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整桶全部喝完
池贺晚一些时候才到家,碗筷已经摆好,就等着他这个大家长宣布开饭。
池贺在外头睥睨凌人,回到家里却很随和。
当然了,这份随和肯定不是给的靳家三人。
他目光所及,只有池虞。
靳父正襟危坐,表情拘谨。
面对这个小了自己十来岁,气场却格外强大的年轻人,他总是没办法持一颗平常心面对。
池贺目光落到他身上,笑了笑:“说了是家宴,别拘束,随意些。”
话是这么说,可靳氏夫妇一举一动都不敢掉以轻心。
倒是靳尧,没那么多顾虑,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筷子起落,高脚杯举起放下,吃喝自在,全然不像他父母那样小心。
他不到十岁就被父母以培养感情为理由送到池虞身边,说得好听点是青梅竹马,其实更像是高级陪玩。
有的时候,司机“忘记”接少爷回家,靳尧便留在池家用饭,甚至于过夜。
靳尧对这张长长的餐桌,可能比池家旁系的那些亲戚还要熟悉。
悠然自得的靳尧多少有些扎眼。
池虞往嘴里送了颗青豌豆,视线不动声色的移向腕表。
唔,该是时候上菜了。
宁瑾端着跟桌上精致菜肴格格不入的猪骨汤走进餐厅时,靳尧正在专注盘子里的龙虾。
打从坐下后一直没说话的池虞突然开口:“汤放下,上桌一起吃。”
她的声音将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靳尧几乎立刻坐直了身体,盯着那碗飘满油花的汤,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宁瑾顶着几道各有打量的目光,缓缓白了脸,“小姐,这不合规矩。”
她猜到池虞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但没想到,池虞居然打算当着靳尧父母的面,给她难堪。
池虞放下筷子,金镶玉碰击骨瓷盘,清脆的声响。
极小的动作,预示着她不高兴了。
坐在上首的池贺淡声发话:“坐下吧。”
这个家里,池贺的话就像圣旨。
宁瑾咬着下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哗啦”一声拉开椅子,明显带着情绪的直直坐下。
她怨池贺明知道池虞准备欺负她,非但不帮她,还助纣为虐。
到底谁才是他的亲侄女!
池虞将宁瑾一系列动作都看在眼里,暂时不去计较她的没规矩,很是体贴的亲自为宁瑾盛了一碗猪骨汤。
“这是你平常最喜欢喝的汤,今天要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完哟。”
青春期的女孩子,格外注意身材。
尤其宁瑾特别在意她和池虞之间的差距,她外表清秀甜美有余,但是精致不足,便格外在意身材和皮肤的保养。
别说猪骨汤了,平时就是瘦肉都不吃一块。
什么喜欢猪骨汤,分明是池虞用来惩罚宁瑾那天卖惨逼她喝汤的借口。
宁瑾环顾一周,池贺端坐在那里,不动如风。
靳氏夫妇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要为她求情的意思。
宁瑾的目光最终还是停在了靳尧脸上——这个曾经发过誓,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男孩。
她淡眉微颦,鼻翼颌动,要哭不哭的垂下头。
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动恻隐之心。
打从池虞说那句话起,靳尧就知道,她肯定要为难宁瑾。
不过就是一碗汤,斤斤计较到现在,得理不饶人的嘴脸简直太难看了!
靳尧厌烦池虞的锱铢必较,豁然起身,将那碗油腻腻的汤端起来就往嘴里送。
池虞仿佛知道他会在这么做,不紧不慢的开口:“慢着。”
靳尧翻着眼睛不爽的瞪她,“你可没说不能代喝!”
池虞语气平淡:“是,我没说。但你想好了,你代她喝,得把厨房里剩余的二十斤全部一次性喝完,她自己喝,那二十斤可以匀上三顿喝。”
“吓唬谁啊你。”靳尧笃定池虞在夸大其词。
二十斤是什么概念,大瓶装可乐五瓶的量。
靳尧才不相信厨房的锅上炖着二十斤的猪骨汤。
他是不知道,池虞一回来就吩咐厨房把汤熬上,还亲自在锅灶边上盯了一会。
她从几天前就开始盘算收拾宁瑾,哪里会容许细节上出差错。
池虞拍拍手,立刻就有两个佣人抬着大煮锅走进餐厅。
那锅足有半人高,看那两人吃力的样子,靳尧甚至怀疑不止二十斤重。
“现在相信了吗?”池虞好整以暇的笑看着靳尧。
二十斤油腻的肉汤,即便是分三次喝,宁瑾也无法承受。
面对宁瑾望来的担忧眼神,靳尧一咬牙,说:“我帮她喝!”
靳夫人两只眼睛瞪出了火。
清嗓子,撂筷子,各种警告都没能让糊涂儿子清醒些。
她气得肝儿疼,在桌子下狠碾压丈夫的脚。
靳父如梦初醒似的,看靳尧不管不顾的端起那碗汤,忽的站起,向池贺提出告辞。
“感谢池总招待,今晚我们一家吃都得很愉快,改天池总带虞虞过来,必定盛情款待。”
靳夫人反应快,疾步走到傻儿子身边,夺下他手里的汤,“咚”一声放回桌上。
靳尧抿嘴倔犟的看了她一眼,企图重新端起汤。
靳夫人一把抓住靳尧的手,尖锐的指甲贴着他的手腕处掐出好几道红痕。
“你今天敢为她出头,我让你爸把你腿给打断。”靳夫人用只有两个人从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靳尧。
靳尧对她怒目而视,靳夫人狞笑着,眼神凶戾:“不信你试试。”
靳尧整个手腕疼得都要没知觉了。
最终让他屈服的不是靳夫人的威胁,而是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母亲在害怕,具体怕的什么,靳尧心里很清楚。
池贺在场,就如同一尊大佛在俯瞰着妖邪小鬼。
稍有不慎,他们便是飞灰湮灭的下场。
靳尧如果是个不孝子,今晚肯定会忤逆长辈到底。
但他不是。
他最终还是僵硬着身体,像个自己都唾弃的懦夫一样,避开了宁瑾紧紧盯着他身上的眼神。
靳尧不用看都知道宁瑾肯定对他无比失望。
池虞好心情的送靳氏夫妇出门。
靳夫人今晚的表现好到可以给一百分,池虞向来奖罚分明,当即就表示爱马仕的限量款珍藏包会在明天下午之前送到靳家。
那款包是贵妇的象征,然而再多钱也买不到,必须得关系过硬才能够拥有。
靳夫人被靳尧气出的满腔怒火,就这么让池虞一句话给熄灭了。
靳夫人神采飞扬起来,拉着池虞没完没了的夸。
最后还是靳尧打断了她,“母亲你先上车,我跟池虞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看她能不能保你这条狗命
靳夫人生怕靳尧再惹祸,不准他走远,就让他在车旁说。
靳尧酝酿了许久,才压低声音开口:“求你放过宁瑾。”
“不。”
池虞都不带转圜的,一个冷硬的单音节就打发了靳尧。
她转身要走,被靳尧伸手拦下。
池虞挑眉:“?”
靳尧深深吸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她?”
不等池虞回答,他自嘲的咧嘴笑了一下,面皮僵冷,像个小丑。
“下跪,还是自抽耳光,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
池虞打量着他,看了足有好几分钟。
没讥笑,也没出口讽刺。
她很平静的送了靳尧一句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靳尧怔楞,他以前什么样?
他回过神,想问清楚,却见池虞已经走远了。
靳夫人在车里催他:“发什么愣,快点上车回家!”
那碗汤靳尧没替喝成,最终还是要进宁瑾的肚子。
宁瑾寄希望于给池贺递眼神,他能开口“赦免”自己。
没想到客人一走,池贺便去了楼上书房,竟是无视她的死活。
宁瑾心头冰凉。
她突然觉得,池贺还不如不告诉她真相。
不知道自己才是池家正牌大小姐之前,宁瑾每次跟池虞斗狠落了下风,顶多是怨恨自己没投个好胎,不至于气得吐血。
现在好了,宁瑾明知道自己其实身份尊贵,被池虞欺压的时候,还是只能忍。
除了愤怒不甘,宁瑾还觉得很窝囊。
凭什么池虞这个冒牌货可以对她非打即骂!
凭什么她不能说出真相!
凭什么池贺不疼自己这个亲侄女,他偏心池虞,偏得也太过分了!
宁瑾心里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不管不顾的说出真相。
就算最终结果是引得池贺雷霆震怒,她会因为受到严厉惩罚,也总好过每次都被池虞制得死死的,憋屈的要命。
宁瑾鼓足了勇气,却被突然出现的赵梅打乱计划。
赵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池虞求情:“都是我的错,小瑾是听了我的话才去医院送汤的,小姐要是惩罚,就罚我吧。”
这对母子,外表上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性格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装可怜的好手。
赵梅的声音本来就尖利,她又刻意扯着嗓子。
不一会,池宅的佣人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躲门外的,借着打扫竖起耳朵偷听的,全在看热闹。
池宅地处老城区的核心富人圈,这一片连着二十几栋洋房别墅,四周邻居全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她是正常收拾这对犯贱的母女,但保不齐家里的佣人出去乱嚼舌根,说她剥削欺凌下人。
换成以前,池虞可能还会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池家的脸面。
但是现在,不好意思,她都不确信自己还能不能活过十八岁,脸面哪有痛快来得重要。
池虞受了十七年的委屈,正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从今往后谁敢不知死活的让她不痛快,她就弄死谁!
“好啊,那你把这锅汤喝完吧。”池虞用汤勺敲了敲锅璧。
她盯着赵梅那张布满心机的脸,冷笑补充:“给你两个小时。”
赵梅面皮紧了紧,不哭了,改扮惨。
“我这女儿命苦啊,刚出生不久她爸就去了,在我身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对不起她,今天就算撑破肚子,当妈的也不能让她受这个罪!”
说完,拿出英勇就义的壮烈模样,端起汤往嘴边送。
宁瑾瞧准时机,伸手把汤打翻,抱着赵梅呜咽的嚎哭。
“妈!我怎么能让你代我受苦呢,我自己来!”
她似恨似怒的拿白眼瞪着池虞,跌跌撞撞地起身,向汤桶扑去。
池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冰冷肃杀:“你要是敢打翻这锅汤,我让你连着一个月只能躺在床上吃流食。”
宁瑾堪堪停住脚,伪装的可怜面孔一时绷不住,冲池虞尖叫:“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问得好。
池虞用勺子挑起锅底的肉骨头,汤水夹杂油花,顺着勺底滴落在赵梅的鞋尖上。
赵梅敢怒不敢言。
“在池家帮佣了十七年的你,不清楚雪团是我养的宠物,放锅里煮了,哄骗我是滋补的肉,我那时候没处置你,是因为外婆给你求情。”
池虞叹息一声,漫不经心的翻转勺子,将肉汤从赵梅的头顶淋了下去。
“你料定外婆明天过来会继续给你撑腰,所以就肆无忌惮的在这汪汪叫。”
“咣当”一声。
扔了勺子,池虞笑着拍手:“叫的好!”
