年不成?别说。一本正经的瞎话还真不好辨析。装半仙,若干年是多少年?十年八年兴许能看到,再长就没个考证了,总是没个正经。”也不知道她是敷衍自己还是不相信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点干净的东西。几天不来,一进门就是死尸首级的,煞风景。就不信你堂堂一个家主连下人都约束不了,跑我这里胡言乱语。”

    摇摇头,连兰陵都不愿意相信,这事就不必再纠缠下去。我说服不了她。作为皇室重要成员之一,就算她明白其中道理也不会冒险支持、坏了皇家形象得不偿失。

    得不到支持,只能强行叫停周医生的解剖学研究,可每次看到老周就忽然犹豫起来。几次话到了嘴边都不忍心说。对不起自己良心,更对不起面前这个一心问道的老医生,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放前两年,我还不至于这么矫情,一切从王家立场出发就简单多了,怎么就变成这样。蹲那拿了周医生画的鬼图言不由衷地赞扬几声,假装好奇地问两句就打了退堂鼓,一路上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到家里自己生自己的气,气不顺就爱胡寻思地埋怨人,尤其周医生那一笔臭画就让人不爽。都是什么啊,白猫不像白猫,写生不是写生的,不是贬低他,就那解剖图拿出去不够丢人钱,最起码的画功都不具备。

    “九斤!”猫腰朝门外喊了一嗓子,孩子正树底下练射击,黄师父最近给娃做了副弹弓,拉带不知道什么动物身上找的大筋。死僵死僵的,我扯起来都费尽,给九斤累得满脸通红都拽不开来,涨红个小脸吭哧吭哧对了树上的标点运气。“弹弓拿来,我打几下!”

    颖后面一戳我,笑道:“孩子练力气,当爹的就别搀和了,又打不准。”

    “看不起人啊,当年我可百步穿杨的功力,还不是忙得忙废了。”朝门框拍几下,“快拿来,赶紧!”

    “可是没办法说了,”颖索性也站起身来朝院子里看,九斤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恭敬给弹弓举过头顶等我演示。

    二娘子精心揉的泥丸子,凉干了朝瓷窑里见个火就成了陶弹丸,全一般大小,比我小时候随手拾些石子当子弹可讲究多了。装上,左手瞄右手拉,吱呀呀拽开了,扣住弹子朝对面厢房就是一发,带了空有就破窗而入,只听厢房内兜皆一声脆响,同一时间里就传出老四的惨叫。

    妈呀,老四什么时候回来的,别伤了人。扔了弹弓就朝厢房奔,正赶老四一脸怒火地摔门而出,丑是丑了点,可五官没有异常,看来没有命中,放心了。后面颖也赶到,拉了老四上下摸索,摸了几下姐妹俩忽然面对面地笑起来,弄得我一旁很没面子。

    “怕是砸了东西,”颖笑着推门看了若现场,一脸崇敬地朝我道:“这可了不起了,百步穿杨那是看得见的,夫君能隔了窗子给里面的茶碗砸碎才是横本事。”

    “那是,就瞄了茶碗去的。”嘴硬地接过九斤递上的弹弓当院东瞄西瞄起来,一脸内行。

    “是姐夫?”老四不可思议的洁我,“还以为是九斤胡闹呢、这可得赔我。”说着进屋拿了断成几截的玉镯出来给她姐告状,“正套镯子呢,茶碗就炸了,吓得一失手就扔了,瞧瞧,是娘给的那根,回去没法交代。”

    颖死劲给老四一指头,“还混赖回来了,鬼鬼祟祟钻屋里不出来,定是下午无端砸了镯子没个借口,这一弹子过去就给你姐夫栽赃!”

    老四被戳穿还一脸不专业的委屈,“那可说不过去,多少赔一根才是。”蹲下来朝摸摸九斤脑袋蛊惑道:“你爹娘欺负四姨,九斤可不能偏心。”

    九斤傻乎乎点头,没等颖表态就一眼瞧见二女进了后宅,高兴地奔过去,大呼道:“二娘,四姨果真砸了镯子,您怎么知道四姨睡着了会推枕头啊!”

    和颖对望一眼,真凶出现了,定是二女掌握了老四的习惯后教唆九斤给镯子偷偷挪到枕头边上,然后挤到床下给摔成几瓣,才趁机讹诈我。

    乱了,打成一锅粥,颖一人抽了两巴掌看平息不了战局,转身进屋歇息去了,我则带了九斤去花园打弹弓,转眼就忘记周医生的事。

    随他去吧,走一步看一步。下次提醒他一下,拿几根木炭绘图的效果比毛笔顺手的多。我虽然画不了骨头架子,可随便涂鸦个个蛐蛐罐没点问题,圆柱体嘛,立体几何画图水准还在。

第四白一十九章 重任

    不知道该叫素描还是写生,握着一根削切合手的竹炭对着一个猪骨头似模似样的画起来,怎么画都觉得该加个扇风大耳才对,可周医生在跟前看,压制着自己画猪头的创作习惯,终于弄出个四不像的头骨炭铅画来。

    “就是让你看个意思,”指指纸上不知所云的黑坨坨教导道;“这是眼眶,这是上下颌骨,这是那啥。角度不同,视觉效果也有差异,既然要搞解剖,首先能全方位的描绘,不能什么都光画正面,是吧?”

    周医生虽没有看懂我的画,可是很快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学着我的模样握了炭条开始练习。这东西看天赋,周医生明显没有我那么聪慧,创造力一般,想象力偏低,所以只能对了猪颅骨来画猪颅骨,没办法演绎成其他东西,唐朝人就这样,我习惯了。

    玩呗,给老头个新爱好,今画猪明画牛的一天胜似一天,弄不好就该行了,化庸医为画家。当然,我不会歧视富有艺术家气息的医生,看老头的年龄也没能力在这方面有建树了,多画一天就少一天歪门邪道的科研时间,不管毕加索也好,梵高也好,是吧?

    挺好,既然大家都不支持在死人身上开刀,咱就转移他注意力来阻挠进程。这是和百济人学的,弹丸小邦为了拖延唐帝国的军事报复,一面串通倭寇给自己找援助,一面答应配合天朝上邦捉拿真凶,乞求一年的办案时间,一定给唐帝国一个交代云云。

    这是个诚信问题,主要是百济没有资格在唐帝国面前许诺立誓,满朝文武对这种百济笑话不屑一顾,我们的将军失踪。凭什么要个弹丸小邦跑来协助。这天下讨价还价的例子多了,但还轮不到你百济耍心眼,好好回家准备挨打就对。

    这不是讲不讲理的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定芳老爷爷的热身运动就够百济王国灭种的。而且新罗已经知趣地将接临百济地两处战略要地让给唐军,下山就能放马的好地方。用我的理解,一个冲锋就能给百济短命鬼赶到海里去。

    我私下把这次军事打击称为太监行动,一来战区地形酷似一根小鸡鸡,既然唐帝国打算就此霸占此地,就好像一刀将新罗阉割,从此不能人事;二来这次打击并没有一蹴而就拿下百济地打算,军事惩戒为目的。多少给国人有个交代,有中途太监的嫌疑。

    重新部署东北几处战略要地才是目标,顺便把吐蕃人身上地谈判方式在百济小鬼身上再演练一下。吐蕃至今欠唐帝国一大把钱还不起,我们暂时么有条件跑吐蕃境内取,可去百济拿点补贴还是很方便的,尤其苏老爷爷干起这种事情来也顺手。

    从程老爷子的口气里就能听出来,老头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鄙夷的表情道:“给百济翻过来能得几串铜钱?若真要索赔,还得朝西边去,沿途通商的邦国才是钱串子。”

    不讲理的话,幸亏这年代讯息落后,放了我曾经那个年代,你一国高级将领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威胁讹诈邻国,有悖于睦邻友好,会受到军委惩处。

    “西边肥啊,”老头意淫中小手指下意识的勾来勾去做数钱状,就好像他已经站在某国地王宫中开始清点战利品的模样。“这么些年围着我大唐赚了不少好处了,将来手头紧的时候拿点回来也不为过,就算我们先寄存在他们手里。”

    能这么比喻就看出钱庄地广告力度,连只进不出的老流氓都产生存钱这个概念,我一直怀疑是内府为让钱庄高速发展在不择手段的高息揽存,很值得我这个银监关注。

    这些年备荒备战的国库开销大,老百姓不怕打仗,和外邦开展死不了几个人,就怕国家猛不丁的以备战为接口大幅提高赋税,这就要命了。值得欣慰,暂时还没有看到国库吃紧的迹象,如今大前方调兵遣将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后方却安乐祥和人心平稳,从百姓道大多数官员丝毫不受国家大规模用兵影响。

    这让许多朝廷大佬都赶到惊奇,前几年开始运作收复漠河行动时最担心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唐帝国的国库放佛一夜之间变得深不可测,这边进那边出如同滔滔江水永不停息,很神奇。刘仁轨每每在朝堂上表示担心的时候就总觉得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一派扬扬得意的模样,君王露出这种表情引起了刘大佬的不满,私下里常用忧国忧民的口吻和我商讨些不沾边的事,我当然没有心情和个倔老头磨牙,以武职在身关心前线战事为接口旷工旷课,弄得农学工学两架天怒人怨,织造学依旧歌舞升平。

    “张家老三家里等您大半天,说学上也见不着人,托人找去左武卫也不在,您可答应去工学里讲学的,这么大事给人耽误了还嘻嘻哈哈。”一进门颖就拉住抱怨,小眼睛一闪一闪的想套出我的行踪。

    是答应张学监去工学里讲学,就是那种挂个名三五年才带一次的函授课,这个月去和下个月去没多大区别,估计是张小子什么地方顶不住了才跑来求救,作为我有责任让他明白自己的事自己抗的道理,所以就应邀跑户部走穴去了。

    名人嘛,作为金融业的专家有义务帮了准金融部门进行一次扫盲活动。上面本来打算让内府的一些投机倒把精英分子来授课,一来普及下先进知识,二来户部与钱庄的合作才开始,双方有必要多层次的交流沟通。可户部是什么地方,内府威风是在表面上,财大气粗又沾了皇家的光,可进这正经部门里别指望有人能看得起,更别说授课。

    最好只好找上我,作为金融业的最高管理机构的总瓢把子,行政级别上和户部尚书平起平坐,档次是够了;至于学问就不必说。这年代混金融业的都知道。家里不竖个王子豪财神牌位是混不下去的,赵公明老神仙最近也打算在玉帝那边办离休手续,在人间金融界默默贡献许多年。打算回家颐养天年,也该歇歇了。哥俩关系不错,我上你下的一节课而已。下来嘻嘻哈哈推杯换盏地享受下公款带来地感官刺激,银监府和户部的高层人员开个政++_府喷嚏啥的,寓教于乐一体,一派和谐。

    没办法,就这么受欢迎,进出地都是国家命脉机构,不来都不行。要不是我这人财色不沾,王家这一阵早就美女如云。

    “九斤都这么大了,来。爸爸抱抱。”酒有点高,没理颖说什么,给臭小子抗起来就打算朝后花园里练射击,“今天有没有进步?还是拉不开吧,嘿嘿。”九斤最喜欢我这种口气和他说话,高兴的手舞足蹈就朝我脖子上跨。

    “快下来,”颖一把给我拉住,硬生生将九斤从我肩膀上夺下来,“怎么教你的!小时候不懂事,这么大了,往后不许在父母面前这么无礼,书上是怎么说地!”

    在颖的带领下,仅就读了一本书,标榜孝顺的,书名字忘记了。

    大意是这样的。天寒地冻,水面被冰封住了,儿子为了给老娘抓条鱼,用体温化开冰层……

    很无耻,不是一般的无耻,先不说后妈如何如何,硬气功也没这个练法的。

    编这个故事的人缺乏当骗子地天赋,信这故事的智商有待提高。孝顺对,我也希望孩子们个个孝顺。一盼孩子有出息,二就是在孝敬老人的同时希望儿女们以后也孝顺自己,但我不会怂恿九斤和他地弟弟妹妹跑冰层上干行为艺术。

    颖不以为然,还不许我质疑她的智商。虽然事后和我交流的时候也认为这个故事内容过于奔放,但总比教孩子割身上的肉好一点。

    在我看,孝不孝的和生活氛围有关,不用刻意去教授,毕竟这年头的不肖子孙都比我那年代的孝子做的好。大方向是这样,家里就不用给孩子再灌输些不尊重科学的孝顺方式,王家里四个孩子加起来也暖不开三九天的寒冰,不需要。

    望着九斤失落的小脸,明明就是个懵懂的小小孩,哪点有长大的模样?怎么天伦之乐都成了在父母面前无礼,实在不能理解颖的想法。心里有火,又不能当孩子面来质问他,拍拍九斤小脑袋,“自己练去,大人有话要说,明一起。”

    九斤撅嘴点点头,懂事的跑开了。望了孩子孤独的背影,无名火腾然而起,扭头就打算拾掇他娘。没等我开口,颖拿话堵住了,“等九斤走远,回屋里再发火。”

    “明知道惹人嫌,你还真有自找没趣的资质。”进门就给门咣当带上,也不看颖,独个蹭了鞋凑了炕桌上随手拿过份军报阅览起来。

    “九斤不小了,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老是和孩子嘻嘻哈哈的,”颖说了几句见我依旧石佛状坐了炕桌前无动于衷,摇头轻笑,弯腰给我踢乱的鞋子摆好,也偎上来轻轻从我手里拿走军报,“大前年的军报也看,还怄气呢。”

    “怄死你。”给颖小脸拨拉开,“见你烦,立刻消失。”

    “外面又是学监又是将军的,大阵仗上下来的人,回家和妾身怄哪门子气?”

    “学监将军的值钱?多值钱?”拉个枕巾给她脸蒙上,不待见。“真西汉那名分我还回家干啥?你当我在学上找不到好院子住?”

    “这话说的。”颖也不闹气,笑着给枕巾取下来,“孩子一天天懂事,您抱着桛着是得了高兴劲,九斤也盼了爹回来带他疯一阵,妾身这当娘的乐的家里其乐融融,真是没眼色道这步么?”

    “不是没眼色,是没人心。”不爽的拍拍桌面,“该干啥干啥去,凑跟前笑的再甜也不顶用。”

    “妾身这次可是惹祸了。”颖嘴上这么说,却依旧笑着推我一把,“终究是父子,若是兄弟俩这么模样。谁都没话说。”

    “兄弟怎么了?我娃。愿意咋就咋。大小都是个人,你当狗养高兴了还顺顺毛呢,就不信咱娃往后还不认这父母了?”说这就来气。有想起三九天爬冰上拍A片那厮,“往后少把没名堂的书朝家里那。你脑子不够用还是九斤脑子不够用?那些个故事信几样?明饿了刺九斤一块肉你吃不?什么玩意!”

    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半卧了身旁轻轻朝我膝盖上捶打,“这就是个劝人孝顺的故事,怎么就真真起来,您不是也老给九斤讲些稀奇古怪的什么童话,一爪过去就抓五个窟窿地本事二娘子都不会,这怎么说?”

    鄙视,人可以无知。但不可以无知到我婆娘这个地步。虽然我没有给她解释清楚童话和成年童话间地区别,可你不能把安徒生和金庸的作品与历史上这些板个脸编瞎话的玩意相提并论。

    我用什么口气讲地?坐九斤床沿上,孩子躺被窝里听的津津有味。睡着时还带着笑,每每这时候我就幸福的难以自拔;再看看她是什么心态教娃地,当妈的一脸严肃,孩子站跟前战战兢兢,先不论这瞎话的原由,光看这母子俩表情就遭罪。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气头过去了也能理解颖的行为,毕竟夫妻俩毕竟有千五百年的代沟,对子嗣培养的大方向可以商契,细节上有偏颇不足为奇。

    首先价值观上没有统一,九斤的存在对于我和颖来说有不同地意义。从血缘上,我有五个孩子,颖只有一个;我希望我的孩子们个个幸福,颖只希望九斤一马当前;孩子们都小,我还没有考虑道王家最后继承权的问题,可颖是按照王家未来继承人培养九斤;从生物学角度看,几个孩子里无论谁继承王家都会延续我地基因,但对于颖机会只有一次,她本能上不愿让自己的血脉沦为旁支,成为弱势群体。

    就算没有一千五百年的差距,这点上也永远不能和颖达成统一,当然,也包括二女。颖强势,好像九斤以后持掌王家是板上钉钉的事,面对刚猛路子,我倒不那么担心;二女却从不流露对孩子的期望值,即使在我面前也不提及,摸不清的时候难免忐忑。

    “孩子在这方面作的很不错,往后不要跟别家学,瞎弄些没名堂的故事来误导,这属于反人类反常识行为,能听懂不?”看看颖,她低声下气赔笑半天,夫妻俩怄气不必要强。别的事情上颖可没这么多耐心。唯独牵扯九斤的时候我再恶劣的态度都能忍气吞声妥协,虽然出发点不同,但都是为了孩子好。人心肉长的,我再冷言冷语下去就过分了,缓和下表情,叹口气道:“你心思我懂,夫妻俩坐一起也不是什么话都好说,你怎么想我也不能强行干涉。劝你有时候把些心思按按,多给孩子想想,咱家不比村里庄上,大大小小娃娃们群群扎堆的疯,九斤自大生下来除了能跟我撒个欢也就没别人了。你以前也孤独寂寞过,知道里面什么滋味;大人都受不了的东西放了四五岁的娃娃身上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该是撒欢的年岁,却要跟了你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人们未必能懂,你指望孩子学得会么?也替我想想,外面多大的面子都是假的,人家可不认王修还是王子豪,就看你做什么位子,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上至圣上,下至地方上的小吏,这一层层推下来是*什么维持的自不必说,有一样干净的东西么?就家里能发个真火,说个真话,趁这两年我还抗得动孩子,过几年孩子大了,咱俩老了,想给抗肩膀上都有心无力的时候就只剩下些念想,念想就是无奈啊。”

    颖轻轻在我腿上捶打着,眼圈红红的扭头抹了把,“说的,无缘无故让人心堵。瞧妾身气不顺了抽几下都好,爱抗您抗去啊,至于个小事就给人惹哭吧。”

    “知道掉眼泪就好,就怕连眼泪都不会流了,一心一意直达目的那种人,”伸手在颖眼圈上揉揉,“有目的目标是好的,可不能钻里面什么感情都抛弃了,一个人笑不开怀,哭不伤心的时候,活的还有什么意思?还是人吗?”

    说的我也不好受,让自个的话感动半天,想的太多也不好,弄的我和哲学家一样白痴。换个笑脸安抚道:“别在意,不是说你。当娘的不易,谁不想让孩子出人头地,就是说适当把握下节奏,不用时时都那么刻板,适当的变通下对孩子对大人都是好事。就让娃健健康康长大,小时候我抗他,他大了就该抗我了,是吧?”

    颖揉着眼睛又笑了,“夫君不愧这见过大世面的人,正反话张口就来,成天埋怨妾身不讲理,关键妾身没把歪理说成正理的本事。既然说了这么些,您想什么时候带他疯随意,可孩子大了,也该正经管教了,可是您这当爹的重任呢。”

    “啊?什么重任?多重?”

第四百二十章 大人物?

    这年头教子方式不是太适应,一早九斤站院子里等我出来,就为了喊声“爸”,我时不时睡个懒觉,太浪费孩子时间。

    可没办法说,还得装模做样庭训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该干啥干啥,少在我眼前晃悠。”

    文化程度有限,长篇大论的导言说不出来,毛主席语录用起来又太不适合时代背景,只好千篇一律地翻来覆去。

    一问父亲大人早上有什么指示,九斤就大声颂扬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于晚上汇报,就跑我跟前总结一下今天的学习心得,弄得家里一派文革的气氛。

    “就不会说个新鲜的!”颖是看不下去了,老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九斤领命前脚走,她后脚就表达不满。

    “懂啥?你说个比这更积极向上的来。”

    “哪也一句话训导半年不挨的,”颖抚头想了半晌也更好的词,犟嘴道:“您是学监,在学院里怎么说的?不会也这么一句吧?”

    “这倒不是。外面说的都骗人的,九斤才多大,说这些没用、反正我作不到的也不强求孩子。”甩了甩腕子,昨晚运动得稍微激烈点,早上膀子酸。拧身给颖个脊背,“后面捶捶,不得劲。年龄大了,折腾不起。”

    颖捂嘴笑了几声,伸手在我肩胛骨捏了两把,“怎么这些日子多了空闲?一早也不着急朝学上赶了?”

    忙还是忙,但不能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我这人比较会安排自己时间,这么多年懒散无度的也没拉下学院进程,逐渐的大家也习惯在个懒散领导的带领下辛勤努力地无怨无悔,算是我做人最成功之处吧。

    最近大家的目光都盯在辽东的军事行动上,由苏定芳老将军领衔的太监行动如期展开,海陆两军在条半陆半水的小鸡鸡地带完成一次曼妙的配合,不但由东至西将百济人苦心经营多年的防御体系一举推垮的同时,还出动水军截断了百济海上补给线,在前瀛滩对百济水军主力南北合围。

    一次漂亮的歼灭战!百济水军被合围后孤注一掷。集中优势兵力对着西南兵力相对薄弱的海神屿一线突围,红了眼百济人企图打通海神屿一线与援军的通道,大小千二百艘舰船疯狗般扑将过来,唐水师九千勇士三百二十艘战舰毫无惧意也以疯狗阵势接战,唐军主力赶到时这场狙击战已经进行了六个时辰,海神屿唐军以两艘楼舰六十七艘江船七十七条艨艟四十二艘海鹘的代价将百济突围主力几乎全歼,赶来的援军甚至连打扫战场的机会都没有抢到。

    感觉自己得了帕金森,拿军报的臂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唐军取得了辉煌战果而激动,彻底是后怕。报功的名单上第一位功臣叫程初。下来那个家伙叫曹均……

    不是教官嘛!咬牙给军报摔了一边,不解恨。卯足力气一拳击在案几上。疼,指头不能动,腕子好像不在了,刺心的剧疼扎得眼泪都出来

    “侯爷,下次可不能这么练了。小的没听过铁沙掌这功夫,定是歪门邪道。这不,幸亏小的医治及时,要不这腕子可真的出事。”二娘子对这种跌打活轻车熟路。也不管是什么珍惜典籍,反正是竹简就用,垫了我腕子低下紧紧地裹了层麻布固定。

    “再贫嘴扣供奉!”歪个嘴稀溜溜地抽冷气。练武的手都重,裹个夹板疼我一身盗汗。朝一旁焦急的颖挺挺胸脖,安慰道:“小伤,学武之人常有,等为夫伤势好转后将这绝学传授于夫人,他日必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再贫嘴……”颖不好当了二娘子发飙,热毛巾在我额头上擦拭两把,朝二娘子急问道:“黄师傅,侯爷……”

    “不碍事,夫人放心!三五天的小伤,”二娘子手不停,转眼给我小臂扎得结结实实,“一天换次药,这都由小的亲手来,担保不留根。

    “卖药卖到自家了还,”假装轻快地拍拍自己的生化左臂,“什么味道,有没有香味宜人点的,这弄得一身鸡屎味叫我怎么去学上应差?!

    二娘子无奈一摊手,“这是最见效的,侯爷忍两天就过去了……”-

    “还味道不味道,人都这样怎么去应差!”颖给二娘子撵出去,恼道:“好好的和案几过不去,好好的谁招您了,看军报都看断腕子,没这么闹气的!”

