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隐疾？！
陆湘被送出皇宫时如愿以偿的带着全皇宫贵最好的御医，可她却有些神思不属，脚步沉重，心里想着走前兄长意有所指的话语。
“怀义这个年纪都尚未成家，每次催促都说业未立何以成家，催多了还跟我急。”
“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身有隐疾不愿耽误其他好姑娘了，又不好直接问，毕竟我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司。”
陆君轻笑:“怀义对你这个师妹可亲近了，要不然，湘湘你去帮我问问？”
陆湘本不想答应这件事情，奈何拒绝着拒绝着就被绕进去了，糊里糊涂的就接下了任务。
我现在回去拒绝还来得及吗？
你说你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不适合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适合问了？
陆湘心里悲愤，掀开帘子望着后面远去的皇宫，看着那红色的宫门有有些泄气。
回去肯定会被坑的，糊里糊涂接受了更多霸王条款就不好了，反正我不问他也逼不了我。
就当没接下吧。
不过说起来，师兄……
是不是真的有隐疾啊？毕竟他这么大了还没娶妻，别的人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可师兄甚至还没娶妻。
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毕竟也是这么关心自己的师兄，关照了我这么多。
要不……
还是问一下吧……
这种事情，早治早好。
可是这种事情说出来很丢脸，师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隐而不发，我这样直接去问。
是不是不好。
不对，是很不好。
而且师兄说不定自己私底下已经去找大夫看过了？毕竟事关身体，不可能没去看过，不需要我去提醒他。
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娶妻，也就是现在都还没治好，毕竟事关人生大事，自己身为师妹，总是比外人亲密些的，去关心一下，让他看看御医。
皇宫里的御医医术总是比外面的高明些的，说不定外面治不好的，御医治好了？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好难说出口，师兄想必也会觉得很尴尬跟丢脸。
可这也是为了师兄好。
我到底要不要关心一下啊？？！
陆湘抱着头陷入崩溃状态中。
一直到马车停下才打断了少女混乱的思绪，她脚步轻飘的跳下马车，甚至没让金罗扶。
“爹，御医找回来了，给娘亲看看吧。”
李叔看着自家宝贝女儿满脸恍惚，以为她太过担心，随口安慰了一句:“既然御医来了，肯定能治好娘的，别太担心。”
“别娘好了，湘儿你又病倒了。”
看着拍着自己肩膀的爹，陆湘迟疑的点点头，感觉他误会了，但也没有澄清。
“好，快让御医看看吧娘亲怎么样了吧。”
看着爹跟御医熟络的套近乎并恭敬的把他请进去，陆湘跟着迈步进去，看着大夫给病重的李婶诊断。
须发皆白的老御医虽然神色略为难，却没有说治不了，开了几个药方，嘱咐了要点并说了复诊日期后就拿起药箱要走了，李叔硬是不顾他的推辞把御医送到了门口。
陆湘没有跟着去，坐在娘亲床边跟神色恹恹的她聊了几句，这次也没意外的陪了一会以后就被赶了出来。
少女被赶出来后在门口站着望了望庭院的熙攘的夏晨，树叶被风吹的摇曳，影子也跟随着挥动。
她最后迈步去了书房，打算开始写作。
写话本时，陆湘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她在娘亲的病得到解决后松了口气，就总是想到另一件大事，关于师兄隐疾的事情。
她越想越觉得确有其事，想要关心，却又怕让师兄觉得尴尬丢脸不高兴。
还是关心一下吧。
最后陆湘话本一个字没写，却写了一封言辞委婉的信，在官员的休沐日约他出来，信上只字不提自己心里那些千回百转的猜测，只道是许久未见叙叙旧。
毕竟也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自从师兄为官后就很少见面了，然后我又接连去了淮中边疆，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两年多没见了，一直以来都是以信来往。
现在想想，说不定见面时会挺生疏尴尬的。
陆湘托腮叹气。
想着想着她就没心思写话本了，反而提笔写起了日记。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日记已经写了三打厚厚的了，都是用的上好的纸并且只写单面，放在干燥的盒子里妥帖的放着。
陆湘盘算着这些等到后世就是价值连城的文物了，而且还是绝佳的考据材料。
她想着把自己见到的有趣的人还有优秀的文人的事情记下来，等后人见到后就会惊叹:原来这些伟人是这样的性格，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特别是陆君，她重点记录了下来。
“写完啦！”她抬起水墨未干的纸，吹了吹放在了窗边用镇纸压住了。
然后这一次少女终于认真写起了话本，开始正式工作，伏案疾书的身影纤细，一头束起的墨发如绸缎，认真的眼神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不知不觉日暮逐下，一日很快就过去，陆湘差人将信送去给了叶怀义，得到了肯定的回信，在六日后见面。
在这六日之间，陆湘跟从寺庙回来的杨脂绮还有威曦秀二人一起外出游玩看戏，二人虽然拌嘴拌的厉害，但看起来相处的亦挺好。
虽然看起来不对路，但陆湘看出了她们二人都挺重视对方，虽然表面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但实际上是相处方式有些别扭的朋友。
“你们相处的挺好的嘛，以后也要保持这样啊。”陆湘牵着二人的手笑眯眯的说。
“哈？谁跟她关系好了？”威曦秀撇了撇嘴不屑的说。
“是的呢，我跟这位年兽实在是相处不来呢，湘湘误会了。”
“你这只狐狸说谁年兽呢！？”
“诶，都互相起了爱称了吗？我也要！”
“清黛！”威曦秀鼓了脸望着瞎凑热闹的好友。
“清黛想要那我就帮忙起一个吧。”杨脂绮掩唇微笑。
“就……叫白泽如何？博通古今贤闻之极的神兽，与清黛十分相宜呢。”
“不错耶。”
“什么不错啊！要起也是我帮你起吧！”
威曦秀生气的跳脚，委屈的瞪了一样好友。
“好好好，那秀秀帮我也起一个。”
第二百二十二章 羞恼的师兄
最后看着乐呵呵的好友，威曦秀也没办法继续生气了，哼了一声就当做结束了。
“那就……朱雀！四神兽之一，至高无上。”
四象之一的太阳之象，热烈燃烧的烈日，那一轮无其它星辰可夺的光辉。
形象代表了其在她心中代表的意义，威曦秀满意的抱紧了陆湘的手臂，凑过去紧张的询问。
“怎么样？”
“我很喜欢！”感受着手臂蹭到的柔软，陆湘露出了一个有点无奈的笑脸。
“哼，听到没有，清黛说很喜欢。”
威曦秀闻言顿时一脸高兴，勾起一个得意的笑脸就向杨脂绮挑衅。
“这有什么，清黛也喜欢我起的！是不是？”杨脂绮扯了扯陆湘手臂，也蹭了过来，笑眯眯的说。
如果我的性别换一换，那就是正宗的后宫争宠情节了。
陆湘感觉自己快要被扯的分成两半了，和稀泥的说:“都喜欢都喜欢。”
虽然哭笑不得却又丰富多彩，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头逐下的时候陆湘挥别了两位友人坐着马车回去了。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一日接一日如流水一样流走，留下的只有脑海里的记忆跟纸上记下的珍贵，而跟叶怀义约好的那一日很快就到来了。
“师妹。”
不用叶怀义喊，陆湘也已经看见了他。
一身素净的白衣，暗色水纹广袖，玄黑色金边束腰，与蓝色玉簪束起的一袭乌发。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看起来就如十几的少年一般，却又兼具有稳重的气息。
“师兄。”陆湘轻轻笑了笑，被面纱遮住了半脸，但仅只一双含情的眼眸也已经足够动人。
“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堪春红，师妹今日很好看。”
“师兄怎么还忽然夸起我来了。”
陆湘这回是真的笑了，侧着脸笑的真心实意。
“谢谢，走吧？”
“嗯。”
师妹这个反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叶怀义为少女的反应轻微的蹙眉，但在看见她眉眼弯弯后又释然的放松了眉眼。
算了，她高兴就好。
二人虽然许久未见，但氛围轻松相处自如，陆湘也为他这如从前一样的态度放松了下来。
在茶楼坐了坐后，陆湘提出要去戏楼看戏，叶怀义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二人就坐着了包厢内。
此刻上一场戏刚刚结束，下一场戏尚未开始，陆湘斟酌了一下，觉得刚好是适合交谈的时候，随手屏退了伺候的随从，一切准备就绪。
可脸皮薄的少女望着师兄不解的神色、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干净纯澈的青年就如同夏日里缓缓流动的溪水一样清澈明亮又清爽。
就又有点说不出口了，只觉得自己思想龌龊，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湘在心里鼓劲加油，安慰了自己好半天都是为了师兄好，为了他下半生的幸福，这都是来着友人合理的关心，然后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师兄，我问你个问题哈。”
“什么？”
她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思绪、组织语言然后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叶怀义一阵着急，看见她终于开口，他松了一口气。
“嗯……这都是表兄跟我说的，然后我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因为是师兄你嘛，就想着是不是该关心一下什么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希望师兄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关心关心师兄。”
“如果是真的，那师兄真的不要忌医讳疾，我一定请表兄让他把最好的御医带来给师兄看看。”
“一定能给师兄治好的。”
“……？”叶怀义听了这一大堆却没有听懂，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解，他微蹙眉，望着陆湘神色懵懂。
“师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身体怎么了？很好啊。”
“诶？真的吗？”
“我身体健壮的很，无病无灾，师妹无需担忧。”
陆湘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发现真的只有坚定跟一点点迷茫而不是假装出来的强颜欢笑，顿时有些放松，长呼一口气。
“师兄没事就好，那我放心了。”
“师妹能否告诉我，你为何会觉得我生病了？为何又是太子殿下说与师妹？太子殿下与师妹说了什么？”
叶怀义在太子手下工作久了，善察的他自然是知晓那位大人的性子，格外喜欢戏弄人。
如今师妹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触及自己伤口的样子过来询问，他绝不相信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好话。
“诶？”陆湘愣了愣，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出口，“额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师兄就别那么关心了？”
