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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多一半     唐朝好男人txt下载     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意外,急!

    恶霸,顾名思义,既凶恶,又霸道。我没凶恶的外表,也没有霸道的内涵,当不了恶霸,于是就成了地主。或许我还有一些古人没见识过的知识,多次的卖弄显摆之下,我成了名人地主。再有就是恰好袭承了一个小爵位贵族的身份,于是就成了贵族名人地主。或许我的落腮胡子长出来就有当恶霸贵族名人地主的条件了,不必要真当恶霸,但有个凶恶的外表也是一份寄托,所以刮脸仍在继续。

    “脸上怎么又划烂了?”这年代的镜子不咋地,早起偷偷摸摸拿了一面小铜镜把自己关在光线不充足的房子里用半尺长的剔骨刀刮脸,不弄伤才怪。一出门就给颖发现了,拉住我在脸上抚摸着,然后碰上了硬岔岔的胡须要,“扎扎的,夫君才二十出头,怎么长这么扎手的胡须出来,不过外面看起来白净。”

    “少管。”被颖知道了全盘计划是很丢人的事情,要保密,谁都不能告诉。说罢推开颖,偷偷将怀里的铜镜放回原处,再郑重的将剃骨刀回鞘挂好。轻轻碰碰脸皮,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脸上已经有刺刺的感觉,不错,再坚持多半年就能稍微蓄点胡须出来了,嘿嘿。提鸟笼,领旺财,手里揉俩石球,搭配一脸大胡子,后面跟三五个膀大腰圆的护院打手,太气派了,到时候就是经典恶霸模样,横行乡里,呼风唤雨。

    这些天春闱已过,学生们不管考得如何,多少都能松口气了,走了门路有把握的已经开始为自己将来打算,权贵之家也开始在其中挑选潜力股全力扶持,给自己的势力增添新鲜血液,赤裸裸的相互利用被冠以为国求才、求贤的高帽子,显庆元年的人才交流大会光明正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权贵,不一定要彰显于朝堂,有势力的大家族并不过分依*某官某宦的大权在握。政治斗争风云突变,过分地依*某达官或某政治势力集团是愚蠢的行为,随时有殃及池鱼的危险。而每次春闱后扶持一批年轻的新生代力量才是低投入,高收益的投资。不管这些人以后是出将入相还是奔走于地方,也不管他们以后投*什么集团,推举之恩还是会牢记的。所谓广撒网才能多捕鱼,就是这个道理。参天大树或许有倒的一天,可培养一片森林就可*多了。即便是遇见个恶劣气候吹倒,吹折或者雷劈上几棵都无伤大雅,远远望去,仍旧郁郁葱葱一片,生生不息。

    对于投资,我都有兴趣,的时候也想学学人家崔家,或者是才开始学手的秦家,不放过任何一个招揽人心的机会,秦钰最近就干得不错,很积极参加到轰轰烈烈的植树运动中去。看样子,谢宝只是秦钰拿来练手的,摸清其中诀窍步骤后,秦钰就能大规模的培植根本了。想想也和植树是一个道理。头一次着重的育植一两棵来积累经验,逐渐摸到门道,再多几棵,慢慢地就会变成经验老道的园丁,啥烂苗子到了手里都能栽活的那种级别。

    颖不是好园丁。她不懂得去积累栽植的经验,可地主婆这个先天优势让她有恃无恐,可以花钱雇有经验的园丁来打工,一次还雇好几个,于是,千十亩的大土坡前后十天的时间,就被规划得满满当当,幸亏我哭着喊着的为自己圈了一块种西瓜的地盘……

    看来还是当地主心里踏实,只要和园丁建立好关系。他们种植的林木咱也多少能利用一点。就算是林子里着了大火,园丁虽然危险,可怎么也烧不到地主。嗯,不错,想通后,刚刚迸发的跟风投资念头立刻打消,因为颖拿了麻布沾了点白酒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我擦试脸上的伤口。

    “哎呀,疼!”正想得出神,脸上突然一丝清凉,然后就是火辣地痛楚,“干啥干啥!咋不招呼一声呢?和谁学的拿酒擦人家伤口?”

    “和夫君学的啊,上次旺财被针鼻咬烂了耳朵,您不是拿酒帮了擦么?还给妾身和二女说,酒能消毒,往后不管是人是畜生,一旦受伤先用酒来消毒就不会化脓了的。”颖表情有点委屈,刚刚擦我的时候被我无意识的反抗中推了个趔趄,拿了麻布也不知道擦还是不擦。

    “哦,想起来了。”指指脸上的伤痕,“擦,随便擦,别搞突然袭击就好。”酒精擦伤口其实就开始疼那么一下,后面就清凉舒服,还提神。

    “要真的这么有效,还用上什么刀伤药,直接淋点酒不得了?”颖边擦边质疑,“外伤的药怕就卖不掉了。”

    “消毒而已,谁说能治病?就是不容易化脓,消毒用的。再说了,也就现在这酒可以,以前的还不一定呢。”本来想说杀菌,可这年代说细菌会被认为是中邪,也懒得解释。如今蒸酒作坊连轴运转才能勉强满足内府和客户的需求,去年投资扩建的大地窑里空荡荡,一点都没存下。

    “还说酒啊,提了就不舒服。北门那边的酒坊,生意好得不得了,上次和秦家夫人从那边过,光见拉酒的车子好长一排。”颖对偷技术的一向鄙夷,尤其是偷了自家技术还挣了大钱的,就更加难以忍受。“想想就生气,那人的底细妾身都查清了,就上面十来里左庄的人,要不是夫君拦着,早就给他拾掇死,如今那酒坊就是咱家的铺面。”

    “呵呵,咱还能就把钱都赚完了不成?”颖生气的模样最好看,小鼻子皱起来,拍拍她小脸笑道:“别气了,酒坊咱家不是也有,要是卖的话,不定谁卖过谁呢,分点钱人家去挣嘛。”

    “对啊,咱家也有酒坊,怎么就把这个茬口忘了。”颖不知道起啥主意,立刻不言语,心不在焉的,光是拿了沾了酒的麻布朝我鼻子里塞。

    算了,反正啥毒都消了,将颖按在床上静静想,兰陵就该来了,去书房里候着去。

    “怎么了?”兰陵于往日不同,脸上泛了红潮,嘴角细细的泛着汗珠,风风火火的进来。“赶得这么着急,坐下歇歇。”起身就去倒茶。

    “不倒,说话就走。”说着从怀里取个小瓶出来,“把你家的酒给我灌满,有用。”

    “怎么了?一早就喝酒?”见兰陵神色焦急,赶紧让丫鬟过去灌酒,递了杯茶给她,“趁了空赶紧喝口。”见她一身猎装,与往日宽服云袖的装扮不同,还换了鹿皮软靴,问道:“怎么?骑马来的?”

    “嗯。”兰陵渴得很了,茶水一口气喝干,“年上你送的那坛酒搬了山庄去,赶了用打住手。”

    “用?那么一小壶,一个人喝都不够,咋用。你等着,我叫下人拉两坛子给你送过去。又不是啥好东西,小气劲。”掏了手帕出来,扳了兰陵脑袋,蒙上去就一通乱擦,“一脸的汗,风一吹就该着凉,头疼了不叫唤。”

    “不为多少,就是你说的消毒用的,一壶就够了。”兰陵不动,任凭我在她脸上动作,“李勣老将军出了事,着急用。”

    “出了啥事?”听兰陵这么一说,心马上就悬了起来,老爷子人不错,说话投缘,平时对我也关照有加,咋就接到老爷子出事的消息。

    “我也才知道,苏定芳上任的时候一帮老头去送,估计是怎么犯了脾气,回来时候,几个老头赛马。”兰陵拍了拍腿。“好好的还能多活几年,可赛个什么马!迎风迷了眼睛,出了闪失掉下来,滚了路旁的石头上。”

    这就完了,还要酒,要啥都没用,年龄都不小,一摔就是筋骨上的事情。“那要酒有啥用?”

    “都是有经验的,多少年征战堕马也不是一两回,人没摔坏,就是滚了石头在腿上划了老长一个伤口。本来回来也没多大事情,包扎一下而已,可一直没长好,前两天伤口发了,人就发热,糊里糊涂的说胡话。皇上得了消息也着急,医师一个又一个的过来,就是没手段,先是伤口没办法愈合,化了脓,再就是人烧得不退,眼见就殁了。早起我得了消息过去的时候,李家都开始治丧了,怕是回不过来了,才想起你给我说酒消毒的事情。没办法,试试,死病当活病医。”

    见丫鬟送了酒壶过来,我一把抓在手里,“走,一起去。”回头吩咐下人备车拉两坛酒跟了后面。拉了兰陵就出门,也顾不得准备车驾,两人飞马直奔英公府。“酒现在擦伤口没用了,要在受伤的时候及时擦抹,起了脓就迟了。不过可以用来给高烧病人降温。”小时候发高烧,怕把我烧傻了,我妈就拿了酒清给我身上一气地抹,乙醇挥发快,挥发时候带走身上的热量,一擦上就立刻能感觉到凉爽,比拿冷毛巾敷更有效。小壶根本不够用,多拉点去,先想方设法将病人的体温降下来再说。

    看来真的有治丧的打算了,英公府上车驾好几排,各路的人都过来探望。李勣是当朝第一功勋,在世的老帅中最有威望的人物,听兰陵说,今天本来有朝会都被皇上推了,给几个资历名望超然的老医师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地抢救,还亲自同皇后去‘慈恩寺’为老帅祈福。

    是啊,现在唐帝国对外的新一轮扩张才开始,有一个老帅就有一份信心,尤其李勣这类风云人物,在军中犹如神一般的威望。一旦这军中的灵魂人物倒下,损失的不是一两个帅才,而是整个军武的士气和唐帝国对外邦的威慑力。唐帝国拥有的这几名老家伙恶名在外,一直是有异心的外族最忌惮的几个人物,多一个老头就相当于多了一枚核武器。

    “我先进去,你等一会儿再来。”老远给兰陵打了招呼,也不等下人的酒车跟到,拎了酒壶就朝里面奔。

    李家已经乱了套,门口就几个待客的晚辈,通报了姓名,也不等引见,直接就朝过厅上走,老远就看见梁建方老煞笔直挺挺的跪在过厅台阶上,周围一群老头子围了跟前喝骂。不用问,肯定是这老野人出赛马的馊主意才有今天的大祸,程初也代表了程家到了。老远冲我招手。

    “不废话,我府上的两坛烈酒马上就送到了,你去外面候着,来了就拎进来。给老爷子降温用,别部,赶紧去。”没难程初说话的机会,径直来到众老头旁边,随便拉了个面熟的作揖道:“爷爷,李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

    “怕过不去明天了,快进去看看吧,刚还昏昏沉沉地唠叨呢。”说着叫过守在过厅两边拜客李勣的一个孙子,“带子豪进去看看老爷子,都不是外人。”

    李勣孙子听了老头的话,按治丧的规矩正要朝我磕头。被一旁刚刚还跪着的梁建方提了起来,“人还没死,磕屁头!”转身朝众人道:“老夫的错,今个老李再过不来,梁某就抵命。这会不跪了,我要进去看人!”说着也不理旁人,一把挟起我直接冲到后院寝宅。

    李老爷子正斜躺在床上,已经陷入昏迷中,两名医师坐在一旁为其腿上的伤口换药。已经脓肿得厉害,房屋的门窗上裹了厚厚的毛毯,密不透风,浓烈的药味中夹杂了一丝腥臭,正晌午房子里还点了蜡照亮。

    凑近看了看伤处,本来只有数寸的伤口已经溃烂蔓延多半尺,伤口附近肿得老高,医师轻轻一压,脓水就渗流出来,味道刺鼻,在高手面前,我不敢多说话,拉了拉梁建方的衣袖,“梁爷爷,这瓶酒是小子专门拿来给老爷子抹身子降温的。烧得厉害人才糊涂。”说着把酒递给梁建方,“您帮忙叫人过来给老爷子擦身体。”

    “嗯。”梁建方冲出门外,喊了李勣俩儿子进来。将酒交给他俩,让按我说的来。

    李勣儿子犹豫的看了看医师,不知道该怎么办,显然对我的偏方有疑虑,俩医师对望一眼,摇摇头,无奈道:“也好,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英公……哎!”

    “那还磨蹭啥?快!”梁建方见医师废话,上前一步就掀起李勣身上的毛毯,三两下就给老爷子剥光,在身上摸了摸,“烫的,赶紧抹!”没等李勣儿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酒壶,随手撕了自己一截衣袖下来,蘸了酒就擦拭起来。

    “主要是额头,耳后的动脉,肘窝,腋窝,腿根。”见程初随后抱了大酒坛子进来,我也拿了手帕开始帮忙擦抹,五个人不停的蘸酒,仔细抹匀,周而复始。看着红肿化脓的大伤口,没有一点办法。

    “能开刀切开了挖烂肉不?”我第一反应就是手术,扭头问医师。

    医师摇摇头,“伤处不正啊,就怕碰坏了出血,英公体虚,一旦出血就……”

    也是,这年代没这些手段,先不管,降温。将近一个时辰地操劳摸摸老爷子身体,温度明显下降了,老爷子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进入了正常睡眠状态。

    “医师,您来看看,这样下去有用没?”见老爷子能舒服的睡着了,赶紧叫了医生诊断。

    “有效。”医师拿了脉搏,又在周身拿捏一阵,“是睡着了,可烧毕竟没退,只能缓解燃眉之急。”说着打开药盒,将老爷子伤处细细涂抹一次,“这个酒还得继续抹,不能停。”拉过毯子将人盖上,“尽量在毯子底下擦抹,不要在受凉出了意外。”

    李勣儿子见抹酒有效果,轻手轻脚的出门带了几个小辈进来,将我和程初、梁建方三人替换下来,恭敬地带到外面的厢房里休息。

    “光擦酒也不是个事。”见了老爷子惨状,平时威猛建硕的老英雄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难受,“还有好点的医生没,多来几个试试也好。”

    “这就是最好的了。”梁建方无奈的摇了摇头,苦了脸埋怨道:“怪老夫,顶了风跑马……”说到这里,看了看我,“就一直擦酒人能醒过来不?”

    “不清楚,小子也不懂,就光知道发烧了擦酒能降温。”说实话,连擦酒降温也是冒碰的,我小时候发烧是体内腺体发火,和外伤的发烧不知道是否相同。还好,蒙对了。

    程初有点急躁,给我和梁老头行了礼,不放心地又过去探望了,我和梁建方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没啥话说,李老爷子生命垂危,啥话都说不起来,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

    这么大伤口,若是一旦腐坏的厉害,就得节肢,可这个年代好像不太兴这个,又没有外科医生,会不会节肢还是两说。何况老爷子身体虚弱,就是节肢也不好挺过来,戎马生涯的老将军若知道自己半截腿没了,估计比杀了他都难受。

    咋办呢,记得探索频道里曾经播过个缺乏抗生素的条件下治疗外伤的节目,怎么就想不太起来了,好像是一站时候什么什么的伤兵,怎么怎么有的就死了,可有些就因为啥没死,得好好想想。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训练有素

    脑子里开了糨糊,想啥不来啥,一点眉目也没有。李勣睡着,不管体质如何,年龄这么大,几天里病痛折磨下来,晕晕醒醒,难得睡个踏实觉养养精神。保持正常体温,人才能安然入睡,房里已经换了李勣几房夫人继续擦抹白酒降温外,为了保证睡眠不被打搅,其他人都退了出来。

    “去,人都撵到前院,除了咱们几个。”梁建方指了指刚刚在屋里招呼的几个人和俩医师,“院子都关严实,谁都不准来探人。才睡下,叫老李养养精神头,人只要清醒过来有了想法,没那么容易就过去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家伙,命大的很!一觉起来就啥事没了。”说着叫过李勣一个儿子,“外面挂幛子的,搭台子的,全都停了。人还没死,瞎折腾个啥?等死了再预备不迟!”这些沙场老将见惯了生死,对这些话从不避讳,别人说出来犯禁,可从他们嘴里出来,这话却让人听了踏实。

    也不知道是给自己鼓气还是给病人鼓气,梁建方似乎看到了希望,为了不弄出来声响,拉我到院子角落的树下想办法。我坐在台阶上没了主意,梁建方则不停的围了树转圈圈,而两位医师则搬了椅子愁眉苦脸坐在我们跟前。程初一会儿房子里钻钻,一会儿又过来在我身边坐坐,一着急就闲不下来的那咱人。

    “子豪,你办法多,看看再有点什么手段没?”梁建方终于不绕树,停了下来,“不是个事。人就算现在醒过来,可伤口还在,根不除的话,迟早还是一死。”

    “还得问医生,小子也是门外汉。”说着朝两位专业人士望去。

    “若是年轻人,有些药还敢用,可……”一位胖胖的医生摇了摇头,“英公上了年纪,又是热伤,饮食节制得厉害,最近这两天人一直没用过饭,就*灌点黄米汤吊着,虚得厉害,药不敢用啊。”

    “是,就这个理。”另一位医师接过话茬。“春天里,外伤最容易发,体壮的或许挺一挺就过去了,老人就不容易。热伤,补又补不得,清的是肯定受不了,小柴胡这些只能降热,不治本。如今只能在伤处外敷,*了人的底气硬扛过来。”

    哎,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这不敢用,那不敢吃的,人两天都没吃饭了,要啥没啥。怎么朝过挺?就几口小米稀饭,不用等病,光饿就饿的半死了,这年代又没有静脉注射葡萄糖一说……

    梁建方懊恼地一拳砸在树上,树干乱颤,去年没掉完的枯叶子落了一地。“得救活!话放出去了,李老杀才要过不来,老夫就跟了殉陵。王家小子,你腆个脸发啥楞,给我想办法!”

    “是!”梁老头一叫唤,吓我个哆嗦,刚还怕吵了病人,正安安静静的你发啥飚。答应想办法,能有啥办法?无奈地踢了踢脚下的枯树叶,一个去年遗留在树叶上的虫茧露了出来。

    无聊地拣在手里,是一种叫‘花媳妇’飞虫的茧壳,夏初特别多,一飞起来红红的翅膀好看。空空的,破茧而出的洞口里落满灰尘,是吃树叶的害虫,幼虫白白肥肥的,食指长短,不由联想到家里养的蛆,若蛆能长那么大,鸡就高兴了。

    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想这个,懊丧的拍拍脑门。我从小就这个坏毛病,多紧张的时候都能跑神,李老爷子游弋在鬼门关上,我却联想到蛆,这神经还不是一般的粗啊。

    冥光一现,蛆,终于有了眉目。刚刚一直在想探索频道的节目,一战时候阵亡的,就是因为伤口恶化后没有条件及时医治引起破伤风等并发症,不是直接挂掉就是截肢后挂掉,存活率极小。唯独伤口里生蛆的家伙们侥幸,除了留下个伤疤外,甚至有些生龙活虎的活到二十一世纪,还接受采访,一脸得意。

    就是那个情节,因为没有从头看,所以记忆很模糊,但一个大鼻子外国老汉展示自己伤疤的镜头还有印象,蛆。

    “这个……”有了主意,不知道咋开口,尤其捉点蛆过来治病……“梁爷爷,那啥……”

    “啥?说啊。”梁建方豪爽人,见不得拐弯抹角的事,尤其在这个关头上。一把揪了我领子提溜起来,“说,有话赶紧!”

    “可能……恐怕……”蛆这话在舌头上打转,不知道咋形容。

    “这娃!等老夫抽你呢?”说着扬起巴掌,有真抽的架势。

    “蛆,试试咀。”眼见蒲扇一般的大爪子就要落下,命要紧。梁建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我说的什么,赶紧伸了指头弯曲几下比划,解释道:“就是蛆芽子,拱来拱去那种。”

    “滚!”梁建方被我的解释气得冒烟,连打人的心思都没了,手一松将我扔到地上,“兔崽子,人没死就喊了生蛆,嗯,踢死你。”

    “不是,不是。”爬起来跳了一边,老头一脚上来不是闹着玩的。“死肉才生蛆,活肉不生。”

    “屁话!活人咋生蛆,信不信老夫让你生?”梁建方有点按不住脾气了,冲上来两步就要动手。程初一看不对,赶紧站起来护我侧面,眼睛也不看梁老头,但明显把架势拉开了。

    “德昭,坐下!”这时候不能意气行事,大家都在火头上,程初是晚辈,不能坏了名声。赶紧挡在程初面前,“梁爷爷您息怒,听小子把话说清楚,也是为李老爷子的事。”

    “嗯。”梁建方朝程初看了眼,“长本事了,哼哼,滚远!”冲我道:“老夫出邪火,别怕。你这学生不错,老李病好了再专门拾掇他,你说你的。”

    为了安全起见,我将两位医生一同叫来旁听,挨了程初坐下,“看啊,蛆……”我偷眼看了看梁老头,神色平静,放心道:“蛆这东西只拱死肉,可活物身上长这个。李老爷子伤口附近溃烂化脓的厉害,如果用刀子将死肉割下来或许有好的希望,可弄不好就容易出血,太危险,咱是不是用蛆把这个死肉清了去?”

    “一派胡言!”还没等梁老头发话,俩医生就发火了。看来这俩人的官阶不低。一旦触及到自身的学术领域,立马不留情面驳斥,胖子接口道:“如此肮脏之物,怎可以拿来治病医人?莫说是见肉的伤患,就是常人也退避三舍,病祸之源!”

    古人对苍蝇和与苍蝇有关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恐惧,越是肮脏的地方越多,尤其经常出没在人畜的尸体上,被认为就是疫病的源头。我说这个话首先就与此时的医道相悖。幸亏跟前就几个人,要不说完这冒天下不韪的言论会立马被扭送回家疗养,认为我疯病发作。

    “这……听起来好像不合理,可也算是子豪用了心思。”梁建方对医生呵斥我有意见,马上就回护起来。我身旁的程初也点头附和,承认我有苦劳。

    很难办啊,虽然梁、程二位没有当面驳斥,但依旧投来诧异的目光,尤其程初,他知道我有老病,一脸担心的样子。

    我摆摆手,无奈摇了摇头,不去辩驳。对众人的反应在预料之内。医生驳斥我是出自医德,不能怪人家,梁建方和程初虽不懂医术,但绝对不会跳出来支持我,就算支持我也没用。里里外外这么多李家儿孙,谁会愿意让我把蛆芽子撒在老爷子的腿上,不跳出来杀我才怪。

    不和他们纠缠,我独自起身来到寝室门口,轻轻挑了帘子看了看熟睡中的李勣,老爷子暂时还不会醒来,要赶快想办法才是,拖不了太久了。

    本来想仗了神奇的《武穆遗书》说事,想想算了,李勣在大唐朝的地位不比孙武当年低,利用一个过世多年的兵法大师的名头去抢救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军事家,这办法有可能成功,但必然有多数人反对,可行性微乎其微。尤其病人经不起折腾,一来二去的争闹说不定就能要了老头的命。趁这个空挡赶紧找兰陵去想办法,只要兰陵能赞同我的意见,以她和身份说不定能找个好理由出来。

    兰陵和几位前来探病的皇家成员被安置在了正厅正房里,没机会见,只能远远的同程初候着。“你别操心,我又没犯病。”自从我说了蛆的道理,程初就一直跟我身后,时刻等了抢救我的架势。“蛆能治病是真的……算了,不和你说,免得你又紧张。”

    正大眼瞪小眼时间,兰陵从里面出来,老远就看见我俩。我递了个眼神过去,朝大门方向努努嘴,给蹲地上发愣的程初交代:“我回去找几样东西准备下,你就在后宅里看候着,有反常赶紧过来喊我。”说罢拔腿就出门牵马而去。

    兰陵就在前面的岔路后等我,没等我下马就问:“怎么样了?听里面说老爷子情况好些了?”

    “睡了,*酒擦了,硬把高烧退下来。”下马拉了兰陵下到路底下找了个树丛遮掩,“也就是暂时而已。”

    “能缓个劲过来也是好的。我看他家里已经将灵幛子拆下来了,还以为老爷子病情有了转机。”兰陵将马栓在树上,“找我出来什么事?”

    “这个伤不能拖,人已经虚得撑不下去了,得赶紧清除伤口附近的烂肉,如果再蔓延,估计就该起灵台了。”示意兰陵坐下,“你相信我不?”

    兰陵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信得过,起码大事上你*得住。”

    “那就好。给你说个事,不管你心里咋想,你要相信我说的是真事,光听,中间不要问,就是问我也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但绝对是事实。”见兰陵点头答应,我才将蛆用来医治外伤的事情陈述了一遍,说得不是很详细,因为我本就是通过个半截科教节目才知道个皮毛。

    “还有这种事情?”兰陵有点迷茫,“你的想法是和别人不一样,可能不能成你起码能举个例子出来吧?光凭了空想,也没把人交给你由了蛆啃的道理,我也不敢。”

    “肯定有例子,见过才给你说的。可跟前没有病人能示范啊。”这说话就没时间了,再拖几天,啥办法都没了。

    “怎么没例子?现在就有。随我来。”兰陵拉开马缰绳就上了路,翻身上马,“我上面庄子有个护院演练时候被刺伤了小臂,早起见他还发肿出脓,就他了。前后就十来里路,来回快得很。”

    没吭声,鄙视兰陵,一点没有人道主义精神。治疗李老爷子是生死攸关最后一搏,人家护院没生命危险,凭啥就拿人家当了试验品,说得好听是搞医疗创新,其实就是拿活人做试验。管她,反正又不是我家护院,也没啥危险,跟了一路过去就是。

    可怜的人,那护院看起来武艺不低,见公主亲自过问伤势还特意请了有名的医生回来给他疗伤,有点激动,不知道是给兰陵行礼好,还是给我行礼好。

    伤口有溃烂迹象,但两个指甲盖大的溃烂嘛,对这种五大三粗的家伙来说,算不得伤势。兰陵庄子也专门养蛆,给庄户们提供饲料。按我事前说的,不能用成蛆,需要才孵化不久的幼蛆。蛆比一般的昆虫幼虫长的快得多,随吃随长,不停的吃,不停的长,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看出明显长大一截。

    那护院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脸扭过去努力不去看胳膊上长势喜人的蛆虫。腿肚子犯着哆嗦,我知道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兰陵板了脸站一旁看着,我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蛆的饭量不是盖的,尤其是救人心切。细细的小肉芽子撒了几十个上去,小半个时辰就将烂肉吃了精光,自己也长大不少,撒时候还看的宽敞,吃完后已经在伤口上挤成一堆四处乱拱,恶心之极。

    已经有几个蛆没了吃食爬到一边找食去了。“好了。”我拿了干净毛笔将伤口上的蛆全扫到地上,露出里面红嫩干净的皮下组织,用手在上面轻轻按了按,吹了几下,“嗯,不错,这么快都有结痂的迹象了,摸着上面干干薄薄一层。”

    护院还没权利摸,兰陵先过来学我的样子试了试,满意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果然是神医,这个方子就当传了本宫吧。”朝护院道:“还不谢谢王医生。”

    护院有点回不过神,看了看伤口,不太相信的样子,“咀吃肉的时候咋不感觉疼?”

