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回家
整个宾阴郡近乎十室五空，大量的老幼妇孺或驻守家乡，苦苦等待着父亲、丈夫、儿子的归来；或逃难他处，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驻守的，他们或许等的到，又或许永远都等不到。逃难的，命运也许会好，也许会更差……
苏凤起叹了口气，身形一晃，自山崤消失。
三日后的黄昏，他自空中直直坠落，落在了长宁县北城门前。
一别三年，他眼中露出了一丝丝的留恋之色。
许是因为宾阴郡天灾过于频繁的缘故，众多人口涌入河间郡，使得河间郡爆发出一股垂暮之色的繁华。虽便是临近酉时，此刻北城门口处，仍旧人潮如织。
只不过，妇孺虽多，且均面有菜色。
苏凤起混进人群里，慢慢随着人流走进长宁县。
天色渐渐昏暗时，他已经走到了苏苑门前。
这时候，长宁县千家万户正在生火造反，街道上反而冷清了一些。再加上苏凤起三年未曾在长宁县出现，偶有的几个邻里瞧着了，也只觉得面熟的很，等他们想起苏凤起时，人已经走远了。
“笃笃笃。”苏凤起探手抓住苏苑大门上的兽环，轻轻扣了三下。
“谁啊？！”一声彷如夜莺的清脆女声自苏苑内传出。
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何小鸭戒备的眼神自缝隙里透出，等她见着了苏凤起后，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
“晃当”一声，何小鸭用力过猛，大门一下子撞在墙壁上，发出碰撞声响。
“公子！”她惊呼一声，随后乳燕归林般，一下子就扑进了苏凤起怀里。
苏凤起微微一笑，拍了拍何小鸭的脑袋。
已经十一岁的何小鸭，这时候已经有男女之别。刚刚情急之下才做出这个动作，这会儿脸色已经臊红一片。
“娘娘呢？”
何小鸭骤然自苏凤起怀内挣开，紧接着头也不回飞窜入大门，边跑边喊：
“娘娘，公子回来了！”
“媛媛，公子回来了！”
苏凤起见何小鸭那初具女子韵味的身形，急哄哄地跑回苏苑，不由得哂然一笑。
随后，他将大门关上，自影壁转出，刚刚踩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时，胡三月、何小鸭、张媛媛三人已经急急迎了出来。
苏凤起见张媛媛嘴角沾有米粒，这才醒悟这会儿正是饭时。
“呵呵，刚好肚子也饿了。”他轻笑一声，朝胡三娘说道。
胡三娘一愣，随后掩嘴笑道：“相公回来的正巧，三娘刚刚做好了晚饭。”
两人对视一眼，似有无限默契。
苏凤起走上台阶，跨过垂花门门槛，一手一个牵着何小鸭和张媛媛小手，朝胡三娘说道：“好久没尝到三娘的手艺，怪念想的很。”
胡三娘亦步亦趋跟在苏凤起背后：“三娘也很久没尝到相公的烧烤了。”
苏凤起转头瞧了下胡三娘，笑道：“那明晚就弄个烧烤宴。”
“好啊好啊！”不等胡三娘回话，张媛媛抢先叫道。
“就你最馋嘴了。”
何小鸭小声嘀咕了句，然而，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出卖掉了她也同样馋苏凤起烧烤的本质。
四人在院中石凳坐下，何小鸭乖巧地去厨房再拿出一副碗筷。
夜色降临，张媛媛掌起一盏灯笼，挂在大枣树上。
随后，四人就在石凳上细嚼慢咽，不一会儿，桌上的饭菜就被一扫而空。
等何小鸭和张媛媛将碗筷收拾干净，再坐在石凳上时，胡三娘已经泡好了一壶茶水，和苏凤起正在饮茶。
张媛媛拎起茶盏，自个给自个添了杯茶后，眯着眼睛吹了一口，接着慢慢喝下。
“先生，娘娘说你去这三年去了云泽山脉，可曾遇到妖魔鬼怪啊？”张媛媛好奇地问道。
苏凤起将茶杯放在桌上：“云泽山脉妖属众多，魔物的话，此次倒是没遇到几个。”
随后，他挑着自己初次到飞耀城，参加了交易会的事情讲了一遍，满足一下张媛媛的好奇心。
苏凤起略去里间的争斗事宜，只讲有趣的，倒是哄得两个丫头大呼小叫。
稍稍喝了口茶水，苏凤起问道：“什么没见到胡安和辅弼？”
何小鸭接口应道：“大兄和辅弼还在定宿府打理店铺，要在月底才能回来。”
“这样。”苏凤起点了点头。
随后，他自怀里取出两颗宝珠，一人一个，放在两丫头手。
这两宝珠是苏凤起自霞举仙府通天塔里，击杀里两只荒兽，所取出的内丹炼制而成。
“这两颗珠子具有定神聚气功效，作为辅助修炼之物还算不错，就送与你们。”
宝珠圆润盈白，不过是一指头大小，再加上其具有辅助修炼效果，两丫头当下就眉笑眼开的将宝珠珍重地收入怀中。
随后，两丫头识趣的告辞离席，自回西厢房，腾出空间，让苏凤起和胡三娘独处。
“咱们去书房吧。”苏凤起起身说道。
胡三娘点了点头，跟在苏凤起背后，进了书房。
书房整洁干净，摆设一如他离去时的样子，只不过墙上多了几幅笔法较为稚嫩的书法画卷。
苏凤起稍稍打量了下这些书法画卷，不禁点了点头：“小鸭和媛媛这三年来的书法大有长进啊。”
胡三娘笑道：“自从去年两丫头过了十岁生日，张先生便不再让她们去学塾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把两个丫头气的半个月不理会张先生。”
“后来，小鸭和媛媛就呆在苏苑里，清晨修习《炼体篇》，半晚则练习书法，一年下来，自然是长进不少。”
苏凤起笑了笑，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拿起桌上的茶具，打开茶盖，自院中水井召来一道水箭，随手烧开了井水。
再拿起两个茶杯，各自倒入一杯开水后，胡三娘也已经在他旁边入座。
胡三娘将他一套动作如云流水，极具观赏性，不由得赞道：“相公却是越来越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
苏凤起将一个茶杯摆在胡三娘跟前的桌上，笑道：“三娘倒没说错，还差一点就真的要成为仙人。”
胡三娘笑盈盈地端起茶杯，抿了抿嘴唇，便将其放下。
“相公这年许未曾有过音讯，却不知道那仙器炼制的如何？”
第一百五十一章：局势
“总算是没白费功夫，我已将符惊鬼神炼制出来。”
苏凤起说着，将符惊鬼神搁在案桌上。
胡三娘眼神一亮，随后轻手将符剑拿起，仔细端详。
良久后，她长舒了口气，似有无形重担卸放下来，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她将符剑还与苏凤起，莞尔笑道：“仙器果然名不虚传，单单是外相，便有道蕴神光萦绕。若非此为道剑，三娘还真不舍得将它还与相公了呢。”
苏凤起微微一笑，将符剑收回识海天枢观内，随后将舞雪霓棠拿了出来。
“好漂亮的灵宝！”胡三娘眼神一亮，伸手自苏凤起手里拿过舞雪。
“呵呵，三娘你说错了。它名唤舞雪霓棠，乃实打实的仙器。”
苏凤起见胡三娘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心情不禁大为舒畅。
“三娘你试一试。”
胡三娘捧着舞雪霓棠，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直到苏凤起再喊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
“相公，你不会是一次炼制出两件仙器？”
苏凤起摆了摆手：“想多了，能将符惊鬼神炼制出来，已经是饶天之幸。”
“这件舞雪霓棠，是我自天妖城聚宝斋那换购来的。”
随后，他将自己在天妖城将如意棍卖与聚宝斋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胡三娘没好气的朝苏凤起说道：“相公着实不是做生意的料，这笔生意却是亏的很。”
“哦？！”苏凤起脸色一囧。
“如意棍乃妖圣遗留仙器，即便是器灵随同妖圣分身一同出走，但其本身的意义远远大于其作为仙器意义。”
“依着三娘看来，十亿灵晶卖与聚宝斋才算不亏。若是将如意棍带去东神洲，恐怕金龙一族倾家荡产也要将如意棍赎回。”
“当然。”胡三娘语风一转。
“相公用换购来的材料炼制出了符惊鬼神，那又另当别论了。”
“若无聚宝斋那些天材地宝，符惊鬼神的材料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凑齐。而此仙器又关乎相公的成仙天劫，如此算来的话，反而大赚特赚了呢。”
苏凤起见她笑颦如花，点了点头道：“当时我考虑的正是如此。”
“对了，三娘你化身已然大成，即将进入归真期，我这边有点经验同你分享。”
胡三娘脸色一凛，当即端坐起来。
关乎修行大事，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当日我在仙府中明悟本心，参透道魔双修……”
随后，苏凤起将自己在仙府中证道之事事无巨细，娓娓讲了一遍。
“……所以，三娘你在没明悟本心，奠定仙灵天道前，可以暂时缓一缓破境之事。”
胡三娘颔首说道：“相公说的在理。这等关乎天地气运之事，向来玄之又玄，却没想到相公既然参悟了些许出来。”
“三娘在没把握证道之前，不会贸然突破。”
苏凤起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他将自己再次进入霞举仙府，收狼灭四妖，通通天塔，同胡从灵交手之事略微讲了一遍。
在听到苏凤起中了胡从灵暗算，全身法力被禁锢时，胡三娘一颗芬心差点就跳出心窍。
等苏凤起讲完后，她拍了拍胸脯，不无埋怨道：“相公，一株天地灵根而已，何必跟胡从灵交恶。那厮向来眦睚必报，且你在他面前展示了风旗，往后定然会前来寻仇。”
苏凤起皱了皱眉头，说道：“当时见到胡从灵，不知为何心声嫌恶，两句口角后就打起来了。现在想来，恐怕心神不知不觉中就受到了他的引诱。”
“不过与他交手后，我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自己当下的实力。我化魔，你通神，联手起来，应当可以硬撼真仙天妖。”
顿了一顿，苏凤起继续说道：“所以，我已经命令狼灭四妖在云泽山脉开辟一处洞府。明年三月，我再去一趟仙府，随后去看一看他们将事情办得怎么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咱们便搬离长宁县，正式入驻云泽山脉了。”
胡三娘托腮说道：“那这段时间，我便将长宁县和定宿府的店铺关闭转让。”
“这几年时间赚取的银钱，已经囤积了一大批物资，足够供养苏苑众人十年。”
苏凤起笑道：“倒是辛苦了三娘。”
胡三娘打趣道：“三娘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哪有相公劳苦功高。”
随后，她语风一转，问道：“相公刚刚回来，沿途应该已经看见了宾阴郡的异状了吧？”
苏凤起点了点头，叹然说道：“百业凋敝，民不聊生。”
胡三娘说道：“这三年时间，南明太子白起云几将宾阴郡的兵卒全部投入到泉关战场，同时紧急从河间郡、登山郡、通江郡、南安郡……等六郡不断抽调兵力。几乎是将半个南明国力投入到了泉关战场。”
“此外，南明十三郡罕见的发生各类天灾，死伤百姓不计其数！前方战事胶着，后方庭院又频频着火，如今整个南明如同一根柴薪，看似燃烧的极其旺盛，一旦火焰熄灭，便是油尽灯枯之时！”
“另外，有传闻说白起云已然入魔。而南北泉关的战事，正是白起云为了成就杀魔真身，故意挑起！”
“此传闻在民间愈传愈烈，特别是宾阴郡，县府已然发生了几次哗变，但都被天王府迅速镇压下去。”
苏凤起紧皱眉头，沉吟半会后，说道：“有太一观在，泉关战事就算以南明败北告终，南明依旧可以凭借着不断山脉护住半壁江山。”
“而白起云……”他思略了下，说道：
“白起云确实入魔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相思远竟有如此魄力，以南明近半国力，推进白起云杀魔真身！”
当时苏凤起种魔白起云，已然猜测到白起云定然会死磕泉关，将两国拖入战事泥潭。