她踢了踢脚下的肉骨头,眼神玩味:“赏你根肉骨头,吃饱了明天去跟主子告状,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还能不能保你这条狗命。”
一系列的话砸下来,赵梅被吓着了。
赵梅一直都把池虞当成被宠坏的孩子看。
脾气差,刁蛮跋扈,嘴上厉害,行动上却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足为惧。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池虞,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赵梅从池虞身上,隐约看到了池贺早年的身影。
分明还是个半大少年模样,气势上却有了上位者的雏形,语气轻柔,脸上带笑,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赵梅心里那点小心思,被她三言两语赤裸裸的剖析出来,无处遁行。
赵梅怵了,她最大的底牌就是赵贵芳。
平常宁瑾犯错,她去求情,总拿赵贵芳说事。
池虞虽然气不过,但好歹给自己外婆面子,骂两句也就不计较了。
这次赵梅提都没提赵贵芳,反而是池虞主动把这张底牌抖搂出来。
赵梅吞咽了口唾沫,换了张谄媚的脸。
“小姐说哪儿的话,你外婆最疼你了,小瑾不懂事,说好了这些汤分三顿喝,我亲自盯着,肯定让她一滴不剩的都喝完。”
宁瑾瞪大了眼睛,“妈!?”
赵梅给她使了个眼神。
母女两个在池家讨生活,长久以来练就了各种眼技。
赵梅让宁瑾稍安勿躁,先过了这一劫再说。
池虞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嘴角:“早这样多好,害我浪费好多口水,就不劳烦你盯着了,祁朝。”
在后边欣赏了池虞好一会的祁朝站出来,“小姐。”
“辛苦你加个班,盯着她把今天的量喝完。”
“是。”
第十八掌 怎么会委屈
池虞回楼上休息去了,只留下祁朝盯着宁瑾。
赵梅往楼梯口张望了几眼,确定池虞没在,才走回来,伸手去拉祁朝。
祁朝反应快,避让身体,让赵梅扑了个空。
“怎么个意思?”祁朝挑眉问。
赵梅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她在心里暗骂这人太木,表情却极尽讨好。
“两年没回来,祁朝你又变帅了,宁瑾妹妹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看……是不是睁只眼闭只眼,阿姨明天给你炖你最爱吃的肘子。”
宁瑾也怯怯的开口:“祁朝哥,那么多汤,我喝下去会涨死的,难道你忍心看我受这份无妄之灾吗?”
无妄之灾,祁朝咀嚼着这四个字,似笑非笑的望向宁瑾。
“怎么会是无妄之灾,你明知道小姐讨厌喝肉汤,还当着靳尧的面逼她,打得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再玩无辜的把戏了。”
祁朝无视眼前这对母女的怒目怨瞪,懒散道:“这点汤根本喝不死人,小姐仁慈,甚至都没给你设定时间,你大可以停停歇歇,我耐心很足,不催你。”
祁朝大概是池贺收养的四人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
他时常将笑容挂在脸上,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真正相处起来就会知道,他才是最难啃的。
宁瑾能轻松拿下齐珲,却动摇不了祁朝。
她今晚被池虞欺负得够呛,接二连三的碰壁,不禁气急败坏。
“祁朝你最好牢牢记着今天,要不了多久,我让你跪地求我原谅你今天的愚蠢!”
祁朝打了个哈气,态度之怠慢,根本懒得掩饰。
“行,我记着了。也请你动作放快点,早点喝完,我好回去跟小姐交差。”
赵梅在旁边叱骂他:“狗腿子!”
祁朝一晒:“我当你夸我了。”
赵梅、宁瑾:“……”
楼梯转角听了一耳朵的池虞眼角露出笑意。
她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回卧室,心想自己这次挑的保镖真不错,得给他点奖励才好。
午夜一点,宁瑾在哭闹中,终于把三分之一的肉汤硬塞进肚子里。
她最后狠狠瞪了祁朝一眼,然后就狼狈地跑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祁朝可没那个闲心去安慰她,转身上楼,直奔书房。
书房的门敞着一条缝,里面透出的灯光预示着池贺还没睡。
祁朝敲门入房,将情况简单跟池贺说了一下。
池贺并未责怪池虞太过分。
他觉得池虞今晚的所做所言,完全符合她一贯的脾气,正常发挥罢了。
人是他宠坏的,只要没把天捅个窟窿,都随她高兴。
“让你留下做保镖,觉不觉得委屈?”池贺扔给祁朝一根烟。
祁朝拿起衔在嘴边,先探身给池贺那根点着,才啪嗒一声,给自己点上。
他喷了口烟,笑着摇头。
“给大小姐当差,求之不得,怎么会委屈。”
池贺以为他是在说客气话,“虞儿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她护短。齐珲拎不清,把她惹毛了,才有今天的事,你只要好好护着她,就会发现她对身边人其实很好。”
祁朝明白池贺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事实上,池虞是什么性格,没人比他更了解。
他仰望了很久的星星,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以保护者的身份站在她身后,高兴还来不及。
委屈?闹呢。
没人知道祁朝的小心思,面对池贺的特意解释,他笑了笑,点头说:“我明白的。”
这一夜格外安静。
第二天池虞起了个早,穿上制服,推门下楼。
她有小一个月没回学校了。
好歹已是高三生,该紧张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散漫。
齐珲还跪在院子里,居然没昏过去,就是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池虞走到他面前,他挣扎着,想要把背挺挺直。
但疼到麻木的膝盖已经不能支持他那么做,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耷拉着眼,仰头望着池虞,哑声喊池虞:“小姐。”
池虞在一天中最清润的日光下,淡淡的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你解脱了,以后就跟着宁瑾吧。”
齐珲愣住了,“跟着宁瑾,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池虞说着话,无意中低头,发现自己竟然踩到了齐珲流出的血。
她的眉头皱起来,走到旁边的草坪,边用力蹭去皮鞋底的血,边告知齐珲他往后的去处。
“知道你喜欢她,所以我成全你,从今往后,你可以天天都看到她,小叔那边我去打招呼,你不用担心。”
齐珲怎么能不担心!
齐辉猜到池虞不会再留自己在身边。
他都想好了,一旦被池虞赶走,他就回池氏帮忙。
男人总想大展手脚,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疆土。
这些年当保镖,池虞对齐珲其实相当不错,送房送车,逢年过节发巨额奖金。
他如今的身价累积起来,少说上千万。
做保镖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体面了。
但是跟祁朝他们几个比起来,齐珲觉得自己还是差了点。
保镖这个身份说出去,总给人一种高级狗腿子的感觉。
哪里有集团总经理,副总裁来得好听。
齐珲想给宁瑾一个好的未来,就必须脱离目前尴尬的身份。
虽然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但齐珲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这次说不定是自己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他获得新机遇的可能性非常大。
……
齐珲的一腔热血,被池虞三言两语碾灭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攥紧裤子布料,说了句话。
池虞没听真切,挑眉问:“你说什么?”
“求,求小姐收回好意,我想去公司帮忙。”
哈,池虞张嘴无声的笑。
她看着很像圣母么?
他办砸了这么大的事,还想去核心圈建功立业?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你没资格跟我提要求,要么跟着宁瑾,要么从池家滚出去,两条路,看你怎么选。”
齐珲还能怎么选。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大小姐的一时兴起,说不定哪天她气消了,就会撤回这道命令。
司机送池虞去学校。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祁朝跟着下车。
池虞发了他一份课表,让他在自己有课的时候随便找消遣,不必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祁朝说好。
时隔近一个月,池虞再次走进教室,发现她没来的这段时间,班级有了不少变化。
首先班主任换了,其次,班上多了个人。
她后座原本是空的,现在那个位置坐着靳尧。
他混吃等死了两年半,居然想上进了。
就是不知道靳少爷到底是打算好好学习,还是存得别的心思。
第十九章 这话听着真新鲜
一班原本的班主任生二胎,回家待产去了。
新班主任是个长相高挑的美女,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戴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不苟言笑。
趁着早课,她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我姓文,文如霜,以后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了。”
多余的废话没有,文如霜直接道明自己的带班宗旨。
“我以前在省重点带高三实验班,每年985、211的录取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剩余的基本也都去了重本。”
“斯莫虽然是私立高中,但实力并不弱,我希望你们这一届大学录取率在百分之百。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换一下学习节奏。”
“针对个别浑水摸鱼的同学,请你们端正态度,如果达不到水准,我会跟年级主任建议,调你们去平行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虞觉得文如霜似乎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她口中顺水摸鱼的同学,大概包括了池虞。
池虞因为身体不好,经常性缺课,导致每次考试成绩都一塌糊涂。
她之所以能进一班,跟池贺的校董身份分不开。
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理解。
不过文如霜一个没有半点背景的老师,刚来斯莫第一天就敢这么撂狠话。
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呢?
一班的学生,要么学习拔尖,要么家世一流,全是天之骄子。
原来那个班主任是市教育局副局长小姑子,背景算是过硬,带一班还很吃力。
文如霜一个空降的班主任,谁搭理她?
她话音落,班上同学各干各的事。
交头接耳说话的,吃早餐的,戴着耳机背单词的,将她忽略了彻底。
池虞肩膀被拍了两下,她微微偏头,靳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宁瑾今天为什么请假?”
“不知道。”
靳尧不高兴她敷衍自己,“你们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
池虞眉毛皱起,转过身去瞧他那颗一半装了水,一半装了稻草,除了装饰,毫无用处的脑袋。
“我为什么要知道?谁家主人闲得没事盯着下人看?”
什么主人下人的,靳尧不乐意听池虞提她和宁瑾的身份差。
“宁瑾的母亲在你家帮佣,她又没有,主子下人什么的,你下次说话注意点分寸。”
“注意分寸?”池虞低声重复这几个字。
靳尧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难得池大小姐肯听人劝,靳尧放软了声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跟你一样大,最是要面子的时候,将心比心,你应该对她好点。”
池虞被逗笑了。
视线落在靳尧桌上,她挑了本书,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嗯,够分量。
靳尧被她的动作吸引去注意:“你忘带语文书了?拿去看吧,我……”
话没说完,池虞用卷成桶的语文书抽在他脸上,左右开弓,狠狠两下。
靳尧顶着通红的脸回过神,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池虞。
她竟然在教室里,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动手打他!?
池虞扔了书,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说教。”
“池虞!!”靳尧怒声咆哮。
他气疯了,理智全失,一手猛地扯过池虞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池虞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来势汹汹的一巴掌,却没能落下。
没人发现祁朝是怎么出现的,眨眼之间,靳尧就从位置上摔了下去。
至于池虞,好好的站着,毫发无伤。
“小姐没事吧?”
祁朝表情担忧,目光在池虞的脖子处紧张巡视,生怕她身上添了哪怕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池虞对于祁朝总能在她危险的时候出现,并且让自己毫发无伤这一点很是惊奇。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打架?”
祁朝抿了抿嘴,声音低沉,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
“我没看见你们在打架,只看到他单方面对你动手。”
他说着,眼神冰冷的睨向靳尧。
“这是第二次了,如果小姐准许,我可以让他下半生在床上度过。”
池虞张开口,正要说话,文如霜走过来,严词厉色地问:“你是什么人,突然闯进班级打伤我的学生,我叫警察了!”
“他是我的保镖。”池虞淡声解释。
文如霜脸色并未因为变得好看,她转而将怒火对准池虞。
“班级是学习的地方,你这样让保镖随意进出,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这话听着真新鲜。
斯莫高中谁不知道池虞,还从来没人敢跟她要脸面这种东西。
太过不自量力,让池虞连虐菜的心情都没有。
好歹是新来的老师,欺负的太狠不好。
池虞给了祁朝一个眼神,祁朝拧起俊眉,不太情愿的转身离开班级。
靳尧不知道伤哪儿了,白着脸坐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却怎么也办不到。
文如霜叫了两个高个子男生,“你们送他去医务室,如果伤得太严重,就去医院。”
两男生把靳尧扶起来,刚站直身体,池虞开了口:“等等。”
靳尧抓着脱臼的那只手,恶狠狠的瞪她:“你还想怎样!”