小心翼翼的哀求语气。
“师妹……”
稍微加重的语气跟沉默的有些寂然的氛围，盯着叶怀义眼神的陆湘感觉压力山大。
“我说了师兄不准生气！”
叶怀义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避重就轻的说:“我不会怪你。”
“就是……”
“就是？”
“嗯……”
“什么？”
陆湘深吸一口气酝酿。
“就是表兄跟我说师兄这么久没有成婚他怀疑你身有隐疾不行所以托我来问你的这一切不是我想的一切都是表兄的错所以请去找他吧。”
陆湘说话从未像现在一样顺畅，甚至不带停顿的一口气说完快的就像身后有恶犬追赶一样迅捷。
少女一口气说完后就猛的以双手蒙面，看着她低下的头，叶怀义只能看见她的发旋。
“什么？”
温润的青年表情都裂开了，怔怔的回忆着自己刚刚听到的东西。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东西。
是真的吗？
他沉默了许久，脸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然后缓缓的伸出颤抖的手摸上了少女低着的头。
“师妹请抬起头来，师兄有话想与你说。”
“什么？”
捂住眼睛时声音就格外清晰，陆湘听见了他颤抖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吞咽声音和微重的呼吸声。
少女抬起了头，手还捂在脸上，严严实实的遮住眼睛。
“师兄我不怪你，放下手吧。”
“真的？”
“真的。”
陆湘看见了他羞红的脸，轻抿的唇也是粉红的颜色，两相映衬只觉人面桃花相映红。
第二百二十三章 病重的将军
“此等荒唐的事情，师妹你为何会觉得有点道理？为何会相信。”
被心上人怀疑身患隐疾，即使是叶怀义也无法保持平和的心态。
只要稍微一想，气息上涌整张脸都冒起了红。
他心里不仅有被怀疑的羞愤欲死，还有为这荒唐到无法相信的事情而感到无措。
虽然知道太子殿下对待自己人有些坏心眼，常常喜欢戏弄人。
可这也太过分了。
“不，不用说了。”
叶怀义又自顾自的否决了本来就没想开口回答的少女，深呼吸一口气后僵着鲜红欲滴的脸说。
“还望师妹日后勿要去关心此等事情，不合适。”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该由你来问，师妹该有些分寸。”
“我知道了……”
“那就好，这次就算了，师妹对我如此关心我很高兴，但下次不要问……问这些事情了。”叶怀义偏过头，脸上的绯红一点也没消下去。
“师兄我的身体很好，亦没有什么隐疾，师妹不要担心。”
“我知道了……”
陆湘也尴尬的要死，抿着唇望向下面准备开场的戏台。
气氛一时凝结了起来，不复刚刚轻松自在的氛围，红着脸微覆薄汗的二人甚至不敢对上视线，就像石像一样动也不动的端坐的。
一直到戏开幕，台上的戏声响起，才缓解了这气氛。
叶怀义被此事冲击的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都忘记了，看完戏二人分别后他才懊恼不已的想起，可已经晚了。
他已经坐在马车里回家了。
“希望下一个休沐日能说出来吧。”
就如太子殿下所说，师妹将是公主，心里亦有广大的抱负。
业未立何用成家。
我可以等待。
可有些东西，总是想要确认才能安心。
叶怀义正是清楚自己爱慕之人有多美好，才不敢伸手，不敢束缚。
可只一直看着，守着珍宝却不能触碰，总是不甘心的。
“师妹……”他叹了口气。
推拒了不知多少家公子的婚约，宴会也看情况去。
待在京城的陆湘恢复了平静日常，在家去找爹娘聊聊天，然后写写话本看看书籍，偶尔与好友外出游玩，夜里思念思念遥远的爱人与在皇宫忙碌不得会面的兄长。
京城也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一直到一个消息打破了平静。
当今圣上的胞弟，安平大将军，威王爷病危卧床不起。
在威王爷卸去重职后，圣上对他恢复了很久以前的亲近态度，就像之前那十几年的疏远防备从未存在一样，而他又是太子的亲生父亲。
在京城中一时风头无量，但威王爷并不如何出席宴会，深居简出，想要攀附交好都没有机会。
这个病重的消息一出，除外圣上大批大批赏赐的药材跟专门派遣的御医外，其他高门大官世家还有想要攀附者送去的成箱成箱的药材堆放在门口，待抬进去。
陆湘来探望时望着朱色大门前那一堆一堆的红箱子，甚至错觉以为这是什么节日庆典送来的庆贺礼物。
“表小姐请这边走。”
“好。”
陆湘走前有些惊叹跟不愉的回头望了一眼。
自己毕竟身为太子的表妹，还在威王府住过，身为后辈，长辈病重去探望是该的。
陆湘曾经在之前一段时间来拜访过，见过威王爷，能生出陆君这等神仙容貌的儿子，威王爷长的自然也是不差的。
即使一把年纪鬓角斑白了，可看起来依旧像是英武硬朗的中年人一样，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笑起来很温和，他对陆湘的态度也很好，称得上温柔了。
因此即使不说礼仪上的探病，单说自己的意愿，陆湘也是有些担心，想要过来看看的。
因此陆湘在看见门口那一幕有些不高兴后，去看了床上的威王爷后就变成了伤心。
之前见面时面色红润的健壮中年人变成了卧病在床脸色苍白如纸的老人，说话的声音无力虚弱。
陆湘不好打扰他休息，匆匆关心了几句就告辞退了出去，望着眼睛红红难掩悲痛的美人王妃，安慰了几句。
即使知晓自己这只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安慰，但至少也是包含心意的关心，总比什么表示都没有。
陆湘留下了自己的探病礼物，贴心的告退不打扰本就心神不宁的威王妃。
陆湘走前跟华千聊了几句，她的眼睛也红彤彤的，就像兔子一样，抱着她时陆湘发现她一直在颤抖着，才知道她没有表面上那么镇静。
“都会好的。”
陆湘知道她为何如此难过，在穿越到这后迎接她的是原身视她为草的父母跟想要她死的嫡姐跟其他族亲漠然置之的态度。
在这种情况下，她因威王爷这种待自己视如己出的态度而感到久违的亲情，并且把威王爷当成亲人是很正常的。
陆湘理解的安抚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只在沉寂许久后听到抽噎的声音。
“乖啊乖啊……”
“不会好了。”华千双手抓住少女背部的衣服，抓的皱巴巴的，就像她皱巴巴的脸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边哭边打嗝的说:“历史记载……一生没有败过的将军嗝……会被这次病痛打败。”
“可是…嗝…为什么啊！为什么……呜呜好人……不能嗝呜……长命啊！”
她呜呜咽咽的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口齿不清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可陆湘听懂了她悲痛欲绝的心情，少女被这样的感情感染的也留下了清泪。
“人终有一死的，或早或晚，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将军即使是早陨，也会被铭刻，流传后世，死亡是很可怕，可是只要依旧有人决定他，将军就一直活着人们的心里。”
陆湘抽了抽鼻子，以手里的帕子抹去了眼泪，轻声的说。
“嗝…呜呜……”
华千一直哭了很久，陆湘回去时肩膀处的衣服都被眼泪浸湿了一点，她自己的眼睛也因哭泣有点红。
这一趟探望没有安下心来，反而让陆湘感觉更加悲伤，回去以后跑去娘亲房间死赖着待了好久，赶也赶不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少女的烦恼
李婶病情一日一日的好了起来，陆湘不仅跑娘的房间跑的勤了，威王府亦是常常过去探望。
但即使是这样勤探望，威王爷的病情也没有好起来，甚至一日比一日重。
陆湘眼见着美人王妃以泪洗脸，一日一日的憔悴了下来。
身为太子的陆君也去威王府探望了许多回，御医治不了就去找民间医术高明的大夫，一箱又箱名贵的药材送了过去，吊着威王爷的命。
圣上为了胞弟威王爷的命，贴出了招贤令，只要治好人，重重有赏。
招贤令贴出以后，源源不断的有大夫前往威王府，可却一直没有人能治好威王爷的病。
即使情况有些复杂，但圣上确实对胞弟是有感情的，陆湘在一次探望中听华千说，昨日圣上私访王府，来看了威王爷。
“圣上看起来应该也是很重视这个弟弟的吧，说起来，圣上看起来跟将军长得很像，不过气质温雅一点。”
“圣上还笑着跟我打招呼了。”
华千说这话时，脸上带了久违的笑意，看起来有些被最高领导关心的受宠若惊。
陆湘便想起自己唯一一次见到皇帝是在宴会中，跪拜时偷偷瞄了一眼。
不过等陆君成为皇帝，我就是皇帝的妹妹了，别说区区一个跟皇帝打招呼，聊天抱抱都没问题。
这样想的陆湘莫名有些骄傲，又为自己突然升起的这点攀比欲而感到好笑，好在这幼稚的想象止步在心里，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她很快就将这点插曲丢下了，甚至没有记载在日记里。
一日比一日病重的威王爷在月半后病逝了，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气息微弱并做好了心里准备的陆湘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她还有余裕安慰悲伤的华千，将军的葬礼很隆重盛大，除却悲伤过度的王妃当场晕倒，并没有发生其他突发事情。
一切结束后陆湘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找了陆君，至少表面还算镇静的青年在被抱住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归了寂然。
“怎么了？”
“只是觉得哥哥需要一个抱抱。”
他呼出一口气，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容后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难过。
“嗯。”
“我是很需要。”
他轻声的说。
在最开始是茫然，恍如在梦中一样光怪陆离，一直到此刻陆君才有些实感，原来自己那位将军父亲真的去世了啊。
他有些疲惫，却也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毕竟晕倒威王妃现在仍在昏睡中，除了他没有人能主持大局。
“够了，湘湘回去休息吧。”陆君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很果断的放开了这个拥抱。
“注意身体啊。”
“我知道了。”
参加完葬礼后回去的少女又奔去了娘的房间，虽然说不了多久就被因为怕过到病气给自己而被赶出来。
可这样的日常，却也已经让她很高兴了，在看见至亲的病情一天天的好起来，已经让她十分满足。
那么……
写个短篇的悼念录吧。
拿着毛笔却无法静下心来写话本的陆湘最终下定了这样的决定。
但这个短篇还没写完并发布出去，陆湘又听见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圣上病重。
因郁结于心。
这个消息陆湘是从师兄传来的信知晓的，寥寥提了几句，她专程拿了令牌去皇宫找了陆君。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整个京城风雨欲来，因为天空上漂浮的乌云而蒙上了一层灰色，但即使是这样，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却没有什么变化，即使下雨不也还是要吃饭睡觉的，日子还是跟从前一样过。
陆湘知道陆君这时候很忙碌，收敛了一切活动，即不外出也不刊登什么短文了，只专心写话本，要不然就看书。
但即使是这样，却也不会有人忽略掉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蠢蠢欲动，但多数人却更多的已经站好了队伍，比如已经板上钉钉的太子威昭，只剩下少数派依旧站中立在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因此，陆湘头疼的发现，比之前更多的求亲帖被塞了过来，其中许多都是高门大户的嫡子，一表人才名声极好。