那时，他怀着两个目的，其一是看通宏儒反应；其二，他准备借白起云之手，打通九渊十地，去红尘界取红尘刀；其三，作为魔种，白起云天然便是他插在南明的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身份足够高，能量足够大，已然撬动了意清洲的三方局势。
第一百五十二章：生个小师弟？
苏凤起到底是没将白起云入魔真想对胡三娘讲出。
非是不信任胡三娘，而是这等事情他不欲让她知晓。毕竟，这期间牵扯到通宏儒。
以胡三娘的聪慧，往后再多些许线索，她就有可能猜测出自己和通宏儒来自同一个地方，若再大胆一点，便是穿越之事，欲可能暴露出来。
而这，是苏凤起最大的秘密。
然而，他穿越而来的事，早已经被远在南神洲的李浩然知晓，更是派出紫霄道门两个护法真仙，前来意清洲，暗中看顾。
“这么说来，白起云入魔之事为真，那他证杀魔真身的事，恐怕也是真相了。”
胡三娘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以一己之私，枉顾千万百姓性命，更是害的半壁江山动荡不安……南明有这等太子，非百姓之福。”
苏凤起似笑非笑地看了胡三娘一眼，问道：“如今两国交战，不知道北元那边是怎样的一副情况？”
胡三娘整了整思绪，回道：“相对于南明，北元却更是糟糕。”
“泉关战事陷入拉锯，谁也不敢枉然撤回兵力，而北元后方，更是遭到以哀牢山柳无风为首的妖属势力攻打，可以说，以北元长城为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若非北元有极大的凝心力，此刻恐怕已然被南明和哀牢山打垮了。”
“现在两国比拼的是谁的耐力更加持久，一旦一方泄气，恐怕半壁江山就要拱手送人了。”
苏凤起揉了揉眉心：“三方势力的真仙天妖还未曾入场，就已经杀得昏天暗地，难分难解了。按照这种状况来看，恐怕不出十年，太一观和炼心府的真仙就会入场。而云泽山脉的天妖更是蠢蠢欲动，静待良机。到时候，整个意清洲，怕也就只剩九龙洞天一片净土了。”
随后，他倒了杯开水，慢慢喝了一口后，说道：“这等天下大势前，若无真仙修为，稍稍被磕碰一下，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三娘，十年内我定然是要渡劫的。”
胡三娘微微点头：“以相公的天资，加上符惊鬼神这等仙器，十年内渡劫，应当有六七分把握吧。”
苏凤起摇了摇头：“我渡的是道魔双劫，但我心中有一个猜想，若证实了，恐怕天劫的威能要再添三分。”
胡三娘心中一凛，赶忙问道：“相公所猜想的是什么？”
苏凤起说道：“《太上玉阙灵始经》中，《吐纳法》为掠夺天地灵气滋补丹田；《炼体篇》掠夺妖属灵物血肉精华滋补肉身；《炼神篇》掠夺外域天魔灵识滋补神魂识海。”
“你我《炼神篇》已然修至出势，各自觉醒了化魔、通神天赋。目前看来，这等天赋神通，更接近于魔族。”
“依此推测，《炼体篇》到了出势阶段，肉身恐怕会产生一次剧变；至于《吐纳法》……作为《太上玉阙灵始经》的根本，到时候会更有意料不到的变化。”
“因此，一旦我《炼体篇》破入出势境界，恐怕要渡的天劫就是道、妖、魔三劫合一了。”
胡三娘不由得眼露忧色：“道、妖、魔三劫合一，那等威能……相公若无把握的话，或许可以停下《炼体篇》的修炼……”
苏凤起摇了摇头：“我有预感，若《炼体篇》不晋入出势境界，《吐纳法》恐怕会一直停留在入境境界，难以晋升。”
沉默了下，他轻笑一声：“再者，修真之人，若前方稍有点危机便裹步不前，不敢去寻那长生之道，那还修什么真？！”
“不若就当个凡人，好好的过完这百来年。”
“相公说的在理。”胡三娘脸色一红，也觉的自己刚刚那句话不应该说出口，影响苏凤起的心境。
苏凤起拍了拍胡三娘柔荑：“好了，三娘你自去研究一下这舞雪霓棠。我可是近三年没闭过眼，这会儿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胡三娘将舞雪霓棠收入识海，说道：“相公两地来回奔波，加上炼制仙器费心劳神，确实需要好生休息一番。那三娘就不打扰相公了。”
说着，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等她将书房门关上后，苏凤起揉了揉鼓涨的太阳穴，自语道：“书房什么睡人……”
随后，他身形自书房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自己卧室床上。却是连衣服都懒的换一下，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沉沉梦乡……
胡三娘返回东厢房自个房间后，躺在床上轻轻哼了一声：“虽说事出有因，炼制仙器不能分神，但年半不曾有过消息，更且有空去探查了一次仙府，没空报个平安，真真是可恶至极！”
诽谤了句后，她看着手中的舞雪霓棠，眼神又变的柔情百转起来。
“晚上你就自个睡一觉吧。”
随后，她将舞雪霓棠展开，开始仔细感悟这件仙器的种种妙用。
…………
次日，天蒙蒙亮。
何小鸭和张媛媛便准时出现在厨房里。
一阵忙活过后，两丫头将早餐摆放在院中石桌上。
“小鸭，你说要不要喊先生和娘娘出来吃早饭？”张媛媛小声问道。
何小鸭想了想，回道：“往常这时候娘娘已经出来……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张媛媛点了点头，随后坐在石凳上，勺了一口稀粥喂进嘴里。
“小鸭，你说娘娘会不会给咱们添一个小师弟啊？”
何小鸭刚刚咽进嘴里的米粥差点就喷了出来。
她没好气地白了张媛媛一眼，低声说道：“瞎说什么呢！”
“娘娘又不是师母，这三年尽给你生了两个弟弟。”
“不过……”
何小鸭突然狡慧一笑：“想让娘娘和公子生一个小师弟的话，咱们就跟娘娘申请去定宿府看望大兄和辅弼，给他倆留下独处空间。”
“书上不是说了，孤男寡女独处一院，用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说到这，她语气越来越低，脸色也变得潮红起来。
张媛媛眼神一亮：“小鸭，你这个主意不错。那咱们做完早课后，就跟娘娘申请去定宿府！”
何小鸭点了点头：“记得将你那凤鸣剑带上。”
“那必须的。”张媛媛握了握拳头，回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出行之前
何小鸭和张媛媛正嘀咕着，东厢房“咿呀”一声，门就被打开了。
两丫头转头望去，就见到胡三娘一身浅青若白的宫装长裙，衬得她肤白胜雪，脸若桃李。搭上她那温婉气质，彷如从画卷中走出的妙龄佳人，顾盼生姿，摇曳生辉。
一时之间，何小鸭和张媛媛，竟有些失神。
“娘娘，你可真美啊！”张媛媛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何小鸭张了张口，忽觉的不妥，转而使劲点了下头。
胡三娘美目一闪，笑盈盈道：“吃好了没？”
两丫头对视一眼，答道：“还没吃好……”
“没吃好还有闲心关心我穿什么？回头各自将《华亭经》抄写十遍。”
“啊？！”张媛媛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颗鸡蛋。
“好的。”何小鸭反应极快，连忙应下，顺便扯了下张媛媛袖子。
积年威压下，张媛媛赶忙接口说道：“知道了。”
见两丫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胡三娘算是报复了下刚刚她们乱嚼舌根。
随后，她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勺了碗米粥，吃了口后，说道：
“做完早课，你们就去定宿府吧。”
“……”埋头苦吃的两人，齐齐住手。
“给胡安带句话，让他将定宿府的店铺转让出去，然后……”
胡三娘想了想，说道：“你们可以在河间郡四处走走，年底前赶回来就可以。”
一旦搬离长宁县，长居在云泽山脉，何小鸭，张媛媛和胡安三人，很长一段时间将再难见到红尘烟火，人间繁华。
倒不如这时候给他们放个假，好好趟一趟南明江湖，往后也算是多了个念想。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胡三娘准备跟苏凤起讨要些保命符篆，让两个丫头可以平安抵达定宿府。
到了定宿府，有辅弼这条离真龙只差临门一脚的风龙在，只要不招惹到太一观真仙，安全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胡三娘话刚讲完，张媛媛就雀跃而起，不可置信的问道：“娘娘，此话当真？”
胡三娘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我问你们先生讨要些符篆。”
“切记，去定宿府这一段路程，莫要逞强好胜，招惹是非。”
“此外，功课也莫要落下。”
“知道了！”何小鸭和张媛媛齐齐应道。
胡三娘摸了摸她们脑袋，随后起身往正房走去。
进了房门，她见苏凤起酣睡正香，便坐在床头，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
“相公，醒醒。”胡三娘轻声呼唤。
“什么了？”听到呼唤声，苏凤起睁眼问道。
“相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时候咱们就要搬离长宁县。往后小鸭那两个丫头，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再难见识到人间烟火。”
“所以，三娘便想让她们趁着这段时间，出去历练一番。”
苏凤起自床上坐起，沉吟了会儿后，说道：“玉不琢不成器，让她们出去逛一逛，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不过，长宁县前往定宿府这一段路，依她们的脚程，恐怕得走上一个月。”
他笑着朝胡三娘问道：“两个丫头才十一岁，你放心让她们独自前往定宿府？”
胡三娘帮着苏凤起边理好头发，边回道：“所以三娘便代媛媛向相公再讨要枚玄甲符。”
苏凤起打量了下胡三娘，赞道：“舞雪与三娘相得益彰。”
随后，他自储物指环里取出份材料，直接动手炼制。
他如今已算是炼器宗师，制作一枚玄甲符，自然不算难事。
很快，一枚玄甲符就出现在苏凤起掌心。
胡三娘将符篆灵宝自他手中捏了过来，笑道：“相公炼制符宝的手法已然是大家风范，三娘瞧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苏凤起轻笑一声，再自介子香囊里取出两枚分光遁影符，随后自识海内引出两道剑气，融入符篆之内，这才塞到胡三娘手里。
“这两枚分光遁影符有符惊鬼神剑气加持，危机时刻会自动激发，剑气攻敌，符篆可将人瞬间传送千里。”
胡三娘笑盈盈道：“那三娘就代那两丫头谢相公赐宝。”
苏凤起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一事，笑道：“我倒是忘了。”
随后，他将储物扳指和玉戒自指上脱了下来，放入胡三娘掌心。
“这扳指里面还有五百万枚元晶以及一些天才地宝，玉戒内有上百具荒兽尸身。”
“元晶的话，三娘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不管了。而荒兽尸身，是准备给小鸭他们滋补，以提升《炼体篇》。”
说完，他身子一倒，再次躺在床上。
胡三娘将扳指和玉戒收好，帮他盖好被子后，转身出了卧室。
这时候，何小鸭和张媛媛已经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正站在庭院中，准备做早课。
“你两过来。”胡三娘坐在石凳上，招呼道。
闻言，何小鸭和张媛媛赶忙凑了过去。
等两人现在自己跟前，胡三娘拿出一枚玄甲符，朝何小鸭说道：
“这是玄甲符，当日相公带着你离开渔村时，在漩海之上炼制而成，如今我已经用不上，便赠与你了。”
说着，胡三娘将玄甲符递给何小鸭。