    手上才轻快点,这一提军报又来气。程初这小子骗人不带眨眼的,前阵报家信时候谎称自己在登州操练水军,转眼就成了孤单英雄。就算你想混军功也不用这么二百五吧,以寡击多的战例多了,没有这么硬干的,楼船都叫人家干掉两艘,幸亏有旗语,幸亏百济水军晨曦突围,若搁了晚上早叫人家连锅端了。六个时辰,这说话天就擦黑了,百济人稍微争点气多支撑一个半时辰就能要了程初小命!

    “备车!”这模样骑不得马,不管颖怎么拦,得和程老爷子通个气,那边估计也炸锅了。

    一下车,先在程府门前眺望一阵,刚欲上前拍门,门吱呀一声开了,程府大管家正一脸恭敬地给个医生打扮的家伙送出来、嘴里还一气交代:“陆医生先庄子上歇歇,过午就过去按您,缺什么就支应一声,就不必回老宅去了。”

    坏了!看给老爷子气出病来,这把年纪饱吃饱喝都不保生病,更别说这急气攻心,不等医生走远,上有扯住程家管家、急问:“老爷子出事了?”

    “王侯爷啊!”程管家赶紧给我朝里面迎,“正说着您老就到了,公爷还交代,说侯爷来了就朝里面去,手上不方便,就不出来接了。”

    “手?”看看自己捆成未来战士模样的小臂。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您自己进去问老公爷吧,”程府管家也一脸怪痔的看着我的扮相。自言自语道:“今还真邪乎。”

    爷俩一左一右俩条铁肘,大眼瞪小眼,半晌都没开口,生化人开会的模样。

    “摔,摔的,早起让坐骑一蹶子撂下来,扶地时候折了。”赶紧换了副表情,扬了手腕给老爷子介绍残废经过

    老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老大本来也打算这番说辞。没想到被你小子抢了先

    “是是!”没办法拱手,撑了怪手上下晃悠几下算是行礼。“程爷爷也摔了?”-

    “摔案几上了!”老头恨恨地一龇牙。“看啥?你小子肯定没把案几砸塌吧?”

    “没……”傻不愣瞪摇摇头,“花梨木的,还砸不塌,您老砸塌了?”

    “没!”老头不爽地一骨碌坐起来,“程初这畜生害咱爷俩受罪,回来抽不死他!”说着给枕边的军报抽出来就摔了地上,“还头功!没把命扔海里就万幸,若老夫的统帅定治他个不守军纪之罪。不死也脱层皮!”

    点点头,理该如此。谁叫他打了?围剿围剿,都围了。只要你兜住敌军就好,等大部杀过来剿灭不了一群杂碎?这是顶住了。若万一被击溃,让敌军杀出重围就不是不守军纪的罪了,论个枪决也不为过。!

    这真是沾了姓程的光,搁别人还能记首功?估计这会水师统帅也找跌打医生呢,胜得窝火,传出去叫人笑话。

    “不是材料!”程老爷子越想越怒,给军报拾起来看得咬牙切齿,“水师总管也不是材料!还有脸报功,老夫这就写信函驳他军功,子豪,你写,老夫口述!”

    “程爷爷,小子也那啥。”要命,老头还不依不饶了。

    “你不碍事,左手有没有都成!”-

    这不讲理了,无奈举起残臂,“老爷子,小子是左撇子,和您不同。”

    “屁话!上次还见你右手吃饭来着,少推托!”

    “有时候用左手,有时候用右手,可写字必须左手,您老就饶小子一次吧。”和这老头讲理就太不识相了,混吧,程初好不容易弄得大功最好还是不搅和的好,要不就气得更傻了,败坏师门名声。

    程老爷子见我耍无赖,怪笑几声,“学成了?一早专程跑家里看老夫笑话?还不滚!”

    “喳!”太好了,就该这样。这几天不接近程府的好,免得给另只手再打折。这几天形象和味道都不好,尽量少出门,名正言顺地家里养几天,顺便和周医生探讨下对艺术的看法。

    “看,这是阴影部分,对,就这么弄,光影的效果要留出来……别太用力。”扭头给身后按摩的二女交代一句,摆摆手,朝前面的颖道:“你继续画,要不要我换个比较硬朗的姿势?”

    “又没画您,”颖专业的给画夹搬了个方向,“好好水里泡着,一丝不挂的画出来谁稀罕看。”!-

    “不懂欣赏,”回身一脸猥亵的朝二女,下来泡泡,等会你画我我画你,比比谁画得像。”-

    二女涨红脸点点头,几下褪去宽布袍,“咕咚”跳池子里,半躺在我身上将脚丫高高桃起,故意破坏颖的创作思路,飞来一支木炭笔砸脑门上,老实了。

    “又不画人,剩下个空澡堂有什么好画,坐那么高和个片导演一样,趁老四没回来赶紧泡泡。”一边半搂着二女,一边残臂耽在池壁沿上,对面还有个婆娘对着俩裸体模特画空房,一家子都变态狂。

    这年代若不出门就几乎没什么娱乐项目,休假期间拖着条残臂改良木炭笔,很简单,用白纸折出个长长的筒子给削好的本炭条套进去,只耍不被碳灰弄脏手就行。做个画夹子装艺术家,旁边摆上点心茶水,几个丫鬟伺候着,坐院子里画画树啊,画画房子啊,没想到以前觉得枯燥乏味的写生竟然是个乐趣无穷的休闲项目,简直太好玩了。

    这东西看天赋,咱资质高。两三天就大师级,俩丫鬟站了树旁边不许动。连树一起给画上,写生加素描,有韵味。然后给鹅听来也画上,旺财爬地上也一起画,树底下聚集的东西越来越多,瓶瓶罐罐人人狗狗的一大堆,出来的效果也黑压压的看不清实体,很抽象,一看就是暗毁术士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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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属于了无职业妇女。除了无所事事就是无所事事,见我玩得高兴也来凑热闹。给她讲述了炭铅画秘籍后不到一天就出师了。现在这个境界也只能达到画啥像啥,远不如我可以深入到游戏职业内心的那种境界,女人嘛,资质终究差点,将就了。

    “歇歇,”随脚踢过个竹椅来躺上去,示意颖放下画笔站后面伺候着,“一直想和你商议。又不好开口,今得空咱俩议议。”

    “那看什么事了,”颖手上加把劲猛撮两下。眼睛还瞅着画架上的作品,一副敷衍我的样子。“别是外面欺男霸女得了什么结果。”

    “对,猜对了!”咧嘴朝颖手上扇了一把,“吃饱撑的,欺男霸女还和你招呼一声?”端茶碗撇了撇沫子。今年的茶叶味道不错,高档货,京里没地方买去,是金州农学分部捎过来的。“家里不缺啥了吧?”$}$:~

    颖一愣,“缺什么?”

    “你觉得家里还少点啥?”拉颖坐下,“仔细想想,看看还缺什么置办的。”!

    颖迷茫地抚着额头,机械地摇摇头,“怎么?外面什么好东西朝家里搬?看上就买回来,问妾身三谜五道没各应答。”^

    “就问问,”摆摆手,笑道:“以前缺吃少穿,没个温饱,穷日子过怕了,见不得有钱。”

    颖掩嘴笑了起来,“也没苦到夫君说的地步。如今钱粮倒是不打手了,总有好的一天,总之大人们劳顿些,多一日积累,孩子们就多一份底气。”说着拉过我胳膊仔细拿捏起来,“这些年夫君操劳了。一不得闲,二不得歇,说不累不劳是假话,家里上上下下压在身上,一件件都是心血。钓鱼虫虫的,不过是外面装得清闲,给妾身看,给家里看,给外人看罢了。”

    “没装吧?”"

    “那是您的事,妾身不问而已,总是想的。”颖拉起我手掌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身上不怕累,吃顿饱饭睡顿好觉就缓过来;就怕心里累,一日一日的压着,没喘息,没日夜,却放不下来,是么?”

    “压什么?”

    “家大业大,只有羡慕的,难不难苦不苦的也就夫妻俩人说说。夫君想说什么呢,只有妾身晓得。”

    “晓得?”我不知道她晓得什么了。我就是觉得这手残废得太划算,这么些日子不用去上班,爽到极点。想和颖商量商量继续请假的事,弄个伤病反复什么的瞎话,反正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谁也看不出来。

    “伤了些日子。人就这样,辛勤的时候不觉得,忽然一松下来得了空闲就再不好回到以前。”颖拉过我的机械手轻轻捏了几下,“是想给学上找托词吧?伤情这么一反复又能歇些日子了,妾身没说错吧?”

    “哦,晓得就直说,不用乱七八糟一大堆,弄得和心理医生一样。”绕这么个大圈子,弄得我都以为自己想离休了。“有累的时候,可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才几岁,趁了壮年赶紧再奋斗几年,给家里底子夯实些,哪怕孩子们不争气也能多糟践几年。”顶了家主这名号,这点责任还是能看清的,全家如今就指望我一个,心里再怎么有压力都不能表露出来。

    颖说得也对,家业越大,责任就越重。穷的时候想挣钱,以为家业起来了就无忧无虑了,回头想想才发现当时想法多幼稚。穷日子穷开心,富日子连开心的时候都少了,一步步把自己拖了泥谭里,可恨的是明知道自己越陷越深还一点都没有跳出来的觉悟,拿责任啊义务啊做借口,其实心里真正想要什么都不清楚了-:

    一个目标达到了就立即给自己制定下一个目标,人生就这样,有目的的话着才有动力。经颖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竟然空荡荡的没有目标,麻木了啊,麻木的连标点都懒得去制定,这估计就是生活的理想吧,已经到达混吃等死的最高境界,猪头也画不整齐的人都开始从作画中找到乐趣了。

    “算了,我明天应差去。”几把给康复已久的手腕从绷带中解放出来,活动了几下,自己都笑了。“家里就我一个没追求的人,可还假装压力重重的。夫人今提醒得对,连你都看不下去了吧?“

    颖摇摇头,爱怜托起我刚拆封的手臂,“妾身也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夫君于国于民做了这么些,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才是。”

    大人物,连旺财都笑了。谁能想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正在给自己找病假的托词,历朝历代怕没有一个人生目标模糊不清的大人物,挺有意思。`

第四百二十一章 老四的反击

    就在我思考怎么成为一个货真价实大人物的时候,辽东前线传来令人兴奋的好消息,我也顺势放弃思考,加入花天酒的的庆贺队伍中去混热闹,看来我不具备成为思想家的条件,至少现在还不具备。

    水军大捷后,三面环水的百济就像个被拔光的老女人,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既激不起唐军勇士的征服欲望,又不能因为没欲望就转身离去,硬着头皮一轮猛攻后,老女人忽然来了兴致,不反抗了。

    百济王室有个传统,前线一旦失利,利马卷铺盖朝倭国政治避难,窜得飞快,这次也一样。"

    前线将士还浴血顽抗,元首却蒸发到倭国度假了,一次则已,次次都这样就有点过分。弄得大伙面子有点挂不住,最后一合计,还是弃暗投明算了,跟这种没有责任感的老大混实在没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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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百济军民过于合作也不符合这次军事行动的主题,本来就是随便拾掇它一阵找个面子而已,可苏定芳当年横扫高丽名震辽东,加上水军里出了个程家的二百五,人家一千二你三百多就给收拾干净,战力悬殊过大,叫人家怎么好意思再打?

    开始还是大军横扫、逐渐发展成一营的士兵没事就占个城池回来报功,下来就出现有胆大的,三五个一伙跑去占个城镇啥的也学人家报功,最后百济人索性不等你过来收编,十数个将领搭伴老远跑来献城投诚,然后领了唐朝的功劳一个个喜滋滋。反正自己亲自过来还有嘉奖,免得这好处让唐军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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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军大部驻留在边境附近还没开拔,百济已经拿下小一半了。新罗人一看有机可乘,也假装唐军的兄弟部队学大哥混百济地盘,那知道百济人只认唐军不认新罗,一看新罗的来了就玩命地拾掇,把亡国的情绪都发泄在邻居身土。一度在东边打的新罗人哭爹叫娘。?

    苏定芳也没办法,战果虽然大了点,也得报回来啊,可大唐百姓不管什么军事计划。只要收复的地盘多就得庆贺,朝廷也一副很长面子的模样弄什么庆功大宴。大佬们强颜欢笑地接受赞美,心里都骂百济太孬,又不灭你全国,跑个什么劲,一下打乱唐军在辽东的整体部署。

    一群白痴,打得白痴,降得更白痴。弄半个百济回来有屁用,这边全力以赴对付靺鞨。哪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去管理百济?苏定芳这会估计已经愁得半死,恨不得给水师上下吊起来风干,三百对一千二还完胜怎么不去卖大力丸?跑军伍里祸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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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就忍不住笑。程老爷子手也好了。开始还为程初的事发脾气,这几天又开怀了。出现个有苦说不出的苏定芳,那欣慰啊,连胜仗都打成笑话,往后就不用在军旅里面混了。拍我肩膀赞赏道:“有空多来老夫这里坐坐,和你家老四的事要抓紧啊,得叫好姑娘心里痛快,是吧?你叫她痛快了,老夫这边数钱就痛快了,要不……你看,她不痛快老夫就难免吃亏,老夫吃亏你小子就别想自在,你不自在了,就该考虑是不是叫四姑娘痛快了,是这圈道理吧?”-

    这什么逻辑,很恶劣的因果关系,你吃亏和老四痛快有必要联系?真想实话告诉老爷爷,老四痛快了,你就更吃亏!

    闹的,吃得饱睡得着,没看出老四哪不痛快来着。一会抱丫头,一会趁二女不注意一手一个,给三、四兄弟俩拿出去玩,还不许奶娘跟着。能看出来,这丫头喜欢小孩,到她手里一般没什么好事,一天两天看不出来,时间长了就出问题,直到二女跑来告状,说中了老四的惊天大阴谋云云,给三、四兄弟洗脑了!

    天哪!这太可怕了,老四练法功的?赶紧给孩子抱来放跟前,咿咿呀呀地顺炕爬,别看出生时候那么小,可这会都健康可爱,不象被洗脑的样子。:

    “三娃,四娃。”二女拍拍手引俩小子注意,一喊小名俩人立刻手舞足蹈地咧着小嘴跟了学话。

    “多好,没出什么毛病嘛!”拉了老三前后上下的观察一阵,看来二女又诬陷老四,故意跑来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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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女给孩子放好,“针鼻,旺财。”话音刚落,俩孩子竟然奶声奶气地“啊、啊”两声,吓我一跳,这不是就答应了嘛!“您看看!老四暗地里就给孩子叫这些,开始都没在意,如今外面一吆喝狗,他俩就答应!”二女都气蒙了,拽着我衣袖就朝里面捏,给我胳膊当老四抠了好几把。

    “等下,”制止二女不理智行为,转身出去将刚入睡的丫头也抱进来放了俩弟弟身边,“墩墩。”

    丫头还睡的迷糊,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里不耐烦的应了一声,换个姿势又继续睡过去。

    不用想,家里就这三个牲畜有正经名字,三四兄弟占了狗名,丫头就逃不过宝马良驹的命运了。气得笑了,颖还不知道,等明白过来能给老四打死。

    家门不幸啊,当年九斤看护得好,没遭小姨看手,可怜二拨出生的全没跑了。“老四呢?”

    “带旺财……带俩狗找九斤打弹弓去了。”二女现在有狗名恐怖症,都不敢直呼了,直接喊学名。“依妾身看,老四又打算祸害九斤,这些日子总嘀嘀咕咕不教好的。”??

    有可能!她无聊啊,别人一回来各有各的事,颖惦记九斤、丫头,二女有三四兄弟,等吃了饭我若清闲就带颖和二女聊天,夫妻三人拉家常,老四自然插不来嘴。久而久之……

    很少替老四着想,虽然也习惯当家里人看待,偶尔嘘寒问暖而已,毕竟隔了一层关系,加上外面流言蜚语的就更小心翼翼。说起来还是颖不对,平时也不见她多搭理,一起说话次数还没和二女多-

    “小孩这年龄叫什么都无所谓,稍微长大点自然改学名,咱家的孩子没小名喊一辈子的道理。别找老四闹。你给夫人说说,我过去找老四。”安抚二女,给三四兄弟抱起来看看,都机灵孩子,说句无耻的话,这俩可是有皇室血统的金贵小人,怎么看怎么喜欢。该给孩子起学名了。往后照了学名叫就好。

    亏我找她及时,老四正和九斤赛弹子,对了池塘里的观赏鱼开火,肢财和针鼻爬跟前等打了鱼吃,狗都养成猫脾气了。“九斤,你先回去,大人说话。“::

    孩子懂事。收了弹弓朝我行礼跑了,旺财针鼻还腆个脸等鱼吃,被我一脚一个踹飞。“不干好的。怎么跑来祸害鱼玩?”

    老四一伸舌头,听我口气不对。学九斤行礼想跑,赶紧叫住:“回来,有事和你商量。”":-

    :"

    “没几条,找野鱼打的,”强词夺理就是不*近,一看就心虚。

    我朝池塘边一站,数百尾鱼哗啦哗啦就挤跟前,指了指鱼群,“你给打条野鱼试试,眼睛都晃花了,你神仙啊?”"

    “就几条鱼嘛,”老四开始耍赖,“满池子都是,少几条又看不出来,就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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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池边石头示意老四坐下,“没说鱼,打完了都无所谓,就论这事。给仨孩子起名是怎么回事?”

    老四一听就支支吾吾找退路想跑,“跑了也死路一条,你姐和二女正屋里等你回去呢,还是这边给我说清楚的好,免得被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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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老四惊叫一声,赶紧跳我跟前回话,“姐夫救命,我再都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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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救不了你,顶多让你落个全尸,不至于回去给搓成饺子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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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名嘛,至于打打杀杀的。反正往后还得起学名,长大了谁记得这些。”老四一边给自己辩护,一边朝我行贿:“姐夫,您最大气,一会放我回家躲几天,过些日子姐就不生气了,救命。”

    倒不是因为叫了畜生的名字。家长最恨这个,孩子小名叫什么无所谓,可不能由外人改,颖这护短小心眼的忽然发现闺女让老四改了称呼,不炸了才怪,那边二女也等了吃人血豆腐呢。

    “就不信你姐杀娘家宰了你?到时候你爹娘可不给你求情,下场说不定还凄惨。”我可没吓唬她,在王家解决是家族内部矛盾,老四跑回去的话就变成家族外部矛盾了,颖真杀回去的话,没人愿意偏袒老四,说不定先让爹娘拾掇一顿。“平时玩笑也好,怎么拿不清分寸。”-

    “没事干,又不怨我。”老四嘴硬,还有闲心脱了鞋给脚伸了池塘里逗鱼玩,明显没有知错悔改的意思。“作坊忙的时候还好,淡季里没应付的就成天没意思,总不能回来就睡。您是轻天纬地的大人物,出门就有人捧着,上马管军下马抚民的,回来还国家大事的不停,不管家里朝里都是顶梁柱,我姐和二女给您看得死死。”-

    “说正经话,骂人可不行。”还怪我了,我叫你给孩子瞎起名?

    “怎么骂人?就是实话嘛!”脚在水里不爽地踢腾几下,给围过来的鱼都撵跑,“总是有本事,本事再大还不是升官发财?这些年过来,官是越做越大,王家赚多少钱我比您清楚,对您来说除了这两样再没别的想法了?”:

    “啥想法?胡拉扯,真是要官要权的人才看不上我这虚衔,少栽赃。”朝园子门口看看,颖和二女这次比较理智,没有杀进来拿人的意思。“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忙,平时家里也没见你和我说这些,有想法说,说有意见提,你闲得没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四不做声,脸挣得通红,恼了,有爆发的倾向。"

    “就事论事,我又没跑来指责你,还分不清好坏了。”

    ?

    “那叫我姐给我打死算了,用不着跑来装好人。”这就上脸了,话没说两句她先得了理,外面说话假,别人赞你玲珑剔透,家里做人假,姐和二女到是越活越上心,怎么这假来假去都成了好处。姐夫,我问一声,除了一身本事是真的,您还有什么是真的?”:

    “啥?”听我一个激灵。“胡说!外面就不和你理论,家里都是大人的事,轮不到你个丫头片子闹嘴!”

    “嫁不出去的丫头片子,多大的人才算大人?”老四挑着调子笑得难看,“别和我分大小。就直说我找不到婆家!”

    “上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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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理喻,起身迈步就朝外走。招你惹你了,好心给你找个说辞。倒和我前后不做人一样,乱七八糟一通怪话。

    “这可是您跑了,”身后老四怪里怪气地,嘲讽,“叫二位夫人稍等,小女自会前去领罪,先谢谢姐夫您护佑之恩。”

    这是手里没砖头。就真想给她脑门开一豁子,弄人哭笑不得。回院子就见二女和颖正交头接耳义愤填膺地嘀咕,见我进来起身就问:“老四那杀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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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里杀鱼呢。还来劲了,常有理。”

    “怎么?这皮紧的。妾身管教不死她!”颖随手就给预备好的鸡毛掸子拿起来捋了捋,“跑回去就算,敢回来就……”

    话还没落地,老四雄赳赳气昂昂就闯进来,站了夫妻三人面前大声朝屋里吆喝,“旺财,墩墩,针鼻!”直视着拿了兵刃的姐姐,“起名字怎么了?准备拿鸡毛掸子抽多少下啊?从小抽这么大了,当我怕啊?”说完还扬了下巴扫了二女一眼,“长得好看就能欺负人了?你试试好看五十年,信不信二十年就花花脸了?到时候谁丑谁美还说不来呢。”:——

    “你……”颖气得哆嗦,鸡毛掸子轮起来带了声就落了老四身上。二女更甚,扑上去就拼命的架势,我赶紧身手拦住,一把给火气上头的颖也拽回来。冲老四喝道:“回屋去!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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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装好人,”老四身手朝挨打的地方摸摸,满不在乎地盯着我,“还是姐夫心胸宽广,怎么也信邪了?不是鬼神不敬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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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了火,给颖和二女拉屋里安置好。是男的我个就给他结果了,伸手打小姨子的本事还没长出来,你横你的,进屋不搭理——

    其实不用我拉,颖没勇气再打二下,连二女都被老四的气势震慑住了,一进门颖就*了椅子上喘气,颖和二女惊恐对望,朝我问道:“老四个是怎么了?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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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年期,”给颖手上的鸡毛掸子夺过来扔一边,“害怕不?成天打人,今打不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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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回头看看二女,“你惹她了?”

    二女茫然摇头,下意识地指指我。:-

    “别往我身上推,我可没闲心惹这号人,”回身拉椅子坐下,“先不问这事了,让老四缓几天,实在不行就劝她回去住。”——

    颖点点头,叹口气,“不嫁不嫁的,这年纪上自然不顺心,说别人怎么都是托词,还不是她自找的。算了,今这事妾身也想过来了,夫君不去说还好,一说她才来劲。”

    “关我屁事,我又没拿鸡毛掸子抽人。”回头看看二女,“你点啥头?不点头也没人拿你当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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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和二女对望一眼,慢悠悠叹口气,“都明白,都撑着明白装糊涂。一天两天好糊弄,这么些年过来,只好糊弄自己了。”"-"

    拍拍鞋面,假装没听见颖的话,伸手给鱼竿从墙上摘下来,“钓鱼去,你俩接着想报复计划。”

    “天都黑了,钓哪门子鱼?”颖扑哧笑了,劈手夺过鱼竿挂回去,“老跑也不是事。二女,你这里伺候着,我过去和老四说说话,成天躲躲闪闪假装看不见她,这会想想怪对不起这妹子。”

    颖出去许久,我这边和二女大眼瞪小眼的运气,二女一会一个表情,看出来她想笑,伸手就朝她脑门拍过去。

    “夫君没办法了吧?”二女被拍笑了,凑身过来开始烦人。“妾身早就说过的,当时叫给老四撵回去也不至于这个田地。”

    给二女压炕上抽两下,装腔作势道:“其实我心里挺美的。咋?羡慕老四吧?你到王家就没个选择,是好是坏不得认了?”