可少女心里已经有了人，自然是都不会接受的，偏偏有许多都是高官贵族不好得罪，只好充满礼貌的去一个个回应拒绝。
好不容易全退拒了，这时一个消息传来。
皇帝病情加重，已经无法上朝，太子执政。
这次观望派们已经不再观望了，毕竟在不站队，就是等着被收拾了。
就像打了激素一样，雪花一样的求亲帖再次飞来，陆湘看着这些不乏佳婿的借亲帖却不觉得高兴。
“好麻烦啊啊啊……”
因为不可能告诉欣喜若狂的爹自己有心上人并且已经跟人私定终身了。
所以陆湘需要在李叔拿着那一封封结亲帖过来询问时，一个个的想借口，去推辞这一个个郎君自己为何不喜欢。
碰上那些才貌双全家世清贵的郎君时要想不喜欢的借口就更难了，许多时候陆湘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硬是找借口说不喜欢拒绝的。
结果这又来一次，少女十分崩溃的数着自己还能拿出什么理由来拒绝，或者说找这些预备未婚夫还有什么缺点可以被挑出来。
因为实在做不到什么合理理由可以拒绝，陆湘找的借口有些僵硬不合理，成功让被拒绝的有些不满的爹生气了。
“都17快18的大姑娘了，还不成婚！在大些就没有这么好条件的郎君拱你挑选了！！这次你必须挑一个出来给我！三天后给我人选！”
正是清楚在这种年代，父母在挑选女婿时还能想着女儿的意愿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陆湘才觉得为难。
毕竟他都是为了自己好，而且也尊重自己的意愿。
因此看着生气的爹，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倒不如说甚至很气虚。
陆湘想着陆君应该很忙碌，自己拿这事情去烦他总是有点不好，因此去找了华千商讨主意。
但说来说去，都不是什么好办法，最后她还是决定去找陆君这个终极大靠山解决问题。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个幼稚鬼
“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为何会麻烦。”陆君手指轻轻敲了敲浅褐色的桌子，神色轻松。
“不过，都推拒了。”
“真的不在考虑？那焦钰……”一身明黄官服的公子已经是因为权势，在少女眼里添了威严的气息，因此在他一蹙眉不满的开口时。
陆湘心里一跳，有了被父兄不看好恋情，将要被棒打鸳鸯的心虚感觉。
“并不是最合适湘湘的人。”
陆君看了一眼幺妹的脸色，那未出口的诋毁拐了个弯，变成了极其委婉的表达。
但是即使是这样，陆湘也有些委屈，正是因为这是最重要的兄长，才更想听到他的支持跟祝福。
如今被这样直白的表达不看好，少女垂下眼眸，神色失落的轻眨眼睛，黑色的睫毛颤动间就有了水色。
“可是……”
“不是他就没用任何意义了。”
还不如孤独终老。
陆君懂了她未尽之言，深呼吸几下却压不住心里快要爆炸开来的难受，就像有蚂蚁在爬一样的痒意蔓延开。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根发痒的后槽牙，就像在撕咬着那个拐骗了自己妹妹的终极敌人一样。
他看着神色落寂的幺妹最后还是心软了下来，轻轻掐了掐指腹，伸出手抚摸着少女的头。
“只要你欢喜，其他什么都好。”
“……真的？”
少女惊喜的抬头，含泪的眼眸闪烁着水光，灼灼芳华就如水中绽放的透粉莲花，她轻轻抓住兄长的袖子，认真又期待的反问。
“嗯。”
看着笑的好看的幺妹，陆君感觉自己牙又痒了起来，怒气槽直线上升，憋着的大招已经可以十连发了。
陆湘这因为别的男人的笑容越是灿烂，他就越是生气。
“湘湘没有其他事便回吧，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他的微笑很温和，却更像社交的礼貌性微笑，就如面具一般，他这样笑着说赶人的话时，距离拉格外遥远。
“诶？”
“我……我知道了，那拜拜啦，我回去了。”
少女愕然的微张了张嘴巴，为这突如其来的赶人而感到不安跟不舒服，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刚刚还心情不错的兄长生气了。
可在青年温和的微笑中她却只能乖巧的答应了。
陆湘在三回头，也只看见那个就像面具一样的微笑，没有受到一点挽留的就被送了回去。
即使来时的目的很好的就达成了，可少女却有更大的烦恼，为此忧愁又难过。
他从来没有赶过我的，他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不喜欢焦钰？
刚刚才说我高兴就好，扭头就把这话丢掉了，大骗子。
正是因为陆君这种即使在忙，只要自己去找他，就算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会很认真的听，并且出主意或帮忙的重视态度。
还有由始至终对自己也是有别其他人的温柔跟亲近。
陆湘因此有着被重视的有恃无恐的态度，甚至为此有着被娇宠的小性子。
因此他微妙变化的态度，少女敏锐的察觉到了，并且有些委屈的不满。
这样被赶回去后，在路上少女越想越委屈，憋着回去后，陆湘就委屈的闹了别扭。
之后既没有写信寄去皇宫，也没有去找过陆君，单方面冷处理。
而陆君就似没有察觉到一样，如以往一样送信来，信里一字不提那日的态度，如往常一样的内容，在没有得到回信后，信来的间隔时间越来越大。
“说什么很忙……”
骗鬼啊！明明之前也是很忙，不也是一天一封信的吗！？
陆湘努力把眼睛里的眼泪憋了回去，快速的把信塞回了信封，扔回了桌上，可看着那一团皱的信，她又觉得眼泪要出来了。
眼不见心不烦的扔到地上，扭头看着窗外，可最后又把信捡了起来，放在往常放信的那个匣子。
“小姐你明明很难过，那为何还要冷落太子殿下？”
金罗在身后看的皱眉叹息，不仅是为自家小姐这种闹别扭的行为，还因为自己这几次去太子那汇报时，太子那越来越黑的脸。
明明就没有什么，去说清楚，低个头不就好了。
这么折腾，不仅看着累，还很让人提心吊胆啊。
“我一点也不难过！”
少女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却抽着鼻子生气的反驳。
明明就是他的错，都说我高兴就好了，却又生气的赶我回去。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我不就是没回信嘛，他以前一天一封信的，现在半月有没有一封！！
“好好好，别哭了啊。”
金罗有些无奈拍着怀中少女的背，她正抹着眼泪，抽着鼻子时不时打个嗝。
“我没有哭！”
真的是，明明是那么明慧伶俐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却又格外的不成熟跟幼稚啊。
不过自家小姐到底也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呢。
“好好好，没哭。”
另一个明慧伶俐却在不成熟的闹别扭的幼稚鬼虽然没哭，却也黑着脸好不到哪里去。
“信呢？”
“没…没有。”
在主上凶戾冒着黑气的眼神中，冷酷无情在刀山火海里都能面不改色穿越过去的酷哥暗卫此刻不争气的颤抖了一下。
毕竟这眼神就像要把自己丢进油锅炸了一千零一遍后在五马分尸一样死去活来的折腾一万遍一样啊。
“没有？”
“是的，表小姐拿了信就叫我回去了。”
暗卫小哥看着主上的眼神，感觉自己被骂人，虽然主上没有说话，可是他很好的领会了那个眼神，并在主上转身时领会到意思的连滚带爬迅速溜了出去。
就像飞起来了一样的速度。
转身的陆君表情难看，他气恼的随手拿了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
清脆的响声却没有缓解他的心情。
其实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很合他的心意，朝堂上的发展很顺利，顽固的敌人基本都被扳倒了，剩下基本都是盟友跟支持者。
只除了一件事。
幺妹总有一日要嫁人，并且那个人不可能是自己，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和好
可在看见她喜欢其他人时还是难以接受。
都许下了不会阻拦的话。
就这都还不够吗？
你就这么喜欢他？连别人讨厌他都不许。
我连不喜欢他都不行？
他可是抢了我最爱的人。
“我连不高兴都不可以了吗？”
他这样烦闷的反问，就像在询问某个正在跟他闹别扭的少女一样。
你就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只维护着他，兄长就扔到一边是吗。
如果我在你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
那我为何还要顾及着你的想法而忍耐……
只是为了一个并不是很重要位置，那也太蠢了不是吗。
这等亏本的生意。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陆君被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主上，大公主求见。”
穿着黑衣的下属在怜悯的看了一眼连滚带爬窜出来的暗卫小哥后，聪明的等待了一会，在屋内安静下来以后觉得主上火已经熄下来了才去敲门。
门打开了，看见了如往常一样清冷的主上的他有些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然后被一句冷冷拍在脸上的掉遣令惊的心肺停止。
“明天开始你去明霞宫巡逻。”
啊？？！！
黑衣的下属满心灰败的渡过了一日。
正待他在这个即将是最后一个在主上身边的晚上，已经是月明星稀的时候要哀叹自己的命运，抬头就看见了拿着信，笑着迈步出来站着廊上望着天空的主上。
陆君望了一眼天空，又低头看手中的信。
【哥哥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我的婚姻得不到哥哥的祝福，那即使过的在幸福也还是有着不可弥补的缺憾。】
【……】
【虽然不在一起，但在同一个时间仰望同一片星空，也算是在一起赏月吧。】
【请接受这个邀约，也请接受我无理取闹后的道歉。】
【对不起，哥哥。】
【今晚月色真美啊。】
“今晚月色确实很美。”
他遗忘了之前的不高兴，被哄的很愉悦，之前那些危险的想法也全部压在了最底下。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压下。
赏了大半夜月亮的陆君转身回房间时看见了站的直挺挺的黑衣下属，心情颇好的他想起了今早随口说的那句话。
“你不用去明霞宫扫地了。”
“是……是！”
丢下快要喜极而泣的下属，陆君心情极好的回去睡觉了。
翌日
陆湘收到来自陆君的极其诚恳的回信，郁积数日的心情也顺利放晴。
“小姐能和太子殿下和好真是太好了。”
金罗这样发自内心的说，满脸欣慰。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的闹别扭，我真是……
“这还要多谢金罗你劝我呀。”陆湘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有点羞愧。
“小姐不用谢我，这都是金罗该做。”
毕竟在不和好我觉得我也要被太子殿下迁怒了。
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啊，我居然有幸以这种方式被放在心上。
真是让人心动（提心吊胆）的感觉呢。
金罗看起来非常真心的欣慰的笑了，眼睛还带点泪光。
这样无波澜的日子过了两月，在听见皇帝病危退位，太子登基的消息时，陆湘有种期待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的感觉。
就是那种提前很久就知道了内幕消息却不能说出去，憋了好久，终于可以摆出胜利者姿态显摆得意一下了。
的那种快乐的舒畅感觉。
登基仪式定在一个月后的一月一日，元旦。
陆湘在家里狂喜乱舞，连一贯稳重安静的金罗也忍不住流露出难忍的喜意，而李叔李婶更是如此。
陆湘在家里巴拉巴拉的聊了好久，但面对一堆都特别矜持稳重的大人，有些不过瘾。
最后跑去找了威曦秀。
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她现在也如陆湘一样狂喜乱舞，在外人面前的矜持完全卸下了。
陆湘跟威曦秀欢庆鼓舞闹了半天，才发泄了心里鼓动的激情。
但是陆湘还是不想就这样回去，最后差人回家说自己不回家吃晚饭了，就拿着玉佩去了皇宫找陆君。