何小鸭诚惶诚恐地接过玄甲符：“谢娘娘赐符。”
张媛媛眼神刚刚露出一丝羡慕之色，就见胡三娘继续拿出一枚玄甲符。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媛媛。
“这是你先生刚刚炼制的。”
将玄甲符塞到张媛媛手中，胡三娘说道：
“此符宝有灵器之威，防身攻敌，净身去尘，更有幻化之能。你两需好生爱护。”
何小鸭和张媛媛齐齐应道：“谨遵娘娘教诲，弟子不敢忘却，定时时谨记在心！”
胡三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玄甲符口诀以及种种妙用一一跟她们讲明。
为了防止两丫头不知轻重，将玄甲符内的灵气消耗一空，胡三娘再三嘱咐之后，再给了她们十枚元晶，以做不时之需。
“好了，今天的早课就不用做了。你两将各自滴一滴精血在玄甲符上，熟悉一下玄甲符。”
何小鸭和张媛媛连连点头，接着各自自用银针自指尖一扎，眉头一皱后，使劲挤出一点精血，滴在玄甲符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历练
隅中之时，何小鸭和张媛媛各自背着个包裹，跨出苏苑大门，往东城门走去。
首次离家出行，两丫头显得额外兴奋。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人如今《炼体篇》已经修至知会境界，考虑到她们年龄尚幼，不能理解道经真意，胡三娘并未将《吐纳法》和《炼神篇》传给她们。
不过，胡安的拳脚功夫，何小鸭和张媛媛却是学了个十成十，以她们当下的身手，配上玄甲符以及各自的法器，游龙珠和凤鸣剑，一般的实入修士怕还真不是她们对手。
“媛媛，你说咱们要不要跟随商队去定宿府？”
行至东城门，何小鸭见有商队鱼贯走出城门，便朝张媛媛问道。
张媛媛摇了摇头，说道：“难得独自出一趟远门，跟着商队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像书里哪些大侠一样，一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跟着商队的话，肯定就看不见剪径强人，深山妖怪……说不定咱们还能碰到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被妖怪给抓了去，然后出手将……”
“行了行了。”何小鸭赶忙捂住张媛媛的嘴巴。
“我看你是看书看魔怔了。”她无奈说道。
张媛媛掰开何小鸭的手，撒娇道：“好啦好啦，就依我这一次嘛。”
何小鸭扶着额头被张媛媛扯着走出城门。
两人出门的机会不多，且大多数时候是随同胡三娘坐在辅弼背上，一路风驰电掣。
虽说龙背上俯瞰下方别有一番壮美，但那有这时候心情的畅快？
所以，两人边走边左右打量，见着野花要上前去扯一把，见着溪河便要过去趟一趟……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就这样子，两人愈走愈偏离官道，人烟也渐渐稀少起来。
“喂，你两个小丫头，往哪里走呢？那头可是深山老林！”
三岔路口，商队里的一个车把式眼尖，见何小鸭和张媛媛往边上一条小道走去，不由得开口喊道。
哪知道，他不喊还好，这一嗓子喊下去，张媛媛拉着何小鸭飞速地窜入小道，车把式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便不见了。
这下子可把车把式给吓到了，误以为自己撞见了山魈之类的妖物，赶忙低头念叨：“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哈哈哈，那大叔好可爱。”
张媛媛拉着何小鸭躲在一处灌木丛里，遥遥听见车把式的嘀咕声，不由得开怀大笑。
何小鸭没好气地揉了下张媛媛脑袋，嗔道：“有好好的官道不走，偏偏要往深山里钻，你就不怕遇到大虫吗？”
张媛媛笑嘻嘻回道：“这条路直接抵达清远县，我这不是节省时间，好早点赶到定宿府。”
“至于大虫……”她将背在背后的凤鸣剑自剑鞘里拔了出来，挽了个剑花后说道：
“只要大虫敢出现，小姑奶奶就用凤鸣剑将它串起烤了吃！”
何小鸭正欲说点什么，张媛媛立马说道：“走啦走啦，再磨磨蹭蹭，咋时候才能到定宿府啊？”
何小鸭回头看了一眼长宁县，随后点了点头：“嗯，走吧。”
两人沿着小道，施展身法飞驰了有半个时候，就看见一座深林呈在眼前。
“媛媛，前头没有路了。”何小鸭一把拉住张媛媛，驻脚说道。
“记得大兄说过，林森定然有各类毒虫猛兽，还可能埋伏有猎人陷阱，咱们进入后，当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这时候，张媛媛也知晓厉害，不再那么跳脱。
她眯着眼睛扫视了下周遭后，说道：“小鸭，我前头开路，你后面照应哦。”
何小鸭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知道啦。”
应了一句后，张媛媛当头不让的朝密林里走入，手中的凤鸣剑却是握的更紧了些。
显然，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就这样子，两人先后进入了密林之内，只听一阵子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张媛媛的惊呼声就连声传来。
“小鸭，你快看，这儿有条大蛇！”
“噗”的入肉声，张媛媛娇笑道：“午餐有着落了，咱们吃烤蛇肉！”
“咦，那边有个马蜂窝，我去看看！”
何小鸭来不及阻止，耳中就听到“嗡”的密集扇翅声，紧接着，张媛媛就自身旁飞窜而过。
“哈哈哈，快跑啊小鸭！”
何小鸭见一窝马蜂汹汹往自己这边涌来，立马惊呼一声，赶紧跟在张媛媛后面，抱头鼠窜。
这么一追一逃了有十里地，马蜂群追之不上两人，便自返回。
而两人此时也已经进入密林深处，遮天盖地的树冠将阳光悉数挡下，只有丝丝缕缕的光线自缝隙里透露下来，反倒更显的幽深阴暗。
张媛媛扛着数米长的大蛇尸身，稍稍辨认了方向后，朝何小鸭说道：
“小鸭，我听到前面有水声，要不咱们……”
话未说完，密林里突然窜出一只壮硕的棕熊，其人立而起，猛然朝张媛媛扑去！
“媛媛，小心！”
何小鸭一声惊呼，紧接着手中的游龙珠骤然发出道水箭，直直朝棕熊射去！
张媛媛反应也极是迅速，探手抓住蛇头，手中用力一甩，蛇身如同条钢鞭，呼啸着往棕熊抽去。
“砰！”的声巨响，棕熊被蛇身抽中，当即倒飞而回，与此同时，它额间已然被水箭洞穿，露出一个拳头的贯口，隐约可见里内血淋淋的脑髓。
密林里飞禽走兽被这声巨响惊到，纷纷飞窜而出……
“媛媛，不对劲！”何小鸭见张媛媛没事，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几步赶到她边上，皱眉说道。
张媛媛沉吟了下，将半截蛇尸扔在地上：“那头大熊极可能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
“咱们将熊掌取下，遮住身上血腥气，要不恐怕一路都会被猛兽袭击。”
她完全不怯这些山野猛兽，辅弼真身都不知道坐了多少回，龙威已经视为平常，自然不可能怕了这些没开了灵识的猛兽，只不过觉得一路拼杀过去，略有些麻烦而已。
“嗯。”
何小鸭应了声后，飞身自棕熊尸身边上，自左小腿处拔出绑在上面的一把短刃。
寒光一闪，她便将四只熊掌一一取下。随后用块纱布将熊掌包裹起来，便返回张媛媛旁边。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默念口诀，玄甲符所化的衣裳流光一转，身上沾染到的血腥气刹那间一扫而空。
第一百五十五章：荒山破观
荒山破观，四处漏风。
破观坐落在荒山山脚处，虽说四处漏风，但依旧有前人留宿的痕迹，看那样子，极可能是附近的猎户进山山的落脚处。
何小鸭和张媛媛将神台清理干净后，便由何小鸭忙活处理熊掌，张媛媛则出去捡些柴火。
两人干这些活儿熟稔至极，在天色昏暗下来时，破观内已经飘出浓郁的肉香味。
“好香啊！”
茂密的森林里，突然走出三人，皆是猎户打扮，其中两个中年男人，身材壮硕，肌肉贲张，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背上背着山鸡野兔一类的猎物。
剩下一个则是个少年，瞧来不过十五六岁，但身高已然不输于那两壮汉。
说话的正是那少年。
“这是炙烤熊掌的肉香……看来那道观已然有同行留宿了。”
周武嗅了嗅鼻子，皱眉说道。
周康抬了抬头：“如今天色昏暗，咱们也来不及再找别的住处……”
剩下的话不用说，另外两人也明白。
夜里的深山老林，比起白日里，危险了十倍以上！
不仅仅是因为夜里猛兽出没的更加频繁，且夜色下自己战力受限于目力，将大幅度降低，往常能够猎杀的猛兽，这时候撞见，恐怕会被反杀，成为其血食。
相较而言，破观即便有人捷足先登，但本就是无主之物，自己三人稍稍客气一点，警惕一些，比起在老林里留驻，不知道安全了多少倍。
少年周年祥摸了摸肚子，说道：“两位叔叔，咱们已经在老林里呆了一整个白天，这时候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落脚。要不，我过去瞧瞧情况？”
周武点了点头，说道：“小年，那你就过去看看，记得客气一些，莫要起冲突。”
“武叔，我晓得。”周年祥咧嘴一笑，露出白的耀眼的一副牙口。
接着，他轻身纵跃，往破观奔去。
而周武周康两人，则是慢慢踱步过去，一是给周年祥留点时间，二是一旦有突发状况，两人可以立即提速前往接应。
“有人来了！”何小鸭将手中的树枝插在地方，上头有吃了一半的熊掌，随后自枯黄干燥的茅草堆上站起。
张媛媛呼哧呼哧得将熊掌肉吞咽入腹，她也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接着疑惑说道：
“这等老林荒山，什么会有人这时候过来？莫不是什么妖物幻化人形？”
“瞎说！这人脚步轻浮，速度也慢，显然只练过些不巧功夫，倒是后头跟着的两个，气息沉稳，依据大兄说的，应当算是个武者了。”
何小鸭白了眼张媛媛，仔细分析道。
“不过，不能排除是妖物故意迷惑咱们……他到了，一会儿小心从事。”
张媛媛满不在乎的回道：“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手嘴却是动个不停，眼见着一只熊掌就要被她给啃光了。
周年祥轻脚跨入观门，就见到神台前已有一堆篝火生起，两个身着浅绿色衣裳，明眸皓齿，娇媚可爱的小姑娘，一个双臂横抱胸前，警惕地盯着自己，另一个则坐在茅草堆上，一边啃着手里的熊掌，一边打量着自己。
周年祥心中一跳，紧接着一股热气自腹部直冲脑门，登时脸色涨得通红一片。
“这……莫不是两个小仙女？”
他生自老林中的小村落，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过清远县卖过猎货，这十六年来，见过的雌兽都比见过的女人多。
何小鸭和张媛媛这三年来受胡三娘影响，一举一动，衣着品味都有胡三娘的影子，周年祥这样子的初哥，哪里遭得住？
只一眼，就差点沦陷。
“喂，你盯着我们看做什么？”张媛媛见周年祥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和何小鸭猛瞧，两只眼珠子左右分立，即滑稽可笑，又很让人着恼。
“我……我叫周年祥。”他讪讪说道。
何小鸭噗呲一笑：“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真是个傻子。”
“好漂亮啊……”周年祥眼珠子都差点瞪开。
惊艳过后，他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收敛心神，说道：“两位姑娘，天色已晚，山中老林又多猛兽，我和两位叔叔想要借这道观留宿一晚，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他刚刚瞧见篝火上烤的正是熊掌，再见到这两个年龄不大的小仙女，胆敢结伴在在老林破观内留宿，自然不会以为她们手无缚鸡之力。