池虞气定神闲的告诉他:“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得纠正你。”
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她的声音清晰,明朗,掷地有声。
“在我家帮佣的,不仅是宁瑾他妈,宁瑾高中的学费,书本费,兴趣班的花费,全是我家在出,她在家里干活不领工资是在还债,性质等同于帮佣。”
池虞在同学的窃窃私语中,走到靳尧面前,对他扬唇一笑:“所以我是主,她是仆,没毛病。”
靳尧的脸色接近于惨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总算懂了。
原本宁瑾的身份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还是从那种人云亦云的小道消息得知的。
今天这一出,算是把传言给坐实了。
宁瑾自尊心很强,靳尧不敢想,如果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个秘密才被公之于众,她会怎么想。
宁瑾一定会恨他的。
“你好恶毒!”
靳尧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样更讨厌池虞了。
池虞对他的评价微笑着受了,并且说了一句让靳尧吐血的话:“承蒙夸奖。”
靳尧觉得自己要是再多面对池虞一段时间。
不用太长,就半年,绝对会被气到折寿。
靳尧走后没多久,下课铃响了。
班级躁动起来,三两成群,激烈讨论刚才的八卦。
文如霜在池虞的课桌上敲了两下,冷着脸对她说:“跟我来办公室。”
池虞原本打算去看看自己尽忠职守的帅保镖,只能先把计划搁置,跟在文如霜身后,走进办公室。
第二十章 并没有不愿意
“我翻看了一下你高中三年来的考试成绩,无一例外,全是年级垫底。”
文如霜用手扶了扶眼镜腿,脸上表情是那种面对差生的些微鄙夷,对其智商的嫌弃,和不得不克制情绪的烦闷。
池虞看着想笑,她觉得文如霜当老师有点屈才了。
她表情这么丰富,应该去演戏。
如果脸蛋再精致点,大概率会红。
“文老师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个?”池虞语气疏懒,嘴里叫着老师,却不见半点尊重。
文如霜眼镜后的眼睛透着犀利,“我知道你家世显赫,但学校不是家里,由不得你狂妄,下午把家长叫来,我要跟他谈谈你的学习态度问题。”
池虞惊讶的挑高眉梢,“你要见我家长?”
她的表情着实是气人。
文如霜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你给我端正态度!每次考试都交白卷,我请你家长难道不对吗?”
请家长倒是没问题。
不过她是从小到大,第一个敢让池虞请家长的。
池虞突然来了兴趣,她想看池贺被老师训斥的画面,一定很美。
“文老师介意我现在打电话吗?”
文如霜冷着脸,“让你打,开免提,别想当着我面演戏。”
池虞就当着她面,打给了池贺。
池贺正在开会,助理捧着手机过来,小声说:“是小姐。”
一般开会池贺是不接电话的,但池虞一直是那个例外。
上个季度的报表数字太难看,几个高层挨了批,正各个噤若寒蝉着,就见前一秒还在冷脸责问的总裁,这会拿着手机,笑得那叫那个温柔。
“怎么了虞儿,突然给小叔打电话,有事吗?”
男人的声音低醇富有磁性,语速从容不迫,隐约含着宠溺,叫人听了不禁心跳加速,脸颊发热。
文如霜的目光落到池虞的手机上,透出几分好奇。
“我们新班主任认为我学习态度不端正,想让你下午来学校一趟,小叔你能抽出时间吗?”
池贺有生之年从没遇到过池虞被叫家长,沉默了足有五秒钟。
文如霜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再像面对池虞时那么冷硬,柔和了许多。
“池虞家长您好,我是新来的文老师,眼看明年就高考了,您侄女的学习问题迫在眉睫,希望您能理解我作为班主任的担忧。”
池贺看了秘书一眼,秘书十分有眼力劲的告知他:“下午的行程都不是很重要,可以往后面排。”
“文老师,我大概在下午两点到学校。”
“好的。”
电话挂断后,文如霜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
号码备注不出意外是“小叔”两个字,她想知道名字的目的扑了个空。
池虞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收起手机,笑着问:“我可以走了吗?”
文如霜又恢复成了一板一眼的冷漠脸,“出去吧。”
一直到第二节课的课间,池虞才有时间去找祁朝。
他没去别的地方,就在楼梯口瞎晃悠。
池虞自认不是多苛刻的雇主。
以前齐珲跟着她,她对齐珲更宽松,让他在她上课的时候尽可以去校外转悠。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才稍拘着点祁朝,但也没命令他寸步不离地保护自己。
“你之前也是斯莫毕业的,应该知道学校哪儿有好玩的地方,不去楼下,待这儿干什么?”
祁朝实诚,脱口而出:“当然是保护小姐。”
池虞想说斯莫的安保系统一流,学校里哪会有危险。
可是一想到靳尧,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是祁朝的出现救了池虞,否则靳尧失控之下将那巴掌甩她脸上,她至少要落个轻微脑震荡。
跟在身边好多年的旧人,甚至还没有才来半个月的新人靠谱。
池虞再一次自问,为什么当初她会选择齐珲,放弃祁朝。
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池虞将目光落在祁朝的脸上,眼睛眯了眯。
“我记得,你以前的脾气似乎不太好。”
话题转变的突然,祁朝楞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小姐是记起什么了?”
是的,池虞想起来了。
她小时候差点被人贩子骗走,从那之后,就决定要个贴身保镖。
既是贴身,肯定要知根知底。
池贺二十岁那年,收养了四个孤儿,全部来历干净。
池贺让他们四个站在池虞面前,任她挑选。
池虞知道胡明和史辰关系好如亲兄弟,整天黏在一块,难舍难分,她不想拆散他们俩,便将目光落到齐珲和祁朝身上。
齐珲那时候已经发育了,十八岁,长着大高个,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相反,站在旁边的祁朝不仅矮上一截,还特别瘦,唯一能看的只有那张唇红齿白的俊俏脸蛋。
然而导致池虞选择齐珲的并不是两人的体格差,而是祁朝脸上的拽劲儿。
他好像希望池虞千万不要选自己,绷着一张脸,眼睛哪儿都看,就是不往池虞身上瞧。
换成一般的刁蛮小姐,肯定会被他清纯不做作的表现激发内心的征服欲,选择他。
但池虞不是一般人,她对勉强身边人没兴趣。
他们四个人几乎是陪着自己长大的,有一定的情分在。
既然不乐意,就没必要勉强。
于是她就把齐珲挑走了。
话说回来,池虞如今再看祁朝这张脸,很难把他跟当年的小酷哥联系到一块。
她嘴角露出笑意,打趣祁朝:“我记得十岁那年,小叔要我在你们当中选一个当贴身保镖,你当时表现的很不愿意来着。”
祁朝却没有跟着她笑,脸上的表情堪称严肃:“我并没有不愿意。”
池虞挑眉,“你别诓我,我记忆很好的。”
“……如果我说,当年是误会,你相信吗?”
祁朝眼中盛满了情绪,内容之复杂,让池虞一时间分辨不清那些都是什么。
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池虞往楼下偏了下头。
“靳尧这个祸害一时半会回不了班级,其余人给十个胆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你去楼下抽根烟放松一下,走走看看,就当是重游母校了。”
第二十一章 她就算考年级倒数第一
斯莫这些年的变化很大。
教学楼旁多了栋科技馆、操场边上拔地而起一座室内综合体育馆,原先的实验楼扩建了一倍。
作为私立学校,斯莫高中从不缺钱。
但在短短六年里,新盖了这么多高楼,想也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
池贺从不掩饰对池虞的宠爱。
他告诉所有人,池虞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跟他比起来,祁朝的那点感情,几乎可以用畏缩来形容。
祁朝哪里是不愿意当池虞的保镖,他那是紧张过度,用洒脱和不在乎来掩饰内心的期盼。
一边期待自己能被大小姐选中,一边没自信的觉得池虞肯定不会选择自己。
结果最终,池虞真的没有选择自己。
齐珲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自那天后,祁朝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
没别的,就是嫉妒他。
好在幸运之神时隔多年,终于还是眷顾了祁朝,让他如愿以偿站到池虞身边。
祁朝原本奢求的不多,只要能不远不近的看着池虞就好。
但是人呐,实在是贪心的动物。
祁朝无从得知池虞为什么会提起当年,但他分明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遗憾——并非是祁朝自作多情的臆想。
祁朝在池虞面前,向来是有几分自卑的,他从不敢想多余的东西。
如果,只是如果,当年是因为误会,池虞才放弃选择他。
那祁朝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想一下,池虞一开始想要的人其实是他。
她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才将他剔除出去。
这个推测让祁朝的心情一整个好起来,学校里因此多了一个走在路上傻笑的美男子。
日头西挂,学生们在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一辆低调中透着奢华的宾利驶入校园。
文如霜趁着午休的功夫做了功课,才知道同事们嘴里池虞的这个小叔有多不简单。
上市集团的CEO,连续几年被评为优秀企业家,商联代表,身价上百亿,名副其实的成功人士。
她又在财经杂志上看到池贺的照片,英俊如古希腊的神祗,五官立体而深邃,本人似乎不爱笑,所有的照片表情都很冷漠,禁欲精英范儿扑面而来。
文如霜曾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然而在看到池贺照片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骚动了。
这个男人简直就像为她而生的一样,让她一见钟情。
文如霜心中的悸动,在池贺敲门走进办公室,向她从容走来的瞬间,如火苗上被浇了热油,星火燎原,烧得她差点丧失理智。
“池、池先生你好,我叫文如霜。”
文如霜像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姑娘一样,豁然站起,莽撞的走到池贺身前,笑着伸出自己的手。
池贺有点意外电话里那个冷静的女人,现实中是这样冒失的性格。
他伸手跟文如霜虚握了一下,语气平淡的开门见山:“文老师电话里讲,虞儿的学习态度有问题,具体情况,还麻烦您给说说。”
文如霜有点失落。
她以前遇到的家长,上来总会寒暄一二,一般是从自己工作忙,没时间管孩子说起。
如果池贺也这么说,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跟他聊一聊私事了。
再失望,文如霜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指责。
她拿来一叠资料给池贺,示意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落座。
“我不知道池虞之前的老师和班主任都是怎么看待她的成绩单,现在我接手了一班,就希望班上同学都能全力以赴,不负韶光。”
池虞的成绩单一塌糊涂,大大小小的期中期末考,均分每次都在年级平均线之下。
如果只是学习吃力,跟不上大家也就罢了,偏偏池虞的态度才是最大问题。
十次考试,有一半她都交白卷。
“池先生,学习跟不上,可以请家教,但如果孩子是单纯的不愿意学,那一班可能不适合她,去普通班级更好。”
文如霜的话透着一股傲慢的味道。
这是她在原来学校养出的习惯。
省重点的学生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成才,对于老师,尤其是班主任,极尽讨好和谄媚,逢年过节送礼是基操,送房送车的也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那里的老师被捧得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平时跟人说话,都拿鼻孔看人。
文如霜在池贺面前,还算收敛着了。
她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级别。
办公室的同事都是好人。
早上文如霜把池虞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就有人好心提醒她,对池家这位大小姐最好睁只眼闭只眼。
池家掌权人对自己这个侄女,宠得恨不得把天上星星摘下来给她当吊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文如霜自然不会将同事夸张的话放在心上,她自认身上有一份傲骨在,不会轻易向权势低头。
池贺随意翻看了下成绩单。
那一连窜的零蛋从眼底划过,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意合上,放回到桌上。
“虞儿她前两天刚出院,今天来学校,身体状况还好吗?”
