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背后斗法
张涛他们被抓之后,围绕这件事的背后斗法也正式拉开。
“叔,你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好几个人在找你呢!”
一回到办公室,朱三就拔起他叔朱清的电话。
看刚才情形,刘海泉分明是想袒护那几个小子。
这让朱三颇感意外。刘海泉性格懦弱,平时也不太管事。
他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呢?
当然,意外是次要的,生气是主要的。
刘海泉的官职摆在那里。他真要坚持他的意见,自己也无可奈何。
朱三能够做的,只有赶紧向他叔请示。
“谁找我呢?”朱清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可正在陪自己的主管副局长贺山才呢。
“马所与吴所,还有……”
“有什么事吗?我正在向领导汇报工作呢!”
朱清更不耐烦了。就这两个人找他,能有什么事呢?还不是喝酒打牌侃大山。
贺山才最大的爱好,便是在工作之余休闲放松一下。
朱清投其所好,把工作汇报地方,安排到一个私人会所。
这是神农规模最大,可以提供一条龙服务的地方。
贺山才非常满意,对朱清的工作也给予高度肯定。
朱清由此也悟出了一个道道,工作干得好,不如汇报汇得好。
要想汇报让领导高兴,那就得把领导心情搞好,汇报地点选好。
“他们的人被打了……”
话筒传来女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朱三顿时明白,他叔叔的确正在汇报很重要的工作。
是以,他长话短说,把上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这还不简单。按他们的意思办,把那几个人抓起来,不就行了吗?”说完朱清就准备把电话挂了。
“叔,还有个情况!”朱三急忙说道。
“说!又有什么情况?”
贺山才正搂着一个小姐在调笑。那是朱清特意为他点的学生妹。
朱清偷偷瞄了一眼,贺山才并没有在意他的打电话,便又放下心来。
“刘海泉似乎有不同意见。那几个小子现在关在所里,提审都不让做。自己跑去找乡政府汇报了。”
“这事情嘛!还真有点伤脑筋。”
刘海泉可是个特殊的人物。
说他没背景嘛,他有!还大得很,与市委政法委书记刘青云是战友的。
不过,他们之间似乎因什么事闹翻,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当然,最主要还是刘海泉自身的原因。
他这个人性格耿直、疾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在当今这个社会,谁敢提拔使用这种人呢?那不是给自己添堵、找麻烦吗?
其实,刘海泉一直不能得到刘青云赏识,这就是真正原因所在。
这样的人,放到哪里,都会让那里的一把手头疼。
这些年与刘海泉共事,朱清可说是深受其害。
他们的性格不合,观念相左,基本上是一方赞同的,都是另一方反对的。
把他完全往死里踩嘛,又怕他往上给自己捅娄子。
再说,万一他背后的刘书记,冷不丁要出来帮他一把,自己这所长也当到头了。
附和刘海泉的意见嘛,那不只是影响自己的既得利益,而且把方方面面的人都会给结罪。
他这个所长同样当不安稳。
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都处于明争暗斗之中。
在自己不择手段的打压下,他总算有所收敛,没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时时处处与自己针尖对麦芒般作对了。
但他的存在,终究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隐患不除,自己就是睡觉,都睡不安生。
在自己的不懈努力和积极奔走下,他终于通过贺山才,搭上了刘青云的线。
在这个大佬的点头授意下,市局才决定将刘海泉调出来。
朱青沉默片刻后,心里有了决定。
“算了,还是按刘海泉的意见办。人家明天就要离开,再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些面子。”
“可……”朱三焦急地说道。
朱青再次打断朱三的话,用不容拒绝的口吻,严肃地说:“按我的意见办!他们那里,你就说没找到我。”
说完,他直接挂掉电话。
刘海泉匆匆赶到乡政府。书记贺朋成不在,他跑到乡长梁志军办公室汇报。
“什么?张涛那几个正义青年被抓了?”
他的汇报还没有完,梁志军就发出这样的惊呼。
原来梁志军早知道这事情,而且还直接给它下了定语,是正义之举。
刘海泉心里顿时轻松不少。看来,为张涛他们求情这事情,不会有多大困难。
“对!市场所的人被打一事,本来就是一个阴谋,故意勾引张涛他们动手。”刘海泉直言不讳地说道。
“怎么能这样呢?”王雅清愤愤不平地说道,“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接着,她又神色担忧地问道,“刘叔,张涛他们现在有事吗?”
“我把他们关在所里,暂时没动。朱三要提审,被我给制止。”
刘海泉冷哼了一声说:“朱三分明是受人所托来办案的。”
“如果被张涛这几人被提审,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万一他们要受不了那个苦,也许就会被弄出一个铁证如山来。那他们的亏,恐怕就吃定了。”
说完,他转头奇怪地问道,“雅清,你怎么认识张涛呢?”
“那您怎么又认识张涛呢?貌似还挺关心他!”王雅清脱口而出,反问道。
她突然隐隐联想到一件事,但还不能完全肯定,才会有这么一问。
“他与静儿是同班同学。他们之间的事,你知道的。”
“什么?他就是涛哥!”
王雅清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欢喜之中,又有着不可掩饰的失落与忧郁。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转而用埋怨的语气说:“这几年,刘静老是与我叨唠这个名字与这个人的事。我的头都被她叨唠大了。”
“是呀!他就是涛哥,一中响当当的大人物!”刘海泉肯定道。
“他一个学生伢子,居然能得到我们刘教导这样的夸赞。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梁志军忍不住插话问道。
他正在紧张思考,如何圆满处理这事情。
“你还别说,张涛这小子还真不简单。”
“那一身武功,几十个普通人,根本就上不了手。”
“学习成绩也不错,在全年级基本上保持在前五十名之内。这次考大学应该不成问题的。”
“这些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小子品质可以,很有正义感,不持强凌弱,也不畏强暴,遇到不平敢于伸手……”
刘海泉像收不住嘴似的,口沫横飞,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
“你怎么会对他的事这样熟悉呢?”
刘海泉对自己女儿的同学如此熟悉,让梁志军充满了浓烈的好奇心。
“这个嘛!职业所在!”刘海泉词不达意地搪塞道。
“涛哥是他的女婿。”王雅清笑道,“你说他能不熟悉吗?”
她笑得有些勉强,神色突然变得分外落寞。
“哦!”梁志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利用警察的身份,当起私人侦探了!”
“你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根本没这么回事。”刘海泉急急分辩道。
“刘叔,你对涛哥也这么满意,怎么还睁着眼睛说假话呢?”
“他们的事,我比你可清楚。他们两个早就如胶似漆、难分难解了。”
“不就是王姨反对,嫌他是乡下人没工作吗?只要这一次涛哥考上大学,问题不就解决了吗?王姨应该也会同意的。”
王雅清飞快地抖落了更多的内幕。
“你知道,你王姨的意见很重要的。”刘海泉讪讪道。
他很快又转变话题,神色认真地说:“梁乡长,您可得尽快拿出个意见来。”
“我估计,朱三马上会跟他叔汇报。如果他叔直接发话,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下文!
017 立即放人
张涛被抓,牵动不少人的心。
芭蕉乡政府乡长办公室,王雅清与刘海泉,正为此事向梁志军求情。
“对!梁乡长,您得赶紧下指示!否则……”王雅清也催促道。
“人家刘教导是担心女婿吃亏,你跟着急什么急呢?”梁志军笑着说。
“他们是我驻点村的村民,我当然得关心啥。”王雅清红着脸狡辩道。
“那是,做父母官的,的确应该关心!”梁志军似笑非笑地点着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接着,他又问:“刘教导,你是什么意见呢?”
“马上放人是第一要做的。是否追责,就是你们政府的事了。”刘海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王乡长,你呢?市场这一块,刚才可说好由你联系啊!”
“梁乡长,这事情性质太恶劣了。您不是说要着手整治经济环境吗?”
王雅清俏脸如霜,愤愤地说道,“我看,就把这事作为突破口,一查到底!”
“你有信心吗?”梁志军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真要办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心里有数,哪怕他是乡政府一把手,但要想把这事情办下去,那也是相当艰难。
甚至可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为此,他耍了个心眼,打算让王雅清冲在前面,利用她的背景助阵,也许可能产生奇效。
“雅清,梁乡长说得也有道理。这三个所的所长,可是铁杆兄弟。”刘海泉提醒道。
他反正认为,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话也说得明明白白。
他冲隔壁书记办公室,噜了噜嘴说:“而且,他们又都是书记的人,每个人背后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要想动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后,在仕途上备受折磨的刘海泉,长叹一声,发出自己的感慨。
“官官相护,黑白不分的现象,可是在什么朝代都存在啊!”
“这些社会败类有恃无恐、胡作非为、祸害乡里,难道就放任不管吗?”王雅清咬着牙齿不服气地嘟囔着。
“喂!贺书记吗?”梁志军犹豫片刻后,神色坚定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梁乡长,下班了还在办公室啊!”贺朋成故作亲热地说道。
“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梁志军表现出他应有的恭敬。
虽说他与贺朋成同为一把手,但在芭蕉乡这地盘上,他这个一把手名不符实,更多只是个冲锋陷阵、做事的卒子。
在重大决策上,几乎都是贺朋成一言堂。
很多时候,自己这个乡长,不过是个聋人的哑巴,或者说木偶傀儡而已。
“说吧!什么事?”谈到工作,贺朋成马上习惯性拿起架子来。
梁志军便就他所知,简单明了地,把市场上发出的这起事情讲了一遍。
讲话中,他几次不着痕迹地指出,刘海泉、王雅清与吴小真这三个人,是亲眼目睹这起事件。
这既表明了,事情不是空穴来风,更有其他深层的含义。
他相信,贺朋成能明白这含义的。
未了,他特别强调道,“贺书记,这是一起性质非常恶劣、影响极其败坏的事情!”
“堂堂的工作人员,居然厚颜无耻到利用手中职权知法犯法、为非作歹、祸害乡亲……”
“就事说事,谈谈你的处理意见!”贺朋成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道。
他心想,我是党委书记,还用得着你给我上政治课吗?
他现在正和李明在距乡政府不远的仙湖农庄里,享受着乡村风光与美味。
梁志军所讲的这件事情,他其实早已经知道。
在芭蕉乡,他就是土地菩萨。这屁点大的地方,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法眼呢?
马军芳与吴森也刚刚被他喊过来。
此刻,他们正在他面前垂手而立,准备接受他的训斥呢!
在此之前,贺朋成本来也没有把这当什么大不了的事。
马军芳与刘芳,串通派出所,把事情做了就做了。
他再意思意思地,把他们训斥一通,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就算混过去了。
至于张涛那几个年轻人被抓,他的确没有过多考虑。
丛林法则中,重要一点就是弱肉强食。你奈何不了别人,就可能遭受别人欺负。
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加之,李明这小子一直在他耳边聒噪,嚷嚷着要严惩那几个人。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是吃醋了。
但书记公子的话,那还是得考虑考虑的。
现在,听了梁志军这番话后,他马上敏感地觉察到,这事情不能鲁莽行事。
别人不管,市长女儿王雅清是知情人,而且对此事非常关注,就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万一处理不好,事情真相被她捅到市长那儿,自己可就有了麻烦。
自己有书记撑腰没错。这摆明没理的事,真要闹大了,书记这腰他也不好撑啥。
再说,自己又犯得着,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结罪市长吗?
“首先是立即放人!”梁志军听出贺朋成语气里的顾虑,是以底气十足地说道。
“行!立即放人!这点我支持!”
贺朋成话才出口,屋里那三个人便齐唰唰地喊道,“书记!”显然是反对他的意见。
贺朋成压着话筒,瞪了他们一眼,继续说:“你通知派出所,就说是党委政府的意见。”
梁志军按着免提,故意大声地说出这番话,目的就是要让屋里其他几个人都听清楚,断了他们的侥幸心理。
“好!刘教导在我这里。我现在就叫他去落实。”
梁志军说完,就朝刘海泉做了个可以去放人的手势。
刘海泉马上神色高兴地起身离开。
“刘叔,我陪您一起去!”王雅清也站起来。
“你留下!还有事!”梁志军掩住话筒,悄声地说道。
“说说!还有什么意见!”
梁志军继续往下说:“严肃查处,坚决打击!对这起阴谋的参与和指使者,严惩不贷!”
这话让贺朋成的眉头越皱越紧。不过,他仍然耐着性子往下听。
“按照上面布置,结合乡里现状,我打算成立整治优化经济发展环境领导小组。”
“刚才,王雅清主动请缨,愿意具体负责这事情。我觉得让年轻人多挑些担子,锻炼锻炼也是好事。”
“如果您没有不同意见,我马上着手安排下去。”
“梁乡长,你的热情与积极性值得肯定。”贺朋成言不由衷表扬道。
跟着,他话锋一转,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有些事急不得的。”
“市委市政府天天大会小会,强调的是什么呢?”
“这你知道的,那就是稳定。”
“稳定压倒一切,稳定重于泰山。”
“我们乡里的一切工作开展,那都得在稳定这大前提下有序、稳妥推进。”
“否则,出了稳定问题的话,我们工作做得再多再好,那也是白搭。”
“一票否决,轻而易举就可能把你我的乌纱帽给揭了!”
最后,他有意加重语气反问道,“你说,这值得吗?”
贺朋成对梁志军提的事避而不说,反而大谈稳定舆论。其反对之意,那当然是昭然若揭。
梁志军不是智力障碍者,自然听得明白。
一种深重的悲哀与无力感,顿时从心里泛起,他颓然坐到椅子里。
“这事情电话里也扯不清楚,我先考虑下。”贺朋成假惺惺地安慰道。
“过几天我们再具体商谈一下。”
其话里意思,已表达得非常清楚了,可他仍然不忘,摔出去一颗,并不存在的甜枣。
这真是官场狡猾的老狐狸啊!
“好吧!一切按书记指示办!”梁志军低垂着头,心灰意冷地说道。
贺朋成在与梁志军通电话。屋里其他三个人也凑到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吴所,看来你今天的行动,是功亏一篑啊!”李明嘲笑道。
“有什么办法呢?书记都开了口……”吴森委屈道。
“难道就这样轻易饶过他们吗?”马军芳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们啊,在芭蕉工作十几年了,难道就只知道一个派出所吗?”李明貌似随意地点拨道。
吴森随之神色一喜说道,“是呀!这事情根本不用我们出面,安排刘亮收拾他们一顿,不就得了吗?”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往贺朋成那里瞟了一眼,迟疑着说:“李乡长,有什么事情,您可得给我担待一下啊!”
“你这个人也真是,你做了什么事吗?我们都坐在办公室跟书记汇报工作,你能有什么事要我担待的呢?”
李明觉得这些在乡下呆久了的干部,脑瓜子都有些不开窍。
“对!您教训的是。”吴森忙不迭地说道。
“你们先坐会,我去洗手间走一趟。”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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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出门小心
乡长梁志军与书记贺朋成还在电话里玩太极,刘海泉离开了乡政府。
他行走在芭蕉镇石板街上,心情分外舒畅,连脚步也特别轻快。
在墟场口,他不无眷恋地,回望着四围这熟悉而又亲切的景象,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心里感慨不已。
他在芭蕉整整呆了五年,对这里能说没有感情吗?
