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巧了不这
又是奉命行事。
蓝晨有些无奈,曾以为能从其口中撬出些什么呢。
这‘命’,究竟是谁的意思!
陈老爷不忘冷嘲热讽“虽不知梁子文那小子打着什么算盘,但也无妨。蓝晨,盯上你的可是京城那边的势力,要是你乖乖交出老宅,日后也就不用受苦了。放心,不日我便能从牢里出来,届时再会吧!呵。”
蓝晨打量了番陈老爷,虽将成阶下囚,可身上傲气不减分毫。
当下他也回以冷笑道“出狱?陈老爷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何罪之有?梁子文那家伙不就是为了保你阵子吗?你们又能够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如若我说......”蓝晨压低了声线道“勾结异族呢?”
刹那寒霜,从陈老爷脸上闪过,转瞬而来的便是震撼。
他那手,颤巍不已地指着蓝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个字也蹦不出。
“牢底坐穿啊,放心,我会常去看你的,回见了,陈老爷。”
蓝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番表现,已无需多言。
或许陈老爷只是没想到,自己藏得那么好却还是被先奉所的给发现了吧。
原本还只是小打小闹的局面,瞬息就成了株连九族的大罪,啧。
“梁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便打道回府了,还得处理下宅中之事。”
“行,那我也就不送了。”
梁子文拱手道“日后你闲暇之时,便去先奉所领悬赏金吧。”
蓝晨挑了挑眉,贪婪道“那?张大龙的呢?也算我头上吧?”
“行是行,但像你这么贪财的爵爷,我还是头次见。”
“混口饭吃罢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蓝晨便离开了。
关于陈老爷口中说的‘京城之人’,他还暂时不打算告知梁子文。
他担心里边藏着一个天大的计划,而梁子文又是先奉所的,牵扯之复杂,暂且不表罢。
同时他也定了决心,必将府邸给翻个底朝天,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
“啧,晦气啊。”
看着丧气满满的府邸,蓝晨吧唧了下嘴,有些无奈,但当看到门可罗雀的丧事,这份无奈全被心酸给冲走了。
府上无钱办丧事,他倒也理解,但走来走去只有两个身影,还是令他哭笑不得着。
“连个来上香的都没有。”
“不过就我做的那些混账事,也属正常罢,就当是重获新生了。”
大步迈进门槛,蓝晨喊道“朱老三,小周,我,回来了!”
“少爷!”披麻戴孝的朱老三惊讶得掉了手中的脂香。
小周更为夸张,本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看到蓝晨时,震撼得喘不上气连连干咳,鼻涕沫子都喷出来了。
“少爷啊少爷!”朱老三双膝跪地,拾起脂香,连连拜祭“明日我便,不!现在就去挨家挨户借点银两,把丧事办得光彩,让您能走安心!”
“哈......”蓝晨苦涩一笑。
被瞒在鼓里的两人怕不是以为见着鬼了。
他只得停下脚步,摆手道“我没死,是先奉所的整错了,那尸体不是,绝对不是我!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见两人依旧一脸不信,蓝晨只得上前走去,不顾惊恐万分的朱老三,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怎样?我不是鬼吧?”
“真的......真的是少爷!”
激动万分的朱老三,浑然不顾主仆尊卑,伸出两只手死劲地摸着蓝晨的脸,“你没死,你没死啊!”
片刻后,他这才明白过来不妥,收回手站立不安,满是尴尬。
蓝晨见罢,鞠了下躬,满怀歉意道“抱歉了,这中间出了些事情。这也是我跟先奉所事先商量出来,为了避免赌坊那边察觉出异样,这才瞒着你们,也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不过也因为你们的不知情,这才蒙蔽住了赌坊,我也才成功地拿回了房契。欠条两清了!”
看着蓝晨手中的房契,朱老三不禁红了眼眶道“我就知,我就知道!少爷你不是败家子啊!老爷他要是......”