文如霜有点懵,“呃,池先生,您不是应该先关注她的学习成绩……”
“那些不重要。”
池贺打断文如霜,语气添了些不耐,似乎在费解她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
“她就算考年级倒数第一,也是池家大小姐,这辈子不靠高考改变命运。”
文如霜:“……”
她后知后觉,同事们说的那些话,可能并没有夸大其词。
“据我观察,池虞的身体状况良好,她甚至有力气跟同学动手,关于这点,池先生,我觉得十分有必要跟您谈一谈池虞的性格过于霸道这个问题。”
学习成绩不在乎,在校跟同学起冲突斗殴,他作为家长,总该有所动容吧。
这次没让文如霜失望,池贺平静的脸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跟人打架?谁?她受伤了没有?”
文如霜以为他问的是靳尧,冷哼了一声。
“那个同学被她用书抽肿了脸,她的保镖冲进班级,卸了那个同学的胳膊,闹成这样,她居然还不认……”
“文老师。”
池贺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腿,将不耐烦写在了脸上,“我的意思是,我的侄女,池虞她有没有受伤?”
第二十二章 虞儿的玩具
文如霜任教多年,不是没碰到这种一味护短,不讲理的家长。
但她不敢相信,自己相当有好感的男人,居然也有这种恶劣的想法。
文如霜不死心,跟池贺强调:“我当时就站在台上,并不是那个男生主动招惹,她先动的手,毫无缘由!”
池贺冷漠脸,“所以呢?”
“所以全程都是池虞的错!”文如霜气得站了起来,“分明是你侄女的问题,为什么你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池贺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穿着保守,打扮土气,乍一看像是三十开外的成熟女性。
但从她的皮肤状态来看,应该处于二十五到三十之间。
即便这个年纪还不具有一定的城府和阅历,也不该稚嫩成这样才对。
“冒昧问一句,文老师是靠什么渠道应聘进来的?”
池贺眼神并不犀利,但仅是这种没意义的注视,就已经足够让文如霜瑟缩了。
她强作淡定,用云淡风轻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自然是正常应聘,池先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在撒谎。
斯莫高中因为内部管理水很深,很多教职工都是靠着关系才能进来,当然,本人教学水平也要过硬才行。
池贺没有拆穿文如霜的谎言,一是没必要,二是他料定文如霜没那个胆子针对池虞。
“虞儿她从小多灾多难,隔三差五就得去医院长住,学习这方面,我希望文老师能看淡,不必揪着不放,我这个做家长的并不在意她的成绩好坏。”
文如霜嘴唇动了动,想说既然她是个扶不起的废物,那就应该从一班滚出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然而在池贺迫人的气场下,她到底是没敢开这个口。
反正距离高考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文如霜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池虞这颗老鼠屎踢出一班。
“今天和虞儿闹矛盾的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是要补偿人家学生么?
“那同学是从七班刚调来的,叫靳尧。”
池贺一点儿都不意外听到这个名字。
这小子可能是在家里挨得打还不够,池贺觉得有必要联系靳尧的父母,再给他上点家法。
“他是虞儿的玩具,可以随意搓揉,我希望文老师下次不要大惊小怪。”
仿佛没看到文如霜惊愕的表情,池贺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他弄伤了虞儿,你还是要告知我,我会亲自来将他处理掉。”
文如霜惊的说不出话来,连池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回过神后,面对空掉的椅子,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道,文如霜突然有些嫉妒池虞。
她命真好啊,投身到富贵显赫的池家,还有一个这么宠她的小叔叔。
池贺从学校离开前,看到了祁朝。
他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了不少零食。
司机眼尖,在池贺身后小声说:“都是大小姐喜欢吃的。”
算算时间,就快下课了。
踩着下课铃声把零食送到池虞手边,小丫头会很开心吧。
池贺望着走到跟前的祁朝,脸上少见的露出一点笑:“听说你卸了靳尧那小子的胳膊,干得不错。”
祁朝笑笑,“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着,从袋子里抽出一包薯片,递到池贺面前,“新口味,老大尝尝?”
池贺对这种膨化食品向来敬谢不敏,看祁朝手里拎着不少,便叮嘱了一句:“别给她吃太多,不健康。”
祁朝嘴里应着是,心里却想,管它健不健康,只要池虞开心就好。
她开心,比得过这世上一切东西。
池虞拿到一大袋零食的时候,几乎是有些惊讶的看向祁朝。
祁朝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他记错了?
“小姐不喜欢这些?”
不,池虞很喜欢。
她只是奇怪,祁朝难道不知道医生叮嘱她最好少吃这些垃圾食品吗?
其实池虞的身体并没有严重到不能碰这些食物,但医生就喜欢夸大其词。
偏池贺特别紧张她,一再叮嘱身边人,要看住她。
齐珲大概是怕担责任,把她看得牢牢的,别说一点,就是池虞每次心血来潮逛超市,往货架上多看一眼,他都会严肃的提醒。
祁朝却给她买这么多。
“我很喜欢,但是医生不让我多吃。”她说话的功夫,已经拆开了一包薯片。
祁朝也松了口气,看她满足的模样,眼眸深处泛起宠溺,“你不是说过么,那个医生夸大其词,明明你吃了没事,他非要你忌口。”
咀嚼中的池虞停下动作,诧异的看向他,“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我好多年前说过的话呀。”池虞一整个心情好起来。
她漂亮的小脸如绽放的娇艳玫瑰,明媚动人,祁朝猝不及防,心脏被撩得剧烈跳动。
他几乎狼狈的移开视线,似真似假的说:“当然了,小姐的话,我全都记得。”
池虞权当他在哄自己,消灭了半袋零食,才回去上课。
放学对于大半学生来说,相当于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池虞却高兴不起来。
外婆赵贵芳今晚就来了,一想要要面对那个聒噪的老太太,池虞就头疼。
然而躲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回家的路上,池虞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这是她心烦的表现,祁朝看在眼里,并没有想办法去逗她开心。
池虞真正心烦的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旁人若是不合时宜的找她说话,她心情反而会更糟。
他们一起长大,祁朝自然知道池虞打心底不喜欢自己的外婆。
但血缘是割舍不掉的,池虞母亲娘家那边,几乎不跟池家来往。
唯有这个老太太,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外孙女。
就算她每次都动机不纯,但好歹是唯一记挂着池虞的人。
池虞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每次宁愿隐忍,也下过狠心让她以后别来了。
池虞望着窗外,突然在旁边的出租车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文如霜。
恰巧顺路吧。
随着车子的发动,池虞很快就把文如霜抛到了脑后。
然而快到家,池虞发现文如霜坐的那辆车还跟在身后。
她眼皮一跳,想到了一种荒谬的可能,文如霜不会是不请自来做家访吧?
第二十三章 给我掌她的嘴
从出租车里下来,文如霜抬头望着眼前气派的别墅,心里那点不乐意,突然间烟消云散了。
她在斯莫的工作,是大伯母赵贵芳给介绍的。
赵贵芳自从多年前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就对文如霜很是照顾,几乎拿她当半个女儿看。
文如霜出国留学的学费被她全额包揽,学成归来后,又找关系把文如霜塞进省重点,费尽心思筛选金龟婿相亲对象……
老太婆想的什么,文家人心里门儿清。
她就指望百年后,文如霜能给她和老伴养老送终。
文如霜对这个大字不识的伯母一边很是嫌弃,一边又心安理得的受着她给自己的好处。
这不,她因为在省重点那边勾搭了已婚校长,被校长太太扯着头发踹出学校,不得已才在赵贵芳的安排下,来到斯莫高中。
赵贵芳一点儿都没怪文如霜插足别人婚姻当小三,还说这种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
文如霜没当成校长夫人也不必气馁,她会给她介绍一个更好的。
赵贵芳将这个男人吹得天花乱坠,家里资产几千亿,无父无母,三十出头,黄金单身汉。
本来文如霜对这人还有一定的好奇心,可是在见过池贺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对别人动心了。
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想,今晚这顿饭就当走个过场,无论赵贵芳怎么劝她,她都不会松口。
可是眼前这个房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比那个秃头校长家里的不知道要气派上多少倍。
正当文如霜满脸向往的打量着别墅时,池虞从车里走了出来。
一声文老师,将文如霜从思绪中唤醒。
文如霜看到池虞的那刻,下意识皱眉。
但很快的,她想到了什么,欣喜地瞪大眼睛。
不会吧!!
“文老师的家也住在这里吗?”
池虞话音刚落,一个身量矮小的老妇人从院中跑了出来。
“小虞放学回来啦!”赵贵芳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人未现,声先到。
池虞顾不上文如霜,僵硬的站直身体,任由赵贵芳伸手拉着自己嘘寒问暖。
“外婆好久没来看你了,快让我好好瞧瞧!”
赵贵芳睁着那双绿豆小圆眼,将池虞翻来覆去的看,还上下其手的捏池虞的肩膀和腰。
她手上没个轻重,池虞都被捏疼了。
“长高了,但是瘦了。”
赵贵芳满脸不高兴,做出责怪的模样,伸手去戳池虞的额头。
池虞皱眉躲开了。
赵贵芳仿佛没看见她抗拒的动作,拿出长辈的款儿批评她:“不长记性,上次就跟你说,别减肥,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臭美都是以后的。”
先不提池虞长得瘦,是因为隔三差五就遭遇一场灾祸,频繁进医院才导致的。
这老太婆在宁瑾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池虞尤记得,她回回来都会叮嘱宁瑾少吃点,否则上舞台跳芭蕾舞,身材走样可不好看。
池虞那时候还傻傻的,觉得外婆是关心自己,才区别对待她和宁瑾。
真相大白后,赵贵芳这些小心思就很好理解了。
她必定是怕池虞抢了她真外孙女的风头,才每次来都给池虞塞很多荤腥的东西。
池虞不吃,她就会装出伤心的样子,说小虞跟外婆不亲之类的可怜话来道德绑架池虞。
现在想想,这老太太简直太“用心良苦”了。
池虞拨开赵贵芳伸向自己脸颊的手,冷漠道:“外婆难得过来,别站在门口寒暄了,有什么话回家去说。”
她没忘记这儿还有个文如霜。
赵贵芳发现池虞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冷淡了,她想说点什么,文如霜逮住机会走上前,喜不自禁的模样。
“大伯母,难道你想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位先生就是池贺?”