    二女学着颖托下巴的模样,坏笑道:“妾身来时就图能多活两年,从没想过好坏。老天怜悯二女命苦,才有您这一病;老四呢……谁叫她什么都不迎人,想归想,可指望谁有心碰她?怕是老天想帮她都不容易。”

    这话太歹毒了,一下就盖棺定论。不过老四除了模样行为有待那啥外,其实也蛮可爱的,至少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就不该出这糊涂事,是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紫色

    “今怎么有空过来?”兰陵拉我手臂摸索一阵,“记个教训,往后看你还砸案几,发脾气打人也好,朝木头过不去到少见。”

    “看看甘蔗功课,”每次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特别充实。家里出个老四事件让全家不安生,没人敢惹,颖也不好这时候就撵她回去,妹子、老公之间难以协调。老四发了火后到正常了,二天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吃吃喝喝的一点不影响胃口,弄得全家更加害怕。下了差不着急回去,兰陵这边坐坐,说说话看看甘蔗,指望时间长了就把老四的事揭过去了。“前两天来得少,功课正在难点上,怕孩子理解不了。”

    兰陵“扑哧”笑了,“这到说了次人话,你家那医生没有挖坟盗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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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早,估计等他觉得该找个人来研究的时候也到了拿不动刀子的年龄了。”说着从怀里掏出自己最近最得意的素描作品朝兰陵晃了晃,“如何?”

    “什么东西?”兰陵开动脑筋看了半晌,“你拿这么好的纸包煤块了?就不觉得糟践东西?”

    “清明上河图!”什么眼神,明明是一笔一划还原清明上河图的原貌,竟然被认为是包过煤块的破纸,太伤自尊

    “我看看,什么河?”兰陵换了个角度看了半天,“不象丰河,难道是霸河?霸河没有这模样的桥吧?”

    “看懂就好,就不必深究什么河了。这是我发明的一种先进的绘画方式,”院子里找了找,“甘蔗呢?”

    “庄后放狼去了,都你惹的,”说着白我一眼,“硬说狼崽子没野性,明明就和狗不一样嘛!才多大就知道露牙了。别说生人,连家里的都咬。”

    “不咬甘蔗就对了,”我也发现理论和实践有脱节,那帮狼崽子那眼神就看得邪气,你敢和它直视一会立刻就躬身龇牙进入攻击状态,被一脚踢飞就老实了。“这对孩子也是个促进,他得时刻镇压,没见甘蔗最近身手利索多了。踹狼踹得多有大侠风范。”

    “我也这么想的,要不早就给那一群崽子拨皮了。”兰陵给我作品揉成团团扔了纸盆里,“伤好就别干这没名堂的事了,还有脸说是开山立派的,连你夫人都不如。”"

    “你知道?”

    “不知道都难。你家那位是什么人。有点小本事恨不得全长安人都知道,画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就满世界显摆,这会倒是起了风浪,有点身份的贵妇都跟了画呢,再这么下去内府就该打算是不是卖炭条了。”兰陵自己给自己说笑了,压着书堆抽了张图画展示开来。“看我画的笃娃。平时作画讲究个功底,按你这懒人路数来就容易多了,不用彩不用墨的,一根炭条一张白纸随手就来,怪有意思。”

    别说。兰陵在水墨上就有一定造诣,所谓一通百通,简单几笔就把孩子做功课的模样展现出来。尤其难得的是,画里人物一看就知道是甘蔗,侧个脸思考的那小模样惟妙惟肖,案几、窗棂室内的布置用简单的线条就勾勒出来,阴阳分明,光影效果把握得恰到好处,就算不懂画的人也能感受到清晨那缕的阳光带来的温暖。

    天才,对天才一般没有好脸色。随手给画扔了案子上,“一般得很,死板,缺乏生气,天真烂漫的小孩子画得跟老头一样,你说他在做功课,我看娃在打磕睡,定是晚上被你抓去苦读才影响睡眠。画是什么?不光要形象,还要表达出画里画外人物的心境。一点也看不出你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情作画的,苍白无力,毫无感情。”摇摇头,感慨道:“没有灵魂的东西,行尸走肉罢了,为了作画而作画的行为不足取,违背了艺术的真谛。”

    兰陵听罢朝我一拱手,“受教了。没看出郎君还有这番见识,妾身虽不懂所谓艺术是个什么真谛,可能听出郎君定是借了别人的话来装门面,妒嫉心作祟而己,妾身就不和您一般见识了。”

    :

    没办法,和聪明人在一起很难提高自己的境界。搓搓手,从纸盆里将自己的作品拣出来,仔细铺平展了收回怀里。“炭条的生意嘛……”一说起生意就想起老四,变得没兴趣,“你内府就垄断了吧,反正没多大市场,不和你争。”:-

    “说说而己,”兰陵笑着搬我脸观察,“怎么忽然蔫蔫的,话才起个头就没了兴致?往常可不是这作派。”

    “各家有各家的短,当我什么时候都兴致勃勃?”叹口气,朝塌上松垮地*下去,“没什么好瞒你的,这些日子也不顺心。”-

    :

    “和你婆娘闹仗了?”兰陵对这个感兴趣,问道:“闹得厉害就别回去,你家里没一个省油的,你这性子又拿不下狠心去镇压,自各受着。”-"

    “这倒不是。你少抵毁我夫人啊,除了你,还真没镇压不了的。”伸手够不着茶碗,努努嘴,“帮我递过来,没点眼色。”"

    “哦,”兰陵一脸恭顺地端过茶碗,迅速对我猛灌一口,差点给烫死。“跑这里散心,还唧唧歪歪指使,当我这什么地方?你凭什么镇压我?去去,茶喝完赶紧回去,还真当你为笃娃功课来的。”

    翻翻舌头,吐出几个茶根子,“众叛亲离啊,就不怕给我烫不合适了。”"

    “自找的。”兰陵绅手翻开我嘴唇看了看,掐了脸颊逼我嘴张开,朝里望了半天,“积食了,中午吃的韭黄,味还在,牙也不剔。”

    “没心情。亏你提醒,要不还真忘记中午吃什么了。”给她手打开,骨碌坐起来问道:“你若再丑点,又刁又难看,兴许我就不朝你这来了。”

    兰陵听罢大笑,使劲朝我身上捶两把。“知道了,你家三夫人事发了,可笑死我了。”"

    “少取笑人!”恨得咬牙,给这坏娘们推远,“幸灾乐祸,当我愿意?”

    “愿不愿意不是我说的。”兰陵凑过来盘腿坐好,将我翻来覆去地观赏,“别说,郎君这身段,这相貌,这学问,和您最般配的怕就是三夫人了。”

    “小心我闹出命案!”

    “闹嘛,闹完了就该分派个错对。”兰陵洒了鞋从书架上取了个本子下来,“别说陈家老四配不上你的话,除了看姑娘长相不对付。你什么比人家强了?王家几个掌事的里面,内府最关注的就是陈老四,什么性像,什么嗜好,多少财产,平时待人接物的手段。考量产业时候的方式,全都录得清清楚楚。”说着将本子扔给我,“好好看看,和人家姑娘一门里住了这么些年,除了当摇钱树外你竟然连别的好处都找出来,还不如我这外人。”

    过分!册子里不光有老四,连同我颖、二女、达莱,甚至钱管家都在内,优缺点分得仔细,长短处列得周全,一个个分析得透彻。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自以为身边人都了有了解得清楚,翻了这册子才发觉我连自己都不了解,还没人家个商务机构打探得明白。

    “六万贯是什么意思?”看自己那页上标的价码就很不爽快,“你打算开天上人间?”":`

    “什么天上人间?”

    “娱乐场所。就问你六万贯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你现在的原则就值六万贯。一旦有事相求,内府就会拨出六万贯的资金针对你来运作,多一点无所谓,但绝不能少于这个数。若有人少于这数字把这事办成的话,那他就卷铺盖走人!”

    这什么逻辑?不解地看着兰陵,“你说我只值六万贯就不计较了,关键是办事的给你省钱还踢人出门,这有点不近人情吧?”

    兰陵摇摇头,从案子上拉过一厚打白纸。端起茶碗朝我晃了晃,“这满满一碗茶就比方是六万赏,看好了,”说着就仔细地从上面淋了下去,直到茶水浇空,“这就淋透了,这打纸张从里到外张张都被水浸泡透了。若我只用半碗木的话,外面或许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可这层层纸张里肯定有没浇透的地方,等于事情没办成。比方用六万贯能管用五年的话,五万贯或许只能管一年甚至更少,你说是我亏了还是赚了?”:

    倒吸一口凉气。以前接触过这类理念,可从没有深入地研讨过,一个小小的银行职员还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兰陵凭什么就能想到这么复杂的攻关模式?不管是商业运作还是朝堂争斗,如果真能因人而异地定出这么精确的材料,无往不利啊!“你打算干什么?”

    “我在教你学问啊。”兰陵见我给本子扔一边,笑道:“不想看了吧?说明你还是念情的人。好些事情不由人情,我也不喜欢这种针对生意对手的册子,可真的很管用。庆幸吧,王家持掌大权的几个人里就你能标价码,连陈老四这个外人都对你忠心耿耿,她立场在陈家,可心思还在你身上。”:

    拿起册子,“谁给你的建议?”

    兰陵指指自己,“这不是建议,是我和你多年的接触中总结出来的。知道么,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该下油锅,可还是忍不住顺了思绪一步步变坏。现在想想,若重新回过去,我就该狠心给你在南山里砍了才是。”

    “栽赃,你学坏和我有什么关系?”自嘲地给册子晃晃,“我可没有你这创造力。不过你这东西不完善,为什么有些人你标不出价钱来?因为你只看价值忽视人情。若是我就专门成立个攻关部门,分三个基础部门。一组专门策划,一组则资金运作,还有一组就是所谓的感情攻关。不带目的去,只投其所好地和目标人物交朋友。我喜欢钓鱼,你就派个真正爱好钓鱼的人过来,不是那种达到目的就消失无踪的买卖,而是让这个朋友走进目标人物的生活,甚至一生的知交好友,可能一辈子也用不到他。但用一次就能起到一辈子的作用。”尽情释放内心的邪恶,很过瘾。

    兰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了我看,嘴角轻轻抽动,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战斗在金融战线的一颖螺丝钉。”`

    兰陵摇摇头,“和初时见你时候早就不同了,我学你的同时你也在学我,我身上的长处到了你那边就成了短处,你身上的优点到我身上也变成缺点。甚至觉得天下之大,除了你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不是说我这身份地位如何如何,只有能和我想到一起。”

    看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道理又被推翻了,一黑一赤俩颜色总有交融的时候,黑加红等于紫,我和兰陵现在都是紫气东来的模样。怪不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周身通泰,模样、年龄、身份统统不是障碍。真正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

    现在想想,兰陵就算和老四调换一下长查,我估计都没有太大反应,长什么样子早就不在意了,就要的是对面这个人,还有一颗逐渐发紫的心。

    混帐遇见流氓。综合一下就变成了俩混帐流氓,这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理论。可我总不情愿遇见老四,即便在兰陵的册子里发现老四身上诸多优点,我反倒更加排斥。

    颖也不确定该不该给老四撵走,二女则抱着看戏的那份悠闲来静待事情的发展。而老四则迅速恢复了往常无忧无虑大喇喇的生活态度,偶尔挑衅地在颖跟前喊几声墩墩,喊旺财的时候会和二女发生激烈冲突。

    “别打了,”给俩人拉开。天还没黑,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怕下人看见笑话。瞪了老四一眼,“你又打不过二女,打起来不是找不自在?给你说个事,到屋里来。”

    “就找不自在!”老四回身又推了二女一把,趁二女发动报复瞬间就绕了我前面。扭头还嘴硬道:“打死你!”?

    朝二女摆摆手,才算制止了斗殴。老四正站了门槛上一副胜利者姿态朝二女挑衅,被我一把推了下去,“行了,有正事找你。”关了门,将兰陵创立的那种攻关方法简明扼要的叙述一遍,“能听懂不?”——

    老四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赞道:“姐夫真是有本事的人,我就从没想过这么周详的法子。送钱送礼谁都会。可送到这个境界全天下也就您一个了。”-:

    听了这括终于明白个道理,老四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分辨好坏的能力,至少对我的所作所为一律奉为金科玉律,稍微新奇点的就惊为天人那种。“谈谈你的看法。”-

    老四扶了额头想半天,问非所答地问到:“姐夫,你怎么想到的?若早五年这么搞,如今咱家产亚可不止这么一点。要知道通门路的时候既费劲又不一定落好,有拿了钱不办事的,有办了事嫌伺候不周到改念头的,怎么不早说!”

    叹口气,老四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是想听听她对这种行为的着法,闹了半天老四也是个缺乏道德底线的单纯女孩?苦笑道:“觉得好就着手实行吧,经商总是要不惜一切手段达到目的,你还天生就是个好商人。”

    “不是,姐夫笑话我。”老四摇摇头,垂了眼脸看着自己脚面,小声道:“我从小就随家里耳濡目染的,除了这些也没学了其他本事。不象姐姐,家里从不让她问生意管钱粮,吃穿用度有专人伺候,琴棋书画有专人调教,就是为嫁到王家准备。王家是什么身份,陈家高攀啊。姐姐还好,可我每次在您跟前的时候总觉得抬不起头,您也看不起我。姐姐说我没教养,其实我在外面也处处小心,处处谨慎;可在您面前就变成这模样,有时候连自己也觉得怪。”

    起身推开门,外面俩贴门缝的披腿就逃,回身看看老四,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垂个脑袋,圆脸蛋臊通红。

    门就敞着,谁爱听谁听。丫头怪可怜,说不上同情,经商首先要的不是会算计,而是通熟人情世故,按理说老四达到这个成就,不该这么天真吧。

    “姐夫,”老四小心看我一眼,又叫道:“姐夫。”

    回身坐下,“说。”

    “您别见怪,按理出了上次那事,我就不该在这宅子里再待下去,可又舍不得走。说没心没聊也好,说厚脸皮也好,总觉得自己就该住了这,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住就住,不该弄得大家都不自在。不是我想撵她,以前回来时候看见老四就当家里人,自打上次莫名其妙以后,总觉得家里出现个外人,有时候连颖和老四照面都不舒服。`-

    客气话总该有,“没人撵你走,住得舒服就待这,自家人不用说那么些见外的话。饭头上了,出去吃饭吧。”`

    老四不挪地,小声道:“您把门关上,敞得人不自在。有些话说完我就打算回去了,好不?”

第四百二十三章 去留

    老四要求不过分、说说话而已,反正人明天就走了,谁爱听听么关门,将椅子朝后挪了挪,端起茶碗假模假样喝了口,就横在胸前也不放回桌上,“其实关门也挡不住人听,敞开才清静。自家里想说啥说啥,我这人没避讳。”

    “就是叫听的。”老四活动下脚板,一个姿势坐许久,看样子累了。“也不怕人听。姐从小最疼我,她关了闺闰房出不来,我总是溜进去陪她,听她讲高门大户里什么什么样子,该什么什么礼节,怎么吃饭,怎么和长辈说话,怎么和平辈说话,怎么口气对待下人。”说到这里老四提高了声音朝门外道:“姐,你当时还没见识过大户人家吧?说的和王家现在的情形一点都不沾边。”

    门外传来笑声,颖是默认自己瞎编了。老四撅撅嘴继续道:“可我那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请了人量衣棠,量完姐姐的尺寸转身就走,我后面拉着娘不依不饶也要身外面人给我一身。娘摸我头,说我没姐的的命,想要衣裳娘给你裁。我那时就知道一件事,想要姐那种衣衫就得有姐的好命,不是家里没钱,是没身份穿。”

    老四停住了,揉揉眼圈,抬头看着栽、“姐夫、你从小有个好出身,怕不明白商户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吧?也不知道商户家的女儿有什么想法吧?”

    不做声。我当然明白,老四现在竭尽所能的将自己打扮成大户人家闺女。什么样式新穿什么,谁家裁缝贵请谁,豪华的大马车,满脑袋插的都是贵重金属加稀罕矿石,就是想补偿小时候的失落和无奈,就像颖当年出门给自己弄得和吊死鬼一个道理。

    “有些事今过去明就忘了,有些事十年八年还和刚刚发生一样。”老四见我看她脑袋。不好意思的将首饰一件件从发髻上拔下来纂了满满一把,苦笑道:“姐夫不待见这些东西,其实我也不待见。可每次插上去心里就舒服点,”说着挑了几件有纪念意义的让我看,一样样介绍,这个是兰陵公主赏的,那个是进宫时这女官送的,那娘娘赐的,“这些都不是商家女儿有资格带的东西,可她们赏赐后就另当别论了。没人敢指责某某佩带长公主赐下来的首饰。”

    点点头,以前隐约能知道点老四的想法。可没想到丫头心理扭曲到这个地步,这谁都不好怪,谁叫家里出了个嫁到王家的姐姐呢?

    “这些事您都不能理解,说出来也遭人笑话。”老四起身给门开个缝,朝外面俩人道:“姐,二女,想听就进来,天就黑了,总贴着门也不舒服。”

    “进来吧,”我拧头招呼她俩,“又不是避人的话,听听也好。”颖自个也不好意思挤跟前,拉了二女离老远坐下。翻了针线出来有一搭没一格的假装女红。二女坦然的多,一点点给椅子挪我旁边。朝老四挤眉弄眼。

    “你别得意。”老四朝二女哼了一声,“来我家时候就知道你不是贫家小户的出身。姐为这事没给你打死。你这种人骨子里的势利,就算落难了也看不起商户。”

    “不许拉扯,”老四和二女不对路,今既然敞开说话,更没了忌讳,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表达,容易起冲突。“都苦孩子出身,何必打打杀杀没完没了。老四,你接着说,说完赶紧吃饭,大家都饿了。”

    “饿一顿不要紧,”颖后面发话了,给妹子撑腰的架势道:“叫老四把想说的话说完,实在不行饭叫进来了边吃边说。”

    “其实说说就乱了,也拿不住自己想说什么。”老四从二女手上给自己首饰抢回来,“姐出嫁哪天吧。从没见过那么大的婚嫁场面,爹娘高兴啊,进门的都是客,连花子进来都得份喜礼。不心疼钱,我爬了后面看得也高兴,心想姐要过好日子了,陈家攀了棵大树,往后我若有这福分也嫁个公侯将相的,也叫爹娘高兴一次,也摆这么多酒席……”摸摸自己脸颊,“姐夫,您说长得丑了就没这福分么?”

    “……”和二女对望一眼,安慰道:“这和模样没关系,你姐比你强不到那去……不是,是你和你姐差不多。”

    “我娘也这么说,都是宽心的话。我明明就没我姐模样迎人。”老四忌妒地看了二女一眼,“唯独她到了王家一天比一天好看,当年还不胜我呢。”

    这俩人没有可比性,二女都觉得这个事上和老四争论实在掉价,摆出一副大度的架势,唯有颖老远叹了口气。

    “模样迎人也得嫁对人才行,姐就是个好命的。头三载里不如意,姐夫不待见陈家的身份,当时也替姐担忧。可忽然就恩爱起来,姐夫头次去陈家那天我才真正见识了侯爷是个什么模样,当时好像还不是侯。”老四撇了颖一眼,“侯也不过如此,即不高大威武,也不眉清目秀。当时我就和娘说,这姐夫还不如路口卖糟糕的顺眼。”

    “……”这话太过分了,从来就没发现过比我更帅的糟糕贩子。颖还笑,连二女都爬我肩上笑脱力了。无力道:“这个就算了,我本来也打算卖糟糕的,你姐不同意,嫌我太帅,破坏糟糕行业的安定团结。”

    老四也笑了,“姐夫就这点好,初时就给人个糟糕印象,可不知怎么着,后面反倒能看下去了,怕就是这软不软硬不硬的怪性子。娘就没看走眼,商量花露水时候就给爹说过,家里好日子来了,陈家有一个子就压上一个子,只赚不赔。”

    颖不答应老四把父母形容成一对老投机分子。呵斥道:“老四,说你呢,说爹娘就过了。”

    老四不搭理,只管说自己的,“当时两家起作坊我就稀奇。爹说王家拉不下面子又想敛财,用陈家不过是个幌子。幌子能值多钱,既然投进来的也没多少。就不用二哥跑来主持了,正好圆了我心意。姐夫,你当时也没想到花露水能赚这么些钱吧?”

    “王家当时情况就这样,能挣多少是多少,揭不开锅了都。”不夸张,想想当年情景就不舒服,家里上下百十口人要吃饭,偌大个王家*探病的带的礼物维持,提不上台面的事。

    “我当时也没想到王家这么个田地,总以为高门大户里都是坐了钱粮堆上几辈子都不愁花销的人。当时对姐夫就多了些看法。说不清楚,好坏都有吧。好些年前了。”老四袖笼里拿了个花露水瓶子出来,“这还是当年第一批的,是头一瓶,至今都没舍得用。”说着又小心翼翼地塞回去,“直到花露水大卖才发现姐夫与众不同。我初时没想到。陈家也没想到王家真能按契约上分红。记得当时爹高兴地多喝了几杯,不是为红利多寡,一气的谢天谢地,老天保佑找了个有身份有本事还不小看商户的好女婿。”

    “哦,那是应该的,定了契约嘛,要只是口头约定就不一定那么有诚信了。”笑着朝二女肩膀拍拍,“配药的时候二女功劳最大。”

    二女得意地挑挑。抓我胎膊晃瓶子般摇晃起来。

    “忘记是哪天住了王家一次,”老四回想半晌没答案,“好像就是花露水赚钱后什么时候。王家的宅院好大啊。姐在王家真威风,说一不二。好像还和姐夫理论什么,我听得都觉得姐有点过了,按理说像您这种人不该这么随和,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让她,和自己婆娘计较什么,”谦虚地摆摆手,笑道:“见多就习惯了,现在你姐更威风,不是也过得好好的?”

    “是啊,看你俩过日子真叫人羡慕。”老四感叹道:“都说白头偕老,可也得像姐这样子和自己郎君白头偕老才是。从此就老拿人和您比较,爹娘张罗不少,可没一个能和您比的,文不文武不武叫人看不上眼。我总是想,什么时候找个上马管军下马抚民,外面能独当一面,家里也随和可近的郎君,哪怕他长得连卖糟糕的都不如都认了。”

    颖抬头和我对了一眼,这话说的我没法搭茬。前头我就不如卖糟糕的,现在她想嫁个不如卖糟糕的,兜一圈下来就是嫁我?

    “小孩子话,”颖见我难堪,打围道:“不懂就别胡言乱语,说说就混帐了,谁家有和姐夫这口气说话的!”

    “懂不懂的自然不如姐,可看了这么些年了,看也该看懂了。”老四毫不回避道:“姐,你该有的都有了,前些年你四处张罗给我找婆家口口声声都是好人家,可您私下里和姐夫比过么?就算你不比,可妹子我比啊!就连李义府大人的儿子我都不情愿,亏得跟前出了事逼得李家退婚,若真的嫁过去说不定你这妹子这会尸骨都化了!”