    “人家知道,只吃烂肉,不吃好肉,自然不会疼。”没功夫显摆,给兰陵打了个眼色,叫她赶紧准备。

    “啊!可惜了。”那护卫赶紧俯身将我扫到地上的蛆仔细拣起来捏在手里想还给我的样子,“神医怕训练这些蛆费了不少工夫,扔掉可惜了。”

    “送你了。”我大方的挥挥手,这么大的个子,咋就没长点脑子,怪不得连演练都能受伤。

    “这就有底了。”兰陵撵走白痴护院,“我现在就去找……”忽然笑了笑,“还找什么皇上,就大明大量的过去就成!现在地里农忙多,庄户们难免有小磕碰,带了皮肉伤的好找。哦,不用,你直接就叫他们去监牢里提个有伤的囚犯,一般贼偷身上都有外伤。”

    “你也太……”我看了看兰陵,知道的是治病,不知道的以为是啥变态酷刑,“一会儿我进去表演,你就站远点别搀和,免得别人起疑心。”

    “起啥疑心,就算咱俩一起了也没事。什么时候了,人家只当你是着急救人,谁有心思琢磨……”说着脸上一红,“你现在就去英公府上,让他们多提几个贼偷出来,就叫刚刚那个护院跟了你同去。多找些人验证才有说服力。”

    豁出去了,我带了刚那个二傻子护院再次来了英公府上。径直去后宅找了梁建方和俩医师出来,拉过那护卫的伤处展示,“看,刚刚还留脓留血的肿了老高,这会儿已经快结痂了。”

    梁建方没等医师过来观察,拉了护院的胳膊仔细打量,“是刺伤,嗯,的确是兵刃的伤。刚刚治好的?”

    那护院到不怕生,得意的点点头,“的确,王神医神了!”说着主动将胳膊交给俩医师看,“怎么样?”

    “还有同样伤势的找几个过来。”胖医师估计官阶高,查了伤势后有点迫不及待,“现在就去。”说罢找了李勣的几个儿孙去找病号,还交代着。“有外伤的,越重越好!”

    拉了护院坐在一旁不吭声,我知道他们不相信,反正马上就有范例出来,也不多废话。大约一个时辰时间,俩家伙给送了进来,衣袖和衫子下摆高高编起,露出几条大伤口出来。俩人一伙的贼偷,被主家发现带了人逮住暴打一顿后,才送了官府。这年代贼偷少,好不容易逮一个,没人愿意错过练手的机会,都是放开了打,俗称‘散打’。

    俩贼娃子被眼前的阵势吓傻了。不住的哆嗦,不知道这些人想拿他俩干什么。我仔细看了看伤势,指了指,“这个不成,伤都快好了,必须要伤口发炎有死肉的。”另一个倒是比较合适,小腿上伤口的位置和李勣类似,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没有溃烂的那么惊人而已。

    “德昭,给他压住。”怕那人心理承受能力差,控制不了发飚,找人要了个麻布袋子套那人头上,麻布眼大,又在眼睛处勒了条带子才作罢。见那人还扑腾,恐吓道:“听着,不许乱动,给你治病疗伤,敢胡乱动弹腿就没了!”不错,效果很好。

    叫了李勣儿孙过来看着,首先得通过李勣亲人这关才行。小蛆苗已经预备下了,护院一直带着,当了众人的面撒了一小堆上去,眨眼功夫,蛆就在伤口里外会餐了。

    梁建方和程初俩大胆的,蹲一边还不时的拨开伤口看看进度,“四十三条,没错。”梁建方细数了数字,“放了四十三条上去,一会儿若是少了就危险。”

    我明白他意思,许多人以为蛆爱钻洞,顺了伤口就钻到人身体里去了。所以梁建方还专门数了下数字,而刚刚接受过蛆疗的护院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不住的在自己小臂周围检查有没有被蛆打洞的迹象。

    给他抬到屋子里,已经黄昏了,春天里依旧早晚寒冷,影响蛆虫胃口。一堆人挤在暖和的屋子里,俩医师不住的检查伤口的变化,蛆虫逐渐肥大起来,已经有白花花的感觉,除了李勣大儿子外,其他人都扭脸到一边,尽量不看,而试验品也能感觉身上发生了点什么,看不见就更害怕,不停的打哆嗦。

    伤口比较大,直到天黑下来,才折腾干净,烂肉已经消失了,露出里面血红的嫩肉。梁建方亲自将蛆收集起来,摸了摸伤口,细数了一下数量,喜道:“仍旧四十三条,没错。”

    俩医师蹲在地上不停的检查伤口,不时对望了几眼,能看出来,这俩人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一般的蛆?”

    “不是,专门饲养训练的!”我没说话,跟我来的那护院插嘴了,得意解释道:“干净蛆,训练有素,只吃烂肉,不吃活肉。”

    “……”

    也许这个解释比较合人心,虽然从那俩医师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对这个说法有异议,但没有发问。毕竟疗效不是骗人的,为了能让大家都接受这个东西,我也就算默认了。

    “还等啥?”梁建方站起身形,朝李勣子孙们道:“都看了效果吧?要是没啥说法的话,就赶紧救人,越快越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后遗症

    李勣仍旧沉睡中,睡得死沉。被病痛折磨几天,精疲力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已经入夜了,一同送酒过来的俩下人被我差遣回去报信,说不定今晚就得歇到李家,看看程初和梁建方俩人,都没有走的意思,外面的一群老将军也决定留宿,替英公守上一夜。秦钰也赶来了,还来了不少白天当值不好离开的军中骨干。

    其中有李勣的俩老部下,二话不说换了全副的铠甲手持利刃,守了后宅门口。按他俩的话,跟随了李勣多年,转战四方,杀的人究竟有多少,已经数不过来,身上煞气重,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进去。

    我躲门后偷看两名守门员,果然威武。大刀片子端在手里,隐隐忽忽的映射着寒光,一波一波的那种,忽闪。不错,别说厉鬼不敢进来,我现在都不敢出去了。

    回身叫过程初,吩咐道:“趁这会儿他们在寝室里准备,你去前面将嗣业唤来,就说治病需要他打下手才行。”

    “啊?不是有小弟打下手么?”程初二愣子,没脑子还爱提问。

    “叫你去就赶紧,屁话多的。”对程初,我是没说的,就冲他今天能挡在梁建方前面保护我,就不管是不是我学生,这情份我都得牢牢记住。不是生死的问题,程初不怕死谁都清楚,若是千军万马里救我,不奇怪;但为了保护朋友能站出来不惜和长辈翻脸,尤其还是和他爷爷生死之交的老战友,这就难能可贵了。“去,遇事动动脑子,回头给你解释。”他就一点不好,脑子不是太笨,关键不太用,想那是那。动手多过动脑,往后要多多点拨一下才是。

    秦钰如今是军中少壮派骨干,属于欣欣向荣的一类人,前途无量。但毕竟家里没有直系的长辈在后面撑着,与杜风之间还隔了层血缘,虽然和程家里结亲。这些关系看似铁挺,可关键时刻*不*得住还是两说,终究没有自己亲手编织的关系网来得实在。

    李勣是什么人,虽说辞了军务,可仍旧是军方的灵魂人物,只要老头子战友们没死绝,仍旧还是大唐军队的偶像,何况还是苏定芳等几个军中大佬的半个老师,全大唐里,有资格叫皇上推掉朝会跑了和尚庙祈福的人有几个?

    多好的机会,军中的年轻将领。塞外杀敌立功无数,回京助皇上剿灭朝中奸邪,如今又风尘仆仆的参与抢救当朝第一军事家于病难,尤其最后一条,这人情落得可大了。到底有多大,一时也说不清,不过从皇上到军卒,大大小小的情谊都多少沾上一点,往后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援手的不在少数。

    秦钰一身便装,见我恭敬一礼,“见过子豪兄,英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正在里面准备,嗣业你也进去搭把手。就说我专门叫你过来打下手的。”后宅挂了灯笼,李勣的几个子孙和夫人正在俩医师的带领下作预备工作,药煎上,热水要一直有供应,因为伤口大,怕其间出血,好几种创药全部都放在手边,寝室内外又包了几床大毛毯,怕伤口见风,连病人的膳食都精心的料理出来,万一醒过来马上就能吃口热的。“去之前把手洗干净。”指了指那边一个酒葫芦,“洗完了用酒擦上两遍再进去。”今天这个白酒露了脸,不但帮忙降温,在我强烈要求下,替代了陈醋和刺梅水,成了新的消毒液,凡是进后宅的,都得先拿白酒擦抹两遍才能进屋。

    秦钰会意,朝我又拱拱手,按我的吩咐做了消毒步骤帮忙去了。程初正要跟了进去,我一把给揪住,“咱俩忙一天了,就在这歇着,少凑热闹。”

    “哦。”程初觉得我在体谅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事,小弟没干啥活,不累。”

    “嗯!”我甩手给了他个黑虎掏心,“就坐这!等会儿预备好了咱俩再进去。”春天的入夜仍旧寒冷,院子里有点坐不住了,“走,厢房里聊会儿,给我说一下你军中的情况。”

    梁建方正在厢房里闭目养神,看得出,老头仍旧有点忐忑,眼皮一跳一跳。听见我俩进来,眼也不张开,问道:“王家小子,一会儿干起来,有没有胜算?”

    “没……”我心里没多大底,毕竟老头年龄在那搁着,而今天的试验品都是年轻人,“尽力而已,也没别的办法了。”

    “噢。”梁建方点点头,“只能如此了,此番事情因老夫而起,李老不死若真死了,老夫也就活到限头了,我这一去不要紧,家里有八个孙女就托付……”

    “别!”不是六个吗?怎么又多了俩?“别,梁爷爷您放心,就是拼了小子这条命也得全力救治李爷爷过来。”

    “嗯,好。”梁建方点点头,“那就是说,老夫的八个孙女没下家了。可惜,多好个孙女婿,往后啊,多来老夫家里和孙女们见见面,都是好闺女,尤其老七老八是双生,前两天一起过的满月,不但淑、贞、贤、德,模样都好得很呢。”

    “……”我回头看了看咧个大嘴的程初,有一种想揍人的欲望。面前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渣,按理应该将他归到大将名将一列,可内心里排斥我这么做,如果有一天我能打爆这只老狗头有多爽快啊!

    正胡思乱想着,秦钰来叫我们过去,都预备妥贴了,可以进行蛆虫手术作业了。兰陵派来的那个护院还没走,正独自在一间暖房里看护了一堆白细细的外科医生,非常尽责。

    “开始吧。”梁建方有点紧张,亲自端了个椅子守在病床旁边。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包括李勣的大儿子共七个人,两名医师一直在我跟前看着,按我的要求,将伤口周围用酒齐齐擦试了两遍,腿下垫了个厚毯子。梁老头亲自数了四十整的数量撒在伤口上,斜坐在一边刚好挡住伤口部位的光线。蛆厌光,暗影里饭量较大,我刻意安排的。

    或许能成吧,我有点没底气,胡思乱想。李老爷子仍旧睡梦中,表情安详。大儿子仍旧反复的用酒擦试着降温,胖医师就坐在床边,手搭在李勣脉上一动不动,犹如一部心电图机,瘦的那位轻手轻脚地进进出出打理药剂。为了保证刺鼻的药味不至于影响到蛆的活跃性,我建议他们尽量让屋子里的药味少些,对我这个厌药性强的人也有好处。

    秦钰是首次见到这个疗法,表情说不上来的那咱怪异,不时地皱皱眉头看我两眼。估计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我也没空和他解释。

    和白天有些不同,蛆好像没精神,饭量骤减,梁建方有点着急,征求我的意见后,又数了二十个小芽子撒到上面。可能是伤口周围长期敷药的原因,蛆对这些佐料不太喜欢吧。

    “脉象平稳。”胖医师朝李勣大儿子示意可以暂时停止降温。“把伤口上的两扇窗户掀开,拿毯子遮了风头就成,屋里有点闷气。”

    程初对屋里的凝重气氛有点不太习惯,悄悄地出去透气了,我给秦钰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同我一道出去,毕竟人多了消耗氧气量过大,不利病人的睡眠。

    “军中还顺利吧?”院子里有点冷,但空气清新,深呼吸了几下,舒畅。

    “嗯。”秦钰点点头,“今年北边若动手,小弟可能要调派到剑南去,那边临吐蕃和南诏,有点吃力。”

    “剑南啊,北岭的人过去怕是不太适应吧?”相对于剑南的潮湿气候,关中人或多或少有水土不服的反应。

    “子豪兄莫担心,小弟南北的常跑跑,也就适应了。”自从边疆回来后,秦钰对自己的能力信心大增,虽然话依旧的谦恭,但话里流露出军人的自信。“吐蕃在剑南不会有大动作,他的目标是吐谷浑,南诏是个变数。今年朝廷对南诏有了动作,小兵祸还是难免。”

    “无妨,离间拉拢而已,南诏各部本就不抱团,朝廷也不会叫他一部坐大,总要有打压,剑南压力不会太大。”对于这个话题,我和兰陵计较过不下十次,对南诏各部的资料也掌握得齐全。他们适应了当地的气候和地理而已,若说战斗力,暂时还不够看。“抓了他们的矛盾,最好叫各部一直内斗才好。”

    “小弟也是这个想法。”秦钰点点头,“朝廷有点急躁了,若着急扶植一个势力出来,眼看其坐大,有养虎为患之虑啊。”

    “还是要扶植的,但不是一个势力。”南诏现在亲吐蕃,必须扶持一个亲唐势力出来才有所牵制,一旦亲唐一部坐大,就立马扶植一个敌对势力出来,让其内耗。“一步一步来,只要掌控得好,南诏还形不成致命威胁。”

    正和秦钰闲聊,程初过来打岔,“子豪兄,那个饲养训练蛆的办法能不能传授小弟?军中操练起来,难免有磕碰,热天里伤处容易发脓,军卒常有因此伤残者。”

    “成天朝我那跑都看不出门道,训练个屁!”别人说训练有情可原,你程家吃鸡蛋变蛋无数,还跑来学操练蛆,太不像话了。“就喂鸡的蛆,一抓一把的,训啥?”

    “那为啥它能分清好烂肉,还挑着拱?”程初问得深奥,我答不上来,秦钰听这话了流露出好奇的样子,等我解释。

    “这说来话就长了,蛆啊,它为什么知道呢?”我回望他俩一眼,“因为它本来就知道。”

    “切!”程初学足了我的模样鄙视。“那就更简单了,小弟连养都免了,用的时候直接去子豪那里讨要。”

    “呵呵……”秦钰拍拍程初肩膀。“咱自己用了可以要,全军多少士卒?每人都难免有磕碰,到时候都让了德昭兄去讨要,怕应付不过来吧?”

    “嘿嘿,也是啊。”程初傻笑地挠挠头,“小弟进去看看情况。”

    正说着,梁建方跑来,“都进去,李老头醒过来了,唤你们去。”说着一把将我揪了进去。程初、秦钰紧跟其后。

    李勣背后塞了个*枕,正在端详自己腿上的小生物,大儿子正在一旁给老爷子喂水,老爷子见我进来无力的笑了笑,嘶哑道:“子豪可是花了心思,老夫谢过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看了看伤处,蛆已经肥壮了许多,里面的细肉也隐约可见,已经出现了个小环形山。放心多了,看老爷子的模样不像回光返照,听老人说过,回光返照的人起来不觉得渴,光是吵吵的要吃饭,而且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的样子。李老爷子脸色依然苍白,有气无力,仍旧病秧秧。

    “您最好就歇着,别说话,别用心思,也别看腿上这些个东西,明天一早就能缓过劲来。”胖医师见老爷子有问话的意思,赶紧阻止,“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说着摸了摸老爷子耳后,示意大儿子继续给降温,“仍旧有点烧,要多喝水。”

    李勣听了医师的话,朝梁建方看了一眼,无力的笑了笑,骂了句:“老货,杀才。”才闭了眼休息。

    “好了。”梁建方兴奋的撮撮手,“老东西知道骂人就好,死不了了。”

    “滚!”李勣也不睁眼,“滚远。”给儿子道:“去,都去安排了歇息,这么晚了,别为我这老不死的拖累大伙儿。”

    “嘿嘿。”梁建方干笑两声,“你就躺好。折腾一整天,这会儿有点饿了,老夫自己找食去。”说着径自走了出去,看样子精神多了。

    一直熬到后半夜,李勣腿上的烂肉被拾掇干净,一咕堆的肥胖外科医生被扫到盘子里,吃饱喝足的梁建方细细数了两遍,“六十个,没错!”在小碗口那么大的伤口上轻轻碰了碰,“今天才是开眼,前后就三四个时辰的功夫……”

    “我看看。”没等医师上药,李老父子用力撑了撑身体,我赶紧上前搀扶他坐起,李勣看了会儿,笑道:“还就是,呵呵……”

    “让老爷子赶紧睡了,大家都出去吧。”胖医师赶紧过来将我拉开,依旧让李勣躺好,“您要多休息,尽量别动弹。”

    见瘦点的那个医师正准备拿了酒要擦洗患处,我赶紧制止,解释道:“洗不得,上面的黏液有助于伤口愈合,万万不能立刻清洗,等结了痂不迟。”探索节目解释过这种蛆虫的分泌物,具有神奇的疗效。

    “嗯,都不许动,听了王家小子安置。”梁建方马上插话,他现在对我有信心,“该怎么弄,先得请示他。”扭脸问我,“下来咋办?”

    “下来……”一天没吃东西,心放下才觉得饿极了,肠胃空荡荡的难受,“下来让老爷子休息,咱们就出去吃点饭,饿得受不了了。”

    当天就在李家休息了,等睁眼时,天色已经过午,秦钰已经赶赴军中,程初和梁建方俩正在院子里切磋武艺,看样子老汉要报昨天的仇,程初理亏,被人家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李老爷子怎么样了?差不多就能回了吧?”我站门口伸了个懒腰,“梁爷爷起得早啊。”

    “别人能走你不成。”梁建方追上去照程初臀部补了一脚,才觉得解气,“叫你目无尊卑,你爷爷不在跟前,自有老夫管教你。”

    “早起吃了点饭,热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刚刚又睡下。”梁建方抓了毛巾擦擦汗,“你就委屈几天。”拉过正在搓揉臀部的程初道:“就让这小子在这里陪你,万一有个反复也好及时救治。你若想照顾老夫八个孙女,现在回去也成。”

    “啊……”我摆摆手,“小子一定效死力,一定!”说着赶胡乱洗了把脸,进了寝室探望病人。梁建方这老头,能避开尽量避开,从第一次见他我就觉得这老家伙不是好人,果然!

    一直在李家白白待了三天,什么事也插不上手,除了耍蛆是行家外,对于中医知识仅仅停留在天麻一斤三十五人民币的范围里,原来去陕南出差,替别人捎过两次。俩医师也没了紧张气,人一缓和下来,话就多了,俩人都健谈,对于这个外科蛆的饲养和传说中的训练很感兴趣,不时的过来和我交流这方面的知识。

    既然早都公开饲养方法了,没有隐瞒的意思,想那说那。不光是医生,李、梁二位老帅也看出其中的用途,尤其老梁,当了李勣的面公开威胁我,不许将这办法传出去,并要在他的‘左武卫’里推广。

    “欺负个娃娃显个你什么本事?”李勣看不过眼,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说话已经有了中气,打抱不平道:“你‘左武卫’里在怎么跋扈,也没有要挟‘右武卫’人手的道理,横个啥?”

    “明天就给他调我这边来!”李勣恢复后,俩老头马上又开始闹仗,“‘右武卫’里糟蹋人才,这么个宝贝不知道……”扭头问我,“你是个什么官职来着?”

    “……”倒霉,我想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锦上添墨

    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油价贱。从英公府回来后,连续五天六天的雨,今日午后才有了放晴的迹象,我窝在家里快发霉了。兰陵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反正下雨天她必然不来,有点想念。颖和二女最近比较贴,常常老远见她俩嘀咕些什么,神色诡异,但我走到跟前就只听到家长里短,中间还夹杂了颖对二女的教导一类的话,二女表情恭顺,虚心受教。

    俩鬼婆,不知道又在出什么滥点子。既然不让我知道,也就懒得搭理,女人家的事情咱老爷们没搀和的道理,我也乐意见到俩夫人多有沟通交流,面上融洽也是个办法,时间一长,自然有深厚的情谊产生,这是规律,是好事。

    颖和二女的关系,很微妙,微妙到我有时候都看不太清楚,于是我就只当自己是睁眼瞎,反正俩人都精明,在这些事上能把握住分寸,知道用什么手段去争取却不犯了我的禁忌。是个小游戏,看似无意,却乐在其中,无聊的时候耍一耍,一旦有了外部矛盾,俩人马上又抱了一团成为盟军,一致对外。

    兰陵是个强势的,颖和二女则站在一条战线上,一明一暗,我觉得我应该改姓刘,刘啥来着?反正是汉献帝没错,很有身份。

    所以我断定,颖和二女正会计着对付谁。矛盾转移是好事,国家内部矛盾激烈的时候,政客们则会将矛盾点转移出去,然后弄的啥啥大战来凝聚民心,颖和二女之间的关系就这个道理。也好,只要自家里和睦,她俩有个共同的目标,我就能安宁不少。

    “你俩耍啥鬼我不管。不许伤天害理。”先表明自己的立场,画个规则出来,免得最后变成无差别冲突,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不合算。再说,对于有二女直接介入的事件,我一直有顾虑,臭丫头思维方式独特,出手就是下三路的招数,阴。捏了捏颖的鼻子,笑道:“你当主的,不许犯糊涂,出事我只找你,不找别人。”

    “家常话,能犯个什么糊涂,夫君多心了。”颖笑吟吟的拉我坐下。“二女眼看大了,妾身正教她‘女训’呢,往后也好有个规矩。”

    炕头上刚坐好,二女就爬我背上,手从后面环过来抱紧紧的。“切。”我鄙夷的拍拍二女伸过来的嫩手,不和她俩在这上头纠缠,三个人心里都有数。“坡上都收拾停当了?”

    “嗯,可累死人了。”颖见我不追究,趁势*过来拆苦,“坡上坡下千十亩地界,前后一个多月时间归置,地里农忙还抽不来劳力。光迁徙的庄户远远不够,连家里的杂役都动用了,才没误了植果树的节气。”说着扬了扬手,显示上面几条小划痕,“被刺枣划的都是口子,还没长好呢。”

    “夫人辛苦了。”扭身将背后的二女取下来抱怀里,“坡上苦这一年,往后树栽活了就省心的多了,劳力也不缺,都是二位夫人规划治理有功。”踢了鞋,朝里面挪了挪,找个*的地方,二女抱起来已经很费力了。

    颖也跟着坐了上来。“今年怕旱,树栽的密,没成想雨下个不停,活地太多还得挖,到了秋天仍旧有忙的。”看我抱的辛苦,伸手想把二女扯下来,二女假装不知道,死命的揽在我腰上抵抗。颖笑着照头上拍了一巴掌,“这么大了,还赖人。”

    “算了,丫头片子,她懂啥?”摸摸二女脑袋,对颖道:“窑洞里的那帮子外乡人怎么安置的?一阵忙的都想不起来了。”

    “安置个什么。”颖笑笑,“住窑洞可以,本来就是给人住的,不过得干活才行。头顶大坡上的果树都算了数字,有帐的。但凡查数目的时候有短少,二话不说,撵人!妾身话给他们撂到头里,往后近撵人的时候别怪咱家没章程。”

    “嘿嘿,你啊。”颖从来就不是亏的人,本来还说花钱雇几个人看果园,这下好,全省了。那帮人多,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定然会尽心尽力,比雇来的人更负责。“多少给人家点工钱,白干也说不过去。”

    “不给。咱家雇人是一个章程,租赁窑洞又是另一码事。若是雇来的,管吃管住管工钱,租赁窑洞就得给咱家缴钱,没钱就得干活出来贴补,夫君说是不是这个理?”颖拉过个毯子盖自己腿上,另一边搭我和二女身上,“再说,他们也同意了,不算咱家欺负人。好些劳力都去咱庄子作坊里帮工挣钱了,按几个作坊的工钱,下力气干个三四年也就有个盼头了。”

    “也是。”颖属于常有理一类的人,她的理比别人都大。“我记得他们有个头以前是干酱园子买卖的,咱家里好些个豆子,给自家开个酱园子不错。”

    “可别说开酱园子的话。”颖笑着捏捏鼻子,“十个花露水作坊都压不住那味道。”伸手戳了戳二女,笑道:“二女知道,早先妾身当姑娘的时候,家里有个酱园子,蒸酱渣的味道,关了门窗都挡不住,最后周围邻居受不了,起了众怒,只能拆了。”

    “那么厉害啊?”我没去过酱厂,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大的空气污染,“那算了,别祸害人。不过一说黄豆,咱收了麦子后是不是多种几备豆子?”

    “年年都种不少,夫君不知道罢了。”颖不太喜欢我管农家地活,认为降了身份,一般也是我问起,她才说两句。好些农业知识我还得去请教兰陵。在丰河庄子里和兰陵一天到晚混一起,学了不少东西,终于知道黄豆不抢粮食的地方,一般都是收完麦子才开始种豆子的顺序。颖停下来,扭身在炕桌上取下算盘拨了拨,“黄豆种下来合算,可也不能全是,终究还得有绿菜才是。”

    “哦,那你看了办。就是听周医生说牲口吃点豆渣啥的提膘,我也就跟了乱说。”外行就这点不好,人家说个什么马上就觉得有道理,然后记在心里四处显摆假装内行,再被人家内行揭穿,没面子得很。主动承认错误,“其实我啥都不懂,你有经验,该咋就咋,别乱听我瞎说。”

    “也有道理呢。”颖斜着*过来,“都忘记这岔了,今年咱家收了牲口回来养,的确得多几亩黄豆喂。庄户们嫌喂黄豆糟蹋,也就只喂豆饼豆渣。咱自家拉车的马都是草料里和了豆粉喂,长得比庄户喂养的都壮实多了。”颖撮撮脸颊,笑道:“其实啊,买豆子比种豆子合算点,夫君放心,妾身腾出手就去和周医生商议商议。”

    “嗯,好。”毛毯和二女捂在身上暖和,春困秋乏,人有点迷瞪,眼皮打架。“你看着办,不用事事都问我。”

    “二女和老四说蒸酒的作坊起的大,里面空旷,想多起几间房,多弄几套蒸酒的热炉出来。”颖不经意的提这事,*我身上随口乱扯。

    “她俩看着办,起几套随便,咱俩不操这个心。”二女好像睡着了,趴我身上不动弹,我也有打个盹的意思,颖偏偏还不停的唠叨……

    “妾身是觉得啊,要是蒸酒多起来,花露水作坊用不了怎么办?毕竟老四把花露水产量掐的死,不许多做。”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她也是捂了毯子一暖和发瞌睡。

    “多了就存起来,存满了就卖点出去……”我随口敷衍,脑子已陷入停滞状态。一点事情都不想想,“打个盹,你瞌睡了也挨着睡会儿,别吭声了。”

    “嗯,那就卖点出去也好,多个进项。”颖翻了个身,*的舒服了,迷糊道:“那妾身哥哥那边有个铺面,就拉过去让他卖吧,不说了,睡会儿。”

    “嗯,随便……”

    真舒服,过午正是休息的好时间,一觉起来天色黄昏,颖和二女都不知去向,我蜷在炕上独享一张大毯子,爽。

    吃饭前跑出去透透气,顺了门前新修的路上了官道,为了方便以后庄户在坡上好干活,邻坡的一段小路已经在颖的指挥下铺垫的结实,下了多天的雨也中是一点浮泥,不象原来那么多坑凹,踩进去就掉鞋。

    绕道背后,也不上去,远远看着我亲自布置的西瓜地,瓜苗已经出来了,绿油油的,在一片干枯的小树丛中显得格外醒目。远处农田里的麦子都抽了苗,黄嫩黄嫩一望无际,后坡斜度大的地方鲜草已经长起来老高,几只山羊正在上面吃的欢实,随着进食的动作,脖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是家里的羊,老远就看见管家那臃肿的身形,搬了个马扎坐在一片平整草地上。

    “羊倌呢?”朝钱管家吆喝了声,走了过去,“地还湿的,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钱管家看见我,老远就站起来让出马扎,“小侯爷也过来了,快坐,草地上干净,没泥,下午过来畅快畅快。”

    我按他坐下,年轻人没有让老头让坐位的道理,“我也过来看看,那边寒瓜秧子都抽了,绿绿的好看。”

    “可不是。”钱管家指了指坡上的羊,“羊倌打发回去了,老汉过来歇歇,顺便一会儿把羊吆回去。”见我站着,也站起来,感慨道:“老汉自打来了王家,成天里出门也看这坡,过路也上这坡,当时就想着,有一天给这坡盘回来才算没在家里白干几十年。”管家有点激动,脸上肥肉颤着,“去年咱家得了这土坡时候光是高兴,如今看着坡上种了树,种了瓜,种了芝麻,才真正感觉出来,才真正算是咱家的东西了,心愿才算了了。”

    “对,我也这个感觉。”听老人这么一说,心里也是翻腾,王家的地头不算小,可也就这个大坡是我*了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虽然后面的效益没有丰河庄子大,可对我来说却更重要。“桃三杏四,三四年就都能挂果子,往后日子长,大片的果林可是不多见啊。”

    “不是不多见,除了咱家,方圆几百里上根本没有!”钱管家一脸自豪。“前后左右的管家多的是,唯独咱老王家的管家有这个福分。后村上的石灰窑一天接了一天的烧,烧多少都架不住用,光每天找老汉拉石灰的人都不下五个。大儿子已经回来能搭手管事了,老汉就让他去石灰窑上历练历练。往后等老汉一归天,小侯爷手上也有个使的人不是?”