至少,这方水土是美丽的,这里的乡亲们是朴实的。
不过,眷恋归眷恋,他离开这里的念头,还是非常坚决的。
这些年在芭蕉派出所,他毫无施展拳脚的机会,反而徒受朱清的窝囊气,倒不如早走早省心。
哪怕是回市局当个普通干警,他也心甘情愿。
跟着,他又想起自己女儿与张涛的事,脸上不由浮现幸福的笑容。
“我静儿宝贝啊,老爸这次可帮了你的涛哥一把,看你怎么报答老爸。”
随后,他又哼了一声,“这死丫头,居然把你们的事瞒着老子,回去可得好好敲打一顿。”
想起家的温暖,他心里火热起来。
把张涛他们放了就进城,以后每天就可以过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美日子罗。
他快乐得吹起口哨来,加快步伐往所里走去。
不一会,凭多年的警察经验,他感觉到芭蕉墟上有些异常。
好些在所里有案底,不三不四的人,都涌了出来,而且似乎都在往所里方向赶。
“怎么回事呢?这些人莫非又想闹什么事吗?”
警察的职责让他不自觉地,悄悄跟到一帮混混后面打听起来。
“老五,知道亮哥叫我们干什么吗?”
“不很清楚,听说是找从派出所放出来的几个人麻烦。”
刘海泉跟了好长一段路,才听到他们这几句有用的对话。
他马上想起来了,难道他们要对付的,是张涛那几个人吗?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这个目的。
所里现在就关了张涛他们几个人,他正要去放人的。
不用说,这又是吴森那伙人搞的鬼。
知道派出所留不住张涛他们后,他们再次采取新的报复行动。
“刘教导,局办把电话找您!”
他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到了所里。刘云正站在台阶上跟他说话。
刘海泉“哦”了一声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刘云恭敬地回道,“是局办小张打来的,他要您尽快回个电话!”
“好!我去回电话,你等我一下!”
刘海泉在办公室拨通了局办电话。
“喂!您好!我是芭蕉派出所刘海泉!”
“刘教导,您好!我是办公室小张,李局长要您马上进城,有事找您。”
“行!我马上进城!”
刘海泉知道,李德金局长应该是找他谈话,征求自己工作安排的意见。
放下电话,他陷入了沉思,“自己该怎么办呢?留下帮张涛吗?”
“可怎么办呢?派出所的干警,自己貌似调不动几个。”
他再一看时间,我操,都快四点了。
再耽搁下去,进城的车都坐不上了。李局长可还在等着自己谈事呢!
“算了,算了,这事情还是让张涛这小子自己去处理吧!”
“他这么能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自己留下来,估计也帮不了多大忙的。”
刘海泉想了想,拿起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四个字。
他凝神再想一下,又添上两个字“刘静”。
凭这两个字,张涛这小子应该会深信不疑的。
至于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由他自己去应对吧。年轻人,让他多经受一些挫折与磨炼,总是好的。
对张涛这个未来的女婿,他还是很满意,而且也寄予了厚望。
“刘云,你过来下!”他朝外面招了招手。
刘云应声走了进来,“您有什么指示吗?”
“那几个年轻人怎么样呢?在里面还安分吗?”刘海泉问道。
“刚开始还有两个人在闹腾了一会,后来就安静下来。”
刘云笑了笑说,“这几个人心还真是有点大,现在似乎都在睡觉。”
刘海泉心里不由又对张涛多了份欣赏,这年轻人有胆有识,机智过人,性格沉稳。
“乡党委政府已同意放人,你去办一下!我得马上进城!”
他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刘云,“把它交给张涛!”
目送刘云离开,刘海泉也快速自己的个人物品,准备进城。
…………
张涛四人被关在黑房子里。在张涛的带动下,四人渐渐都平静下来,安心等待即将到来的结果。
张涛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
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刘教导,这事已经可以肯定。
可刘教导为什么要帮他们,究竟会怎么帮他们,他可没有一点底。
对现在处境,他倒是不很担心。一副手铐、一个黑房子,那还是困不住他的。
他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的。
不过,他们被警察抓获以后,所看到与听到的一切,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很想知道答案,却又毫无头绪。
也许只有在这里耐着性子等待,等那个人主动为自己揭开迷底。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黑房子的门终于被打开。
“你们可以出来了!”刘云走过来,给他们一一打开手铐。
帮张涛解开手铐时,他手里滑落一张小纸条。
张涛满脸疑惑,正要开口相询。
刘云冲他摇了摇头,显然是制止他说话。
这纸条就是刘海泉托刘云转交的。
虽然他私下里与刘海泉关系好,但他还得继续在芭蕉所呆下去,就不能结罪所长那一帮人。
外面有人要打张涛他们的事,所里肯定知情,说不定此刻就有好些人在关注他的行动。
是以,他不敢多说半句话。
祸从口出这句警世名言,他还是始终牢记在心的。
张涛心领神会,感激地看了刘云一眼。
“出门小心!”纸条上写着四个这样的大字。
张涛心里一惊,莫非有人要对自己下黑手吗?会是谁呢?马所?吴所?张南?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能折腾,一个上午,就惹了三方的势力。
要是他们三方联合起来打击他,这事情可还真有点麻烦了。
他翻转纸条再看,不由更多震惊。
纸条背面写“刘静”两字。这字迹、笔画都颇像刘静所写。
刘静是他高中相爱三年的恋人。他脑海里浮现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庞,感到又甜蜜又酸楚。
他与刘静在高中热恋三年,两人的关系已达到如醉如痴程度。
如果自己高考金榜题名,两人的关系应该会继续维持下去。
可如果落榜呢?自己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能配得上城里的富家女吗?
像有一根细长的针,狠狠地扎入他的心窝,他疼痛得几乎要喊出声来。
不过,刘静肯定不在芭蕉。她如果知道自己被关在派出所的话,早就不管不顾过来找人了。
写这张纸条的,绝非刘静本人,但一定是与她关系极厚的人。
会是谁呢?他心里紧张思索着。
刘教导那张脸又在他眼前闪过。这张脸与刘静的有点酷似。
他猛然想起,刘静似乎说过,她爸是警察,在芭蕉派出所工作。
对!刘教导与刘静是父女关系。难怪他会无缘无故给予自己帮助。
跟着,他又陷入更深的沉思。
“出门小心!”外面究竟有什么风险呢?竟至于刘教导这个警察也摆不平,还得偷偷安排人递纸条来提醒呢?
想不通的事,只有暂且放下,先出了派出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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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插扁立威
张涛四人被抓到派出所,在黑房子里关了一阵子,又被无缘无故的放了。
其他三人都为重获自由兴高采烈,唯有张涛一脸凝重,时刻关注着周围动静。
在一个撑着大阳伞,卖小吃的摊子边,张涛停了下来。
“老板,拿四罐红牛,再随便弄点吃的,越快越好!”他大声吩咐道。
“涛哥,今天倒霉透顶,又无缘无故到派出所走了一趟。”
虎子有些懊恼地嚷嚷道,“我们到前面饭店去吃一顿吧!”
“坐下!我有话说!”张涛命令道,语气分外严厉。
他已经感应到一阵比一阵紧,波浪般席卷而来的浓烈杀机。
四周几条小巷里,晃荡不少不三不四的人。
他们不时往这里瞟,眼光里闪烁着凶残、狠毒的光亮。
不用说,他们是冲着自己这些人来的。
“老板,拿啤酒来!”虎子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不准喝!”张涛又厉声地制止道。
他正要往下说,猴子喊了起来,“那不是娥妹子吗?”
猴子边喊边朝李娥挥起手来。
李娥其实早看到了他们这帮人,她心里又激动又兴奋,又有着莫名的失落与酸楚。
犹豫不决中,她还是往这边走了过来。
高子怒视着猴子,狠不得把手上的红牛瓶砸到他头上去。
高子不亏是多跟涛哥混了几年,他也觉察到了危险。
在这危急关头,猴子这个混蛋,居然去招惹李娥。
他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平时,李娥那也是自己这辈子都要碰着走的人吗?
“涛哥!”李娥率先与张涛打了声招呼。
“娥妹子,好久不见,都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张涛夸赞道。
女大十八变,果然没错。一段时间没看到李娥,她出落得愈加清秀美丽。
白皙的皮肤,飘逸的长发,一袭粉白长裙,包裹着她袅娜的身材。
虎子与猴子这两个色鬼眼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娥胸部上看。而高子却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
“涛哥,你尽会说笑话!”李娥羞红着脸走到高子身边。
她是高子的亲血表妹,两人从小就被双方父母订下了娃娃亲。
高子在外读书的这几年,李娥几乎长住在高子家,为他家忙里忙外。高子两兄弟才有条件安心上学。
“娥妹!”高子怯怯地喊了声。
他的高度顿时就矮了不少,也失去了刚才的威风与神采,仿佛犯错的孩子。
李娥深情地看着高子。高子却不敢迎上她的目光。似乎她目光里,有一种东西,让他害怕与恐惧。
“考得怎么样呢?”李娥淡淡地问道。
她脸上闪过一丝,似嘲讽,又似忧伤的神色。
“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恭喜你啊!”
这当儿,张涛注意到,至少有三拔人,呈品字状,向他们慢慢包抄过来。
这些人有的把手搁在后面,有的把手按在鼓鼓的怀里。
我操!他们这是要动真家伙,想把自己这几个人往死里整了。
“娥妹子,帮我们看好这几个箩筐,掉了你可得负责啊!”
张涛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豪气地说道,“高子,暂时别儿女情长!拿家伙,准备干架!”
高子还算比较谨慎的,他一瞧到危险,就已经把扁担搁到每个人的身边。
“要么回家,要么坐在这里,别乱看乱跑。”
事发突然,李娥有些慌乱与紧张。张涛离开前对她作了一番郑重其事的告诫。
说完,他手上的空红牛瓶出手了,朝靠得近的那个人激射过去。
“扑通”一声,一个年轻人摔倒在地,额头被砸得血流如注。
“冲上去!砍死他们!”
看到自己悄悄潜伏包抄的阴谋被识破后,这三拔人的组织者都高喊起来。
“冲啊!”“打啊!”所有人都亮出了武器向前飞奔。
张涛轻蔑地看了这帮喊冲喊打的人,冷静的吩咐道,“虎子,你与我在前面,高子、猴子你们负责后面。”
“高子,小心点!这些都是墟场上的混混。”李娥关切地说道。
“没事!你给我安心呆着就是。”
张涛深情地看了李娥一眼,潇洒的耸了耸肩,轻松地说:“放心!跟着涛哥,绝不会吃亏的!”
在村里,虎子的功夫仅次于张涛,而且胆大包天,一贯就喜欢打打杀杀。
对眼前的这场打斗,他不仅不害怕,反而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高子跟张涛在城里,打过多少这样的群架,是以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惧色。
四人之中,猴子武功最弱,又很少见过这种大场合。
他有些紧张,脸色苍白,腿脚打颤。
“没事!猴子,只管跟着涛哥,往前走就是。”高子安慰道。
张涛把扁担搁在肩膀上,不紧不慢地,往旁边一块开阔地走去。
这悠闲的样子,宛如是在散步,而不是打架似的。
三拔人马,渐渐对张涛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
圈子也越来越少,火药味越来越浓,打斗呈一触即发之势。
在家乡,与乡亲们没什么冲突,动手打架是下下策,打群架更是不可取。
张涛决定把立威吓人这把戏继续玩到底。
眼看时机已到,是自己先声夺人,先给对方一个立威的时候了。
他手一抬,往下猛地一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手里的扁担往地上扎去。
好家伙!这样坚实的地面,扁担竟被他插入半截。
这一手可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对方站在前面的那些人,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脸上更是露出了怯意。
张涛旁边的虎子,则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涛哥也会玩这等哄人的把戏呢?
明明扁担插下去的地方,哪有一道缝啥!他也装模作样,做出一个俄国大力士的样子。
事实上,这事情还真冤枉人家张涛了。
刚开始,他仅仅是存着摆酷的心理。
像古战场的将军一样,把扁担当武器,往地上一插,再与对面的敌人喊话。
这样子多潇洒多威风。
谁知道他这么随意一插,竟然将扁担插入一条宽窄适中的缝里。
这究竟是天助张涛,还是他插缝的本领超大呢?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张涛自己也对此感到莫名惊讶。
不过,待看到他这手动作,将对面的人唬得胆战心惊时,他马上又有了将这种摆酷,进行到底的念头。
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张涛眼光犀利地,往四周扫一眼,身子也动了动。
那些惊呆的人,以为张涛要动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真是一帮胆小鬼!就这熊样,也敢与涛哥我来打!”张涛不无鄙夷地腹诽道。
“谁是头?出来说话!”张涛朗声高喊。
这声音似炸雷一样,直炸得周围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他双手抱拳,向四周行个江湖礼,中气十足地说:“我们都是近前近后的兄弟乡亲们,我也不希望与你们作对。”
“我不知道你们是为谁出头。”他冷笑一下说道。
“如果是为张南、云青两口子的话,我可告诉你们,他们只要敢再干这些缺德没良心的事,哪怕是整个芭蕉墟上的人来帮他们,我也毫不畏惧,照打不误,而且往死里打!”
“一两个坏家伙,为了他们的私利,就抹黑芭蕉的名声,值吗?”
“我也是芭蕉人,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张涛的话,说得义正辞严、大义凛然、声惧色厉。
现场许多人都或羞愧的低垂了头,或满脸敬佩地看着张涛。
张涛继续激情昂扬地往下说:“如果大家是为那两个什么所里的事出头,我告诉你们,我鄙视你们!你们想打架吗?过来啊!”
他用小指往四周轻蔑地勾了勾,然后手一翻,在扁担的上端猛拍一掌,扁担又倏忽钻进地里一大截。
“不过,拳脚无眼,我不想伤及无辜,请你们为头的出来说话!”张涛接着又重重地喊了一声。
为头的是谁呢?张涛如何摆平此事呢?敬请关注下文!
020 救命之恩
张涛才从派出所出来,便遭人围攻。
他先是插扁立威,再发表义正词严的演讲,然后是向对方为首的邀战。
好一会儿,一个精壮汉子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满脸胡须,神色犹豫。
“涛哥,几年不见,你的功夫精进不少!”他讪讪道。
“刘亮,是你!”张涛颇感意外地喊道,“你这家伙怎么还在这混呢?”
“外面混不下去,不就只有回来!”刘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你带人来打我?”张涛怒喝道,神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又在扁担上,狠拍一掌,“嗖”的一声,扁担竟然差不多全部钻到了地里。
看来,涛哥是要将插扁立威进行到底了。
“你把扁担拔出来,这次我就认栽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张涛嘲讽的语气中,又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
插扁他是取巧,但拔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再说,他也算准,刘亮断然不敢去拔扁担的。
是以,他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涛哥,我知道你功夫厉害,我们所有的人上来,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刘亮跑过来,抓住张涛的手,陪着笑脸。
“那你还带人过来?”张涛甩开刘亮的手,气呼呼地说。
“我怎么知道是你呢?”刘亮委屈地说。
这话的确没有说假,他接到吴森的电话,就赶忙召集人匆匆赶来了。
“那你看到我了,怎么还不出来呢?”张涛照旧得理不饶人。
“我还不是想让你多露露脸!”刘亮讨好地说。
“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拉人打架,万一是助纣为恶呢?万一对方实力比你大呢?”