    颖被问得张口结舌。当时还看不来,可后面李义府的几个儿子越来越不像话。就和老四退婚那个本来还知书达理,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满世界作恶,前阵因为和谁家闺女不干不净的被人家找上门去,因为这事夫妻俩闹得都不痛快,夫人一怒之下索性回了娘家,亏得娘家在京里有头有脑能护住闺女,搁了老四的身份还不得给逼死。

    为这事我和颖暗地里庆幸了不止一回,亏得没当罪人,要不这会睡觉都不安心。颖抹抹眼泪起身给老四扶起来,“先吃饭,吃过饭咱姊妹俩再好好商议,明你也别着急走。这事别怪姐,当时也是为了你好,老大不小的人了,不嫁说不过去,嫁了就出是非,怎么就轮我妹子命苦。”

    颖少说一句,不嫁才生是非。现在外面怎么说都习惯了,家里也弄得怪里怪气。我一直以为老四不过是缺乏这方面见识,看一个顺眼的就打算许下了。也不为意,毕竟外面经的场面越来进多,选择面也就越来越宽。

    没想到这么些年一直拿我当准绳对比,日子待久了也能理解,可不能不分是非地乱比较。反正她就偏执地认为凡是我这边就好,放别人身上就是不好,这就有点不科学。

    现在不是劝老四的时候。小姑娘这劲头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这能理解。颖和老四谈了半宿也没个眉目,窗户纸没桶开时候大家装糊涂,一旦透了光就再难矜持,弄得我和颖躺床上互相埋怨。

    “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以前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颖爬了炕沿上睡不着,给我摇了几下问道:“夫君就没感到一点迹象?”

    “二女早先说过,我当是孩子斗气,没在意。”

    “二女怎么不给我提醒?”颖活灵活现地埋怨别人。被我伸手在屁股上打她“啊!”一声。

    “别说你没察觉,家里几只蚂蚁都能心里有数的人连自己妹子想法都摸不清。骗鬼去。”颖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最清楚,装糊涂的事她在行。

    埋怨来埋怨去,面面上吵得激烈,可俩人心里都有个见不得光的心思,没有老四家里生意谁来接手?她当姐的当然不好意思说这话。我这黑心烂肺的也昧着良心装傻充愣,现在给人好好个大闺女耽搁了,又互相推委责任。

    “要不让老四先别回去?”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说这话,“别让爹娘以为老四在王家受什么委屈了,二老年龄也大了……”

    “我不管!”反正早就熄灯,谁也看不清谁脸上表情,正是摸黑说瞎话的绝好机会。

    “您怎么能不管?”颖这边不乐意,伸手掐二女一把。二女啊呀一叫唤。她来神了,“您都不管了,这会起来护个什么劲?”

    “别把咱夫妻的事朝老四哪扯。我学里忙得不脱身,你妹子你不管。叫不叫我混仕途了?前两天上面还想提拔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刚落二女先笑了,忍不住在我被窝里打滚,颖就气地朝我拍打几百下,“天天有人想提拔您,您倒是让人家提拔啊!这会家里乱一团了,您倒想起仕途了,还真好意思说。”

    “有啥不好意思?前线打仗呢,军务缠身,这可是关系国家兴亡的大事。”说完也觉得自己过于无耻,爬被窝里哼哧半天不得其法,给二女揪住命令道:“限你三年内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明还忙,先睡了。”

    “话都由您说了。三年,三年老四什么年纪了!怎么不限十年?”颖咕咚咕咚又钻我被窝里,“说说您想法,妾身和二女权衡权衡。”

    “啥?权衡啥?”这婆娘发疯了,脑子不够用咋地?

    “退一万步,老四即便不是陈家的人,有这么个人拿着王家这么大进项,咱家能轻易放走不?”

    “你当姐的说这话就该天打雷劈。捏王家进项的不止老四一个,达莱也要走,你和二女权衡不?你俩权衡是啥意思?我就任由你俩权衡,搞得你多宽宏大量一样。”

    “别说气话,到这地步上还得看您的决定。妾身意思是,您点头了我俩才权衡,您不点头……”说着说着她自己先乱了,算了半天才道:“老四真走了,咱家谁能顶上去给这些都接下来?”

    没有,一个也没有。老四是王家培养多年的商业能手,能力和悟性无人能替,而且上下磨合这么些年,光这份经验都难以计量。颖是咬牙说这话,实在是糊弄不过去了,老四一走王家这产业就跨塌一半,如今形式一片大好的时候出这事难以容忍。

    “容我想想,”刚才还考虑感情能不能接受,现在眼前只有现实,实在不好取舍。

    老四丑点,可人家是真心实意的给我,给王家效力,这点上我感激,怎么感谢都不过分。自打王家产业起来,风风雨雨十来年了,老四从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变成大龄女性,心底也觉得对不起人家。这年龄再找婆家,别说家景好的。家景一般的都不愿意娶,总不能学了云丫头找倒插门的败类来吧?

    想想内疚,颖那边吧嗒吧嗒掉眼泪,怕也和我想到一起了,这会自责都晚了,可让我为了利益给老四那啥了,咱心情也不会好。

    “老四其实是个好姑娘。”我实话实说,趁这两年还保留点良知赶紧多说几句老实话,“说丑吧,其实我还真不看重这个,这么多年在一起早就看顺眼了,可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隔点什么。”

    颖*我身上抽泣了阵,“妾身心里也不自在,送回去对不起妹子,不送回去又对不起夫君。能隔什么,还不是小姨子这关系。先不说别的。也不逼您拿主意,也不求老四改念头。可总得圆一头啊,不能就这么吊着吧。”

    一家都没出息,平时作威作福的,到这事上就拿不了主意了。我有很奇怪的抵触情绪。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说这层利益关系。内心里也不想让老四走,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很麻缠。

    ※※※

    就这么昏昏沉沉将就一晚,走时还给颖交代先留住老四,别让陈家老两口操心。牵了墩墩没个去向,忽悠忽悠乱窜,走到发饿才发觉早就过了学里应卯的时辰。索性随便个馆子里叫了点酒菜。

    心情好不好和胃口没有任何关系,今胃口就特好。吃得比平时多两倍,懒洋洋地*椅子上不想动。

    愁的。看,我挺喜欢老四,因为老四能给王家带来车厚的利润,我愿意就这个角度上和她白头偕老。

    要是她愿意住了王家一百年我都不嫌弃。多好个姑娘。可一谈婚论嫁就另一码事了,不是我想怎么怎么,而是为了王家利益不得不怎么怎么时候我就有点不舒服。一家人,因为包办婚姻娶颖,因为包办婚姻附加协议那啥二女、都挺好;可为了王家财源滚滚忽然在户口本上多出个熟悉的名字,哪就窝心了。

    “自私自利。”不知道为什么,遇见难题总喜欢找兰陵商量。刚把话说了一半,就落了这么个评价。

    “是啊,我最不爽就这点。娶了也落个自私自利。不娶也一样,作孽。”

    说这些话的时候。兰陵总大度地给甘蔗撵出去放狼,甘蔗偷偷瞅我几眼,不甘心地走了。

    “姑娘在你家住这么久,就算嫌人长相,也该有点感情吧?你娶不娶谁和我无关,多一个也不影响我和你学坏,少一个嘛,哪得看少谁了。”

    “好了,我家俩婆娘你都不对付,一次少俩才随你愿。说老四呢,别乱拉扯。”

    兰陵一脸幸福地笑了半会,“少俩就轮不到老四了,抢也得给你抢过来。想叫自己舒心,又想让家里不断财路,你怎么不给陈家姑娘想想?就真是利益婚姻又怎么了?我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又不是娶正室,你们男人家还其在乎二房三房的?谈到利益,人家愿意当三房真便宜你这黑心肠了。”

    “说得难听,别人不在乎我在乎。”

    “哪就先

    搁着吧。老四没你想的那么样子,叫我说的话,这会你回去人家就已经走了。不说透的时候怎么都好办,既然交底了,你这边不留,她也不会不知好歹的再赖你家。”

    “早起交代了,不会说走就走吧?”

    “笑话。陈家缺吃少穿了?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东。老四住这么久人家父母都不操心,还不是老人都认定让闺女跟了你,你这边不情愿,还赖了不走就是缺心眼了,老四哪点像缺心眼?再不值钱的人家也知道疼儿女,你当人陈家非得把女儿都交代给你姓王的?”

    兰陵这么一说让人提心,得回去看看。

    “想好。”兰陵一把给我拉住,“应了就回去留老四,不应就叫姑娘痛快走,你又不应还不叫人家走,朝廷徭役也没这么霸道。”

    算了,真像兰陵说的也认了。心里有点怪怪,说不出来是难受还是轻松。兰陵对我也不冷不热,勉强留了顿饭,强颜欢笑检查甘蔗功课,也从中得不到半点乐趣。连甘蔗都看出我不对头,总是问:“爸,要不歇歇吧,功课下次再问,别太操劳。”

    “嗯,”甘蔗懂事,问的我心头暖暖的,“给几个狼崽子拉过来,爸看看。”

    甘蔗望望母亲征求意见。兰陵轻笑两声。“看我作什么?还有不尊师长的?”趁九斤跑去拉狼的空隙,兰陵咯咯大笑,“可怜郎君,您还是回去算了。这终究不是你家,饭吃得不踏实,话说得也前言不搭后语,快去快去。”

    看。撵出来了吧,没良心。刚绕过庄前的大坡,就看见老四的豪华马车驶像官道,兰陵说得不错,老四真的死心了。

    唉,挺好个姑娘。墩墩通人性,一路上不住地凑过脸来安抚,不忍推开它,哥俩一路断臂的进了府门,先擦把脸。

    颖心里也难过。见我回来指指老四常年居住的厢房不说话,就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的收拾。二女则坐了屋里对着三、四兄弟俩旺财、针鼻的叫。

    “叫丫鬟停了吧,说不定哪天来了又得收拾,怪麻烦的。”

    “夫君今天没去学上?”颖拉过个竹椅放我身后,“刘大人派人捎话过来,明无论如何得过去。有要事找你商谈。”

    “什么要事。真有要事他就跑家来了,还等明天?”松垮垮躺了竹椅上,烦躁地拍了拍扶手,“老四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叫您放心,不是说走了就撂挑子不管,还是天天来庄上监管,直到有了能顶替她的才放手。”颖哭丧个脸朝我腿上一坐,“您说。这样是不是也好?”

    “好个屁!”真撂挑子我心里还好受点,现在这样子倒真欠起人情“这几天你抽空回趟娘家,给二老把事情说清。尤其不能再伤老四心,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不见面对老四也好。时间一长兴许就忘了,你多劝劝。”

    “不回去。”颖撅个嘴朝我推两把,“叫妾身怎么朝爹娘怎么说嘛!生意生意的,把好端端个黄花闺女做成老姑娘了。老四来的时候什么岁数,这年纪上又送回去……”

    “你总不能叫我去吧?”

    颖不爽地在腿上敲打几下,大声咕喝丫鬟给老四房里的东西再归置回去,回身又喊二女,叫出来不知道核对二女下达什么命令,又撵走了。九斤没跟色,弹弓拿着在我跟前显摆他能拉开一点了,本来颖没心思理他,谁知这孩子竟然敢问小姨什么时候回来……这下被颖拿住把柄,不好好学学天天向上你想长大当响马?弹弓没收,弹丸全扔了地沟里,后天的作业赶紧交来,不交就等着挨揍!

    可怜娃,你爸今没心思救你,先认了吧。为给孩子留一线希望,伸手给弹弓收起来,九斤见弹弓到了老爸手里,才放心的认罚去了。

    “小姨什么时候回来?”孩子都单纯,二天饭桌上又问,结果又是下月的作业。

    “中午也不来家吃饭?”

    颖摇摇头,“送去了还不收,让人又退回来,就作坊里和工匠一锅里吃了。”

    “嗯,先这么着,过些日子就好了。”老四是个挑嘴的,过几天就受不了作坊上的伙食,“你就天天送,退几天她就馋嘴了,都拣她爱吃的。”

    月余了,老四依旧不朝家里来一趟,有什么事也找人带传,实在是机密的就板个脸找二女或达莱,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转眼就中秋,往年有惯例,该预备的都齐了。灯笼挂起来,后宅的石头案子两张一拼,果子点心酒的满满腾腾,位子都留全了,一家人围坐起来,多出副筷子坐椅。

    “小姨今晚来不来?”九斤记吃不记打,酒刚给大人满上就开始杀风景。

    颖皱皱眉头,大节气不好训斥孩子,不做声剥了碗石榴籽推给我。

    “今在庄口见小姨了,”九斤见大人不理他,不甘寂寞道:“小姨说明天带孩儿去庄前的林子里打弹弓……”

    颖点点头,“去吧,带点吃喝陪小姨玩一天。”说了后面语调有点哽咽,看看我,“弹弓在夫君那里吧?”

    起身拿出来,那天颖扔了地沟的弹丸都拣出来,冲洗干净一并交了九斤。

    二女见气氛压抑,抱了三、四兄弟过来。孩子们都在跟前,多少起点作用。颖也放开喝了几杯,弄得晕忽忽地躺了炕上。

    家里少个人的感觉。二女没了打架的对手,丫鬟都惹不起她,恼火了上去抽几藤条就索然无味地扔了一边。颖没个教育的对象、九斤吃有吃像,坐有坐像,多余的毛病挑不出来,饭桌上沉默寡言的光朝嘴里送东西,死气沉沉。

    我不表露出来,可总有意无意的朝老四曾经的厢房那边扫一眼,房子黑压压鬼屋一才样,直皱眉。久了二女看出点门道,入夜总给厢房点盏油灯,这就舒服多了,总觉得有点人气了,进来出去也顺眼。

    时间长了就成了家里习惯,偶尔忘了颖就提醒道:“老四房里还黑着呢,去个人给灯点上。”

    有时候我推门进去取个东西,颖也后面提醒,“闺女房里老爷们别进去,让丫鬟进去拿。”

    九斤常和老四出去打靶,回来说小姨带他去那去那的,又给他买了什么玩意,每每这时候颖就偷偷抹泪,倒也不罚孩子作业了。

    “四小姐送的。”管家挂着一串艳红的玛瑙佛珠和虔诚教徒一样前后显摆,“长时间没见四小姐来府里了。那天出门匆忙,老汉也不敢问,竟然再没回来过。”

    回来这个词听得人心里难受。家里上下把老四都看成王府的人,从不说四小姐回家去了,出门啊,回来啊,就好像该是这么个样子。

    “你家老四还不搭理你?”兰陵这么说惯了,也不觉得饶口。

    “长时间没见了,连搭理都谈不上。”我上班她没来,我下班她回去了,明知就一个庄子上,可想见一面对度较大。主要是老四不想见我,我也没有理由给她找来,就吊着,安慰自己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那还是你放不下,若真没点说道,见就见了,何必躲躲闪闪?”

    “也不是这么说……”支支吾吾半天没点借口,“其实也可以这去说。”

    兰陵笑了,“我就看着,反正怪有意思的。人在的时候你拿了当牛当马:不住你那了,虽然还给你王家做牛做马,可你倒放不下了。早知道以前不给你好脸,你兴许还能对我好一点。”

    就是,这逻辑怪怪的,兰陵一说还真发现自己比较变态,该看心理医生那种。

第四百二十四章 节外生枝

    放在生物学角度,陈老四完美的无可挑剔。食欲强,睡眠规律,活剥好动,这都是健康的表现,说明生理机能良好;逻辑性强,悟性高,勤奋好学,商业意识好,这说明智商高,心态好,积极向上;换句话说就是适应能力强,有生存保障。

    从遗传学角度上看,选择这样的配偶繁衍后代是非常理想的,若将颖作为一个标尺定为A级择偶标准,那老四无疑可以得到A+的评定。如果我是美洲棕熊或非洲狮的话,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一定能得到老四的认可,诸如程初或二娘子那种同类会将瘦弱的我生吞活剥。

    很庆幸,我是人族,一个蔑视甚至有悖于自然法则的种群。雄性美洲狮至少不会因为面子问题拒绝一只健康聪明的雌狮求爱,除了人,再没有别的物种会主动放弃传播自己基因的机会,也不会在千奇百怪的审美观前扭曲自然规律的同时被荒唐可笑的道德规范所束缚。

    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人嘛,早就开始无视自然规律,破坏精英基因遗传法则了。其他物种的雄性为了得到传播基因全力头破血流的时候,人这种玩意已经道貌岸然的一夫一妻搞平等,不管什么歪瓜劣枣都家小成群,导致一代比一代质量差,怪病比比皆是,乱套了,灭绝前兆。可有没有相应的法规规定程家这号的可以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崔家这种人妖基因就得男子阉割女子扎结,至于连崔家都不如就取消法定生存权,一出世就大棍子豁死。

    至于王家嘛……基因改造计划从陈老四开始,往后就向朝廷建议身高180CM以下,智商不够150的取消生育权,175、120以下的剥夺生存权。恩恩。

    “回来就傻愣着。叫几回了,不吃饭也交代一声啊。”

    “吃!”胡思乱想,都想饿了。看来脑力劳动的确耗费能量。一丝香气袭来,闻起来很陌生,问道:“什么味?作坊又出新产品了?”

    颖甩甩衣袖。让香气来的更猛烈,“老四让九斤专门带给妾身的,是剑南地作坊才出地新香水,今才用,您觉得如何?”

    挺好。初时香气恬淡,少有排斥感,不用长时间适应。短短一瞬就能接受;随着感官适应,香气渐渐变的浓厚起来,却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香气萦绕中缓缓托起,而不是某些失败产品那种杀气腾腾地漩涡状。

    这么说来是个可以投入运营的成功产品了,剑南啊,剑南什么时候有研发小组了,我怎么就不知道?

    “二女呢?”

    “一早进城去了,南晋昌开什么会,该回来了吧。”颖对这个香型异常满意,夸张的扭动几下腰肢,配合了身上地味道,我毫不犹豫的给她评定一个C++级,不合格产品。

    现在动不动都开会了,二女如今是会王级别的人,朝会场一坐就能入定三五时辰不动弹,南晋昌业绩也在会议氛围的带动下节节攀高,不得不佩服这年头的会议效率。

    “夫君,是不是也在自家开个会?”颖属于无业人士,很向往在各界领导云集的大会中坐个主席位置,平时作坊员工大会啊,表彰、决策会议之类时候她总无缘无故碰巧闯入会场,露个脸,接受主席台坐的那位领导赞颂后,心满意足地退出会场。

    “你准备好会议内容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请教为夫我。”手上虽然没有现成资料,可咱也是金融机构混过日子的人,抓题材立提纲最拿手,至于阻止府内中高级领导学个XX代表更轻车熟路。

    “用不着。”颖扬了下巴用力撒播几下香气,信心十足地在我眼前消失了。她竟然忘记是来叫我吃饭的……

    看来二女饭前赶不回来,她最喜欢的过油昆仑紫瓜(过油茄子,昆仑紫瓜是隋炀帝命名,杨老兄喜欢这口)只好叫我和九斤分享了。

    “今年茄子不如往年的好吃,”颖夹了片咬一小口尝尝,品评道:“说是大了许多,总觉得少了香气,*油煎炸提味,怪腻的。”

    “有吃就不错了。不感激农学苦累数载才有的成就,也就你这阔太太挑三拣四,庄户都乐开花了。”心理作用,纯粹心理作用。前多年茄子还是金贵菜,就鹅蛋大点,还不敢见个水涝啥的,全烂。今年新品种就不同,二娘子拳头大小,抗病,泡了水烂点皮不碍事,长成了就一个长疤,不影响产量,产量翻三番都不止。

    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皮厚……虽然保存期长了不少,确实影响口感,颖提议家里适当留点空间来种植老品种,比如清早一个香酥的茄饼配碗甜滋滋的八宝粥就很养人,临了还加了句:“老四就爱吃……”

    “二女回来了,”颖说完就后悔,趁巧二女丫鬟吆五喝六准备热水热毛巾的声音传进来给颖解了围。

    扫了颖一眼,喊人给二女叫进来,指指颖,“闻闻,剑南送来的?”

    一嗅之下二女脸色突变,点点头,当了颖不便说,坐下来用饭时候不断朝我打眼神询问。颖左右看看,九斤头上一拍,装腔作势道:“吃饱了就下来,磨蹭磨蹭,拿今天功课给为娘看,不过关仔细明天饿饭!”说着无意识的给怀里香水瓶子掏出来放了桌上,押解了九斤朝后宅过去,临出门口自言自语道:“好不好都罢,起二心就容不的了,亲姊妹也有明算账的时候。”

    颖这边放话了,先王家后亲情,不用在乎什么姐妹关系。和二女都装作没听见,事情说不清楚时候避免妄下结论。

    颖脚步放的重,听真正的走远了,这才问道:“剑南那边是老四负责?”

    二女摇摇头,“有妾身的人。她一人还拿不了事。”说着朝颖坐过的位置空嗅几下。又拧开瓶塞撩了几把香气,皱眉道:“怕和剑南无关,是万叶菊的油精。那边试了种过几次,没成。还得从泾河边上收野的。”

    “若油精带过去呢?我闻不出来,你打法作坊里地好鼻子再分辨下。若真是咱这里熬地精油就麻烦了。”花精的熬制是二女捏死的部门,几位师傅虽不定王家供奉地名号,可待遇只高不低,家小都是王家统一安置,没理由拼了家小前途背叛王家。“你只管在底下调查,不接老四的话,我去问她。”

    二女眯了眼睛。一遍遍的嗅着手里地瓶子,“这里味道乱,到园子里。”说着也不等我。朝后院快步而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二女已经*了亭子里寻思一阵了,见我进来将香水瓶递过来,“是量了夫人配制,妾身用不得,您嗅嗅看。”

    果然,同样的香水用了二女身上就让人不舒服,香气变的凌厉起来,杀气腾腾的感觉,与女性柔美娇媚格格不入。

    “这么说老四手里也有一批人,随时都能另起炉灶喽?”这丫头不知道什么心思。不怪她留一手,既然是合作,给自家留条退路无可厚非;可毕竟还是合作发展期间,示威般显露出来就不和谐了。

    “缺心眼。”二女笑的灿烂,“她算什么东西。偷偷摸摸就算了,既然挑出来打横这可不由得人下狠手。看夫君怎么个意思,要添堵的话,妾身就帮了打发。陈家,夫人既然都把话说头里,也没必要姑息个商户。”

    一番话把我也逗笑了,还真的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伸手在二女鼻子捏了把,“姑不姑息,也不敢让你打发。老四我去问,你着手查花精地事就好。不管什么原因,一旦查明就连根给掐了,这种人留了是祸患……到时候你别出面,胡账房给官上打个招呼,直接让老钱把事办了,处置个叛奴管家出面最合适,光明正大的来。”

    二女咯咯娇笑,“这可便宜老四,她就是摸住了心思,这还不是给您叫过去了?这丫头疯了,和个疯子就没理讲。”

    疯到没疯,隐约能猜透点,问问也好,免得两家亲亲的关系因为老四个小聪明弄的不可弥补。

    丫头回家快半年了,最近想通了打算找她聊聊,就说积攒勇气给这事情办了吧,她到先发难了。也好,给我个借口,先可以和颖商议了。

    “过分了啊,”咣当给香水瓶子扔了桌上,“你妹子现在可是听调不听遣,这握了两家的命脉就敢另立炉灶的心思了,看这香水做的,比咱家百年秘方配出来的都好。”

    颖听我这么一说也来气,“养不熟的白眼狼!家里由她进出多少年,连年例都拿的和二女一般多,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王家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亏妾身连盘茄子都……”

    “这事得朝老丈人反映反映!”正说着,发现二女炕桌上边翻账本边笑,飞起一脚,“笑!生死存亡没点危机意识!”