    怪不得钱客家心情好,连羊倌的活都带干,原本是把后代就业问题已经解决了,心一闲,就跑了坡跟前发感慨,嘿嘿。“钱叔费心了,有您的帮教,我就再不操这个心思了,呵呵……”

    “老大是个二愣子,没见过世面,今后啊,小侯爷凡有不过眼的地方,别姑息老汉脸面,该打该骂千万别手软。”钱管家跺跺脚,笑道:“前一阵见娃子们都不像话,还头痛。夫人见老汉可怜,开了这个口,让老大进庄子帮忙,才了了心事,若说王家的恩德,前后几辈子人也报不完。昨天夫人还和老汉商议起幼学的事情,老汉听完就哭了。一晚上没睡踏实,别的人家有家主亏待下人庄户的事,可咱家里,满庄子人都亏咱王家的情,上学、认字,下人庄户的,几代人想都不敢想。”

    颖的小把戏,收揽人心耍的这些小手腕,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啥亏都没吃,还把庄户下人的心紧紧攥在手里。比贴钱贴粮的收买更有效。今年庄子上暂住的学生没一个有希望入仕的,大多数郁闷的回家了,还有五个人决定留在长安闯一闯,长长见识,也为往后的科考打基础。颖趁了这个全空档,给了几个学生开了条件,留了庄子上教学堂,管吃管住有贴补。几个学生立马同意,不为别的,有个立脚的地方,既能攀上王家这棵欣欣向荣的小树,又能在教学之余潜心复读,为来年的考试打基础,何乐而不为。

    “钱叔言重了,家里有点节余,不就是为了让娃娃家有个好盼头么?”说这话我就想抽自己两下,撒谎是无耻的。“你就用心办,起学堂的钱只管从帐房上支,桌椅板凳的不将就,该多少是多少。”指了指造纸作坊,“咱家的纸,用起来不心疼,生意越发红火了。”

    “可不敢。”管家摇手,“谁家学堂的娃娃用白纸?抓把沙子就能写字,糟蹋东西了。您和夫人善事做惯了,没个下数,这事老汉来办,保证又能念书又没多大花销,不敢惯他们这些毛病。”

    “呵呵,好,好!”钱管家的话正说到我心里去,做善事就这个样子,话先说圆了,天花乱坠,至于怎么个实行,一分一毛的都要抠住,能不花的钱决不乱花。落了好大的名声还不太花销的善事才是硬道理。“我和俩夫人都年轻,想不周全的事情多,还得钱叔多帮衬。这事你看了办,交你的事情最放心。”

    钱管家最爱听这个话,脸上笑成一团,“天快黑了,您赶紧回去用饭,老汉也得吆羊去了,呵呵……”

    学堂,学堂,一路念叨着。春闱刚过去快一个月了,谢宝门路走得硬,已经被选上,等候朝廷发落。他也学了人家的模样,谢师大礼大包小包的走东串西,头一份就是王家的,俩烂砚台和一排破狼毫笔,气得我想打人。送这些不如不送,我一不写字,二不作画,这个档次的东西兰陵和颖又不屑用,放家里八十年都没着落,还不如送点心啥的顺眼,糟蹋钱财。

    刚回家,颖就急死忙活的找我,“怎么出去也不打招呼,军中来人传话,留的书信,您快看看。”说着拿个俩硬皮纸封递给我,还逞能道:“平时不是‘右武卫’上的书简吗?怎么换地方了?和‘左武卫’又有干系了?”

    脑子一阵轰鸣,天哪!终于发生了。我抢过两个封子,识字不多,但封皮还是能认清的,一个是兵部签发的,还盖了杜老贼大印和花押,另一封字多点,不过印鉴上‘梁建方’三个字还是能认识。终于遭了俩老贼毒手,不用看内容,绝对一个是兵部调令,一个是梁建方的委任令。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怎么了?”颖扶住我摇晃的身形,疑惑道:“书信的,看就是了,打哪门子摆子?”

    哦,控制不住,想想要去那老杀才手下任职,不管多大的官衔,我都浑身发凉,一凉就哆嗦。“有个事情问一下。”我拉过颖,“我一口气娶八个姑娘进门你愿不愿意?”

    颖‘扑哧’笑了,“夫君若有那个本事,妾身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随便好了。”

    “很可能,其中有俩还是才出月子的……”我指了‘左武卫’上的军印,苦笑道:“梁建方,看仔细,他有八个孙女……”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升

    很难记,很长,很讨厌。‘左武卫录事参军行兵曹参军监令长史’大概就是这么个无聊军中文职官员。和以前的级别相比,没多大变化,但加了兵曹参军后,可能直接插手军中人员安排调动的工作,并有直接参与左武卫所有军事行动的制定权。

    狗屁嘛,给我这么大权利有屁用!梁建方瞎了老眼,耍人没这样耍的,明明知道我连京城都没出过两次,一点军事总署和行军的基本概念都没,却安排兵曹参军、监军令俩工作。不成,得找他去,就他家二十个孙女也得过去了,一旦出什么事不是我这一家三口能担待的。

    “备马!”一理会颖,天就是再黑都得去,事情不解决我晚上睡不安稳。“快快。”跑到前院吆五喝六。

    颖见我着急,再不阻挠,吩咐二娘子带了几个护院陪我一同前往老梁家去评理。

    梁府坐落在金光门内,府邸气派,进内城头一家就是。大灯笼,超级大,门前二三十米范围如同白昼,俩石兽锃眉火眼,杀气腾腾的嚣张造型,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主人是个什么号的人物。石兽嚣张那是造型,人嚣张才是真的,门房里的接应拿了我的拜贴打量贼娃子一样的打量我,嘴都能咧到后脑勺的恶劣模样,看得我直想抽他,忍了!

    老贼势大,咱不和他一般见识。不管门房没有礼数。自家人不能在门口上挨冻。自作主张径直指了指门房后的暖房,冲身后二娘子等人招呼,“外面冷,都进去暖和下。”说罢,整了整气势,沉脸盯了门房上一脸不满意的下人,“前面带路!”跟了梁府上的门房来到客厅上。再嚣张也得看客人是什么身份,有爵位有官职,不是来打秋风的白丁,再不情愿也得领我到客常上安置好。

    “哈哈哈……”刚端了茶品了口,门外就传了梁建方的淫笑声,紧接着老杀才得意洋洋地迈步进来。“掐准了。料到你小子今晚必来。”没等我行礼,一把拉了我就走,“客厅上说个什么劲,随老夫后宅去!”

    “呀哎!”老野人手劲大得厉害,手腕上被老虎钳子夹了一样。“梁爷爷,就几句话,后宅那个……”这年代没有说来了客人朝后宅拉的规矩,就是皇上来了都不成。就算是亲戚里,男性也一般避免进入主家的后宅,何况我还是个来评理的。

    “罗嗦!”梁建方见我挣扎,手上加了把劲,我就乖了……“再叫唤给你轮房顶上去!老夫说啥就是啥,跟紧了!”

    去就去吧,命要紧,轮房顶就下不来了。到底是左武卫大将军,后宅都弄得和别人有一样,我家院子中间是花池子,他家院子中间是一并排的石锁墩子,两旁房檐下还一遛重兵器。长长的手把顶端安铁疙瘩那种。私藏长兵刃可是死罪,算了,程家也有,我就不追究了。

    “这是老十三。”梁建方拉我进了暖房坐定。指了指上茶的艳丽年轻女子介绍,猥亵道:“为了庆贺老夫死里逃生,专门从‘南楼’里赎身出来的。怎么样?不错吧?”

    “啊……”我有点手足无措。头一次碰见有人拉我进后宅后邀请我品评其婆娘好坏的行径,而且这人还是比我高两辈的顶头上司。没办法答话,嘴张了老大。

    “啊啥?”梁建方不满的摆摆手,让老十三下去。“好不好都没个主见,没见过女人咋地?”

    “啊……”见那女子出门,才轻松点,赶紧恭维道:“好!好!”

    “好就送你了!”梁建方大喜,厚礼送出,“一会儿呢,就跟了你回去。”说着老脸凑过来,一脸猥琐,小声道:“的确不同凡响,若是不你小子,老夫还不乐意送呢。”

    “啊……”我大脑有点缺氧,被老淫贼一番搅和,忘记后面的话该怎么说,“送……不合适吧?”

    “那就是不好!”梁建方瞪我一眼,“人都没看上,你说哪门子好?小小年纪和谁学的阴阳怪气?你爷爷当年也是满腹韬略,就没你这坏毛病,你和李勣那帮老不死成天就学不来一点真本事,嘴货!”

    “啊……”我已经忘记来的目的了,现在就想逃离这个地方,人间地狱莫过于此。突然明白一个道理,‘理’这个东西是讲范围的,有的地方在存在,有的人不讲这个,不是到哪都行得通的。

    “不好也罢,不为难你。”梁建方大度的一挥手,正要松一口气,后面的话让我寒风刺骨,如同三九。“正好几个孙女都在,老夫给你喊过来,挑挑拣拣的,总有三五个能看上眼吧?”

    “别!”差点跳起来,“梁爸爸,今天是找你来商议军务……”

    “商议屁军务。”梁建方不屑的打断我,“乳臭未干毛头小子,也配和老夫商议军务?”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弄那么多头衔给我干什么?“不敢,不敢。”点头应和,“梁爷爷也知道小子分量。”说着从怀里取了委任状出来,趁现在还给他,免得后面的手续了。“这重任,小子实在没能力担负,别说行军部署,您就是让小子一人去驻地,都不一定能找到路,兵参实在担当不起,实在不行。仍旧录事参军得了……”

    “噢。”梁建方也不接委任状,拍拍脑门,“挺好,明天有空就去任了职,常随了部属出去走走就熟悉了。学嘛,不学咋会?谁家生下来就啥都耍得开?”

    “可小子这身子骨……”说着摆了个林黛玉造型。“别说随军,过趟渭河都打摆子,三天两头地犯病……”

    “也是。”梁建方活动活动关节,俩手相握着爆响一阵。点头道:“这不能怪你,是这,军务你仍旧挂着,有精神了去一趟,没精神就家里养着,平时不叫你,老夫会安排别人打理。”

    “平时……”这话听得我有点心虚,他说的平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说还有找我的时候。

    “平时你就爱咋咋,有空来军里熟悉一下事务,不强求。”说着朝门外喊了声,“偷看就打了!”外面一阵嬉笑传来,脚步声纷乱。脚步远去,看来人还不少。“几个孙女,要不就让她们进来,你们见见面?”

    赶紧摆手,苦脸道:“梁爷爷见笑了,咱继续说军务。”老贼开了条件啊,看样子推不掉。“梁爷爷,小子一没武艺在身,二没沙场历练,您硬拉到军武里……”

    “对,就是硬拉,咋地?”梁建方满不在乎,无赖样十足,“禁军嘛,要打要杀的还轮不到你,老夫又不是睁眼瞎,还掂量得来。老王家就你一根苗,我和老王又是故交,不硬拉到跟前护着,还等苏定芳那些老不死的给你教坏不成?”看了看我表情,“你也别多心,李老儿没反对就算认同了,秦家、程家都算是故交,如今俩娃又拜在王家门下学艺,说起来咱们都是一路人。再一个,你上次给李老儿疗伤那个手段的确希罕,这也是老夫硬拉你来的一个原因,老夫行伍多年,知道其中的要点,战死与因伤不治的数量大抵相当,一直就是军中头疼的问题。你既然有手段,那就应该为国出这份力,多救回一条命就能为我军多一分胜算,你也懂。”

    看来这老头不光是为蛆的事情拉我,若为蛆的事情,他大可以不花这么多周折,直接说明了也行。还是集团利益,他和程老父子一伙,如今拉我过来就等于间接拉拢了秦钰这个名将之花,看样子已经开始着手培植新生力量的打算。梁老头属于禁军里的一把手,在拱卫京师各部的诸位将领里威信最高,深得皇上寄信的人物,这种人只要不存了造反的念头,没人敢动他,尤其是皇权纠纷到了图穷匕现的关头,这种人就是定生死的杀手锏,有他的臂助就意味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复杂而危险的圈子,表面上和程老爷子看似一路人,其实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这人的心思绝不会和外表一样粗笨。能混到这个份上的人绝对是老手,他知道怎么样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拉拢或者打压全凭一念之间,所谓与王修爷爷故交的话纯属信口开河。

    “梁爷爷,您知道,小子是个缺心眼的人,动不动的就犯傻,前言不搭后语,还有健忘的毛病,医生都说没治了。”将委任状放在桌上,笑道:“您看啊,这军务上都是老手,小子生蛋子一个,还顶了这么些要职,吃白饭拿白饷不说,还不露面,时间一长,难免有闲言碎语传出去。小子无所谓,外面编排得多,早就脸皮如城墙拐弯,习惯了。可您老多年的威名,岂能因为了回护一个毛头小子受牵连?”说着站起来恭敬一礼,“您的好意,王家上下心领了,军中的职务也不推辞,力所能及的地方定然兢兢业业,若说录事参军这职务,您就放心好了,随传随到,绝不耽搁!”我今天就认准这个闲职,军权军令的,决不沾手,要站定了立场才行。

    “哈哈……”梁建方豪迈大笑,“脑子不够用?贼精贼精的缺心眼还真少见。”回过头盯住我,“你怕啥?莫名其妙的家伙。你在右武卫录事参军,老夫找借口调你过来,再仍旧给你录事参军的话,未免说不过去。不过。”说着拿起委任状,拆开浏览一番,“今天老夫高兴,随你的意。”贼笑着,“你不去当文官真是可惜了好料子。有时候,放权比拿权还难,上上下下的牵扯太多,坐到这位子上呢,兴许光担惊,不受怕。若要离了这位子,哼哼,秋后算帐的事情,谁都跑不干净。你不搀和进来也是好事。老夫当年没你的见识,拼死拼活的爬上来,现在想平稳的下去,不容易喽!”起身找了纸笔,重新列了个信签递给我。“年轻人,能看清这一点的不多,成全你。闲职,行军长史,闲得不能再闲,禁军多时要用了行军长史的时候……呵呵。”

    我赶紧接过委任令,比录事参军高了两级,什么事都能管,又什么事都管不着的职务,一旦有个机构小改革就能裁撤掉的闲职,的确不错,尤其工资高。正合我意,笑道:“谢谢梁爷爷,这字大,心里喜欢。”

    “喜欢啊,喜欢的不是官大吧?”梁老头笑着抓了茶碗喝了口,“知道这小子今天晚上必然过来打擂台,虽说和李勣不和,可他的面子仍旧要给的。你当老夫看上的东西就轻易撒手了?若不是李老儿事先料到,帮你说了这情面,今天你连梁家的门都进不来。”将早先的委任状放蜡台上烧了,“你只管去上任,老夫去给兵部打招呼。”

    “谢谢梁爷爷成全……”

    “事办完了,你若还存了看我孙女的心思,那老夫去安排?”

    “别,您老……”赶紧起身行礼。

    “那还不滚?”梁建方拍拍手站起来,“回去好好养你的蛆,没事过来转转,要老夫知道你仍旧和李老头一伙搀和,收拾不死你!”

    正要落荒而逃,又被叫住,“等着,过了时辰,门上都宵禁了,老夫送你出城。”

    有面子啊,左武卫大将军亲自送出城的感觉,真是害怕啊。过护城河的时候,才松了口气,身后几个护院模样也有点紧张,连二娘子都不例外,提个在灯笼不知道该咋上马。

    心情好,实在好。梁老头放了我一马,摸摸怀里的委任状,长长出了口气。这世上,亲情、爱情的,只有平头百姓能感受来,权势越大,感情就越淡漠,最大莫过于皇上,最缺乏情感的也是皇家。梁建方能放我这一次过关,说明他还没有到达皇家里的境界,还能理解我的想法,或许我应该感谢李勣才对,不过这次我乐意呈了梁老头的情,老家伙还是有点人味的。

    没吃晚饭,也不觉得饿,回来时候颖正坐在正庭里等我,二女拿了个鞋样子正爬桌上描,看得我心里暖和。家里有俩贤惠的婆娘等,再什么都该满足了。

    “好了,料理干净,都赶紧洗洗睡。”说着怀里掏了委任令出来让颖过目,得意道:“升官了!”

    “恭喜夫君。”颖上前打开信笺看了看,“不懂是什么,多大的官?”

    “不懂看个啥?”将信笺扔了一边,拉扯俩夫人朝后宅去,“不小,见了皇上不用跪那种。”颖以前认为见皇上不跪的就是大官,随口逗她。

    “呵呵……”颖笑着拍我一下,“又来嘲笑妾身。”说着挣脱了手,“夫君且和二女过去,妾身给您预备点吃食,急惶惶出门,晚饭都错过了。”

    炕桌上几样小菜,我自斟自饮,颖和二女一旁做针线,我似乎想起个什么,入下筷子问道:“中午你和我说的啥话?作坊什么的?”

    “哦,”颖仍旧刺绣的仔细,低头道:“老四将蒸酒作坊里的产量扩大了,妾身也就顺嘴提了几句。”

    “好。”老四还是很能干的,这会儿正是着手增产的好时候,等夏粮一收,酒价就回落了,自家不酿酒,光凭收购回来再蒸馏而已,成本低了不少。“往后作坊的事,咱俩别插嘴,二女和老四比咱强。”

    “嗯,再不说了。”颖抬头笑了笑,“家里粮库的黄豆让周医生明天按牲口的口粮拉,明天妾身就让人去周围的庄子拿陈粮换些豆子回来,咱家里的不够。”

    “嗯。”颖操持家务还是有经验,我也放心。“学堂的事情,下午管家同我说了,请先生尽量要年轻的,别太老。”

    “几个都年轻,年龄大的都回去了。”颖挪到近前,“小事情,夫君别往心里去,就在庄子后面起个小院子够了,学堂还是有地方的。”想了想,“今后呢,咱家下人和庄户都能送孩子念书,别庄的想送孩子过来的话,也行,一年交一石的麦子。”

    “那没有多少。”一石就一百多斤,学费不高,大部分人都有这个能力负担,“太少了,送来上学的一多,咱可教不过来。”

    “妾身是想,五个先生吧,每人一年里得五到七石的口粮,算下来也就三十多石,外面娃娃收三十个就能把先生养活了……”颖顺手拨着算盘,“咱家就是起个学堂,发先生几个零用钱,没别的开销。”

    “太抠了吧?”颖这帐算的我有点心酸,人家当教师的多不容易,你当光是教俩字就完了?要负责任,要操心的,呕心沥血。“还不兴人家吃口好的?抠门样子。”

    “呵呵……咱不操心,有零花钱他们自己买去,只给口粮。”颖拿过二女描的鞋样,“按夫君脚走的样子,就您说的,分左右出来。”

    不错,我接过鞋样看了看,终于可以穿个有分左右的鞋了,这年代,鞋逮住就朝脚上套,只分大小,不分左右。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拉练

    春天,生命力旺盛的季节,一夜之间,香气各异的鲜花出现在院落、路边、田埂、丘陵甚至是房顶,将单调的翠绿底色刺绣得缤纷丰丽。晴空、暖阳、小桥,迎空飘漫的柳絮,淳朴憨实的农人,五彩多姿的春日画卷上,清秀的灞河水蜿蜒出入,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青草绿地上,婀娜垂柳下,和风抚面,漫步随行。头顶上,河畔树条欢叫的小雀,放眼处,广博田间随风而起的绿浪,身心消融在这美景之中,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合起来,还有身后默默不作声的兰陵。

    “不走了吗?”我停了脚步,席地坐在厚软的鲜草地上。

    兰陵惬意的摇摇头,欢愉中,极少说话,语言交流在此刻是多余的。

    关中八景之一,灞桥观柳。和兰陵赶过来时,游客纷扰,为不露行迹,无奈之下,两人分开两岸,沿河而行五六里后,才有小桥得以会合,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沿河观景,迤逦十数里,毫无倦意。

    许久,“坐坐再走。”兰陵脱了鞋袜,白净的脚丫探进草里,“走了怕有二十里了吧?前面就是浐河,过去,柳树就少了。”

    躺下,感受草垫的柔软,双手垫在脑后,仰望晴空,“这地方好。”

    “嗯。”兰陵悄悄将脚塞我身下,让我感受她脚趾的灵动,“关键是……”

    “没人。”

    “呵呵……”兰陵折身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偷偷摸摸?”

    “不是,是自私,私心作祟。”身旁一朵不知名的粉白小花开得灿烂,想伸手拽下给兰陵插在发髻上,却又缩了回来。

    “我来。”兰陵不犹豫,长长的枝干带了花朵拔下,把玩一阵,“花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不摘她下来,依旧要败,趁娇艳时候采才好。”递我面前,闭了眼俯身过来,“插上。”

    “这花就合你的模样长的。”帮她插饰好后,端详一阵。兰陵比以前漂亮了。或许和心情有关。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尤其你笑起来好看。”

    “专门好看给你看的。”兰陵抱膝而坐,望了清澈的河水。“自私,就是你说的话,凡是能喘气的东西都自私,我也是。”扭头回来,问道:“知道妾身刚刚想什么不?”

    “若是这世上人都死光了,就剩咱俩,多好。猜对不?”我笑着在她脚上挠了下。刚在灞桥上,兰陵嫌人多,没个清净地方,说的气话。

    “痒。”兰陵身子缩了缩,“刚刚是生气,这会真没人了,反而觉得正该如此。”说着揪了几叶嫩草下来缠绕在指头上,“若真的那样,活起来就松快多了,花露水啊,诗词歌赋啊,盖世武功啊,再就用不着了。”

    “哦,对了。”我支起身子,感叹道:“一提了诗,如此美景,不由诗兴大发,要不要我给你来一首?”

    “省省。”兰陵笑着扔了手里的草叶,“喻景喻意的东西而已。眼前的景致,看在眼里,映在心里,才是真意境。此情此景,再好的诗作拿出来都是添乱,尤其是你,诗画歌赋不合你的脾性,笨笨傻傻的才叫人喜欢。”

    兰陵这话说我心里去了。默契,这才是真的默契,有这种贴心女人坐旁边,再什么雄心壮志都消磨掉了,人活着还求什么?舒坦,打开四肢,美美地哼哼几声,从里到外都渗透着喜悦,或者是幸福。

    “看你美的。”兰陵被我的情绪感染,笑颜如鲜花绽放,“你一个人把满天下的福分都沾去了,有我陪了你身边,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

    “可不是。”兰陵和我说话从来就是这么的直接,我俩之间早已不用拐弯抹角的去表达了。“有时候我也想,估计是行善积德多了才有这个造化。有几世的缘分,是好是坏?”

    “还几世。”兰陵捧了脸颊笑着看我,“男人家说这个话,怪恶心的。一世还不够啊?婆婆妈妈的纠缠几辈子才是造孽,下辈子我是男的!逼了你家门口讨债。”

    “哦,那应该。”起身歉疚的抚了抚她秀发,有些事情不由人。心里不愿意去想,可老是不经意的就浮出来。“造纸作坊是亏你不少钱,既然你觉得留到下辈子讨要更合适,那我也乐意拖欠的久点。”

    “去,谁和你说造纸作坊的事。”兰陵嬉笑着推我一把,“我说说气话,也就心情好,应了景才说,你得意什么。”学了我的样子横着躺下,“有时候我也庆幸,好坏不论,能遇见你就是缘分,亏亏欠欠的事,彼此而已。井里面黑窟隆咚,就好奇,就往跟前站了看,看不清就下手下脚的探,掉下来我自找的,呵呵……”

    “……”比喻不太好,听得我有点有自在,对掉井里的事情一直心有余悸,小时候去农田抓蚂蚱,掉过一次不太深的枯井,害怕得很。

    “你怕井?”兰陵被我不经意流露的惧意逗笑了,“有意思,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好了,这么好景致多看两眼,少提井。”抬手指了指前方一片嫩绿的林子,“前面树林子还大,过去看看不?”

    “不去。”兰陵摇摇头,“你指的地方是我另一个庄子,前多年贪图了景色买下来的,谁知道刚买了头一个月上就出了吴王那挡子事情,就再没心思过去,一直闲着,如今就交了别人打理。”

    “富婆啊。”羡慕的咂咂嘴,如今我庄子上连盖个大点的院子都腾不出来地方,兰陵是有庄子去都不去,反差太大。“用不着,给我吧。”

    “去,男人家,说这个话不嫌丢人么。你若真是身强力壮的在路边饿死,我包管一口粥都不施舍你。”兰陵扬脸看了看天空,“有时候也想,想你若是个穷光蛋是个什么样子,还能躺在这个地方发诗意吗?”