张涛继续毫不给面子地,当众数落道,“难道这样的亏,你还想再吃一次吗?”
刘亮曾经带一些弟兄在城里混,惹了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幸亏张涛和他的十指帮出面,才帮他把事情摆平,将他从刀下救了出来。
“我…我这也不是为了生活吗?你知道的。”刘亮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刘亮这家伙,一贯游手好闲,只会打斗,不知正儿八经赚钱。
为了生活,他恐怕也有自己的苦衷与无奈。
想到这一点,张涛拉起刘亮的手,爽朗的说道,“快请我喝酒,老子一天都还没吃饭呢!”
“好!好!”刘亮忙不迭地说:“我马上安排!”
“兄弟们!”刘亮把张涛的手举高,大喊道,“这是我刘亮的大哥-涛哥,也就是你们的大哥!”
你们的眼睛,以后可得给我擦亮些,涛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时,一个面带愠色的中年人走过来,“亮哥,这事……”
刘亮马上打断他的话,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滚到一边去!张新,这事我会与你老板招待的。”
张新气得脸都白了,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回来!”刘亮看着张新警告道,“告诉你老板,别惹我大哥,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刘亮这种重情重义的表现,倒是让张涛有些感动。
他拉过身后几个兄弟介绍说:“高子,虎子,猴子,都是本村的好兄弟!”
“涛哥的好兄弟,就是我的好兄弟!”
刘亮与他们一一握了手,兴奋地说:“走!喝酒去!”
“涛哥,扁担!”猴子提醒道。
“我差点都忘了!”张涛一拍后脑,笑着说道。
“我来试试!”刘亮双手抱住露出的那一截扁担,一副非要把扁担拔出来不可的架势。
可惜的是,他脸孔涨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扁担仍然是纹丝不动,仿佛钉紧在地里一样。
“我来!”虎子豪气冲天地喊道。
他心想,你涛哥这边耍威风已经耍够了,现在也该我显摆一下。
让他无比纳闷的是,他搞了半天,扁担动是动了下,可就是不往上冒。
这是怎么回事呢?自己的力气,貌似不比涛哥少多少呀!
他插扁这么容易,为什么拨扁却如此难呢?
这个榆木脑壳没想到的是,这扁担插下去,那自然会带下许多泥土。
这些泥土卡在扁担节把上,那肯定会增添不少阻力。
所以说,这拔扁不只要力气,更要技巧的。
“看我的!”张涛豪气地说道。
他单手抓着扁担,左右一晃,一弓腰,一发力,扁担就被拔了出来,简直就像拔萝卜一样容易。
现场所有人再度被惊呆了。
“涛哥,真是神力啊!”刘亮佩服得五体投地。
“涛哥……”虎子满腹疑惑,欲言又止。
“回去再教你!”张涛哈哈大笑道。
“猴子,去把箩筐挑过来!”张涛把扁担扔给猴子道。
高子紧跟着张涛。他不敢回头,他知道,后面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以前它是有着浓烈的爱,现在也许是痛苦与怨恨吧。
他愧对这双眼睛,在它面前,他有一种负罪感。
所以他选择逃避,选择不想与这双眼睛有关的事。
看着高子越去越远,李娥没有追上去。
她的心里一阵阵绞痛,不争气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以前,他都不愿接受自己。
如果以后他是大学生,双方的差距更大,他肯定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涛哥,我敬你!没有你的救命之恩,就没有我的今天。”
酒席一开,刘亮就端起酒杯,站到张涛身边。
“以后你有什么事,一句话,哪怕是要我拼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的!”他恭恭敬敬地说道。
“别说得那么夸张!”张涛把刘亮按到座位上。
他淡淡地说:“我救你那是道义。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道义而行。”
“现在我们是兄弟,交往的感情,那就别扯什么命不命了。”
他也把酒杯举了起来,“来!来!喝酒!一切尽在酒中!”
“对!对!涛哥说得对!一切在酒中!”刘亮仰头一口把酒干了。
“刘亮,你现在干些什么呢?”连喝几杯酒后,张涛随意地问道。
“芭蕉现在不是在搞开发吗?我现在主要做一些小工程过日子。”
刘亮神色有些得意,显然他所说的小工程,肯定是有不少赚头的。
“还不错嘛,改邪归正了!我刚才还担心,怕你照旧在过那种偷鸡摸狗、打打杀杀的日子呢!”
张涛高兴地说,“来!我再敬你一杯!祝你财源滚滚!”
“也就赚点小钱。”刘亮有些难为情地说。
“今天这事其实是碰巧,我从那个吴所手上接了个工程,所以呢……”
“那不会影响你的工程吗?”张涛着急地追问道。
“他敢!除非他不想在芭蕉呆了!”刘亮挺着胸膛,牛皮烘烘地说。
跟着,他又补了一句,“我养这么多小弟,其实也是为了工程。”
“不然的话,谁会把我看在眼里呢?”
“理解!理解!”张涛宽慰道。
“不过,可千万不能干欺负老百姓的事啊!”他的语气严厉起来。
“你放心!涛哥,你以前对我的告诫我一直铭记在心。”
顿了顿,刘亮又说:“张南的事,我呆会就亲自过问,一定给这家伙一个教训。”
“张南!”张涛冷哼了一声。
他狠狠地说,“这狗东西,今天这一连串的事,都拜他所赐。我不会轻饶他的!”
“要不,我现在就把他抓过来,由你处置。”刘亮迟疑地说道,神色有些尴尬与犹豫。
张南与他还有点沾亲带故。
这次唆使他出头,张南就说了不少话。
“这事不用你管!你们都是一个湾里的,也抹不开这情面。”
张涛手一挥,脸上露出浓烈的恨意。
有仇不隔夜。喝完酒,就去找张南这狗东西麻烦去,也好出出心头这口鸟气。
说完,他又冲虎子喊道,“虎子,你们也都敬敬刘亮,以后在芭蕉有什么事直接就找他得了。”
刘亮连喝了几杯酒以后,侧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高子,你与李娥两家是亲戚的。可她哥满光是不是与你有什么过节,一说到你就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
“没什么!是我的不对。”高子神色突然变得异常灰暗。
“是呀!那个叫满光的嚣张得很,带人到我们村两次了。”
“要不是高子爸妈拦住,我非要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虎子借着酒劲,愤愤地喊道。
“别说了!这事是我的错!”
高子瞪了虎子一眼,站起来大声地喊道,“来!喝酒!别扯这些。”
“好!我们一起敬涛哥!”刘亮打圆场说。
后续如何发展,敬请关注下文!
021 英雄救美
张涛在芭蕉插扁立威。对方的老大刘亮,张涛不仅认识,而且还曾是他的救命恩人。
一场一触即发的冲突烟消云散。在刘亮的盛情邀请下,两拨人到酒店开怀畅饮。
几瓶白酒喝完,跟着又是啤酒漱口。刘亮又微显醉态,他冲门外喊道,“小三,叫兄弟们进来。”
很快,十几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鱼贯而入。
他们一进来,便毕恭毕敬站到刘亮身后。
“涛哥,我这帮兄弟们还可以吧!”
刘亮有些神采飞扬地说道,“我能在这里立足,就全靠这帮兄弟帮衬。”
“不错!一个个都相貌堂堂、孔武有力。”张涛赞赏道。
“还不快点敬酒!”
在小弟面前,刘亮耍起了老大的威风,“每人三杯,涛哥随意!”
看来,刘亮心眼也还不坏,没想过要用人海战术搞垮自己。
从这桩小事,张涛又高看了刘亮一把。
“兄弟们,三杯酒太多,我呆会还得赶路回家呢!”
“也别听你们老大的,什么三杯敬一杯,我们一杯对一杯,彼此互敬。”
张涛一边说,一边抓起酒瓶,往一个大碗里倒起酒来。
“你们十三个人,我倒十三杯酒。”
十三杯足足有三大碗,一斤多酒。
“来!兄弟们,喝了!”
说完,张涛毫不拖泥带水,潇洒地把三碗酒一气呵成干完。
张涛的酒量与豪气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屋里也变得分外热闹起来,大家兄弟长兄弟短地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你们喝,我去下洗手间。”
空腹喝酒,又喝得太猛,张涛同样有些醉意,走路也轻飘飘的。
“涛哥,要扶吗?”刘亮关心地问。
“没事!这点酒算什么?”张涛牛皮地说道。
他歪歪扭扭走到厕所,正捉住墙壁,舒服地一泻汪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马上!”他头也不抬,打着饱嗝,含糊地回答道。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跟着就是一声见鬼似的惊叫。
他扭头一看,我操!美女!还有超级美女呢!
他一时傻呆,竟然连小涛哥都不记得收起。
美女又是一声更为恐怖的惊叫,显然是被小涛哥给吓着了。
张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速把裤子拉链拉上。
对不起,美女,这可不怪我,谁让你鲁莽地往男厕所钻呢?
美女这个羞啊!这个怒啊!
哪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家伙,你尿急钻女厕所可以理解,可你也得关门啥。
仓促之间,你没来得及把那家伙收起来情有可原,可你不能还拿着它,晃荡着显摆你的粗大啥。
她蒙着脸,恼怒中略带羞涩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楼!”张涛慌忙提醒道。
厕所是在二楼楼道临时改建而成,出门的侧面两步远,往下便是一楼,高约十几米。
这里居然没有扶手,也不知道是老板还没来得及做,还是故意这样整出来,害酒醉客的。
张涛的提醒还是迟了。
美女退到楼道边缘时,又往前打了下滑,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直直地往后摔倒。
不好!美女有难。
虽说从十几米的高度跌下去,丧命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摔伤流血、骨折、脑震荡、划花脸什么的,那还是可能发生的。
英雄救美,对每个男人,那都有着无限吸引力。
张涛自然也不例外,他一天到晚都做着这样的梦呢。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顿时,他的酒全醒了,从厕所里箭一般窜出来。
借着厕所台阶高的优势,他纵身飞扑过去。
整个人重重地摔在楼道地板上,震得五脑六肺似乎都要碎裂了一般。
碎了就碎了,救美要紧。
他前伸的双手,快速抓住美女的玉足。
拖!拖!使劲地往后拖,就可能把美女从头破血流中挽救出来。
到时候,美女献吻献拥抱献爱献身,就皆有可能。
想到这些美事,张涛双手突然爆发无穷力量,他埋头咬牙,猛地往后一扯。
“咔嚓”一声,他身子不自觉地往后晃了晃。
他不禁大惊失色,莫非把美女骨骼扯断了?
他探头一看,自己手上拉着的,原来不是美女的玉足,只是一双鞋子。
美女依然如顾地直直往下飞跌。情况再次变得凶险万分!
因突遭意外,美女的脸惊恐得有些扭曲变形,但依然散发出,让人碎心的美丽。
特别是那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眼神,更是让张涛热血沸腾。
他瞬间萌生冲动,哪怕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那也要解救美女于危难之中。
他双手在地上猛拍一掌,双脚一蹬,身子再次弹起,向前飞跃。
美女,我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张涛追上了美女,并堂堂正正地,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就仿佛抱自己久别的情人一样。
他有些陶醉,恍如腾云驾雾一般,差点忘记了自己目的,那是救人,而不是泡妞。
美女的意识已经模糊,张涛分外热烈的拥抱又让她苏醒过来。
这是所有女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
她睁眼一看,色狼!变态的色狼!
在厕所里当着她的面玩那个家伙,现在又当众调戏自己。
她陡然怒起,双掌齐出,准备掀他九九八十一个耳光。
可双手被他抱住,根本无法动弹。
她能用的工具,似乎只有嘴巴。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张嘴向张涛狠狠咬去,以悍卫自己的青白不被侵犯。
变态色狼张涛会错意思,以为是美女为他的奋不顾身所感动,而主动献吻。
他心里那个得瑟与兴奋,直想在空中翻几个跟斗。
可惜的是,他没有孙猴子的本领。
不能翻跟斗,不代表不能做点其他的事情。
再说,美女都主动了。做男人的,当然不能落后啥,那会让美女看不起的。
他把美女抱得更紧了,强健的胸肌直往她身上挤压,他嘟起的嘴巴,哆嗦着凑了上去。
真是贱骨头!送上门来让我下手。
美女一口咬下去,再狠狠地,往两边一撕一扯。
张涛嘴巴四周,便出现数十个,深浅不一的齿印。
它们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排列着,仿佛即将接受什么人检阅一样。
有的齿印只是一个红印迹;有的有一丝丝血迹;有的则直接入肉见血。
这样子看起来还真有些恐怖,就这么大的嘴巴,居然有十数道如注的血流。
我操!这美女献吻还真是特别,简直是勇猛异常。
张涛几乎要在这猛吻里痛得晕死过去。
不过,如注的鲜血,还是让他清醒过来。
现在也不是吃豆腐,求回报的时候,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在美女快要触地的刹那间,他抱着美女快速翻了个身。
“扑通”一声巨响,他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他与美女的重量叠加,再加上下坠的冲击力,落地处的地板砖不堪重负,当即碎裂,并且下沉,凹陷成一个人字窝。
张涛的肉比地板砖还硬吗?当然不会!
不会的话,他的肉肉那自然被碎裂的地板砖,划得体无完肤了。
特别是后脑勺,这个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几块地板砖碎片,更是直插肉中。
张涛当场晕了过去。
他这种舍己救人的英雄壮举感天动地,可付出的代价那也不菲啊!
“喂!涛哥!醒醒!”美女仿佛痛失亲人般,摇着张涛的身子惶急地喊着。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
张涛所救的人,居然就是王雅清,真是巧极了。
事发突然,她刚才的咬人,只是女人自我防卫的本能动作。现在,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涛哥!涛哥!”王雅清心里那个悔恨,那么着急,都几乎要哭出声来。
张涛正往阎王爷那里报到,王雅清的喊声与摇晃,又让他晃悠悠的折了回来。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嘴巴动了动,虚弱地问道,“你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可眼睛一打开,落入眼帘的,是一片乳白色的世界,两座雪峰之间有道深沟,足可以屯兵养马。
同时,他还感应到,自己下面有什么东西,似乎被美女的玉腿给夹住了,而且还分外的紧。
张涛会怎么样呢?英雄救美之后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呢?敬请关注下文!
022 再次晕倒
张涛英雄救美,跌落一楼地板,又被美女压在身上。
在去向阎王爷报到的路上,他又被美女摇醒。
“涛哥!涛哥!”
他睁眼一看,美女胸前的绮丽风光,让他不禁热血上涌,眼神就仿佛要死之人回光返照,突然变得无比光彩与炽热。
紧接着,他腿一蹬,头一偏,又晕了过去。
这两次晕可是大有区别的,上次那纯粹是痛晕,而这次是血液冲顶,血流太快而晕的。
可怜的涛哥,这美色可也不是那么好贪的啊!