    “没有这么邪乎吧!”颖觉得我措辞稍微激烈点,“老四再怎么也不敢跳出去,王家陈家能容她,出了这两家她一个大闺女的,再大的本事也站不住脚啊。”

    “还别说,一个人站不住,嫁个能*住的人家里就说不上了。”

    颖笑了,“有王、陈两家撑腰,她都找不到合适人家,跳出去谁要她?”说这里叹口气,“也不该都怨老四,这把年纪还找不到婆家,作出点疯疯癫癫的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妾身不护短。”

    “你倒是想护短也没用。”学了颖的神情也叹了声,“家里怎么疼,毕竟是个姑娘家。你说她嫁不出去,可就是有人抢着要你有什么办法?”

    “谁?早不要,这会抢?吃撑了闹的?”

    “要人也罢,可人家若要方子呢?嫁鸡随鸡,你嫁我时候怎么不说带个秘方过来?”顺腿又给了二女一下,“带去的可是老王家吃饭的家伙啊,还有这些年经营出来的经验,五湖四海的客商。哗啦一把都拉走了。你再找个能圆场的人出来?二女一个南晋昌忙地东倒西歪,达莱心慈面善地供起来当菩萨可以,难不成我撸袖子上阵?王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一番话给颖说蔫了。歪了炕头上不做声,揪了我袖子不停的拉,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一把抽过袖子。“我明找老丈人摊牌,老四的事不解决两家都不消停,咱家仁至义尽了,从没摆过侯府地架子吧?”

    “别啊!”颖起身又给我扯住,“话过去好说,爹也绝不会偏袒老四,就怕这两面一挤把老四惹毛了。她什么脾气妾身最知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再说了,这会就是有人冲了方子来娶老四咱都没法说个一二三。侯府再大的架子也不能逼了姑娘不出嫁。要不妾身去找老四谈谈?”

    “你谈啥?劝老四别嫁人,守了秘方终老,然后随尸首下葬?”

    颖面露难色,学我飞了二女一脚,“笑!打不服了还!”

    “别下劲踢,”赶紧给颖地攻势遏止住,“打死二女也解决不了老四这麻缠,崔家当年也遇见这类事情,然后……你也知道,找不到人了。”

    颖咬了嘴唇寻思半晌,瞬间额头就渗出细密的汗水。急迫道:“咱家还有海船呢,每次回来的收益够作坊忙一两年的。”说这里拉我胳膊摇了摇,“夫君,老四是妾身亲妹子,她最上心的可是您啊!崔家是崔家,咱家比不上人家,您不是也总这么说么?”

    “瓜女子,”伸手捋了捋颖额头汗湿的刘海,玩笑开的过分,给老婆吓到了。赶紧缓和下口吻,“还当真了。你夫君是那种人么?别说老四没有这想法,就是有,我这边也不会作梗。九斤念叨他小姨呢,我再没人性也过不了孩子这一关啊。明我去找老四谈,先看她有什么想法,和咱怄气呢。”

    颖点点头,神色疲倦地卧在我腿上,“二女、老四都算上,说起来就数妾身没用,外面撑不起,家里也……这么些年过来,竟没有一点能帮上忙的地方。”

    “要帮忙我就雇长工了,这么说来你竟然连长工也不如。”笑着轻抚颖的小脸,搬着她面颊仔细地打量着。多少日子没这么看过颖,三十岁上的人了,十多年变化太大,除了眉眼外,竟然找不到一丝初识时的痕迹,货真价实的贵妇人啊,早就不是当年委曲求全的小媳妇了。

    二女一旁看的出神,不自觉的*将过来,被颖推开一边。“今才敢说,夫君和当年的确换了个人。”颖也在打量我,在我面庞上下摸索着,“跟前的人您护着,王家的门面您撑着,偏偏又要装个懒散随和的模样出来。有您在跟前就知足了,过的踏实,天塌下来都不操心。”说着看看二女,“这丫头好命,从小跟了您,又进祠堂又进祖坟的,别说老四眼红,妾身都瞧的妒忌。”

    “扯老四干啥?二女命苦,你再妒忌就说不过去了。”

    “这就是夫君的好处。明明就是一个人,却能用多个方式分别对待身边的人。对二女对妾身,甚至对那个天杀的长公主……您别上火,说说嘛,好像就是合着不同的性子来了。或许无意,可别人就会比较;二女认识的夫君和妾身就不同,所以她现在也不和妾身争了,再争您也不会对妾身这般去对待她,妾身也争不到对待二女时候的您。不提长公主,就说老四吧;老四有这种感觉,家里住的久了就舍不得走。真和她说的那样,想嫁个高门大户里的踏实男人?妾身看未必,踏实男人多了,说起来高门大户里的踏实男人比比皆是。您其貌不扬还有家有室的,就是挤进来也得排了二女后面,她又和二女不对付,陈家和咱家比自然上不了台面,可如今这势头也未必非把闺女推来做小,不过是二老扭不过老四这倔脾气罢了。”

    “这么说我的话,还算有女人缘?”呲牙咧嘴自嘲道:“天赋异禀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但凡家里有口热乎的,谁愿意天天朝烤肉摊子上去,冤不冤。”

    “想吃烤肉了?”颖扶起身来,*我肩膀上笑着叹口气道:“老四是个什么脾气妾身清楚,见不着面的时候撒野闹仗的,您明天找说说,定然伏贴。也好,连上二女三个都爱吃烤肉的,明妾身家里预备预备,喊她来家里一起吃。”

    “她来?”

    “您开口她自然就来了,剩下的妾身来张罗吧。”颖轻轻捶着腰,伸手给二女鼻子刮了一下,“你爱欺负人,打打闹闹可以,自家还是少用邪心眼。我镇压不了你,老四更没这本事,她就是借个屋住住,给自己、家里一个交代罢了。”说着扭脸过去擦擦眼泪,狠命在我腿上捶了一把。

    颖不愿意,当姐的都喜欢看自己妹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没人高兴给妹子弄出去做小的,何况还是自己家。若不是老四这飚发的极其凶险,颖绝不会朝这事上妥协半步。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家宴

    ‘爱’,这东西比较玄乎,因人而异。

    我爱九斤,那拍了胸脯说的底气十足,有不爱儿子的老爹么?爱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爱了。

    我爱甘蔗,那拍了胸脯……

    爱颖,这属于私房话,一般不说,好像也没说过……老夫老妻心里明白怎么个事就行了,说出来纯属无聊。

    爱二女,那得爱,爱的不行,小姑娘看着她长大的,临了就给人家糟蹋了,现在儿子一口气生俩,心头肉啊。

    爱兰陵……一旦表达出来的话,面对面先恶心反胃一阵,接下来俩人会围绕这个‘爱’字进行一番哲学上的探讨,站在不同角度上得出不同的定义,肯定会发生分歧,一番口角过后不分胜负,引发暴力冲突。

    爱老四……不知道老四听这话是个什么反应,我没有这么惊人的勇气,暂时提不到这个高度,尤其身后不远处二女和她的狩猎小分队正假装无所事事的跟风,洒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站住!急呼呼朝哪跑?”省事了,正遇见老四和几个手下从作坊里出来,大马车已经开到门口,准备出门的样子。

    老四一愣,表情僵硬的叫了声姐夫。

    摆手给几个跟班打发走,不疼不痒的问道:“朝哪去,急不急?”

    老四点头,有胡乱摇了几下,似急非急。

    手一挥,“不急就先找你算账,给我朝家走!”没多的话。赶马车的没眼色还跑来请示,被我一脚踹个跟头,伸手朝府上一指,“走!”拧身原路返回。

    “哦。”老四像是要说什么话。绊了几下舌头没出来一句,毫无底气的回应一声,就低个头后面保持三、四米距离跟着来了。

    熟人了。旺财很有礼貌的跑过来和老四打招呼,前后跟着呼哧呼哧喷鼻涕,针鼻比较矜持。横老四脚面上闻闻,仰个脸等糖吃的模样。

    一脚一个踢开,“站外面干啥?进门去!”

    “姐夫……”老四怯怯的看着我,又回身看看跟了不远处地二女,“我姐呢?”

    “昨晚磨了一夜地刀,这会累的躺床上缓劲呢!”用脚踢踢门槛,“赶紧走!”

    “姐不会打我吧?”老四把住门框有点犹豫。用胳膊撑着好像有人给她朝里面拽。

    “想美事吧,打一顿就过去了?”抬手给她胳膊挑开,“别站了门上显眼。先进去。”

    “不……”老四偷眼看看后面的二女,“你一家子等了拿我,进去就杀了。”

    “那是,”在她肩膀上按了把,贴了门扇子才推进来,“该认地跑不了,敢掀房梁就别怕屋顶塌下来。”

    老四低眉顺眼的贴了墙根蹭,二女带了恶犬给后路堵住了,只好细声细气朝我求援,“姐夫……”

    “不帮你求情,”话堵住,朝脚后跟上踢两下,催促快走,“一码是一码,进来就说进来的话,喊救命地地方过了。”

    正前后磨蹭着,钱管家迎面过来了,没到跟前就先堆笑,“侯爷回来了!四小姐回来啦,才说几月里没在家里照面,今夫人招呼收拾后宅,厢房都归置整齐,原丝没动!”

    不长脸的老杀才!话刚说完,老四精气神全提起来,怀里不知道掏了个什么物件就塞了老财迷手里,虽然表情没多大变化,可脚步轻快不少,顺手还给廊前万年青的叶子捋了一把放手里掐着玩。

    好不容易营造的三堂会审气氛被破坏,到了后宅门上停住了,“进去,你姐等你,”回身朝二女一招手,也不理会老四追问,俩人带了爱犬去后花园打猎。

    二女拎了自己的零食袋袋出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朝嘴里送,旺财爱吃口甜的,卧跟前等半天没收获,拉这猫腔叽叽献媚几声,得了块杏脯,嘴里转了两圈又弹出来,太酸。

    “少吃点零食,”扯过零食袋子,顺手捻了两块麦芽糖扔地上,针鼻呼啦一下冲过来,吞了自己地一块后还硬把另一块从旺财嘴里掏出来。可怜的,看来欺老凌幼的本事还得和针鼻多学学。

    “您说夫人现在给老四说什么呢?”二女缓过神,换了个舒服点地姿势躺我腿上,给上前诉苦的旺财一脚扫开。

    “估计得挨一顿鸡毛掸子,”这是颖精明之处,先罚后奖,次序分明。揍了你再给颗糖吃,先让你心情低落道极点,而后稍微一个好脸色几句顺耳的话加点微不足道的恩赐就阴云尽散,又立威又得了拥戴,收效斐然。若反过来就起不到这么大作用,甚至适得其反暗地里落埋怨。从某种角度上看,颖在心理学上有一定造诣。

    “那是一定的。”儿女面对坚忍不拔的旺财终于妥协了,伸手在袋子里抓了颗糖塞它嘴里,“打过呢?夫人总得和亲妹子说些什么吧。就算是一家人也分个亲疏远近,妾身可是从陈家出来的丫鬟,面对三、四俩大小姐可说不了硬气话。”

    “丫鬟还这么多嘴。”伸手给二女脑门上敲了一下,“硬气话说给谁听?少干点硬气事我就安心了。”

    二女‘咯咯’笑的翻身,“往后二女得委屈的时候多,您嘴上不说,心里自然多有偏袒,怜惜二女夹了中间受气。”

    不用二女提醒,她说的这些在我心里早就权衡过,二女与颖和老四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人,制定目标、措施的出发点也截然不同。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话一点都没错,从生物学角度上也成立。七岁前的六年里是孩子心智发育最迅速的阶段,一生中百分之六十五的智力是在这个阶段获得的。如同干燥的海绵初时会迅速吸附周围的液体,一旦达到相对饱和,再想替换内部信息地难度极大,全部替换的可能性为零。

    在什么环境下度过人生最初六年非常重要。对以后的人生方向、性格起着决定性作用。颖和老四孩童期接受的教育方式可能不同。但拥有相同的生活环境;二女则生长在另一个面位上,虽然他们的人生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交集,但内心伸出地层次不同。追求各异。

    颖很早就发现这一点,所以对二女有种难以言述的忌惮,当这种潜意识从日常行为中表露出来的时候。说明颖偶尔无法控制本我了,需要不时的爆发一次来维持自己的情绪。无时无刻的维护她在家中一姐的地位,十天半月有周期地收拾二女一次立威,甚至可以将老四事件也归纳进去,也许颖内心不情愿老四最终是这么个归宿,但多年有意无意的纵容却让自己和老四深陷其中。

    纵容老四在王家年复一年的留驻,颖自己也很矛盾。明里觉得留自己妹妹住了夫家并不合理,也常常给我提及老四地前途问题,给妹妹找个好夫家之类的举动也说明大部分时间里还是非常理性的。老四的存在让颖觉得安心。至少不是在孤军,即便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也能给内心点慰藉。

    很自然,老四拼死不出嫁的事被颖当了安慰自己让妹子继续留下来的借口,借口一再成立,老四态度越发坚决的时候,姐妹俩进入了个恶性循环中,循环的终结就是今天这么个结果。

    二女嘴上说的可怜,却一副胜利者的表情。颖这些年的举动被二女当成了笑话,包括老四在内都一并进入了被蔑视的行列,邪恶的小心灵在黑暗中得到满足后又开始为下一步打算。也常检讨自己,对二女是不是太过宠溺放任了,不幸的童年带给二女的是一种偏执而又残忍的坚韧,我努力想用感情去弥补这个缺失,有一定效果,同时也产生大量的副作用。

    “造反了不成?”无奈的随了二女笑了笑,“还真当自己成了气候,老四可是捏了家里大进项进门的,往后有你哭的时候,我不偏袒。”

    二女只是笑,笑够了才爬了我怀里轻声道:“别家怕是这样,可放了夫君这家主就未必。您是假财迷,有连家底都不清楚的财迷么?夫人不知道,二女心里清楚,您可不是半推半就被逼了放老四进来,就是不出配方的岔子,老四迟早也得朝王家来。”

    盯了二女半晌,妖精就是妖精,年龄一大就越发的妖了。“胡说,假装自己什么都懂一样。”

    “懂倒是不懂,”二女一脸得逞的表情,“可您的确是这么个性子。一根鱼竿,一个蛐蛐罐,是不是值钱先放一边,只要跟的久了的东西都成了命里的一部分。先前老四在的时候还不觉气,可半年没露脸就看出不对的地方来了。”

    是吧,怕就是二女说的这样。习惯成自然,不管是物件、感情还是人,都没什么区别。二女看的仔细,既然能看透这些,自然有了应对的办法,楚汉相争变成三国演义。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家里真正的战争贩子就是眼前这个寡言少语出身苦难的小妖精,你心知肚明还下不狠手责罚。

    明明是最弱势的一方,可总给人一中稳操胜券的感觉。不知天高地厚的陈老四啊,王家这谭浑水是容易趟的么?颖和二女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一个新兵蛋子跑来凑热闹实在危险,商场如战场这话可不假,可王家属于屠宰场,新领域,新业务,新挑战……

    总体来说是新意识形态,气氛倒是恢复了半年前的样子。带了二女一进后宅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氛,头发毛蓬蓬的老四和进门前判若两人,脖子上一道醒目的青印标明身体刚刚受酷刑,可坐了石桌上吃果干的模样还是那么动感十足,颖坐一旁正在拿小姨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育九斤,并拒绝了孩子要去庄上幼学参观的要求。

    “自家的学校,娃想去就去,和农户家的孩子交流交流是好事。”九斤到了交朋友的年龄,孩子就该群群伙伙的厮混。尤其男娃,群来群往的才能学习如何在群体中正确寻找自己地位置,说白了就是语言、行为、肢体三位一体地沟通过程。在打人后胜利的喜悦和被打后恐惧懊恼中度过人生一个重要阶段。俯身朝老四脖子看了看。怜悯的摇摇头,“你也去幼学了?”

    老四伸手顺了顺自己头发,扭头不接话。继续在盘子里挑拣自己爱吃地种类。

    “这事还没完呢!”颖朝我努努嘴,恨的又想动武的模样,“一天说不清就一天不许走!告爹娘也没用。我这当姐地还管教不了你?”

    老四估计吃了块不对味的,眉眼皱了一团,‘呸呸’朝地上吐了两口,嘟囔道:“不走就不走。”

    笑着朝颖摆摆手,打也真打,骂也真骂,可姐妹间总是有点默契的。颖这会恼的不是老四新配方的问题。只怕是嫌老四配合太过迟钝。“走不走下来再说,可作坊里的事还是给你姐交代清楚了好,一码是一码。没有因果关系。”

    老四瞬间收了无赖嘴脸,扭头看着我,余光还偷偷扫了扫旁边的二女。

    正好奶妈揽了丫头在院里学步,接过来抱在怀里逗弄半晌,捏了女儿粉嫩地小脸道:“看,还是懂道理的,若是和你姐不好说的话,抽个时间和我谈谈。随便什么时候都好,我不着急。”说完抬头问二女,“俩娃子呢?趁老四回来也报出来溜溜,大小齐全地吃个晚饭,不是说烤肉么?院子还空荡荡的,没点气氛。”

    烤的真难吃啊!颖为了让自己融入集体,不惜以猪肉替代羊肉来敷衍大家。换肉也就算了,相应的换个烤制的方式兴许还能吃,可原封不动的烤羊肉那一套加工出来的东西……味道过于王霸,口感过于激进,尝过之后会感叹人生过于漫长。朝闻(味)道,夕死可矣,看来《论语•;里仁》的编者也是烤猪肉的受害者,才悟出这么没有社会责任感的鬼道理。

    “老四同志,我希望和你谈谈有关香水配方的问题,就是现在!”

    “姐夫!我也早想和您说说了。”老四满怀激情的站起身来接过姐姐递过来的猪肉串,大义凛然的分发给在座的阶级亲属,用充满阶级责任感的声音道:“二女同志,请不要浪费粮食!”

    “都坐下!”发现自己的创意不被大家接受,颖发飙了,“猪肉价钱一天天涨,朝廷束手无策都打算从番邦拉些回来了。想让大伙吃点金贵的,看你们一个个什么模样,养猪的农户都吃不上呢!”

    “大姐,猪肉涨不涨的和咱家有个屁关系,就是想省钱你烤个鸡啊鱼啊的也成……”老四、二女纷纷点头附和,只有九斤没出息,猪啊羊啊的不管,吃的满嘴都是油腻。对孩子还说,什么味道都无所谓,就喜欢这扎堆的气氛,尤其离家半年多的小姨回来了,除了喜欢就是喜欢,不掺杂半点污渍。

    但愿大人间的争斗不要太早对孩子造成影响。这点上颖作的还是很不错,九斤也喜欢给弟弟妹妹说书,颖管教过于严厉时候喜欢在二女跟前转转缓和下压力。总是在我跟前说二娘疼他,小姨也疼他,若是娘不逼他作功课的话,娘就是最好的人了,他愿意为这个一口气将一个月功课都做完;听完后给我的感觉是:这孩子逻辑有问题。

    说良心话,咱一没王霸之气,二没王佐之才,能把颖和二女这么有个性女人安顿成现在这个模样很不容易了。以前成天谴责万恶旧社会里妇女没有地位,可万恶的唐政++_府就从没有身处旧社会的觉悟,成批的培养万恶的女性,最近就从万恶的兰陵嘴里得知万恶的皇后娘娘打算和万恶的外甥女决一死战。

    算了,自家都摆不平,就别管元首家里的闲事了。还好,虽然味道难以接受,可食品卫生还是过关地,一大早数数家里人口没有减员,和欣慰。唯有老四一身朴素典雅的装扮让人难以接受。

    猪肉吃坏脑子了?从哪弄这么一身出来,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至少发现老四有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以前都被各种晃眼首饰遮盖起来,难以直视。

    颖嘟个嘴蹬门槛上看了半天,忽然发现问题,冲过去给正喝牛奶的老四揪了头发提起来,伸手拔掉簪子将妹子头发打开,又三五下绾起来长咎咎盘住,簪子戳进去定了个青春烂漫的造型。

    “姐,干啥!”老四一脸不情愿的伸手抓簪子,被颖黑个脸抽了一巴掌,老实了。

    “姑娘家,谁叫你放头发的?再看了不规矩,仔细揭了你的皮!”这边教训着,二女坐对面卖弄自己风情万种的少妇发型,一会拢上去,一会放下来,惹的老四咬牙切齿。

    “姐夫!”

    “啊?”

    “你今天又逃差?”

    “是……是啊。”昨晚烤猪肉吃的高兴,多喝了两杯假装醉酒,就逃了。反正开春前没多少事务,放手让年轻人锻炼锻炼嘛,张家两兄弟这学监助理做的很到位,省我不少事。

    老四撅个嘴瞥了颖一眼,“想好了,今就和你说说配方的事,还有作坊些您不知道的事。”

    扭头和二女交换下眼神,笑了,“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一个个的说下来怕几天也完不了,就只谈配方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内部竞争

    就是问配方,由谁负责、都有谁参与,一切叫出来就既往不咎。不用叽叽歪歪的民生物价乱兜圈子。但凡有点黑心商人觉悟的,只会用来参考,绝不会感慨那么多屁事。

    连物价为什么上涨都搞不清,什么独家垄断不得长久啊,什么竞争机制得从内部开始啊,明明就是想把话题岔开;你有闲工夫磨牙,我一寸光阴一寸金,说话就到了写瞌睡字的时间,这是我冬季最大的爱好。

    那是洒家所创绝技,只传亲朋,不传二女。所谓瞌睡字,午后阳光和暖之时,当庭高呼‘老爷要练字了!’一干丫鬟杂役赶紧书房里布置,躺椅上软棉垫铺好,门窗大敞让阳光撒播整个书房,猛吸日头精华。看差不多了,朝里面一窝,书案横了前面,热茶预备上,纸墨笔砚铺开,拿了毛笔随手横横竖竖。不多时就晒的周身舒畅,眼皮打架,渐入梦乡……

    即陶冶情操,又培源固体,集养生之道之大成者,莫过于此。

    自打程初打了胜仗,程老爷子气的落下病根,每天都要抽几袋老四牌‘旱烟’才能入睡,学了王家瞌睡字后,烟量也大了,精神也好了,田间地头拐骗婚龄少女的次数也频繁了。这一招被梁建方学去后效力斐然,老梁第N房妾室与儿媳同时产下健康男丁,大排筵席三日,蓬荜生辉。

    “这还早呢,”老四见我不想扯闲话,老大不乐意,“总是要给您交代,平时您和姐和二女都能扯几个时辰闲话,到我跟前就着急练瞌睡字了。”

    “扯闲话嘛,正事完了才是闲事。少废话。赶紧交代。还有理了!”耐心这东西得看人,与颖和二女拉闲话那是习惯,和老四谈工作也是习惯。一见老四就忽然有了资本家的责任感。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提高企业效率,加强员工管理是一贯的主题。再说了。老四本身也没有拉闲话的天赋,这得看资质。

    “不公平。”

    “对,行商就是以不公平为准则,这才说到点子上。”笑着从盘里挑了个梅干放舌头上舔舔,酸,扔远。“没有公平可言,看你站谁的立场了。若站了陈家立场。身为一字并肩大股东,合作多年来却从没进入过产品的研发核心,当然窝火。暗地里耍点手段也合情合理;可进了王家就该站王家角度看待问题,从头至尾没有违背初始条款原则,筹资扩建到股红分配上做的问心无愧,陈家暗地里耍这么一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老四听完有点发气,果干划拉地满桌都是,低着头质问道:“可我到底算哪头地?”