且不说那站着的小姑娘，那个坐在地上的，膝盖上可是横着一口宝剑，瞧那剑鞘造型，一副造价不菲的样子。
而且见到生人，两人毫无畏惧之感，显然是有武艺伴身，才如此有恃无恐。
何小鸭确认他并非妖物所化，而外头天色确实已然昏暗，遥遥更有狼嚎传来，便应道：
“你们自可随意。”
周年祥脸色一喜，答谢道：“那就多谢两位姑娘了。”
他见何小鸭和张媛媛并未再搭理自己，心里失落之余，亦不禁有些兴奋。
周武周康两人刚刚站在观外，就见到周年祥自观门处退了出来。
“小年，怎么样？”周康见他脸色怪异，心中一突，赶忙问道。
“康叔，观内是两个小姑娘。”周年祥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
“小姑娘？！”周武浑身骤然一寒。
“这等荒山老林，莫不是妖物所化？！”
周年祥摇了摇头，回道：“武叔，她们不会是妖物。等会你进观就知道了。”
长年累月在老林内蹲守猎杀猛兽，他有种野兽般的直觉，他直觉并无感应到何小鸭和张媛媛身上有妖物气息，是以才如此笃定。
周武周康对视一眼，随后周武说道：“小年的直觉历来灵验……那咱们进观吧。”
三人走进观内时，神台下的篝火燃烧的正旺。
熊熊火光中，周武周康只瞥了何小鸭和张媛媛一眼，心中皆不由得暗暗赞叹：
“好两个俊俏的小丫头。”
“多谢两位姑娘给我等行了方便。”周武周康抱拳说道。
何小鸭和张媛媛已将考好没吃完的熊掌包了起来，等明天早上当做早餐。
这会见两个大人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便起身稍稍回了一礼。
“两位大叔不必客气，这儿并不是我家，你们自可随意。”
周武周康以及周年祥笑了一声后，便各自忙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夜话妖鬼
虽说是七月小暑时节，但深山之内昼夜温差极大，更兼有呼呼山风呼啸而过，而道观四壁透风，顶上透光。
是以，两堆篝火在观内升腾之时，倒是驱除了不少寒意。
张媛媛见周年祥那边正将野味架在木架上烘烤，不时有油脂滴落在篝火上，发出“滋”的轻响。
阵阵肉香味传来，她不由的又觉的自己肚子饿了。
“小鸭，我好像又有些饿了。”张媛媛可怜兮兮得说道。
何小鸭有些诧异：“那么大一个熊掌……”
旋即，她了悟般往另一堆篝火看去。
“我看你是嘴馋了。”
轻笑一声，她问道：“要不，我将熊掌再烤一个？”
张媛媛摇了摇头：“这会儿不想再吃熊掌了。”
“你个死妮子，爱吃不吃。”何小鸭没惯着张媛媛的臭毛病，低声哼了一声，便自盘坐不语。
两人对话虽然很小声，但一直留意这边的周年祥，显然是都听到了。
他稍稍思量了下，将自己跟前烤的香焦里嫩的獐子，用小刀切下两大根獐子腿，再盛在荷叶上，小心翼翼地走到张媛媛跟前。
“呃……你饿不饿？”他捧着荷叶，有些手足无措。
张媛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下闭目不语地何小鸭，鼓了鼓腮帮子，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气无力地回道：
“不饿。”
“啊？！你刚不是说肚子有些饿了？”
完全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经验的周年祥，一下子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见他竟然偷听自己和何小鸭讲话，张媛媛脸色突然一寒，冷冷说道：
“我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周年祥被她一噎，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词来应对，只急的脑门冒汗。
最后，他脚一跺，将荷叶放在张媛媛脚下，头也不回的回到原处，盘坐而下。
周武周康两人不禁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两人见肉食烤的差不多了，便各自用小刀切下一根大腿，递给周年祥。
这三只獐子是他们的晚餐，其余的猎物三人是不会再去动。
此时周年祥那边两只獐腿一割下来，也就没剩多少肉，两人怕他吃不饱，便各自分了根獐腿给他。
“武叔，康叔……”周年祥嘴唇动了动。
周武低声笑道：“小子，送东西不是这么送的。”
周康摇了摇头，说道：“小年，那两姑娘身上衣着，膝上宝剑，无一不是凡物，怕是世家子弟。”
他到底见过些世面，眼尖的很。
周年祥听出周康的言外之意，尴尬的笑了笑，便拿起獐腿，猛啃起来。
“少年慕艾。”周武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张媛媛。
这等美人胚子，若自己年轻个二十岁，怕比周年祥还要更加不堪吧？
周武微微一笑，边吃边跟周年祥聊些山中趣谈。
等他们将獐子吃的一干二净，再添些柴火时，就见到何小鸭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大叔，小哥好。”
她手中拿着两个纱布包裹着的熊掌，轻轻放在篝火堆下，继续说道：
“这两只熊掌是答谢小哥的獐腿。”
“姑娘，这可使不得，不过是两根獐腿，出门在外的……”
周康话没说完，何小鸭便将他打断：“大叔，你不收下这熊掌，我也不好意思吃那獐腿，总不能让我妹子饿着肚子吧？”
周康愣了下，没想到眼前这丫头这么伶牙俐齿。
他笑了笑，说道：“如此，那我等便厚颜收下了。”
何小鸭笑盈盈地点了下头，便转身回到张媛媛边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吃了吧？”
她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张媛媛。
张媛媛哼了下，低声说道：“谁稀罕啊，不就两獐腿，信不信我这会儿出去抓几只獐子回来。”
何小鸭板着小脸说道：“媛媛，咱们出门前，娘娘可是嘱咐过了的，不可以以身涉险，不可以节外生枝，不可以……”
张媛媛垮着脸说道：“小鸭，别念啦。”
何小鸭将地上的荷叶捧了起来，递给张媛媛：“趁着还热乎，赶紧吃了。”
“哦。”张媛媛到底没抵抗住美食诱惑，接过荷叶，小口小口吃着獐腿。
另一头，周康则是将熊掌挂在裤链子上后，便周年祥说道：“回头这两熊掌卖了，银两有你一份。”
熊掌作为山中奇珍，历来被达官贵人喜爱，那两只熊掌，少说可以卖出二十两纹银。
“哦。”周年祥闷闷地应了声。
自己送过去两根獐腿，人家回馈了两只熊掌，摆明了不想占自个便宜。
这让周年祥颇有些恼火，但面对纹银的诱惑，他又很是不舍的。
即便是三个人瓜分二十两银子，他至少也可以分到六两，有这六两纹银，周年祥就可以买些衣料送给娘亲，再将家里的房子修缮……
“你可真没骨气。”周年祥暗暗骂了自个一句。
见周年祥兴致不高，周康微微一笑，说道：
“我听端叔说过，这片密林里出过虎妖。”
“狐妖？”周年祥会错了意。
周康摆了摆手，纠正道：“是虎妖，山中大虫修炼成精。”
接着他绘声绘色说道：“这虎妖人身兽面，行动如风，力大无穷，更兼有个神通，将活人吞入腹中，可驱使其亡灵，使其为虎作伥。所以，这亡灵便被人称为伥鬼。”
“端叔年轻时候，是村里首屈一指的猎人，猎虎擒豹不在话下。”
“大概是十二年前，他独自一人夜宿这座小观，半夜时，就碰到那传说中的伥鬼！”
听这边讲起故事，何小鸭和张媛媛便支起耳朵，凝神静听。
一时之间，破观内除了周康的声音外，就剩呼呼风声和柴火噼里啪啦声。
周康正对着何小鸭两人，见她两已被自己讲的故事吸引，微微一笑后，继续说道：
“那伥鬼是个二八芳龄的佳人，长的貌美如花，声音甜酥软糯，又装作个大家闺秀，说自己半路遇上了强人，一路上慌不择路，刚刚见这儿有火光，便过来瞧瞧看有没好心人收留一晚。”
“伥鬼边说边哭，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惹人疼惜。”
“端叔明知一个妙龄女子，很难在猛兽潜伏的深山老林里，毫发无损地逃到这观内。然而鬼迷心窍般，他竟是信了伥鬼的谎话。不仅将她收留了下来，将食物分食，还费心费力得将自己搭好的草堆让与她睡。”
第一百五十七章：伥鬼
讲到这，周康顿了一顿，语调突然变成女子娇声！
“壮士，这观内四处漏风，虽有茅草当铺，但妾身身娇体弱，极其畏寒……不若壮士一同躺在这茅草上，让妾身取暖可好？”
周康语气再次变成男子粗犷声调：“这……那……姑娘，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何小鸭和张媛媛听的脸色潮红，齐齐呸了一口：“真不要脸！”
周康朝她两笑了下，说道：“小姑娘有所不知，这伥鬼受虎妖钳制，一言一行皆身不由己，说来也是个可怜人。”
何小鸭和张媛媛蒙，蒙学老师是张运修，平日里更是时刻受胡三娘熏陶，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一整套逻辑。
两人自然不认同周康所言，但为了听下面的故事，便没有开口反驳。
周康原以为自己口技会将两丫头镇住，当下见两人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愣了一下后，促狭心起，说道：
“端叔当时犹犹豫豫地躺在伥鬼身边，谁知道，那伥鬼竟是主动地贴身上来。”
“端叔当时心里一咯噔，伥鬼身娇体柔，但身躯寒如冰，全无活人该有的体温。”
“即便如此，端叔依旧色授魂与，同伥鬼缠绵起来……”
接着，周康嘴中模拟出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住嘴！”
何小鸭和张媛媛此时再迟钝，也听不出来这个看似憨厚的中年大叔，正在耍流氓！
周康嘴中不停，开始模拟出水声、撞击声、娇喘声、呻吟声……
张媛媛脸涨得通红，深吸了口气后，眼中寒芒一闪，抬起凤鸣剑，一道剑气激发而出，直射周康眉心！
临走时，胡三娘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妖人招惹你们，将其打杀了便是！
“呵呵呵……”周武突然发出连串的怪笑声，身体鬼魅般一窜，就拦在周康身前。
“铿锵！”声起，他手掌漆黑如墨，竟是硬生生将剑气挡了下来。
周武缓步朝她俩走来，阴森森说道：“小姑娘，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端的是心如蛇蝎。”
张媛媛皱了下眉头，提着凤鸣剑就要给周武来上一剑。
何小鸭赶紧将她给拉了过来。
“不对劲，他们不是人。”何小鸭语气有些凝重。
张媛媛毫无俱意，挣开何小鸭的手，喝道：“管他是人是鬼，先吃我一剑！”
话音一落，凤鸣剑“嗡”的颤鸣起来，紧接着，一道紧似一道的剑气，自剑尖闪烁而出，携带锐利至极的剑风，刹那间射向周武。
“铛铛……”
周武双手如同幻影一般，在身遭布下重重掌影，竟是一一将剑气全给挡了下来！
“小姑娘，剑不错，可惜你功夫没练到家！”周武阴恻恻说道。
“哼！原来是伥鬼！”这时候，何小鸭却是看穿了周武的身份。
另一边，周康嘴中愈发淫乱不堪，整个观内，如同正上演一出活春宫。
靡靡之音不断在观内来回回荡，何小鸭和张媛媛只觉得心烦意燥，双目渐渐弥漫上粉红色的血丝。
“媛媛，过来！”何小鸭心生危机，朝张媛媛喝了声后，祭出游龙珠，一道水幕当即将自己覆盖其内。
张媛媛这时候也不敢逞能了，连忙闪身躲进水幕之内。
水幕隔绝掉了外头的声响，两人脑海当即一松，浑浑噩噩的感觉一扫而空。
何小鸭一手握住游龙珠，另一只手捏着一枚元晶，源源不动的灵气灌入她体内，再被游龙珠抽取而出，以维持水幕的运转。
她和何小鸭虽未修习过《吐纳法》，但《炼体篇》早在一年期已经晋入“知会”境界。