朱老三愣了愣。
自从被贬,老爷夫人便没了讯息,生死未卜。
蓝晨察出其不安,倒也安慰道“放心,老爹老娘不会有事的,许州这边安置妥当了,我便去查明被贬真相,我感觉背后有人在搞鬼。”
“先不说这些了。把白布桑麻收走吧,看着晦气。那尸体就放着吧,先奉所待会过来拉走。”
“好的!少爷!”
朱老三两人皆有种‘重获新生’之感。
不仅因为蓝晨的‘复活’,也因为赎回了房契,再也不会活得提心吊胆了。
“啊......蓝晨!?”
敞开大门外,传来声动静。
孙淼淼瞪大了眼,拽着丝巾死死地捂着嘴巴,伸出手颤巍巍直指蓝晨,“你......你.......”
半天憋不出句话,也接不上口气,阵阵头晕目眩感袭来,愣是击晕了孙淼淼。
千钧一发之际,蓝晨几个健步而冲,腾出手,牢牢地裹住孙淼淼的腰,免得摔倒在地。
“喂?喂!没事吧!?孙淼淼!”
蓝晨慌了神,这是什么个情况?
孙淼淼怎会来蓝府?
见到他后晕了过去?
莫非是吓晕的?
想到什么的蓝晨,无奈道“醒醒啊喂,我不是鬼,我没死,我还活着呢。”
恰在此时,一阵马蹄。
嘶嘶......吁吁
“蓝晨!你!你在作甚!”
靓影而过,只见那林冬霜一个翻身,于马匹上一跃而下,直径地来到蓝晨跟前,一个巴掌!
清脆又响亮!
蓝晨都被打蒙了,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时。
林冬霜泪眼寒寒道“光天化......你竟在家门口对一个女子搂搂抱抱!你跟我姐姐可是有婚约的!”
“没曾想你竟然用假死的手段来欺骗娘家妇人,呵,好啊你蓝晨,还装得有模有样!”
“本想着你终于死了,婚约能够直接作废,但现在还是请你尽快去京城!否则你干脆死了得了!”
愤愤不平地,林冬霜冲上了马背,扬长而去。
留下了目瞪口呆,浑然不知究竟怎么了的蓝晨。
脏话盘踞于口,即将喷洒而出时,蓝晨猛地回过了神。
“林冬霜?是想来给我上根香的吧......这误会可大了啊,刚才她好像还哭了?”
莫名挨上一巴掌的愤恨,不知不觉间也烟消云散掉。
蓝晨只觉心中阵阵暖意。
本以为如若他死去,全城没个哀伤的。
但如今看来,还有两个女子,仍愿意为自己上根香,来吊唁。
“恩......蓝晨?我怎么在这里?莫非?”
第十七章代替紫草之物
“是我,放心,这不是阴曹地府,我还没死呢。”
说罢,蓝晨便也放开了手,满脸歉意“刚看你吓晕了,情急之下只得这般,多有冒犯了。”
孙淼淼摆摆手,毫不在意着。
但脸上的担忧不减分毫,她着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坊间传遍了你遇袭暴毙的消息,看府上也满是白布。”
“事情是这样的......”
无奈之下,蓝晨只得再次解释起了关于赌坊,以及先奉所的事情。
“原来如此......”孙淼淼长叹口气道“没曾想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你受苦了。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都解决了?”
“是的。我拿回房契了。”
“那先恭喜了。不过这个玩笑真是有点大了。”孙淼淼露出了劫后重生的自嘲“吓得我以为......再也看不到更新奇的话本了。”
“只是因为话本而已?”蓝晨打趣道。
“知音难求,高音流水。如若你去了,这世间便也少了诸多乐趣,我的心怕不得惆怅许久了。”
说罢,孙淼淼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蓝晨。
感到空气中弥漫而开的氛围,蓝晨也只得讪讪而笑“人生路且长,且行且走,但求一知音便可。这房契赎回后,我也多多努力写出几本话本来吧。”
“那就静候佳音了,时日不早了,先行告辞。”
“慢走不送了。”
便是这么地,于银亮月色下,蓝晨一直目送走回马车的孙淼淼,直到马车驶离开街口。
他才转身回到府邸里。
待到事情办妥,府邸变回原貌后,他只觉累得不行。
今日事之多,让其心疲倦,但其中感到的淡淡暖意却也充实无比。
沉沉睡去后,新的一日便也到来。
推开房门,万丈光芒而立,映照在庭院上的枯树上别有一番新芽感,一切的一切好似得到了净化,终得重生。
“朱老三,备膳!”