“救人啊!救人啊!”王雅清终于知道开口呼救。
王雅清的喊声,把张涛那包厢里的人都喊了出来。
他们一看到张涛的惨状,都惊叫起来。
虎子与刘亮更是纵身从楼上跳了下来。
他们几乎同时喊出声。不过,虎子喊的是涛哥,而刘亮喊的是王乡长。
“王乡长,你……”刘亮没好往下说。
王雅清至今骑在张涛身上。那样子实在是太暧昧了,让任何人都会产生无限的遐想。
“涛哥!你怎么啦!”虎子带着哭腔喊道。
他可不管你什么乡长不乡长,在他眼里你就是省长,也没有他心中的涛哥大。
“还不滚开!”虎子恼怒地喊道。
他认为,涛哥这样子,一定是这个妖女害的。
他对她充满了恨意,根本没想过怜香惜玉,扶她一把什么的。
到了现在,王雅清才有所反应,想起自己还骑在张涛身上呢。
她一下羞得满脸通红,手慌脚乱地,要爬起来。
她才要动步,“扑通”一声,她又跌倒了,而且还跌得比较完美,与张涛嘴对上嘴来。
“你!你!”虎子眼里要喷出火来。
他一把抓起王雅清,就要往一边摔去。
“裙子!我的裙子!”
王雅清显然已经想到,自己跌倒的原因,那定然是裙子的下摆,被什么东东勾住了。
估计就是裤子拉链什么的。她的手跟着便往下摸去。
哇噻!她摸到一根钢管!而且这钢管似乎还在有力地颤抖着。
虎子更加恼怒了,还裙子,裙子比命还重要吗?
他手上猛地使劲,那是有心把她摔成肉饼的。
“扑哧”一声,王雅清的裙子被撕破了。
刚好从双腿间撕出一条齐腰的缝,露出她雪白修长的玉腿和黑色的小裤衩。
这走光事件还在其次,还有更猛的呢!她居然还手抓着那根钢管。
张涛为了救人,那不是忘记关大门了吗?
他这个人什么都优秀,唯独在女色方面,意志力一直比较薄弱。
这不!受到美女的提拔以后,涛哥不就有反应了吗?
屋里所有人一个个都屏住呼吸,像智力障碍者一样看着这一切。
虎子扯王雅清的手也松开了。
这情景,的确滑稽可笑和香艳诱人!
王雅清反应过来后,羞涩地惊呼一声,掩面狂奔,钻到旁边的储藏室里。
张涛早已醒过来。但为了挽救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他现在只有继续装晕,装无辜受害者。
王雅清怎么会在这餐馆里呢?我们把画面再稍稍拉回一点重放。
就整顿墟场秩序的事,乡长梁志军给书记贺朋成打电话请示,不料遭到书记委婉否决。
他放下电话,无比懊恼地感叹道,“现在要正经做点事,真是太难了!”
“要不,我把这事向我爸说一下?”王雅清迟疑地说道。
梁志军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不要一有事又往你爸那里推。”
“你爸虽说是市长,看起来挺威风,其实他也有他的苦衷与无奈。”
“就像这事,即使告诉你爸,他恐怕也不好处理的。”
他摇头叹息道,“政界上的事太复杂了,永远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与路线。”
“从政的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编织一张网。”
“这些网自然又网网相连,以至于身在网中的人,都不知道这网究竟有多大。”
“而要惊动网中的任何一个人,那就得将这整张网撕破。你想想,这事情有多艰难啊!”
“那法律呢?”王雅清对梁志军的无端感慨有些不可理解。
“法律!”梁志军拿起桌子上那本书挥了挥,诙谐地说道,“法律就是这本书,给需要的人翻弄的。”
看到王雅清懵懂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有些人可以从这书中找到安慰,有些人则利用这书,实现自己目的。”
“好了!不跟你扯这些了,你赶紧去找你关心的涛哥吧!”
梁志军知道王雅清的心思,直接下了逐客令。
出门后,王雅清跑到派出所,才知道那几个人早被放走。
她与张涛素不相识。当然也不好巴巴的去追人家吧。
乡政府食堂因某种原因停办,她便来到这饭店吃饭。
刚好在上厕所时碰到张涛,跟着就发生现在这一连串的事。
“快!送涛哥到医院!”
虎子把自己衣服脱下来,遮住张涛下面的丑态。
“不要乱动!涛哥内脏可能受伤了。”
刘亮冲旁边的老板蹬了一脚,恶狠狠地喊道,“快去卸块门板下来!呆会再找你狗日的麻烦!”
他显然已经猜出,涛哥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老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一会儿,张涛便被一众人抬着往医院赶去。
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张涛觉得没必要再装,便坐了起来。
“我没事了,放我下来!”
“刘亮,等等我!”
这时,换了一条裤子的王雅清,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这不是墟场与他打招呼的美女吗?”
刚才酒醉与摔倒,让他脑子有些迷糊,张涛现在定睛一看,猛然想起这事来。
真是太巧了!事后他一直在后悔,错失与美女结识的机会呢!
想不到,美女这么快又送上门来了。
缘分啊!为了这缘分,为了自己这付出不菲代价的英雄救美,自己当然得有所行动。
他脑瓜子一转,计上心来。
哈哈!机会难得啊,先骗美女几滴眼泪和安慰再说。
“扑通”一声,张涛再次跌倒在门板上,晕了过去。
“刘亮,他会有事吗?”王雅清焦急加关切地问道。
张涛的伤重和救命之恩,已经让她很快从尴尬中走了出来。
“不知道,刚才醒了下,又晕了过去。”
刘亮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涛一眼,有些恐惧地说:“内脏与大脑可能受伤了。”
王雅清神色顿时变得分外紧张与痛苦。
她走到前面,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放到张涛鼻孔下。
她这样做,大概是想试试张涛还会不会喘气,是死人还是活人。
张涛纳闷满怀,美女啊,这不是咒我死吗?
虎子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手把王雅清推开,暴喝道,“滚一边去!涛哥有事,我跟你没完!”
浓浓的兄弟之情溢于言表,张涛分外感动,眼眶有些湿润。
王雅清丝毫没有生气,又走到张涛身边,拉住他的手,抽泣着说:“是我害了涛哥,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
“涛哥救你?”刘亮惊呼道。
其他人也疑惑地看着王雅清。
“是啊!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接着,王雅清便把张涛怎么救她的事,悲怆地讲了出来。
讲这些事的时候,她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着,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下来,跌落到张涛的手臂上。
这眼泪也激起了张涛的生机,他的心脏“咕咚咕咚”地跳动着,应和着眼泪的嘀嗒声。
张涛悄悄将眼睛裂开一道缝隙,心里不由大呼,值了!老子这趟英雄救美没白干!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女。
此刻,她正梨花带雨般为他哭泣。
张涛在得意,可美丽的王雅清现在是肝肠寸断、悔恨万分呢!
本来,张涛的畏缩与贪色,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
可现在把整件事情回想一遍,她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无端猜疑。
张涛那英勇的奋不顾身救人的形象,顿时变得无比光鲜与高大,并且重重地撞击她一直骄傲的紧闭的心扉。
望着张涛嘴边,那一排至今还在流血的齿印,她悔恨、痛苦地想,自己怎么能对救命恩人下这么狠的手呢?
人家拼着命,也要护得自己的周全,自己就算是献个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哎!涛哥嘴巴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齿印呢?”猴子突然奇怪地说。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王雅清羞得脸更加通红,恨不得钻到张涛躺着的门板下面去。
深知张涛秉性,又慢慢看出一些猫儿腻的高子,扯了扯猴子的手,制止他就此事再说下去。
涛哥嘴巴上的伤,明眼人谁看不出,那是被咬出来的呢?
为什么被咬,怎么咬的,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故事。
这故事的探讨,自然得避开当事人才可以。
至于要真正揭晓这故事的秘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医生,快救人!”一到医院,王雅清便喊了起来,其声音比谁的都更响亮更有感情。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下文!
023 粗大针管
张涛英雄救美后再次晕倒,被送到医院急救。
“快!送急救室!挂氧!输液!”这是几乎所有急症该做的。
我的妈呀!输氧可以,补纯氧对身体有益无害。
输液可不行,那长长的针管,往身上一插,还要命不?
张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医生打屁股。
他动弹一下,醒了。
“哎!我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迷惑不解地问道。
“涛哥,你刚才可吓死人了!”虎子喜极流泪地说道。
看到虎子傻乎乎的样子,张涛颇感惭愧,觉得欺骗这样重感情的兄弟,有点不地道。
不过,他现在肯定不会自揭家丑。
那样的话,神马英雄光辉,神马安慰奖励,瞬息间,恐怕便会灰飞烟灭。
自己苦心付出的惨重代价,估计也别想换回什么有用的东东了。
“我记得是在喝酒,还在…”
张涛有意无意地,瞟了王雅清一眼。
王雅清脸上再次落起一片红霞。
这傻瓜,可千万不要把事情,全给抖出来啊!那可就丢大发了。
“我怎么什么也记不起了呢?”张涛拍了拍脑袋,苦闷地说。
“千万不要摔成脑震荡,或是失忆什么的啊!”猴子担忧地说。
张涛大有想把猴子一脚蹬得远远的冲动。
你这张乌鸦嘴,老子骗骗美女,你也相信。
王雅清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欢喜。
要是张涛失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暧昧事情,他肯定就不记得了。
于自己而言,她也就没有什么尴尬和心里负担了。
不过,她马上又更加坚决地摇了摇头,仿佛是摔掉什么似的。
自己的思想,怎么能这样龌龊与自私呢?
怎么能盼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犯上这样恐怖的后遗症呢?
她脸上那丝欢喜,转瞬就被担心与关切所代替。
“这是谁呢?”张涛继续装糊涂。
“我们乡最美丽的副乡长王雅清,全市最年轻的副科干部。”
十几个字就有两个“最”字,看来刘亮对王雅清的评价还蛮高的。
“涛哥,谢谢你今天救我!”王雅清的感激中略带娇羞,样子妩媚极了。
好一个气质高雅的美人儿,张涛暗自赞叹道。
“我怎么会救你呢?”张涛一脸的茫然。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呢?”雅清的声音里,透露出她真切的关心。
“李医生,一定要帮我对他进行全面的检查。”她郑重其事地招呼医生。
“放心!王乡长,你的病人我那敢掉以轻心呢?”李医生回答道。
“心跳正常!”
“血压正常!”
“脑电波也正常!”
一个年轻的医生对着仪器,不时大声地通报张涛的检查结果。
屋子里的人神色一喜,跟着又都有些迷惑。
这不说明张涛没什么事吗?可为什么又会晕那么久呢?
“那裤子脱下来!先给你打屁股针!”一个护士命令道。
她手里粗大的针管在张涛眼前晃动着。
张涛心里一紧,脸上掠过一丝恐慌,不由张口喊道,“不行!”语气非常坚决。
躺在床上,享受下美女服务,是可以有的。
打针,绝对不行!这可是一件让人恐怕的事情。
这当儿,他又想起另一件龌龊的事。
我嘛!只能给别人打针。
当然,这个别人,指的是美女。
而绝不允许,别人给自己打针。
“听医生的话,打一针吧!”
雅清看着张涛,拉住他的手,声音柔柔的,暖暖的,有点像妈妈在哄孩子。
“不要怕!打针就像蚊子叮了一样。”
她显然也捕捉到张涛脸上的害怕,再次出言勉励。
“那打你吧!”张涛气鼓鼓地说。
“干嘛打我呢?”
看了一眼护士手上的针管,雅清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一下。
看来,她也是害怕打针的。
“我又没生病!”她挺了挺胸,理直气壮说道。
“我也没生病啥。”张涛也强辩道,“刚才所有检查,不是都正常吗?”
“有些病,仪器检查不出来的。”
李医生有些好笑,这样一个威猛精壮的男人,居然会如此怕打针。
“不打!坚决不打!”张涛威胁道。
“如果要打针,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便作势要跳下床。
“那不行!必须要打!这是对你的身体负责!”雅清按住张涛生气地说。
这样子,就仿佛张涛是她家孩子似的。
“我的身体,自己有底。不打针,没事;打针,那就死的快!”
张涛挣扎着要站起来。
“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雅清嗔怪道。
跟着,她又柔声柔气地说:“你身体好是好事。”
“现在受这么重的伤,让医生治一下,不要留什么后遗症,不是更好吗?”
“不行!我得赶紧买米回去,家里还等米下锅呢!”张涛强扯着。
对打针,他从小就怕,一直留下深深的畏惧阴影。
“买米的事,你不用操心,刘亮已安排人买好了。”
“我村里那几个兄弟呢?”
张涛现在才发现,病房里只有医生和他们俩个。
“他们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刘亮安排车送他们回去的。”
“这些家伙,太不讲义气了!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张涛愤愤地说。
张涛的伤势,其实并没有所看到的那么严重。
凭他蛮牛般的身体,挺一挺,也是可以过去。
待看到王雅清对张涛的关心超乎异常,众兄弟商议一番,便决定给张涛单独养伤泡妞的机会。
是以,他们招呼也不打,玩集体消失。
“他们在病房里吵吵闹闹,医生把他们赶走的。”雅清解释道。
“是吗?”张涛看着雅清心想,貌似这病房里是你一个人说得最多呢。
见张涛如此固执,坚决拒绝打针,李医生无奈道,“那就先吃些药吧!不过,你一定不能走,得留下观察两天再说。”
张涛等等头表示同意。
医生退了一大步,自己作些让步,那也是起码的礼貌问题。
医生给张涛该检查的检查,该包扎的包扎,该吩咐的吩咐,便都走了。
热热闹闹的病房,很快就只剩下张涛与雅清二人四眼相对。
雅清把几粒药丸放到张涛嘴里,然后端着杯子让他喝水。
这细心样,真像是他乖巧小媳妇似的。
“雅清,你多大了,就做副乡长了。”
张涛直呼其名,眼光大胆地落在她的脸上。
“十九岁,但档案年龄要大些。”
张涛的称呼让雅清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跟着,她又补了一句,“你可得给我保密啊!”
“我操!才这么小就当副乡长,一定是有深厚的背景。”张涛神色有些鄙夷。
“我是挂职的,这个副乡长不过是个虚街,根本没管什么事。”雅清避开张涛的话题,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挂职?”张涛对此不是很清楚。
“也就是在这里工作两年以后,又要回原单位的。”雅清解释道。
“那就是说,在乡下镀好金,回去再被提拔重用。”
张涛继续嘲讽道,“这个社会有关系有背景还真是好啊!一般人奋斗一辈子,还不如某些特权人士动动嘴皮子!”
他心里没来由的充满了愤懑,而且毫不留情地朝雅清倾泻过去,仿佛她就是制造这个社会不公平的罪魁祸首一样。
雅清神色难看,感到有些委屈和莫名其妙。
一丝愤聪与不满,在张涛脸上缓缓爬行,随着说话时的嘴角抽动,他嘴巴四周那一圈齿印也分外醒目。
这可是自己留下的杰作,雅清不由感到内疚与心疼。
她没有计较张涛的嘲讽,再次绕开话题。
“涛哥,你可真是牛啊!一上午做下好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芭蕉恐怕没有谁不知道涛哥的大名了。”
张涛惭意而又羞涩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觉得刚才那顿牢骚,发得的确有些过火。
“踢石扬威治路霸,火眼金睛戏工商,大打出手惩污吏,大显神威收小弟。”
雅清眼光迷离地看着张涛,语气与表情都充满无限的敬佩与崇拜。
“啊哈!就这事,还编成顺口溜出来了。”
张涛的嘴角,挂着无法掩饰的得意。
“是墟上的人编的,他们把你传得可神了。这一整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你的事。”
张涛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打趣道,“我看这顺口溜还得加二句,”
他坏坏地看了雅清一眼,“莫名其妙被咬嘴,稀里糊涂躺病床。”
雅清怔了一下,很快扑过来,对着张涛胸脯粉拳轻擂。
“你这家伙,坏死了!还骗我说不记得了!”