且胡安不知从哪里弄过来本《化无心经》的内功心法，在经过胡三娘的首肯下，只短短一年，她两也已经将《化无心经》修炼圆满。
体内真气流传不息，平时尚可以以此催动游龙珠和凤鸣剑，但真正要维持住水幕，就力所不逮，必须借助元晶。
“哎呀，娘娘说一枚元晶等同于五两黄金！”
自学塾被张运修退学后，她和何小鸭每个月便可以自胡三娘那领十两纹银的零用，从此便成了财迷，自个的银两存了起来不说，平时出去逛街游玩，全部蹭何小鸭的好处。
何小鸭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不过每次问她为咋存银子，张媛媛对此都是避而不谈。
此刻，张媛媛见何小鸭二话不说，就拿出元晶补充灵气，心痛之余，不免对周武周康二人更加恼恨三分。
“你个死妮子，都这时候还心疼元晶！”何小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又是件法器……”周武不敢冒然冲撞水幕，他一个小小伥鬼，可以凭借着鬼身硬抗张媛媛的剑气，但不代表没受到伤害啊。
刚刚接了张媛媛几道剑气，他肉身已然虚淡了三分，只不过在火光之中并不显眼。
“这两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周武心中已然有些打退堂鼓了。
周康此时将口技停了下来，自地上站起，围着水幕转了一圈后，走到周武旁边。
“这等防御法器，极其消耗灵力。”
“那两个丫头不过是十三四岁，体内内息是武者心法，看来这道水幕全凭法器本身蕴含的灵气催动。”
“咱们不必着急，等他一时半刻，法器灵力一耗尽，便将她们擒拿下来，献给主上。”
周武点了点头，和周康虎视眈眈地盯着水幕。只要水幕一扯去，两人便立施雷霆手段，将何小鸭和张媛媛擒拿下来！
张媛媛和何小鸭隔着水幕，见周康嘴巴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现在可该什么办呢？”何小鸭心里一阵焦急。
没想到刚出门不到一天，就真的撞见了妖鬼。
“哎。”张媛媛叹了口气，慢吞吞自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再从里内捏出张镇妖符。
这张镇妖符是苏凤起当年赠给张运修防身之用，后来张运修心疼女儿，又将这张符篆塞给了张媛媛。
当下，张媛媛却是将这镇妖符拿了出来，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媛媛，平时你那么宝贝这张镇妖符，什么这会儿舍得拿出来用了？”何小鸭有点诧异。
张媛媛笑嘻嘻回道：“平时不舍得用，是没有用得着的地方啊！”
“这会儿，不正是使用镇妖符最合适的时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可怜之人
张媛媛回了何小鸭两句，继续说道：“小鸭，等下我念完口诀，你就将水幕撤掉。”
“我倒要看看，外头的妖物，能不能吃的下这张镇妖符！”
何小鸭皱了下眉头：“媛媛，外头妖物总有三只，可你手上却只有一张镇妖符……”
话未说完，张媛媛脸色古怪地自小荷包里再拿出两张镇妖符。
何小鸭心里一咯噔，诧然问道：“媛媛，你那里来的镇妖符？”
“这一张，是贴在学塾大门上的，年前被我揭了下来；这一张，是贴在我家门上……”
若非此时何小鸭双手捂着灵珠元晶，否则，她还真要往张媛媛额头上弹几指头。
“媛媛，你将自家大门上的镇妖符弄下来不说，什么还将学塾的也给揭下来？”
张媛媛一瘪小嘴，说道：“谁让我爹将咱两赶出学塾！”
何小鸭略觉头疼，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便转口说道：“那你开始准备吧，我要将水幕撤去了！”
张媛媛点了点头后，双手指间扣着三张镇妖符，一对杏眼一动不动地透过水幕死盯住周武周康。
至于周年祥，她倒是也想盯住，无奈只长了对眼睛，不太够用。
“撤！”何小鸭轻喝一声，立时将水幕撤去。
与此同时，周武周康见水幕刹那间消失，显露出两个小丫头的身形，早已经蓄力等候的二人，极其默契地闪身只扑过去！
“不知死活！”张媛媛银牙一咬，紧接着，口诵真诀：
“天地浩荡，乾坤造法！敕令成籓，镇妖伏魔！”
在周武周康堪堪近身之时，三丈镇妖符成品字状，焕发出三道金光，刹那间联结成一面三角光镜，当头朝二人撞了过去！
无声无息间，光镜自周武周康身上一穿而过！
紧接着，二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立即散成两团黑雾，只在观内停驻了短短一瞬间，便被四壁缝隙里漏过来的寒风，直接给吹散了！
“轮到你了！”张媛媛见周武周康二人已经魂消魄散，立即牵引着镇妖符朝一直呆坐在篝火边的周年祥射去。
“额额……呵呵……”周年祥口中发出如哭似嚎的怪叫声，旋即，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镇妖符。
“娘亲，我给你领两个媳妇回家！”周年祥脸色扭曲，涎液横流，半端在观内横梁上，对着何小鸭和张媛媛嘿然怪笑道。
“好恶心！”何小鸭先前对周年祥印象不算太差，此刻却是被他恶心了个呛。
张媛媛更是二话不说，直接牵引着镇妖符，绕了半圈，再次朝周年祥射去。
“没用的，没用的！”周年祥怪笑着再次消失。
“他速度很快！我眼力跟不上。”张媛媛皱着眉头，将镇妖符散去。
这时候再耗费内息牵引镇妖符，纯粹是白费力气，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散掉镇妖符，提着凤鸣剑紧靠着何小鸭，行成掎角之势，防止被周年祥打个措手不及。
当然，玄甲符穿戴在身，她不会认为区区一只伥鬼能够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周年祥那副恶心的模样，她是碰都不想他碰一下。
“喝喝喝……”
“家里的屋顶有点漏风……”
“娘亲的衣裳也已经缝了又缝……”
“我就等着武叔，康叔将这次的猎货卖掉，分了银两，给娘亲扯匹布料，再将屋顶修缮……”
周年祥如癫似狂的声音不断在观内回响。
“他在哪儿？”何小鸭只觉得观内阴风阵阵，却捕抓不着周年祥得身形。
“这伥鬼还能翻天了不成，咱们戒备一些，耗也耗死他！”张媛媛不紧不慢地回道。
两个丫头端的是胆大至极，虽是首次遇到害人鬼物，但完全不怯。
这要是换做寻常的十一岁小姑娘，这会儿怕早已经瘫软在地，任人宰杀了。
“咯咯咯，你们杀了武叔，杀了康叔，杀了端叔，杀了……”
“你们！烧了村庄，让我的梦想再无实现的机会！”
“我要你们死啊！”
“轰！”的声暴响，道观轰然倒塌！
幽静的密林，无数猛兽毒虫骤然一惊，紧接着四散奔逃；栖息树冠之内的飞禽，更是扑凌着翅膀，在半空久久盘旋……
腾起的灰尘烟雾渐渐散去，何小鸭隔着水幕，望着头顶璀璨犹如天河的繁星，叹息说道：
“也是个可怜人。”
旋即，她眼中寒芒暴涨，竟隐隐有三分胡三娘发怒之时的风采。
“可怜之人亦是可恨之人！”
怒喝声中，她一捏手中元晶，滚滚灵力仿若江河般倒灌入体内！
紧接着，游龙珠内鲸尾拍空，一片又一片波涛，排空倒海般朝着矗立在空中的周年祥冲击而去！
与此同时，张媛媛手中凤鸣剑骤然冲霄而起，凤鸣响彻天际时，剑化火凤，携裹着满身离火，直奔周年祥！
水火彷如张密网，笼盖住周年祥所在天地，他已然是避不及，逃不掉，只能硬生生受了涛涛海浪拍击，熊熊离火灼烧！
“我……好恨呐！”
魂飞魄散之前，他神识恢复了一刹那清明。撕心裂肺地喊了句后，便身消烟散。
“哎呦！”
发了大招的张媛媛，因为舍不得用元晶，这会儿体内真气丝毫不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何小鸭缓了口气后，才又是心疼又是好气地将她扶了起来。
“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都这时候，还惦记着你那五两金子。”
“这不是能省一枚算一枚嘛。”张媛媛揉了揉摔痛了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回道。
何小鸭懒得理她，搀扶着她，快速往密林里跑去。
“这闹出这么大动静，怕会有妖兽过来查看情况。”
“说不定那只奴役了周年祥得虎妖，就在附近！”
“小鸭，那咱们更不能往林子里钻了！”张媛媛赶紧喝止何小鸭。
“咱们对林子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进入，反而更加容易被猛兽妖物偷袭。”
何小鸭闻言立马刹住脚步：“你说的有道理。”
旋即，她扯着张媛媛又往回赶。
何小鸭边跑边解释道：“那破观已然倒塌，不过视野良好，咱们再生堆篝火，既可以驱除猛兽，也能借助火光戒备可能到来的虎妖。”
张媛媛笑道：“小鸭，你脑瓜子转的可真不难慢。”
第一百五十九章：贪婪
不一会儿，何小鸭就在破观废墟上，再生起了堆篝火。
两人围在火堆边上，眼珠子不时的扫视着周遭，戒备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小鸭，你说，我刚刚是不是杀人了？”张媛媛突然语气低落地问道。
何小鸭愣了下，随后回道：“应该不算吧，那三人已经是伥鬼，若咱们不将其打杀了，反而会害更多人命。”
“可是……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张媛媛已经带着丝哭腔。
到底还是十一岁的小女孩儿，虽说周武周康以及周年祥，死得的时候并无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但周年祥临时前的癫言疯语，还是触动了张媛媛的内心。
何小鸭心里其实也极受触动，但此时见张媛媛情绪低落，她便收敛住自己的心思，开口安慰道：
“娘娘说过，咱们修习了公子的《炼体篇》，往后定然是要踏入长生大道。”
“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不正是我辈修士应有之举？”
若胡三娘在此，听何小鸭这么讲，怕当场要将她关上几年禁闭。
她什么时候教何小鸭要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来着？
修真界弱肉强食，比起凡尘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稍稍不注意，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苏苑能有当下安稳局面，是胡三娘和苏凤起禅精竭虑，步步为营之功。何小鸭当前年纪尚小，看不真切，且演义志怪看多了，才有此言。
反倒是胡安，却看到了三四分。因此，对胡三娘和苏凤起，历来极其敬重，种种杂事，也是尽心竭力操办。
张媛媛噗呲一笑：“小鸭，我可是要当女侠的！”
她挥了挥拳头：“不就杀了三个邪魔外道！往后，我见一个再杀一个，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见张媛媛情绪好转，何小鸭正欲开口，耳边就响起一道嗤笑声。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以为杀了我三只伥鬼，就是除魔卫道了？”
“你家大人也真够省心的，就这么放你们出来送死，呵呵。”
何小鸭和张媛媛心里一惊，一个剽悍大汉不知道何时，坐在两人对面的篝火堆边，一脸讥讽地瞧着自个。
“虎妖？！”何小鸭失声叫道。
剽悍大汉点了点头，说道：“小丫头，胆子不小，竟敢杀了我三个伥鬼。”
“不过……”
他上下打量和她两，点了点头，赞道：“钟灵毓秀，是修真的好苗子。今儿却是要便宜我了。”
此前何小鸭一直胆战心惊，生怕虎妖前来寻仇。这会真的见到了虎妖，她反而不怕了。
当下，她将挂在脖子上的符包拿了下来，从中取出分光遁影符。