“少爷这边请。”
等候多时的朱老三恭迎而上,他只觉今日太阳比往日来得要明艳,心情大好也被写成了满脸笑意。
“小周呢?”
朱老三惭愧道“少爷,今晨她说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下,太阳落山前便回,我让她在等下,可她急着离去,我便也让她走了。”
“没事。有给点盘缠她吗?”
“有的。”
“那就好。日后再有这事,无须跟我汇报,你们看着做便成。”
简单用膳完,蓝晨便也离了去。
焦头烂额已解决,倒也偷得半日闲。
于是,蓝晨走在许州,一路闲逛,末了便也来到了那染料作坊——颜坊。
空荡荡作坊里,布了层灰,边边上尽是蜘蛛网,枯萎掉的空气直窜鼻子。
不消片刻,阁楼传来声音,咚咚地,一个人影跑了下来,
“谁啊!恩?这不是少爷吗?你怎么来了!?”
颜坊的二当家——老张,他皮肤黝黑,还有处处白疤,应该是常年浸泡于染料而成的工伤。
蓝晨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了,老张。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要盘活颜坊。”
发沉双眸,瞬间明亮了起来,老张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手,诧异道“少爷?这......这是真的吗?”
“老张啊,你应该也知道我父亲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放心,蓝府还有我呢。”
老张愣了愣,张了张嘴半天也说不出句话来,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少爷,好是陌生。
“所以说说看吧。”蓝晨环顾四周,四处打量着“这个作坊是什么情况?做不下去的原因何在?”
“唉,说来话长。”
老张无奈解释了番。
原来颜坊作引以为豪的染料,是‘紫色’,是神秘,是高贵。
甚至一度还是专供给皇室的‘贡色’,而蓝府也因此聚集了大量财富。
但如今颜坊再也无法生产出令人满意的紫色染料,其他色系由于涉及较晚,成本及成品都没有其他作坊的好,也就渐渐没落了。
“这紫色,采自紫草的根部,染色极为困难,少说都得反复漂染十几次才能顺利着色。紫草本就难以栽培,野外的由于近年的酷热天气,愈发罕见。”
老张像是个无奈看着江山已逝的落寞老人般“唉,但哪怕有紫草,也得在一个不怎么燥热的环境中漂染才行,这老天爷简直就是在跟我们作对啊!”
蓝晨眯了眯眼,脑海迅速地运转着,“只有紫草这东西才能染出紫色吗?”
“是的。”
“恩,我明白了。如果能够找出‘紫草’的代替品,颜坊也能东山再起了?”
“那肯定的!别的不说,只要咱们还能够生产出,哪怕是只有先前一半的品相,我能马上找到买家!”
“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能够代替‘紫草’的。”说罢,蓝晨转身离去。
看着蓝晨离去身影,老张无奈摇着头,“我早打听了无数回,古书也翻破多少本了,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唉,算了,如今少爷有了这份心,干啥啥不行啊。老爷要是......”
离开颜坊后,蓝晨当即轻轻念叨着“天地玄黄......忆!”
刹时间。
他只觉宛若心如明镜,脑海许多印象,全都立体了起来。
他不断地翻阅着记忆中出现的点点滴滴,想要从现代知识中,寻得替代之物。
可......徒劳而返。
蓝晨无奈地自语道“还是有些模糊之处,境界不足吗?既然如此......那便献祭吧!”
仅存的一两银子,自然没法突破境界,可却也提升了下次使用奇能之威力。
“天地玄黄,忆!”