后续如何发展,敬请关注下文!
024 心扉打开
芭蕉医院病房里,张涛与王雅清正打情骂俏。
“我记得什么呢”张涛捉住雅清的小手,狡猾地说:“这嘴巴,分明是咬的齿印啥。”
“你根本没看,怎么知道是齿印呢?”雅清抓住张涛话里的空子。
“我…我…”张涛一时语塞。
很快,他就捉虾似的朝雅清笑了笑,反问道,“你这么紧张,莫非是你咬的吗?”
“谁让你贪色……”
雅清很快就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改口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都来不及,干嘛还会咬你的嘴巴呢?”
“的确如此。”
张涛赞同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你这样美丽、柔弱、善良的女孩,应该不会下这样的狠手的。除非…”
“除非什么呢?”雅清不自觉地追问道。
“除非非人类,比如说小狗、小猫什么的。”
张涛嘴角闪过一丝淫恶的笑容。
雅清嘴唇轻咬,粉拳高扬,一副要捍卫非人类尊严的样子。
转而,她又扑哧一笑,用手指戳张涛的嘴巴一下,轻嗔薄怒地说道,“你这嘴巴啊,招咬!”
“哎哟哟!你要痛死我啊!”张涛夸张地喊道。
他心里美滋滋、爽歪歪的。
有美女相伴,嘻哈打闹,打情骂俏。
此生就算在病房里度过,又有何妨呢?
“活该!”雅清话说得硬,小手却在张涛嘴巴上轻抚着,显然想减轻他的痛苦。
张涛猛然又记起一件事情来,他问:“派出所刘教导你熟吗?”
“刘教导啊,蛮熟的!”
“这可是个好人!”
雅清怔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紧接着,她又故作迷惑地,看着张涛问:“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呢?”
“哪里有什么关系呢?”
张涛笑了笑说:“他长得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真的吗?”王雅清不相信似地说道。
“这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张涛语气里有些不满。
“不过,我们被抓的时候,也幸亏他提醒。不然的话,我们恐怕又会与那些干警打起来的。”他感激地说道。
“哇!”王雅清惊讶道,“你真是太牛了,警察也敢动手呀!”
那个帽子戴得歪歪的人,在张涛眼前晃过,他不自觉地轻哼一声道,“他们算什么呢?”
“老百姓赋予他们权力,他们却凭此耀武扬威,欺压百姓。他们不过是几个品质败坏的白眼狼而已。”
“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警察里有败类,但也有好的。”
王雅清弱弱地争辩道,“你想啊!虽然管理所的执法有问题,可你们殴打政府工作人员,这性质还是比较恶劣的,那能这么轻易就没事呢?”
“而且,你同时结罪两个所的所长。这两个所长可都是有些背景的。”
“所以说,如果没有好人的帮助,你们哪里能从派出所,这么顺顺利利出来呢?”
“莫非这都是刘教导帮的忙?”张涛追问道。
“何止刘教导,梁乡长、吴秘书…还有好几个人背后为你说了话呢?”
其实,这里面最大的功臣,应该是王雅清,可她自己也不好说出口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张涛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我们在所里,连起码的提审问话都没有。”
“所以嘛!年轻人,以后不能老戴着有色眼镜去看社会。”王雅清借机卖弄道。
“这个社会的确存在阴暗、腐朽的一面,但也有它积极向上、阳光的一面吧。”
“王乡长,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
张涛从眼上抓一把,然后往下摔去,信誓旦旦地说:“我马上把这副有色眼镜扔掉!拥抱阳光,接受阳光的沐浴!”
说完,他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拥抱动作,眼光则直直地落在王雅清明媚的脸上。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呢?”王雅清娇羞地把脸撇到一边。
“这不是你说的吗?我现在是在看阳光的一面吧。”张涛委屈道。
“是吗?阳光吗?”王雅清俏皮地说道。
她也大胆地迎上张涛的目光。
“阳光!实在是太阳光了!我都有些眼花缭乱了!”张涛由衷地赞叹道。
在与张涛的目光对视中,王雅清败下阵来。
她垂下头,轻嗔薄怒道,“油嘴滑舌!”
跟着,她又转移话题道,“刘教导这样帮你,你打算怎么感谢人家呢?”
“这个嘛!”张涛想了想说:“呆会我买几个鸡蛋,去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就几个鸡蛋?”
王雅清鄙夷道,“太小气了吧!”
“怎么啦!不够吗?”
张涛耸了耸肩,无奈道,“不够也没办法,我就几个鸡蛋钱。”
“你上午不是卖了辣椒吗?似乎生意还不错呢!”王雅清嘲笑道。
“什么?你居然惦记着我这些钱啊!”
张涛忙捂住口袋紧张地说:“这可是我家里买米的,懂吗?不买米,一家人就要挨饿的,懂吗?”
“我懂!我懂的!”王雅清强忍住笑,点头道。
跟着,她又貌似随意说了一句,“听说刘教导家里有一个貌似天仙的女儿。”
“那好啊!这就简单了!”张涛惊喜地说道。“我直接做他的上门女婿,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你啊,也不拿镜子照照!”
王雅清嘴里笑着打击道,眼光却紧盯着张涛,仿佛要探究什么秘密一样。
“怎么啦!我这样子象猪八戒吗?”
张涛挺了挺胸,牛皮烘烘道,“像我这样的男孩,不说万里挑一,百里挑一那完全是配得上的。”
“你真是太谦虚了!”雅清恭维道。
“你起码是亿里挑一,不过呢?”
“不过什么?”张涛喜笑颜开地问。
这好话,每个人都喜欢听的。
“看到公园里那老太爷老太婆吗?你是他们中的亿里挑一!”雅清嘲笑道。
“你…你真是太打击我了!”张涛气愤地质问道。
“我有那么老,那么难看吗?真是的!早知道你这么看我,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扑通一声摔成肉饼算了。”
他用手比划出一个肉饼的样子。
“切!小肚鸡肠的男人!”雅清竖起小指头鄙夷地说道。
顿了顿,她又一本正经地说:“刘教导女儿与你在一中读书,似乎也是今年毕业呢!”
“叫什么名字呢?”张涛淡淡地问道。
“刘静!”
“静…刘静?”张涛惊呼道。
“对!刘静!”雅清深深地看着张涛。
“她与我还是同级同班的。”
尽管张涛极力掩饰,脸上仍然挂着慌乱的甜蜜。
“女朋友?”雅清脸上滑过一丝落寞与失望。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
“人家城里妹子,条件又那么好,怎么会看上我这乡巴佬呢?”张涛狡辩道。
“真不是?”雅清语气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一直在轻抚张涛嘴巴上的齿印,手不由有丝丝颤抖。
张涛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他心里有些怪异,莫非这美丽的女副乡长对我动心了吗?
雅清陷入了沉默,也没有去戳穿他的谎言。
她的心空泛起了迷雾,好几种情绪在心里交织、纠结、冲撞着。
从她莫名其妙摔倒,被张涛拥抱那一刻起,她那扇一直紧闭的心扉,似乎就悄悄地拉开。
她与张涛接触的时间虽短,可他英雄的形象,在她心里光芒四射,把那些属于距离与时间的东西无限缩短。
再说,他们之间,可还上演了那些只有真正恋人,才能发生的暧昧戏。
这对一个花心的男人,也许无所谓,但对于一个黄花大姑娘来说,那是挺重要的。
祖宗传统不是说,女人的身子被谁看了,那就非得嫁给谁。
现在虽然没人把此当真,但在那些比较正统的女人身上,这传统还是留有些影子的。
起码说,她对这个与她有暧昧接触的男人,不会如常人那样设置层层壁垒。
女人所独有的矜持与骄傲,也会直接给撕破与摧毁。
要是这男人又恰如涛哥这般英雄与优秀的话,投怀相抱、以身相许的事,那是分分钟就可能发生的,直接省略了漫长的恋爱路程。
现在话题又绕到刘静身上,她更有了莫名的烦躁与担忧。
她与刘静很熟,也知道刘静与张涛的关系。
刚才,在梁志军办公室时,她一度作出放弃的念头。
偏偏鬼使神差地,在那餐馆里又发生这么一幕戏。
这不仅直接撕下她少女的矜持,而且摧生她心里无边无际的,潜藏暗涌的爱恋和不管不顾的冲动。
“天啦!这就是自己一直期盼的爱情吗?”
她不相信,但它却鲜活地存在着。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下文!
025 情敌出现
芭蕉医院病房里,张涛与王雅清聊到刘静时,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王雅清心扉才被打开,转瞬又被层层涌上来的迷雾笼罩。
“涛!”迷离之中,王雅清不知不觉喊出声来。
声似蚊声,但却充满着浓浓的爱恋。
“这喊谁啊!”张涛怔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
他欣喜若狂。
这大概就是英雄救美该得的补偿吧。
自己刚才还说,用几个鸡蛋答谢救命之恩。人家这礼物可有价值多了。
不过,他仍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矜持不是女人的专利。
有时候,男人矜持些,会更有魄力。
他等待着,等待着美女投怀送抱。
可他等了半天,火热的胸怀里,还是空空如也。
他又觉得,男人嘛,还是不能太矜持了。
女人天生胆小害羞。有些事情,还得靠男人大胆、主动些。
张涛的手开始蠢动,他满是唇印的嘴巴也哆嗦着前进。
雅清也期待着。
于情于理,她的确也该给人家一些补偿与安慰。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阻止了他们的激情碰撞。
他们激凌凌的分开,规规矩矩地坐好。
“谁啊!谁这样不懂事?没看到涛哥我正要干大事吗?”张涛心里恨恨地骂道。
他有些恼火,非常恼火!
镜头再度稍稍回放。
仙湖农庄,李明、吴森和马军芳他们就得到准确信息。
刘亮与张涛不仅没打起来,两人还相当亲热地去饭店喝酒。
吴森气得破口大骂,“这死刘亮,我日他妈!老子……”
骂到这里,他骂不下去了。
自己能怎么样呢?
收拾刘亮,他没这个实力。
再说,自己还有不少把柄,被人家捏着呢!
马军芳大概也不敢惹刘亮,直接把火往张涛身上撒。
他恨恨道,“张涛这狗日的,一定不能轻饶他,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说到这里,他同样说不下去了。
怎么给张涛一个教训呢?
现在能够拿得出的,黑白两道都拿出来了,而且都被人家轻描淡写地给化解。
他们两个人求助似的看向李明,希望见多识广的李明能够支个好招。
踩人、整人的事,李明经常做,方法也多得很。
可在对付张涛这事上,他却有些力不从心。
过去那些百用百灵的招数,现在似乎根本就用不上。
张涛成天呆在那偏远的山沟里,与外界很少接触。
权力、武力和阴谋,似乎都有些鞭长莫及,发挥不出什么好的效果。
总不至于,带一帮人去冲里闹事,或者是半夜三更,跑过去烧人家的屋子、挖祖坟什么的吧!
李明最后没想出好办法,只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逮住机会再说吧!”
从仙湖农庄回来,墟上正到处在八卦张涛英雄救美的事。
其中暧昧的情节,让李明的脸都气绿了,就仿佛自己被戴帽子似的。
问清王雅清在医院陪张涛后,他便像丢魂似的,朝医院赶去。
在病房门口,李明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打情骂俏的声音。
他当即怒火中烧,恨不得一脚把门踢开,把张涛这小子揪出来暴打一顿。
不过,他的脚才提起,又理智的收了回来。
自己这样莽撞地冲进去,是去打人,还是讨打呢?
张涛那小子,自己就是十个李明,那也打不赢啥。
跟着,他又想,自己进去后,又该说什么呢?代表什么身份说话呢?
难道看着她们打情骂俏,白白遭侮辱吗?
拉人去打张涛一顿,现在也没人可拉。
叫警察去抓人,那就更没有这个道理。
再说,有王雅清在,这些招数也使不上,更不能使。
在她面前,自己还是得表现好一点,尽量演绎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形象。
苦思一阵子后,他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便拔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阿姨,您好!我是李明!”
他嘴巴甜甜的,仿佛抹了不少蜜糖一样。
“小李,是你啊!”谭小娟意外地说道。
她是王雅清的母亲。
“你怎么记起打阿姨的电话呢?”
“阿姨,您可真冤枉我了。”
“我可是天天惦记着要打电话给您。可拿起电话呢,又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明继续厚颜讨好道。
“你这傻小子,给阿姨打电话有什么不好意思呢?”谭小娟欢喜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她又问:“小李,清儿跟你在一起吗?”
“她啊……”李明犹豫不决地没往下说。
“清儿怎么啦!”谭小娟顿时紧张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
见谭小娟领会自己的意思,李明忙不迭地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呢?”谭小娟又追问道。
“她…她现在与芭蕉最偏远的一个村里小伙子…好…好上了。”李明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是真的吗?”谭小娟语气分外严肃起来。
“他们现在正在一起呢!”李明满腹怨气地说道。
他故意不把话说清楚,由着谭小娟去想象和猜测,然后把怒火可劲地往她女儿身上撒。
“都在一起了?”谭小娟大惊失色道。
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不能让她找上乡下的穷光蛋。
李明这小子不错,人长得帅气,嘴巴也甜。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有一个当市委书记的爹。
如果他们能够结合,那他们之间的摩擦或者说政见不合什么的,不就都烟消云散了吗?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信念,一定要促成这场姻缘,也算是自己暗助老头子一臂之力吧!
“李明,马上给我把这死丫头找过来!”谭小娟暴跳如雷地喊道。
“阿姨,这不太合适吧!”李明迟疑着说道。
“也对!那我打她电话!”
“阿姨,她没在电话边!”李明赶紧提醒道。
“那…该怎么办呢?”谭小娟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要不您给贺书记打电话,我再去找雅清,就说贺书记找她。”
李明绕来绕去,说那么多废话,终于把自己目的说了出来。
“好!这主意好!顺便要贺书记再替我给这傻丫头教训一顿。”谭小娟赞同道。
“阿姨,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达到目的后,李明迫不及待地要走到病房,阻止那对狗男女的打情骂俏。
“好!小李,那就辛苦你了!”
谭小娟挂了电话,又马上心急如焚地拨打贺朋成的电话。
“雅清,贺书记找你,要你赶紧过去!”李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道。
他把“雅清”两字喊着特别亲昵,似乎故意要显摆自己与雅清不同一般的关系。
他的话是对雅清说,可眼睛却紧盯着张涛,眼光里充满了敌意。
“你看什么看呢?吃醋啊!老子戳瞎你的眼睛!”张涛的眼光挑衅地回击着。
“是真的吗?”雅清轻皱眉头,不相信似的说道。
“怎么不是真的呢?他打你电话不通,就打到我这里了。”李明认真地解释道。
“那你电话给我打过去问问。”
雅清照旧不相信李明的话。
贺朋成的电话一直占线,好一会儿才被拨通。
李明神色淡然地,把电话打给雅清说:“你自己问吧!”