赵贵芳好似才看到她一样,装出吃了一惊的模样。
“你也到了,瞧我,光顾着跟小虞说话,把你给忽视了。”
她拉着文如霜给池虞介绍:“小虞,这是你母亲的堂妹,叫文如霜,论辈分,你该叫她一声小姨。”
池虞挑高了眉毛,任由她想破天,也没料到文如霜的靠山居然是赵贵芳。
她还琢磨呢,一个新来的老师就敢不自量力的说什么改造班级学习环境。
原来归根究底,搭得还是池家的路子。
姓文,她应该早就联想到文蕊才是。
文如霜的演技比赵贵芳还自然,顶了顶眼镜,望向池虞的目光已经不再反感,多了几分温和。
“原来是外甥女,小姨之前在学校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池虞光看着她笑,不说话。
文如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脸上佯装的热切冷下来,不高兴的搡了赵贵芳一把。
这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赵贵芳见气氛不太妙,一拍脑门,懊恼地跺脚。
“哎呦,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如霜现在去斯莫教书了,被分到一班,那不就是小虞你的班级嘛,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她冲池虞嗨了一声,一副我为你好的说教嘴脸。
“小虞不是外婆说你,如霜好歹是你小姨,不说沾亲带故,作为老师说你两句,也是希望你能更好,你该感谢她的。”
池虞差点喷笑出声。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像赵贵芳这种24K纯煞笔了,一整个把她当成傻子忽悠。
池虞捧腹之下,不禁回过神,好奇的问祁朝:“你看我像低能儿吗?”
祁朝秒懂她的意思,眼含深意的望向赵贵芳,“小姐您的外婆可能以为你才七岁。”
赵贵芳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文如霜却是听出来了。
她怒叱池虞:“当着长辈的面这么没大没小,谁教你的规矩,没家教!”
池虞尚未对她的话做出回应,赵贵芳这边却是先急上了。
“快住嘴!”赵贵芳给文如霜使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然后连忙回头哄池虞:“小姨没别的意思,小虞你别放在心上啊。”
池虞笑着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心情好。
但是她不笑,心情一定就是不好的。
“给我掌她的嘴。”
池虞一句吩咐,祁朝不带片刻犹豫的,上去就抽了文如霜一个大嘴巴子。
文如霜脸上的眼镜飞了出去,整个人也因为站不稳,差点跌倒。
赵贵芳惊呆了。
不敢相信池虞如今竟被宠成这副跋扈样子,竟敢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人。
第二十四章 小姐,你应该不会生我的生气吧
池虞基本上没什么逆鳞。
这意思不是说她脾气好,相反,她脾气很差,几乎浑身雷点。
别的事情,她可能也就口头上讽刺两句就算了。
但是“没家教”这三个字,对她来说不是雷,是核弹。
谁要是不长眼敢碰这颗核弹,就得有被炸的粉身碎骨的觉悟。
别说文如霜了,就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孙子,因为口无遮拦,也被池虞当着家长的面踹过。
那家长气得要命,闹到池贺跟前要说法。
池贺给的回应是断了和他家的生意往来,最后结果是那盛气凌人的老太太和她儿子领着小孙子上门,毕恭毕敬的给池虞赔罪。
那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文如霜又算什么东西?
文如霜捂着脸,整个懵了。
她是家里独女,家境算不上优越,好歹吃喝不愁,从小到大别说是被打了,就连重话也没人说她一句。
万没想到,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居然被个小辈欺负了!
文如霜气疯了,理智全失,像往日她最瞧不上的那种不分场合大吼大叫的疯婆子,对池虞尖叫:“小贱人!你敢让人打我,我……啊!”
又是一巴掌。
这次池虞并没有吩咐,是祁朝的自主行为。
“文女士该注意自己的言行,这里是池家,容不得你对大小姐放肆。”
祁朝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实在不像传统意义上五大三粗的保镖。
他面白俊秀,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光看外表,更像是哪家的富二代公子哥,没什么杀伤力可言。
但只有受了他两巴掌的文如霜知道,他手劲儿有多狠。
赵贵芳扑到池虞面前,替文如霜求情:“小虞,外婆代你小姨给你道歉认错,你放过她吧。”
池虞为难的看着赵贵芳:“怎么,小姨是自己没嘴吗?既然嘴没用,不如割了吧。”
“别!不能!”赵贵芳吓得大叫,不敢再多说,转头让文如霜认错。
文如霜哪里肯,赵贵芳就死命摁着她,让她跪下,掐着她的脑袋往地上撞。
好歹磕了两个头,池虞才大发慈悲,挥挥手:“得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她,起来吧。”
赵贵芳松了口气,去扶文如霜。
文如霜愤恨的推开她,恶狠狠地瞪着池虞:“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池虞拍拍胸口,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我心脏不好,文老师你可别吓我,吓出问题来,不止你,让你九族给我陪葬。”
她把嚣张写在脸上,眼神像在看蝼蚁,漫不经心中透着嘲弄,是真没把文如霜当回事。
闹成这样,晚餐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文如霜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了一次,全身都在叫嚣要杀人泄愤。
赵贵芳一路走一路赔笑脸,被文如霜指着鼻子骂了半个钟头,好容易走到别墅群的人工湖泊旁。
瞧着文如霜是骂累了,才腆着脸哄她:“让你受委屈了,但你也别怪伯母,刚才那么做其实都是为救你。”
“救我??”文如霜被她荒谬到声音都气变了调。
“怪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
赵贵芳拉着文如霜在路旁长椅坐下,长长的叹息:“她刚出生不久,爸妈就都死了,无父无母,被她小叔养大,你说她‘没家教’,这不是往她心口戳刀子吗?”
文如霜脸色冷冷的:“就戳她刀子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听见她骂我的话,那个嚣张劲儿,还要杀了我呢。”
“她是被家里宠坏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你是大人,跟她计较什么劲儿。”
“不懂事的毛孩子!?”
文如霜被赵贵芳和稀泥式的说话方式惹火了,冲她怒叫:“没教养就是没教养,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她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贱种!”
她像是忘了赵贵芳是她嘴里贱种的外婆,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赵贵芳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脸上不见半点被冒犯的愤怒,等文如霜稍微平静一点,才颇有深意的开口:“如霜,你偏激了,我的意思是,她啊,什么都不知道。”
晚风从湖面上吹佛而来,夹着些微水汽,扑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文如霜的理智开始回笼,她听出赵贵芳语气的古怪,皱眉问她:“什么意思?”
赵贵芳四下看了看,没见着别的人影。
在文如霜嫌弃的目光中,赵贵芳往她跟前凑了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诉说那个惊天大秘密。
池虞走进家门,宁瑾恰巧从家里出来。
两人面对面。
池虞望着她别具一格的打扮,不禁挑了下眉梢。
宁瑾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清纯小白兔。
日常除了校服,就喜欢穿一些款式简单的碎花连衣裙,显得干净又无害。
这会却穿了件露肩吊带红色格子裙,搭配马丁靴,脸上的妆也有别于平常的自然裸系,口红颜色红艳,还勾了精致的眼线。
这么隆重,一看就知道是要出门约会。
至于约的是谁……
池虞对宁瑾露出个笑脸,“裙子不错,D牌今年的春夏成衣,不便宜吧。”
宁瑾状似无意的将背在身后的名牌包拿到身前,自以为表情很腼腆无害,其实十分滑稽做作。
“是靳尧送我的,我说不能要,他就跟我闹脾气,无奈之下,只能收着了。”
她咬咬嘴唇,一副彷徨害怕的模样,“小姐,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先不论这股子扑面而来的茶味儿。
池虞啧啧称奇,靳少爷好大的手笔。
裙子,鞋子,还有这包,加起来少说十几万吧。
靳夫人那张嘴也真是能说,什么已经控制了儿子的零花钱。
呵,控制的真好。
宁瑾大概是瞧着赵贵芳来了,有人给她撑腰,也不像平常那样忌惮池虞了。
嘴角得意的笑着,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换做往常,池虞这么被挑衅,早就爆了。
这会她的表情异常的很冷静,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我生什么气,靳尧人傻钱多,喜欢乱扶贫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
宁瑾脸上表情险些挂不住,好一会,才硬挤出一个僵笑:“我和靳尧约好了时间,就快迟……”
“是他那些朋友对吧?”池虞打断她。
宁瑾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懵然问:“什么?”
第二十五章 太伤人了
池虞伸手,帮宁瑾正了正挎包的位置。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池虞脸上微妙的嘲弄一五一十照进宁瑾的眼中。
“他该有多重视你啊,那两个男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无比深厚,后来跟着家里长辈去了帝都,最近回栋海市应该是打算转学到斯莫读书,为以后出国做准备。”
池虞慢条斯理的说着宁瑾以为她不知道的独家情报。
刺激着宁瑾的同时,她抽抽鼻子,露出了个羡慕的表情。
“都没想到叫我,独独只请了你,好生气哦。”
宁瑾的表情稍有缓和,肩带上突然落了一只手。
池虞的下一句话,将她打入到冰冷深渊。
“衣服是提前送来的吧,靳尧是有多害怕你在他兄弟面前显穷酸,丢他面子,才准备的这么充分啊。”
如果说,宁瑾刚才还能强壮淡定,这会就是一点儿都装不下去了。
她先是瞪了池虞一眼,而后绷着脸,冷冷的说:“小姐就承认羡慕我吧,不丢脸,说这种话自我安慰也太输不起了。”
输?
池虞这辈子唯一的输局只有襁褓中被调换身份,婴儿时期没有意识,她输在不可抗力。
宁瑾这种不值一提的蝼蚁,也配跟她提输赢?
宁瑾算盘打得很好,靳尧说好来接她,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她对池虞说这些话,一定程度上不是只为了出气,也为激怒池虞。
多让靳尧撞见几次池虞张狂发怒的样子。
池虞在他心里的形象就会慢慢定格,久而久之,深恶痛绝。
宁瑾的算盘要落空了。
靳尧骑着那辆骚包的哈雷出现在池家门口,池虞一没喊打喊杀,二没大声怒骂,还堪称体贴的让开身体,好让宁瑾奔向自己的便宜未婚夫。
靳尧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池虞。
他计算过池虞到家的时间,特意往后挪了半个小时,才来接宁瑾。
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靳尧等着池虞跟自己发火,不想她只是朝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居然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走了。
她身后影子一样的男人亦步亦趋的跟上,高了一个脑袋的颀长身高,让他能够很轻易将池虞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这个取代了齐珲的男人,靳尧总觉得很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靳尧?”
宁瑾叫了靳尧第三遍,他才从思绪中回过神。
靳尧的视线落到她脸上,第一感觉是陌生。
大概是他表情太过惊讶,宁瑾摸了摸脸,奇怪的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靳尧再直男,也知道应该在女生化了精致的妆容后夸她好看。
他强压着心里的违和感,笑着说:“没有,你今天,很不一样。”
宁瑾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追问他:“哪里不一样?”
“很好看。”靳尧敷衍着,说完,把头盔拿给宁瑾。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怎么照着池虞平常的样子打扮?
太伤人了。
宁瑾并未发现靳尧的异常,拿着头盔,笨拙的翻来覆去,有种无从下手的可爱。
“我,我不会戴耶,靳尧你帮我好不好?”
靳尧自然不会拒绝。
宁瑾今天特意在脖子和手腕处擦了平常不会碰的香水,清新的水蜜桃,营造出一种甜美的感觉,一下子就捕获了靳尧。
发现靳尧的脖子和耳朵在眼皮底下一点点变红,宁瑾总算找回了一点自信。
池虞之前那番话,她没法不在意。
等着吧,她会狠狠地打池虞的脸。
她要让池虞知道,只要她想,所有人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赵贵芳一个小时后才回到家里,池虞正窝在沙发里,和远在帝都的闺蜜打电话。
那头整个一撒娇精,老婆长,老婆短的叫,便宜根本占不够。
祁朝端着果盘过来,无意中走进镜头。
谢梓这个花痴,眼睛尖得要命,顿时忘了老婆,激动地大叫。
“好啊池虞,你居然背着我偷男人!快说。这帅哥是谁!我告诉你啊,姐妹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可以吝啬的。快镜头挪过去,我要看帅哥!”