    “这婆娘,话说的歹毒,这么美的地方说这个话,煞风景。”我偶尔也有雅兴,田园山水间就变得高雅起来,“往后老了,找个小山窝子里,再不见人,养俩鱼,喂俩鸡,就这样磨到闭眼多好。”

    “美死你。”兰陵拉过我手摇晃几下。“嘴上汗毛还没褪净,身后的事都打典好了,真当你是神仙了?人要是把什么都能打点安置好,活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谁说没褪净?过半年吓你一跳。”没两把胡子的男人,属于那啥分泌失调,我正常得很呢。“我和你不同,女人家怎么能了解男人的想法。若是没家没业的,单枪匹马闯闯,跌宕起伏的生活多姿多彩,也合情理。有了家室,什么念想都撂下了,求的就是平稳。”坐起来长长叹了口气,“我也年轻过,也热血过,也和了学生一起请过愿,还揍过小鬼子。”伸手拍拍兰陵迷茫的脸颊。感觉和她一起说说这些不沾边的话没关系,发泄发泄。“我说说,你听听,不追究。”拉了兰陵手过来拍拍,自言自语道:“当学生时候,一天盼了国家打鬼子,盼了光复统一,盼了有一天去战场上撒个欢,活着挖个人眼珠啥的。想想也奇怪,当时怎么没想过死呢?好像命不是自己的,白拣回来的一样。”

    “还请愿。”兰陵警觉的四下看看,将头*我肩膀上,“你当大殿上坐的是五莽吗?多少年代都没出现过这事了。打小鬼我相信,你这老鬼就有欺负别家的坏毛病。这话啊,我心里都信了,可就是过不了眼睛的关,二十出头的人,那来这么多感慨。听口气,岁数比我还大。”

    “和我在一起,你感觉有年龄差距没?”至少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说心理年龄,我和兰陵是一般大小的,将近三十的老男人了,而立之年,零点一度的热血岁月已成为回忆,想澎湃一下,也就是早晨花园里晨练而已。

    “没。”兰陵摇摇头,“从头一面就没这个感觉。你和他们几个不同,娃娃脸是骗人的,有时候感觉你经过的事情比我还多。我也知道有些事你一直捏了藏着,开始你还警惕,和我一起时间长了,也就不太防我,只是不想给我说而已。偶尔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开始我还猜测,现在也懒得去想了。”

    “想不想随便,别说你,我还没想通呢。”和兰陵在一起,说话随意,心里没太多顾忌,“也就是和你说说,和你说话有时候就和自言自语一样,省心。”

    “看得出来。”兰陵贴得紧了,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也有这感觉,咱俩人也就注定是这个缘分,若真做了夫妻,估计能打到房梁上去。知已就是这个样子,好坏长短一目了然。过不得日子,你家俩夫人在这点上都比我强,在她们能容忍的事情,从我这里坚决是过不去的。”

    兰陵终究是过来人,对于感情上,我还没那么深的造诣。想想她说得也有理,了解的越深刻,日子肯定就过得越坎坷。彼此之间如同透明,优点缺陷连个掩饰的余地都没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说给死敌的话,夫妻间若彼此百战不殆那就生不如死了,再会个武功啥的,居委会大娘都得买了保险后才敢过来调解。

    “你这话是宽解我。”兰陵了解我,才不想让我背感情上的包袱。她这话三分之一是安慰自己,三分之一是让我安心,另三分之一是给俩人非法感情找借口。“该谁背的,跑也跑不掉,说给自己听听而已。你每次心情好才说这些个事,给自己找不高兴么?”

    “高兴时候啊,心就大了,也拿出来说说。”兰陵笑了笑,捅了捅我腰间,“若碰了苦闷的时日,再想这事,死的心都有了。”

    “勇气可嘉,要我都不想这事,找块毛毯给它蒙起来,塞到床底下再压两块砖。”这话题拉出来郁闷,可俩人说着说着就好像彼此开解了,也就那么回事。兰陵比我看得开点,至少她从来不回避这个事情。

    “勇气,当然比你有勇气得多。”兰陵一撑地站起来,自嘲道:“除了你,我了无牵挂,活的光剩下勇气了。”递了手拉我站起,“起来,朝前面走走,刚才是赏景。后面呢,既然你说了勇气,咱俩就练练腿,少偷懒。”

    勇气啊,更多的时候是坏事的主要条件,兰陵从小就有专门的行家调教,一身好武艺,走到最后,她*的是腿,我*的是勇气。只是单程我就只剩下勇气了。可怜的是,来的时候将马寄存在灞桥边的马站上,于是,等踏青结束回到家里,我只剩下出的气了。

    “快,弄饭,饿死了。”我觉得进府邸这最后一段路是匍匐过来的,腿已经没了,兴剩下胃。把自己扔在软椅上,平时动都不动的桂花糕一口气喋了半盘子,颖和二女看得目瞪口呆,恍若白日碰鬼。指了指自己,“知道从灞桥走到浐河西口‘东竺苑’再折回来,是什么样子不?”

    “老天,光过去就快四十里!”颖赶紧蹲下来给我腿上垫了个小凳子,脱了鞋袜,搭了个毛毯在我腿上,扭头呵斥二女道:“还不去准备热水!”

    脚泡在热水盆子里,一气朝嘴里塞煎饼,兰陵成心的!她嘴里宽解我,心里还是有过节,然后遛牲口一样遛了我七八十里,尤其她回家坐马车,我还得继续遛二十来里的马才能到家,若不是在‘东竺苑‘门前发现她的奸计,只怕天黑都回不来,硬硬饿死在官道上。

    “老四今天还过来找过。”颖一边给我卷了煎饼一边怕我噎住,不停的打断我的进食节奏,“说是去年那个吐蕃人过来了,带了好些个药材,可不按去年的分量拿,吵吵了要给他两倍的花露水才成。”

    看来这个吐蕃仔比较勤快啊。本来掐算他夏初才能过来,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光景。虽然内府拿了王家的货在周边国家销售,吐蕃肯定是不会放过,不过按分量算的话,还不至于就要我打五折的售价。吐蕃人是个滑头。

    来得正好,兰陵还想见见他,往后收购鸟嘴的工作由他牵头也好,虽然收购计划早都开始实行了,但多一个土著商人的帮助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还有叫他带来理疗新伤的草药种子,光嚼一嚼贴在伤口上就能止血的功效,太神奇了。

    “人安排好了么?”打了个饱嗝,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不用安排。”颖笑道:“老四说了,只要能拿了货,就是给他睡猪圈都成,那人难缠得很,去年不是就在庄子上磨了好些日子。”

    也是,那边的人皮厚实多了,啥地方过夜都成,不象我这么娇气。“早早睡,不成了,浑身发软。”能撑到吃完饭已经是奇迹,我原打算躺床上吃来着,颖没同意。

    大量运动后,腰酸腿酸,躺床上舒服点,可到了半夜就变成腰疼腿疼,躺床上想哼哼。为了不惊扰俩夫人,还得忍着,浑身疼得和刀子划一样。光觉得才睡过去就被人叫醒,该死的吐蕃人,来得真不是时候,赖会儿床都不行。

    “叫什么来着?”感觉下半身仍旧不太听使唤,走路飘,一路飘浮到作坊。老四在办公室正等我,得先问问名字,免得失礼,听说那边的人很重视这个。“过去快一年了,名字忘记了。”

    “拉旺毛赞”,老四边说边笑,“绕口得很,记不住也怨不得姐夫。”说着拿了个本本出来,“这次他带了好些个药材过来,还拿了几牛皮袋草籽,说是您预定下的,小妹子也不敢做主,还得当面和您禀报一声。”

    “啊……”老四这调调咋听了浑身不太对劲呢?咋就痒痒起鸡皮疙瘩?真是见了世面啊,才多长时间没打招呼,换人了一样。“别,咱自家,整得和外客一样。就原来样子蛮好,习惯了。”挠了挠脊背,“这会儿拉旺啥的人在哪?”

    老四见我不接受她的新形象,的点不高兴,拉了脸,不情愿道:“别人嫌他有味道,他就在后墙根上起了窝棚,我找人叫他过来。”刚起身,又扭脸过来,“姐夫,你换个房子商谈。”说着指了指后面拐角一个小门,“过去那边谈,要不味道大得去不了,二女又该骂人了。他带来的货就在里面堆积着,你正好也过去盘点。”

    “哦,没问题!”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今天过来连酒都预备好,免得一会儿谈完他又请我喝酒,俩人吹了一个皮口袋,想想就头大。

    推门进来,天哪,这吐蕃人真是下了本钱,小半房子药材。看来这次他不是一个下来的,没三四车拉不过来。比去看好多了,知道将药材分开,模样也整端了许多,单独一个大木头箱子里还有好些个宝石金器,看来他上次一趟收获颇丰啊。嘿嘿,不管咋说,也是实在人,先交钱后提货的客户,我喜欢。

    “王修兄弟……”正想着,门外传来拉旺毛赞那半生的关中腔调。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微妙、平衡

    拉旺毛赞的意思,花露水在吐蕃已经多得可以灌到池子里饮牛了,没了利润,所以这次本来没有打算过来。不过作为天神的子孙,不能不讲信誉,欺骗好兄弟的事情干不出来。于是,勉为其难的专门过来赔本,为了尽兄弟之情谊,准备亏的大些,让我一次把便宜占足,所以才拉了这么多珠宝和珍稀药材。

    但是,既然他尽了情谊,我就不能显得太小气,好兄弟要相互帮助,为了不至于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我必须将去年给他的价钱打个对折。为了让我省心,他已经准备了容器,至于那么些瓶瓶罐罐的外包装,他就吃亏不要了,稍微加点花露水给他就成了。

    果然是大方人,我屏了呼吸点点头。“既然是好兄弟,我也很想打对折给你。”

    “好!”拉旺毛赞听了我的话,异常兴奋,从怀里拽了几个大型羊皮口袋出来,知道的是装花露水,不知道的以为他兼职消防员的工作。“小口袋,装满!”

    “很难办啊。”我撮撮手,看着他手里的消防栓,神色痛苦的摇摇头,凄凉道:“吐蕃、吐谷浑的客商不止兄弟你一个啊,都是成堆的朝我这里拉地莲、红药啥的换花露水,如今我家里的这些个药材……”顺手比划了个夸张的体积,“早上来的时候,家里才拿了雪莲喂的鸡,红花好些,牛马吃了壮实。”指了指小半屋药材,“不敢要了,实在没地方放。”

    拉旺毛赞听罢,乐得哈哈大笑。胡乱在屋里指了一圈,豪迈道:“好兄弟,不为难你,这些都是送你的!”说着将手里的袋子比划了几下,取掉一个小的,剩下的仍旧递给我,“全都是送你的,连这箱‘秣菟罗(天竺境内地城邦)’运来的纯金都是礼物。白送!装满!”

    早就领教了这家伙送东西的绝技,笑道:“先不说生意,药材也不会坏,金子也不会跑,咱们先喝两杯。三五天里,你也附近转转,吃好玩好,高兴了再谈不迟。”

    “还是现在谈的好。”拉旺毛赞掰了手指头算了算,摇头到:“耽搁不起。”不情愿的又取掉一个皮口袋,“不能少了,天神在上,好兄弟的情谊如同雪莲一肌的圣洁,王修兄弟承载了天神和拉旺毛赞的祝福,定会……”

    天神在拉旺毛赞嘴里已经变成了关二哥一般的用途。凡是用得着的时候拉出来就能祝福,我怀疑他用了外挂。正要和吐蕃兄弟继续侃下去,老四拿了花露水撒过的手帕捂了鼻子探头打断了拉旺毛赞的禁咒。“姐夫,李家姐姐过来了,让您过去见她。”

    朝拉旺毛赞拱拱手,“拉旺兄弟,您稍等,马上过来。”说着屏了呼吸热情的给拉旺毛赞一个拥抱,我故意的!早上过来时候给颖留了话。兰陵到后让她直接到花露水作坊找我。

    李四的办公室里,兰陵眉开眼笑的看着我,“昨天怎么样?睡得还好吧?”

    “好,好得很!”回头看老四没跟来,关了门。扑上去把兰陵搂在怀里,反正今天要回去洗澡,我男人家,才不在乎臭烘烘。

    “哎呀!”兰陵脸上通红,拼命的把我朝外推,“你对我干了什么!臭死了!”

    “哈哈……”我用尽全力支撑了一会儿,终于比不上兰陵劲大,被推开一边。不过,哈哈……太解恨了。

    兰陵惊慌失措地举了手肘皱了眉头在身上闻来闻去,连耳根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有哭的意思。“怎么见人!”小嘴一瘪,干咳嗽几声,冲上来朝我脊梁上恨恨几拳,“糟践人!叫你使坏!”

    “哈哈……”脊背疼,可仍然笑个不停,“别,别打,疼,哈哈……疼得很。”

    兰陵脸色变幻,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光是拉了我推搡扭打,咬牙切齿,一个劲的念叨:“还见不见人了!”

    “行,别打,停!”我笑着给她按住,“再纠缠就更臭了。”老四桌上有瓶花露水,倒了点撒在兰陵身上,香香臭臭的味道,反正很刺激。“好多了,反正一会儿你见完那个吐蕃人还得臭,至于下了狠手杀我一样不。”

    “杀才!”兰陵抬手闻了闻,忍不住,笑了起来,“头一遭让人这么欺负,太可气了。小气人,多走了三五里路就存心过来欺负人。”说了不解恨,又上来给我脑门上戳了几指头,“走,领我见人去。”

    “等下,咱俩先把话通个气。”扯兰陵坐下,“怎么个章程,你先有个打算才行。还有,你凭个什么身份去见人家?”

    “都叫你气糊涂了。”兰陵脸色正常了点,掏了手帕撒点花露水上去,遮在鼻子跟前,“先说说你的想法,干这些下流事你比谁都在行。”

    “老四知道不?”我也给鼻子两侧抹了点香水上去,呼吸顺畅了点,虽然不习惯花露水的味道,但比自己身上散发的腥膻恶臭好多了。“你不没有给她提过这个事?”

    “只提过内府上在吐蕃销售的事情,没说过别的。”兰陵摇摇头,“还是不叫好插手的好,少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妥贴。”

    “不要紧。”我摇摇头,“她就是知道也仅限在收购鸟嘴上,咱俩就按普通生意说,她一旁只计算生意,也不会知道收鸟嘴的真正意图。你我商议一宿也比不上老四脑子转一圈的作用。”见兰陵点头答应,我喊了老四进来,吩咐道:“你一旁听着我俩说话,最后看能有更好的办法出来不。”

    老四捂了手帕点点头,我觉得她在可惜她的办公室。

    皇室里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在和陈家制定合同的时候就有大漏洞。按二十一世纪的商业规矩,陈家是生产商兼大唐地区的总经销,而内府有权成为在唐疆域以外的总代理商,有权利在域外制定统一的售价和销售策略。而拉旺毛赞作为吐蕃地区的销售商,却跳过内府这个域外总代理直接找上生产商,这是严重的侵犯内府这个总经销利益的越权行为,属于商业欺诈,放到二十一世纪会让陈家吃官司。

    当然,老四没有这个概念,我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损已利人的话题让兰陵找我的茬。所以在与兰陵的对话中刻意不触碰这一点,只提到用什么条件利诱拉旺午毛赞这个奸商去抛头颅、撒热血,对于这个家伙,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办起事来绝对勇不可挡。

    “吐蕃那边大约是个什么价格?”有点渴,可实在不想喝水,抓了壶里的温水漱了漱口,“别打马虎。”见兰陵支吾,正色道:“作为生产商,我们有权知道你们拿了产品后制定的零售价,还有,一致对外的时候,不许欺瞒自己人。”

    “看你说的。”兰陵不好意思的盯着我,余光却扫了扫一旁的老四,“按路程远近,也不光是吐蕃。过了雪山那边是长安的二十翻上下,雪山东边就便宜了,也就十三四翻,出了吐蕃的也有,那就管不到价钱了,兴许还贵点。”

    “那边只有内府一家做这个生意?”这么高的利润,大唐商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贩毒品一般的机会。

    “就是有也不会多。”老四一边接话,“除了内府定量供给外,这边作坊一直限理销售。不是想提多少就能提多少的。有几个跑西域的大客商,如今内府在那边量大,他们争不过。朝更远地界去了,十多翻的利益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划算,毕竟过去一趟的花销上也不是少数,再加上限量供应,手上货的确也不多,即便在吐蕃也形不成威胁。”

    “那就是说,拉旺毛赞这野人一次能赚足好几十倍。怪不得呢,这小子带了天竺的珠宝器皿前来交换,他已经嫌吐蕃东边没利润了,跑起了长途。”见老四桌上有把算盘,抄起来套大数算了一遍,扭头问老四,“这次他们来了多少人?”

    “都在作坊外墙跟下的窝棚里,大约十来个。对了,加了这个一共二十整。”老四对数字一丝不苟,报的精确。“照咱们这边商队的花销工钱,一个人一年得六贯,衣食住行加了牲口,每人头上再平均个三贯,大约就这么些花销了。”

    “哦。”我大约减了个总数,“听起来不少,可和这利润一比较,简直没花啥钱。老四,你殷实刚才殿下和我的对话里理个头绪出来。”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过我还是希望老四有更好的办法,这个丑女孩在经商方面的天赋让我赞叹。

    老四一提到赚钱,马上就不嫌臭味了。拿过算盘打了一遍,又和我的数字比较了下。招头问兰陵,“公主殿下,朝廷收购这个鸟嘴……哦,不是问用途,就是想问问,是怎么个章程?”

    “一斤鸟嘴折四两的银价或按四两银价折算花露水。”兰陵没有隐瞒,她对老四有一种莫名的喜欢。“这是今年的价钱,或许高一些。一旦多了就会适当的降下来,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那边有多少这种鸟。”说着从袖笼里带来的样品递给老四,“这还是刚开春时候那边捎来的。”

    老四拿手里掂量几下,点点头,“有没有算过多少个鸟嘴是一斤呢?”

    “没。”兰陵被老四问住了,“有关系吗?”

    “或许有吧。”老四将鸟嘴还给兰陵,“至少也能知道一只鸟上咱们投多少钱进去,大约得多少只鸟,一共得投多少钱,虽然不太精确,可大数还是能估算出来的,心里也有底不是?”

    “可没想到这层关系。”兰陵被小丫头问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内府上可没你这号人才,回去得敲打敲打。要不,使唤起来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我不满的看了兰陵一眼,最起码的常识嘛,咋就能漏过去呢。也不知道这钱都咋花的,要这么个粗放式管理,放我进去负责的话,一年不给他皇家成员的内裤都搂完就不算干银行出身的。

    “其实……”老四偷偷和我对了个眼神,神情像足了颖。“其实啊,内府上卖花露水主要目的是鸟嘴吧?”

    兰陵有点发窘,求救般地瞄了我一眼。我咳嗽几声,给老四挤了挤眼睛。“老四,不该问的别问,有办法了就说。”兰陵肯定说不出口,皇家本来是照了鸟嘴去的。可发现花露水这个东西利润真的很惊人,于是就又收鸟嘴又赚钱,割草打兔子,两不耽误。很有意思的场面,感情上我和兰陵亲近,可利益上我和老四又是一伙的,兰陵还非常欣赏老四,三个人三个打算,还相互牵制,微妙异常。

    “是这样。”老四坐在她的办公椅上,边说边写起来。“拉旺毛赞这个番商自打去年进了一壶花露水后就尝了甜头。今年过来下足了本钱。这点上就能利用,殿下不必亲自出马,就一句话打发,三月内都排得满当,没多余的货给他就成。下来就是咱们提条件了,花露水的钱他依旧照付,至于卖他多少按他送来的鸟嘴多寡定量。送五斤鸟嘴过来就卖他两斤的花露水,送五十斤就多卖他二十三斤的花露水,以此类推。鸟嘴是附加的,只是个凭据,不能算在花露水的价钱里。”说着拨了拨算盘,笑了对兰陵道:“内府上也就是收购这个东西,殿下仍旧叫他们收购就是,拉旺毛赞这边按了这个办法。他也沾了大便宜。这鸟嘴呢,小女也不知道用途……”说着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看兰陵。

    “好,臭丫头!”兰陵是个机灵人,马上就明白老四的意思,站起来笑了笑,“鸟嘴依旧按刚刚的价钱收,你只管送了内府上,自然有人给你照价回收。”说着盯了我一眼,恨恨道:“一家子都鬼精鬼精!什么亏都不吃,还白落了鸟嘴的钱!”

    哈哈,留了老四伺候兰陵去家里换衣服沐浴,我乐意去和拉旺毛赞打擂台,这位仁兄已经等着急了,满房子乱窜。

    “什么!”听了我说三个月没有余货给他的话,拉旺毛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了一圈没有发泄的地方,开始撞墙。“不可能!早上还见他们一车车拉货!”

    “人家是三个月上头就订好的。”我无奈的摊了摊手,“不是兄弟为难您,马上天气就热起来了,外面客商云集长安,你如果再不订货的话,别说三个月,就是半年上想拿货都难啊!还有,订货也有规矩,最多三斤。”最后一条是我加上去的,免得他真订个几十斤上来,还真拿不住他。

    “依旧是去年那个价钱。”拉旺毛赞见我说得坚决,早就把大神抛弃工,“这么些东西,好兄弟,你随便给点就行。”

    “我也想给你啊。”叹了口气,“记得去看那个白莺嘴不?”

    “有!”拉旺毛赞慌忙从怀里掏了牛尾出来,虔诚的取下白莺嘴递给我,“大神的恩赐。”吟唱超级毁天灭地魔法一般地唠叨着。

    “小弟对你们的大神仰慕已久,想让我关中的百姓都能得到大神的祝福,不知道你们的大神保佑不保佑我们?”将白莺嘴抛了抛,“就一个太少,关中上百万户,不好打发啊。”

    “世间万物,莫不受大神恩泽,关中百万兄弟当然会受到大神庇护!”拉旺毛赞散发了带了异味的圣洁光芒,“兄弟,您有什么打算,一口气说完,我代表大神接受你们!”

    我觉得这个大神肯定是搞传销出身的,很没信用的样子。给他说了刚刚老四制定好的条件后,大义凛然道:“就这么个章程,如果有足够的鸟嘴能让更多的人加入大神的庇护之下,我就顶了压力,哪怕和别的商户撕破脸,都得保证兄弟您的供应!”

    “可现在……”拉旺毛赞苦了脸指指屋子里的货物,“能不能先给我花露水?下次我再带了白莺嘴来?”

    “可以!”我点头答应,信口雌黄道:“昨天有个突厥客商因为客死长安,有三斤货没有提走,兄弟可以先让给您!”

    “啊……”拉旺毛赞苦了脸,连撞墙的精神都没了。

    “先拿货,下次再过来付钱!”我胸脯拍得山响,“这次麻烦老兄将这些东西先拉回去,记得带了白莺嘴过来提货哦。”说着我冲外面喊了个管事进来,递给了个皮袋子给他,吩咐先支三斤花露水出来交给外商带走。

    “东西就放这里算定金!”拉旺毛赞拿了三斤花露水有点气急败坏,“拉了货物走不快,我这就飞马回去筹集白莺嘴。兄弟你要说话算数,到时候我拉了无数斤的白莺嘴回来,是多少就得给我多少花露水,你可不能反悔!”说罢胡乱收拾下装束,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等等!”这人看了精明,咋就不堤防我拐他东西逃跑呢。“东西就这里清点好,该多少我给你开多少的收据。”说着也不理他,叫了人过来盘点。

    “好兄弟,我在外面跑得长,看人是最准的。”拉旺毛赞一旁等的不耐烦,“是什么样的人,我才和他打什么样的交道。从没出错过。”

    别说,吐蕃人就是豪爽。连契约都不拿,敢把这么些东西扔下就走的人,不见。看来我真的是个可*人,嘿嘿,不错,人家吐蕃人都看出来了,这就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古人诚,不能欺

    对老四的表现很满意,不愧是商界的一棵奇葩。与内府签的契约有太多漏洞,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得明白。不知道老四是故意这么干的,还是这年代商业概念还没完善的原因,再次审阅合同时候,陈家作为供应商的条款一板一眼滴水不漏,可作为乙方内府的条款却门户大开,破绽百出。

    能想像出来,皇家啊,权势遮天,自认为有了这顶大帽子,只要大帐上有利润,显得大度无比,居高临下的姿态则丧失了生意上应有的警觉性,可以负责任的说,都是一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菜鸟而已,其中包括看似精明的兰陵。

    陈家则不同,谨慎的行商,低调的做人,商场沉浮多年,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尤其在与皇家这个客户打交道上,更是兢兢业业。从和约条款上就能看出两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若不是有皇室这么大的*山依仗,两方若身份平等的话,内府就可以考虑去申请破产了。

    兰陵虽然没有先进的商业理论,却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拉旺毛赞等人累死累活能凑百十斤回来就了不起了。我觉得百十斤的鸟嘴就能狠狠打击吐蕃的农业,还不算内府上仍旧在大量的现钱收购。虽然内府在鸟嘴上吃陈家的亏并不大,折算下来最多也就千十贯钱,可对敏感的兰陵来说,已经嗅到了不公平的气息。

    她当天没有追究,急匆匆的回家换洗,毕竟散发臭气的堂堂天朝长公主不多见。幸亏兰陵视我和老四为自己人,若被外人撞到的话,估计灭口的心思都有了。我和兰陵就这样,没事就拌嘴,耍花样折腾一下对方,小孩子的游戏。对于俩有身份教养的成年人来说,过于幼稚了,可彼此仍旧乐些不疲。

    “别得意,还没完!”兰陵走的时候给我撂了话,看似拉家常的表情,一团和气,“帐一笔一笔算,等我想能了……”温柔略带妩媚的笑了笑,“呵呵,从我这里的便宜,还真没人能沾的。谁都一样。”说罢走过去大方的同颖和老四道别,上车扬长而去。

    “都说什么呢,乐呵呵的。”颖远远的拿了换洗的衣裳,吩咐下人预备下杀鸡烫毛般温度的洗澡水,将我扔了进去。“时间还早,夫君多泡一会儿再出来,一直到晚饭都没关系,关键是出来后不能再有味道。”舀了一瓢水浇我身上。“要不,晚上连钻被窝的人都没有。”

    “嘿嘿。”站在木桶里,一边朝身上撩水,一边傻笑。“你快忙去,我一个人就成。这蒸气重,待久了不舒服。出去给门关严实。”

    给颖撵走后,开始唱歌……我从小就有在澡堂子唱歌的习惯,不管在家还是在公众浴池,泡水里热气一蒸了上头就忘乎所以,不由自己地放声高歌,等清醒过来后,周围方圆三四平方米已经没人了,一池子十来号人,不管认不认识都用异样目光盯了如花般的看我,偶尔会出现小孩子哇哇大哭的情况,又丢人又畅快,很复杂。发展到最后,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没人愿意同我去泡澡,偶尔在里面碰见我,也假装青光眼看不清楚,决不主动搭理。

    兰陵不会罢休啊,呵呵。边唱白毛女版‘红梅赞’边考虑如何应付,算了,交给老四去,我才不费那个神,“红梅花儿那个开……哎,红头绳那个勒……啊……”不错,有摇滚地感觉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兰陵的后续手段迟迟未见,每日依旧来,学问依旧抓的紧,不放过任何一个和我拌嘴的空挡,时常也在一起讨论些民生大计,生活很惬意。

    “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拿了题来难我?”眼看夏天就来了,天气暖和,软椅下的毛垫子已经抽掉,身上硬硬的,还不太习惯。兰陵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数学家,拿过来讨教的所谓难题越来越少,“还别说,你不布置点功课出来,我还有点不适应。”

    “难题啊。”兰陵笑了笑,“也这么觉得,难题怎么越来越不好找了?这么说来,我只怕是要出师了。”说着将手里的笔放下,“原来看了就没有结果的题目,如今随手就能解决。”说罢笑了起来,很自豪的样子。

    “出师?”我轻蔑的摇摇头。博大精深的东西,兰陵的水平只是我所学的小部分,而我的水平放在二十一世纪里……算了,不好意思比喻。“早得很呢,学无止境懂不?才不到两年,皮毛都没碰到的水平,大言不惭说这话,大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这人,”兰陵白我一眼,“就不会说点叫人高兴的话,写写算算而已,也就这方面比别人能点,至于摆了臭架子说教不?我还没问你拜师呢。”抓了纸示威般的摇了摇,“都是你亏欠我的,等还完还早,先把谁是债主分清。”

    “看,耍无赖了吧。”悠闲的拿过茶碗润润口,漫不经心道:“比别人强的地方呢,你就耍横,比别人差的地方啊,你就耍赖。取长补短可没你这么干的,虚心,知道啥叫虚心不?就是抱了作贼的心态,没底气就对了。你偏偏是个打劫的,响马的路数,明明都是拿别人的东西,你就气长的多。”

    “哈哈……”兰陵被我比喻笑了,朝我拍打几下,“你最大的本事不是算学,是嘴学。啥话到你嘴里都能骂人,油嘴滑舌。”撑了下巴专注的望我一会,妩媚笑道:“滑头。皮奸油滑的,自打从上次吐蕃野人走后,我就知道你耍花招,可想来想去就是找不到点子上。明明你家的花露水就是这个价钱,到最后怎么就连鸟嘴的利润都被你和陈家分了去。钱终究还是内府出,吐蕃人也没落一点好处。为什么全天下的便宜就能被你占去了?”