“王乡长,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有事情跟你商量!”
贺朋成先后接了李明与雅清妈的电话,他义不容辞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好!我马上过去!”
直接领导有指示,雅清当然不得不听。
她把电话还给李明时,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是我一批的挂职副乡长李明。”她扭头介绍道。
她的脸上浮现着,根本没打算掩饰的讨厌与轻蔑。
“我的男友张涛!”
雅清嘴里突然蹦出这么句,让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话。
接下来,她的行动就更让人震惊。
她俯下身子,在张涛额头亲了下。
“涛,在这里安心等我,我去一趟就过来陪你。”她亲热道。
张涛有些愕然,但马上反应过来。
他搂住她的腰,把她拉过来,也在她脸上亲了下。
“宝贝,我爱你!”
说完,他炫耀加示威似的,瞟了李明一眼。
李明彻底疯了。
自己苦恋追求多年的女友,居然被眼前这穷小子给夺去了。
他心里顿时激起了滔天的恨意。
张涛盖着床单,仍然感到一阵阵寒意。
看来,对自己的雅清,李明还是看得很重啊!
不过,尽管如此,张涛仍然毫不畏惧地,与李明的目光对峙着。
张涛与情敌李明对峙,会发生什么呢?敬请关注下文!
026 市长女儿
026市长女儿
芭蕉医院病房。
李明的妒火,快要将这个房子点燃。
张涛与雅清无动于衷,依然情意绵绵地大秀恩爱。
雅清帮张涛拉了拉床单,柔声道,“涛,你想吃点什么呢?呆会我帮你带来!”
“随便什么都可以!”张涛也分外柔情、体贴地说:“走夜路小心些!”
“雅清,手电筒给你,外面黑,不好赶路!”李明跟出去讨好地说。
“没事!这段路我走惯了。”
雅清推开李明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往乡政府走去。
不一会儿,李明又返回病房,他照旧站在门口,怒视着张涛。
如果目光可以吃人,可以肯定的是,张涛被李明的目光吃得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骗走雅清,再反过来侮辱、打击,或者说威胁、恐吓张涛。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知道雅清是谁的女儿吗?”
李明尖声尖气地喊道,“市长的女儿!”
转尔,他的神色变得极其鄙夷与恶心,就仿佛刚刚生吞了一个苍蝇似的。
“张涛,我知道你,下冲山沟里的穷小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到这里,他手一扬,神色又变得无比不凡与高傲。
“我告诉你,我爸是市委书记!”
他威胁道,“雅清是我的,别跟我争!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说完,他冷哼一声,就准备去追雅清。
一般人受市委书记儿子这么一威胁,那还不吓得双腿打颤,屁股尿流吗?
张涛显然不是这种一般人,他一直恬淡、平静地听着李明说话。
即使对待敌人,那也得给人家说话,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不?
贸然打断人家的话,那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站住!”看到李明要走,张涛大喝一声。语气急促、有力,充满威严。
他的眼光,将李明牢牢锁定,似乎布下天罗地网。
李明呆滞一下,乖乖站住。
不!是动弹不了,似乎被什么魔力控制住一样。
“过来!”张涛命令道。
还是两个字,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浪费。
李明还真乖巧,竟歪歪扭扭走了回来。
张涛那眼光,仿佛就是巨大的磁场。
李明不仅离不开,还被吸引过来。
他在床边垂头而立,仿佛等待受审的犯人。
张涛感慨想,真是一个傻冒,大大的傻冒啊!
叫你过来,那是因为哥是病人。
病人不是得趴在床上吗?
现在,你都送到床边,哥要再不做点什么,那就实在对不起你这份乖巧了。
“滚出去!”张涛再次暴喝。
话里多了一个“滚”字,他自然得有所行动,人家才能滚蛋。
他出脚了,对着李明的腰身踢去。
李明瞳孔睁大,散发着恐怖的光亮。
他的嘴巴大张,似乎要喊出自己的愤怒、痛苦、震惊什么的。
可来不及了。
张涛这一脚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声音硬生生的给折断,或者说给逼了回去。
他的身子负痛屈了屈,晃了晃。
跟着,像断线的风筝,他向门外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李明跌落在距门约十米远的花坛边。
一分钟前,一只黑狗散步至花坛边,刚好在此拉了砣屎。
他刚好就跌在这狗屎上,摔了个正宗的狗吃屎。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两个“刚好”,请读者同志不要质疑,事情的确如此。
好一会儿,李明才艰难地爬起来。
朝张涛所在的病房,他狠毒地看了一眼,便狼狈而逃。
市委书记的公子,怎么会这样胆小窝囊,连句场面话也不敢说呢?
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张涛的武功,现在在芭蕉,那可是一个传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错!李明有背景、有势力,可这些东东,那也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变现拿出来的呀!
就像现在,哪怕他爸是省委书记,他照样避不了这一脚,避免不了这狗吃屎的结局。
一对一,李明当然不敢触张涛的虎须。
于是,他只有选择逃为上计。
至于,他没有扔下句狠话什么的,逞逞嘴强。
那是因为,他的嘴里,被狗屎塞满了,想逞嘴强,也没办法得逞的。
李明直接被张涛,当作狗屎给忽视。
什么市委书记儿子!
我又不从政,你奈何老子个吊。
惹翻老子,照打不误。
再说,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年代,他小小市委书记,就可以只手遮天吗?
事情过后,再静心想想,李明的身份,还是在张涛心里,掀起了惊骇巨浪。
想不到今天走狗屎运,他竟然碰到两个背景这么牛的人。
一个是市长千金,一个是书记公子。
书记、市长与他都没什么关系。
书记公子的威胁,他也没瞧在眼里。
可市长的女儿,让他还是产生了想法。
双方身份差距这么大,一点点自卑,那肯定是有的。
这是深入骨髓里的东西。山沟里的穷小子尤甚。他想挖,也挖不出来的。
自己该怎么办呢?
是继续自己的泡妞大计,还是马上掐断这刚刚萌芽的感情呢?
思虑良久,他苦笑一下想,人家市长千金,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的穷光蛋呢?
刚才她所说的,也许是安慰自己,逗自己玩的。
或者是,她把自己当棋子,是为赶走纠缠她的李明。
自己不应该做这样的白日梦。
恰如李明所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然,如果她真有这份心、这片情,硬要倒追过来,主动投怀送抱,献吻、献身什么的,那又另说。
那自己,不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不会被人指责说,自己是贪图她的背景吗?
这样一想,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一个全新的守株待兔的泡妞计划形成了。
他立马从病床上跳下来,到马路上拦坐一辆火车,往家里赶去。
他这一走,无意中又避开了一场风险。
恼羞成怒的李明,动用权力,不管不顾地把警察领过来,准备好好收拾张涛一顿。
可惜,天助涛哥,李明扑空了。
“这王巴蛋,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李明跺着脚,狠狠地骂道。
“李乡长,您放心,这个仇,我迟早会帮您报的!”朱三谄媚地说道。
他站在李明身边,活脱脱一只哈巴狗。
在高塘下车,张涛又踏上了村里连接外面世界的那条小道。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天幕繁星点点,月如银盘,毫不吝啬地,撒下它乳白色的光芒,像给大地山峦披上薄薄的轻纱。
整个山冲显得格外静谧、详和。
只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昆虫、青蛙什么的,照旧不知疲惫,卖弄地吟唱它们并不是很悦耳的歌曲。
它们自认为是在开音乐会,虽然不要门票,但也希望听众多多、掌声多多。
可辛苦一天的农民伯伯累都累坏了,那里会搭理这些与噪音无异的音乐呢?
山冲的夜色,一点也没有将他吸引,莫名的不安与恐慌,将他的心牢牢攥住,神色也有些浮躁与忧郁。
沿着小道,张涛埋头疾奔。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他的心情渐渐有所好转。
白天的事,也被他摔倒脑后,就像路边那颗石头,被他踢飞,落到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地方。
这条小道留下他太多的足迹,也撒下太多的欢乐与痛苦。
它一直刻在他的心里,刻在他对家乡的记忆里。一头连着他的根,一头通向他的梦想。
距离家乡越近,他便感到特别的亲切与温暖,许多儿时的记忆也纷涌心头。
直至现在快九十年代了,村里依然没通公路。
外面世界真精彩,村里生活却无奈。
但无奈也得活下去,再苦也得过日子。
村民便用脚板,与邻村的拖拉机比速度比耐力,用肩膀去挑日月乾坤,挑富贵和梦想。
在学校,张涛一直是体育健将,尤其是长跑,每次比赛都能稳拿第一。
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从小就接受了负重锻炼。
六岁左右,张涛就不得不挑着小箩筐,一步一趋地,跟着父母挑东西。
往外挑的不多,主要是辣椒、红薯等土特产。往家里挑的可就多了,米、生活用品、建材、煤炭等等。
尤其是煤炭,家里的需要量太大了。
几乎每个礼拜,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去挑几次。
节假日差不多天天得去挑一趟,以多储备些煤炭。
这根扁担重若千斤,死死压在肩上,摔不脱,也不能摔。
想摔的话,挨打遭骂是小事。家里没煤,就会熄火断炊,冬天就会挨冻。
于是,只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硬起窄窄的肩,挺着细细的腰,苦练飞毛腿,勤磨铁板功,一担担煤炭,一筐筐辛酸。
民国时老革命一根扁担闹革命,张涛是一根扁担挑生存。
扁担的一边是衣,一边是食。后面畏首畏尾跟着的,是他的童年与理想。
在湾前的小溪里洗了把脸,张涛快步往家里走去。
后续如何发展,敬请关注下文!
027父子冲突
芭蕉大逞神威之后,张涛小跑进村,快步往家里走去。
张涛家所在的湾,靠山而立,在小学正对面,是一个小村子。
湾里只有三户人家,他伯父和一户叫老爷爷的张姓家庭。
以小学为中心,周围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村子。村部、商店、打谷房、榨油厂等等都在这里集中。
十点左右,家里已没有灯光,家人该都睡了吧。
张涛心下窃喜,蹑手蹑脚进屋,准备摸黑洗刷一番,钻到床上睡觉。
他刚推开门,“叭哒!”一声,灯亮了。
他父亲仁龙坐在客厅大板凳上,身子歪歪扭扭地靠着墙壁。
仁龙醉态可掬,睁大眼睛瞪着张涛。
张涛一下怔住了,站在门口进退失据。
父亲不是喝醉了吗?不是应该早睡了吗?他怎么会…怎么还会坐这里呢?
张涛正要打招呼,仁龙的怒骂先来了。
“回来了?英雄逞够了?”
仁龙也刚刚从酒醉中清醒,一看到张涛这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里也是极尽嘲讽之意。
仁龙在下冲小学教书,方头大脸,身子微微发胖。
他是一个有些怯弱怕事的人,也最反感儿子这种逞英雄、出风头的举动。
高塘村惹事,还情有可原,那是为自己和乡亲们出气。
可芭蕉张南那是什么人物呢?势力庞大,还心狠手毒,一般人轻易惹得起吗?
他可好,不仅惹张南,还大闹墟场,得罪几方势力。
尤其是,竟然敢暴打国家公职人员,差点就被派出所给留置。
谁给你这个胆呢?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他眼里还有这个家,还有自己的前途吗?
张涛唉了一声,胆怯地低着头,不敢接话。
“你说你一个学生伢子,到处逞这个能干什么呢?惹出事了怎么办呢?你斗得过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吗?”
仁龙指着张涛鼻子,说得口沫横飞。
“万一他们要报复,我们这个贫穷脆弱的家庭,能承受得起吗?”
“万一派出所把你拘留,你考大学政审这一关过不了怎么办呢?”
仁龙越说越气,语气都有点哆嗦。
“你呀你!真是猪脑子!一家人节衣缩食供你读书容易吗?”
“还不是盼你有所出息、光宗耀祖。你要是再这么折腾,你的前途都会给折腾没的!”
“我…我逞什么能呢?”张涛也来气了,冲口就出。
“该说的话不敢说,该做的事不敢做,难道就像你这样,每天酒醉醺醺、窝窝囊囊的在冲里过一辈子吗?"张涛小声地嘟囔着。
张涛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得重了。
仁龙平时最忌讳的,就是说他窝囊的事。
这可说一直是他的隐痛。即使是脾气暴躁的母亲与他吵架,也轻易不会往这方面说事的。
果然,仁龙被气糊涂了,他站起来,指着张涛,哆哆嗦嗦说:“行行!说得好!这是我的好儿子,居然嫌弃我窝囊起来。”
“你英雄啊!风光啊!翅膀长硬了,马上就是大学生,可以不认你这个爹了!”
张涛拼命克制着,但他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厌烦与恼怒,仍然从心里溜出来,又从眼睛、脸上和指缝里汩汩淌出来,淌得满屋子都是,又把他紧紧包裹着。
他跺着脚,涨红脸,委屈地想要继续争辩。
“怎么啦!长本事了!要打你爸吗?”仁龙继续打击儿子。
“我…我…”张涛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涛母亲春花也还没有睡觉,一听到他们父子的吵架声,她就爬起床,从里屋冲出来。
她一把抱住气得有些颤抖的儿子,如一只护犊的母狮彻底爆发。
“你这个死酒醉颠子,怎么不早死呢?你喝了点马尿,就拿儿子撒什么气呢?”
“你知道儿子今天做了件多大的事吗?你到外面去看看、瞧瞧,你张家屋里世世代代,有谁像我涛古这样长脸呢?”
张涛的两个妹妹,梦菲、梦兰也被吵醒走了过来。
“兰妹子,去打盆水,让哥洗把脸。”老练的梦菲赶紧说道。
“妈,你也别嚷嚷,搞得满村的人,都来我们家看笑话。”
她又吩咐母亲,“哥忙了一天,肚子肯定饿了。你赶紧去给哥下面吧!”
说完,她走到父亲身边,“爸,我扶您去休息吧!”
看到张涛还绷着脸,直直地站着没走,她就对梦兰使了个眼色,又推了张涛一把。
“哥,看你脸都成大花猫了,这样子怎么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号呢?”