池虞跟她认识好多年,最是清楚她的尿性,笑着对祁朝招手。
“过来坐,咱们的老熟人好像忘了你。”
祁朝也不扭捏,对着镜头就是一个招呼:“谢小姐,别来无恙。”
谢梓作为一个墙头众多的追星族,有无数的帅哥哥要追,日常身边稍有姿色的,也难逃她的魔……
咳,她也雨露均占的惦记着,从不肯冷落任何一个。
可以说,谢大小姐看过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帅哥库基数太大,她一时间没认出祁朝是谁。
谢梓摸着下巴打量了祁朝好一会,突然惊喜的瞪大眼睛:“祁!朝!”
祁朝笑着点头,一双桃花眼隔着屏幕也难挡魅力。
谢梓夸张的用手擦嘴角,“哦,别诱惑我!朋友妻不可欺,你是我忍痛割爱,让给池虞的媳妇,我再禽兽,也不能挖她的墙角。”
祁朝不知道池虞听了这话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是挺受用的。
池虞听着谢梓在那边胡说八道,懒懒道:“帝都是不是风水不好啊,你怎么越来越疯了,吃药了没?”
谢梓抛来一个媚眼,化身嘤嘤怪:“药不管用,得老婆亲亲才能好呜呜呜……”
她实在是太能耍宝了,开心果一样,特能逗人开心。
池虞每次跟她聊聊天,都觉得像充满电一样。
赵贵芳就在这时候走进来,耳朵里听着那不着调的声音,一边冷着脸对池虞说:“快吃晚饭了。”
一边伸手合上笔记本。
聊天被迫中断,池虞向赵贵芳望去。
一瞬间,眼底的锋芒像是飞速劈来的刀刃,裹着冷光,骇得赵贵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
这不应该是一个半大孩子该有的眼神。
赵贵芳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池虞又恢复成了平淡的表情。
刚才的一幕,像是她的错觉。
不是错觉。
祁朝回味着池虞刚才那个冷厉的表情,心头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他不是被吓到,他是被惊艳的。
第二十六章 呵呵,一家人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小公主,悄悄成长了。
嚣张也好,骄纵也好,池虞的每一面,祁朝都喜欢。
然而她气势十足的一面,祁朝却是第一次见。
原来一见钟情并不是怦然心动的终结,而是开始。
池虞,你的身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外婆,我在跟朋友讲话,你这样突然打断我,我很不喜欢。”
池虞直直的望着赵贵芳,表情不说多难看,但也绝算不上温和。
赵贵芳心有余悸,没敢像平常那样咋咋呼呼,服软给她道歉:“是外婆不对,下次不会了,你是在跟那个谢梓聊天?”
“嗯。”池虞拿起笔记本,冷漠的起身。
赵贵芳不喜欢谢梓。
那丫头跟池虞不一样,是个笑面虎,表面嘻嘻哈哈的,好像跟谁都能处得来,实则不是个善茬。
赵贵芳起初得知她是市长的女儿,心想这可是个官二代啊!
主动亲近,好生巴结。
谢梓也给她面子,见面就喊外婆,嘴那叫一个甜。
后来发生了件事,谢梓陡然大变脸,把赵贵芳吓了一大跳。
她后知后觉这女娃娃是个厉害角色,不是自己能随意拿捏的。
于是动了把谢梓从池虞身边清除掉的念头。
赵贵芳撺掇池虞,谢梓此人心机深沉,保不齐哪天就害到她这个好朋友身上,让她别再跟谢梓来往。
池虞不听她的,她就每次来都不厌其烦的说当年的事。
这次既然撞见了池虞在跟谢梓打电话,少不得要提一嘴。
“小虞啊,外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谢梓不是个好人,少跟她来往,会害了你的!”
赵贵芳苦口婆心的劝着,一张脸上写满了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忧心。
池虞没做声。
赵贵芳当她在左右为难,开始第N次的旧事重提。
“你忘了你初三那年寒假,她在咱家把宁瑾打得鼻青脸肿,骂你梅阿姨没有规矩,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呸了一口,赵贵芳愤愤道:“咱们是一家人,她算老几啊,挑拨我们一家的感情,这种人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嫉妒你,心眼坏着呢!”
她的话槽点太多,池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笑起。
一家人这三个字是最大的笑点。
“外婆说的一家人,是指谁?”池虞好整以暇的问。
赵贵芳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你赵梅阿姨和小瑾。”
提到宁瑾,赵贵芳皱起劣质的纹眉,用不赞同的口吻对池虞说:“我下午刚到家,小瑾就跟我说她惹你生气了。”
“你让她连着三天喝肉汤,二十斤呐,小虞你小小年纪,心肠这么狠,好歹是一家人……”
“外婆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池虞担忧的打断赵贵芳。
赵贵芳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咒我呢!”
池虞表情困惑,“怪了,不是老年痴呆,您怎么满嘴胡话?”
“这家里能算一家人的,只有我和我小叔,就连外婆您都只是外人,赵梅是家里的佣人,她女儿宁瑾什么身份我就不说了,一家人?您开玩笑呢。”
赵贵芳嘴巴张了又张,不敢置信池虞能说出这种无情的话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哪还是赵贵芳记忆里那个脾气虽坏,但从来不会忤逆外婆的小女孩。
“这!你这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也是外人?”赵贵芳很有些气急败坏。
池虞挑眉:“我姓池,您姓赵,您不是外人又是什么?”
正常情况下,外公外婆自然是一家人。
但赵贵芳这个坏种,从她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分明知道宁瑾才是自己的真外孙女。
她骗池虞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把戏给做足。
对宁瑾各种好,对她“亲外孙女”池虞就很敷衍,连装都懒得装。
池虞不知道真相前,念着亲情,再怎么郁闷难受都忍了。
如今她知道自己是宁瑾的替死鬼,怎么会放过这该死的老虔婆。
“小虞你生病了吧?”赵贵芳只能找到这个理由来解释池虞的不正常。
她说着,伸手去探池虞的额头。
池虞扭身躲开,满脸嫌恶。
“这样的动作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请你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赵贵芳僵住了。
池虞才不管她怎么想,面无表情的说:“还有一件事,请您记住了,打今儿起,赵梅和宁瑾只是池家佣人,没有第二重身份。”
“您要是再随便抬举她们,让我不高兴,那您下次再来,就去别的地方住。”
无视赵贵芳的目瞪口呆,池虞最后冷笑着撂下一句:“少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恶心我的事。”
赵贵芳今天受到的惊吓,比她当年得知文蕊出车祸死了还要感觉天崩地裂。
池虞不好控制了——这个可怕的结论充斥着她整个大脑。
赵贵芳一个小时前还跟文如霜信誓旦旦的保证,池虞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好拿捏的很。
车翻得太快了,赵贵芳手足无措之下,火冒三丈的跑去质问赵梅她没来的这段时间,她们到底怎么招惹池虞了。
把赵梅吓得,连忙交代没别的事,就是宁瑾忍不住去勾搭了靳家少爷。
宁瑾也是有本事,还真让她把靳尧攥到了手心里。
利用靳尧,好几次气得池虞当场昏迷。
赵贵芳对此半信半疑:“她真有那么大魅力,让靳家的小子对她言听计从?”
长辈滤镜再重,赵贵芳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宁瑾长得比池虞好看。
靳尧会放着池虞这种漂亮玫瑰不要,去啃小青菜?
赵梅眉飞色舞的,“小瑾今天穿那么漂亮,您当她是去见谁?衣服都是靳家少爷送的,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赵贵芳还是觉得宁瑾太激进了,不赞成的摇头。
“着什么急,满打满算还有五个月,到时候池虞这个假货一死,和靳家的婚约落到小瑾身上,两人自然而然就能在一起了。”
“小瑾被池虞从小欺负到大,就想扳回一局。”赵梅为赵贵芳捏捏肩,笑着说:“您就随她去吧。”
赵贵芳好歹多活了几十年,别的长处不好说,观察力还算可以。
她来池家很勤快,也算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
靳尧一开始对池虞也是喜欢的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说的就是他们。
这两年别扭的青春期到了,两人关系才冷了点。
宁瑾又不是第一天出现在靳尧身边,前多少年靳尧都对她没意思,怎么就最近被她勾到了手?
靳尧到底是真喜欢宁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思?
第二十七章 别把自己玩脱了
宁瑾第一次不好意思的捂脸笑,躲到靳尧身后的时候,宋承和蒋望眼神微妙的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第二次,宁瑾大冒险输了,被指定把瓶子里的奶啤一口干光。
她用撒娇的口吻求助靳尧,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第三次,这场儿时玩伴组成的聚会接近尾声。
有人在低头聊天,有人拿起外套穿上,准备离开。
宁瑾将脑袋靠到靳尧肩上,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自己有点冷。
靳尧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还特温柔的问:“这样有好点吗?”
“好多了。”
……
蒋望被边上短发女生用胳膊撞了下,“什么情况,靳尧跟池虞掰了?”
这女的一整晚都在找存在感,大家伙的好奇心被钓得实在藏不住了。
蒋望是个大大咧咧的,平时超级迟钝,今晚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跟宋承都是刚从帝都回来,也没搞清楚眼前到底什么状况。
“说了是同学,应该玩得很好吧。”蒋望硬着头皮说。
宋承在旁边发出一声冷笑,心想靳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鸟也得是翅膀硬了,才敢飞出巢穴。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敢明目张胆的带着人出来,是怕池虞知道后,自己死得不够惨吗?
散场的时候,宁瑾像个女主人一样,跟每个人热情道别。
看得出来,她很享受站在靳尧身边被万众环绕的感觉。
包厢里的人一个个离开,靳尧也拿上车钥匙,准备送宁瑾回家。
蒋望从后面上来,勾住他脖子往外走:“阿承有东西要给你,耽误五分钟。”
他走得又快又急,靳尧都没时间跟宁瑾说一声。
靳尧挣开蒋望时,已经被他带到了卫生间。
宋承插兜站在里面,指挥蒋望去望风。
靳尧挑眉:“神神秘秘的,说吧,什么东西?”
“宁瑾怎么回事?”宋承问得直白。
靳尧脸上本来就趋近于无的笑在瞬间隐地一干二净。
“你也看到了,我喜欢她。”靳尧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池虞呢?”宋承问:“她彻底抛弃你了?”
靳尧:“……”
他很想让自己看起来沉得住气一点,可宋承该死的,一下子就戳中他的痛处。
靳尧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是我抛弃了她,我懒得再跟她玩虚情假意的游戏,宁瑾比她懂我一百倍。”
宋承的视线落到他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靳尧面无表情,这些年修炼得很不错。
嘴硬,宋承冷漠的想。
“宁瑾或许是懂你的,但她懂得都是浅表,哄得你很开心是不是?”
宋承早熟,从小就这样。
他像是棋局外面的人,总能敏锐的洞悉人心。
如果不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靳尧会很讨厌他这样的人。
“是又怎样?”
靳尧冷下脸,瞬变的桀骜气场让帅气的五官全部凌厉起来。
少年独有的倨傲目空一切,气势凌人。
他像一头还未成年的小狮子,受到威胁,炸起了浑身的毛发。
宋承叹了口气,实在不理解靳尧。
他但凡能拿出现在三分之一的气势面对池虞,也不至于落得像条丧家之犬。
带宁瑾来这种只有自己人的场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现出心情很好,故意装作没看见那些探究的视线。
他是想报复谁啊?