“陛下在与先帝先皇后等在太和宫招开家宴。”黑衣的侍卫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殿下在此处稍等片刻吧。”
“啊……好。”
陆湘点点头，轻轻抿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望着侍卫退下的背影，陆湘撑着脸感觉自己也有点饿了。
早知道就吃了晚饭再来了。
刚好碰到他在吃饭，跟先帝先皇后还有皇后的家宴啊，肯定要吃好久。
少女等的久了，出神的望着远处，不知在想着什么的轻轻晃起了腿。
这个久是真的很久。
陆湘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的肚子咕咕叫，最后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想念家里的鱼肉。
虽然糕点挺好吃的，但是肉果然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的。
陆君姗姗来迟时，陆湘已经用糕点填饱了肚子。
他玄黑色的外衣绣有大片的金色龙纹，宽袖黑色边，近肤色一样的束腰。
陆君头上戴着黑色的冠冕，彩色的冕旒在他快步走过来时来回晃了起来。
“哥哥！”
“等久了吧？”
他眉眼弯弯，格外的温柔，清净洁白的高山雪融化为缠指的暖融春水，薄薄的唇满含柔软的情意。
“也没有多久，今天累吗？”
陆湘从凳子上蹦了下来，这样不成体统的举止陆君看见了却不制一言，而是欣喜的快步走过来了，脸上不减柔情。
“有些，怎么这么晚来了？”
“我高兴嘛，就想过来见见哥哥。”
那些发泄不出的激动在看见兄长以后全部融化在心里变成高兴了，陆湘傻兮兮的笑着，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陆君会意的屏退了宫殿内伺候的人，少女顿时高兴的扑了过去，青年笑着的接住了投怀送抱的幺妹。
“有这么高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高兴，嗯？”
满含笑意的声音。
“嘿嘿嘿，是很高兴嘛，要知道那可是皇帝耶，我哥哥居然是皇帝了。”
“跟梦一样。”
“不是梦，以后湘湘想干什么都可以了，想不想当公主，嗯？”
“想！”
“那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好听的？之前信里倒是不知羞，见了面就一言不发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封号
他眉眼间含着点柔软的情意，他带笑的声音里意有所指。
陆湘因此有些羞赧，眉宇之间染上了局促的颜色，小小声的说:“哥哥就知道戏耍我。”
少女轻轻的哼了一声，微鼓了脸，就像因为这小小的捉弄而有些着恼。
“我怎么戏弄你了，嗯？”
“小赖皮精。”陆君看见她鼓起了双颊，就伸手去戳，一下接一下，搓的柔软的脸颊凹陷下去，就像在柔软的鼓面来回敲动的鼓槌一样。
她被戳的漏气，发出一声小小的噗声，出丑的少女着恼的拍开那双骚扰自己的手。
“我才不是赖皮精！”她瘪着嘴强调。
“那小哭包？”
陆君看见幺妹不满的脸色，她又鼓起了脸，那鼓起带粉双颊让他想起未开的花苞，他看见幺妹轻眨着双眼，压不住的流露出眼眸中明显的快乐。
即使她看起来有点生气，但这不过是配合着戏闹罢了，实际上心情很好。
他忽觉自己就像被纵容度小孩子，还有这种欺负她，并乐于看见她生气的行为有些幼稚。
真是的，明明我才是兄长。
陆湘揉乱了少女一头柔顺的黑发，笑着说:“去赏月吧？”
“好。”
一起坐院子里赏了半个时辰的月后，陆湘雀跃的回去了。
过的依旧跟从前的日子一样，但却有了极强的底气，就是那种，我的大靠山天下第一，我在京城闭嘴眼睛横着走都可以的感觉。
陆湘抱着这样的想法缩在家里写了半月的话本，然后在某一日，接到了圣旨。
“华家女郎湘君性情淑德，才情具佳……”
宣圣旨的太监声音尖尖的巴拉了一大堆，陆湘感觉自己膝盖都跪麻了，终于听见关键词。
“特封为公主！钦此！”
“女郎君接旨罢。”
陆湘结结实实行了个礼才站了起来接圣旨。
“华湘接旨，谢主隆恩。”
颁圣旨的太监满面白粉看着尖酸刻薄，但此刻满脸笑容的看着陆湘，不住的说着好话。
陆湘自然也是不会驳他的脸，自己也不是看不起什么太监的人，回了礼貌的微笑跟他客套着。
“奴这就回了，就不扰公主。”白面的太监对陆湘客气的态度感到欣喜，也不多扯，聊了几句后就笑着道别了。
陆湘点点头跟他道别，转头就被激动的李婶抱住了。
“湘儿被封公主了！”
少女感受到娘亲的身体颤抖着，勾起真切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
“是啊是啊，是真的。”
“湘儿跟圣上情同兄妹，这也是不出意料的嘛。”
李叔笑着拍了拍李婶的肩膀，看起来很稳重，可声音上下颤抖，手也在颤着，陆湘看出了他的稳重全部是强撑的。
但是也不好取笑，毕竟这是自己的爹，除了脸上挂着的笑更放肆了一点。
“湘儿可要跟圣上好好相处啊，都道君心难测，娘也不盼你还能有什么荣耀。”
“只盼你好好的，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够了。”
“我知道啦。”
陆湘知道她意思是什么，顺从的应下来了。
圣旨被李叔拿走挂在了大厅的最显眼处，送来了几箱绫罗绸缎珠宝等入了库房，陆湘开始是有些激动的，但看着周围人比自己还激动的样子，反而静下心来了。
陆湘被爹娘牵着聊了好久才被放回去，而后又被眼睛亮晶晶的金罗围着，她本就稳重妥帖，今日更显殷切跟高兴。
“小姐，好了。”
陆湘望了一样磨好的墨，点点头。
“嗯。”
“小姐，夫人吩咐的雪莲糖水，先喝了在写吧？”
陆湘望了一眼她捧着的瓷盅，点点头。
“好。”
“小姐，写了这么久，歇会吧？金罗给你按摩肩膀？”
陆湘望了一眼满脸笑意的金罗，被感染的也笑了笑，点点头。
“好。”
“金罗你今日各位高兴嘛？”
“是的，为小姐而感到高兴，小姐现在可是公主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郎。”
她发出微的气音，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陆湘可以想象她温柔又喜悦的笑脸。
“金罗以后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在京城横着走了，以后我们一起当个欺女霸男的恶霸。”
“小姐！”
金罗嗔怪的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的啦，你家小姐我怎么可能去当个恶霸。”
“我要当个名满天下的大儒，留名千古的那种。”
“我相信小姐一定能做到的。”
金罗坚定决绝的语气让陆湘的笑容变的温柔，轻轻眯起的眼眸，露出一点点瞳孔的黑色，那就像黑曜石一样的黑色。
“嗯，我一定能做到的。”
陆湘在家待了一日以后被已经知道她成为公主的华千约了出来。
“现在要叫长安公主了。”
华千揄挪的挑了挑眉，笑的奇奇怪怪，叫陆湘看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啊，听着感觉奇奇怪怪的，秋秋还是继续叫我清黛吧。”
“好哦，清黛公主~”
陆湘轻轻锤了她一拳，娇嗔的等了她一眼。
“好啦，别贫了。”
“陪我去我的府邸看看怎么样？”
“非常乐意为我的清黛公主效劳。”华千装模作样的做了个弓腰礼节，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成功把陆湘逗笑了。
“走吧。”
陆湘的公主府在京城西处，占了相当大的一片地域，到时陆湘询问管家，得知现在仍在修缮中，但已经可以入住了。
简单逛了逛，一路亭台走来，水湖添假山，楼榭幽静别致，颇有雅趣，精致的院墙连雕花都十分繁复。
“真好看，从今往后清黛你就是有房的富婆……不对，富萝莉了。”
“富萝莉？”
“就是有房产有很多金银的少女。”
“按秋秋你这样说，我早就是有房的富萝莉了，很久以前我名下就有店铺地产了，不过我不怎么打理。”
“哇！富萝莉求包养！在下吃的少温柔体贴活好能暖床又不黏人吃的还少！收了我吧！”
陆湘拍了拍这个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型挂机，笑着说:“好啊，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吧，今天开始你就搬到这里住了。”
“耶！”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绝
“那太好了！我回去以后就收拾收拾包袱搬过来住！”
“王妃那里她会同意吗？”
“诶？”
“如果王妃不同意，我可以去跟她说说的。”
“诶诶？”
“怎么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不是开玩笑的吗？？”
“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啊。”陆湘奇怪的歪了歪头望着华千，显现出一点惹人爱怜的懵懂。
“之前刚来京城时秋秋不也是跟我住在一起嘛，为什么现在不乐意啊？”
“可是……”
“秋秋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吗？”陆湘看见华千有些混乱的手足无措，心里坏笑了一下，面上却加倍的露出了克制委屈着的懵懂眼神。
“我知道了。”华千还没说话，陆湘就先发制人的自问自答的说。
黑色的羽睫眨了两下，轻轻拉下遮住了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少女整个人都发散出难过的的感觉。
“秋秋不乐意就算了。”
“啊啊啊啊！我没有不乐意！不如说超想跟清黛一起住，一起同吃同住同寝抵足而眠！”
“诶？”
“但是王爷刚去世，我想再陪陪王妃，过段时日我再搬过来跟清黛一起住好不好？”
“好不好嘛~”
“好好好，我知道啦。”陆湘微笑，被她蹭过来的动作带着身体一歪。
“会给你留一个专属房间的，记得要来住。”
“清黛真好！”
陆湘坏心眼的逗了逗好友，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以后又带着她逛了逛公主府，在华千挑好房间以后基本已经逛完了，二人又去戏楼看了最新出的戏，然后满足的回去了。
回去后陆湘询问了爹娘，却得到了他们不打算搬家的答复，不管怎么劝都是这个回答。
“那我一个人住着有什么意思嘛。”
于是陆湘把搬家的计划打消了。
待在家等着陆君登基仪式到来的陆湘接二连三的听到熟人的婚讯。
颜回这位艳绝多数女子的郎君要被中书侍郎陈家之女拿下了。
幕元这位出了名的大少爷将要祸害宫御史的嫡女。
被提拔很受新皇重用的大理寺少卿叶怀义年正二十多，虽然这种年纪尚未成婚被好些人嘀咕是不是有隐疾，但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这个年纪少卿，可谓极其年少有为了。
听说也将要订婚，据说是卿家女。
陆湘才想起什么的去看了看昨日来的一堆信，拆开来看了几封，但还有几封没拆封的信，因为昨日看着看着圣旨就来了，之后也没想起来看信，如今一看，里面就有颜回跟幕元。
还有师兄刚拆开还没看的信。
陆湘抽出来看到了大片空白，以往师兄的来信都是长长的一片，写满了他的日常趣事跟一些有趣的东西。
从来都是纸短情长，想要说的所有以信承载不完。
可这封信一张信纸，只寥寥写了几句。
缭乱的笔迹跟被水迹浸湿后风干的皱褶。
写信人的心情可见一斑。
“师兄……”
陆湘抿住了唇，有些难过的用手指摩擦了一下信纸皱褶处，她轻轻叹气后将信收了起来。
想必师兄应该能自己想明白的。
我很抱歉无法回应你。
陆湘拆开了幕元的信，入目如其人一样的嚣张笔迹。
【愿为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
前面写的像模像样的，到后面就变的离谱，但是陆湘琢磨着感觉前面应该是别人代笔的，后面才是他自己写的。
【小爷如果除了你还有别人，那你就打断小爷的腿，我兄长说的，你下不了手他可以代劳。】
“我也没这么凶残吧……”陆湘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复又叹气。
从京城追到淮中，好面子的骄傲放纵之人对自己再三放下身段，被拒绝也没有放弃。