符篆持于指间，何小鸭厉声喝道：“有公子神符在此，你敢动我两试一试！”
虎妖眼神一凛，受惊兔子般，刹那间远遁数里。
他自那道符篆中感受到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剑气未曾动弹丝毫，他就有种大祸临头的生机危机之感！
“呵呵。”
虎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有此等灵符伴身。”
“不过……”
他阴恻恻笑道：“刚你若直接激发符篆，我可能已经身死道消。”
“如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道符篆！”
话音一落，虎妖身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密林里，则飞跃出上百只伥鬼，男女老少，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伥鬼怪叫着朝何小鸭和张媛媛围来。
“糟糕！”何小鸭惊呼出声。
她没想到自己拿出分光遁影符，没将虎妖吓跑，反而将自己和张媛媛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小鸭，别慌！”张媛媛此时已经顾不得财迷了。
她颇为心痛地将一枚元晶扣在掌心之内，一边快速恢复体内气劲，一边喊道：
“这些伥鬼中看不中用，咱们合力将它们绞杀干净，看那虎妖没了伥鬼，还敢不敢在咱两面前嚣张！”
话一出口，何小鸭当即心定下来。
她直接将游龙珠祭出，喊道：“媛媛，咱两有玄甲符护身，直接用法器将这些伥鬼打死！”
张媛媛点了点头，立即提起凤鸣剑，人若蛟龙一般，反扑伥鬼！
何小鸭定了定神，轻身跟上。游龙珠更是射出道道水箭，从旁策应张媛媛。
只见剑光在月下，在星光内，挥舞出重重剑影，更兼有剑气冷不防的爆射而出。
而道道水箭总能在在恰好的时机，或是策应，或是攻敌，或是补刀……
只不过是短短数十息时间，就有六七只伥鬼被剑气和水箭射中，当场魂消魄散！
此时，伥鬼们已然知道了两人得厉害，嚎叫着避开将剑光舞的如同个光球的张媛媛，不敢与之锋芒相对。
而何小鸭，因为无法一心三用，同时操控游龙珠祭出水幕，激发水箭，只好一边维持着玄甲符的运转，一边用水箭攻敌。
伥鬼们见她貌似比较好欺负，避过张媛媛的同时，一个劲的往何小鸭身上招呼。
铁掌兽爪、劲风呼呼作响；飞羽暗箭，漫空乱舞……噼里啪啦轰炸玄甲符上，爆出阵阵声浪。
何小鸭承受地压力，却是比张媛媛多了数倍。所幸她已然催动玄甲符，连同脸面都覆盖住，只留下两个漆黑洞口，以供视目。
饶是如此，玄甲符虽护住何小鸭肉身不受损伤，但反震之力亦让她气血翻腾，攻击准度频率不知不觉中开始歪斜降低。
更有风刃不时自远处猛不防的射来，每次撞在玄甲符上，何小鸭不可避免的就要被击退数步。
不知不觉中，张媛媛和何小鸭已经被伥鬼分割出来，行成两个战场，再难以守望相助。
躲在密林暗处的虎妖，擦了擦指上利刃，得意的自语道：“两个小丫头到底还是嫩了些！以为凭借着法器和那符宝，就可以同我争锋！”
“看来，今晚合该我大发横财！不仅能够收获两个修真女修充当炉鼎，更能将她们手中的法器符宝纳入手中！”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的贪婪之色显露无疑。
“这两丫头背后，定是有高人护持……等她俩气力耗尽之后，直接擒拿下来，再逃之夭夭。天高海阔，人海茫茫，就算高人有所察觉，那时候我早已经不知何处了。嘿嘿……”
第一百六十章：救场
“嘿嘿嘿……”
虎妖正在狞笑时，兀的，他头顶上响起了连串的嘿笑声。
“谁？！”他骤然而惊，急急自树上窜下，这才抬头往树冠望去。
一只肥硕的猫熊，熊掌上提着根竹棍，嘿然发笑的同时，眼中却是冒着森冷杀意。
“我啊。”熊大自树上一跃而下，威风凛凛地站在虎妖十米外。
他朝着虎妖挖了挖鼻孔，呲笑道：“就是你刚口中说的高人。”
虎妖看不出熊大的深浅，心里面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过，不试一试熊大的战力，他终究不太甘心，两个女修炉鼎，再加上法器符宝，足以让他舍命搏上一搏。
“不过是只开了灵识的猫熊，你当我是吓大的啊？！”
话是这么说，但虎妖终究是谨慎的。他隔着十米扬手一爪，爪风呼啸着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直奔熊大而去。
熊大撇了撇嘴，任爪风刮在自个身上，却是连毛发都不曾揪起一根。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就这？”
紧接着，熊大露出森森白牙：“敢打两位大小姐的主意，你怕是失了智！”
“咚！”的一声，虎妖看都看到熊大出手，只觉得头颅一炸，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主上剑气都没能把你给吓跑，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摇了摇头，熊大看也不看脑袋碎成烂西瓜一样的虎妖尸身，将竹棍吞回腹中，再次隐入密林之内。
话说，熊大为何会出现在这老林之内？
却是苏凤起在返回长宁县的途中，熊大在识海内已然将蛟龙傀儡的枢纽，以及通天塔的五把万能钥匙消失完毕。不仅仅是灵识大升，口吐人言，更且觉醒了诸多战技。
可惜的是，霞举仙府九层的路线，熊大只想起来一半。对此，苏凤起并未觉得有什么遗憾，左右不过是多去几趟仙府，多抓几条蛟龙傀儡，取出核心枢纽供熊大吞噬，再打打通天塔，摸几把万能钥匙的事情。
有熊大在，霞举仙府迟早是他的，所以并不着急。
在何小鸭和张媛媛出城后，苏凤起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便将在无量魔界里酣睡的熊大给召了出来，令他护住两人，直到定宿府后再自返回。
虎妖一死，围着何小鸭拼杀的伥鬼们，身子齐齐一顿后，随后被猛然杀来的张媛媛剑光一绞，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什么回事？”张媛媛靠到何小鸭边上，见不远处的数十只伥鬼毫无征兆地消散成黑烟，不由得愣了下。
“会不会是虎妖的什么诡计？”何小鸭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后说道。
她刚被伥鬼们围攻，受震荡之力，心口隐隐间有些烦闷。所幸，知会境界的《炼体篇》已经将她五腹六脏强化了一遍，所以倒未曾受到内伤。
两人再小心戒备了一炷香时间，见再没被偷袭，这才小心翼翼地往道观废墟那靠。
等再生起篝火，她们端坐在废墟之上，尤未敢确定虎妖是否依然走了。
“小鸭，你没事吧？”张媛媛关切问道。
何小鸭摇了摇头：“没事。”
张媛媛长舒了口气，靠在何小鸭肩膀上，突然笑道：“才离家第一个晚上，就碰到了妖物，还被弄得有点灰头土脸。”
“果然，我张女侠一入江湖，立即有魑魅魍魉跳了出来，成为我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何小鸭噗呲一笑：“媛媛，别尽胡吹大气，要不是公子的符宝将那虎妖吓的不敢出头，只以伥鬼围观咱两，否则的话，这会儿咱们可能已经用了一枚符宝了。”
张媛媛朝何小鸭扬了扬拳头，说道：“小鸭，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威风！”
“那些伥鬼不过土鸡瓦狗，将它们屠戮干净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情。到那时候，咱两围攻一只虎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何小鸭摸了摸张媛媛头发，回道：“你说行就行吧。”
“不过，咱两终究只修习了《炼体篇》，以及大兄传授的江湖技法，面对妖物全赖手中法器，身上灵宝。”
她眉头微皱，继续说道：“一旦元晶耗尽，再遇到妖物，就无再战之力了。”
与虎妖一战，何小鸭前后耗费了两枚元晶，虽说她对钱财之物不似张媛媛那般看重，但只几个时辰，十两黄金就没了。
何小鸭只稍微换算一下，一瓶醉仙楼的仙人醉十两银子，(因为南明北元两国战事，粮草紧缺，醉仙楼的仙人醉已经自三年前五两银子涨到十两了)，十两黄金约莫能兑换六十两白银，也就是六瓶仙人醉。
在胡三娘的默许下，胡安每次月末回苏苑述职后，可以去醉仙楼领取两瓶仙人醉，以做犒劳。
就这么小半夜功夫，何小鸭就烧没了自个大兄三个月的酒量，还是颇为肉痛的。
一听到钱财事情，张媛媛立马唉声叹气起来：“哎呀，我刚刚用了一枚元晶。若娘娘能传咱们道家吐纳法诀，这一枚元晶岂非就能省了下来？”
“媛媛，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啊。这会儿就敢在背后说娘娘不是。”
张媛媛连忙反驳道：“小鸭，你那只耳朵听到我编排娘娘？我这是在夸娘娘呢！”
“娘娘知道咱两心境不定，这才定下了成年之后才传真经法诀，足可以见娘娘高瞻远瞩……”
“行了行了，你这会拍马屁娘娘也听不见。”何小鸭赶忙打断张媛媛，要是让她一直说下去，能不带重复的夸上小半个时辰。
“嘿嘿。”张媛媛得意地笑了下。
“媛媛，咱们轮流守夜，你先睡一会儿，等到寅时我再喊醒你。”
张媛媛顺势倒在何小鸭怀里，咕囔道：“小鸭，这幕天席地的，让人怎么睡啊。真想躺在辅弼的云床上。”
“别矫情，玄甲符寒暑不侵，怎么也冻不着你，赶紧眯一会儿。”
“小鸭，你抬头看看，星空好美啊！”
何小鸭闻言，抬头往上空望去。
明月皎洁，星河灿烂，更且万籁无声，比起往日里的星空，此时看来却尤为震撼。
“你说的没错，今晚的星空，极是壮美。”
第一百六十一章：清远县
天色便蒙蒙亮时，未等张媛媛喊醒，何小鸭便幽幽醒来。
理了理鬓发，何小鸭笑道：“媛媛，今儿就没早饭吃了。不过，早课还是不能落下。”
张媛媛打了个哈欠后，说道：“知道啦。”
随后，何小鸭取出游龙珠，喷出一小滩清水，同张媛媛略微洗漱了下后，再将玄甲符幻化成平时做早课的练功服后，这才迎着袅袅升起的朝阳，娴熟的修习起《炼体篇》。
卯时三刻，两人只待身上升腾起的缕缕白烟散尽，这才收功驻脚，哈出口长气。
“小鸭，赶紧给我冲个水！”张媛媛迫不及待地喊道。
何小鸭微微一笑，拿出游龙珠，珠内鲸尾稍稍搅动了下，张媛媛头顶就跟下起了暴雨似的，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落下。
“舒服！”张媛媛撤去玄甲符，片缕不着地快速冲洗了遍后，便赶忙运劲蒸发体表水渍，再将玄甲符幻化成裳，穿戴身上。
另一头，何小鸭也已冲洗完毕。
两人一身清爽地站在道观废墟上，左右环顾了下，张媛媛开口问道：“小鸭，现在是先去打猎，还是赶往清远县？”
何小鸭略微思量了下，回道：“还是先填饱下肚子吧。按照咱们脚程，抵达清远县怎么着也还要个两三天。”
张媛媛点了点头：“这次咱们多抓几只猎物，直接烘烤成干货，就不用饿着肚子做早课。”
何小鸭拍了下脑袋：“当时出城时候，就应该带上些馒头之类的干粮。”
后知后觉的何小鸭，暗自着恼了自个下后，便和张媛媛跨入密林。
等她们两人自一株云纹巨树走过时，熊大脑袋自树冠内探了出来，一对熊猫眼朝着两人背影盯瞧了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自树干上一滑而下……
……
三日后，清远县。
自遇到虎妖之后，这三天何小鸭和张媛媛两人倒是不曾再遇到妖物。
只不过，起初的新鲜感过了之后，两人面对千篇一律，尽是乔木巨树的森林，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更且整日都是吃些野味肉食，没得米饭馒头吃，两人更是腻味至极。
至于遍地的野菜菌菇，两人虽然眼馋的很，可到底是没胆子采摘下来做汤喝。