十七岁了,不是七岁,还这么幼稚。
宋承从口袋里掏出个戒指,扔给靳尧。
靳尧接住,发现是十年前NBA总冠军戒指,当时全球发行5000套,他找了好久,都没能弄到手。
“今年的生日礼物落下了,现在补上应该还来得及?”
靳尧揉揉鼻子,“勉强吧。”
兄弟之间,这么一来一回,再大的矛盾就算过去了。
但宋承最后还是有句话,拼着让靳尧不高兴,也非说不可。
宋承走到靳尧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任性也是要适可而止的,别把自己玩脱了。”
他没指望靳尧能回应自己。
却在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听到靳尧在身后说:“这样有什么不好,我现在只想沉沦。”
沉沦之后呢?
会被淹死的。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哥们,宋承也知道,有些话说一说二,不可以再说三。
蒋望在外面刚抽完一根烟,就见宋承走了出来。
他往里头看一眼,靳尧低头站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说?”蒋望低声问。
“他心里明白的很,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别提了。”
蒋望脑子向来没宋承灵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率先离开,回去的路上碰见宁瑾。
宁瑾细声问他们靳尧在哪儿。
宋承没有开口的意思,蒋望往卫生间方向指了一下,笑着说:“他在方便,一会就过来,你稍微等一会。”
宁瑾的目光落到他们俩身上,无意识的轻咬嘴唇。
在正常灯光下,他们看起来更帅了。
蒋望染着一头红发,个子很高,能有一米九,身上很明显的肌肉块,阳光又开朗。
宋承要矮一点,但也超过了一米八,斯文俊秀的长相,最有特点的是那双清冷的丹凤眼。
宁瑾留神到,他一整晚都在看自己。
“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宁瑾拨弄了下耳畔的头发,声音又软又甜,“靳尧长得帅,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大帅哥。”
这是一套很标准的撩人招式。
宁瑾曾用这招让班上很多男生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她等着这两人跟自己搭讪。
等了足有十秒钟,只有尴尬在沉默中蔓延。
宋承低头看了眼手表,对笑容慢慢变僵硬的宁瑾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我们俩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宁瑾回应,两人就那么转身走了。
电梯门合上,蒋望才无语的望着天花板,说道:“靳尧是不眼睛瞎了,找这种女的?”
宁瑾大概以为他俩是那种没见识的弱智男,看不出她那点小伎俩。
宋承嗤笑:“瞎没瞎,只有他自己知道。”
靳尧收拾好心情,走出卫生间,发现宁瑾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以为她等急了,连说抱歉。
“我这就送你回去。”
宁瑾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还能挑起男生的喜欢。
于是她冲动的拉住靳尧,抓着他的衣服,踮脚吻上他的唇。
靳尧在整个人惊愕到极点的情况下,猛地偏过头。
宁瑾亲歪,主动送上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边。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凝滞到了冰点。
宁瑾在巨大的屈辱下,流泪哭了。
她抽泣着问靳尧:“你为什么——”
靳尧胡乱打断她,“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到做这种事的地步。”
他嘴里说着抱歉,行动上却没有半分安抚,甚至往前走了几大步。
宁瑾突然放声大哭,才让他停住脚。
一分钟、五分钟、八分钟……
十分钟后,靳尧走到宁瑾身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他说:“对不起。”
犹豫了两秒,他在宁瑾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一下,宁瑾甚至觉得那都不能算是吻,只是人体表皮的细小绒毛触碰了一下。
第二十八章 没多大,十位数
池虞为什么不阻止宁瑾跟靳尧出去?
宁瑾起初以为她是顾忌赵贵芳在,怕吵闹起来引得赵贵芳护短宁瑾,所以才退让的。
直到靳尧把她送回家,尽管他竭力隐藏,但若有若无的不自在依然横在两人中间。
宁瑾装作乖巧懂事,挥手目送靳尧骑着哈雷消失在黑夜。
转身往别墅里走的时候,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池虞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顾虑这两个字。
她不计较,大概是早就知道宁瑾在聚会上讨不着什么好。
如果没有宋承和蒋望在最后给宁瑾泼了盆冷水,宁瑾估计还会自我欺骗,她今晚玩得很开心。
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
但宁瑾进去包厢不久就发现了,不管她表现得多热忱,他们对她也只是表面客气。
没人真心把宁瑾当回事,从她出现就在问靳尧,池虞怎么没来?
靳尧解释了一圈,收获大批叹气,好像池虞没来,他们有多遗憾似的。
应该是装的吧。
池虞人缘不好,这是公认的。
学校里就没人喜欢她,他们反应那么大,多半是碍于池虞的身份。
池家大小姐的投降,真是好啊。
宁瑾心里发着酸推开别墅大门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人在等着她。
祁朝听见开门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手上端着的肉汤飘散猪骨的香味。
宁瑾闻到这个味道,条件反射的捂嘴,背过身干呕。
好一阵狼狈过后,宁瑾气愤的瞪向祁朝,“你做什么!”
祁朝无视她吃人的目光,冷声说:“小姐吩咐,等你回来,盯着你把汤喝完。”
“我不喝!”宁瑾尖叫。
昨天喝完后,她半夜催吐,胃酸都吐出来了。
今天还来,她会死的!
祁朝可不管宁瑾怎么想,他只知道,池虞交代的事情,他必须每一件都漂亮的完成。
“你没资格做选择,配合点,对大家都好。”
宁瑾昨天就已经见识过祁朝的冷硬无情,根本不寄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假意伸手去接祁朝手中的碗,趁他不防,突然快步往楼上跑。
她边跑,边大声呼救:“姑姥姥,救命啊,快救救我!”
祁朝拧紧眉心,很费解宁瑾哪儿来的勇气作死。
宁瑾才跑了两步,就被祁朝捂着嘴抓了回去。
没有废话,祁朝直接捏着她的嘴往里面灌汤。
宁瑾呛了好几口,咳得撕心裂肺。
这么大动静,楼上就是睡头猪,也该被吵醒了。
赵贵芳楞是不见踪影。
宁瑾这才浑身冰冷的意识到,赵贵芳根本没打算为自己出这个面。
侥幸落了空,宁瑾又恨又后悔。
恨赵贵芳明哲保身,无视她的求救。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愚蠢的拎着肉汤去医院挑衅池虞。
明知道当年的事情给了池虞多大刺激,还妄图不知死活的去戳她痛处。
池虞痛不痛宁瑾不知道,她的胃要撑得痛死了。
都怪最近过得太顺风顺水,宁瑾得意忘形之下,难免沉不住气。
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宁瑾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真实身份揭晓之前,她不宜再冒进,还是像从前那样以退为进最为保险。
池贺昨天晚上没回别墅这边。
吃着早餐,赵贵芳忍不住在桌上问池虞:“你小叔最近蛮忙?”
池虞嘴里嚼着烤土司,一边用平板浏览当天的大盘走势,一边分神的回她:“嗯,公司新开了一个项目。”
赵贵芳嘟囔:“他是老板,多大的项目,用得着他亲自盯着?”
“没多大,十位数。”
池虞合上平板,端起桌上牛奶喝了一口,对掰着手指头满脸蠢相的赵贵芳说:“我去学校了。”
等赵贵芳数明白十位数是多少钱,表情贪婪的手舞足蹈,仿佛这一个亿转眼就能进入自己口袋,想找池虞分享自己的心情时,才发现池虞已经走了。
“这死丫头!”
赵贵芳有重要的事要交代池虞,连忙往外面跑。
在车门关上前,赵贵芳险险的追了过来,
池虞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贵芳扒着门,喘着粗气对池虞说:“昨天你和你小姨闹得不欢而散,我跟她说好了,今天再过来一趟,咱们把误会解开,一家……咳,亲戚之间,不兴隔着仇怨。”
池虞冷漠脸,“再说吧,看我心情。”
赵贵芳还想说什么,池虞冷冷淡淡的看向她的手,“我上学要迟到了。”
赵贵芳咬咬牙,松开手。
车子绝尘而去。
赵贵芳转了转眼珠子,心想她不能指望池虞,还是亲自出马的好。
池虞刚从车里下来,就看见宁瑾捂着肚子走出前面的公交车,一路小跑进校园。
她回身看了眼祁朝,挑眉问:“她昨晚把汤都喝完了?”
祁朝点头,跟着奇怪:“一滴不剩,大概折腾到凌晨三点,她居然没请假。”
不请假,大概是怕错过靳尧两个好兄弟的插班自我介绍吧。
还有,脸色虚弱,还能赚一波靳尧的心疼,和班上同学对池虞的谴责。
不得不说,池虞对宁瑾简直是了如指掌。
宁瑾比池虞先进学校,理所应当先一步走进班级。
她前脚刚到自己位置上,后脚就有人望着她惨白的脸担忧的问:“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宁瑾气虚的摇摇头,不肯说。
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好奇。
不一会的功夫,她周围就站满了人。
同学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猜测。
“要是正常的生病,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猜肯定又是池虞。”
“除了她还能有谁,你们说她是不是嫉妒宁瑾啊,自己没用,看不住未婚夫,就把气都撒在无辜的宁瑾身上。”
“好恶心一女的,太贱了!”
……
眼看着气氛被拱火到了高潮,宁瑾抹抹眼角,用哭腔说:“你们别再说了,不怪小姐,全都是我的错,我……”
“什么小姐啊!”
班上一个黄头发男生义愤填膺的打断宁瑾:“你妈妈是她家的厨娘佣人,你又不是,干嘛每次叫她小姐,搞得你低她一等似的。”
宁瑾原本很满意这些蠢货为自己打抱不平,正得意着,男生的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窖,僵住了身体。
谁把她的身份传出去的!
池虞站在门口已经看了好一会的戏。
祁朝听到有人骂她,冲动之下想动手,被她给拦了。
池虞想知道,宁瑾能贱到什么程度。
突然听见女生的话,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班上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她看来,那一瞬间,每个人的脸都很精彩。
有依然愤怒的,有心虚低头的,胆子小点的,脚下生风,直接跑了。
背地里骂两句,就当是出了平时在池虞那里受的气。
真当着池虞的面,还真没几个人敢多说什么。
除了个别特别蠢,譬如那个自以为英雄救美的煞笔黄毛体育委员。
“你来得正好,最好说清楚你都对宁瑾做了还什么,给她道歉,要不然今天大家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十九章 蟑螂就应该在垃圾堆里待着
上一个让池虞给宁瑾道歉的,又是下跪,又是被扇耳光,外加自尊受辱。
凄惨得不行。
池虞实在不懂,有靳尧这个前车之鉴在,一个仰仗着靳家而活的木材厂厂长之子,怎么敢的,居然在她面前叫嚣。
单纯车祸式碰瓷,诸如靳尧,只受了点皮外伤还是因为她有一对会舔的父母。
苦心经营多年,才勉强把儿子给保住了。
不要命式的登月碰瓷,说的就是眼前这个池虞压根记不清名字的大猩猩。
他这样看不清形势,是要死人的。
体育委员一通怒吼结束,满以为会得到一呼百应的支持。
不想话音落下,身后传来齐刷刷的抽气声。
先前还强撑着低头望风景的人,一个个找着奇葩的理由,什么橡皮找不到了,上厕所没洗手,试卷忘在了隔壁班,没一会,全部走了个干净。
空气尴尬到窒息。
宁瑾的眼泪要掉不掉,表情比小丑还要滑稽。
高Z生最要面子,体育委员又是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出的名,硬是扛住了心里的压力,再呛池虞:“你不说话,是怕了?”