我并不讨厌他，何况他长的也挺好看的，这样的情意确实挺让人动容。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啦
“抱歉……”她低声自语了一句，提笔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回信，将笔墨未干的信纸放在一旁压着，才打开颜回的信。
对于颜回，陆湘其实是对他有些歉意，因为自己对他的猜测，也有些不解他为何会爱慕自己。
毕竟我一开始是以男子身份跟他认识的不是吗。
期间也一直以友人身份相处，他由始至终也没显露出什么特别的表现。
突如其来的就绝交，又忽然的……算是追求行为吧？
陆湘托着腮思索。
行为又突兀又迷惑。
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心理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是真的不懂。
唉……
现在陆湘也有点迷惑这个清冷少年在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形象。
颜回的信中规中矩，写了他近来干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问候自己有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等等。
一封很正常的友人来往信件。
一路看下来的陆湘轻松了一些，一直到最后。
颜回在信的最后提及了他将要订婚，对象是中书侍郎之女陈雪颜。
撷秀的字体在写这最后几句时变的有些潦草，勾连的字体就像喝醉酒以后的醉汉歪歪扭扭的相互搀扶一样。
他为何在最后才提，又为何只寥寥提了一句，其中蕴含着什么，陆湘都不想深究，只提笔写了封信回他，信中正常祝贺了他将要娶得佳人，就像一位寻常友人。
看了这几封信，陆湘忽然很想焦钰。
可他在边疆军中，不说见面，脸信得没几封，少女都快忘记他怀抱的味道了。
她提笔想要倾诉自己的想念，可下笔又觉得未免太过扭捏，最后笔尖倾泻出的全是平常的字眼，家常中却又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挂牵。
一字一句中无一字言爱，却又似无处不言爱。
陆湘写完看了一遍只觉太过肉麻，可又觉得这最为贴切自己的想法，最后利落的将信封好，打算就送这封了。
他们都要结婚了，我又什么时候才能跟你成婚？
阿钰……
写完信的陆湘想着遥远的心上人没有了写话本的动力。
撑着脸望着窗外出了神。
许久后，她忽然想到什么的惊醒，拿起了笔，写起了日记，垂下的黑发在脸上映出一片柔和的阴影。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登基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
虽然陆君早已是皇帝，但明日那个仪式，依旧有足以让陆湘感到颤抖的期待。
突兀的封一个毫无功绩的平民女子为公主，已是荒唐之举。
再让女子出现在登基大典上，那是逼着御史死谏。
因此即使很想去，但陆湘没有表现出来，仅只暗暗期待着。
当夜月明如白玉盘，薄纱一样的云朵被月亮笼在身旁，就像嫦娥仙女身上的披帛。
“金罗，你说，月亮上的嫦娥现在在干什么？她有没有思念人间。”
陆湘一手托着腮抬头望着清冷的月，头也不回的问，乌黑的发在银色的月光下披上一层盈盈的白光。
纤细的背影嶙峋，宽大的袖子被掀开，披着的外套歪斜着披在肩膀上，露出里衣。
她另一只莲藕一样的白臂百无聊赖一般伸直的挂在窗外，纤细的手指上指甲修的圆润，涂抹了嫣红花汁后红的好看。
金罗恍惚间只觉自己眼前的就是下凡的仙女。
没听到金罗回答的陆湘一点也不在乎的继续追问，就像自问自答一样。
“金罗，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我觉得肯定是个好天气。”
“小姐说是那肯定就是，不过突然提天气，小姐明日是想外出吗？”
“没有，明日把我在淮中时穿的男装翻出来，应该还在吧？”
陆湘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望着窗外高挂的月亮神色淡淡的说。
“我明天想穿。”
“应该仍在的。”金罗为难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
“那就好。”
“呼。”陆湘捂住唇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带了点晶莹的水迹。
“好困，睡觉了。”
第二日确实是个好天气，陆湘起床时伸了个懒腰，意外的没有什么困意，动作利落的下了床。
穿上了认真挑选后的一身黑衣，戴上黑色的纱冠，陆湘满意的照着镜子。
虽然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但梳起额发后露出的一张脸清丽的过于动人，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一扫，便让人本来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小姐这样真是好看极了！”
不管陆湘穿什么都像是套上千倍滤镜在看的金罗非常真挚的夸奖。
“在你嘴里我穿什么都好看，套麻袋都一样。”陆湘笑着白了她一眼，“金罗你的意见根本不能参考。”
金罗也不反驳，“但小姐这样确实好看，而且小姐也确实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贫嘴。”
陆湘笑着说了一句，听上去就像在娇嗔一样。
而在京城东边的皇宫内，太和门外的广场上，叶怀义已经穿着官服站了许久了，升起的太阳带来点温热的温度，将身体里僵硬的寒冷驱散了些。
他直直的站着，除了一开始感觉有些冷，现在出来太阳后就好了些了，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但其他年迈些的臣子便不是这样的，好些被酒色掏空身体或已经许久未锻炼过的臣子脸上已经露出了点难看的脸色。
但他们还算好，礼部的其他臣子已经奔走许久了。
正在此时，教坊的钟鼓声响起。
站着的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下，迎接做完祷告将来的新皇。
身穿金色衮服的皇帝步伐稳重的一步一步朝三门围绕的隆德殿走去，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衣服下摆在身后长长的拖着，划过干燥的白玉石板。
隆德宫殿前有一片大广场，由三扇大门环绕围起，以白色玉石铺就，广场东面是一片台阶，踏着台阶走上去就是隆德殿。
踏着鼓点走到最高处的陆君，看着下面跪伏的百官，即使是他，也不禁心潮起伏。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成为皇帝并不是个结果，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在乐声停顿后，宣读先帝昭书。
叶怀义在认真听着，这种时候不容分心，宣读昭书后新皇接圣旨，百官行三礼迎接新皇，叶怀义中规中矩的行礼，隐藏在人群中。
但一眼扫过去，最为显眼的依旧是他，站着稍前的无不都是两鬓斑白之人，仅他身材高大，黑发浓密，端正又俊郎。
弓背行礼时他望见身旁白发的同僚摇摇欲坠，轻又快的扶了一把，得到一个感激的眼神。
在皇帝发表完演讲后，再次跪伏等待他走过，叶怀义姿势端正，但在那片明黄色经过时悄悄以眼角扫了一眼。
在新皇从隆德殿上下来后，百官才起身前往金龙殿进行早朝。
耳边的乐曲隆重而有力。
叶怀义却不知为何的想起从前与师妹去看的一次戏，并觉得那时听到的一段乐曲比此刻的乐曲好听多了。
为何那时不觉得好听，此刻方想起？
他敛起眸光嘴角含了点微凉的自嘲笑意，而后在被同僚喊到时轻轻晃了晃头，将那些复杂且不合时宜的思绪甩开。
算了，回去后打听打听那段乐曲名为何罢。
“千御史。”他望向喊住自己的同僚，脸上含着礼貌的微笑。
下了早朝仍需处理公务的新皇陆君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桌上的奏折堆积成山，翻开一个，满篇都是废话看的他头晕脑胀且生气。
这又是谁！？
不是都说了要直接写重点不要说废话了吗！？
陆湘蹙眉闭目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才睁眼望向奏折最后的名字。
礼部郎中卿何望。
卿家人。
他呼出一口气，不耐的写下批注放到一边，继续翻下一本奏折。
他一直这样批着，一直到午后用过午膳后睡了会午觉，而后又起身继续工作。
一直到黄昏时，陆君方起身去往皇后的明玄宫用晚膳。
“陛下，不留下来吗？”丘晓晓温软的笑着，手抚在他的手臂，轻轻倚了上去。
“不了，朕仍有奏折要办。”陆君轻轻拂开她的手，颔首转身走了，迈开的大步子毫无留恋。
真是个薄情的人。
如今只庆幸我看清了。
丘晓晓望着他的背影，身旁是喋喋不休的丫鬟。
“主子为何不再留一留陛下呀，哎呀。”
“留不下的。”
丘晓晓轻笑，并无一点难过，这个笑容看着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只希望卿贵妃别这么巧就撞枪口上吧。
第二百三十章 等待
太子府时的侧妃卿留香如今是巧贵妃，她在家中时被万般娇宠，惯成了娇蛮的性格。
即使是在太子夫君威昭面前也依旧爱耍小性子，仅仅只是手段高些，更因长相艳丽显的少女般的娇俏罢。
在没有受到训斥时，她便越发得寸进尺。
“娘娘！陛下在皇后宫中用过晚膳后没有留宿，反而回了长安宫。”
急急禀报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绛紫，脸上带着难掩饰的喜意。
“真的！？”
她对皇后并没有什么敬意，倒不如说时时刻刻想着取而代之。
我可是卿留香，皇后就该是我、是卿姓才对，那个丘晓晓不过是抢先抢了我的位置，那本该是我的
她思想中就如此理所当然的想。
“那还愣住干什么，去叫陛下过来！”
她抬着脸发号施令，即使是高兴看起来也傲气极了。
“就说……说我头有些痛！想见陛下！快去！”
“是，娘娘。”
长安宫内，看着书的陆君随口问了一句:“长安公主还没来？”
这都是问的第三遍了，陛下。
“是的，公主还没来。”旁边身穿黑衣的侍卫一脸严肃的回答。
陆湘蹙眉，抚额看着手里的书，本是整齐有序疏密得当的排班，却看的他心浮气躁。
怎么还没来。
不是说好了今天过来的，难道忘记了？湘湘真是……
见了面要好好说她一顿才行，如此不守时。
“陛下……”
刚刚还认真看书的陆君猛的抬头，盯的汇报的白脸太监心里有点悚，但他还是照实说了下去。
“巧贵妃派人来说，她身体不适，想见见陛下。”
又是卿家，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眼见着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眸光晦暗，白脸太监脸上冷汗不住的冒了出来，感觉就像被猛兽盯上了一样，尚算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如常的说了些巧话。
沉闷的气氛添了点活跃。
“行了，告诉贵妃身体不适去找御医，朕又不会看病，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光见朕是治不了病的，她去见大夫。”
“下去吧。”陆君不耐挥挥手，在白脸太监行礼正待要退下时又喊着了他。
“对了，告诉贵妃，在知道她为什么不舒服之前朕就不去她那了，免得被传染。”
……
“是，陛下。”
白脸太监脸上笑的轻松，心里却跟黄连一样苦。
我可是收了不少那女人的金银，现在告诉她这样子的消息，不说把收的东西吐出去。
我觉着她应该想要掐死我。
陛下啊陛下。
今个您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白脸太监出去后，将陆君之前说的话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告诉巧贵妃的侍女，本想多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却被身旁的小太监告知长安公主来了。