    “这……嘿嘿。”终于发难了,本来还以为兰陵不打算追究这个事,毕竟没有多少钱,财大气粗惯了,认为她不会计较。敷衍的傻笑几声,“碰巧,运气。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运气都不错。”

    “骗子!”兰陵姿势不变,嘴角轻轻挑起来,笑得高深。“你家现在一个蒸酒作坊,一个花露水作坊,别给我说俩作坊没牵扯。你家的浇酒能点了火苗,偏偏你送我的九花玉露也能点了火苗出来。如今酒已经多的拉出来卖了,哼哼,只能说明一点。往后啊,你家的花露水是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

    “怎么会,工艺复杂呢。”兰陵不好糊弄。最近蒸酒作坊加了好向套设备,几条设备一起蒸馏,高度酒的产量提升了几倍。兰陵说的没错,酒已经被颖批发给大舅哥拉出去售卖了,而且听颖的意思,大舅哥筹建了个酿酒作坊,专门给蒸馏作坊提供低度浇酒进行再加工。成本可以降低许多,这样一来,连花露水的成本都下降了,额外售卖高度酒的利润也是大进项。“花露水啊,从炮制到检验到包装,程序不是一般的复杂,从前到后,大概得一年时间!”

    “再说!”兰陵笑着龇龇牙,“再满嘴没老实话,信不信我打人。说给别人骗骗也就罢了。你能骗过我?去年从你家里调货时候,那个艰难,老四是能推一天是天。可是这一个月里,打招呼的人刚到,货就预备下了。虽然你家作坊门口依旧是排队,可明显是老四为了利益压产量,故意营造那……就你说的,供不应求的假象!”

    “啊……这个……我不参与……我不懂。”被戳穿了,咱就耍死狗,“老四一手置办的,我就家里甩手不理,问我也问不出个所以。”

    “呵呵……”兰陵笑着摇头,“鬼家伙,属猴子的。”起身来坐我身边,下巴搭我肩膀上,嘴*在我耳朵旁边,能感受她呼吸的热气。“我回家想了许久,幸亏内府背了个皇家的名头,你才不敢造次。若是寻常客商,哼哼,亏就吃大了。”

    “怎么会。”我佯装无知,探头探脑来回不郎,“做生意啊,首先是信誉,再就是公平,童叟无欺知道不?善心啊,我就是太善良,远近闻名的王大善人。”

    兰陵在我耳畔吹了口热气,麻痒痒的,“公平啊,都没看出来。”

    温柔的拉过我的手去,捏了个指头轻轻抚摸,舒服。正美着,兰陵猛的用劲一合,‘咔吧’一声,“哎呀!”疼倒是不太疼,不过俩动作反差太大,吓我一跳,“干啥!折腾残废了你养啊?”

    “你若是真的残废了,我拼了这个名声也养你一辈子。”兰陵笑嘻嘻的放开我,“依仗了小聪明,占内府便宜的人,这世上可是不多呢。一千斤花露水而已,若突然在内府销售的地区突然出现个二千斤的,三千斤的,怎么办呢?量没人家大,拼价钱自然吃亏,是不是?”

    “怎么会啊?”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心惊异的回头望了兰陵,这话听起来平常,可从兰陵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反常了。不知道她存了什么打算。“你多心了,就现在作坊这个产量,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万一呢?若有这个产量怎么办?若产量大的连内府都包不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也成几千的卖给别人?”兰陵笑得越发温柔了,眼睛都眯成弯月,“吐蕃人已经跑来你这里进货了,若所有的吐蕃客商都嫌内府卖的贵,都跑你这里进货,我们手里的东西卖给谁去?”伸手抓了我一根指头,柔声道:“别着急诡辩,你一说话,指头就跟着响一声,说几句响几下。”

    点头,闭嘴,目不斜视。

    “对嘛,苦主都找了门上来,你再怎么个常有理,也得听人家把苦诉完吧?”兰陵在我手上轻轻磨搓,“吐蕃那个臭小子,从你这里拉三斤也好,拉三千斤也好,都一个道理。就是说,在内府销售的地盘上至少有一个同样成本的竞争对手,是不是?摸了良心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想点头,却不能点,一点头就说明自己承认内府吃亏了。于是僵直了脖子,面部表情肃然。

    “不摇头,证明你还有良心。”兰陵笑得更美了,娇艳。“你既然出了这个收鸟嘴的主意,而内府也就是奔了这个打算去的,虽然花露水在那边赚了不少钱,可这个买卖做起来不踏实啊。明眼上,你帮了内府打发了吐蕃臭人去收集鸟嘴,内府一分钱一分货的从你这里收购鸟嘴,看起来两清。可仔细想想,若你不给这个臭人货,逼了他从内府手里拿花露水,一来一回,中间的差价要比鸟嘴价值大得多,是不是这个道理?”

    “……”面无表情,扑克脸,不动弹。

    “这就是说,你跳过内府,将好处直接给了吐蕃人。让他无形中给内府在吐蕃的花露水销售中制造障碍。”兰陵说着说着,思路好像畅通了许多,问题越来越尖刻,笑容越来越妩媚,“亏得他是三斤而不是三千斤,要不然人家拼了一千斤和内府压价,逼迫内府低价出售才行,人爱后两千斤再提高价格补偿前面的亏损,最终还是臭人赚钱,内府赔本,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啊!”手指头‘咔吧’声打断了我的辩解,不吭声算了。

    “没到郎君您说话的时候,妾身一气问完才行。您这个人呢,太精明,一被插上话,妾身就难以抵挡了。郎君大人大量,莫要怪罪才是……”兰陵全身都贴了过来,“内府呢,能抹下脸干这个事情,多数心思还是放在国家上,有利润更好,没有利润呢,只要能除了吐蕃这个楔子,就是亏损都合算。既然是打了这个目标去的,所以绝不会防备自家人,可您在后面耍这一手,是帮谁呢?”

    “停!”这话不能再由了兰陵问下去,拼了手不要也得辩解了,再问就成通敌卖国,这还了得。“大姐,你过分了吧?几斤,几十斤,能给你造成多大的损失?再说既然是冲了鸟嘴去的,我也帮了你的大忙,也符合内府的最终目标吧?”

    兰陵见我着急,没对我手指用刑,笑道:“是啊,目标是鸟嘴。话是这么说,可内府的目标若是赚钱呢?别说内府了,就算是一般的商家,你这么个做法是不是也过分了?依仗了比别人聪明,比别人多点见识,在契约上搞鬼……”兰陵摇了摇头,“不,不能算你搞鬼,是我当时没有这么些见识,也绝对不会想到我的郎君会坑害我,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亏欠国家……”

    “说啥呢?”最不爱听这个话,“啥比方都叫你打了,又是郎君又是国家又是利益的,能不能拉扯一起的东西全开始搅和。按你的话,我先是为利益背叛国家,再因为契约背叛婆娘。那还有啥说的,干脆就拉了西市上咔嚓得了,都成禽兽了,还留了干啥?”

    “或许是这个样子。”兰陵笑着点点头,“感情上咱俩贴近,可一说到生意……”眼睛眨了眨,“你不是常说商场如战场,父子反目不奇怪的话么?”

    “呵呵……”看了兰陵一本正经的和我谈生意,真有点不习惯,早先还口口声声的打击蔑视商人,现在就十足的一个官倒。“谈生意就谈生意,别拉拉扯扯的什么内府皇家国家的,刚还说要公平,偏要拉扯一堆罪名朝我脑门扣,有公平的样子没?就差打入天牢里颐养天年了。”

    “天牢,你才没资格去呢。”兰陵笑着戳我一指头,“内府的生意,不仗势欺人就算你万幸了。说实话,就算不公平,和皇家里做生意也断然不会亏本,内府注重脸面更甚于钱财,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耍心眼贪小便宜吧?老四就在这个上面比你明白,钻什么公平的墙角,说来都是骗人的。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你当我过年带了老四去赴宴是什么目的?还不是腆个脸给你撑腰,昧良的!”

    的确啊,现在想想,也确实存了占小便宜的心思。首先我就没把内府视为合作伙伴,虽然收鸟嘴跳过兰陵这个环节的事是老四一手策划,但却是我默许的,从客观上是我纵容了老四。兰陵刚刚问的时候虽然也耍了小心眼,可大部分还是在理的。再说,见外商的事本就该兰陵出面,而且兰陵早在去年给我打过要亲自接见外商的招呼,我和老四偏偏横插了一杠子,搁谁身上都会有想法。

    “嗯。”我挠了挠头,“你别为这个事有想法,我……”想认个错,可说不出口,“我……我觉得你说的也算个理由……”

    “可是新鲜了,理就是理,‘也算’是个什么说法?”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潜移默化,近墨者黑

    “我想想。”兰陵一连串的质问让我脑子有点混乱。“有章可循的事情,可你问的仓促,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该好好想想了。”兰陵问完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磨牙磨的嘴干,以前呢,真的是小看生意人了,不干不知道,门门道道的,环环相扣,一丝不留意就能被人钻了空子。”

    “对的,生意人,谈判桌上认的是和约,不是交情。”我点头承认。“双方里,不管亲戚也好,朋友也罢,私下关系再是密切……打个比方说,以咱俩的关系,你若遇了难处,别说是千十来贯,就是给我家里钱库搬空,就是给王府上几千亩良田售罄,只要能帮了忙,再什么也绝不带犹豫。可这是私交,和生意往来上无关;合作也罢,往来的售买关系也罢,我是一文钱的便宜都不给你占,你一旦有破绽,稍微考虑不周的地方,尽等了吃亏吧。商人重利就是这个意思,并不是针对人的品质好坏,一旦跳入商途就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当然,规则是相对而言的,某些团体并不受太大的制约。比方就说内府,皇家的特供是块肥肉,多少人打破头想分一杯羹出来,和内府打交道,貌似买卖,却已经脱离这个规则了。”说到这里,我望了兰陵一眼,想想她刚刚的话,虽说盛气凌人了一点,但还是同我在谈生意,争利润而已。并没有到恃强凌弱的地步。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是好事,说明皇家在逐渐的学了做生意的手段,并没有因为一点挫折就动用皇权来掠夺,总体来看,在思路上是一个飞跃。

    “明白你的意思。”兰陵点点头,递了杯茶水给我,“行商,既然降了身份跑买卖,那就得遵守其中的规矩,做买卖是人家心甘情愿把钱送你手里,若用了内府这个帽子去压别人,那不是行商,是响马。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圣上准许内府经商的同时,挑明的话。”

    “呵呵……”这个李治有意思。别看人家龙椅上威风八面,却是个讲道理的人,话也说的形象,还真是那么个道理。我若是皇上的话,估计就做不到人家那么光杆。响马多简单,尤其是披了龙袍的响马,那打劫起来无往不利,没本钱的买卖,那是我一生最大的理想啊。“的确,没想到圣上能说这样的话,英明!”真心和马屁,五五开。有元首这个话,我胆壮的多了,“可这个生意啊,你不去摔打磕碰,不去吃亏,就学不会占便宜。从什么地方跌倒,就要从什么地方爬起来。”说着示威的扬扬眉毛。“你以为给手指头掰几下,严刑拷打后,我就能屈服的么?不可能滴!有契约在手,皇上都认的帐,可不能算我坑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倭人最喜欢。”

    “还就应了那话,南山里的核桃,砸了吃。”兰陵笑眯眯地转动茶杯,“刚还有悔改的意思,忽然得了圣意,马上就六亲不认了。你才是个天生的商人,得了便宜还耍无赖。”说罢站起来,“你没老四精明,可在见识上她不如你,她坑人是*小聪明,是临时起意;你坑人是*别人没有的见识,是早有预谋。”

    “过奖,过奖。”满不在乎,不理她怎么说,“好了,这事呢,不归我管。我早就交给老四她们,至于你,学经验买教训,就当交纳学费。不管怎么说,契约已经是板上敲钉,要修改就要起个备案,还得征求老四同意才成。还有啊,如果你同别人做生意遇见这个事,我无条件的帮忙,可你和老四俩,我就不好插手,都手心手背的,备案还得你自己去想办法。”

    “没良心!”兰陵斜了我一眼,“其实啊,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就是想确定下同你家订的契约里到底有多大漏洞,别以为内府上没有老道的生意人来主持,在域外销售花露水的都是老人手。我不过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给你个颜色看看才行,暂时还没有找帮手来打擂台的意思。你等好,老四肯定答应起个备案的事情,到时候我一条一条的和你争!”

    兰陵啊,不足为患。她要是顺了刚刚的思路朝吓唬我,那这会儿我绝对已经就范了。怨就怨她太要强,以为自己文化程度高就可以横扫我这个文盲,唉……一条一条的争啊,那就得等我一条一条的坑你吧。不怕伤和气,我了解她,虽然心高气傲点,却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虽没有和我挑明过说,但前后能看出来,这次内府上参与经商可能就是她挑的头,皇家里经这么一折腾,商业气息就浓厚起来,李治不知道有没有闲功夫数钱,不过手上有了大笔经费,肯定是欢喜万分的,至少有了活用的资本,不至于因为争经费的问题被人家令官当面摔打。

    兰陵从嫌商厌商到亲自出马与商家周旋,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我功不可没。从没有刻意去扭转她的观念,不知不觉中的蜕变,四季交替一般的随和。爱乌及屋,近墨者黑,这话的确不假。

    “明天让老四来家里。”兰陵撂了话,让我等了瞧。我绝对不会等了瞧,从没这个习惯。家里就俩高参,还有商界魔女陈老四这个小姨子,想从我这里讨了好去,天那,真怕把兰陵逼迫到非打劫不可的地步。“有人找了门上踢咱家的场子,哈哈……”

    “谁啊?”颖不知道我说什么,“您不是嫌老四吵么?”

    “兰陵公主说咱家坑害她,要让本人等了瞧。”我轻快道:“她说咱家里的花露水生意上耍鬼,要重新修订契约,明天给老四叫来商议商议。”

    “噢。”颖点点头,“那人家怎么说,咱就怎么改吧。为一点小钱得罪了内府可不合算。再说老四不是如今也在内府上常走动嘛,别弄得难看了,人家为难她。”

    “肯定是要让步的。”颖不知道我和兰陵之间的游戏,她有点过虑了,兰陵既然提出来改条例,那绝对是有准备的,而且自己本身也是个聪明人。“不过让步是让步,咱不能吃亏,有个应对才行。”

    “好。”颖点头答应。“成天里说和内府做生意,究竟是个什么契约,妾身还从没见着呢。能拿来看看不?虽说没有老四的本事,可多少也能帮忙出个主意,夫群不是常说群策群力么?”

    颖最喜欢参加这种既能锻炼脑子,又能捞了利益的活动,作为王家的领军人物,没有排除在外的道理。哦,当然还有二女,超豪华阵容。梦幻劫掠团队。是不是有点过分?兰陵再怎么说也是俺地下婆娘,算了,谁叫她姓李来着。

    花露水是独门生意,没有竞争对手。一家独大,和所有做独门生意的部门一样,店大欺客常理之中。记得二十一世纪里就有个类似的企业,每每给它送钱的时候,工作人员的吐沫星子就能喷薄客人一脸,还得陪笑,要不的话,你就等了听筒里电子女声过后的阵阵盲音吧。

    “往后,凡是内府里销售的区域里,不许再有第二家从你这里拿货的商户。”平静了数天后。兰陵终于发难了。一早不等我准备好,拽到书房里就开始谈判。

    “为啥?”我独门生意,一没竞争对手,二没区域限制,凭什么要给内府区域总代理的权利。“没有这道理,大姐。你想想清楚,我花露水作坊满世界就此一家,就算是在地域上要垄断,那也是我往后去开分号,轮不到别家插手。你过分了,我不同意!”

    “可以,你可以去开分号,你开分号的地方,内府绝对不插手。”兰陵从容应对,看来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如果你在吐蕃开分号,内府马上就从那里退出来,别怕,不会用权势压人。你拿个章程出来,说明了分号成立的时间,我也好有个退出的准备不是?如今内府在那边的摊子铺开了,说撤出来也得一段时间打理,能不能提前半年通告一声?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过分!”我压根就没考虑去吐蕃开分号,关中周边这么多地区还没能铺开,舍近求远的去吐蕃搞外贸,先不说风险,光打通国外人事关节,就够王家喝一壶了,何况两国还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到时候一禁市,哭都没眼泪。“虽说现在没有开分号的准备,但我保留在那边开分号的意愿。”

    “那就是说你在胡搅蛮缠了?”兰陵轻蔑的笑了笑,“上次开造纸作坊定价的时候,你给我教了个乖。所以……”说着从袖笼里取了个方胜出来打开,“我提前做了统计,吐蕃疆域虽然大,但民间的财富远远和我朝不是一个档次。按现在内府那边的售价,照目前这个出货的数量统计,全年最多也就是三百到三百五十斤。而且其中有将近一百斤通过吐蕃流入天竺等地。”抬头看看我,“吐蕃只是内府所销售的地区之一,在域外其他地方,不对你限制,但吐蕃这边,你必须满足我的要求。”

    “漫天要价而已。”我摇摇头,“若满足你的要求,吐蕃那边被你一家独大,势必会减少我这边的客户量,至少像那个吐蕃臭人以后就必须从你手里拿货。从我这里拿十斤的钱,兴许在你那连一斤都拿不到,无形中我这边就折了九斤的利润,是这个道理不?”高售价的代价就是低消费。供货商追求的是薄利多销,但高利润都进了总代理的腰包,我这个供货商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不说,还间接的影响了出货量,这就是为什么二十一世纪里,供货商往往在销售地区制定商品最高售价的原因。

    “你可以开你的条件出来,商谈嘛,什么话都能拿出来说。”兰陵大度的摆摆手。

    “你要拿吐蕃总代理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我得限制你的最高售价。花露水在京城里的售价是出厂价上面加三到四成,我在西市上专门开了个铺面就是限制乱加价的手段。关中地区的商家都以陈家铺面里的零售价作为参考。”我也取了个本本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颖、二女、老四三人的建议。“你如果要独家代理吐蕃所有业务,可以比关中地区价钱高,但绝对不能超过关中地区零售价位的三翻。而且必须保证每年在吐蕃地区有七百斤以上的销量,七百斤作为一个门槛,八百斤内,必须从中间的销售利润里扣缴一成五作为代理费用,如果销售超过一千二百斤,则可以将代理费用减为一成三,但若是达不到七百斤的出货要求,作坊有权考虑更换总经销……”正说着,发现兰陵拿了纸笑疾书,“哎!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现在写个什么劲啊?”

    “把你坑蒙拐骗的话都记下来,我回去好有个参照。”兰陵头也不抬,一个劲地写。

    “好,你写。”什么人啊,边谈判还边听了讲座,不但锻炼了实战操作还省了学费,当我是开夜校咋地。“刚问你话呢,考虑更换总经销!”

    “换啊。”兰陵无所谓,还找了块点心咬了口,“你这个不如我家里做的好吃,油劲大了,发腻。”

    “大姐,是商务会谈不是糖酒会,你管我油不油腻。”看兰陵离开了坐位,晃晃悠悠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蜜水边吃边喝,滋润得不得了。“你耍我吧?有这么谈判的没?早上让你吃早饭,你说等不及要商议,可商议了半路,你怎么又开始吃饭了?”

    “今天就商议这么多,等我吃饱了咱们干正事。昨天你列的那个三角形求边公式,我依旧不太理解,一会儿你要细细的再讲一遍才是。”兰陵挑了个糖馅的桃仁酥,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不理解正常,昨天也就给你比方一下,现在的程度还达不到……”被拐走了,气的拍了下桌子,“什么意思啊?谈生意有你这么个样子的?连个草案都没拟定下来就暂停啦?”

    “我吃亏的都不着急,你占便宜的急什么劲?”兰陵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劝慰道:“两国相争,边议和边开战,一谈谈个三五年都不希奇,一个花露水嘛,至于和你婆娘争个朝夕不?”

    “也是。”既然不用刀兵相见了,那就恢复平日的融洽,我顺手抓了她刚刚淘汰的点心吃起来,品评道:“一点都不油腻,我就喜欢这个味,比你上次送来的好吃多了。”

    兰陵笑了笑,任凭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说那个吐蕃臭人这次能带多少鸟嘴回来?”

    “嘿嘿,他这次带的不会多,可下次就难说了。”昨天听管家几个说,春夏交界闹田鼠闹得厉害,怕影响过些日子的粮食产量,找人配了些闹田鼠的毒麦仁撒到路坎上,还特意的跑了庄子上都打了招呼,让大家小心些,家里的禽畜都照看好,别放出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听了马上制止管家发动这个闹田鼠活动,毒麦仁闹几个田鼠看起来利索,可遭罪的大部分是田间的飞禽。如今比不得二十五世纪那么荒凉,抬头就能看见天上飞的鹞子,晚上到处都是夜猫子的淫笑声,满世界的黄鼠狼,田鼠再多能多哪去,悍然使用非常手段是不科学的。

    阻止了管家,却得了启发,虽然不知道吐蕃的白莺除了虫子外,还吃不吃别的东西,但弄点毒谷子撒在地里,只要吃谷子的动物保准给他连锅端了,说不定除了白莺还有其他的收获,可以配制多多的毒谷子让我的吐蕃臭兄弟带回去练手,他一定很乐意照办。

    兰陵扣了我的解释后,眼睛都笑弯了,拉过我手拍打几下,“你这个坏家伙,再没比你歹毒的人了。谷子多的是,用不着你来置办,教给我好了。成天和你厮混一起,都让你教成什么样子了,和两年前判若两人。”

    “或许是好事吧,我可是个好人呢。”我觉得我不是教唆犯,更和坏蛋联系不起来。

    “谁知道呢,你怎么看也没好人的样子。”兰陵打量我几眼,“是不是好人自己说了不算。”

    “谁说了算?吐蕃人?”拍了拍脑门,“其实,吐蕃不过是拿来练手的标靶而已,这手段在什么地方都能用上,高丽已经收归版图了,不过还有百济、新罗、倭国、黑水等等。他们现在忙活着在半岛上对殴,正是咱们搞小动作的好时候。”

    “呵呵……吐蕃人啊,过几年,吐蕃人不知道要恨你恨成什么样子。”兰陵笑了笑,“这点上,朝廷早有了定论,你这次可说晚了。”

    “放心吧,等他们明白前因后果的时候,我估计都死了好几百年了。”举一反三嘛,不过这样搞下去,会不会有副作用?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前百年后,我会变成绿色和平组织唾骂诅咒的对象,说不定后世的剧毒药剂瓶子上不再画骷髅作为警示,换上我的头像更有威慑力,很担心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挑衅?

    兰陵谈判的方式很不紧凑,有时候是一早谈几句,有时候是临走时候忽然发难,或者中午吃完饭我闭目养神的时候就给提溜起来商议,常常弄得我措手不及,很不习惯啊,再这样下去,我会给她折腾的神经衰弱不可。

    耍小聪明,将谈判分割成若干份,还不着急订草案,一个问题上往复的谈几遍,修修改改的就无利变成有利,满满的记了老大一本子,弄的和讲义笔记一般。对兰陵不能和别的商家一样的办法,我也想通了,折点本让她稍微的占点便宜是好事,至少给内府养成一个平等协商的习惯,既然谈生意,多用生意的手段而少用职权,逐渐就能扭转他们的思路,明白权势上的东西尽量少出现在生意场上的道理。

    而王家往后仪仗仙府的时候还多,花露水才是个开关,合作的时间也才半年多点,以后要在大唐境内开拓业务,没有内府的支持怕有点势单力孤,身后站个兰陵才有了底气,皇家的关系,用起来不是一般的犀利。

    “不限价不成,我必须强调一点。”利益上可以稍微让点,但原则上要拿稳当,不能破了立场。“我可以考虑在适当的范围内提高你的售价,但封顶的价钱要拿捏在我手里,最高价以花露水作坊的成本和产量而定。”

    “为什么这么苛刻?”兰陵已经对商业运作有了初步的印象,仅仅是印象。概念还没有形成。其实,我也是个半吊子,但在银行里工作给我提供了和各大企业深入接触的机会,审计部门也都打过交道,可人懒,仅限于皮毛而已。再说唐代的商业和二十一世纪差距太大,生搬硬套上来肯定不合适,两种思路怎么去磨合还需要时间考验,但事关自家的利益。不打起精神应付就说不过去了。兰陵对我执意的限定售价不些不满,“你一年就给我一千来斤花露水,价钱太低的话,吃亏的是我。限价可以,你得保证我这边的货源,必须取消一千斤的限制,让我手里有充足的存货!”

    “可以接受,但要看作坊里的生产能力来制定新的供货方式。”我将这一条记下来,“但我这边一旦提高生产,你那边的销量必须跟上我的产量,明白这个道理不?我增加五百斤产量,你那边却只能增加三百斤的销量,不管剩余的二百斤压在咱俩谁的手里,到最后都是我的损失。所以我增产可以,你必须对我有个补偿性的保障措施才行。”

    “不会,二百斤到哪都能卖掉!”兰陵不在意的摇摇头,“别说二百斤,就四百斤,稍微跑得再远一点,保准一滴不漏。”

    “你要拿的是吐蕃地区的代理,所以我只和你讨论吐蕃地区的销售,你拿到别的地方出售就是违约。”对于这个概念,我还是很清晰的,不可能让步。“如果我在各地都设置了代理商,市面上突然出现你吐蕃的货,会给别的商家造成极大的伤害,这个行为不能允许发生。”

    兰陵沉思片刻,“就针对吐蕃而言吗?”

    “只谈吐蕃,别的地方没有必要设置代理,我是独家生意,其实根本不必去考虑销路的问题。”我将列的条款递给兰陵,“内府上行商是好事,为国为民要支持。给你吐蕃的代理权就是冲了这个去的,并不是我的货卖不动。但既然谈到这个代理权上,就需要认真的商讨,尽量制定个两家都能接受的契约出来。这也就是亲自同你磋商的原因。若真为了钱财利润,那我大可叫老四出来,她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得多。”

    “嗯。”兰陵对我的话持认可态度,“我知道,你若是只看利润的人的话,那绝不会容忍我同你磨牙这么长时间。你说说,内府要拿什么保障措施来给你提高产量作保证?”