虽然这一年还没过去,但是池虞觉得,今年应该不会再碰到比眼前这个更蠢的人了。
她嘴角扬起,是一张明艳娇妩的笑脸:“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被惊艳到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定住神,冷哼道:“我叫费……”
“废物是吧。”
池虞仿佛没看见男生吃人的目光,接过话茬,自顾说:“靳尧虽然没在,但我觉得,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她微阖的眼睛缓缓抬起,里面迸发出不属于当下这个年纪的压迫气势。
“从下个月一号开始,你家就不用再给靳氏供应木材了,还有各种项目贷款问题,栋海市所有银行将永久对你家进行封闭,你……”
她顿了一年,突然苦恼的叹息:“我忘了,一个小小的木材加工厂,只有一个业务,就是靠甲方的订单维持运转,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本展开别的项目。”
杀人诛心,男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池虞怒骂:“你除了会仗势欺人,你还会什么,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也要有那个本钱。”池虞的眼神嘲弄,“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学人家英雄救美,救成了笑柄,你看宁瑾感激你吗?”
男生闻言,僵着身体去看宁瑾。
他的目的很明显,想求证池虞的话。
宁瑾早在发觉池虞话音不对时,就不动声色的埋下头,枕着手臂哭。
表面上,她是委屈得不行,其实不过是借此动作躲避男生的探寻。
她都这样了,好面子的男生又怎么会追问。
池虞的咄咄逼人,让男生觉得很难堪。
少年人在冲动之下,很容易干出不理智的事情。
男生恶狠狠的盯着池虞,骂了句极其难听的脏话,挥舞起拳头,冲着她的脸砸去。
祁朝像幽灵一样,飞快的上前,接住男生的拳头,一扯一送,扭着男生的手,将他用力掼到墙上。
普通的高Z男生,日常锻炼全靠打球,哪能跟他这种在非洲戈壁滩枪林弹雨中滚过来的变态相比。
男生大声喊着痛,祁朝的手脚也没闲着,专门往那种不易留下淤青,但是受到创伤又特别疼的地方下狠手。
男生叫的像杀猪,直到池虞喊停,祁朝才住手。
不用池虞说,男生就已经一叠声的说对不起了。
“我错了!我该死,你饶了我吧!”
池虞哼着鼻音思考,一声“嗯——”,被她拖着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觉得一班有你这种垃圾在,连空气都变差了,蟑螂就应该在垃圾堆里待着,你说呢?”
男生的父母为了把他塞进一班,忍痛花了一百万。
他不敢想,自己要是被赶走,父母那边会做什么可怕的反应。
但是不走,池虞会把他玩死的。
权衡之下,男生吞咽着口水,惶恐的说:“我,我跟不上一班的学习节奏,下午就让父母来学校,帮我办理转班……”
池虞啧了一声:“你觉得斯莫是垃圾堆?”
“……我转学!”
“这就对了嘛。”池虞脸上重新扬起笑,对他摆摆手:“滚出去,在离开之前都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张倒胃口的脸。”
男生从地上爬起,忙不迭的滚了。
这场大戏看起来像是落幕了,其实不然。
还有个戏子在那装死呢。
池虞走到宁瑾的桌前敲了敲,懒懒的:“你是自己抬起头,还是让我薅着你头发,帮你抬头?”
宁瑾恨得咬牙,虚软的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通红的鼻头,配合天真的神情,像头清纯的小鹿。
难怪招人怜爱。
“外婆除了乐器和舞蹈,是不是还给你报了表演课啊?”池虞歪着脑袋,声音轻柔,十足好奇。
宁瑾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多年的相处经验,让她知道,池虞越是平静,就越是可怕。
她眼里升起防备,手也悄咪咪摸上桌上的文具盒,表情懵懂:“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啊!”
池虞甩了甩打疼的手心,烦道:“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装傻,哪天我不高兴,让你变成真傻子。”
靳尧还没走进班级门,就发现不太对劲。
一班虽然是尖子班,但里边的好学生们一样喜欢在早课前吵吵嚷嚷聊八卦。
今天实在太安静了。
蒋望嘴里吸着草莓奶,好奇的问:“斯莫的学习氛围这么好的吗?”
宋承透过班级窗户往里面看了眼,一眼就见到了池虞。
她站在宁瑾面前,正说着什么。
不等他眯眼细细打量,靳尧已经走进了班级。
可巧,他前脚刚进门,后脚池虞就挥出了那巴掌。
“池虞,你疯了!”
靳尧快步上前,使劲推开池虞,紧张的捧着宁瑾的脸看。
“没事吧?我看看。”
宁瑾见了他,半是演戏,半是真情流露,抓着他的手,哽咽着哭了出来。
祁朝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池虞的腰,用自己的身体当垫背,将那个锋利的讲桌角挡住。
池虞什么事都没有,但她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唔”,搂着她腰的那只手在同一时刻加重了力道。
池虞抬起头,只见祁朝眉心微敛,嘴唇抿着,一看就知道在忍痛。
“伤哪儿了?”
祁朝摇头:“没事。”
“我问你,伤到哪里了!”
池虞突然拔高声音,吓得本就安静的教室连呼吸都收住了,一时间静如太平间。
第三十章 你要倒大霉了
祁朝没想到池虞会为自己动怒,声音软下来,老实向双眼喷火的大小姐交代:“伤了后腰。”
池虞舔了舔后槽牙,将脑中翻涌的各种负面情绪尽数压下。
她对祁朝说:“给你放半天假,去医院处理一下。”
祁朝表情怔楞了两秒,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小伤而已,没必要……”
后面的话碍于池虞沉郁的脸色,没能再往下说。
“我听小姐的。”
祁朝前脚刚走出班级,后脚早读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戏的同学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池虞也随着人群,走到课桌后坐下。
别人掏书,她掏手机。
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发出一道道指令。
没去管联络人那边什么反应,池虞关机扔进包里,随便掏出一叠没封面的装订A4纸,刷题打发无聊的早课时间。
宋承将靳尧那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不料池虞居然什么都没做,她出奇的平静,就这么放过了靳尧。
蒋望也很不敢置信,“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池虞的脾气突然变这么好?”
宋承冷眼旁观,发现靳尧在跟宁瑾腻歪了一阵后,突然抬起头愤慨的瞪向池虞。
看他那愚蠢的表情,大有帮宁瑾出气的意思。
宋承走上前,拍了下靳尧的肩膀,“我们俩刚来,人生地不熟,你帮忙找个位置。”
他的打岔,让靳尧的不得已中断了去找池虞算账的念头。
男生一般都往教室后排坐,靳尧的座位两边刚好各剩一个位置。
他们仨走过去的时候,经过池虞的课桌。
靳尧冷着脸停住脚,还是想找池虞不痛快,被宋承在后面轻推了一把。
“你干嘛?”靳尧不高兴。
宋承白了他一眼,“阻止你作死,安分点吧,你不觉得她表现的太平静了么?”
靳尧听出他的潜台词,故意大声冷哼:“怕什么,她还能弄死我?”
池虞专心坐着,连个细小的反应都没给。
蒋望把手里的苹果核投进墙角的垃圾桶,擦擦嘴,咂舌对靳尧说:“按照以往的经验,我觉得你要倒大霉了。”
一般来说,池虞要是当场动手和骂人,多半她的怒火发泄完,也就算了。
可她一旦不吭声,表现的好像很大度。
那么后边等着惹火她那个人的,一定是无法轻易收场的灾难级事件。
连蒋望这种心大的都看出来池虞不对劲,靳尧还想不知死活的找池虞麻烦。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池虞,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因为昨晚的事情,靳尧对宁瑾很是愧疚。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就太对不起宁瑾了。
作为好兄弟,宋承和蒋望可不希望靳尧犯傻到底。
连劝带拉的,好歹把他给摁住了。
早读课进行到一半,文如霜走进班级,叫宋承和蒋望上台,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帅哥总能引爆气氛,班上多得是对他俩好奇的女生。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口哨,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演唱会现场。
然而文如霜的下一句话,让班级秒冷场。
“接学校通知,两天后,全年级进行一次摸底考试。”
大多数学生怨声载道。
“有没有搞错,期中考刚结束!我上学就是为了考试吗?”
“考个mmp,老子请假!”
文如霜冷眼看向那个说话的男生:“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已经给了你们两天时间做准备,还想怎样?”
早课结束,文如霜在一片嘘声中,点了宁瑾:“班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昨天赵贵芳说的那些话,文如霜用一整晚时间才给消化了。
池虞不是池家真正的大小姐,这对文如霜来说,绝对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打从在成绩单上看到池虞的名字起,文如霜就对这个全校倒数的废物差生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相处过后,更是对池虞深恶痛绝。
相反的,入校以来各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宁瑾,却让文如霜眼前一亮。
当老师的,都喜欢这种自律的好学生。
得知宁瑾才是池家真正的大小姐,文如霜就更喜欢她了。
办公室空无一人,刚好适合说些悄悄话。
“快坐下。”
文如霜一改刚才在班级的肃然冷漠,热切的扶着宁瑾的肩,让她坐在椅子上。
宁瑾闹不准文如霜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心里正胡乱揣测着,就听见文如霜语出惊人的说:“在小姨面前,不用这么紧张。”
宁瑾猛地望向文如霜的眼睛。
文如霜对她露出个笑,“你外婆把真相都告诉我了,以后私底下,叫我小姨就行了。”
宁瑾张了张嘴。
她第一念头是赵贵芳老糊涂了,这种程度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文如霜不过是个外人,拉她进圈子做什么?
宁瑾还不知道赵贵芳打算让文如霜做池家未来的当家少奶奶。
老实说,宁瑾不太看得上文如霜。
尽管赵贵芳将文如霜吹得天花乱坠,但在宁瑾看来,文如霜不过就是个国内顶级大学上不了,去国外野鸡大学镀了层金回来,没真本事,全靠家里人给铺路的草包废物。
这样的三流货色,也值得赵贵芳拉拢?
宁瑾心里嫌弃的不行,脸上却不显半分真实情绪。
她装出万分惊喜的样子,激动的站起来,走到文如霜身边抓住她的手摇了摇。
“原来您就是我小姨,我总听外婆提起您,说您秀外慧中,美丽大气,早就想见见您了!”
文如霜很吃她的这份恭维,夸她真会说话。
两人寒暄了一会,文如霜看看时间要上课了,说起了正事。
“这次考试,你务必要取得一个好成绩,第五名还是差了点,我这儿有份完整的试卷答案,你拿回去背好,这次第一名非你莫属。”
宁瑾面露为难,“这样不太好吧。”
她说这话并不是故作清高。
除了身份比不上池虞高贵,其他东西,例如成绩,乐器跳舞,宁瑾样样都比池虞强。
她不想让自己的长处染上污点。
再说了,前五已经很好了,为什么非得争第一?
文如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嗤了一声:“你傻不傻?等真正的池家大小姐露面的那天,你说大家是觉得全校第一更配得上大小姐身份,还是第五名配得上?”
这话简直说到宁瑾心坎上了。
这半年来宁瑾拼了命的学习各种礼仪、乐器、舞蹈,就是想让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穿上公主裙,像个真正的豪门千金。
那些人的眼里只能含着对她的羡慕,说不出半个她不如池虞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