这下白脸太监也不管她反应是什么了，急匆匆说了几句好话以后就转身火急火燎的走了。
不得圣心的巧贵妃哪里比的上陛下的心头肉长安公主啊。
我可是看的清楚，公主有多受陛下宠爱的。
“公主，这边请。”
陆湘点点头，朝他笑了笑。
“好。”
“今个咱家可是难得的见了陛下坐立不安的样子，咱家走前陛下可是已经问了第三遍公主来了没有了。”
“诶，这样吗？”
陆湘笑着反问一句，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场面冷下来，也就只简简单单的捧场回应一句，多是听着他说。
果然，他被这样捧场的接了一句以后顺畅的继续一路不带停的说了下去。
白脸太监长相看着刻薄，但嘴巴很巧，聊起来喋喋不休却又很有趣，
缓步走到了长安宫，陆湘看见了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宫殿，富丽堂皇透着黄色的灯光。
“哥哥！”
今天想着用过晚膳再来，却忘了自己身上穿着男装，梳妆打扮又花费了一番时间，来的便晚了。
陆湘有些心虚的快步走过去，便看见了椅子上捧着书籍阅读的陆君，他一身黑色的龙袍，灯下白玉一样的肤剔透如月，额发的阴影投射在脸上。
“终于来了？”
陆君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出卖了，仍端着架子看起来不紧不慢，甚至手上的书都没有放下。
陆湘在心里偷偷取笑他，但面上却是讨好的快步先过去，朝他撒娇。
“今天临出门时忽然想起今天可是哥哥登基的特别日子，就想着换一身好看的庆贺，所以晚了一点。”
少女轻轻眨了眨眼睛，笑的娇憨，还未如何痴缠，陆君光看到这个笑容就将之前的想法全部放弃并丢到垃圾桶了。
他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说:“那让我好好看看，让我等这么久的好看衣服是什么样的好看。”
“好呀。”
陆湘手指轻轻攥住双袖，退后几步转了几个身，巧笑嫣然的看向凝望着自己的他，高兴的问:“好看吗？”
少女笑容灿烂如春日暖阳，露出的一点白皙颈脖白的晃眼，旋转起来的裙摆就像盛开的花朵。
他一时看的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回神了，压下心里的一点悸动，面上不动声色的轻笑着抱臂点评。
“感觉有点不值，都道寸金难买寸光阴，我就说可以买吧，但是光是这样怎抵千金？”
“哼。”陆湘望见他脸上有笑，就知道他又在戏弄自己，鼓了鼓脸颊。
“哪里不值了，我光是身上的裙子就千金了。”
“而且以哥哥的意思就是说金钱能买下哥哥咯？”
说到这少女矫黠的一笑，也抱着手臂，微抬头一脸狭促的说:“那哥哥不是比我便宜？毕竟我是金钱也买不来的宝贝。”
“自卖自夸。”陆君笑骂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厚脸皮，看看这脸皮。”
“可以当城墙了。”
“腻缩不过窝就动厚！”陆湘控诉的瞪了他一眼。
（你说不过我就动手！）
“这是对你的矫正。”
“陪！”
（呸！）
看着手下扑腾挣扎的幺妹，心里软乎乎的陆君极愉悦的欺负的她两眼泪汪汪才松手。
少女也不记仇，揉了揉脸控诉的说了几句以后就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眨着眼睛说起了其他事情。
第二百三十一章 姐妹？
“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问题，陆君却意会了她在问什么。
少女的目光充满好奇与希冀的向往，轻抬起脸的角度也充满可爱的感觉。
往常没注意，在被特别问后陆君注意力被分了一半在她的外表上。
明明如从前一样，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各位吸引注意力。
很可爱。
陆君知道她想听什么，答非所问却又确实在回答问题的说:“有点累。”
“诶？累啊……这个也确实。”陆湘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又忽然欢喜的抬起手，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那我给哥哥按摩肩膀怎么样？”
她纤细的双手骨节并不分明，被红色花枝染就的指甲粉的艳丽，少女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兄长。
“湘湘可以吗？”
陆君有些意动，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句。
“我可以的！”
“来来来，坐下。”
看他点了头，少女兴奋的蹦蹦跳，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推着他到椅子上，微用力按在肩膀上，陆君就顺从的坐了下去。
“好的，我开始啦。”
陆湘笑嘻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被微痒的吐息打在耳朵上。
不习惯将命脉近距离展露在别人面前的陆君此刻却没有躲，只是为这痒乎乎的感觉轻轻蹙眉，但很快又松开了。
微醺颜色在微痒的地方缓缓蔓延开来，陆湘注意到了，歪了歪脑袋露出小恶魔一样的坏笑，却没有说什么。
只心里有点意外。
直直坐着的陆君自然是看不见站着他身后的陆湘，也就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只挺直了脊背如青松一般坐着，手安分的放在膝盖上，他的坐姿极端正优雅。
甚至称得上端庄。
不同意别人的按摩手法，陆湘力气不足所以不是按而是轻锤，轻飘飘的拳头锤在身上，他身体紧绷了一瞬间，然后很快又松懈下来。
“这个力度可以吗？”
“轻飘飘的。”
“那这样呢？”
陆君轻吐出一口气，笑着说:“再重一些，就湘湘这个力度你还怕锤伤我？”
“那这样？”
陆湘加重了力气，再次询问。
“可以。”
他言简意赅的说，陆湘随意的应了一声，专心的为他锤肩，一时有些沉默，却不显尴尬。
陆君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他垂下眼眸，沉静的眸色中有隐晦又含蓄的情意，这温情脉脉的场景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与她的关系错位了。
就像梦与现实调转了一样。
梦中方敢放肆肖想的，亲密的关系。
他忽然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甚至轻轻屏住了呼吸，显现出些不该属于他的迷惘与无错，小心翼翼的，生怕这如水一样的幻境会在呼吸间忽然脆弱的破裂。
不管未来。
只想留在此刻。
他甚至有了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想法，可能真是运气守恒定律，在美好过后就是摧毁其的破灭。
“陛下。”
白脸太监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因为被突然闯入而坏了好事，而脸色有些不好的陆君。
“巧贵妃求见。”
白脸太监看见了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的陆君，背后发寒，光速开始帅锅。
没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本来就是她自己闹着要见陛下的，我没办法才来通报的，不关我事。
“贵妃在外哭闹着要见陛下，老奴劝了又劝，实在拉不住她，老奴人言轻微，没有办法，只好……”
陆君还未说话，没意识到他生气了的少女按着他的肩膀探着脑袋好奇的问:“巧贵妃？”
“是原来太子府的卿侧妃吧？”
陆君轻轻把手覆在陆湘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侧头望着她近在咫尺、白皙的侧脸，鼻尖嗅到了一股香气。
因为被破坏了气氛而不满的他没有那么生气了，甚至看着幺妹满脸好奇的脸，唇角含了点笑意。
鲜活的、稚嫩的就像怯生生的花苞一样，叫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加悉心呵护。
“嗯。”
“她为什么要哭闹着找哥哥啊？是有什么事情？”陆湘眨巴眼睛，有些好奇，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抽出了被青年轻握住的手后退了几步。
“啊！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就在这坐着。”陆君落空的手轻轻的回抓了几下，手上还残留有余温，可却已经没有刚刚握住的温软。
这让他有些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在对白脸太监说起巧贵妃时才冷下了语气。
“宣巧贵妃，朕倒想听听她有什么要哭闹着说。”
陆湘被他忽然冷下来的语气镇了镇，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冷俊的侧脸。
哥哥不仅有腹黑幼稚的一面，也不是一直都是温和的样子。
他还是皇帝啊……
虽然陆湘早就知道人的多面性，不过看惯了在自己面前温和的他，此刻忽然看见他冷俊的难以接近的样子有些割裂感。
毕竟陆君在她面前从未吝啬过笑容。
温柔的、狭促的、淡然的。
“陛下~”亭亭袅袅走进来的巧贵妃语气柔软、唤的娇嗔，做足了姿态，脸上微带得意的娇笑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来就僵住了。
她看着陆湘，缓缓收起刚刚的表情，复又露出一个极带攻击性的笑容。
“哎呀陛下，这位妹妹是何人呀？长的真是貌美如花，为何妾身从未见过，是新的姐妹？”
“禁言。”一声姐妹喊出声，意识到她话里意思的陆君眼神倏的就变了，他冷厉的瞪视着巧贵妃，语气冷硬。
“这是朕的幺妹，长安公主。”
陆湘对上这敌意明显的贵妃也有些尴尬，倒不觉得她如何，毕竟不管是谁对上疑似自己丈夫姘头的女人都不可能给好脸色。
但理解是理解，被敌视跟误会还是有些无措跟尴尬。
陆君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想让幺妹跟自己的妃子有任何接触，在巧贵妃想要打招呼时开口冷硬打断。
“你哭闹着要找朕是何事？”
巧贵妃笑容僵硬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恢复了，撒娇着说:“妾身只是想见见陛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同意
陆君不为所动，脸色甚至更难看了一分。
“若这皇宫每个想见朕的人都来哭闹一番，那还得了？”
陆湘不知他为何听到自己女人跟他撒娇还会生气的，就跟被绿了一样暴躁，不知道为啥，也不敢问，只在旁边默默看着不敢说话。
生怕被波及了。
“不成体统！就你还是巧贵妃，言巧心玲珑，这如泼妇一般的行为，朕看该收回给你的封号！”
陆湘看见巧贵妃被骂的眼泪都冒出来了，感觉自己也有点悚，悄悄退后了几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之前不是还说身体不适，朕看你倒是活蹦乱跳的，谎称病情满口胡言！朕看你真该好好修身养性了！”
“给朕好好待在文德宫，没有朕口谕半步不得出！关—禁—闭！给朕抄百卷清净经！现在就去！！”
这狂风骤雨的训斥骂的巧贵妃两眼含泪，颤抖着肩膀说不出话，最后哭着屈身行了个礼应是。
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可怜。
看的陆湘都有点感同身受的同情她了。
但巧贵妃显然意识不到她的善意，心里只有被看到狼狈样子后的恼怒，她流着泪转身走前望了一眼陆湘，眼眸中带有迁怒的怨气跟愤恨。
陆湘被看的背后一寒，立马就不同情她了。
心里只有对自己无辜被记恨的哀叹。
这算什么事啊，这热闹也不是我想凑的啊，也不是我骂的你啊。
有本事就找罪魁祸首嘛，不敢反驳训斥你的陆君，反而记恨我。
真就欺软怕硬呗。
嘁。
少女委屈的撇撇嘴，沮丧的垂下头，甚至想抬起脚尖画圈圈。