    “……”杏核卡喉咙里,及时灌两口茶硬冲下去,差点死了。

    “姐昨天和我说了,”老四见死不救,低个头也看不清表情,“说和您商议定了。定了就定了,本当叫人安心的事,可您这边一声不吭的算什么?回去是我给爹娘交代还是姐给爹娘交代?我姐什么时候能做这么大地主了?”

    底气不足,可能喉咙卡的不妥,沙哑的揪了嗓子偷声道:“定了就定了,定呗。”

    “您可是朝廷命官,朝堂上也这么说话?”老四恼了,急不择言斥责道:“王家及时多了个三房,陈家不过踢出去个老闺女,可对我是一辈子地大事,天大的事!又是王家角度,又是陈家的立场,你到底是找个配方进门呢还是打算娶陈家的立场?怎么就从没朝我身上想想!”

    哎呀,你还不愿意了,还敢找事?“*!就这个声音上朝堂怎么了,没上过朝堂的大官多了,用不着你提醒!老子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假装害羞不成啊!”

    “对,就这个嗓门给爹娘就好交代了。”老四外面经的场子多了,见我发飙眉头都不皱一下,“方子是我的,和陈家没关系。金银珠宝见得多了,不稀罕,这就是留下作嫁妆用地。”说着怀里掏了个方胜出来放了果干盘子上,“放这,谁那就谁的。”

    “这可给家里省钱了,爹娘一定高兴。”我还怒气冲冲没表态,颖忽然从后面过来给方胜拿去了,“妾身先替夫君收着。老四就别惹你姐夫生气了,既然闲一天,就帮姐把家里事情料理料理。二女又不好使唤,老四就抽点时间看顾看顾,别都压了开春上麻缠。管家就门外侯着呢,先把家里田亩庄户的弄清楚。家事不决有钱叔,钱事不决找账房,对吧?”

    老四见姐姐跑来打围,狡猾地撤退了。剩我一个没地方发泄,给颖揪住,摸怀里给秘方抢出来,“还一套一套的,商量好了挤对我。房事不决找谁?受死吧!”

    颖气喘吁吁给我推开,臊红个脸朝我身上拍打几下,“日头还没走正,乱来。老四鬼精鬼精,也不先看看方子里写些什么。”

    看啥,就一个大猪头!非常大,给尺余宽的纸面占的满满。颖一下火了,小眼睛瞪的浑圆,拍了桌子就起身。

    “猪头画的还行,”强拉颖坐下,品评道:“耳朵不自然,眼睛再小点就更好了,不过整体给人大气的感觉,没想到老四的绘画天赋如此了得。”

    “明明就是您画的!”颖伸手给名画揉成一团,不解气,又打开撕成碎片,“早就给您说了,就这几笔怪手艺见不得人,自己画画撕了就算;成天宝贝一样还存了书房里,让老四拿去当而立秘方再还回来。”

    “哦,怪不得。”怪不得这么顺眼,原来是本大师手笔,‘啧啧’赞叹几声,“下次不得毁坏本候创作的艺术品,违者以房事是问!”

    “找老四去!”颖见我无动于衷,眼前亏吃的不甘,急眉火眼的就处于爆发边缘。

    “这会还找啥?神经病。”看到这猪头的瞬间我就已经想通了。若是绝了进王家门的心思,老四也许会主动将配方交给我;可如今进王家已成定局。老四觉得还是自己保留的好。

    既然说是嫁妆了。无论给不给我,对王家来说没有丝毫损失。老四保留配方地出发点也能理解,交出配方就等于交出了苦心组建地研发队伍。这些人最终的下场是被二女收编,研发成果也立刻被打上二夫人的印记。谁都不愿意看着自己多年地心血就这么烟消云散。

    姓陈的时候没必要争这些;现在姓了王,尤其把二女当作假想敌的时候。手里若不掌控点实在东西肯定不踏实。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王家二夫人在自家产业里地势力不是曾经的陈家老四能比的,别的不说,公司里会计主管胡账房就是二夫人的人,老四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想到这不得不赞叹下老四的战略眼光。怪不得一开始就提大道理,独门不得长久,竞争机制得从内部开始之类我曾经给她讲过地话。是给自己找保留配方的借口呢。不过的确在理,花露水诞生至今才短短十年时间,香水等衍生产品时间更短。虽说从研发到定型地过程都采取了保密措施,可高度酒的提纯工艺已经不算是国家机密了。若真是别有用心,即便拿不到方子也能照猫画虎的弄个‘百花玉液’之类的伪劣产品出来,说不定若干年后就成了气候,有了和九花玉露分礼抗衡的底气。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未雨绸缪,竞争从内部开始这话说的实在太好了。二女、老四个把持一个完整的研发队伍,好不好用成果说话,相互竞争,相互提高,两厢较力中也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提高产品质量,完善产品门类,从研发道产出的过程层次分明,这才能最大程度的挖掘产品的商业价值,让利润来的更有深度。即便是出现商业对手也能诗情画意有条不紊的将其挫骨扬灰,*的是内里内涵,而不是抓X龙爪手类的另类功夫,更不是人见人很的那种响马型托拉斯。

    见颖还愤愤不平,笑道:“你妹子可比你聪明多了,配方的事到此为止,不许追究。”

    “不!”颖这边犟脾气上来了,“既然进了王家门,她捏个方子有什么用?交家里存起来才是!”

    瓜媳妇都颖这模样,可又没办法和她解释这么些道理,“好,我去要。存你手里不过多了把钥匙而已,闹腾的。”

    给老四说明来意,随便给个配方让你姐消停会云云。老四见我没追究,感激的看我一眼,“姐夫心里明白就好,我姐那不用理会。”

    这瓜女子。进庙拜神都还有个讲究,三宝殿里的大佛可以不理会,几个菩萨的场子还是得捧捧的。“你姐说啥就是啥,一时辰内编也要编个像样的出来,不管你煮肉还是炒菜,只要菩萨高兴,我这三不管大佛也得个清静。”

    难得清静,在家是佛,在外咱也是尊菩萨,还是越来越牛的那种高成长期的菩萨。大伙心里都有数,什么时候当学监用,什么时候当银监用,什么时候当将军用,头一句就能听出是为什么事来的。

    一开口王学监才高学重、精如金锡;德行皎洁、宽厚温良……不用问,这是想朝农学、织造学里安插俩亲戚,混个场子之类的;简单,一般都推托道刚正不阿的刘学监身上。

    王银监清正严明,克己奉公,大公无私,两袖清风……这位是来探虚实找门路的,续崔家进入金融业猛搂一笔后,满大唐有实力的投机倒把分子豁然醒悟,此时不干,更待何时?可内府和崔家私下里达成共识,兰陵公主强大后盾的支持下,在王、李两大银监的许可下,经户部审议朝廷裁决有效后,这一内一外俩打银枭开始联手制定行内规则。如今想加入这圈子已经不是银监府说了算的,拿出你的实力是一方面,还要看能不能得到户部认可,最关键还得看内府和崔家的脸色,受不受得了残酷的游戏规则。

    强者才有制定规则的权利。我也想通了,后世的理论往往和唐代地实际结合不起来,大地条条框框架立起来就行。其余的还是遵守商业发展规则。有成败才有总结,有总结才可能去完善,不能强求。

    就把我当金融业大佛高高供起来就行。咱这人就喜欢烟雾缭绕下偷奸耍滑,无关紧要的香油钱还是要收的,六万贯现金就不必了。爱好早改了,喜欢来电精美的工艺品,风雅人士嘛,不沾荤腥那种。

    当然也有无聊人士王将军的乱称呼,像崔彰之流地我就忍了,可有些不长眼的跑来王将军文武双全之类的话一出来,我就立即叫他见识一下安邦定国的荑蛮拳法。

    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事。外面风光的索然无味,家和万事兴才是真理。也不见得合,一般兴就满意。二女一回来就问我老四有没有交方子。我说交了,二女不信,颖也证明交了,二女嘴上信了,拉我出来就要一同找老四商议研发队伍收编二夫人麾下的事。

    “那你得把老四打死才成。”

    “那妾身就给她打死。”二女斜眼朝我笑,“人还没进门就开始算计了,连夫人都敢诓骗,”说这里眼珠子一晃,兴致勃勃道:“真是高看老四了,脚都没落住就开始图这图那不够,就好像王家上了夫人可以,少了她反倒就不行。”

    伸手给二女耳朵揪住,哎呀哎呀地拉出院子,“话还没撂地,你就开始起歪心了,谁说人老四能不够?凡事抬不过个理字,你寻思是不是这道理?”

    二女假装寻思一阵,喜眉笑眼道:“心思浅,心里憋不住事,倒不是个坏人。有些事好想不好做,以她在作坊的根基还轮不到和妾身争,明知争不过才弄个半死不活的配方得您支持罢了。夫君索性就答应她,让她心里踏实些。”

    “是答应了……”

    “那二女就合了您地意思,内部竞争一下下,嘻嘻……”说罢笑的在我身上乱拱。

    “你还真是什么想法都不瞒我啊。”给二女脑袋扳起来,告诫道:“老四没你那么些手段,也没夫人那么些心思。直来直去个人,连自己都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王家做小的,生意上精明是受陈家影响,与生活中世故是两码事。不强求你和她好如姐妹,可也别下生手欺负,知道不?”

    正和二女说话间,老四带了一队杂役从廊前过,大箱小箱的朝过搬,看来是给陈家的日用摆设都拿来了。不合礼数,就算进门也得我朝陈家去一趟才是,没有女方这么着急过门的,三房再没地位也不该和戏班子一样说去哪就搬哪。

    “是妾身吩咐的。”见我质问,颖脸上有点不自然,小声道:“户部上造个册子就好,不必那么多规矩,您有空了去陈家坐坐,要不妾身回娘家一趟也罢。”

    “胡说!”这话就不该从个当姐的嘴里出来,嫁闺女办的比买头牛的手续都简陋,放了王家这等门户太说不过去了。

    颖见我不满,赶紧拉了我胳膊回话,“何必呢?这不是露脸的事,办不办的老四不在乎,爹娘安心就好。”

    “不露脸,也不丢人吧?虽不操办,也把礼数尽到,谁家把闺女养活这么大都不容易啊。”我本就没朝这事上想,王家这地位纳个三房而已,说起来已经极度俭约了,不用弄的做贼一般。

    颖起身给门关延时才贴了耳根上蚊声喃喃道:“老闺女,怎么不丢人呐!娶八房十房的常见,娶老四这年纪的也就咱家了。妾身就想了,老四反正已经在王家住了这么些年,外面也三夫人叫开了,不如就这么真真假假的混过去也不惊动旁人,户部造册嘛,就只当娶回来十年了。往后改不改口都好,叫郎君叫姐夫您只管答应就成,管家那边妾身招呼过了,四小姐三夫人的混了叫,叫叫都习惯了。”

    “……”无语,都娶回来十年了,还大姑娘一个,别人还以为我有问题呢。正哭笑不得,外面传话的来了,有人求见云麾将军……

    “谁?”

    “您啊!”颖顺手给云麾将军脑门戳一指头,“不记事。”

    哦,我就是传说中的云麾将军啊,谁这么大胆跑来求见?提这头衔简直就活烦了!“传云麾将军的话,甲胄在身,恕某不能相见,他日有缘再聚!”

    颖笑着推我一把,“也得先看看是谁,可别为这个得罪人。”从传话的手里接了拜帖,还没递过来就‘啊’了一声。“谢宝!”

    谢宝!这会怎么忽然回京了,大冷天也不知道怎么翻的秦岭,快迎进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执着

    谢宝?这是知道,却早已与印象中那个被二娘子误殴成三级残废的年轻人有了质的差别,若街上碰见绝对认不出来。

    变化真大啊,考究名贵的蜀锦便服,端庄稳重的大胡子,深沉内敛的眼神,举手投足带了官场流行的优雅……官场改变人啊,面前这位官员怎么也和当年那个淳朴、热心的谢宝联系不起来。看来他今天真的是来拜访云麾将军,怕是早已忘记当年那个督促他学业的王兄了。

    既然是拜官,那就先礼后情了。心安理得端坐主位上受谢宝一套大礼,也优雅的一摆手,客套道:“丞薄尉别来无恙啊。”说这话的时候朝一旁微笑的颖看了看,笑的实在太假,估计她连丞薄尉是个什么品阶都弄不清楚。

    若论官阶,王家的地位按照官礼接见个丞薄尉实在掉价,压根就是个没谱的职务,是贞观初年就被精简掉的职称。丞薄尉原本是建国初期为了更便利的治理地方,朝廷为给百姓官民一体的良好感觉设立的;挑选一位有名望的大佬来加强官府与当地百姓交流沟通,也伴有辅助监督的意思,让民众觉得新政++_府很有人情味。

    可因为国家成立不久,硝烟未散,强者为尊的概念导致各地对‘德高望重’都有不同定义,选出来的不是当地豪强就是黑社会老大,于是这个职务上充斥着各种三山五岳里道行高深的人渣。

    这些人在建国初时的确起到了暴力安定人心的作用。但随着国家趋于稳定,响马治国的弊病逐渐显露出来,百姓们被丞薄尉欺压的时间不断,流血暴力冲突比比皆是,直接危害HX发展的总方针。李世民上台后下狠手处理了一批,表面上有改观,但恶劣影响难以消除。房玄龄曾经建议朝廷将丞薄尉这个职位品级化。直接收归朝廷。有利于统一管理。

    这消息一出去,丞薄尉这个职位立刻成了香饽饽,在一些不法分子眼里就是改头换面地大好良机。百年流氓家族再有钱有势。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老字号地恶势力而已,上不了台面;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官员,这几辈子高香也求不来的好机会。谁都不愿意放过。

    在全国各地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恶势力火拼大戏,老字号掌柜们不惜人力财力招兵买马清除异己,甚至许多名门正派也加入进来,趁乱扩充自己的实力;等朝廷有所反应时,局势已经难以控制了,只好将丞薄尉彻底取消。据我所知,崔家就是这个时候真正确立了五大家族的地位。让一个前朝大族在新的王朝里重新辉煌。

    直到新元首上台,国家时局彻底改观后,重人重情地李治陛下觉得有必要重新设置丞薄尉。但不是由地方选举,而是从省试过关的举子中挑选一部分有才华的人去地方上锤炼。接触接触民生,也熟悉熟悉官场,打磨打磨棱角经过一番历练后才有机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政++_府官员。

    看来朝廷的做法是正确的,面前这个谢宝已经被历练的没有人样了,虽然还没正式品级,可走街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个当官地。

    没别的意思,就是接到调令回京接受正式委任,既然回来就得拜会我这个曾经有恩于他的土豪劣绅,顺便找个女子成婚云云。

    我和颖听这话大吃一惊,想着谢宝出去这么多年应该有了家室,哪知还是光棍一条,不像话!这年代有规定,没有家室地人不得担任正式官职。秦家办事效率我知道,既然回来就肯定已经给谢宝安置了好职务,可你不能连婚姻大事也找人安排吧?

    皱了眉头盯着谢宝,“见过秦珏了?”

    谢宝一躬身,“在下回京绕路凤翔,昨日一拜会过秦公爷。”说着从怀里取了秦珏的信件递过来。

    秦珏凤翔辖区处理公务,月内回京,让我在这段时间代他照顾下谢宝,里面顺口提了谢宝的婚事,最好督促谢宝年前把事定下来。话不多,从信里能看出秦珏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已经无语了;官上安排有官驿,秦珏非要把个大活人安排道王家是想让我对谢宝多加开导,至少叫他知道拜会真正的大佬时不要穿的比主人更显眼。

    信朝怀里一塞,瞥了谢宝一眼,“你以前住的院子还在,路途劳顿就先歇息,有话明天再说。”不等谢宝道谢就先起身,斜了脸交代道:“举止不算合格,扮相也不贴切。莫说你现在还待职,就是上任也不该这个打扮举止,不要让街上行人都能看出你是个官员。这么些年你在地方上学的只是个外表,真正坐了位子上你就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官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要做到心里有数!总体说比以前有进步……你这身蜀锦我都不敢朝外面穿,怕是搭进去几年的俸禄吧?记住,明天早上换一身行头。”

    说罢不理会愣在当场的谢宝,颖掩嘴笑着跟我后面出来,走了庭院里乐呵呵道:“这可真看不出来是谢宝呢,想想当年被打断手脚的样子,呵呵……”

    “你想不通,我倒能理解。”秦珏当年威震剑南,他交代过的人当然受地方官员重视,这给了谢宝和地方高管接触的机会。越是地方上,官场就越是讲究,吃穿用度言行举止也有了地方特色,尤其进京时候生怕丢了地方的颜面,费尽心思的充门面、装素养,内心忐忑还要装的深沉稳重。看那深邃无知的眼神,定是对了镜子练出来的,就怕别人说他多年历练的一无所获。这事旺财年龄大了,搁前几年非扑上去咬他。

    有些适合历练,比方我这种代入感极强的人,三五年融会贯通,立刻就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人鬼神三界糟粕交融后,还能化腐朽为神奇。谢宝不同。带了愤青理想去的。忽然发现和身边事物格格不入的时候立刻走火入魔,要不就特立独行成为官场毒药,或者产生无力感在表面上妥协。去模仿,生搬硬套道极限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叫人挑不出毛病又觉得不自然,别扭。然后厌恶。

    提不上为官,做人都不正常了,再当官势必祸国殃民。这种官员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比贪官污吏更甚,贪官污吏也就是表面上搞点破坏,变态官员就直接危害社会内部健康,直接破坏的是社会风气。

    颖似懂非懂,我平时不给她讲这么些怪道理。今见了谢宝心情有点那啥,多说了几句。“那也不能都是李义府这种人,像您和刘仁轨大人可都是清明正大地好官员啊。”

    “你是骂我还是骂刘仁轨?”

    颖抚掌大笑。笑过却正色道;“妾身将您放了刘仁轨大人面前呢,不是骂他,是抬举他。您不留意,自己地夫君在外面是个什么凤评妾身可是留意的很呢。说李义府,那是有褒有贬,毕竟能把官做道那个位子上的人多少有点手段;说刘仁轨,虽褒多贬寡,但口径毕竟有偏颇;唯有您,这说出来就只有好处,百姓乐意,同僚们也交口称赞,连几个王爷、郡王都赞不绝口。这一说王学监是个什么人,大伙每个三五句都夸不下来呢。”

    人都爱听好地,颖这么一说,这心花怒放啊,满炕打滚。我竟然是这么好个同志啊,怎么自己都没意识到呢?太那啥了,太爽了,先不问是不是有夸张成分,能从自己老婆嘴里听到这话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对,对,以后逢人就这么说,有奖励!”怀里搜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奖品,伸手把九斤交的作业拿过来大肆表彰一番,“这才是未来王家掌门人地本事,叫九斤来,老爸给他减负!”

    “可别!”颖赶紧叫停,“没这么惯孩子的。可没当爹的当面夸奖自家孩子一说,好了心里高兴,嘴上还得敲打。”说这里叹口气,一脸愁容道:“您这一身本事啊,初时只想让九斤强过您,如今看是没指望了。该教的该学的,孩子也没偷懒,妾身也自认尽了心……”

    这话不对,颖对孩子的要求不合理。在我看,九斤比我幼年时期强太多了,身处的环境不同,也决不可能最在这个年代造就一个和我一样地家伙,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是颖习惯我这种类型了,习惯道分不清是非。

    “不一样,”想起兰陵一句话,我这种人有一个足矣,多了就是祸害。“九斤是好孩子,往后肯定比我强。再者说……哦,先不说我,你成天外面混的熟,看有没有合适地人选给谢宝解决下婚姻大事,这么大人没个家室,看看都变成什么模样了,生理需要都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解决什么?”颖没听懂后一句,“需要什么?”

    “解决……解决婚姻大事啊!”这个晚上吹灯后再解释,关键看有没有合适人员让谢宝解决一下。

    “怕不好办。”颖摇头,“不是说谢宝如何,妾身旁边的这些人家不会把闺女嫁给个待职的人,即便有秦家的*山,也不是一年两载能混个出身的。还是让秦家去办,王家拉不来这媒。”

    正说着,老四和二女厮打的声音传进来,颖提了个鸡毛掸子就冲出去,一阵清脆的噼啪声过后,老四揉了腰眼呲牙咧嘴的跳进来。

    “活该!”我搭着窗棂看的仔细,本来就没二女身手好,颖出去又不知道跑,二女早就窜的没人影了,就老四傻愣愣被二女和颖轮揍一遍。“说多少次了,打不过就别惹人家,这好,连续挨两顿,美了吧?”

    颖进门还不解气,顺手又是一下,“说个话都不安生!”

    “他先笑话我的!”老四还理长的解释。她去看三、四兄弟俩,说这俩孩子像我,生俩丑孩子,二女这当娘的白长这么漂亮云云。二女不饶人,立刻反唇相讥,说老四往后生孩子像谁都好,千万别像娘。要不吓病门神。老四最受不了这话。就打开了。

    我恨恨的指了指颖道:“鸡毛掸子别放下,继续打!就照了门神的模样给打出来,省纸了还。”

    “姐夫!”老四见我不帮她说话。一屁股就坐了炕上,瞬间觉得不对又跳下来,站炕边脸红红朝颖看了一眼。

    这动作闹的三个人都尴尬起来。颖反应快,瞬间发现鸡毛掸子有质量问题,抓手里认真的翻乱起来,不时自言自语抱怨几声,怀念以前那根百折不挠地老掸子。

    “就是,”我赶紧点点头,“下次给管家说一声。咱家地鸡毛掸子就是用来打人的,都换成铁杆子耐弄些。看她俩再敢闹事。”

    “姐夫……”老四小声哼哼一声,又朝颖斜眼看看。“姐……”

    “谢宝回来了,你知道不?”颖回身给兵刃挂起来,“你以前老欺负人家,这会人家可是回来当官的。”

    “不稀罕!”老四鼓足勇气给臀部挨在炕沿上,算是有了一点收获,“他就不是当官地材料,要我说趁早绝了这念头,老老实实回陇右娶妻生气才是。”

    “咦!”我和颖齐声惊呼,“奇了,你咋知道谢宝这些年在外面没成家?”

    “瓜小子一个。”老四轻蔑的一撇嘴,“当时觉得他人还算实诚,逗了玩有意思。就一根筋,没看头。”

    和颖对望一眼,这事奇了,谢宝没成家还有了缘由?“他是看上那谁了?”

    老四嘿嘿一笑,“人家可看不上他。有没有缘由他自己知道。初时好心肠可怜人家,现在人家里里外外的硬家当,三五把火也烧不烂,倒显得他自己可怜。”

    话不是这么说地,老四习惯拿她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这不对,这么一解释我反倒觉得谢宝这种男人值得尊敬。自己朝炕桌前挪挪,空出个空间对老四道:“坐上来说,”说着递个小镜子过去,“给头发收拾收拾,没一点迎人的地方,鸡窝一样!”