梦兰一边撒着娇,一边使劲地把张涛往后面灶屋里推。
春花看到儿子有些平静下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拿起铁锅,放到火炉上烧油,准备为儿子下面。
春花这顿数落,仁龙的酒也醒了不少。他也想到,自己做长辈的,犯不着与儿子斗气。
他斜拉着头,在大板凳上坐下,一言不发地,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刚才与妻子斗嘴落了下风,他似乎要拿抽烟吐出的烟雾,与妻子手上铁锅冒出的油烟对抗,看究竟谁胜谁输,就仿佛他们十几年来从没停息过的吵架一样。
张涛家里非常简陋,几十年都一直没有多大变化。
就像主人的那张脸,在岁月的流逝中,仅仅只是贫穷、痛苦与劳累,这三把摆脱不了的刀子,在上面刻下一条条代表苍老的皱纹。
进门看到的是一个“床篷”(家乡特有的家具,放在对着门的火炉边,既当凳坐,又起遮掩作用,下面有抽屉还可装东西)。
靠门的屋角,摆着一个小便桶,把门往屋角一反,就可以在一面虚掩的门、一面“床篷”背和两堵墙围起的狭小空间里解“小手”(小便之意)了。
家乡每家每户都几乎是这样摆布。“床篷”一边是小便处,一边是餐厅、客厅兼厨房。
“床篷”对面是一个长方形薯窖,中间夹着火炉。
大家围坐在火炉边聊天、吃饭。泉水叮咚响的声音和弥散的尿味,一点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情绪。
靠窗户下还摆着大板凳,这一般是家主或贵宾坐的。
薯窖上面,摆满了油盐酱醋等调料、食品和其他杂物。
来客时,就会把这些东西清干净当床用。
往里面一点,一边依次摆着餐柜、衣柜、笔桌,另一边摆着桌子和两张床。
房里其他空隙处,杂乱地摆着椅子、凳子和其他杂物。
总之,屋里每一寸空间,都基本上得到了利用。
楼顶、墙壁也挂满了腊肉、干货、衣服和其他一些不常用的东西。
屋里的家具,除了笔桌是新的外,其他没有一件像样的,油漆脱落,颜色斑驳,木料陈旧,样式古老,适合于放博物馆当古董展览。
张涛早就听父母说,今年风调雨顺,各方面的收成都不错,但家境的贫穷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而且,这种丰收非常脆弱,完全是靠天帮忙,靠卖苦力换来的。
其基础非常脆弱,只要一场天灾,或者是家庭中的一员,特别是主劳力一场大病,就可将这好端端、欣欣向荣的一切摧毁,甚至打回赤贫。
梦兰端了盆水过来,放到张涛脚前的板凳上。
“哥,你跟爸斗什么气呢?”她埋怨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喝了点酒以后,说话那就没个边谱。”
“今晚要不是后来我倒给他喝的,几乎全是水的话,他还不知要醉成什么样儿。”
仁龙好酒,酒瘾很大,可酒量其实很少,属于那种喝“禾生”酒,一喝就醉的类型。
一喝酒,他就成家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他啰啰嗦嗦有很多话说,而且说得结结巴巴,每个字都带着很长的拖音。
那神态、语气和那些重复的毫无意义的话,让家人都极端讨厌。
这也是春花常常与他吵架的导火线。
酒掺水,或者是倒水给酒醉的父亲喝,这是梦兰想出来的办法。
“你这小鬼头,就你聪明!”张涛亲昵道。
他在小妹头上轻敲了下,然后捧起冰冷的水往脸上泼,也给燥热的心泼去一片清凉。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下文!
028其乐融融
张涛家,他与父亲的斗气,把全家人都吵醒了。小妹梦兰正缠着他哥,夸赞他的英雄事迹。
“哥,你太厉害了,湾里的人一个个都在夸你!”
梦兰神情激动,眼里满是星星闪烁。
“是吗?哥有这么神吗?在家还不是得挨爸的训。”张涛平淡道,语气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得意。
乖巧的梦兰,绕开哥的话题,自顾往下说。
“哥,你这英雄是做得风光,可英雄的妹妹,却真有点难做啊!”她嗔怪道,语气里竟有丝丝迷茫。
“怎么啦!哥做英雄,对你不好吗?”张涛奇怪地问。
“哥,你想啊,你这英雄,别人想怎么夸你就怎么夸你,我们做妹妹的,天天与英雄在一起,那应该是更有资格这样做吧。”梦兰装模作样长叹一声说道。
“可我们能吗?我们心里有话,也只能憋着,只有听的份。否则,我们有王婆卖瓜之嫌,惹别人看不起的!”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我们郁闷的是,现在走到哪里,大家热情是热情了,可是热情得连我们的名字,都给直接省略了。”
“大家对我们的称呼,一律换成了涛哥的妹妹。”
“哥,你说,这烦躁不?”
“我们要想有出头之日,混得像你这般风生水起,那得多艰难,那得猴年马月才能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盖过你的风头呢?”
梦兰这可爱的样子,把张涛逗笑了。他用手捧了点水,往妹妹脸上泼去。
梦兰机灵地躲闪到一边。
“还有一点挺重要的,哥,别的女孩子碰到自己崇拜的英雄,那可以献温暖什么的,我们却只有给英雄打打水的份罗。”
喊完,梦兰就轻盈地走到里屋去了。
洗过脸后,张涛埋着头,蹲在屋后的一根干枯、腐烂,只能当柴火用的松树上。
突然,他产生一个很悲催的念头。
也许自己就是这根被砍倒,搁置在地上没用的松树,等待自己的,只是一把火而已。
这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屋里激烈的争吵早停止了,但时而也会有父母的几声拌嘴传过来。
张涛心里无奈地长叹一声,从自己记事起到现在,父母的吵架可以说几乎没有停止过。
这种吵架,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张涛也会为此苦恼过,可苦恼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吗?
唉!穷人家怎么就有这么多烦心事呢?张涛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迎着凉爽的晚风,张涛长吁了几口气。
晚风习习,似乎要将他的忧郁与烦闷,一点点融化,然后卷走,卷入到四周的田野与山林。
晚风里还有着盛夏的气息,有泥土的芬芳,有蓬勃生长的庄稼和森林里的花草树木的低语。
张涛大口吸入这沁人心脾的芬芳气息,顿感到神清气爽,烦忧皆无,一种要把未来掌控在自己手上的信心与斗志在全身流淌。
他知道,这一切烦忧的根源,来源于贫穷与落后。
只要甩掉这两顶帽子,一切就都可能改变。
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就不能一味地停留在叹息与怨天尤人上,而要有所行动、有所奋斗才是正理。
“哥,吃面了!”
梦兰甜甜的喊声,又把张涛拉回到现实。
张涛已经对父亲没有任何怨气,相反多了份歉意。
他觉得,呆会有必要好好跟父亲解释一下,请求他的原谅。
父母把他们三姊妹拉扯大,供他们读书,实属不易。
他们的任何牢骚,他都应该给予理解和体谅。
张涛爽快地应了梦兰一声,一甩愁绪,大踏步向屋里走去。
屋里的吵架早就烟消云散,就像夏天里雷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妈,好香啊!我在外面都闻到味道。”
张涛一进门,就故意夸张地喊起来。
今天中午没吃,晚上又喝一肚子酒水,他早就饥肠辘辘。
看到桌上只摆了一碗面,他不好意思说道,“爸、妈,你们都不吃吗?”
梦兰抢着说:“哥,妈说了,这是给我们家英雄下的面,谁都没有份!”
“切,爸不是英雄吗?村里五十年代唯一高中生,吹拉弹唱样样都会,能吟诗,会作对,能写会算。”
张涛鄙夷地扫梦芳一眼,又看着父亲,一副讨好的样子。
“村里大小事情,都得他出面,才搞得圆转。红白喜事,更是一件都离不开他。”
“他呀,英雄是英雄,不过是过气的英雄,现在只能算是狗熊了!”
春花一面毫不留情地打击自己的丈夫,一面又对儿子赞不绝口。
“自古英雄出少年,只有我儿子,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听了儿子这番讨好的话,仁龙心里的烦恼,顿时被油然而生的高兴与得意代替。
“涛古,今天这些事做了就做了,也算是帮了乡亲们的忙,给下冲村长了脸。”
仁龙对春花的打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打着哈哈说,“不过嘛,你这英雄那只能退居第二。”
“我们家真正最大的英雄,只能是你妈妈,你们说是不是呢?”
“对对!还是爸学问深,说的在理!没有妈累死累活的操劳,哪有我们现在幸福的生活呢?”
看到父亲的气消了,张涛赶紧又顺着父亲的话捧起妈来。
春花羞涩地笑了笑。
“我有什么功劳,还不就做些蠢子事!那些大事、动脑筋的事,反正都有你们爸顶着。你们不嫌我平日里唠叨就行了。”
顿了顿,她又悠悠道,“其实嘛,全家人能平平安安、吃饱穿暖过日子,我就开心了。”
“其他什么的,就要看命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春花年约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体格瘦弱,一头齐耳的短发。两鬓斑白,额头是细细密密的皱纹。
岁月与高强度的劳动,在她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迹,已经很难找出与她年龄相称的美丽。
春花往张涛身上细细地打量一遍,关心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呢?”张涛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没事就好!赶紧吃,等汤水抽干,就没味了。”
春花心里长叹一声,涛古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能惹事了。
“妈,你太偏心了!”梦兰埋怨道。
“我们也在这里苦熬半夜,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没有面吃呢?”
“哥这面里还埋了三个鸡蛋,你当我不知道吗?”
张涛用筷子往碗里一扒拉,还真的有三个鸡蛋。
他不好意思地说:“妈,这英雄的待遇,也太高了吧!”
春花给儿子壮胆说:“儿子,你只管吃!他们想吃,我也不给。”
“谁能做出像你今天这样长脸的事,我煮六个蛋给他吃!”
梦兰不服气地嘟囔着,“哥不是男人嘛!我和姐怎么能与他比呢?”
“芳妹子,过来!”张涛喊道。
“什么事呢?英雄的哥哥。”
梦兰立马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一样,跳到她哥面前。
“张开嘴巴!”张涛说道。
梦兰想都没想,就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张涛夹起一个鸡蛋,飞快地塞到梦兰嘴里。
梦兰现在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想一口吞掉,又吞不下去,想吐出来又没地方吐。
这样又滑稽又可笑,惹得全家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梦菲拿了个碗给梦兰,没好气地说:“这下满意了,哥没有亏待你吧!”
梦兰把鸡蛋吐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就扯着张涛的手,气恼地数落起来。
“哥,亏我这样崇拜你,你怎么还欺负我呢?你不知道我晚上不吃东西吗?”
“你看,我都快赶上姐的体重了。你是想让我长成肥猪,嫁不出去吗?”
“刚才是谁在埋怨妈偏心呢?哥不是看你小,特意照顾你吗?你看人家菲妹子那么想吃,我还不给呢?”张涛继续逗小妹开心。
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他苦皱的眉头,也完全舒展开来。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下文!
029一根冰棒
张涛家,早上九点许。
“懒虫,该起来了!”
梦兰一边大喊着,一边捏着她哥的鼻子。
“哥睡个觉,你也吵什么吵!”张涛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哥,你看看什么时候呢?太阳都晒到屋里了!”梦兰生气地喊道。
“哇,都这么晚了,怎么不早叫我呢?”张涛埋怨道。
他赶紧爬起床,手慌脚乱地到里屋洗脸刷牙。
梦兰朝她哥背影伸着舌头扮了个鬼脸,心想,还英雄,尽欺负自己妹妹,喊你起床你不高兴,喊迟了你又埋怨。
“爸妈呢?”从里屋走出来的张涛问。
“早去地里干活了!”顿了顿,梦兰又说:“哥,锅里有红茹粥,我给你添去!”
张涛圪咕圪咕喝了两大碗粥,一摸嘴巴就出了门。
“哥,你干嘛去呢?”
“去辣椒地浇水啊!”
“妈说要你休息一天,她饭后去浇水。”
“那不还得浇!”
张涛边说边提起两个水桶往外走去。
“哥,等等我,我给猪喂了食,陪你一起去。”梦兰在后面喊。
“你去干嘛呢?”
“你提水,我帮你浇啥,那不快些吗?”
“那好,你快点吧!”
不一会,梦兰提着一个竹篮跑了过来。
“哥,妈干嘛种这么多辣椒,累死人了。”
梦兰紧跟着张涛,小脸蛋红冲冲的,脑后两根小鞭子一晃一晃。
“不种辣椒!我们吃什么呢?用什么读书呢?”
张涛回头瞅了不懂事的梦兰一眼,教训道,“我们吃的米和学费,可都是辣椒换来的!”
“我知道,知道,英雄哥,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梦兰的话又勾起了张涛的一片愁肠。
下冲辣椒远近闻名,算是拿得出手的特产之一。
张涛家境窘迫。仁龙当民办教师那几十块钱,只够他抽烟喝酒。春花为了养家,为了供子女读书,只有多种辣椒。
种辣椒不是件容易的事。辣椒地多在半山腰,甚至是山顶,离水源远。
夏天得天天浇水,隔二天又施一次肥,辣椒才会长得好。
从小时起,在母亲的安排下,张涛就经常挑水挑粪,像待祖宗爷爷一样,伺候着地里辣椒。
潘长江是背起个妹妹爬山坡,乐呵呵,可怜的张涛是挑起个粪桶爬山坡,晃悠晃悠。
“哥,还记得你那年跌倒的事吗?”
话还没有说完,梦兰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滋味怎么样呢?”语气里尽是促侠味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昨天才遭受过大粪泼身,梦兰又提过去那件事。
“你这死丫头,还打趣你哥来了!”张涛返身照梦兰屁股上,轻轻跌了一脚。
想起那件事,张涛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那次他挑大粪去辣椒地。一口气咬牙挑到山顶,结果立足末稳,人桶齐摔,滚落山坡。
幸亏他福大命大,祖宗显灵,一只粪桶将他罩住,才没受多大伤。
人没受伤,大粪倒是吃饱了,连着几天他都没有吃饭。
这事情也成了全家人常挂在嘴边的笑谈。
说笑间,他们来到了辣椒地,开始忙活起来。
浇完辣椒,吃过中饭后,张涛与猴子斜靠在学校前坪的一棵柳树上打屁闲聊。
村小学前坪是村里的中心地带。忙完事的村民都会在这里扎堆放松。
没有风,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挂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幕。
天热得简直要让人发疯,热得要收尽身上每一滴汗水。
连那些好端端的蝉鸣声也成了一种噪音,直搅得让人心烦气躁。
到了正午,太阳最灼热的时候,全身毛孔开张,却再没有汗水。
即使终于逼出那么几滴,也随着“滋、滋”的干燥声响,很快为太阳毒辣、火热的舌头添干净。
学校前那几棵柳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枝叶,像个精力虚脱的老人。
鸟儿一动不动地伏在树丫上,昏昏欲睡,失去往日的喧嚣。
学校侧面的阶檐下,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提着一个冰桶,吆喝着在卖冰棒。
小姑娘周围,围满了高矮不一的小屁孩们。
穿着整齐的孩子很少,他们大多都光着上身,只穿一条小裤叉,全身脏兮兮的。有的更是一丝不挂,也丝毫不感到害羞。
这些孩子们一个个往里面挤着,兴奋而又疲惫地喊叫着。
他们把小手伸得高高的,手心里捏着一枚硬币,或是脏兮兮的五毛钱钞票。
圆脸姑娘会很利索地接过钱,把冰棒递过去。
孩子们接过冰,往往连纸也不剥,就急急忙忙含到嘴里,狠狠地抽上一口,才用牙齿把纸扯脱。
把纸放在嘴里含一会,直到啧干上面的甜味后,才把可爱的小口张开。
“扑”的一声,随着舌头的伸缩,才把这卷成一团湿漉漉的冰纸,吐到远远的地下。
“这些孩子多快乐,多无忧无虑啊!看着他们,我就想起了我们的童年。”
看着这些孩子,张涛心里充满了无限向往与童年回忆。
“是呀!那时代虽然少吃挨饿,可每天过得多充实快活啊!”