注意到这一幕的陆君眼睛里寒芒闪过，他望了一眼巧贵妃的背影，在心里沉沉的哼了一声，才迈步过去哄看起来蔫蔫的幺妹。
“湘湘？”
“唔？”陆湘刚抬头，就被一个摸头杀。
“都是公主了，怎么没有一点气势？”他叹道。
“诶？”
“垂头丧气的站在角落干什么？没我在你是不是还要被她欺负了？不说让你学会算计，至少得会反驳吧？”
“诶诶？”
“看到没有，卿留香看你那个眼神，她不敢反抗我，就把仇记在你身上，就因为你看起来好欺负。”
“啊？”
“啊什么啊。”看着她这楞楞的样子，陆君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给我多长点心啊！别整天只会写话本！”
“唔……”陆湘眼泪汪汪的捂住被敲的发痛的脑门，终于明白了情况。
“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额……”
陆君深呼吸了一下，陆湘被吓的双臂护住了脑袋。
“……？”
陆君无奈的望着她。
“……？”
陆湘歪了歪脑袋看起来一脸无辜。
两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对视着。
“我看起来是很凶的样子？这么怕？”
“没有啊。”
“那湘湘为什么抱着脑袋？”
“呃这个……”陆湘尴尬的缓缓放下了抱住脑袋的手，望了望左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不敢看他，转移话题的说。
“说起来，那个卿贵妃长的漂亮，对哥哥看起来也很爱慕的样子，哥哥为什么对卿贵妃这么凶啊？还这么警惕她。”
陆君感觉兄上看自己的眼神变的有些复杂，细细品味一下，感觉就像看傻子一样混杂怜悯的爱怜。
“卿家在朝中势力太大了，卿留香仗着家中权势欺人，性格娇蛮，为人傲慢无礼，欺软怕硬爱迁怒。”
“卿家是要打压的，卿留香也是。”
“哦。”陆湘拉长了声音，似有所得的点点头。
陆君看着她这装作懂了，实际上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就感觉无奈、无力极了。
算了算了，这样子也挺好的，有我护着。
缺心眼又没事，笼在羽翼下就没人能坑到她。
他自我安慰着。
“对了，哥哥怎么还注意到卿贵妃看我的眼神了啊？”陆湘满脸稀奇。
在言情小说，普通的皇帝男主不是都是睁眼瞎跟缺心眼嘛，不仅认不清恩人还认不清自己的白月光。
往往要虐身虐心到大结局，才恍然大悟的发现真相。
“湘湘……”陆君的语气无奈极了，无力、叹息，眼神复杂极了，怜悯、恨铁不成钢。
我该拿这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的蠢妹怎么办。
“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傻的。”
“那么明显没有遮掩的眼神，我还是看的到的。”
总感觉自己被骂了的陆湘尴尬不失礼貌的笑笑。
“好了。”陆君眼神悲悯的摸了摸她的头。
“卿留香不会有机会对你做什么的，放心。”
“嗯嗯。”少女乖巧的点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眨着波光粼粼的双眸望他。
“对了。”
“哥哥，我都快十八了，现在也是公主了，不说结婚，什么时候定婚啊？”
穿着玄黑色龙袍的皇帝表情凝结住了，缓缓蹙眉，眉眼之间的柔情化为冷清的雪。
“湘湘想跟谁订婚？”
陆湘小心翼翼的望着他，试探着说:“焦钰？”
“不行。”
“为什么啊？”
“真要我说？”
少女垂眸看起来有些委屈，她失落的低声说:“之前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答应接受他了。”
陆君烦躁的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遮住自己眼神中压不住的戾气，蝴蝶一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圆弧阴影。
心里的阴霾就像眼前的黑暗。
他闭目沉默着，刚刚尚存的一点好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具侵略性的暴戾，就像被侵犯领地的猛兽想要对侵略者反击。
可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其中，在沉静的呼吸缓缓压下了负面情绪。
“好。”他沉默许久后轻声说。
在陆湘惊喜的眼神中，他说:“湘湘欢喜就好。”
“都依你。”
“哥哥最好了！”少女欢呼着张开双手抱着了垂眸神色沉静的陆君，就像只懵懂的幼兽蹭着最依赖的人。
他望着抱着自己的幺妹，动了动手指，愣了几秒，才缓慢的抬起手，轻轻的回抱了回去。
就像是笼着什么易碎品一样，轻柔的触碰。
我……最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神机坊
稀薄的月光笼罩在街道上，陆湘掀开帘子望着外面漆黑的街道，目光沉寂。
安静下来的她看起来就格外清冷，就如一朵高岭之花，可一笑开就如春花烂漫的春日，甜蜜而娇俏。
此刻她的额发被风吹的飞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沉思中的她轻轻垂下眼帘。
哥哥在我面前的自称，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称的我。
但是他在别人面前就是朕，就像在那个卿贵妃面前一样。
自称是朕。
这样的特殊给陆湘带来一种安定感。
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心脏，悄悄的笑了出来，想起之前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了。
陆湘之所以至今依旧如此弱气，是因为她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亦没有当了公主以后自己多有权利的感觉。
对陆君当了皇帝，更多的也仅仅只是自己的靠山究极进化，从今往后自己横着走也没问题了这般玩笑的想法，却没有将其当做自己可以使用的力量。
因此更多时候依旧是从前那位安静娇气的小姑娘。
仅仅只在华千面前有些不同，而这种不同也仅仅只是因为，华千身为后世的穿越者。
陆湘在心里有一种，我可是你老老老祖宗，你得让着我这个年龄上的老长辈、穿越上的前辈，以及欺负现实小粉丝这样的赖皮心理。
回去后的陆湘过着平静无波的生活，在一个明媚的日子拜访了那位传说中的卿姓太后以及快要嗝屁的先皇帝。
而后就是跟一同成为公主的威曦秀去看戏，逛街，偶尔去皇宫找过劳的黑眼圈都出来的兄长聊天。
值得一提的是，陆湘在前不久结束了上一本话本，而后就没有像之前那样无缝衔接，而是休养生息了许久。
然后开始鼓捣起了很久之前就一直在搞的一些小发明。
虽然在明面上陆湘没有被赋予官职，但是拿着皇帝的令牌，皇宫内的神机坊一路通畅无阻，没人敢拦她。
虽然一开始工匠们只觉得陆湘这位公主不懂却在指手画脚的很让人头疼难顶，特别是她还带着另一位公主跟一位女郎。
1加1加1等于三十倍的麻烦。
但在她们拿出了那些超前的理论后，并且确实可以实现，建议也都切实可行后，神机坊的工匠们对于这三位不务正业的女郎都肃然起敬，不在心怀偏见，真诚的怀抱着敬意求教。
“今天要去干什么？”
威曦秀神色兴奋而雀跃，一手挽着陆湘的手臂，一手挽着华千。
在陆湘意料之外，威曦秀跟华千相处的很好，和谐又亲密。
不过她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虽然威曦秀跟杨脂绮虽然关系也算是另类的好，但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夹在中间的人真的很为难。
现在这样平常的友好相处就非常好了。
“今日兄长要来神机坊视青龙四方镇守大炮，秀秀不记得了吗？”
“哦哦，我想起来了。”她羞赧的笑了笑，抓紧了华千的手臂。“今天肯定会让皇兄大吃一惊的！那可是青龙四方镇守大炮。”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平常甚至骄傲的说这个名字啊！”陆湘尴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吐槽道。
“清黛不觉得很威武吗？”威曦秀十分不解的问。
“完全不觉得！不管问多少次我都是这个回答！”想起这个以二票胜一票决定出来的名字她就觉得绝望，眼神都死了。
“名字都已经定下来，清黛就别这么纠结这个啦。”华千笑嘻嘻的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身心疲惫的少女已经无力吐槽了，闭上嘴巴听她们说。
叽叽喳喳的三位女郎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神机坊，其间已经忙忙碌碌的在准备了。
“今日陛下可是要来看的！给我认真检查！”
还未踏入神机坊，陆湘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是神机坊的坊主，一位两鬓斑白却精神奕奕的小老头。
“千坊主？”
听到陆湘声音的他回头后，原本的肃然变成了恭敬，他行过礼一一问过三位女郎，陆湘颔首让他起来。
“准备的如何？”
“公主放心，所有的事情在昨日就已经都准备好了，只余这十门青龙大炮太过贵重，不敢放在坊外过夜，现在正待要跟人一同运过去。”
“好，现在运过去吧，不用太紧张，只要不出差错，以青龙大炮的威力，一定能赢得兄长的赞誉的。”
陆湘注意到老坊主的紧张，随口安慰了他一句。
老坊主笑着回话，看起来好了些，陆湘颔首点点头，跟威曦秀还有华千在神机坊视察或者说闲逛了一会，然后才坐着马车去城外的实验场地。
那是一片荒地，黄色的草寂寥的长在其上。
在等待许久，姗姗来迟的陆君才悄悄登场，他此次外出是极其隐秘的，这是为了提高安全系数。
陆湘跟陆君威曦秀等人站在极远处的高地，十门金光闪闪的大炮在远处空地上一字排列开来，看起来格外有气势。
“站着就可以了。”陆君抬手说“可以开始了。”
“兄长就看好吧，我们的得意之作。”陆湘的笑容充满得意。
“那我就期待了？”
“记得捂上耳朵。”陆湘提醒。
威曦秀看起来有些紧张，抱着陆湘的手臂不说话，只紧紧盯着远处空地上的大炮。
而华千望着这三兄妹，感觉自己不好插话，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当背景板。
命令传下去后，操炮手开始装填炮弹，观看的人皆目不转睛的望着操炮手的一举一动，看着炮弹从装填到点燃到发射的一系列过程。
一阵巨响以后就如同山崩地裂一样的场面，虽然陆湘已经见过几次，但还是觉得震撼。
呈现抛物线射出去的炮弹轰炸在远处的小山坡，爆炸开来的声音震耳欲聋，被无情摧残的山坡尘土飞扬，弥漫开来的大尘遮住了视线。
在没有电影的年代，这样的大场面让陆湘极其难得的找回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会面
在看身边的陆君，他眼睛闪闪发亮，亢奋极了，嘴角微微勾起，不同于面具一样的微笑，也不同于在陆湘面前时的温柔微笑。
这是充满战意、嗜血的亢奋微笑。
陆湘看的一愣，甚至感觉这有点病态的笑容十分有感觉。
“皇兄觉得怎么样？”威曦秀期待的望着陆君。
“虽然造价不菲，但是比起这个杀伤力，这个价格倒不算什么了。”陆君给出了肯定。
“朕拨下三万两，继续研发！”
“哦！太好了！”陆湘捧场的鼓掌。
“你们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诶？这个……”威曦秀有些无措的说:“皇兄同意让我跟清黛如此胡来就已经是厚恩了，得报如此信任已经很高兴了，不求赏赐。”
“民女亦是如此。”
“一码归一码，你们做出了如此功绩总是要赏赐的。”陆君不容斟酢的说，在两位少女的推辞下，他三言两语就定下了给她们的赏赐。
而陆湘笑嘻嘻的望着，也不说话，一直到威曦秀帮她提起时才说:“我的赏赐兄长已经给我了，就不用操心我的啦。”
她早在许久之前跟陆君聊天时就提过这个事情，早就向陆君a梦许过愿望了。
“诶？”威曦秀疑惑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那好吧。”