这要是采到剧毒的菌菇，喝下肚子一命呜呼岂非太过于冤枉？
是以，何小鸭和张媛媛忍了三天，总算是在这天响午赶到了清远县。
清远县占地面积和长宁县差不多大，区域规划也一般无二。因此，张媛媛稍稍问了下路后，很快就在北市里找到了一家名唤“留香楼”的酒楼。
此时正是饭点，酒楼内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何小鸭和张媛媛，醉仙楼不知道去过多少次，自然不会对这等场景发憱。
她俩落落大方地喊来店小二，先是拿出一小锭银两，打消了店小二的疑虑。
之后要了间二楼的雅间，再当场依着自个的口味，一口气点了十来道菜，这才心满意足地自个上了二楼，寻到了定下的雅间，在里面端坐着等着上菜。
“在老林里连吃了三天的野味，真是腻死我了。”张媛媛闻着隔壁雅间传来的饭香味，差点口水就要流了出来。
“吃完这顿后，咱们就去车马行那预订明日的座席，我可不想再往深山老林里头钻了。”
何小鸭瞥了眼张媛媛，继续说道：“危险不说，到后头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心里着实慌得很。”
这三天两人藏风露宿，没少吃苦头。
张媛媛这时候也不再坚持了，点头应道：“嗯，不过车马行的银两，可得你出。”
何小鸭没好气地回道：“就惦记着你那点银两，把辅弼都给教坏了。”
张媛媛眼中一亮，问道：“小鸭，你知道辅弼将银两藏在那儿吗？”
何小鸭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媛媛，辅弼的银两你就别想了，他全部藏在自个的肚子里。”
张媛媛略为失望地说道：“这个财迷，竟将银两藏在肚子里，也不嫌脏。”
“还不是防着你将他的银两偷了去。”
张媛媛连天叫屈：“苍天可鉴啊，我咋时候偷过他的银两。”
两人正嬉闹时候，门外就响起了“笃笃笃”的敲击声。
“进来。”何小鸭拍开张媛媛挠着自己膈肌窝的手，收敛起神情后，端庄喊道。
“艾！”一声应答后，店小二双手各拖着两个大木盘子，侧身走进雅间。
“龙凤呈祥、鸡丝黄瓜、红烧里脊、麻辣肚丝、口蘑发菜……”
店小二一道道菜名报了上来的同时，已然将菜品全部摆在桌上。
“总一十三道菜，全部齐全喽。”
“两位小姐慢用。”
说着，他拎着木盘，躬身退出了雅间。
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何小鸭和张媛媛已然食指大动。
不过，长久养来的习惯，她俩还是先端起瓷碗，各自勺了一碗竹荪汤，先喝起来。
“笃笃笃。”
“咦？！”何小鸭将瓷碗放下，疑惑不解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问道：“菜不是上好了，还有什么事？”
在醉仙楼，菜品上好之后，除非是客人招呼，否则店伙计是不再会敲响雅间房门，打扰贵客。
“嘿嘿。”熊大推门而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何小鸭对面的椅子上。
“哇！好可爱的猫熊！”张媛媛两眼冒出桃心，一把拉开椅子，只朝熊大扑去。
不等张媛媛够着熊大，何小鸭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死妮子，你神经啊，这猫熊什么来头都不知道，你就敢前去上手？！”何小鸭又急又气，直接斥责开来。
这只猫熊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自个雅间，且没惊扰到酒楼食客，显然是只妖物。
熊大拍了拍肥嘟嘟的熊掌，开口说道：“别急别急，我不是坏蛋，就是有点馋嘴了，想要尝一尝人间美食。”
“哇，这猫熊竟会说人话！”
何小鸭颇为头疼地看着张媛媛：“是个妖物都能说话。”
张媛媛撇了撇嘴：“小鸭，你没感觉到这只猫熊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吗？”
何小鸭一愣，紧接着狐疑地嗅了嗅鼻子：“好像，是公子身上的气息？”
第一百六十二章：见
张媛媛挣开了何小鸭的手，凑到熊大跟前，笑嘻嘻说道：
“之前我就奇怪，那虎妖明明对我和小鸭眼馋的很，打了半架后，咋说跑就跑。”
“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熊大咧嘴一笑，熊掌一翻，拇指朝上弹出利爪，赞道：“媛媛小姐真是敏锐，那虎妖确实被我弄死了。”
他本来就没想隐瞒身份，当下痛快的承认了。
张媛媛得意地瞥了何小鸭一样，紧接着问道：“先生是你什么人？”
熊大庄严回道：“你的先生是我的主上。”
何小鸭尤不放心，问道：“可有凭证？”
熊大一愣，主上下达命令时，可没给自己能够证明身份的凭证啊。
他挠了挠头，兀的灵机一动，捧起桌上的茶盏，咕噜往嘴里灌了一口。
紧接着，他哈了一口气。
大团水雾自他嘴里喷吐而出，在空中浮现出苏苑内景，苏凤起和胡三娘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似在商谈着什么。
水雾凝成的画面栩栩如生，久久不散。直到两声惊呼出口，这才彷如受惊了的兔子，一下子就弥漫开去。
何小鸭这时候才将心完全放了下来。
她开口问道：“是不是公子让你暗中保护我和媛媛的？”
熊大点了点头：“主上怕两位大小姐半路出现不可预测的意外，便让我在后头跟着。”
张媛媛眼神一亮：“也就是说，你会一直跟着我两到定宿府？”
熊大老老实实回道：“是这样子没错。”
“咯咯咯……”张媛媛一阵娇笑，随后一屁股坐进熊大怀里。
“你叫咋名字啊，刚刚那是什么神通，能不能教教我？”
她揉着熊大胸前白色月牙上毛绒绒的毛皮，眯着眼睛，极其惬意地问道。
“我叫熊大，刚那个只不过小术法，首先要凝气……”
“好了，媛媛。”何小鸭将张媛媛自熊大怀里扯了出来，并打断了熊大下面的话。
“熊大哥刚不是说想吃点人间美食。这一桌怕是不够吃，咱们再点一桌上来。”
张媛媛眼珠子一滚，拍手叫道：“小鸭，还是你想的周到。”
话一说完，她一溜烟就往雅间外窜去。
何小鸭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歉意地朝熊大说道：“熊大哥，媛媛性子就是这样子，你可别见怪。不知道你想吃些什么？”
熊大笑道：“大小姐甭跟我客气，喊我熊大就可以了，不过……”
他悄悄擦了下嘴角，说道：“我想吃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挂炉山鸡、生烤狍肉……”
他竟是将留香楼里所有的菜品全给报了一遍！
何小鸭笑盈盈地点了下头：“桌上的饭菜你先吃着，我下去跟店家吩咐一声。”
熊大“咕噜”一声，咽下了满嘴的口水，连连点头。
“竟是只贪嘴的猫熊，也不知道是公子从哪里收服的。”何小鸭心里暗笑一声，转身走出雅间。
熊大正大块朵硕着，何小鸭和张媛媛双双返回。
“熊大，你要吃的已经全叫了一份。”张媛媛一进雅间，邀功一般，大呼小叫着。
接着，她笑眯眯地坐在熊大边上：“熊大，慢点吃，后头还有很多。”
熊大这时候嘴里塞满了食物，爪子上还串着肉食，根本没空回答张媛媛，嘴巴不断咀嚼时，脑袋象征性地点了一下。
看熊大吃的如此香甜，何小鸭和张媛媛也觉得饿了。
两人坐在熊大左右，夹着青菜陪着米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很快，一整桌饭菜就被三人横扫一空。
“好吃！”熊大咧嘴笑道。
“还有呢，一会尽管敞开了吃！”张媛媛搬动椅子，与熊大肩并肩靠着。
“熊大，你将刚刚说的那小术法，再给我说一遍嘛。”
何小鸭也极是好奇，这会就没再拦着张媛媛。
熊大并不藏私，当下两道神念投入两人脑海。
何小鸭和张媛媛感觉脑海里像是多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只不过转念之间，就将这道术法牢记下来。
两人心中一喜，赶紧仔细琢磨起来。
没多大会儿，雅间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几个店伙计鱼贯而入，将一盘盘菜肴摆放在桌上。因为菜肴过多，一张桌子摆放不下，店伙计再次搬来张大桌，这才算是勉强将菜肴全部摆放下来。
奇怪的是，几个店伙计从头至尾都未往熊大那多看一眼，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刚那两个小姐，胃口怎么那么大？半刻钟前一桌酒菜全部吃光不说，竟还再点了两大桌。”
几个店伙计走出雅间后，先前的店小二咂嘴说道。
“小贺，你等下注意点，别让她们吃了白食。”另个店伙计说道。
小贺摆了摆手：“柜台那边已经押了张百两银票，否则的话，掌柜的哪敢吩咐后厨给她们上菜。”
那店伙计皱了下眉头：“小贺，那两个小姐要么是练家子，要么……”
话未说完，一同出来的另个店伙计说道：“别乱嚼舌根子了，店里忙得很，让掌柜看见了，还不得被臭骂一顿。”
小贺和那店伙计讪讪一笑，赶紧下了楼梯。
何小鸭和张媛媛先前稍稍吃了点饭菜，这会儿又潜心琢磨术法，面对两大桌美食，根本无心享用。
这倒是便宜了熊大。
先前他吃起来还算是克制，这会儿见两个大小姐筷子都不动一下，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入神模样。
熊大嘿然一笑，毫不客气地伸出熊掌，端起一盘盘菜肴，连同餐盘直接就往嘴里塞！
只见他手快如风，在桌面上横扫而过，一大桌酒食就全下了肚！
这桌吃完，他摸了摸毫无变化的肚皮，起身往另一桌走去。
等何小鸭和张媛媛先后自入神状态退出，就看见桌面上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而熊大倚靠在一张靠椅上，一双熊腿搁在另一张椅子上，正眯着眼睛，呼呼大睡。
见他哪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何小鸭和张媛媛对视一眼，紧接着便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熊大眼睛微微张出条缝，问道：“是不是得走了？”
何小鸭点了点头：“熊大，我和媛媛要去车马行订明天的座席，你要不要一起？”
熊大摇了摇头：“我一路跟着就好。”
张媛媛立马不依了：“小鸭，我要和熊大一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酒君子
何小鸭最终还是没能挪过张媛媛，取消了车马行预订座席的计划，在留香楼隔壁客栈定了间上房。
随后三人便在清远县闲逛起来。
等到了晚上，三人合住一间上房，张媛媛死活拉着熊大躺在床上，自个则是抱着熊大的一条胳膊，美滋滋的入睡。
何小鸭到底是端庄了些，挨着张媛媛躺了下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三人便将房退掉，在县城买了早点之后，一路走出城门。
出了城门，等四下无人时，张媛媛立马抱住熊大胳膊，像是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熊大身上。
熊大咧嘴一笑，索性熊掌一捞，将张媛媛和何小鸭放在左右肩膀上，随后撒腿奔跑起来。
“哈哈哈！熊大跑的真是又快又稳！”张媛媛拍掌笑道。
何小鸭看着周遭事物如同幻影一般的快速掠过，连忙叫道：“熊大，慢点慢点！咱们又不着急赶着去定宿府。”
闻言，熊大放慢了速度，但依旧如同道风一样，自官道一路疾驰而过。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原本预定一个月时间抵达定宿府，但一路上，何小鸭和张媛媛将熊大充当坐骑，赶路速度自然非同一般。
若非张媛媛沿途充当了几次女侠，揍了两波拦路强人，挑了一座山匪山寨，恐怕还要更早五六天抵达定宿府。