猴子也感叹道。“那像现在,年纪大了,这烦恼也就多了。”
张涛没有接话,他与猴子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在回想童年的甜蜜,还是在为长大了烦恼着。
不过,他们的眼光,仍然饶有兴趣地,落在这些孩子身上,大概是寻找他们童年的影子吧!
孩子们依然围紧圆脸姑娘。
即使是买了冰的,也不愿散去。
他们一边叭嗒叭嗒地抽着冰,一边紧盯着那仿佛魔术箱一样的冰桶。
有时候,他们会转过头,轻蔑而又得意地看看圈外那些没冰吃的人,还故意把嘴巴砸吧得分外的响。
“那不是小富贵吗?”猴子指着一个黑不溜秋、脏兮兮的小孩突然说道。
小富贵那嘴馋的样子,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切。
随着周边一声声“滋、滋”啧啧的声音响起,他一次次很有深度地咽着口水。
好几次,他都不自觉地,把脏兮兮的手指头伸到嘴里,也狠狠地吮吸着。
估计他尝到的是一种苦味咸味,才失望地把手指抽出来,满脸的懊恼。
“他家真是太可怜了,也亏了细花婶子,一手拉扯着三个孩子,实在是不容易啊!”猴子同情地说道。
“他父亲是在煤矿误事走的吧!”
张涛脸上也浮现出痛苦与无奈的神色。
“是上半年在双凤煤矿出事走的。”
猴子跟着又介绍道,“这起事故很严重,风井穿水,死了八人。煤矿老板为减轻罪责,对外瞒报了五人。”
“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呢?”
事发那段时间,张涛正在为高考做最后冲刺,对事故全过程并不了解。
“遇难者家属在矿上闹了四五天,老板才不得不提高赔偿标准,每个遇难者解决了三万元。”
猴子的语调变得激昂与悲愤。
“你说,对于失去支柱劳力的家庭,这三万元又有多大作用呢?”
“这些煤矿老板真是黑心巴子,不得好死!”
“如果没有背景撑腰,这些煤矿能办得了吗?出事后,如果没有关系包屁,他们又脱得了干系吗?归根结底,还是…”
张涛喟然长叹一声,没有再往下说,脸上滑过无奈与迷茫神色。
“为什么呢?”
猴子愁眉苦脸地喃喃道,“死这么多人,为什么老板还可以逍遥法外呢?”
张涛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说话的当儿,小富贵斜拉着脑袋,可怜地、呆呆地在吃冰的圈子外站着。
他不停地咽着口水,口腔四壁像有许多毛毛虫在爬一样,又痒又干涩,难受极了。
时间长了,口腔只能分泌出一点点又粘又浓的液体,咽不下,也吐不出。
喉咙不时滚过可怕的饥饿的咕噜声。
圆脸姑娘的冰桶仿佛是一只魔术箱,充满无穷的魔力。
小富贵低下头,竭力想让自己目光从上面移开。
很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又迫使他抬起头来。
他也试图走开,但整个身子仿佛牢牢钉在地上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他不时用舌头添了添干燥的嘴唇,心里真是又焦急又难受。许多的杂念、幻想满脑子乱钻。饥渴像火一样燃烧着。
“涛哥,你看,小富贵正盯着地上那块冰发呆呢!”猴子好笑地说。
村里那个叫黑蛋的孩子,家里较为富裕。
因为拥挤,他把手上的冰棒弄掉了。
黑蛋没有丝毫惋惜,一脚把掉到地下的冰踢开,返身又买了一根。
此刻,小富贵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那根冰捧,闪烁着饥渴的光芒。
“这孩子,显然是想捡起这根冰棒吃,又不好意思捡。”张涛诙谐地说道。
“要不我买一根给吃。这样子真是太可怜了!”
“再等等,看他究竟会怎么办?”
张涛转头看着猴子,笑了笑说:“我们小时候不也做过这样的事吗?偷偷地捡别人扔掉的冰棍亲。”
小富贵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根落地的冰棒,脸上神色不断变化,心里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那根冰棒贴着乌黑的地面,向自己一点点滚过来,这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糟糕!”小富贵的兴奋突然裂出一道缝,崩出了一丝惊恐。
“这根冰要滑到他后面的沟坑里了。”
一意识到这个危险,他马上展开行动,敏捷地把脚抬起来,阻挡过去。
受阻的冰棒折了一个弯,钻到一堆废纸里不动了。
露出一根孤零零的冰杆,在外面轻微晃动着,提醒这堆废纸里,还掩藏一个秘密。
“好险!”小富贵这才轻松地嘘了口气,把脚收回来。
他摸了摸额头,居然泌出了不少冷汗。
“多么好!”
小富贵为自己的幸运高兴起来,简直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他乌黑的脸上流露出,微微兴奋的红润,那双细小的眼睛也燃烧着幸福和喜悦。
他没有立即去捡这根冰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怎么说这也是件丢脸的事。
他环顾四周,观察是否有人注意他和地上这根冰棒。
很快,小富贵敏锐的神经,感到了危险正在靠近。
这些危险,来自周围那些同样饥渴的眼睛。
有两个家伙要重点防范。
他的眼睛不时往这两个人身上瞟了瞟。
那个矮小的,他敢来抢,我就敢把他打跑。
倒是那个高个子、身体比我粗壮得多的家伙有些伤脑筋。
你看他那凶恶的样子,简直像杀人犯一样。
他还故意低着头,一次也不往我这边看,谁知道他窝藏什么阴谋呢?
“那怎么办呀?”小富贵极力想回避这个问题,却又不得不面对。
“算了算了!这家伙惦记,就让给他吧!”
他辛灾乐祸地笑了笑,“不定吃了还会生病呢!”
但他的眼睛,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紧那堆废纸,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种侥幸的想法又开始在心里滋生。“既然上帝让我看到它,又把它放在我的脚边,就一定有让我得到的办法。”
小富贵开始平静下来,用一种挑畔的目光和他的敌人对峙着。
他气势汹汹在心底说:“来吧!可恶的家伙,你敢侵犯我,我就和你拼了,谁不是一条命呢?”
小富贵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全身鼓涨着高昂的斗志和力量,像古罗马战场上的角斗士一样。
他把脚粗暴地踏在那个凶恶家伙的影子上,心里狠狠地说,“好吧!你要等待,我就陪你等待。你要战斗,我也奉陪到底!”
小富贵宛如一只凶猛、机智的猎狗,一面等待敌人进攻,一面伺机反扑。
出人意料的是,又隔了一会,那个凶恶的家伙看都没看废纸堆,转过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个家伙一转身,小富贵心里便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离开?难道他有更大的阴谋吗?”
直到那家伙越去越远,他才真正放下心来,狂喜和幸福占领了他身上每一寸地方。
他开始拿取上帝给他的礼物。
他弯下腰,颤抖着从废纸堆中拿起那冰杆儿。
意外再次发生,几乎要将他击倒。
他拿起的这根冰棒,准确地说,是一根光油油的冰杆儿,连冰纸都脱掉了。
小富贵万般懊恼地站起来,把冰杆儿愤怒地扔到地下。
“我辛辛苦苦等了那么久,忍受那么多的痛苦与折磨,却什么也得不到,这就是上天对我的公平吗?”
备注:本章节为作者小时候亲身经历,故记之,以作怀念。
030恭喜高中
“涛古,快起床!你看,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恐怕就赶不上班车了。”
春花的声音从屋顶砸下来,将张涛从梦里拉出来。
张涛其实早已醒来。
他睁大眼睛,数蚊帐上附着的蚊子。
都数了几百遍,又数出什么奇迹呢?
蚊子时而飞起,时而扑落。
蚊子是自由的,也是快乐的。
也许自己还不如一只蚊子。
美梦总要醒来,逃避还得面对。
张涛在床上翻了个身,仍旧没有起来。他脑瓜子乱糟糟的,被未知的东西塞得满满的。
“你也真是,今天高考开榜这么大的日子,也不早点起来去学校看消息。”
“全家人都急不可待,就你像没事人一样。”
“你看你父亲高兴得,昨天就约了你舅舅、姨父,还有他学校几个同事今天到家里来喝几杯,那还不是盼着你早把喜讯传来!”
春花满脸慈爱,继续唠叨着。
“快点起来!我煮早餐去了!”说完,她就“蹬蹬蹬”往灶屋走去。
是呀!今天是出高考成绩的日子。结果是驴是马,几个小时后就可见分晓。
张涛被一种莫名的恐慌牢牢地攥住。他觉得,浑身力气都被这种恐慌抽空,连起个身都无比艰难。
他眼光直直地,又落在那些蚊子上。
这些蚊子是怎么进来的呢?它们昨晚吸了自己多少血呢?
蚊子没有理睬他的疑惑,继续旁若无人地时飞时落。
它们仿佛把蚊帐当成快乐的家,而自己,就是它们案板上的腊肉或腐尸。
窗外射进来一缕阳光,那样的灿烂与鲜活。
他不禁伸手去捧。
捧着的是阳光,感觉到的是沉重。
阳光的绚丽也幻化成一片血红。
“哥,快吃!吃了肯定金榜题名!”梦兰催促道。
一碗热乎乎的甜酒糟,里面放着两个涂红的鸡蛋和八粒红枣,喻意深刻,是全家人的爱与祝福。
张涛内心忐忑,端碗的手有丝丝颤抖,眼眶微微湿润。
“哥,祝你高中!”
梦菲站在张涛身边,正端着一碗红薯粥在吃,眼里是满满的喜悦和祝福。
“菲妹子,你今天不要去了,留家里等你哥的喜讯吧!”春花建议道。
“我昨天与村里几个姊妹约好了。”
顿了顿,梦菲又说道,“我趁早挑两个小时就回家。”
梦菲是去煤矿做挑夫,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煤矿处在深山老林,是非法小煤窑。
它没有通公路,所产煤炭,得靠人力转运。
挑夫沿一羊肠小路,翻山越岭,行程十几里,挑到马路边的煤坪。
每一百斤煤,才值五角钱,一天就赚上五六块钱。
还要一大早去,天黑才回,把人累个半死。
寒暑假张涛也常去挑,深知其苦。
看着梦菲挑着箩筐远去的背影,张涛内心里不由发出难以抑制一声悠长叹息。
去年,梦菲读初三、梦兰读初一、张涛读高二。
家乡连遭旱灾水灾,家禽又发瘟疫。
家里饭都吃不饱,根本无法同时供三人读书。
张涛是家里考大学的希望。小妹人小体弱,辍学也帮不了什么忙。
梦菲不得不含泪辍学。
辍学后,一向活泼开朗的梦菲,就少言寡语,脸上难得有笑容,毎天只是拼命的干活。
这件事一直是全家的隐痛。全家人总会像避地雷一样小心,绕开与此相关的话题。
每次回家,张涛根本不敢和梦菲说话,不敢看她那双愁苦而绝望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就是让家庭陷入贫穷、大妹辍学的罪魁祸首。
一直以来,父母苍老、劳累的身影压得张涛喘不过气来,让他不堪重负。
现在,梦菲这双愁苦的眼睛,又似毒鞭一样,时时狠狠抽打他的良心,令他躲无可躲,痛苦不已
“涛古,这钱你拿去用吧!买点东西给你老师,或者是和你关系好的同学聚聚。”
张涛埋头吃鸡蛋时,春花摸摸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塞到他手里。
“涛古,填志愿时可一定要慎重,要多听听老师的建议。”仁龙郑重地嘱咐道。
仁龙是村小民办教师,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而工资却只有三十多元。
于是,家庭重担就基本上落在春花身上。
为了增加些收入,让一家五口吃得饱,供儿女们读书,春花不得不起早摸黑、不知疲倦地劳作。
除自家的田土外,她还租种别人的田土。
她几乎一个人种了6亩稻田,5亩辣椒、4亩菜地。
家里又喂一头猪婆、三头肉猪和一大群鸡、鸭,还要打理近20亩油茶林。
这样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春花硬是咬牙坚持到现在。
“万一落榜了,可该怎么办呢?”
恐慌再次向张涛心里沉沉袭来。
“家里这情况,还能支撑自己继续复读吗?”
梦菲才十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
自己凭什么,为了所谓的大学梦,可以摧折她的花样年华和美好前程呢?
在张涛计划里,只要考上大学,他就会勤工俭学,走自立之路。
梦菲必须恢复学业。两个妹妹上学,家里紧紧手,估计能负担得起的。
可是,如果他落榜复读,这个想法就很难实现了。
这也意味着,梦菲初中未毕业,就不得不踏入社会,与自己的理想挥手告别。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张涛内心的痛苦,掀起滔天巨浪,将他拍打得摇摇欲坠。
春花显然捕捉到张涛心里的紧张,安慰道,“放心!涛古,今年一定会高中的!”
一大早,仁龙便端着一杯酒在自斟自饮,说今天是大喜日子,该提前为儿子祝贺一番。
“涛古,不要有负担,就算…”他插话道。
“呸呸呸!”仁尤的话马上被春花打断。
她恼怒道,“你这个酒鬼,能不能说句好话呢?”
在家人的温暖与祝福包围下,张涛埋头将碗里的甜酒、鸡蛋、红枣吃个干干净净。
为自己打气,今年定然高中!
离家时,全家人列队欢送。
“哥,预祝高中!”两个妹妹欢喜地喊道。
带着家人的祝福,沿着村里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小路,张涛埋头疾奔。
恐慌与担心牢牢将他攥住,才在后面,又至前头。
张涛跑得有点费力,不得不大口喘着粗气,时跑时停。
高考考得怎么样,他心中有数。
意外的失误,太多,也太大了!
是以,他对这次金榜题名,那是没有半点把握。
考试一结束,他不顾兄弟们的强留,逃也似的离开了学校。
离校那天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又在张涛脑海里闪过。
高考三天,真是万般煎熬的日子。
这不!从考场出来的张涛,神色有些疲惫与落寞,就像感情遭受过什么巨大创伤,或者是刚在烈日下忙完双抢上岸。
“涛哥!”“涛哥好!”
在学校,涛哥名气太大,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他低着头,避开人流,绕过花园的小道,往外走去。
可仍然有众多粉丝们,不断与他打招呼,一脸的热情与笑容,仿佛老熟人一样。
做名人,真他妈的辛苦。
校门口,保安刘全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向张涛招呼道,“涛哥,考完了!”
张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刘全接着又讨好似地说:“涛哥,你的兄弟们都到外面等你呢。”
说完,他朝外面噜了噜嘴。
“涛哥!”
十指帮的兄弟们,大部分已经出来,正站在大门口等张涛。
一看到老大,他们便纷纷围拢过来。
“涛哥,考得怎么样呢?”王猛大大咧咧地喊道。
还是这样一句,让张涛讨厌,最不想听,也不愿回答的话。
“还可以吧!”张涛淡淡地回答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还用说!涛哥是谁呢?”
“那是一中前五十的角色。这次至少是重本,甚至就可能是十大名校!”胖子何志平夸耀道。
“那确实,只要涛哥发挥正常,应该是有冲击十大名校实力的。”老李凡点头赞同道。
“走!走!喝酒去!”
猛子一把扯住张涛的手,兴奋地说:“为我们的老大提前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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