    “保证嘛,呵呵。”我拿出老四和二女精心制定的条款,“作为陈家花露水作坊的唯一吐蕃总代理,作坊在制定封顶价格的同时,给于代理在吐蕃境内所有的自主经验权,并全权配合代理商对区域理念不同所提出的商品换代措施。但代理商必须有保证花露水作坊在增产后带来的一系列风险作出书面和现金保证,每年交纳五千贯的保证金作为风险抵押,一旦出现不能完成销售额的情况发生,生产商有权利按照比例扣除部分保险金。”

    “今天天气不错。”兰陵将我的提议记下来,起身跑了盘子上挑零食,“昨天我带来的几盒素丸子不错吧?是我府上的厨子学了炸的。”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学点武艺。”刚一就到重点,兰陵就开始耍无赖,按她的话说,跟谁学谁。

    “哦,我可以教你。”兰陵好几次要求给我作武术教练,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学武艺一是天赋,二是恒心,我两样都没有,只好练点秘籍弥补。

    “不,不和你学。要学不找比你厉害的,往后同你商量事情的时候可以打人出气。”恨恨的龇牙,收拾桌上的资料,颖、二女、老四三人最近喜欢凑一起商议这个事情,很不错的娱乐活动。三个女人的智慧交集在一起,发出渗人的光辉,而兰陵将同我谈话的内容都纪录下来当了教材。“从明天开始,同我商议合同的时候我要掐时间,你以为听串讲啊?还笔记都录得仔细,学费不交一点,良心上就过得去?”

    “恶心不?朝自己婆娘要钱。”兰陵不以为然,剥了个核桃仁塞我嘴里。“要说起来,光做生意这一路的学问就够我揣摩的了。你算是天生会做生意的人吧?还有你那个小姨子,精明的不得了,卖了房子刮墙皮的人,和你一家子打交道,折寿呢。”

    “少胡说,俺一家子都好好的,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对兰陵的评价,我持不同意见,她显然是因为商业知识的贫乏而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怀疑,和我家里人无关。“干一行爱一行,学一行精一行,弄啥就弄地道。给你个白痴商人打交道,你就是给人爱折腾个倾家荡产也没什么意思。”

    “就明白的说我痴傻对了。”兰陵笑着推我一把,“若我后面不是内府的依仗,若和你没了这个关系,我只怕得倾家荡产才是。人和人做生意,倾家荡产常有,可国与国有没有可能给一国作成这个样子?”

    “咋不可能,不过吐蕃暂时还不会因为生意上失败了破产,人家不依*这个。”如今别说吐蕃,就唐帝国也不可能因为生意失败出现大震动,自己型的经济,不受那么多牵制。“生意人可以因为亏损成了乞丐,但农家里只要有田地在手里就不会饿死,就这个道理。估计千百年后会有这类情况。但现在还没这么夸张。尽量赚取他国的财富来充盈本国就成了。比方说你这个花露水代理,赚了吐番的钱去祸害吐蕃,往后呢,祸害一大他就有灭国灭族的可能,也算是间接的倾家荡产了。”

    “可见不是做生意不长久,农田庄稼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兰陵断章取义,自以为是的总结:“生意人呢,看起来吃好穿好,可终究有亏损的时候,一旦倒台再都爬不起来。农家小户,虽只图温饱,但就是有了亏损也不怕没了活路。所以既要经商来吃好穿好,也得务农留条后路,两样事情要衔合好了,国家才能强盛,是这个道理不?”说着笑了笑,“这道理人人都能的,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管仲啊,他不是也这么干过么。”

    “有进步!”我挑了大拇指赞誉,至少兰陵重农轻商的想法有了大改观。“分寸,主要就是分寸,抓了要点才能平衡。顺便问一下,管仲是谁?”

    “……”

    最近虽然和内府爆发了商业纠纷,但并不影响我的心情,下午早早给兰陵撵走,一般心情好的时候,我就喜欢提前给学生下课。自己当学生的时候就喜欢老师这么干,可无奈从小学到高中,班主任老师的心情好像从来没有好过。于是,逃学和请家长关联密切。与后世的学生不同,唐朝学生好学,提前给她下课往往会遭到抗议,所以逃学的老师占较大比例,而我这个老师没家长可请……

    坡后的西瓜是我今年最大的寄托,在我心目中,它比棉花重要得多。西瓜花已经败了,枯萎的花朵下出现了指头肚大的果实。坡上有几亩专门开垦出来的自留地,颖在远处望的时候常常不满意地说:“周围都是树,偏偏就秃出来那么一小块,老远看起来白茬茬的,癞痢脑袋,狗啃了一般。”

    “懂啥?后现代流派的代表作,不恐怖行动了吧?”懒得和她解释。癞痢是什么?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行为追求,一千五百年后,癞痢抹生发药剂,不癞痢的为了气癞痢,故意将自己脑袋剃成狗啃,满街招摇。“走,坡上看看去,昨天都你头上猫眼那么大了,今天不知道长了没。”

    “可没那么快。”颖见四下无人,翘起小拇指戳戳我手,轻轻摇晃了下。

    “哦。”我明白她意思,两口子拉个手还弄得作贼一样,给她小手一把捏住,“两筐豆渣让人给仔细上到寒瓜地去,甜。”

    “寒瓜那么金贵的东西,一次种好几亩出来,会不会招人家说道?”颖故意拉我绕了个大圈,老远站了树下打量了一会儿外乡人借住的窑洞,“才几个月的功夫,那帮人就缓了劲过来,窑洞周围也收拾得干净呢。”

    “走,走。”手上用劲带了几下,颖歪歪扭扭的仍然坚持偷窥。“人家过日子,你偷偷摸摸站一边看啥意思,怪丢人的。”

    “怕什么,周围没人。住我的窑洞还不让我看,没这个道理。”颖不服气地唠叨几句,终于扭不过我劲大,被拖走了。“那些男人在咱庄子上做工,一月下来可不少拿钱。要不就给官上报个名去,给那帮人归到咱家庄子上,往后好管。”

    “留神,上坡呢。”坡上有几个新迁徒的庄户给坡上除草。将能用的鲜草一担担的捆起来扔在坡上的小路旁,家畜和人都能吃,纯绿色,无污染。我蹲地上抓了人家分筐子里的野菜看了看。想起麻油芨芰菜的味道,还有杩淄菜麦饭,咽了两口唾沫。将除草的庄户吆喝过来,指指野菜筐子,“卖不?”

    “啊?”那人认识我,当时搬迁的时候我给他们训过话,见颖也跟后面。有点局促,不知道该咋行礼,结结巴巴道:“您也吃这?”

    “管我吃不吃。”用脚踢踢筐子,有个四五斤的样子,新鲜野菜,虽说没了早上的水灵劲,却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鲜的草香,“废话多的,问你卖不?”

    “卖,啊不卖。”那人有点不知所措,憋了半晌,“送,送您。”

    “大方的。”颖后面咯咯笑了,袖笼里取了两文钱扔框子上,“忙一晌了,送了说不过去。回去的时候放家里门上,就说我叫送来的。”说着看了看我,“打明天起,早上有空了带了露水挖,弄好就送来,仍旧这个价钱。”

    “是!”那庄户难得和家主这么近说话,扭捏的和上刑一样,感觉身上有东西咬他,“这就给您送去!”说着背了背篓朝庄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去调几个凉菜下酒不错。”我朝颖笑了笑,拉她从树丛中绕着走,尽量不去打搅务农的庄户,都是实在人,家主过来人家窘得慌,虽说我和颖在周围名声不错,但并不是说庄户们就愿意同我俩见面,毕竟是个讲究身份的年代,庄户还是害怕同我打照面的,跨阶级的亲善行为要拿捏分寸,里面有学问。“明天咱包芨芰菜饺子,多少年没吃过了。”

    “家里吃可以,别在外面说,掉身份。”颖蹲地上仔细打量精致的小西瓜,“结得这么密,怕往后得疏疏才行。”

    “吃个野菜掉什么身份。往后只要有,就每天都弄点调凉菜,健康食品。”西瓜和昨天没多大变化,有点遗憾,“疏果子我不太懂,让有经验的来指点下,精心照看个俩月过去就能吃了,好东西。”憧憬中,发现颖根本就没听我说话,站起来,脸扭了一旁不知道她看什么。“给你说话呢,东张西望个啥?”

    “那几个人在干什么?”颖指了指与云家交界的方向,“好像在吹咱家的树!”

    “啥?”还反了他!我直起身子朝交界的树丛望去。可不是,六个大汉在砍颖派人在两家交界种的树,“你等这里,我过去看!”火大,没王法了,跑我家地头上闹事,想死?成全你!

    “等下。”颖拉住我,转身叫远处个庄户过来,“你去院子里叫管家带人来赶到坡上,就说我招呼的,快赶紧!”见庄户报信去了,扭头冲我道:“妾身看仔细了,虽说是咱家种的树,可他们砍的是咱种到云家那边的。”指了指几棵放到的小树道:“咱家这边的没动。”

    “云家丫头胆大啊,小命在你手里捏着,手里才有了俩活钱,就敢扑腾了。”虽说是颖为了占地界上便宜栽的分界树,可云家都忍了快两年了,今天跳出来在太岁头上动土,有点说不过去。云家丫头犯了什么病,不怕惹恼了颖给她倾家荡产么?

    “看看再说!”颖眉毛拧一起,强压了火气,“欺人太甚!才缓过点人气,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说着焦急的朝自家庄子方向望了望,“怎么搞的,这人还不过来!眼看再伐就没几棵了!”

    “你回去,我这边等。”地主之间的争执,就算势力均衡,一般也都是暗地里搞手脚,明眼还是和和气气,云、王俩家实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羽量级选手竟然敢悍然挑战超重量级,明目张胆!“我有打算,小事。”虽说王家不占理,可你伐树也罢,多少过来招呼一声,不声不响的干就有点过分了,最起码的地主职业道德都没有。一会儿我过去只从树上评理,人多势众,讲理是给她面子。

    正和颖说着,客家带了十好几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二娘子冲了头里,愣头愣脑。颖也不搭话,朝事发地点指了指,让管家自己看。

    “敢欺负人了!”管家上眼明了,顾不上喘气,本来红润的脸挣得发紫,“您二位就在坡上等了,老汉这就过去收拾他们!”朝二娘子打了眼色,带领了一群人找了个平缓的地方冲下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成长的烦恼

    饭桌上,鲜嫩的野菜摘先干净,烧开的水里轻轻一过,蒜蓉、花椒、葱丝堆在顶上,滚油泼上去‘兹啦’一声,香气顿生,酱油、醋稍微熬一下,顺了泼油的痕迹浇下去,淋一勺麻油……

    野菜独有的清香滋味加上过油的葱蒜,爽口!我和二女俩几筷子下去,盘子里的凉拌菜就少了一半,唯独颖从开始夹了一小条放嘴里,至今还没嚼完的样子。再没见她运过筷子。

    “发啥瓷?”我敲敲桌子,“俩树嘛,又没成材,砍了没啥可惜的。”下午管家带了一帮子打手下去后,按我的想法,先不问理由,当了偷树的打一顿再说。不管是不是捣鬼的,打贼嘛,就算打错了也无所谓,后面借了这个威势再评理肯定大占上风。谁知道冲了跟前没出现殴斗的场面,十几个彪形大汉愣是对人家六个没敢动手。

    听了管家气喘吁吁的回报后,才知道那几个根本就不是云家的人,是官上派来专门清理侵占农田苗木的人。得,这就没法讲理了,对官上来说,不管你谁家的树,谁家的地,敢占了农田就得砍,砍完还得实行相应的惩罚措施。既然是云家地头上的事,那依旧得找云家要罚款,一贯五,少一个铜子都没得商量。

    “树不可惜,事情蹊跷得很。”颖放了筷子,皱了眉头琢磨一阵,缓缓道:“树都种几年了,要伐早就伐掉了,偏偏这个时候动了手。虽说官上把责任摊到云家头上,明眼没咱家什么事,可妾身就觉得不对劲得很。”

    “有啥不对劲。”眼看盘子就空了,颖还没吃个整口,端起来都拨到她饭盘里,“不对劲也得吃了晚饭再说,赶紧尝尝,酸酸的脆实。”整个过程我也寻思了,人家官府上依法行事,无可厚非。可平时农庄之间这些交界分割的树丛一向没有这么严格地管理过,何况和王家交界的地方,官府也尽量卖个面子,能不沾染尽量就不过问,除非是有人举报,落了口实才不得不出面干涉一下。

    “妾身要是云丫头的话,若真咽不下这口气也可能这么干。”颖没理会我给她拨的野菜,置心与互换角色的心理挖掘。“云丫头明里不敢吭气,但可以专门找人报官,告发云家侵占农田的办法也不氏呢。官家出面把咱家树一砍,云家认一贯五的罚金而已,地也拿回去了,气也出了,咱王家憋了哑巴气,还不能发作。还真是一举两得。”

    “啊?”我和二女对望一眼,二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明目张胆的从颖饭盘里又挑了一筷子野菜。“若是这个样子的话,云丫头还真有意思。嘿嘿。”小心眼的精明人,女人家想女人家的事,十猜八准。颖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一贯五对云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花点小钱就能争一口气回来,划算。云丫头,要真这么干的话,绝对不是个善茬。

    “这就对了!”颖想通后拍了拍手,眯了眼睛笑了起来,“臭丫头果然有意思。若咱家想不到这一层上还真叫她给骗过去了。她以为这么干咱就得和官上起龌龊,想想也是啊,下午咱真的没头没脑的打人家官差一顿,再有理的事都说不过去,真差点就给她得逞了。往后啊,妾身再和她打交道可得留一份心思才行,呵呵……”

    “快吃。”我叫过丫鬟再照了原样弄一盘子野菜过来,二女见颖不动饭,光明正大地几下就给吃光光,连汤汤水水的都拿馍蘸了个干净。

    颖想通就有了胃口,女人家本来就喜欢这些爽口的小菜,眉飞色舞的扫荡一整盘子下去。

    “气都气饱了,不吃了。”颖丢下空荡荡的饭盘拍拍小腹,心满意足的拿了丝巾斯文的抹嘴,“明天叫那送野菜的多挖些,坡上多的是,一直能吃到麦收往后呢。”

    “我看是吃饱了,还是生气好,比不生气的日子吃的还多些。”二女端了盘子底又喝了一气,这小婆娘好养活,发点酱油醋就成,省粮食了。“有啥气的,成天里计算人家,还不兴人家算回来一次?你也是,想的什么破办法,和俩树过去占地盘,哈哈。”

    颖不好意思的摇摇丝巾,扭身拍二女一下,“吃!还知道什么?都骑了咱头顶上了!”

    “你啊。”俩婆娘没事就干这些,懒得搀和。“记得啊,现在素蛋正卖得好呢,再怎么弄,也不许断了货源。”云家现在是变蛋作坊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平均下来每天送一百多鸡蛋过来,两家暂时还不能太难看。

    “哼哼。”颖冷笑一声,“断,咱敢断,她可不敢。妾身就是现在带了人大明大亮的给树再种回去,她都不敢吱声!”说罢起身拉我和二女就朝后宅里走,“老四也不在,有她还能再多个心思。”

    “在也不成。”我本来想过后堂的时候借转变的机会溜走,被颖察觉到了,衣袖拽得死死。“你俩商量还不行,非拉我干啥?喂鸡的那谁不是他老娘病了要回去招呼吗?如今少一个劳力,我去搭把手帮帮忙。”

    “可不是。”颖没松手,笑道:“若是说鸡就罢了,呵呵……”眼珠子转了转,扭身对二女道:“明给老四找来,我叫她。”

    二女会意,点点头,扭身抓了我的手,示意我带她一起逃跑。

    “不商议就不商议。”颖笑了给我放开,“家里事情一点都指望不上。这会儿天长,还得一会儿才黑,妾身去庄子上看看。”说着转身唤了俩丫鬟走了。

    “去,给你针鼻带上,咱抓田鼠去。”颖身影刚转过加廊,我就开始大声吆喝旺财过来。正是田鼠繁殖的季节。每次过田坎时候都能老远看见一排排小脑袋东张西望,其中一个站了高点的地势直立起来放哨,人一接近马上就消失得没了踪迹。与老鼠不同,田鼠干净得多,庄子上好些人家弄点小机关抓来当下酒小菜。虽然贼头贼脑的不好看,可拿来练狗还不错,针鼻一天天的大起来,行动也更加的敏捷,正是训练的最佳时机。至于旺财嘛,它就算了,一旁助威就好,别的也就啥都干不了。

    田坎上机敏腾挪的针鼻,一旁兴奋指挥的二女,旺财知道自己没人家的本事,于是就在绿油油的麦田里打滚表现自己,由于糟蹋庄稼罪无可赦,我赏了它一脚后,老实了。如今的麦子抗倒伏能力不太强,被旺财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于心不忍。跳下田坎一棵棵的搀扶起来,旺财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在我腿边摇头摆尾的认错,我扶一棵起来它又踩一棵下去,又一脚。

    富贵人家的狗和庄户的狗不同,庄户的狗知道自己主人种田不容易,过田坎绕路走,甚至跳到水沟边上前行,非常在乎庄稼,若是发现有人下田踩了麦苗,它就会跟了后面一直叫唤,直到将没有公德的家伙赶出去为止。旺财就没有这么高的觉悟,除了吃就是吃,除了糟践粮食再就不太有别的本事了。所以一直遭到针鼻的鄙视欺压。

    要有个鹞子站了肩膀上就威风了。我抬头看了看残阳下滑翔的鹞子,姿态优美。尤其不远处做俯冲时的动作,看得我心潮澎湃。旺财立功了!它没有给鹞子任何机会,直接扑了过去,鹞子无奈扔了猎物逃跑,旺财得手,拾了便宜……

    “哈哈……”我狂笑着拍拍旺财的脑袋,看了前面一无所获的针鼻依旧伸了舌头在努力追杀着,太不公平了。二女也被旺财的机智逗乐,拽了它耳朵拉了几下,以示鼓励。“什么世道,连狗都会这一套,呵呵……”

    “旺财比针鼻聪明。”二女笑嘻嘻的摸了小疙瘩麦芽糖丢在旺财嘴里,“若是人的话,旺财定是个大官。”

    “针鼻呢?”勤快的家伙,但终究经验不足,几次功败垂成,却毫不气馁。

    “针鼻啊,运气好了能在户人家当个跑腿的,若运气不好倒也饿不死,庄户呗,有两把力气就能吃口饱饭,呵呵,可吃不上麦芽糖。”二女体恤针鼻,唤了过来也奖赏了个糖块,“夫君喜欢旺财还是针鼻?”

    “旺财。”我不假思索做了选择。“认真的家伙没人会喜欢的,心劲越大,欲求越大,越招人讨厌。除非他认真是为了我,挑酒肉朋友还得挑旺财这种,在一起有气氛。”

    “哦?”二女扭脸过来等我解释。

    “人和狗不同,认真的人肯定想有本事。本事越大,欲望就越强烈,有野心有欲望是好事,可太大了就可能伤了自己和家人。”指了指针鼻,“你看,针鼻虽然也吃了个糖豆,可明显有情绪,因为它觉得以旺财的能耐不应该抓住田鼠。它不喜欢旺财,可家里的狗也都不喜欢它。狗无所谓,要是人活成这样,再有本事还不什么意思呢?不是被人家利用就是被同僚排挤,找跟绳子吊死得了。”

    “那夫君呢?”二女将不服气的针鼻又放了出去,旺财依旧绕了它的猎物显摆,不住的给我摇摇尾巴。“夫君也是有本事的吧。”

    “不算。”我摇摇头,“说良心话,和你和夫人相比,我都有差距。夫人精明,我不如她,你聪明,我不如你。还有你最不喜欢的兰陵公主,她博学好学,也比我强许多。”笑了笑,指了指在我脚下乱嗅的旺财,“它和我像,不觉得么?”

    二女笑了,笑得好看,如血的残阳映有脸上,更添妩媚。忽然发现二女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再是两年前的丫头片子,当得起妩媚这个词。“夫君从不和夫人说这些话,只对二女说么?”

    “不,不一样。”我摸摸她脑袋,“夫人心事在家业上,你的心只挂我身上。有夫人在,咱这个家才有主心骨。别看我,我可没这个本事。人就是这样,看似有本事的人不一定会过日子,会过日子却肯定是有本事的人。我不会,你也不一定会。不过话说回来,咱三个人要都是夫人那个样子,都够受。”

    二女点点头,笑道:“妾身也会操持家务,夫君想看看不?不比夫人差呢。”

    “你也会?”我笑着照二女屁股上抽了一巴掌,“你可以假装不会,我也权当你不会。”人一大,想法就多,二女有这个想法正常,“你就是聪明人说瓜话。”

    “嘻嘻,故意说给夫君的的,您其实喜欢二女这个样子。”针鼻终于想通了,以它现在的能力还不至于抓住奸猾的田鼠。伸了舌头跑过来将旺财的战利品叼了嘴上放二女脚下。旺财一旁不满的哼哼几声,却不敢上前争夺。

    “看,针鼻有进步,哈哈……”其实,狗和人的行为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当发现自己能力不足以取得收获时,马上会将目标锁定在别人成果上。看来巧取豪夺是大自然赋予所有生物的天性,在强者手里运用得更加犀利而已。“回,俩狗都有收获,不简单。”在二女下巴上捏了一把,“最近蒸馏作坊的酒产量不小,你和夫人的生意做的不错啊。”

    “嘻嘻。”二女嘴凑过来悄悄道:“夫人投钱开了个酒坊,他娘家人出面操持,说是姓陈,其实是咱家的生意。而且顺了卖花露水和素蛋的关系都各家各户送了样品,生意好的不得了。”

    “嗯,举报有功!”拉了二女袖笼,里面木头小盒子里掏了个麦芽糖塞她嘴里,“冲了北门外偷咱家手艺那家去的吧?前段时间你俩偷偷摸摸当我不知道?被我发现了又赶紧举报同伙立功,贼脑子。”兰陵早就举报过了。说如今陈家里酿的酒都不往酒楼里送,精致的小坛子全部都给京城里大户人家里招呼,价钱高得吓人。

    颖和二女厉害,直接走高端路线,这样搞比开酒楼利润大得多。从高端上赚得的大利润贴补出去同北门那家争夺低端市场,这样不管从价格还是品牌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你出的主意?还是老四?”颖虽然精明,但在经商方面还没有这么长远的战略眼光,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拉了二女商议。

    “夫人自己想的。”二女眨眨眼,“夫人以前是商人家的闺女呢。”

    “那就是你想的。”我扶她跨过个田坎,二女的话有意思,嘿嘿,“挺好的,没啥。不偷不抢,他卖的比咱早,按理说应该比咱强才对,要是因为卖不过咱垮掉的话,那就是活该。”

    “蒸酒的作坊按夫人的意思,是叫妾身打理,夫人想借了卖酒的事让妾身将作坊的管理权从老四手里接下来。”二女套了我胳膊不松,贴上来道:“老四攀上皇家的关系后,人是变得斯文了,可就怕心也变了,她手里捏了咱家好几处的进项,夫人不放心。”

    “哦。”我看了看二女,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故意拖了话头,缓缓道:“怕你累到,我心痛。若不是为这一点,早交给你了。”

    “不累!”二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马上又觉得不对劲,红个脸偷偷瞧我一眼,不吭声了。

    “哈哈……”年轻人啊,再怎么个有心思,终究还是冲动了。颖不放心老四正常的,虽是亲姐妹,毕竟现在是两家人了,平时和我闲聊,话时话外也多少流露出这个意思,我则假装听不出来。但颖决不会在二女面前流露这个想法。二女看出来颖的意思,也揣摩透我的想法,趁机中间钻了这个空挡。如果我现在同意二女接管老国的权利,颖以为我是遵从了她的意愿,绝对不会反对。二女也趁机能将家里的几个大进项都揽在自己怀里,给往后打基础能同颖一较长短。“心眼耍的啊,挖空心思就是说你呢。老四有老四的优点,你未必以比她干得好,就算她是起了异心也没关系,咱家里和陈家订的合同在那放着呢,身边还有你这个人精看得死死,我放心得很。”我拍拍她小手,“知道你的想法,如今你就是王家住外的顶梁杠,就是不接了老四的权,家里的进项也算你头上的。往后啊,老四一嫁人,别说王家不让她插手,就陈家也不能任凭嫁出去的女儿操持产业,到时候她留的空挡全得你替补,着什么急?”

    “那她不嫁人怎么办?”二女有点摸不准,“她成天就不说找夫家的话,听说公主也问过她意思,老四就是不答应。”

    “还有不嫁这一说,别操心。”眼瞅到了门前,松开二女,“回家就老实,装没本事的。心里有盘算偷偷找我说。”

    二女笑嘻嘻点点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家庭暴力

    麦穗已经黄了,赶了好年头,风调雨顺,老天爷体恤庄稼人,麦收前几天发疯的拿了太阳晒,风吹过去,黄灿灿的麦浪映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丰收啊,一年比一年兆,田间地头洋溢着庄户们的欢悦,勤快的农妇们在田坎边的水渠旁开着镰锋,白亮的锋口不时反过一道刺眼的强光,与金黄色的主色调交光辉相映。

    这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和打开钱柜时候的心情截然不同。有时候怀疑是自己错了,站了待收的庄稼中间,隐隐的能体会来颖的心思,良田终究比钱财来得踏实,看的见摸的着的东西,才让人觉得放心。很奇怪啊,二十一世纪商品经济浪潮中的财迷城市青年,短短不到三年时间里竟然能萌生这种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念头。或许,这才是生命的真谛,返璞归真的境界,不错,等闲暇时候去寺庙里同和尚参禅玩,我有升仙的迹象。我的情绪感染了脚边的旺财,它同我一般的迷茫,一只不去看家护院的狗,好像丢失了生命中奋斗目标,颓废懒散的话着,其实嘛……很不错,我俩都满意。

    “老四回去了。”颖指了指从庄子里转上官道的一辆豪华车驾,相对而言,比二女的朱红套漆车箱看起来更气派些,笑道:“才换了没几个月,惹二女嫉妒好些天呢,丫头给她自己马车弄得扎眼,比咱家的还出彩,周围还没这么奢华的玩意儿呢。”

    “应该的。老四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商家女了。说实话,同老四打交道的那些人,咱家都不一定能攀附上。”皇室,内府这些词汇,普通商户几辈子都不敢有的念头。如今都成了老四的客户和合作人。花露水是什么?若没有女性的垂怜青睐,也就是抹在身上的蚊香而已。绝不会有这么高的身价。皇室里的女人,既然有这么个近水楼台,凭老四的精明,有头有脸的怎么也得孝敬一份别具一格的新产品表心意,再加上兰陵这一份关系……都羡慕草鸡变凤凰,可那就的是一般好运女人,老四本就是个猛禽类,再怎么也得秃鹫变金雕或金翅大鹏。“最近和老四照面几次,变化不是一般的大,两句话三四个尊称,听得我有点不习惯。”

    “呵呵……”颖扭身在草地上坐下,“这个妹子,妾身从小看到大的,她什么个脾性……”伸手按了按旁边,将草顺理好,示意我坐跟前,“该学什么的时候,有用处了。她比谁都学得快。如今到不给她婚事发愁了,兰陵公主也同妾身说了几次,若她愿意呢,就有好人家攀她。”笑着摇摇头,“原本是陈家攀别人,自从出了个陈老四,还就改别人攀了,如今京里有身份没家业的破落户不少,老四反倒看不上了。”

    “还得说是出了个陈学颖才对。”舒服的把腿伸直,伸了个懒腰,“没你这么忙里忙外的操持,咱家也没这么快能起来,也就没老四啥事了。还要说是王家运气好,若没你前几年撑着,别说坐这里看风景,卖房卖地的不定啥时候就要饭去了。”

    “夫君这话,”颖扭头笑着看我,“妾身听起来呢,由头到脚的舒服。晃晃外人可以,不过家里人心里清楚,再说就是骂妾身了。”不远处几个农户在坡上忙碌,颖轻轻将头在我肩膀上沾了下又立即离开了,笑道:“原先这坡是荒凉,可终究有个避人的地方,现在满到处都是人,弄得缩手缩脚。”

    “你是我婆娘,咱又不是做贼,缩啥手脚的。”我将她脑袋硬按在肩膀上,抚摸颖清瘦的脸颊,玩笑道:“过几年就好了,林子果树地一起来,怎么都看不进来,别说坐坐,就那啥都不要紧。”

    “去!”颖被我说了个红脸,推搡一下,挣扎了离开,“没一点正经的。”左顾右盼地理了理头发,捂嘴小声笑了一阵,柔声道:“有时候闲暇了,妾身也偷偷摸摸的想过,从商人家到了这高门大户里,先身份就说不过去。夫君又是个奇才,学问惊天;兰陵公主的学识,那就是京城里挑了梢子的人物,别说是妇道人家的圈子里,就是学究、宗师这些个,都不敢小窥,可到咱家一学就是一年半,私下里妾身同兰陵有过交谈,别的话妾身不敢问,可学问上的事情,公主不避讳,对夫君很是推崇呢。”

    “什么个意思?”颖忽然说这个话,让我摸不着底细。是显示同兰陵关系和睦呢,还是有别的意思?“好端端的,说这些话……”

    “妾身是说啊,连学识渊博的公主都承认您的学问深不可测,学了一年半才摸了个门道……”低了头,有意识的不和我照脸,轻声细气道:“妾身虽说从小也下过功夫,可绝不会有兰陵公主那般的学识,连公主都承认不如您,妾身就……”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蚂蚁打架一样。

    “你的意思是咱俩不管是身份还是学问都差距太大,你成天忙里忙外的想去弥补一下和我的不般配?你中午野菜饺子吃多了撑的?”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朝裤兜位置摸摸,反应过来时,哑然失笑,摸烟的习惯又出来了,最近一年都没出现的毛病又犯了,和兰陵闹仗时候都没有的动作,看来颖给我说的郁闷不浅,“最后一次听你这话了。往后再说,我就嘴巴子抽你,气不气人,成天跑家里又分身份,又分学问的,好好的和人家兰陵比啥?”朝身后树上一*,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朝颖脑门拍了一下,“你呀,小心眼!老四惹你啥了?连自己妹子都嫉妒,你嫁有身份的破落户。你妹子如今看不上破落户,可是这个意思不?陈家原来就你大,如今换了个更露脸的出来,就开始有心事了。就开始闹气乱找是非,啥人!”