    “哦!”老四喜欢的接了镜子,带了鞋半屈了腿挂在炕沿上开始梳妆。颖这边朝我笑了笑,轻轻走过去给妹妹头发打开,拿了自己的银梳子坐老四身侧小心梳理。

    “姐。”老四被颖的举动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又很享受这种气氛,低个头小声地叫了声。

    “坐好,鞋脱了坐上去,”颖给老四脚上踢踢,和声慢语娓娓道:“说人家谢宝一根筋,你还不是一样?说别人时候先想想自己,遭的是一样的罪,受地是一样的苦,道最后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你当你比他就好了。”

    “定比他好些。”老四举手将发丝朝身后捋捋,让颖梳的方便些。喜欢的看看我,红个脸有朝颖身上**,“姐夫讲故事里的新娘子有盖头,姐,你盖头还在不在?”

    “胡说!”颖梳子一横朝老四后脑勺敲一下,羞恼道:“怎么有问人这话的,没点迎人的地方!”

    老四笑着,扭头*了颖肩膀上,“我问程老爷子了,老爷子说前朝嫁女还没这风俗,里面有个原因呢。”

    “哦?”我和颖还真没听过这盖头还有缘由,期待的望了老四。“说说看,程老爷子可满嘴没实话。”

    “这次是真的,我专门问过好些老人。”老四一改平时大嗓门,低声细语的开始讲故事,弄的我听不真,好奇的朝跟前挪了挪。

    这得从建国初期说起。战乱不久,男女比例失调,朝廷猛抓人口建设,许多拿不出聘礼娶不起媳妇的贫困户到了年龄上都会又官府出面资助配婚。因为是官上指婚,想娶个健壮漂亮的就得凭运气了,穷光棍们都抱了这个美好愿望等新媳妇进门。官府也理解大家的想法,给新娘子收拾一身新衣,南方来接的时候你得给脸蒙上,过门后才能掀盖头检验,这时候好不好的各认天命。遇见顺眼的是老天作美,遇见那啥的……反正你掀了盖头,货已售出,盖不退还,违者追究法律责任。

    这个形式逐渐被扩大化,此后不但婚配女方要蒙头,连一些贵重货物也有了这个规矩,运用越来越广泛。比方花露水的瓶口上有个小封标,用没用过一眼就能看出来,做买卖的时候卖家总在捆商品的草绳上系一个死结,结上糨糊粘一片红色封标,说明保质保量,这就是原封未动的典故出处。

    长学问,半天盖头是这么个由来。这么说唐朝以前竟然没有这么个东西,创意不错,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颖听完顺手抓了张毯子就蒙了老四头上,一副盖不退换的商家嘴脸朝我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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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声明,俺没有打魔兽,也没有练40级的圣骑士!唉,害人啊,血色修道院混的脸熟,BOSS见一老一少俩直摇头,又是这个刷经验的无耻之徒,一百遍的糟蹋俺,于是……

    洗心革面……夫人发飙了,再度删号。明一万字的悔过书,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改悔之意。写不完死路一条,圣光啊,再度抛弃了老多,被无数次的制裁。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开导

    人活着是为什么,为一个遥远而崇高的伟大理想?扯淡的话,谁生下来就有理想?这是个水涨船高的东西,高度不同,理想也各不尽然。

    让平淡的人生如同夜空中的礼花璀璨夺目一次?放屁的话,璀璨夺目以后呢?不逼到这份上,谁愿意把自己搞的和炮仗一般。人生已经够短暂了,若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就不用变的更短暂了。

    拯救太阳系的大英雄?拜托,不管你拯救的面积有多大,英雄不过是个ZZ玩意,是在相应的方针政策下塑造出来的时尚品,和个人贡献度几乎无关。只要对时局政策有利,哪怕你吃喝拉撒不能自理,该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时候也逃不掉;可要背时背运,即便单枪匹马救国灭敌也是枉然。例子太多了,千古流芳与遗臭万年就一纸之隔,谁知道什么年代就捅烂了。

    得报国仇家恨,看着自己的杀X仇人被旺财活活咬死,然后放声长啸三声,一泄胸中恨意,从此携手娇妻美眷无数称霸江湖?这就比较有看头了,我也想啊,从小就想;可问题是旺财咬死周医生都不是难事,称霸江湖会不会被朝廷当叛匪剿灭了?

    可人不能漫无目标的活着吧,变成所谓的行尸走肉就有点耽搁自己了。这就是重点,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让别人费心去吧,牛郎织女非法同居这么些年了有什么结果?织女无所谓,破罐破摔砸了狗屎上,可牛郎也总不能甘当狗屎吧?站了银河边上就等每年XXOO一次,其他三百六十四天里你不会奋发努力为社会作点贡献,有了基业后洋房跑车正大光明给女友娶回来,小两口有滋有味的过个好日子?

    算什么爱情,人类最神圣的情感就被这些恶心的爱情故事糟蹋了。玷污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唯一的好处是繁荣了爱情故事载体市场,培养了成群结队的痴男怨女消费者。

    这不是吃包子混面地话,是道理!一个生命是带了责任诞生地。父母生你养你是义务,孝敬老人养老送终就是责任,是做人最基本的责任!不要以为父母双亡我说起这话来就没有负担。这只是‘家’这个概念你该尽的责任中地一环,无论事业有成还是官居三卿,所有的努力都是围绕了‘家’进行的,若偏离了这条主线,就算你位极人臣也不得不去面对一个失败地人生。

    家国天下,这话说的真好啊,一语道尽了责任、义务、影响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人就该这样。每个正常男人心里都有这四个字,有意识的,下意识的。只要稍微有点责任感的人,一生有意无意却都在为四个字而奋斗,这难道不是最宏伟的目标,最远大地理想么?

    谢宝深邃无知的眼神里闪烁些许异彩,他属于浪子类,听不太懂,又不能说一点也没听懂,嘴唇动动想发问。

    “听不明白就问,今看你穿着扑簌顺眼,不妨多给你讲讲做人的道理。”

    其实就和谢宝昨晚那身打扮一个样,心里踏实地人*气势装扮自己,心里没底的才穿成他那个样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说钱是好东西吧?也就买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传穿戴戴,现实下自己那点可怜的财力来掩饰内心难以明述的空虚和压抑,就好像王家才起家时候颖的那种心态……其实我也有,但咱涵养好,硬硬把这种压抑许久导致变态的张扬情绪压下去了。

    走到今天这个阶段,王家已经不需要弄些表面风光的把戏撑门面了,颖如今喜欢一身素白长裙加件水蓝披肩就算装点了,可到哪都昂首挺胸的没人小看,王家夫人就是金招牌,用得着杂七杂八弄的晃眼?

    二女不说了,从小就随我,出门给自己收拾干净整齐就是一朵鲜花,偶尔穿的妖里妖气不过是耍耍小性子,更惹人爱怜。

    老四乌七八糟这么些年,本以为她就这脾气了;谁知这才几天就换了个模样,流光溢彩的大马车闲置起来,出门喊王家御用车夫赶个普通马车都一脸喜欢,这才是随心日子,至少王家给几个主子预备的车夫不是人人能驱使的,老四觉得异常随心。

    这会能看出谢宝就不随心,他现在明白个道理,自己连承担责任的权利还没有获得,这么些年辛苦的漫无目的。报仇?仇人只能比自己强大,复仇时候才有快感;吐蕃现在都那样了,捉俩吐蕃人杀了玩?那去陇右农庄上任意玩,谁家没百十个吐蕃劳力?

    报国无门?就他这样的,绑一身雷管自杀式袭击倒是合算,至于其他的就先放放,不是没门路,也不是没才华,是谢宝没这个状态。为什么这年代当兵尽量避免找家里老大去,就是因为老大承担的责任大于对国家的义务,老二老三就没那么沉重的责任感,命是自己的,爱咋折腾就咋折腾,拉战场上绝对彪悍,谢宝这类连家都没的人最合适当敢死队骨干。

    “匈奴未灭,何以成家。”被我教导了一阵后,谢宝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若按您的道理,这话总是不对的吧?”

    “你还真……真够无耻的!”气的人笑了,反问道:“这话谁说的?”

    “汗膘骑将军霍去病。”

    追问道;“匈奴当时在什么地界?”

    “盘踞瓜州,窥河西三郡(威武,张掖,酒泉),一度过湟水奔袭折兰,袭扰不断,举国震惊。”谢宝在军阵上有过建树,尤其对陇右的地利河川了如指掌,连匈奴打到了什么地方都一清二楚。

    “这才说到点子上!试想如今有外族能一路打下折兰是个什么情形?直接和关内府军接阵的话,我看陇右几个大将军都该以死谢罪了。说好听是抵御外患,说难听就是动摇国本!国之危难,只要是人就该挺身而出,谁在乎你是不是婚配成家。这就是义务和责任转换的时候了!”盯了谢宝眼珠看了半根烟功夫。谢宝终于溃败在我的眼神之下,得意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拿汉代黄历说事。只怕朝廷都不答应。时间还多,找个般配的,或者找个顺眼的。好好把家成了。等你有了家业才能真正领会其中道理。”

    谢宝点点头,隐隐叹口气,问道:“家国天下,责任、义务、影响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地因果关系?”

    “是人就该明白地道理。”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宝,傲然道:“家是什么?是责任,是一个男人该担当的责任!为了这个责任,有劳心者。有劳力者,各尽所能地在外奔波辛劳,目的就是四个字:养家糊口。”

    谢宝疑惑的看着我。“不尽然吧?”

    “你是指我就不必养家糊口了?”大笑,笑过后略带疲惫地坐下,“说句大不敬的话,除了家国一体的圣上外,满大唐没有人能逃了这四个字。蛇大窟窿粗啊,一贯钱够农家小户过三五月还有零散,可百贯钱未必能维持王家半月开销,上下那么些人要吃饭,我这当家主的若没有能力维持的话,早就家业散尽了。”

    谢宝朝我拱拱手,“王兄……”

    “知道叫我一声王兄了?”伸手拍拍谢宝肩膀,终于给他个好脸,“王兄也不易,秦兄也不易啊!这养家糊口四个字听起不雅,可每个人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的确是使出浑身解数,这就是因。你创造财富地同时,给国家也带来相应的好处,商人纳税,农户纳粮,官员劳心为了政绩,将士拼死为了战功,我们达到目的地同时也让国家变的繁荣兴盛,这则是果。你贡献越大,收获也更丰厚,天下苍生因为你的存在而得益,这就是影响。只要遵循这个规则活着的人,都是好人!当然不包括为了养家糊口在外面作奸犯科之辈,但绝大部分人都是好人,都是该昂首挺胸活着的人。想通了吧?”

    谢宝点点头,起身长揖及地,“小弟颠沛流离十数载,只道大丈夫百无牵挂,自当横行于世……”

    “停,停!先别着急谢,自己想通了就好。至于什么叫大丈夫百无牵挂横行什么的屁话就别在我跟前献丑了,百无牵挂那是和尚,横行的是响马,别糟蹋人家大丈夫。”起身活动下腿脚,“这么些年在外面晃荡,该牵挂的放不下,不该牵挂也牵挂了。我还忙,没空陪你,自己去庄子里转转,如今不分王家云家了,两处都是王家的地界,不过人还没变,想看谁看谁。有熟人的就提点小东西去,空手往来不合礼数,庄子上有大商家,都方便。”

    刚出门,就撞见俩壮硕护院护送了九斤目空一切横行的朝府门外过去,模样怪怪的,不像是干好事。近前拽过一来来,“打算带小侯爷抢谁家闺女?”

    “侯爷!”护院的赶紧见礼,“这是夫人让小的送小侯爷去幼学上看娃娃们上下学呢。”

    “哦。”忍了笑给九斤拉住,“怎么不自己去看?装神弄鬼寻仇的架势。”

    九斤也一脸不情愿,见我遇见救星了,赶紧拉住我不放,“爸,带我去学堂里看看吧。娘不许孩儿进去,还硬派俩护院的看着!”

    颖就这点不好,庄子都是王家的,将来还不是得让九斤接手,孩子想去哪去哪,至于吧阶级等级划的这么森严。朝俩护院一摆手撵的远远,拉了九斤出来。一出王府,九斤就恢复了孩童的天真,老娘定的规矩只适用于府门内,外面就是老爹的天下了。

    “爸,我其实不想看学堂。”冬日里也没什么景致,可小人欢快的在前面蹦蹦跳跳,路边脏石子挑挑拣拣兜了一把,非得叫我给他拿着,弹弓抽出来对了空旷的田野就是一轮激射。

    “偷偷去过吧?”蹲地头上帮了九斤拣弹药,排大小一堆堆放好,“仔细些,朝地里打,别伤了过往的人。”

    “爸。你打的准。”九斤给弹弓递过来,指了指管道旁坡头大树上一个废弃的鸟巢让我表演。

    小手艺,自从有了弹弓这玩意。我就从没落下过练习,如今已经有辕门射鸡的功力了。

    前腿弓,后腿绷。左手瞄,右手拉,举头望月式抡圆了就一下,弹子破空的声音就听地人心旷神怡,光看着力度就不是一般人能达到地。“刚热身不算,让爸再打一次。”

    瞄是瞄准了,关键阳光刺眼。“九斤,给那堆石子兜过来,你爸爸今不给鸟窝打下来就不回家!”

    哎呀。这打的累啊,虽还没有击中目标,可已经比较接近了,进步不小。“九斤。”回头看看,臭小子不知去向。管他,自家庄子上又丢不了,正兴头上,自个挖石子自个打……

    真丢人,跟前已经挖的没有可利用地石子了,胳膊肘发麻,鸟巢还是挂了枯枝上纹丝不动,顽固的家伙!看来今天想把鸟巢端了的可能性不大,左右望望,还好,九斤不在跟前。“你俩,过来!”俩农户来地是时候,老远看见我正打算绕路走,被抓了壮丁。“给我把树上鸟窝捅下来,快!一人五文,现钱。”

    俩农户很害怕,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逃脱庄主魔爪,一个扛了一个玩命的朝树上爬,翻过个斜岔树干还要向上,被我及时制止。“好了,拿长杆子挑,再爬就摔死!”

    人的智慧是无穷尽的,鸟巢终于屈服在我脚下,顺较踢了踢,还编造的结实。我一高兴就忘记给钱,俩农户一害怕也忘记要钱,九斤玩的兴起忘记时间,等我历尽千辛万苦的干涸的河滩拿住他时……这娃脏地已经不能要了,日头也快落山了。

    “臭小子,”脑门拍一巴掌,打的东倒西歪,“还学会用计了!给你鸟窝,你爸没没有食言。”

    九斤捂脑门疼的咧嘴笑,抓了个碗状的鸟窝翻来覆去看,扣头顶一脸赖皮的朝我身上蹭,被我一脚踢开,“自己走,不背!脏嘛咕咚,回去等你娘拾掇你。”

    “爸,路还远,天就黑了。”

    “那你完蛋了,”拉了九斤小脏手在河沟跳来跳去,“跑一下午不见人,估计一顿能打到子时,走快。”

    “娘知道是你带出来的,不会打好久吧?”九斤心存一线希望,指望我给他说情,一路赶着朝家跑还不忘蹲树根漫无目的的耙拉几下。

    像神了,我小时候就这德行。明知道回家要挨揍,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乱磨蹭,结果挨的更多。其实孩子心里,尤其是男孩子最不怕挨打,若遇见父母喋喋不休的时候还不如挨打来的痛快。九斤就继承了我的优良传统,被拉去训导就愁眉苦脸,一说动手了,噼啪打完就浑身疼,可心里挺高兴,意味着今天的苦难已经过去了。

    “就不要问三问四的,直接打就对了。”颖也是,又问我又问九斤,父子俩一个赛一个的脏,尤其手上都看不出皮肤颜色了。

    “那也要问明了才能罚。明明是去学堂,也不用咕咚一身泥灰,”当娘的也辛苦,伺候完老公还得教管孩子,这个洗那个擦,一丝不苟。这些事平时都是丫鬟动手,每次颖问罪的时候就改自己动手了,好像她终日有多么辛苦劳顿一样。

    “神经病。”一把抓了九斤过来,放炕头照屁股上猛抽了几巴掌,抽完顺了门框扔出去,九斤欢天喜地的跑了。“看,我帮你打了,没事了吧?烦不烦。”

    颖哭笑不得,这边朝我瞪眼睛,回头九斤已经没影了,恨的小牙咬的咯吱响,恼完有自个爬炕上笑的咯咯的,歇斯底里症那种状况。

    “我姐怎么了?”老四探头进来看的有趣,话没问完就被个湿毛巾砸了脸上。

    “没眼色。”

    “哦,”老四也认为自己有没眼色的天赋,习以为常了。轻车熟路的踢了鞋子爬炕上歪颖身旁,朝颖汇报道:“谢宝跑新庄子转悠了一天,衣锦还乡的模样,好送好些东西呢。”

    “人之常情,你多什么事?”不理颖姐妹俩八卦,独自站门口看二女院外带了三、四俩兄弟走路。人家当妈的都是挑白天让孩子练习,她倒专门选傍晚光线暗淡时候给孩子带了院子里走。还不太照管,自个走的快,俩娃一圈一个跟头的在后面跟着。头月上孩子摔倒还哭几声,如今早就摔皮了,一个跟头下去咯咯叽叽的笑着又一骨碌爬起来继续。

    二女这时候笑的最好看,孩子摔倒又勇敢爬起来的时候,总蹲下身来爱怜的摸摸孩子脑袋,轻手轻脚的拍拍孩子身上灰土,奖励个笑颜,然后起身跑出去好远,拍着手鼓励兄弟俩跟上。

    看着看着,一丝暖意不觉袭上心头,涌起莫名的感动。追名逐利啊,可真正感到满足充实的时候就是有这么个小院落,屋里炕上坐了俩心满意足的拉着闲话,院子里有这么个粗心大意的母亲带了孩子摔跟头,自己就这么站门槛上看着,看的心里暖和。

第四百二十九章 前人栽树,后人纳凉

    五香核桃仁,温拌大肠,白水抄鸡胗,蒜蓉茄子。四样简单小菜,不摆阔绰,不拉场面,部分上下级,就我和张馥,进了家门就是表兄弟,兄弟俩高兴,打心眼里朝外冒着喜庆。

    刘仁轨、王修、张馥,号称皇家学院里三驾马车。*了农学、织造学的累累硕果,我与老刘早就名扬寰宇了,唯独一个工学郁闷,前任学监李敬玄大人也被迫郁郁离职,但在新学监张馥英明领导下终于有了转机。

    一举杯,我还没想好祝酒词,张馥先道;“这一杯遥敬李敬玄李大人!若没有他当年苦心经营,工学也不会有今日功绩。”

    点头笑道:“前人栽树,后人纳凉,理当如此。”

    李敬玄若停了这话不知道什么想法。以李敬玄的为人,怕是欣慰多于遗憾吧。接触这么久,心里一致认为小李是个洒脱的人,当年他能果决的将张馥要过去,并不计较是不是夙敌刘仁轨的手下,还委以重任,光这份气度就令人钦佩,当的起这一杯。

    杯空,一片鸡胗入口,所谓黄酒随韵,辣酒随荤,滋味妙不可言,回味无穷。“李大人可知晓?”

    张馥点点头,“工部验收过后,小弟已报李大人知晓。待朝廷行功论赏之时,必将李大人奠基之功报知朝廷,小弟绝不贪他人之劳。”

    这就是张馥招人喜欢的地方,国公府的教养,不是平常人家能比的。生下来就会做人,一点都不做作,发自内心的坦诚,别说李敬玄,就刘仁轨这种刻薄吝啬老贫农嘴里将纨绔子弟贬低一文不值。私下还是对张氏三兄弟青睐有加。

    这么一来。李敬玄自然欣喜,即便功劳算不到他头上,至少得个慧眼识人推举之功。大大挽回颜面。刘仁轨更挑不出半分毛病,自己中意的学生出去就露了这么大脸,难能可贵的还不贪功自傲。说起来还是培养教导地好,学生就是随老师嘛。

    “刘学监那边也常坐坐,问问他精通地学问,听听他老人家教诲没害处,”弹了空酒杯等张学监斟酒,其实自己心里也美滋滋,说起慧眼识人。这三兄弟可是老夫我一手从张家带出来了,哼哼。

    张馥笑着将酒斟满,“若说起学问。刘学监可谓无所不通,这学无止境,处处学问处处问,小弟岂敢不聆听他老人家教诲?这不,才从刘学监庄子上过来,您可排到后面了。”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一板正经的油腔滑调还不惹人厌烦,小子做官的料,当学监委屈了。看着张馥就想起张家四舅来,怕年轻时也和张馥一样地机灵,这背时背运的才落了现在这个古怪性子,稍微顺风顺水点的话,朝堂上指不定就没有刘仁轨说话地机会了。

    翻弄着酒杯,沉吟片刻道:“你上面几个哥哥早就儿女成群了,按你这年岁,该有个说体己话的人了。既然有了这么个好开端,就先把婚事定下来,给朝廷留个话口,有个好前景。”

    “家父没催促过,倒是大伯整日整晚的训斥。小弟也觉得这会才把工学的摊子铺开,尽心精心还顾不周全,婚事推推再说的好。”张馥这话说的轻松,能看出他现在心态不错,不像谢宝活的没个头绪。“上面有哥哥们顶着,这不无后不孝地凤评还扣不到小弟头上,赶明堵不过去了再论不迟。”

    话说这里我就不必劝了,张馥心里有底,已经盘算的好的,没必要婆婆妈妈和个媒嘴子一样。话谈着谈着就顺到工部的成果上,燕翅连弩,东西我没资格见,这属于国家机密,可从张馥话里能听出来厉害。

    单兵弩,三十步开外竟然能穿透半扇子猪肉,太KB了,和提了把手枪没多大区别。这创意得感谢游荡在唐帝国边境线上地那伙不得好死的捕奴猎人,一队十多个人竟然能押数百名劳力回来,在没有热兵器防身的年代是不可想象的。

    利润和风险成正比,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这些人玩命装备自己的同时还不能违背朝廷的民间武器禁令,长刀长戟要被治罪,超过标准的长弓弩更是大忌。别说你是猎人,猎人也不许用制式武器,弓翼的长度就是衡量良民和乱匪的准绳,就连公侯将相出门围猎也得依照法度行事。

    短弓劲力不足,没有威慑力;短弩嘛……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认为出现短弩是不可能滴。首先是结构复杂,小弩机对工艺要求严刻;再就是现有材料和发射原理不允许弩机过小。和弓的发射原理稍有区别,长弓是硬稍软臂,既考验两翼的弹性,又需要弓弦的张合力,两厢有个弥补,对工艺要求不高。

    弩不同,讲究硬弦软翼,就说弦要结实挺硬,几乎放弃弹性,激发那一刻的爆发力全由弩翼供给,用什么材料制作弹性好又耐用的弩翼成了最大的难题。

    传统工艺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木翼加上金属消息,为了达到满意的弹性,只能将弩机做长做大。就算不考虑武器禁令,这样的木弩也经不起捕奴团那帮杀才折腾,即便是单兵弩,使用起来也极不方便,没等你这边设置好,劳力以暴动先被生吃了。

    环境改造人,为生计所迫,一种精致巧妙的邪恶武器诞生了,钢翼弩,小于国家规定标尺的大威力远程武器。民间打造的软钢良莠不齐,没有统一标准,也不成规模,想得到一把好的钢翼弩那不光是价钱的问题,还得*运气。

    陇右就有这么一个好手艺黑心肠,为捕奴团提供军火的老工匠,手下养了数十名弟子拼命的捞钱。张馥说我是没见这老家伙,见了就想提刀给剁成肉馅,面目可憎就不说了,贪财如命到不畏生死。拿到大牢里还惦记人家谁谁交了订金,东西还没造好呢。和牢头商量是不是把他的工作器械搬了牢里。让他在劳改期间还能发挥下余热,不能给他的黑作坊信誉摸黑之类。

    很有个性,李敬玄发现的人才。哪知人还没押运来自己却接到调令,临走还没忘给张馥交代,来了后一定要善待这老不死的云云。

    老头一来就不认生。说不用善待他,不用把他当人看,给多少钱就干多少活,全国统一定价,童叟无欺。张馥亲自规劝,反复说是为国效力,国家绝不亏待功臣。将来不必混黑作坊,只要成功,您老就是天字第一号地名匠。

    老头不让步。说小娃娃说了不算,得让朝廷和他签字据,免得用完不认账。而且工钱得天天结算,多给可以,少给拼命,而且家传地手艺不外泄,休想从他手里得一点好处。

    就这种人,软硬不吃,尤其不怕死,拿他没办法。先把从他作坊搜缴的半成品作一番调研,都是专家,结构原理一看就通,可这软钢锻造工艺是个问题。而且发现老头造的这些个弩翼不像是千锤百炼地短打出来,最令人惊奇的是,将数片头厚尾薄的翼展放一起对比,尺寸几乎没有偏差。

    “那你来问我就好了,何必问他。”钝切技术而已,历史博物馆里专门拿出来显摆,说老祖先如何如何厉害,老祖先厉害有啥用?在没有车床的年代里,钢具成型后的精密切削是个难题,尤其热轧钢类层流冷却的温度难以控制,拿捏一个适当的温度二次成型、并进行精密加工是个关键环节。其实这个难题早在隋朝就被解决了,使用加热后的生铁磨具对冷却中钢坯做成型钝压,生铁模具内外槽温度不同,槽内的留在部分是正常冷却,留在槽外地该切削部分则是急速冷却,内外钢质的延展度不同,又压出了断槽,成型后稍微那扳钳一夹就分离了,棱角这么一打磨,就和车床上下来的没多大分别。

    张馥双掌一合,惊道:“这是为何?”