看完青龙大炮的试炸以后，陆君又急匆匆的走了，他本就忙的很，今日过来看这场试炸的时间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了。
本来他不该如此忙，可是为了一些事情可以顺利实现，一些命令可以顺利实施，他就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一刻不停的运转了起来。
“接下来去看戏吗？新出的一出初月宴听说很棒！”
威曦秀问，她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陆湘望着一眼正在忙碌的收拾首尾的工匠们还有其他帮忙的宫人，工匠们脸上多是喜悦，因为陆君的赏赐极丰厚，而且神机坊的所有匠人都有赏赐。
此刻一阵如过节一般的喜悦在弥漫着。
“我也听说了呢，是个很感人的戏。”华千手指轻点唇，笑着说。
“那就去吧。”
陆湘颔首下了决定，三位女郎高高兴兴的走了。
在那次青龙大炮顺利的展出后，拿着巨额的研发经费，顺利的又鼓捣了进阶版，虽然尚在实验中，实战不稳定，却也在一步一步的迈步走着。
陆湘听说，因着这事，陆君在朝提出的女官体系，反对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正在把权利过大的老顽固拔除，然后提拔自己的人。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多地方发展。
而后在下雨稀稀的一日，一位特殊的访客来访了。
“诶？你说送信的说什么？”
“回禀公主，送信之人说信的主人名焦钰。”
？？！
真的是！！
陆湘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了，轻轻捂住自己微张的唇，不过几秒，激动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信呢？”
丫鬟把信递上，陆湘慌慌忙忙的拆开。
【念卿良久……】
少女一目十行的扫着，信上大段大段的肉麻话，看的她脸色微红，一直到最后方看到最关心的事情。
【今日申时春华楼相会，二楼天甲翘首以盼。】
申时，那不是很快了？！
陆湘看完就匆匆忙忙让人备车，怀揣着激动跟不安梳妆打扮然后迫不及待的去了春华楼。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绵密又细柔，就像刚发芽的草苗，又像猫咪身上的绒毛。
陆湘下马车后没有接过伞，旁边的金罗撑着，而她自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迈过水洼，迈步走进了春华楼。
“这位客官，是……”
“二楼天甲包厢。”
“您是华小姐？”
“对。”
“客官这边请。”
地上因为雨天而有些泥泞跟脏污，少女提着裙摆小心的走着，随着脚步一步一步迈开，她甚至开始有些胆怯。
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就像格外有活力的兔子一样。
“就是这儿了，客官请。”
陆湘颤抖着手推开了门，迎面对上的就是青年转过来的脸，他面色绯红，看起来紧张极了，极端正的坐着，规规矩矩的就像上学堂的小学生，手里捧着茶杯。
黑了一圈。
少女心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是这个想法。
不过也还是很帅气。
接着就是这个念头。
“清黛！”
焦钰惊喜的喊了一声，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迎了过去，陆湘也迈步走了过去。
“你黑了好多啊。”
“啊？”焦钰垂眸望着旁边，有些无奈的摸着后脑勺说:“天天风吹日晒，这也是没办法的。”
他说完还笑了笑，但是依旧不敢看陆湘。
陆湘抬头望着他，青年肤色是看起来极健康的微黄，五官立体端正俊郎，羞赧的微笑让他唇边显现出浅浅的酒窝。
看起来可爱极了。
变黑的肤色一点也无损他的俊俏。
陆湘噗的笑出来，没有那么紧张了，甚至调笑的说:“不过这样也很帅气。”
他极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先坐吧，站着说话好累。”
“啊，好。”
坐下后一时相对无言，陆湘望着明显很局促害羞的焦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浓密的睫毛垂下时不时颤抖一下，手收笼握着放在膝盖上。
刚刚笑着还不觉得，陆湘发现他一安静下来沉着脸，看起来就格外成熟稳重有气势。
高大健壮的身体撑起一身黑衣，看着好看极了。
贪婪的看着，就像吸猫一样抚慰人心，陆湘感觉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一直到焦钰难以忍受的偏了偏头，陆湘才发现他的脖子都红了，他声音低沉，还带点哑音:“怎么一直看着我。”
陆湘伸手遮唇，掩饰自己那放肆的笑容。
“你又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看着你了啊。”
“要不然，你给我说说你在边疆发生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信里不是都给你提过一遍了吗。”
其他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无趣事情，还有战场上的杀戮，虽然那些都是组成自己的重要一部分，但焦钰并不想向她展露这些。
第二百三十五章 相通的一部分
不想让她知道战场上手持利剑杀戮的自己，不想让她去想满手血腥的自己，那蛮横、冷酷的自己。
清丽脱俗、温柔纯洁的她、娴淑的姑娘，是不会喜欢野蛮之人吧。
她只适合在宴会上施展才华一鸣惊人，在雅室中手持笔墨挥舞，与她相配的该是一位有相同才华的清贵公子。
要不然身为女子却才华横溢，穿男装去书院的她，这样不服气的她，是不会接受逊色于她的人吧。
而且……清黛现在还是公主了。
好在，我已经不用上战场了，好在，我获得的封赏让我能勉强配得上她。
好在……我们是两情相悦。
“可是信上跟你亲口说是不一样的啊。”少女鼓起了双颊，就像鼓起的河豚一样。
可爱极了。
这样的她，居然不是我单相思。
焦钰轻轻抬手遮了遮通红的脸，似乎是因为陆湘的撒娇而感到无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好。”
他视线落在少女微嘟起红润的唇，而后就像被烫到一样又飞快的移开了，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开口。
“我在……”
真帅气啊。
陆湘也捧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专注的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满心都是甜蜜，手轻轻抚上发红的侧脸，唇边带着自己都没用注意到的微笑。
其实信上跟真人讲的区别就是，你亲口说的话，不管是什么事情，无聊或有趣，我想听，想一直听下去。
信跟真人是完全无法可比的。
你光是站在我面前，都已经有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焦钰很认真的说起来记忆里还算有趣的事情，认真起来的他脸上的热度逐渐消下，自在了些，手上也不自觉随着话语有些动作。
眉飞色舞的他看起来格外的意气风发，眉目之间含着得意的笑意，勾起的唇角轻松写意。
陆湘开始好奇他穿上铠甲后会是什么样子，英武帅气？或者冷俊凶厉？
不管什么样子，应该都是很好看吧。
“阿钰，我想看你穿军队铠甲的样子。”她服从内心的渴望，眨着明亮的双眸祈求的望着焦钰。
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子剔透明亮，上抬的双眼睁大了，显的圆溜溜又可爱。
看的焦钰一愣，心里发紧，他回过神后咳了一声。
“之前的那副银甲不太好看，想看的话，明日就给你看锦衣卫的。”
“锦衣卫？阿钰你新职是锦衣卫啊？”陆湘有些惊讶。
不知是什么时候跟兄长聊天时提过锦衣卫这个名字，他就记在心上了，前不久刚重整了京城的军队跟防卫力量。
于是从前京城中的驻防军队名称就改成了锦衣卫。
虽然之前兄长提过会让焦钰任个还算好听的闲职，可这虽然名头很大，根本不是闲职吧？
这实际权利大了！
哥哥……虽然不喜欢焦钰，但是还是……
“对，巡检使，从三品。”焦钰轻轻掐了掐手心，心里痒痒的。
因为眼前少女的可爱样子，圆溜溜眼睛微睁大，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他想起很久之前，初识狩猎的那时，少女穿着男装抱着兔子跟着自己身后的样子。
乖巧又温顺，也是这么可爱。
我当时为什么态度那么恶劣？
他想起那时别扭的自己就觉得身体僵硬，还不能回到过去打自己一顿。
这么恶劣的我，清黛那时为什么会有想要当我朋友的想法。
她在那时，对我已经有想法了吗？
焦钰犹犹豫豫的想要开口问，却又不敢开口，生怕听到不好的话，只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
“陛下给我放了两天假，过几日才去叙职，不过提前去领衣服令牌这些是可以的，想看的话，明天就穿给你看。”
如果是别人的想法，焦钰此刻早就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唯独陆湘。
唯独只有你，即使是一点点的讨厌，即使是过去的想法。
我也会觉得无法承受。
反正我从前确实不好，既然清楚，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询问了。
“好哦！”陆湘惊喜的勾起一个明媚的笑脸。
只要她现在不讨厌我就好。
焦钰望着她的笑脸，也缓缓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动了动手，终于抬手摸上了少女的头，带着小心翼翼、就像生怕揉碎一样的试探力度。
陆湘微眯眼睛配合的蹭了蹭。
是两情相悦，真的太好了。
前半生的所有苦难，因为你都变的可以原谅。
“我们……成婚吧？”他轻轻的问，带着忐忑跟不安。
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不像请求，而更像做好被拒绝准备的哀求。
已经一点也没有最初那位目中无人的大少爷样子了。
“诶？”
刚刚还微眯眼睛一脸惬意的少女愕然的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诶是什么回答啊……”他不安的嘟囔了一句，然后紧张的声音微颤的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相知相思相会二载，只盼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伸出了手。
“清黛，我们成婚吧？”
“什……什么嘛。”陆湘望着他伸出的手，宽阔厚实、有着老茧，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一边抱怨着一边伸手搭了上去。
“哪有这样求婚的，什么都没有，连花都没有。”
不过因为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所以我会答应你。
这样迫不及待的心情，你也是这样的吧。
“不过……”少女眼含泪水，巧笑嫣兮的说:“我答应你了。”
因为断句而心情经过大起大落的焦钰此时一脸激动的抓住了她伸出的手。
“我绝不会辜负你！”
“我信你。”陆湘倚靠了过去，被轻轻的抱住了，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耳边就是咚咚咚的心跳声，用力、快速，跟自己心跳的频率一样。
至少此刻我此刻是相信你的，满怀期待跟希望。
所以，不要辜负我。
不然，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好聚好散的。
她轻轻笑了笑，笑的就像像蜂巢被捣烂以后流出的蜂蜜，粘稠又甜蜜，带着沉甸甸的柔情。
焦钰轻轻低下头爱怜的蹭了蹭怀中人的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