    颖好像被我戳穿了心事。也不吭声,红个脸低了头一气的把我朝一边推。

    “正常的,有啥不好意思。”我笑着捏紧她双手,制止发疯的动作,“嘴里说了兰陵,其实心里一直拿老四比较。忽然间发现自己成天操心的那个匪丫头长大了,再都操不上心了,比自己有出息了,失落是难免的。这才是你妹子,往后你当了妈,等儿女成婚时候还不定和我闹成什么样子呢。”婆媳间闹仗的根源,颖往后能当好妈当不了好婆婆是肯定的。小心眼的女人,操持家务和挑起家庭矛盾都是一把好手,呵呵。

    “等那天呢。”颖见我把话说开了,才敢抬头看人,“可现在就没个动静,时间长了招人闲话。琪郡主比妾身大一岁,人家都俩小子了。成天里抱一个招摇,都不爱搭理她。”

    “哈哈……”女人家就这样子最可爱,心思转得快,“咋不生,最近弄得有点忙。生意上一天和了内府上打擂台,没点消停。如今兰陵也是摸咱底细,有一出没一出的,要不给老四去谈,”说了将怀里还揣的小本本掏了递给颖,“我都烦死了,成天都得带上,兰陵没准就得拉出来说两句,老得防备。”

    岔话我是高手,本本一交到颖手里,她马上就把生孩子的话题撂了过去,赶紧给本子又塞回来,“可不行,该放的权咱放,不该放的一定要攥得牢*才是。老四再亲,也是姓陈的,往后还不知道要姓什么,终究不能算是自家人,二女如今大了,老闲在家里不是个事情,咱家又不是一家两家的作坊,多少在给二女分派些,累不着她。”

    “啊?”自打花露水作坊开业,我从没见二女闲过,到颖嘴里就成了社会负担了。二女还是厉害,不知道怎么就给颖能引到这个思路上,试探了问:“你问过二女愿意不?”

    “话里提过一次,丫头懒,听我说这话不做声,怕是不太情愿。”颖说着有点不满,“都是惯的来了。夫君也是,好端端的给她弄个佬细狗耍,这些天不是训狗就是耍老鼠,都不成样子了。上个月还拿了针线假装一会儿,这半月就彻底停了,一双鞋子垫子半个月都没做出来,还是妾身前天搭手才上完。”

    鬼啊!二女长大了。颖这么一说,我全明白过来。老四,第一个受害者,自从攀上内府手,从行为到用度上让颖有了警觉,不用问,其中二女功不可没,悄无声息间就给人家亲亲的姐妹关系上弄了裂痕出来,我怀疑就连老四那豪华轿车都是二女其中做的鬼。装神弄鬼的开始在家里偷懒,拿了针鼻打掩护让颖觉得她被宠坏了,成了娇气人,一来给颖一个错觉,降低对她应该有的警觉性,二来让颖对她的懒惰产生排斥,觉得应该再给她分派点工作才行。三就是我了,二女提前里给我打过招呼,方便她做手脚,而且针鼻的确是我提供给她的作案道具,说也说不清。

    “懒点好,就让她懒一阵子,时间长没意思就又勤快了。”二女和我不一样,装懒和装勤快同样辛苦,尤其闲不下来的那种人,俗称:瞎忙。

    “妾身同老四打了招呼,让二女过去帮忙变蛋作坊的活,她若不去,妾身就该拾掇她一次了。”颖下了决心,小牙牙一龇,“眼看就农忙了,妾身腾不出手管教她提前给她紧紧皮再说。”

    “……”随便去,朝鲜半岛的局面在我家上演了,看看我能不能做的和杜风一样的周全,权当练手。

    果然,和颖回来时候又看见二女在后宅里训狗,过莱在一旁伺候着。不知道二女从哪又弄了个小铃铛拿手里摇,跟了铃铛的号令,针鼻正努力的做出不同的反应,随后,就被颖赏了一脚,逃走了。没多余的话,上前揪了二女的耳朵拉到厢房里,我正想跟进去的瞬间,房门‘砰’的关上。

    达莱和我大眼瞪小眼,不同的是。达莱面带惧色,我则仰天长叹。谁说当家比当皇帝容易?娶老婆啊,十个八个只要有钱就能办到,可也得看娶什么样的,二女这种嘛,说实话,一个是贤内助,俩就是……幸好,高阳公主就这么一个女儿。

    “答应了?”我搬了把椅子坐门口看夕阳,颖出来时候气色不错,顺口问道:“打得爽不?”

    “呵呵……”颖笑了坐扶手上朝里面指指,“这次夫君没拦着,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就屁股的抽了两鸡毛掸子。”起身招唤过莱过来,“你也仔细着。”挥挥手,“端盆热水去给敷敷。”见达莱跑远了,才对我道:“妾身去招呼晚饭,给专门弄两样二女爱吃的菜去。您进去看看她。”

    “省事了,连手都不疼。”我站起来一脸不相干,“中午的饺子再包几个,还没吃过瘾呢。打得好,弄点酒过来庆祝下。”

    听我进来,二女赶紧爬了炕上捂个脸,看不见表情,装死。我上前给她翻过来,将她捂脸的手拉开,果然,正闭了眼睛笑得喜庆。知道我看她,赶紧抱了过来,将头埋我怀里,耍赖皮。

    “该打!”颖行凶的鸡毛掸子还扔在炕沿,我顺手抄过来轮了几下,不错,还有破空的声音,好兵器。“让抽了几下?”

    二女不吭声,竖了俩指头出来,顿了顿,估计觉得报少了,引不起我同情心,放开指头伸了手掌晃了晃。

    “五魁首?”我哈哈大笑,连报个数字都不老实。“往后夫人再动手打你,我连拦都不拦,今天就是样子。”给二女脸扳起来,小声问道:“老四那个马车,你怎么戳火让她换的?”

    二女听完,惊诧的看看我,忽然跳起来拿鸡毛掸子给端水进来的达莱撵了出去,将门关严实又扑我怀里。

    “问你话呢?”我给二女放床上爬好,转身拧了个热毛巾过来,扯了裙子下来验伤。白嫩的皮肉上明明就两道淤痕,敢报五下,嘿嘿。天热穿得少,挨身上也不好受,“跟前又没人,再不吭声就光屁股抽你了。”

    “夫君知道了啊。”二女屁股扭来扭去,想吸引我转移注意力。臭丫头,来这一套,赏了二女个王魁首马上老实。

    “亲亲的姊妹俩,你给人家中间挑拨,”毛巾打开捂到伤处,“老四精明在经商上,她没你经的事情多,见识肯定不如你,谋算也罢了,可手段有点狠毒。”

    “夫人本来也有这心思……”二女扭头解释,“夫君其实也不为这个生气,上次二女都给夫君说了的。”

    “下不为例。”给她裙子提起来,“还疼不疼?”

    “嘻嘻……”二女嘻笑的摇摇头,一脸无邪,看不出来,这么纯真的模样,能有这么深的心思,耍这么复杂的手腕,“夫君千万别有顾虑,二女在了,就想给夫君面前有点用处,往后和夫人有个牵制。什么心思从不瞒您……”

    “嗯,所以才给你纵容的不像话了。”我捏捏二女小脸,“得了便宜就收手,和老四一起的话,不许再有别的心思出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时候干,怎么样干你都清楚,就是拿不准分寸,不知道罢休,一门心思置人死地。往后有什么念头出来,先过来找我商量,不许先斩后奏。”不等她说话,就了扯起来,“吃饭去,现在你在夫人心里可金贵得很呢,亲自给你招呼饭菜。”

    二女仰了脖子笑得高兴,全家好处她一个人落了,丫头的身份小姐的命,怎么看都不是当偏房的人。

    花露水作坊产量赶得紧,麦收没给放假,每个工匠发了大笔雇麦客的工钱,家里农活不操心了。丰河庄子那边,颖早早已经安排下,反正马上新粮入库,不等朝廷的补贴下来,直接从自家粮库里出的粮食,赶了麦收前都送过去抚民心,不至于在别家收麦看的眼红闹是非出来。

    云家自从伐了树后,老老实实,没再出什么乱子,老四也趁了天热,借口不好保存,将庄子以外的鸡蛋收购价降了下来,而借着手里的销售关系,将素蛋推广开来,收益颇丰。欣喜之余,颖也再不提防她妹子的事情,姐妹俩依然亲密,二女则改正了懒惰的坏毛病,一夜之间恢复了往日的勤快,兢兢业业帮老四打理花露水和素蛋作坊,赢得颖的好评。

    相安无事真的好,颖操持麦收事务,几口大锅一字排开在田垄上,热气腾腾迎接丰开镰,我轻车熟路的参加收麦前的跳神活动,今年发挥得不错,有天人合一的感觉,赢得了众农户的崇敬。

    日子就得这么过,卸妆时候意犹未尽,正准备回去补个觉休息一下的空挡,程老爷子的信使出现了。准确的说,是程初转达程老爷子意愿的信使,程初今天来不了,他和我有相同的演出项目。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城门失火

    塞外严寒?我抬头看了看暴虐的骄阳,看来程老父子的信使在路上起码走了一个多月了,属于家信,没办法送军报的流程。军中不能饮酒的军令在塞外执行得不很严格,那边士卒们想喝也没有,可将领就……

    蚊虫多?可能是吧,我觉得既然严寒就不会有多少昆虫敢出门晃荡,可程老爷子形容得夸张,天寒地冻不说,还蚊虫肆虐,前面听起来好像驻扎在西伯利亚,后面则有西双版纳的感觉。颠覆,这俩地方我都没去过,不好妄加评判,不过却极大的颠覆了我的生活常识,认命了。

    正好年跟前专门给老父子泡的药酒,按后世几种常见的配制弄了三种,分别为壮阳、慢补、抗风湿。不奇怪,爱喝酒的同仁基本上都有这些常识,后世的饭馆不论大小,基本上都在柜台上放几个药酒瓶子招摇,大型玻璃罐子,里面各种药材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常去的话,和人家卖酒的小姑娘攀谈几句,什么什么的药材就问得明明白白,回家也照猫画虎的弄几瓶子,逢年过节也好唬唬访客,忒有面子。曾经去粤菜馆,里面蛇啊蛤蟆啊都泡,这种荤酒就免了,怕吓了别人。颖娘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近水楼台嘛,难免就多泡了几坛,平时也没事弄两壶尝尝,说实话,很难喝,但肯定对程老爷子胃口,花露水都喝的老头,才不管你拿什么泡出来的酒,只要度数高就成。

    “仔细了,”我将程府吆来的三辆马车都大酒坛子装满,给来人交代道:“青瓷坛子是药酒,每种都贴了讲明功效的封子,别蹭掉了。剩下挂釉子几坛都是烧酒,家里自酿的。毛瓷坛子里是素蛋,往阴凉地方搁。”又交给他个大盒子,“这是九花玉露,给老爷子带话时候说明白,尽量能不喝就不喝,味道没药酒好。”

    “是,是!”那人又将我话陈述一遍无误后,赶了马车斗志昂扬的撤退了。

    老爷子给了我封亲笔信,很简短直白,我能看懂,先感谢我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照顾程初,并说明自己身体很好。对那边很适应,叫我莫要挂记,然后就是要东西,麻花没给他,俩月过去就变质了,毒害‘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的罪名,只怕连皇上都担不起,我就算了。

    升官有升官的好处,长史比参军要滋润多了,除过战时急报和一些绝密军报外,其他的消息我可以要求军部专人送了门上阅览,连出门都免了。

    看来还不动手的意思,最近西边过来的军报虽然频繁,但大的冲突几乎没有,除了苏老爷子一过去就在吐蕃境内扫荡一番的立威行动。苏老爷子意图明确,既然来了,就先给邻居们打招呼问好,让吐蕃有个心理准备。面对绝世名将,吐番人果然很给面子,边境上马上就有精锐部队换防并增加了兵力,吐谷浑那边的压力减轻不少。唐军的战略意图完满达成。

    老帅们,尤其是苏、程这种级别的名帅,大兵团的协调配合早就有了默契,这年代通讯跟不上,上千里的布置协调只凭经验。这场战役就全在两位老帅的默契程度上定胜负。虽说是老冤家,但我对这俩人有信心,都是氢弹级的人物,这次一下放出去俩,突厥和吐蕃人此刻应该更担心才是。

    麦收上,全庄子上下忙得团团转,满庄子连四五岁的孩子都下地帮忙,除了我。时而出现在西瓜地里,时而带了旺财沿河畔抓俩螃蟹,时而在炕上装死,反正没人的地方我都去。这么大的场面,我竟然插不上手,看来,婆娘太能干也不全是好事。

    “去年的存粮差不多都拉丰河庄子上了,朝廷补贴的粮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新打下来的麦子又不好吃。”颖看了满堂堂的粮仓不满的发牢骚,质疑朝廷的办事效率,“实在不行就从庄子上换点庄户的存粮回来。”

    “行了吧,多少人连麦子都吃不上呢,你还挑三拣四。”我心思压根就没往新粮旧粮上去。今早颖和二女拾完麦子刚回去,我就接到兰陵报来的信,河东、江南两道部分地区闹了水祸,而且因为长时间的阴雨天气,粮食大幅度减产,已经有十数名地方官员被查办,朝廷重点放在今年对突厥的战事上,即要赈灾又要解决前线将士的补给,如今关内和垄右的粮食都在分批的进行统筹调拨,可能不久要实行短期禁酒,凡是酿酒作坊都得停业。皱眉道:“先不管这些,现在给老四找过来,麻烦事情来了。”

    “啊?”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麻烦?朝廷不给咱补贴了?”

    “去叫老四!”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不管手里有什么事情,都统统给我停下来,快!”扭头将颖又叫住,“还有蒸酒作坊,哎,算了,老四来了再商议!”

    麻烦劲大了,蒸酒作坊走高端路线,客户不是这侯就是那公的,还有几个王府,不是说能停就停的,是得罪人的事情。若不停的话,禁酒令一下,全完蛋了。如今酒生意火爆,地窖里除了点自家喝的酒,再没库存。花露水啊,一旦停产,生意就算垮台了,苦心经营的销售网络从此报废,进项没了不要紧,一旦名声和销路没了,那才恶心,几年的辛苦就付之东流。

    “钱叔,叫十来个人,手上啥活都给我撂下!都去收拾地窖,”管家还在后门上兴高采烈得沽租子,今年收成好,所有人都喜笑颜开,指了指一排子缴租的佃户,“胡帐房,这么多人租子收完就停,再来的叫回去,有时间再缴。”低头轻声道:“把花露水作坊的帐本带上,一会儿直接去后宅晨,别耽搁。”

    管家不明所以,“小侯爷,这才缴了一半的人,停下来……”

    “让你停就停,那么多废话。”胡帐房是个精明人,一听我口气就知道有事情发生,没等我开口给钱管家把话挡开了,站起来朝后面缴租的庄户交代几句,都撵走后。“小侯爷,在下这就过去。”

    管家反映过来,赶紧催促最后几家把粮食拉进去,急急忙忙的跑去召集人手收拾地窖,临走朝胡帐房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老四还没接到朝廷准备禁酒的消息,一脸茫然的跑来开会,胡帐房身份低,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做了院子角上,颖、二女则挤在一张软椅上,看起来比较兴奋的样子,毕竟家里头一次开这种奇怪的会议。

    “达莱,茶上好就下去守了门口,后宅上的丫鬟都撵出去,里面不叫不许进来。”颖拿出主母的架势,朝胡帐房招呼道:“胡先生坐过来,没外人,别客气。”

    “都先听我说,”我示意胡帐房坐我旁边,环顾了下众人,“今天接了个消息,南边闹了水,祸害了庄稼,朝廷打算禁酒过难关,”刚说到这里,会场上几个同时吸了口凉气。人人一脸惶恐。“老四,一旦禁酒,咱的两处生意上就得停业,蒸酒作坊先不说,花露水作坊那边要保住。”

    “还有多少日子?”老四慌忙发问:“消息准不准?”

    “应该可*。”我点点头。“日子上说不准,现在麦收还没完成,朝廷没估出大数来,也不好轻易下这个禁令,照我估计,要禁就是大半个月后的事。”

    “禁多少个日子?”颖顾不得体面,小跑进屋拿了算盘出来,“有没有说准确的时日?”

    “没,”我扭头问道:“胡先生,以前朝廷有没有因为闹灾后禁过酒?”

    “开国时候有过两次,一次是两年,一个就短些,大约一年半多的时间。”胡帐房翻了帐本出来,“在下有笔帐得先说一声,若要是禁个两年的话,按咱花露水作坊的要求,起码得囤积五千斤的好酒才能保证不停产……”

    “五千斤不够。”老四拧了眉毛,插嘴道:“才和内府上有了商议,下半年开始,每年要增加六百斤的供货,按这个算下来,大约得七千斤上下。”

    “内府上的特供,是不是可以给咱家网开一面呢?”一提内府,颖马上就反应到徇私舞弊,“怎么说禁酒令是皇上说了算,说不定能通融通融。”扭脸问老四:“你去看能不能找关系想想办法,毕竟没了酒,他内府上也不少吃亏。”

    “不可能。”我知道颖的意思,老四找关系还不如我找关系,反正都是找兰陵,若兰陵能罩住的话,就不用派人急死忙活的给口信了。按理说,禁酒令一下,不论是造酒还是存酒都是罪过,兰陵的意思很明确,赶紧提手准备,造酒就免了,存酒的事她罩住,内府上能帮的忙就这么大。“现在不考虑人家能给咱提供啥方便,关键还要*自己解决,能预先招呼一声就是帮了天大的忙了。”酒窖里下上七千斤酒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从那弄那么多回来。“蒸酒作坊里能不能把外销先停了,紧自家存上一批?”

    “停也是往后小半月的时间才行,人家订的有。”老四为难的咬了咬指头,被颖赏了个爆栗。“不是一般的客户,谁家都不好得罪。再说,就是蒸酒作坊停了供应,也大半月蒸不出来七千斤的酒啊。”眼珠子转了转,“这消息就咱家知道?”

    “不清楚,估计能提早几天吧,在往后就难说了。”兰陵拿第一手消息还是没问题的,可纸里不包火,三五天就能传出风声,到时候全京城的作坊就乱了一锅粥去,想收就更困难了。“要提早,不然后面别说七千,就七百都难。”一旦路人皆知,京城的朋户就开始大量给自家屯酒,再动手就晚了。

    “嗯。”老四点点头,扭脸看了看颖,“现在北门那边的酒坊估计能有不少,要不就派人过去收些回来?”

    颖看看我,“去收,反正禁酒令一下,他不倒都不行。咱就当行善积德,拉他一把。”说着将算盘放了石桌上拨拉起来,“不用和他太计较价钱,有多少咱收多少,掐了他半个月的产量再全部订下来,往后这半月他给咱家里做酒了。”

    “给他提一成的价钱。”老四点点头。“朝后面算,一成的价钱是额外的奖励,若能完成咱的订量才给他。咱家的作坊打今天起全天里开工,我现在就去安排工匠轮换倒班,多蒸一点是一点。”

    “不光是高度酒,给咱家供烧酒原料的酒坊都打上招呼,提价钱要货,还有京城里大小的各家酒坊酒楼,烧酒能朝回买的全不耽误,花点钱无所谓,关键是要给地窖里存够起码两年的量。”两年也是看全国各地的粮食收成好坏。若依旧的闹灾害,别说两年,十年八年的都有可能。不过给这两年扛过去也就好办了,时间一长,肯定有人为了暴利偷偷酿酒。往后就是贵一点,多少还能收点回来。头两年不好熬啊。“胡先生,收酒的帐你给咱负责好,钱都从花露水作坊上走。”北门上的酒坊自家人不好出面,“北门那边上的我去想办法,老四就开始动手加班收原料烧酒,二女,你也去搭手帮忙。”

    “老四就歇到咱家算了。”颖朝我看了看,见我没反对的意思。扭头冲老四吩咐道:“派人回去给爹娘打个招呼,往后半月里忙活,走不开。让哥那边的酒坊都停了,散买的酒全部都往回收。”

    “先不停。”我赶紧制止道:“招呼打到就成,酒可以限量卖。不能让人家有了警觉,等我把北门上的作坊酒买下来再说。”

    安排顺当,我赶紧纵马朝程家奔去,程初出面比较妥当,国公府大量的备酒是常事,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兰陵不在跟前,有些话问不太清楚,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

    “禁酒?”程初有点惊诧,“小弟家的粮仓都放不下正发愁呢,谁乱传消息?”

    “你家是你家,南边一千多里地上的事情,和你家有啥关系?”给他将收酒的事情详细的分派一遍,“有多少要多少,禁酒的话你知道就成,不许外面乱传,等家里都存满了再说!”

    “这还了得,”程初一听就急了,“没酒还叫人活不活了?子豪兄,您等着,小弟马上就给长安里酒坊都抄一遍,不给卖就等死好了。”

    “一家一家的收,不许大张旗鼓,先把北门上那边的,按我给你说的办法,不许动粗。”想了想,“还有,酒全都搬我家里去窖藏,往后喝酒陈家那边加工好的随时给你送来,不短你的喝。”

    “那是,”程初点头,“现在除了陈家的酒,小弟都喝不成别家的了,北门那边虽说也算个酒味,可小弟心里窝火,从没去过。听您的吩咐!”说罢叫程家的管家亲自出马抄酒,叮嘱道:“叫他日夜里不停点赶工,就派人站了他家门口的酒坊旁,有客人上门就闹事,让他知道不卖了咱家就得关门才成!”

    要不怎么有恶霸呢,程家特产。咱这学生,没学老师一点好的,横惯了。谁家这么干都不成,唯有程家除外,特色风味,还绝对不会引起怀疑。“前些日子拉来的东西都给老爷子送过去了?”事情分派完,就坐了椅子上拉家常,等消息。

    “爷爷也是,那么老远要东西去。”程初有点不好意思,傻笑几声,“那天其实应该小弟亲自上门去,不瞒您说,小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胡说!啥不好意思,老人家的心愿嘛,塞外苦寒的,没两口酒喝怎么成?往后再和我分这么清就过分了!”我也替程初有这么个爷爷冤屈,赶紧说点光棍点的话安抚他:“老爷子沙场争战,为国为民,提多大的要求都不过分,是这个道理吧。”

    “可……”程初见我这么说,也不好再发牢骚,挠了挠脑袋,“子豪兄,嗣业下月开赴剑南,一旦剑南的布防到位,爷爷那边就该动手,小弟心里实在有点担心。”说着气馁的拍拍大腿,“小弟人高马大的,连饭都比旁人多吃一半碗,就眼睁睁看着爷爷那么大岁数争战在外,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难免憋屈。”

    程初和我不同,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苦练一身好武艺就是想沙场扬威,为国开疆拓土,可偏偏头顶却压了个功勋盖世的程老爷子,一气在家里窝了二十多年,着实可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劝慰好,“老爷子自有打算,咱兄弟才活了几年,怎么能比上老爷子的见识?别为这个烦心,以你的本事,自有用武之地。”

    “嘿嘿……”程初无奈的笑了笑,正要搭话,管家急忙跑回来报告,说酒已经被人家包围了,打完骂过后,老板也拿不出一滴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响马

    谁啊?我制止了程初的热血上头行为,按他的意思,卖酒买酒一起拾掇就对了,在我看,这是个错误。不管人家是谁,能抢在我前面去包场子,或许是巧合,但极大可能是事先就接到了禁酒的消息,能第一手接到消息的人,那是打不得的。

    囤酒嘛,很正常,谁家接了这个消息,必定要大量囤积,不弄千八百斤放家里等了增值,那才是傻子。北门上的酒坊正因为和陈家打擂台,筋疲力尽之时,正盼望有个大客户上门,而且酒的质量不错,现在去收购,正是一拍两合的好事。我只好奇是谁包的场子,虽然心里隐隐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点。

    收购行动仍然在继续,协调了下王、程、陈三家的收购方向,长安城范围,方圆几百里地上,有杀错,没放过。没了高度酒,一般烧酒咱也就是多一道工序,连乡下的柿子酒、萘果酒都通杀,现在饥不择食,先收回来再说,能不能用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价钱已经不重要,能将作坊保住才是真的。

    程家果然不是盖的,不愧是军队上的素质,彪悍而有效率,天摸了黑还给家里运了好几大车回来,很多派出去的采购员都睡在了酒坊,无功而返会被程初拉出来单练,很危险的事情。

    “怎么样?”回家已经半夜了,王家大半个院子仍旧挂了灯笼照得通明,不时有推了车子送酒进来的各家下人,管家里外的招呼,胡帐房则坐在酒窖的长桌上挑灯记帐。

    “今天也几乎就这么多了。”胡帐房不满地摇摇头,“前后拉进来有两千三百斤。蒸过以后,能做花露水的也就不到一千斤的样子,还差了老远。而且质量还参差不齐,有些个能不能用两可之间。”

    “这就不错。”心里虽然不爽,可嘴上依旧要拿稳当,不能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危难上,我得起到主心骨的作用,当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给管家招呼,不论谁家的人,出力就得打赏。名字都记下来,每人十文的辛苦钱,吃喝咱家管饱,程家的管家明天过来送酒,要招待好。”

    “十五文。”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站我身后插话道:“按月钱三成打赏,每天十五文,让他们都拿出力气来。”说着将两封红包放了胡帐房桌上,“胡先生和钱叔都忙到现在,自家人本不该这么个样子,可大家都有赏钱。唯独漏了二位元老就说不过去了。数目不大,也就是个意思,别推托,快收起来。”

    “谢夫人。”颖这个话说得漂亮,胡帐房拿的心安理得,“钱兄还在前院里操劳,在下这就给送过去。”

    “不忙,我亲自送去。”颖笑了笑,扭头朝我道:“夫君忙活一天,后宅里饭菜都预备下了,快去吃过歇歇,明天仍要出力呢,妾身先去钱叔那边。”说着取了桌上一个红封,盈盈而去。

    “不不怎么说咱家里当差的命好呢。”胡帐房朝我拱拱手,不是行礼,是恭喜的意思,好像是在恭喜我有个好婆娘。“出这么大的事情,在下心里着急而已,竟然不慌乱,底气仍旧十足。说来说去还是有小侯爷您和夫人镇着,天大的事情也有个安排,当差当到这个份上,是享福啊。”

    “哦,”我点点头,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感觉。胡帐房对颖的推崇明显高过我,也难怪,当初王修在外花天酒地的时候,颖就独立挑了王家的家世,和府里上下是患难与共过来的,没颖的操持,这个家早就倒台了。想到这,心里稍微平衡些,笑道:“胡先生忙,我进去和她们再商量一下,往后半月里,还有得忙呢。”

    晚饭在程初家吃了些,可能是运动量大了点,见到桌上的饭菜又饿了。我这人没出息,天大的事情都不影响胃口,边吃还边自责,咋就没点危机感呢?“快,都坐下吃点,忙一天都不容易。”老四、二女,颖都陆续进来了,独自一人湖吃海吃的有点不舒服。

    颖笑了笑,坐我身边斟了杯酒递过来,帮我将饭盘朝跟前移了移,“夫君辛苦一天了,三个女人家都没动窝,您叫您的。”说着让二女和老四坐了旁边,扭头问道:“老四,你安置的人最远跑到哪了?”