    “为何为何?”

    “您为何知晓削切秘法?”见鬼一样地眼神看着我,看的人发毛。

    “我也是从长安历史博物馆里听讲解员说的,哦,新长安,你没去过。”胡蒙混了下,追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让这老财迷同意合作的?”你道他一个猜谜老汉能自创这种技艺?怕是战乱过后流失了,幸好他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而已。削切都是小伎俩,关键这锻钢的技艺太重要了,张馥这次是拣了宝贝。

    这连张馥也没想到,看似生冷无耻个老工匠竟然是个识字的。闲了没事就工学里上蹿下跳的要回家,久了见没人理他,就各部门里给人家捣乱,东一处西一处这看那看的。实在闹累了,也明白进出都是些自己惹不起的人,只当又坐牢了,吃饱喝足就看专家们试验啊,讲课啊,画图啊……发现张馥这小娃娃很厉害,一说大官(工部的补习班,没一个大官)来了,都老老实实坐下面听,他也跟了去,听着听着似懂非懂的就问,问着问着似懂非懂的跟了人家试验,还把自己一些经验也拿出来和大官们研讨,觉得自己挺受欢迎,一来二去就觉得工学表对胃口,这地方除了不让他走啥都好。

    张馥发现有门,问他愿不愿意给大官上课。老头京城里呆久了也有了想法,觉得这地方比陇右稍微繁华点,开个黑作坊应该生意不错,就给张馥提条件。一是自己在陇右的名声因为这次入狱一下变臭了,回去也混不开,想把老发妻和几个儿子都接来;二呢,朝廷既然想要他的手艺和锻造大法,按理说传了外人对不起祖宗,可传给朝廷也算有面子,可以商量价格。作价是一方面,顾全脸面也是一方面,让张馥拜他为师,师傅教徒弟天经地义,不过这是附加条款,价钱是绝对不让步,一口价,五百贯!

    还别说,不管老头人品如何,价钱开的还算地道,一排两合。张馥名义上多了个财迷师傅。后面立刻给人家的锻造大法拿出来胡乱改良。有没有弩都不要紧,光凭这个都能让李志玩命的嘉奖一次,这年代缺的就是这个。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馥学了我的样子一翻腕子看了看,“到点了,和昨天一样。小弟告辞。”

    “还早,着急?”嘴里留着,人已经站起来作送客状。我还得朝兰陵府上跑一趟,前两天听人风传,说三省审批什么航海乱七八糟的业务。意思这次大破百济水军给了朝廷信心,明白舰船业得发展,毕竟长安地这些远洋贸易股东们光交纳地税款都非同凡响。若能好好把这块产业利用起来的话,朝廷每天收益可观,决不能放过!

    张馥嘿嘿一笑。朝云家的方向指指,“云家还有俩学生,小弟忙了一阵,没空闲问他们功课,既然过来了,就顺道……”

    “就顺道看看学生家长?”我以前就认识个喜欢看学生女家长地男老师,没事就朝家里家访,访来访去的成学生他爸了,最恨这种禽兽教师。

    说的张馥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好在我面前遭谎,扭捏道:“总是要见地,顺道看看,看看而已。”

    “那就抓紧,俩人都不小了……”说这里猛想起谢宝,不由叹口气,“好不好的先给对方想想。”

    听我变了口气,张馥会错意思,站那发了会呆,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事不想的好,张家虽破落了这些年,课毕竟还是张家啊!真真的不该。”

    明白张馥的意思,这点上他和我不同。王家就我这一根苗,娶了颖也就外人说说,可张家再破落也是大家族,叔伯兄弟满堂,又不可能分家。真迎娶个小家碧玉也就罢了,可云丫头这岁数都不说,底下俩弟弟不成家她还出不了阁,还得等。等不及了也行,你改姓云来个倒插门,我看张馥是不用在长安混了,出门就得让砖头砸死,别人不砸,他老爹也得亲手砸。

    乱事都碰了一起,谢宝、张馥、云丫头,不知道什么景象呢。

    若为云家好,跟了张馥没错;若想自己过地顺心,跟谢宝是个好打算。

    “若想过的安宁些,就不要在我跟前哭穷!”

    “和别人比我算是有俩闲钱,可在你跟前也就是个哭穷的命。”左右一晃脑袋,“甘蔗呢?天都黑了也不见人。”

    “别打岔,”兰陵伸手给我脑袋扳正,“这次不是我想怎么怎么,朝廷议过地事,就说怎么说服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老财东!”

    “你顶多能打过我,有本事打个心服口服出来。”朝廷让纳税咱就缴,咱是良民;可不能开了这头砸良民饭碗吧。“出海是赚钱,可都是出海了谁种地?明我就上本子请朝廷收回成命,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坏了国本,不值!开港岸可以,一直到兴庆洋的补给港岸都算咱们出钱,但绝对不能把远洋贸易放开了。大姐,我们都跟你混的,你得为我们这些可怜股东做主啊!”

    兰陵气的就想打人,“还真一个比一个可怜了。今就见了几个你这幅嘴脸的家伙,这边软话说着,那边还威胁上本上奏,口口声声坏国本,坏不坏的你心里最清楚!”

    “以弄为本,我是农学少监,一本上去就能噎这帮老贼头个跟头!别说刘仁轨也同意开什么狗屁贸易,我明就以农学少监的身份联合农学学监共同反对,你信不信?”老子是好惹的?满大唐能有几个比我在农业上更权威的?三省,三省里哪个大佬谁没落我王家的好?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股东里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给京城翻个乱。“别说我没把话放前头,你开股东会,我也开股东会,性质不同,影响也不一样!”

    “反了还!”兰陵不留一点劝说的余地,也恼了,一把给桌上打个乱七八糟。“人前慈眉善目,人后变了狼心狗肺!”

    “下官不敢,”他动怒,我就和颜悦色。端茶挑腿悠闲一坐,温言慢语道:“你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对吧?朝廷想开什么狗屁,不过想想而已,即便三省通过了,能不能实行还两可,对吧?你得看看形势,这帮股东都是什么人,你的最一个两个不要紧,你一股脑全的嘴的话……长公主殿下,信不信连圣上都不担保您?”

    兰陵听我说的无理,竖了眉头就要发作,抬起胳膊就朝下抡,下来一半又硬生生收住了,收的太猛闪了关节,揉着肩头闭眼不做声。

第四百三十章 长安炒地团

    兰陵似现在闹气,我也清楚她的感受。别的股东不配合也罢了,连我这风风雨雨一路过来的人也耍横卖刁,堂堂长公主竟然变得有心无力,李姓的优越感一刹那荡然无存。

    “该说给说啥,没话说我就撒了。”现在不能松口,即便自己婆娘一幅气馁的模样也不是开导的时候,时机不对。兰陵是明白人,满大唐找不出几个能比她更明白其中道理的人了。正因为比大多数人看得远,却往往忽视了最重要的环节,过程。

    我从不允许孩子们解题的时候只写出答案,即便你聪明的能一口报出答案也不行,步骤过程要详细,列出来一步就要说出这步的道理,相对与踏实和聪明,我选择前者。脚踏实地的精神不能丢,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地朝目标迈进才是其理,跳跃式发展也许会收到奇效、但奇效一旦过去,副作用往往就变成了要命的东西,冒险精神不适合用在政策的制定上。

    教书育人与制定方针政策是一个道理,不需要那么些大无畏的借口。我是穿越者我就该比谁谁有觉悟?是啊,我是有觉悟,有觉悟能怎么样?大伙是该把你塑造成圣人供起来还是当做异端烧死?

    圣人和异端本就一个道理,说起来都是极端分子,上不顺天意,下不达民情的生僻玩意,供起来和烧死区别不大。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想和一个圣人长公主XXOO,万一被烧死的话,我会悲痛欲绝。

    兰陵还在怄气,假装听不见我告辞的话,喃喃念叨昧良心的东西……

    笑了,兰陵聪明,怕是她自己也觉得事不可为了,这会把怒气化为怨气,一股脑只朝我身上泼。耍女人性子了。

    “好了,昧良心有良心都无所谓,你先把这念头打消就好。三省爱怎么议就怎么议,什么决定都当他放屁,只要你不搀和进去就有化解的办法。”我在正事上从不说大话,上三省只能说是国家高层三个相互制约的议事机构,即便有一定的决策权也相当的局限,在皇权至上的年代里能拥有一定的决策权就很给面子了。这么大的事,得国家元首拍板。身为一国之主当然是大局至上,貌似无端得罪个势力庞大的利益集团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才出现兰陵一一给股东作思想工作的一幕。

    现在思想工作做不通,李治收到兰陵这边一系列反馈后会毫不犹豫地否决三省提案。心情好了给个解释,心情不好的话就直接划俩叉叉,再有谁多嘴就是找死。

    “圣上也想啊!”兰陵见我说得不留余地,脸上流露出不甘的神情,“早些年透海运就是这么盘算好的。可如今怎么把自己装进去。我我连你们这些人都说不通,更别提刘仁轨这些老顽固了。你本和刘仁轨不不是一路人,可事情出来就反脸拉他一伙,你算那边的?”

    “我算钱这边的,当然,最终会站在胜利者一方。你的明白?”

    “墙头草,跳梁小丑!”兰陵气得咬牙切齿,对我这一没信仰二没信念的家伙己无话可说,一骨碌翻了榻上不起来。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行。明明已经接近目的了,你突发奇想地抄什么小路?脑子进水了,误入歧途的决议还弄得大义凛然。墙头草不丢人,功亏一簧才颜面无存,不要想当然地胡乱评价一个人。”说着给兰陵从榻上揪起来,挽起袖边恶狠狠地显示下自己年久失修的二头肌,“看你女的不想打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了。”

    “去!”兰陵被我掰践得忍无可忍,发力给我嫩白的二头肌上砸了一拳。

    “哎呀!折了!”要命,一阵没锻炼,兰陵又不是娇弱之辈,闷上榔头的感觉,连肉带筋都远走他乡,半个身子都麻了。

    “心眼多就不和你争,跑跟前亮板油就是找死。”见我疼得抽抽,兰陵终于找回点面子。粗鲁地给我胳膊扯过去推揉几下,“怪不得混得左右逢源,你这号的也就耍个心眼了,真得个仇家近前的话,三五下就得咽气。回去少钓点鱼,打打练练舒缓下筋骨,我可不想看了你在我前面就蹬腿。”

    “我蹬腿就你弄死的。上面也揉揉,没知觉了都。让你,少得意,拉开架势了还不定什么结果。不信问问武敏之,他有切身体会。”

    “也就暗地里打个黑拳,”一说这,俩人都笑了。兰陵给我翻过去,顺了肩膀揉了两把,“你是光明正大地和人家来一场啊,打完就跑是什么本争?行了,就别嘴硬,我刚也想通了,想从你们这些财阀身上刮点油下来真比登天还难。”

    “你错了……对对,就这,再朝上面按几下,美很,带两把劲。”要不说练武的懂行呢,颖和二女也常给我按摩,身上感觉不来,图的心里舒服。兰陵就高了个档次,首先就熟悉,手上劲道也足,绝不会指东打西。九阴白骨爪捅脑门一流,那是感官上的刺激,可梅师姐若转行干盲人按摩的话,肯定客源滚滚,这才是身心双重享受。

    “我一点也没错,”兰陵伸指探了肩胛骨上戳戳,“不疼了就坐起来,拿你来议事的,没心思听你哼哼。想舒服回去找你三个婆娘按去。”

    算了,梅师姐现在心情不好,下次再享受不迟。

    “个个脑满肠肥,民脂民膏的搜刮都勇往无前的,一说该尽点力了,这递软话的有,耍骨气的不少,跳出来指责迫胁的也有;你倒好,软话、骨气、威胁都占全了,亏我有一口郎君后一口郎君的叫了多年,到头来连你个敷衍话都听不到。”

    “我为啥敷衍你?本就是没事找事的决议,连这么无理的东西都敷衍,我还是不是人了?不要拿到最后说圣上如何如何,圣上才没有这么急功近利的给自己找不自在,除非国家该是用钱的时候打住手了,超了预算。”

    “不许胡猜!”兰陵伸脚给我朝一边顶了顶,“坐好。笃娃就回来了。”

    盯了兰陵追问道:“真的?”

    “不是短钱用,是……”这年代朝廷好面子,不到万不得以绝不承认预算紧张,总是一幅取之不竭的安然模样。

    “知道不短钱用,我干的就是银监,连这还看不出来?”

    和过日子一个道理,今置办个家具,明添件电器,这都是必要开销。收入可*稳定的人家相对手上宽绰些。积攒不多,反正用到差不多的时候钱又来了,压力小。如今的唐政府就比较稳定,各方面开支都朝宽的去。建设,军备,甚至民生上都不抠唆。这是好事,说明政府有自信。可猛地出个大开销就会觉得吃紧,户部上给的预算一超再超得也不像话,就觉得有必要增加下国库的收入了,再稳定的日子也得有俩压箱底的钱才安心。

    “东北的开销太大,”兰陵见我把话挑明,也不再遮掩。如实道:“一年年的涨。这还没开仗呢,一旦接了阵用得才多。如今满朝喊着速战速决,体谅前方将士的说法也多,就好像开仗不花钱粮一般。”

    兰陵只说了一半。其实后面还有一半不便开口。先不说能不能打下来,即便打下来也是头疼事。从营、平两州朝迁去。越走人越少,版图看似一天天大起来,可国家真正能利用创收的地方也就局限在两河流域。

    为资源,为战略要地,甚至宗教分歧,地域不同观念都能成为战争的理由,用来标榜所谓的正义之师,给战争一个合理的主题。

    可这次针对靺鞨的军事行动纯粹是带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去的,说是民族情绪吧,不尽然,靺鞨诸部还没有强大到让唐帝国担忧的地步,顶多就是当年帮高丽、百济在边境上闹了几次。说是有目的地去征服一个地区以绝后患的话,除了穿越人士外谁也不会朝这方面想,更不合情理。

    现在只能这么解释,在现有条件下,唐帝国已经竭尽所能地将天朝的影响力发挥到了极限,如今这块大陆上就差一个靺鞨没有彻底屈服,这就不对!就好比一款战略游戏,不彻头彻尾的消灭敌人就永远不会结束,李治想在有生之年将这个游戏通关,至于通关后怎么个善后就马虎了,就好比陇右西部那么大地方还是外族放牛牧马,不过换了个称呼而已。一问老大是谁,各种语言一起回答:李家王朝……当然比别的皇帝有面子。

    伺候这种表面温和内心二百五的元首不容易,他爽了,底下的人跟了擦屁股。还不能有怨言,尤其现在,自古君王里谁版图最大?谁战功最丰?谁治下最富?都咱圣明的李治陛下,你敢说李锅锅不好,老百姓都不答应。

    所以李哥大气,虽然屁股擦得累,官员也有资格大气,社会风气也前所未有的开放。本是个良性循环,可太良性没点挫折也不好,助涨了气焰,养成目空一切毛病。

    现在还理智,就打算从海商找开销,往后再宽绰点就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找开支了。哪天一高兴说给大漠以北的国度也端下来,打海边玩玩……那他肯定也穿越来的!

    “你手上生意大,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有没有打算把钱庄开到靺鞨呢?不说靺鞨,外邦是人崔家的业务。开到和靺鞨近邻的哥勿州总可以吧?”

    兰陵不假思索道:“我有毛病?”

    “看,知道毛病出在那了吧?咱们在朝个黑坑里扔钱,钱庄都收不了效益的地方,指望朝廷打下来能有出产?打仗用钱是应该的,若是那边和长安一般的繁华,不打对不起自己;现在打也对不起自己,打下来更对不起自己。”大逆不道的话,说完后我就不承认,东张西望假装看甘蔗回来没。

    “现在说这些没用,又不是我戳火的要开仗。”兰陵倒不在意这种言论,“见不见效不是现在说了算的,陇右那边棉花不就是个例子?以前朝都是朝廷往里面贴,现在不是有了盈余嘛。当然要经营……”说这里兰陵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推我一把,“去。回去,不待见你。”

    “还没见我娃呢!”刚我要求走,现在是撵我走,反差太大,接受不了。

    “快走快走,什么时辰了,再不回去的话又该惹闲话。”兰陵忽然变了贞烈寡妇,手脚并用给我赶出门。

    神经病!本来还想给她出个嫂主意,这下省心了。过几年再说,现在还有点早。摸黑朝家里走,出门忘记要个灯笼,庄外正修路呢。一连栽了俩跟头,晦气!

    “一脸晦气。谁欠你帐没还?娶了小姨子高兴还来不及呢,”程老爷子点了袋烟嘬得眉开眼笑。临了朝石板上磕磕烟灰,“要么说王家三夫人好人才,给老夫包的榆树叶一天一个味。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香料,的确大补!”

    ……头一次听人说抽烟大补,很欣慰。老头没抽过真烟,抽完就知道真正的补品是个什么味道了。

    不是晦气,是饿了。给明年春天布置任务呢。一连几天的工作会。开完农学开织造学,开完织造学又开学监碰头会、开完碰头会又开银监年度工作总结会,开完……这刚下差正说弄个家宴好好补补。没成想脚还没落地就让老爷子派人叫程府里熏二手烟。

    “本是你几个小子坐一起商量的事,”程老爷子磕磕烟灰。吝啬地捏了一小搓塞烟锅里递过来,顺手给火棉绳帮我点上,“如今程初这杀才不在跟前,老夫就屈尊降贵和你们这帮娃娃论论。”

    烟味道……老四给里面塞了些乱七八糟香料,抽几口就打算找个恶势力同归于尽算了,活得辛苦。

    “不错吧?”

    点头,赶紧给烟袋锅交还给程老爷,咱命薄,享不了这福。

    “就说辽东那边的事。”老爷子一把烟一吧火绳不断顿,烟雾燎绕得如同走水,“有了陇右开的头,听朝里议辽东的地呢。那边地肥,人少,说冷点穿暖和也能活,和陇右那边差不多。如今都盯着呢,圣上没发话,怕是嫌陇右这边给垦荒的养得太肥,若辽东这么搞就不好收揽了。”

    “……啊!”瞪老爷看,这都什么话!

    “啊啥啊?你比老夫还急?朝廷不松口,急有个屁用!”老头习惯性地给烟袋锅又递过来给我点上,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没事和谁这么抽烟,不卫生。“你干务农这行的,该说话时候就得说话,朝廷拿不定主意时候你就得帮大伙把事拿朝堂上论清。万八千亩的又不白要,家里又不是拿不出这点散碎钱粮。“

    “还给钱?给谁钱?”

    “屁话!按你个侯爵,算上陇右的地面早就超制了,郡王家也没那么大地面,这是搭了垦荒的顺车才有了理据。老夫盘算着,陇右好是好,可劳力是个问题。辽东就没这么麻烦,出头又是新罗又是百济的,高丽人弄不弄还闹个乱,这都是劳力啊!搭手就拿了,再垦荒想圈多大圈多大,不愁人嘛!”程老爷子从我嘴里把烟杆拔出来,擦都不擦又塞自己嘴里嘬了两口,“当时垦荒就该选辽东,这会陇右摊子起来了,反倒显得辽东值钱了。也罢,多少出点钱吧。出钱还不定上面肯不肯呢。”

    终于知道兰陵那天为什么要给我撵出来了。我无心的几句抱怨给她提了醒,说到经营上她就二知道该怎么骗钱了。过了营州外族就越来越多,说起来和陇右情况差不多,甚至连纬度都一样,现在有了炭、棉等保暖设备后,把低温这个障碍也克服了……

    这么一来,上决陇右垦某没赶上的就心急火燎,得了垦荒好处的陇右大户们更不能放过这机会,大出血的时候又到了。连捕奴团的总瓢把子都放出话来,往后辽东一垦荒,陇右劳力价钱又该涨,现在能买就赶紧买,别说到时候老子认钱不认情面。

    “夫君,你朝外面打听打听,妾身摸不清风声,听说比朝陇右的花销大呢。”颖见不得人家买地,她就恨不得给家底掏空了去当东北王,一天掐了我脖子问,问得我都想打她。

    “姐夫……”老四有点不自然,小心地给我拉一边上私聊,“哥的信回来了,问陈家……陈家想买几亩地……不知道让不让商户去,爹心里也没底,又不好给姐直说。”

    “几亩?”

    “几千亩成不?多点也行,您招呼了,钱都备下了……”老四说得有点扭捏,顿顿我衣袖,“您可别烦我,陈家没别的意思,我也就帮他们递个话,要麻烦就不提了。”

    不麻烦!这就是个因头,有黑心的就等着这场面呢,老四问我是找错人了,直接问长公主殿才合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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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第一编辑组签约作品】一个银行职员在突如其来的车祸中来到唐朝,本是单身的他在苏醒后得知,自己已成家三年。身处陌生的环境中,面对陌生的面孔,他毅然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改制换代拯救中华民族于后世的壮志,更没有连续摆平N位娇妻美妾还雄风不减的能力。他只想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让自己的家人亲友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友情推荐:《情动三国》书号:66991《大唐2006》作者:初照人书号:66556《太虚神话》作者:寂寥书号:65588《桓侯再生》作者:知宇之乐书号:64294《网游之魔法神偷》作者:文字梦工厂书号:67495《下载个老婆抱回家》作者:歌舒尘:70468唐朝好男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男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