临定宿府北城门十里地，熊大便将何小鸭和张媛媛自肩膀上放了下来。
“小鸭、媛媛，主上吩咐过，待你们到了定宿府，我就要返回长宁县。”
厮混了半个月，熊大也不再对两人以大小姐相称。
“啊？熊大你不随我们一同进入定宿府？我还想将辅弼和胡大哥介绍给你认识呢！”张媛媛依依不舍地拉着熊大的爪子说道。
何小鸭也极是喜欢憨憨模样的熊大，当下眼眶都有点发红。
熊大咧嘴一笑：“等你们返回苏苑，不就又能见着我了。”
两人虽然极不舍得熊大，但也知道苏凤起的性子，虽然随和，但向来一言九鼎。
当下，张媛媛和何小鸭收敛起心中情绪，各自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熊大。
“熊大，这封信是给公子和娘娘的，麻烦你给捎回去。”
熊大点了点头，将两封信接在掌中：“放心，我一定带回去。”
“走了。”见没再有什么事，熊大朝两人笑了下，兀的自原地消失不见。
两人呆呆愣愣的看着熊大消失的地方。
好一会儿，何小鸭拉着张媛媛的手，说道：“好啦，等咱们回长宁县后，再找熊大玩。”
张媛媛擦了下鼻子，回道：“嗯。”
何小鸭揉了揉她的小脸，笑道：“今天已经是七月二十八了。再不干净点进城，大兄和辅弼他们可能就要回长宁县了。”
张媛媛一惊，赶忙说道：“走走走！胡大哥和辅弼要是回长宁县了，咱们就得露宿街头啦！”
临出门前，胡三娘给了何小鸭十张百两银票，这半个月来，她们一路住宿加上吃喝，竟是花了个精光！当然，绝大部分银两是用来供熊大吃喝花掉的。
若是胡安先她们一步赶回长宁县，两人虽不会真的露宿街头，但说不得就得将身上的元晶当掉，换来银两花了。
当下，何小鸭和张媛媛朝城门飞奔而去。
一盏茶功夫后，两人进了城门，随后轻车熟路地拐过两个街道，就来到了一座名唤“万香苑”的三层小楼前。
这家万香苑便是苏苑开设在定宿府的香水铺了。
初初开业时，可谓是轰动一时，整个定宿府的夫人小姐无不趋之若鹜，但随着年前万香苑再无龙涎香水出售，生意便一落千丈。
随后，胡安依着胡三娘的意思，将店里的六七个女店员辞退，就留了个女掌柜和一个女店员打理店铺。
而万香苑三楼，便是掌故和店员的住处；二楼原本隔开四间雅间，供贵妇小姐试用龙涎香水，现在却是成了仓库。
一楼如今稀稀落落的摆放着些许饰品，普通胭脂香水，女掌故和女店员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边上聊天。
“周姨、张姐。”何小鸭跨进万香苑门槛，甜甜叫唤了声。
“哎呀，我的两个小姑奶奶，怎么这时候来定宿府？”女掌故周姨和张姐赶忙起身迎了上来。
“我大兄呢，今天没来店里吗？”何小鸭任周姨牵住自个手掌，开口问道。
“胡掌柜近来都没来过店里。”周姨回道。
极有眼力劲的张姐，此时已经搬来了三个凳子，招呼着她们坐下。
何小鸭朝张姐摆了摆手，说道：“张姐，既然我大兄不在店里，那我得先去找他，晚了的话，怕他们赶先一步回长宁县。”
周姨点了点头，松手说道：“今儿已经二十八了，胡掌柜倒有可能回长宁县，你赶紧去他住处找找看。”
“周姨，张姐，那回头见。”何小鸭和张媛媛齐声说道。
随后，两人再次出了万香苑，朝另一条街道拐去。
半柱香功夫后，两人来到一间民宿前。
见大门紧锁，何小鸭不由得皱着眉头：“不在店里，又不在家里，能跑到哪里去？”
张媛媛撇了撇嘴：“咱们去东市酒楼找找看，说不定他这会儿又在和黄强厮混！”
两年多前，黄强岳丈长宁县县尊东秉文，因治理地方有功，已然升迁定宿府府尊。
黄强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成为定宿府的捕快头子。
因为路途遥远，且还有家公家婆以及三岁的儿子需要照料，东云雀便没跟着黄强来定宿府。
这下子，黄强就如同蛟龙归海，云龙飞天，在定宿府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三天两头带上几个下属，找上胡安，或是在酒楼，或是在街头小店，再或是在自个租住的院里，喝酒吹牛比武，不务正业至极。
若非他岳丈是府主，恐早就被人告举，丢公职吃牢饭，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黄强当了定宿府捕头之后，和胡安联合，很是收拾了一遍府城里的牛鬼蛇神。之后，两人分析局势利弊，拉一批打一批，很快就立下山头威名，将众帮派头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定宿府的城狐社鼠，一时之间，竟不可思议地销声匿迹。府城治安有一段时间，罕见得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治之像。
虽说这种现象不过维持了短短半年，但之后的治安依旧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而这，才正是东秉文能够容忍自个女婿成天不务正业的原因所在。
而黄强、胡安两人，也各自得到诨号。
盖因黄强身披官衣，黑白两道通吃，神憎鬼厌，是以诨号为“鬼见愁”；胡安爱酒好酒，收拾人时，向来堂堂正正，且从不下死手，人送诨号“酒君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述职
此时，东市最大的酒楼，高太楼后的独栋小院水榭台，正在上演着一月一度的“述职”戏码。
庭院之内，黄强和胡安正高坐上首，胡安左下侧，一个几与苏凤起同个模子刻出来的青年，一身青色儒衫，正持着狼毫，伏案疾书。
其面前，是堆积的厚厚一叠的账本，每一册账本上，都写有帮派名称。
显然，这些账本正是定宿府帮派的月入账本。
而底下，则横竖三排，摆着上百张靠椅，此刻座无虚席，男女老少衣着各不相同，千行百业应有尽有。每个人都紧盯着青年，脸上露出紧张焦灼的神情。
不多会儿，青年将狼毫搁在书案笔架上，伸手轻轻一拂纸上未干墨渍，便揪起纸张，站了起来。
黄强，胡安以及底下上百号人齐齐起身。
青年转头往黄强，胡安望去，见两人轻轻点了下头后，便双手扯住纸张两端，朗声说道：
“昊令五百一十六年七月，定宿府总一百一十三帮派，月入总额三百四十六万三千八百一十一两白银。”
青年顿了顿，目光往最前排的一个妙龄佳人望去。
“其中，春楼月入三十七万余两白银，对比上个月，增幅近三成，为帮派之最！”
话音一落，妙龄佳人脸色刹那间苍白无血。她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敢发出声来。
剩余一百一十二人，其中四十余人，闻言，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躯，也不有的松弛了下来。
青年朝妙龄佳人笑了笑，说道：“恭喜虞门主，夺得本月桂冠。”
妙龄佳人低垂下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黄强这时候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执法堂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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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水榭台门外的两个壮汉，当即推门而入。
“属下在！”
“念虞美人为女流之辈，并无武艺在身，十下杖刑减为一下。杖刑之后，将其押入禁室面壁三日，令其好生思量，为何月入不降反增！”
黄强话音一落，虞美人身子一抖，当即瘫软在地。
两壮汉这时候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直接走上前来，左右一夹，便将她架了起来，搁在院中早已备好的板凳上。
随后，一人牢牢将她压制在板凳上，另一人则是抡起长杖，毫不留情地往虞美人圆润挺翘的屁股落去。
长杖同肉相击，丝绸衣物当即断裂成条，“啪”的一声脆响接踵而至。
“啊！！！”紧接着，虞美人嘴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随后两眼一番，当场昏阙过去。
两股已然是血肉模糊。
百余人心中恻然，纷纷侧头闭目，不敢观望。
等院外丫鬟将虞美人抬进后院，青年扫视了下众人，接着说道：
“盐会月入九十一万两，对比上月，增幅两成有余，为榜眼。”
不用青年开口，下首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胖子，颤巍巍地上前一步，接着跪倒在地，喊道：
“近年来圣明同北元在泉关大战，宾阴郡首当其冲，无数百姓避入河间郡，便是咱定宿府，这一年来，从二百万余人口，暴涨至二百五十万，且这个月……”
富商话未说完，黄强便厉声将其打断：
“你盐会自官府眼皮子底下走私私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为了定宿府百姓能够吃得起盐！”
“如今两国交战，百姓流离失所不说，粮盐更是暴涨，你自己去城外看看，多少百姓吃不起米，喝不着盐水，便连撅草挖土的劲儿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活生生饿死！”
“而你盐会，已经连续六月月入上涨两成，莫以为我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若非你还算是克制，且还有用，我早已经将你头颅砍下喂狗！”
被黄强一顿喝骂，尤其听到猫腻二字时，富商已然是面如死灰。
黄强拍了拍手，说道：“依矩，钱无用受杖五下，念其无武艺在身，减为两下！”
“且慢。”
青年这时候走到钱无用跟前，挥手挥退正要上前绑人的那两壮汉。
“钱会长，本来我不想说什么，但你刚刚就多余说那么几句话。”
“你账目虽说做的天衣无缝，不过……”
青年微微一笑：“我根本就不需要证据证明你做假账，但凡你下个月还不老实，想来盐会里想当会长的人，应该不少吧。”
钱无用糯了糯嘴唇，最后无力地低垂下头。
青年淡淡说道：“好自为之吧。”
等钱无用受刑完毕，青年正欲唱出第三名时，就听到水榭台外响起声清脆有若莺鸟的女声。
“胡安，黄强，辅弼，有没听到？！听到的话，赶紧给我出来！”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这会儿百盟正在议事，咱能不能等……”
青年脸色先是一惊，紧接着一喜：“胡大哥，是媛媛和小鸭来了。”
“她倆怎么来定宿府？娘娘有没有在？”胡安赶忙问道。
青年感应了下，回道：“只有她倆，娘娘并未跟来。不过，若娘娘有意隐匿气息，我也感应不到。”
胡安沉吟了下，说道：“辅弼，你出去将她们带进来，否则以媛媛的性子，怕直接就会打进来。”
辅弼点了点头，随后朝黄强说道：“黄大哥，你先暂时主持下，我去将媛媛和小鸭接进来。”
黄强揉了揉太阳穴，略为无奈地说道：“什么这时候两姑奶奶跑来定宿府？这要是赶晚一天，你两都启程回长宁县了。”
不等辅弼接话，黄强见底下众人隐然有些骚乱，连忙催促：“可赶紧将她倆带过来，晚一点，这水榭台怕要被拆了。”
辅弼笑了下，轻身一跃，人就出现在水榭台外。
他就见到，高太楼掌柜师彬正拦在张媛媛和何小鸭跟前，又是作辑又是告饶，唯恐两个小姑奶奶一言不合，直接冲进水榭台。
“师掌柜，你下去吧。”辅弼笑着朝张媛媛两人迎了上去，顺便请退师彬。
师彬转头朝辅弼行了一礼，接着麻溜地小跑立场。
张媛媛拍开辅弼伸过来的手，问道：“你们百盟在里面吵吵嚷嚷的，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听张媛媛这么诽谤，辅弼立马叫屈：“可哪敢商议什么坏事，若被娘娘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