    “朝南过了长安镇,那边*了南山,水好,酒坊多些。大部分人都没回来,估计明天就有结果。”老四拿了个本本出来,“给咱家里供酒的一共七个作坊,今天打了招呼过去,他们现在正赶了点的下酒,按平时的价钱加了一成五,营镇那边隔了山路,不过气候好,产量大些,明早我就分派人过去收。”

    “不是办法。”我停了筷子,擦擦嘴,“一趟趟朝回拉费人费力,没效率。周围产酒的地方,咱们一次过去几个人就在当地扎点收购,囤积多了再朝回拉。禁酒令就是下了,等传过去再实施下去,还有个耽搁,咱时间还多。有北门酒坊的例子,京城附近的风声马上得起来,收不了太多,不在惜跑远路,不在惜钱,就算亏了本钱也得把两年撑过去。”

    “是这个道理。”颖点点头,“夫君这话透彻,既然开了作坊,做买卖没有不经风浪的。赏钱不打了手,不怕他们不出死力!”扭头对二女道:“明天起,你别瞎忙活,这边吃紧也不能耽搁了素蛋作坊的生意,老四就操心了酒,你给咱把素蛋作坊料理利索。”

    二女点头,趴颖身上嘀咕几句。说得小声,我伸长耳朵都没听清楚,老四也好奇的伸了脑袋听。

    “这到是个办法。”颖听完后,拍拍二女脑袋,扭头问老四道:“花露水和酒是个什么换法?咱家里蒸酒作坊因为麦收的事情没了工匠耽搁了生产,所以给人家顾客的订量没了交代,只好拿花露水过去赔罪。叫人家把这挡子事情撂过去,成不?”

    “成!”老四眼睛一亮,嫉妒地推了二女一把,“除了几个大酒楼的订单不能下,别的高门大户一定能支应过去,明天我就挨家挨户的转圈上门赔礼,可不就给原料保住了!”说着兴奋的拍拍炕沿,“还有,从明天往后半个月里,拿酒上门交换花露水的客户先拿货。花露水作坊的章程我去改,派专人去各大客户那边把消息都传达到,不怕没原料!”说着也不管我在跟前,脱了鞋就爬到炕桌上抄了算盘开始计算酒与花露水之间的兑换比例。

    二女,这丫头,我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下,立了大功。颖也给二女抱怀里一个劲的亲昵。爱得不行。群策群力,聪明人聚到一起,只要不窝里闹,那厉害大了。这世间本就不乏聪明强干的人,心思只要对了地方,攻无不克。

    这办法果然奏效。老四跑了一趟,什么事情都解决了。订货的客户拿了花露水后,很体谅蒸酒作坊因为麦收没劳力上工的难处,不但不与追究,好些人家就连推的定金都坚持不收,权当是订了花露水,并希望以后能长期与陈家打交道。素蛋什么的,多多益善。

    为花露水作坊开业不到三周年搞的酬宾庆贺活动得到了大部分老客户的支持拥戴,老四在酒与花露水地兑换上故意放低了门槛,让利大酬宾嘛,不参与的瓜子。新酿也罢,陈酿也好,来了都得过蒸馏这个工序,都换!大大激励了客户们的积极性,都是商人。谁家还没几个买酒的渠道,消息传出去第二天,作坊前就大车小车各种各样酒拉了一长摆子,蒸酒作坊日夜不停点的赶工,麦收没过。人手紧张,庄子上大价钱雇劳力,男女不限!

    “怎么样?”现在是全府总动员,手上没活的下人就去蒸酒作坊里当劳力,挣工钱,外面扎点收购酒的人该分派都分派了,满院子没几个人,现在酒窖的半成品都搬到蒸酒作坊里加工,窖里只存高度酒,胡帐房干脆就在酒窖边的小院子里安家了,来一车记一车,还兼带半个出纳,打赏是现把现结,不拖欠。

    “紧张,赶半月时间怕是紧张。”胡帐房翻过帐本,指给我看,“从昨天开始,作坊就没停过点,原酒现在能供上,产量还有亏欠。”

    “差多少?”现在能到这一步就不错了,我不敢在奢求能满打满算出来。“七千斤的保底,半月里有没有希望?”

    “难。”胡帐房摇头,“五千斤上下的样子,一天四百斤已经极限了,还不到四百。前头还荒废了几天筹原料,五千斤是个顶。”随手翻了帐页,迟疑的问道:“若有个二十来天的时间就成,咱家是蒸酒的,不是酿酒的,他朝廷再禁酒,能不能给咱家有个说道?”

    “不会,”我摇头,“按理说让咱囤积就已经是开了后门,大明大亮的蒸酒,稍微有点坏心思的人就能让咱家吃大亏,能不逾越的地方,尽量守规矩,不可造次。”

    “再想想办法,”胡帐房无奈的合了帐本,“北门那边的作坊呢?听说那边酿酒的作坊也不小,他若不是和咱一样的没白没黑,兴许有点门道。”

    “什么意思?他干白天,咱干晚上?”这明显不行,先不说酒不一样,就光这个交班上都难分派,人家是连酿带蒸,工序也不同。“这个没可能吧。”

    “可能。”胡帐房拿起毛笔,思索了片刻,“告诉去,就状*他偷陈家的秘法酿酒,虽说吃官司他顶多陪礼道歉,可声誉一砸,再就没关内混的地方。之前就给他撂话下去,要不就租赁作坊,要不就上堂评理。”

    “是个办法。”我点点头,如今这个地步,顾不上悲天悯人了,自家最大。老远见了颖也走过来,对胡帐房道:“事不宜迟,就这么干。”拉过颖,让她赶紧给老四叫过来通个气。

    胡帐房计划得到了一致认可,颖和老四对这家酒坊本就没姑息的意思。立马让胡帐房写了状书,借了陈家的名义,老四带了二娘子一干的打手亲自出马,名义上是讨公道,架势上是打劫。

    “备马,我一同跟了过去。”不出面归不出面,可小姨子的场面得撑圆话了,一旦发生龌龊,我朝后面一站,他一个卖酒的,打死都不敢有顶撞。

    老四是个麻利人,豪华大马车绝对排场,朝北门酒作坊门口一停,铺面都挡了半边下去,人还没下车,二娘子带了俩人就杀了进去。看来酒楼零售生意还真的停了,牌匾翻了过来,打烊的架势。我没下马,就在老四马车旁边停着,直等二娘子带人犯了。

    老板看起来比以前光鲜了许多,就是脸上带了点伤,不用问,程初派人买酒那天留的纪念。见这么大排场,老板面露惧色,小心的来到马车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认出来了,低了个头,不敢吭声。

    “认识字不?”老四车里没露面,车帘子开了个小缝将状纸递给车旁的胡先生,“若认识字就给他看,不认识的话,给他念!”

    老板孤零零站了一圈壮汉中间,可怜巴巴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是文盲,店里的伙计老远看着,也不敢上前。被老四排场的马车镇住了。胡先生文绉绉的念了一遍,不但老板没懂,我也一脸迷茫。

    “知道你没听懂,本就不是给你看的东西,是过堂给官家的状纸。”胡先生将状纸小心的折叠看来。捏在手上,“本来呢,你这门面开到这里就是个假货,知道车里谁不?陈家的四小姐!记得不?在花露水作坊你肯定见过,工钱没有少给你吧?”

    老板终于知道这些人来意了,正主找到门上,那还有好果子吃?承认就是关门,不承认就是上堂评理,没一样他愿意的。惊慌失措的退了一步,正贴到二娘子身上,被二娘子推搡一把,趔趄两下才站住。

    胡先生很满意这个效果,咳嗽两声,厉声道:“上不上堂,看你的意思了。”指了指店铺,放缓了语气,拉家常一般,“生意不错啊,连散卖的都停了,看来前后赚不少钱,光看你一身行头,也不是一般开酒坊能穿起的。家里也妻妾成群了吧?儿女呢,应该也有了。他们往后长大了,一辈子顶别人的唾沫星子,也不太合适。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掌柜抬头看看胡帐房,想点头,硬是忍住了。

    “看,都是过来人,我不说,你也懂。”胡帐房笑了笑,轻声道:“你做你的生意,陈四小姐就不追究了,毕竟起个家业不容易,谁忍心弄的别人妻离子散的,又不是非打擂台不可,说实话,真打擂台,也不到你这里来了,光过堂,只怕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体谅你呢。”

    “哦?”掌柜的听了这话,好像又燃起了希望,头稍微抬了抬。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

    “没别的,最近呢,花露水作坊蒸酒的师傅们回去收麦子的多,就你以前干过的那作坊。别的就不追究了,就是打算和你合作几天,前后就七八天的功夫,知道你最近酒卖得好,不也耽误你生意,你该怎么还怎么,我们只借你蒸酒的家具。”

    “行!”那老板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忽然想起什么,又丧气道:“订单大,七八天功夫当不起,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说着颓丧的蹲了下去,头深深埋了下去。

    “哦,呵呵。”胡掌柜将老板搀扶起来,“别丧气,咱有办法解决。你不是连酿带蒸吗?蒸酒能蒸多久?还不是出了酒糟才开一次炉?我这里只蒸,而且是全天不歇息,很快就完事了。一旦和你蒸酒的日子碰头了,就紧了你先用,我们是客,这点本分还是守的。”

    老板不知道说什么好,被胡帐房说得有点迷糊,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哦,不反对就是答应了?放心,不白用你家具。”说着从怀里掏了一袋子钱塞了老板手上,“先给你租赁的钱,用完还有这么多,陈家的生意,从不亏待人的。”在老板肩头拍了拍,“说定了,用完后,咱两家扯平,往后不亏欠谁,你看。”将状纸打开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然后轻轻撕扯成几片,“一笔勾销,再没人追究这事,老婆娃活得踏实,做人堂堂正正的,多好。我都替你高兴!”说着招呼了个老远担心的酒坊伙计过来,拍了拍伙计肩膀,“这小伙,壮实的。”指了指二娘子等人,“去,给这几个带到蒸酒那边去,我同你掌柜是朋友,长时间不见面,今喝上一杯。还愣了干啥?去!”给二娘子打了个眼色,“跟这小哥过去,听人家的吩咐。”

    二娘子几个人推搡了伙计朝后面去了,胡帐房反客为主的拉了掌柜的喝酒,缠得紧紧不松,老四是个机灵人,马上派人回报,赶紧伙计和原料都源源朝这开过来,只要人手一来占了操作的地方,那就是自家的天下了。

    嘿嘿,胡帐房,文绉绉的响马,我喜欢。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机会?

    仿佛又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感觉,懒散的心情骤然消失了,一切重新变得规律而紧凑,禁酒令如同得剑悬在头顶上,让人来不得一丝的松懈。王府后门的大门坎子已经抽掉十来天,早晚都有拉酒的马车进进出出,我则不停的在家里和北门两个蒸酒作坊之间来回的奔波着,生怕期间再出一丝的纰漏。

    不止我一个,颖、二女、老四包括胡帐房和钱管家,府里大大小小,没一个闲着的,尤其二娘子,昼夜驻扎在北门酒坊内,*强横的武力横扫着一切于王家利益有冲突的突发事件,效果不错,北门酒坊设备超负荷的运转,一天接近三百斤的产量让人非常满意。

    “哦?夫人找我什么事情?”为防止在七千斤关口上出意外,这几天我就守在北门上,军中的铭牌都随身带好,就怕有突发事件发生。毕竟酒坊老板不愿意说出包场子的买主,隐患啊。中午上,骄阳似火,正在个大树下乘凉,家里忽然派人找我回去。

    “来了客人,您得接待。”下人满脸汗水横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估计是兰陵来了,掐了时日,就这两天该忙完,正好见见她,问下确切情况,心里好有个底。

    回家门口上,停马车的甬道里兰陵的车驾正放了里面,可家里正门敞开了,兰陵来从来没这么大的排场,还得开了中门迎接,罕见。刚进了门,一身光鲜的钱管家就杀上前来,看打扮让我纳闷,老头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迎贵宾的架势,不知道家里忙得都发了癫痫,还穿这么一身,打算唱戏怎么的。

    “小侯爷,快。”管家上前不等我问话,一把攀住我,朝门房后面拉,“来了贵客,夫人叫老汉专门在门上拦住您,里面梳洗替换的衣裳都准备齐全了,随老汉赶紧收拾下。”

    “谁?都谁?”看来不是光兰陵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谈公务,也不会派堂堂公主登门,我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边由得管家指挥丫鬟在我身上折腾,边垂询,“什么了不志的人物?”

    “英国公、左武卫大将军,还有英国公长孙,专程来谢您的救命之情。”管家说到这里,不知道又在意淫什么,脸上油光发亮的傻气乱冒,“头一回啊,除过当今圣上,满长安里再都没有几个这样的人物了,咱家里过年没留下爆杆,老汉真想点几根随个心意。”

    “消停了,人家大病初愈的,你点哪门子爆杆?”净说了大实话,满长安都这俩人一样的人满街乱窜,那才不正常。那是屠城呢。“都老相识,不换衣裳了,毛巾拿了抹个汗就成。”人家是行伍的,没文官那么多穷讲究,再说是私事上门,换了官服就没办法说话了。难不成和晋见上司一般的样子?“就这,我现在进去。不折腾!哦,对了,兰陵公主什么时候来的?和那些人一起?”

    “这个不是。”管家摇头,“早起就过来了,和夫人一直说话呢。英国公他们是快晌午才到,都安排了正厅里开宴席。”

    这就对了,不是一路来的。听罢不等管家再秧磨,径直就走了出去。刚进正厅上,就听了梁建方和李勣不知为何事吵得大声,颖没见过这场面,心慌失措地站了一旁不也吭气。李勣带了长房长孙过来,见我进来,赶紧起身立迎,李家的长房长孙挪开了椅子,上前一步纳身便拜。

    “啊!”李家长孙学武之人,我一把扶不住,眼睁睁看了他给我磕仨响头。

    “子豪莫心慌,他的本分,这头是应该磕的。”李勣摆摆手,扭头对自己孙子道:“往后多同子豪等人相处才好,你这个脾性,若要不好好修修性子,家业交你手上迟早有败的一天。”笑着拍拍身边的椅子叫我坐过来,“今天是专门过来行谢礼的,本来说叫孙子一人过来就成,可梁老杀才偏偏到了门上,一吵嘴,就一同过来看看了。没打搅你的意思。”

    “不敢,不敢。”起身给二位老功勋行了晚辈礼,示意颖下去,站这里活受罪,“二位爷爷过来没招呼一声,小子匆忙起点回来,急急忙忙的什么也没预备上,失礼之处,还多担待。”

    “预备啥!”梁建方起身爬在大饭桌上找了个丸子夹住送了嘴里,嚼得爽快。“一看你小子就是个好嘴的,平时家里吃的精致,比老夫家体面多了,酒也好,就是婆娘少了!”

    “是,是!一定改正!”梁建方的意见要口是心非的应答,这老人渣如今是我顶头上司,得罪不得。尤其有八个孙女这个杀手锏,杀伤力极强。“招待不周,菜色有点少,小子这就吩咐厨房,定要好好批评他们。”

    “不少不少。”李勣摆摆手,笑道:“不要接那老杀才的话,今天过来是客,没有行级的关系,还要多谢子豪妙手回春,让老夫拣条命回来。”

    “小子应尽的本分,爷爷您客气了。”李勣面色红润,身体康复的不错。起身斟了一圈酒,“您老大病初愈,酒是大发之物,尤其家里这个酒,少喝两杯的好。”

    “正说酒呢。”梁建方抹了抹油嘴,“你小子打什么坏主意?老丈人家里开的酒坊卖的老贵就不说了,人家卖便宜的还专门上门去挤兑人家?”

    “啊?”梁建方这个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看不出来那北门酒坊的文盲掌柜有这份能耐,攀到梁家这棵高枝上了。这么一来,还真得罪不起了。

    “啊啥啊?”梁建方摆摆手,拿了酒杯一饮而尽,“小胡猜,老夫什么身份,还不至于为了一家酒坊出头。”指了指李勣孙子,“敬业的主意,上次李老不死的差点殁了,擦了你家的酒才醒过来,老夫和敬业都看在眼里,我只是注意到你用的那蛆上,敬业则听你讲述了用酒消毒的说法。”

    “噢?”我扭头又看李敬业,真没看出来,还是个细心人。那天拿酒过去只为了降温,我就是在闲聊里提了提高度酒能在新伤处起消毒作用,没成想就给听了去。敬业,这名字熟熟,上次去的匆忙,一心扑在老爷子伤策上,到没仔细同李家子嗣打交道,名字都没问清楚,都李兄王兄的乱称呼。

    “子豪兄莫见怪。”李敬业起身一礼,“陈家的酒实在价钱过高,拿去当了军武里消毒的药剂委实难以负担。原以为长安有这个功效的酒也只陈家一处,德昭兄无意间提过,说北门上酒坊是偷师于陈家……”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看看我和李勣,“小弟知道这么干违背德行,可行伍中士卒性命为重,爷爷知道后已经责罚过小弟……”

    “责罚啥?”梁建方不满的撇撇嘴,指指我道:“兴他老丈人卖,就不许别人卖了?陈家的酒那么老贵,别说朝伤口抹,就是喝,一般人只怕也喝不太起吧?偷师,不偷咋有便宜酒卖?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丈人若愿意和人家一般的价钱卖给军中,老夫就带人帮你抄了那偷师的杀才,如何?堂堂左武卫行军长史,坐了人家卖酒铺面上耍横,丢不丢人?”

    “……”的确丢人。尤其被别人知道身份还当了旁人说出来,丢得不是一点。我只想给酒壶砸到老不死脸上,若他是半身不遂的话。

    “算,算了!”梁建方鄙视的望了我一眼,“要兵法有兵法,要学问有学问,老夫明天去长安西市吆喝声,出书那王子豪勾结卖酒的欺负人,你就完了。赚钱都赚的没点气概,三五下给他店铺掀了,有人追究报老夫名号,这都不会吗?说说我就来气,嗯!”

    “当别人都和你一样?”李勣不满梁建方耍横。“谁沾了你那臭名声才是倒霉透顶,还好意思教小辈砸摊子学坏?你偷师是偷惯了,虱多不怕咬,不朝我李家里教!”扭头朝李敬业呵斥道:“往后军务是军务,好坏人认清楚!若再和不三不四的家伙暗通了行鬼祟这事,狗腿给你打断!”

    明白了,这么一来说清楚了。李敬业对酒能消毒的事情一直上心,兼又是军官,军伍里当然要给士卒操心,站在李敬业立场上,人家才不管什么版权,只要便宜实惠能办了事就是好东西。李勣定然不会赞成自己孙子干这事,可梁建方不同,老人渣根本就没道德观念,梁建方因为李勣的伤势经常得往李家跑,于是一老一少俩一拍即合,坏事干到底,还差点耽搁王家的事。

    看来和禁酒令无关,不过不能认由了这俩败类再继续下去,一旦高度酒能够消毒的事情传开,军队上大佬们鼎力支持的话,那就会出问题。禁酒令弄不好会网开一面,而这得利的必定是北门那家的作坊,一旦让那文盲老板攀上了军方的关系,别说偷师,就是弑师都没追究,名利双收,再动他就难了。

    拿定主意,朝李勣劝慰道:“爷爷莫要在为这个事埋怨敬业兄,梁爷爷刚刚批评的是,这点上小子忽视了。高度酒能消疮口上的毒是不争的事实,梁爷爷和敬业兄一心为了军中兄弟的安危,那是好事,是本朝将士的福分。光从这点上,小子自认不如。”说罢起身朝李敬业和梁建方规规矩矩行礼,“说来这个事也复杂,北门上的酒坊偷师的事情小子早就不去追究了,这次只是同他合作租借用他蒸酒的家具而已,不存在仗势欺人之事。再有这个高度酒消毒,不是说什么都行,其中还有门道……”

    “哈哈……”梁建方大笑几声,“门道不知道,可朝廷马上禁酒那是真的。当老夫不清楚你租借么?还是是着急朝自家赶紧搬两坛酒实在?干坏事嘛,非得说的和行善积德一样,对老夫胃口。”朝李勣道:“这小子不是个善类,沙盘上推演的时候早就看得清楚,同你我一样的人。老夫吃亏就是没把做恶说成行善的本事,大家心里清楚。”

    “老杀才!”李勣哈哈大笑,朝梁建方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好了,酒足饭饱,说说正事。”说着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部位,“子豪,上次用的那个蛆疗效极佳,你走后的三天上,老夫就能下地了,一直拖到今天出门,是他们不放心而已,其实早就痊愈了。”

    “哦?”我环顾了下三人,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本来你调过来左武卫上,老夫就是存了这心思。”梁建方岔话道:“北边动手是个迟早的事情,你程爷爷带兵以勇武著称,这次又是速战速决,士卒伤亡难免多些,那边环境恶劣,伤口化脓起疮的,一是想朝那边推广你这个蛆疗外伤。再就是说,这酒啊,消毒用起来好使的话,也一同运些过去。”

    说起来难度不大,只要条件许可,苍蝇下崽子快如闪电。而且如今养蛆喂鸡的人家不少,就算是在北边边疆上临时喂养都来得及,关键是这个酒,禁酒令说话就下来了,没办法应承。

    “禁酒令是个说法。”梁建方见我为难,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这边已经打算亲自面圣,将这个办法给圣上做个详细的分说,行军作战非同寻常,禁酒也是救人,做酒也是救人,圣上英明,必定能分别清楚。”

    “那……”我拿不下决心,同内府上合作,有兰陵的照应,稍微踏实点,再怎么说,也算我半个婆娘。可同军方合作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旦有怠慢的地方,和这帮老魔王讲理的话,我觉得还是快快死了的好。又不愿意好处被北门作坊得了,又拿不定主意,“能不能让小子考虑一下?毕竟生意是陈家的,王家还做不了这个主。”

    “嗯。”梁建方点点头,“虽然知道你能做了这主,也就不戳穿了。北门上也一家,若不情愿人家在生意上站了顺风,你还是尽快答应的好,等别家拿了这个差使,就不是你小小行军长史想坐了门口阴凉就能坐的,等你回话!”端了酒壶直接吸溜两口,“还有,蛆的事情你得有个说法,老夫不懂,必要的时候,你得派人去北疆上亲自指导,若不是老王家就你一根苗,早就给你送上去了。”

    “小子定全力以赴!”

    正答应着,李敬业忽然站起来朝我拱手,“子豪兄若是没有得力的人手,小弟兴许能帮这个忙。”扭头看了看李勣脸色,见爷爷没反对,才道:“小弟往后就过来学习养蛆的办法,若能赶了程老公爷在北疆动手前赶赴过去最好。子豪兄往后多担待些。”

    有这小子跳出来就好办,不错,我刚还发愁派什么人过去呢。送走三人后,赶紧过书房找兰陵,多天不见,十分想念。

    兰陵正和颖下围棋,棋盘上乱七八糟看得眼花,俩人可能正是紧要关头上,竟然没发现房子里多了个人。我围棋盲,对这种占地盘的游戏有一种心里上的排斥感,钻研过,属于半瓶子咣当,以前地摊上叫得最响输得最多,还挽袖子真人PK那类。

    看来兰陵有点吃紧,神色焦虑,颖下了一子后神色安详,回了神发现我站了一旁狗看星星,赶紧抓了把了放在自己盘面上认输,找了个借口跑出去忙活了。

    “嘿嘿,你刚快输了吧?”颖赢棋就是我赢棋,咱脸上有光彩,得意洋洋的坐了颖的位子上收拾棋子,“看你愁的,还不感谢我来替你解围,得了便宜胜利。”

    “才不是!”兰陵嘴硬,从来不承认不如颖的地方。“你又看不懂,知道个什么胜负,我大龙已经出了生天,中腹上正侵消你夫人的厚势呢,边上还留了手段,胜负两可之间,怎么就能说输了?”

    “切,”鄙视,我现在终于可以用上鄙视的目光了,“我又不懂,话还不是由你说,不过这次得谢谢你,若不事先传话过来,王家有可能就翻不了身了。”

    “哦?”兰陵笑了笑,“内府还指望你的花露水揽钱呢,不照顾你照顾谁?谢的没道理。私心上是向了你,公事上我可是内府的人,往后该打擂台时候还多,到时候别埋怨才是。”

    “又不是外人,能说这话我就满足了。”这是真话,和兰陵在一起,能把话挑明了说是最惬意的事,“这次……”我有点不好意思说,这次因为北门酒坊的事情,我心里竟然第一个就想到的是兰陵,当时一直努力压制这个想法。今天真相大白后,觉得对不起人,是我小心眼了。结结巴巴,还是下了道歉的决心,“不管咋说,这次真是那啥……对不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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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第一编辑组签约作品】一个银行职员在突如其来的车祸中来到唐朝,本是单身的他在苏醒后得知,自己已成家三年。身处陌生的环境中,面对陌生的面孔,他毅然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改制换代拯救中华民族于后世的壮志,更没有连续摆平N位娇妻美妾还雄风不减的能力。他只想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让自己的家人亲友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友情推荐:《情动三国》书号:66991《大唐2006》作者:初照人书号:66556《太虚神话》作者:寂寥书号:65588《桓侯再生》作者:知宇之乐书号:64294《网游之魔法神偷》作者:文字梦工厂书号:67495《下载个老婆抱回家》作者:歌舒尘:70468唐朝好男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男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