比往常的澎湃,清晰明了,如若说以前是翻书,但如今便是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末了,他也在记忆中找到了那等物品。
【正好,许州有海,去看看有没有能够代替‘紫草’的玩意!】
很快,他便抵达了沙滩边。
长长的海岸线,几艘小渔船,几位渔民。
海风轻抚,带来淡淡咸味,同时也带来了金钱的味道。
因为沙滩边满是蓝晨此行的目的——骨螺。
第十八章骨螺
他连忙弯下腰,拿起石头,直接砸碎其中一个骨螺。
生死存亡间,骨螺从螺口附近喷洒出了白色粘液。
发白的粘液,瞬息变臭。
蓝晨知道,这是自保,骨螺正试图用这些发臭的粘液吓跑捕食者。
虽然臭得不行,但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色粘液,只见它竟渐渐变黄,变蓝,最终变成了紫色粘液。
在他原先那个世界,工业时代背景下完全能够用‘化学’生产出五颜六色的染料。
可在古代?没有工业帮助下,唯有靠聪慧的大脑,勤劳的双手,以及数以万计的实践了。
而‘骨螺’正是古人所发现的,能够代替‘紫草’,甚至远胜于其的原材料。
目前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人发现‘骨螺’的价值。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收集足够多的‘骨螺’了。
半天时间。
他就收集了几大麻袋。
气喘吁吁地推开‘颜坊’的大门“老张!我回来了!”
“少爷!回来啦?这是什么?唉,一大袋一大袋的,怎么不叫我去帮忙呢。”
“没事没事,来,我找到能够代替‘紫草’的原材料了。”
‘这是?’老张打开袋口,皱了下眉,连连干呕不已。“这是......骨螺?”
“少爷啊,这骨螺吃不得,外壳坚硬,肉质腐臭,都不知这贱玩意能来作甚。”
“染色啊。”
“染色?染成白色啊?”
“莫急,你看。”
说罢,蓝晨直接抡起砖头,砸碎一个骨螺,随手将螺肉丢到一旁,捡起了小小的腺体。
直接捏碎,恶臭再次袭来,与此同时,紫色粘液瞬息就裹住了蓝晨的手。
他眉头一挑,这‘产量’,可以啊。
而老张更是目瞪口呆,看着那高贵,又有些神秘的‘紫色’,简直就是在看着梦中情人那般!
“少......少爷,这是......”
“骨螺,也是重振颜坊的秘诀!”
“闻所未闻啊这。”老张仍有些担忧。
蓝晨看出了他的茫思,当即解释道“我也跟渔民打听过了。说是难吃得不行,但饿急了,也会去抓骨螺,直接一锅熟。可里边都煮熟了,再怎么破坏外壳也不可能有紫色粘液的”
当其发现到骨螺存在时,就困惑于怎么没人发现这等‘瑰宝’,说来这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一天。一天能做出成品吗?”蓝晨笑了笑。
“能!”
“哈哈哈!好,那来吧,让我们重振颜坊!”
老张愣了下,迟疑地反问道“少爷您也要一起整吗?”
“不然?你一个人成吗?我不得搭把手?”
“这......行!哈哈哈,如果老爷......不说了,那就辛苦少爷了!”
“我们先把外壳敲碎,取出原液腺体。要小心点,别搞破,不然就浪费了。”
“然后......”为了避免老张起‘疑心’,蓝晨故意说得有些模糊“我之前在一本古书籍有看到过,好像说加一点盐下去,浸泡一会后,在来低温熬煮,一定要低温。煮熟了可就糟了。”
“期间也要刮去上边的浮沫,冷却后放置会就能好了。”
“说多无益,来试试吧。”
熬了个通宵,次日时分。
终于熬出了成品。
一小缸子的‘紫色染料’。
老张激动不已,“紫,紫色!哈哈哈!真的是紫色啊!”
看着眼前这象征神秘、高贵的紫色,老泪纵横着的他颤巍地握住蓝晨“少爷......少爷啊!老张我,死而无憾了!”
“怎么?”蓝晨笑了笑“死?未免太可惜了吧,你还没将这等紫色展现给世人看呢。”
“是啊。这骨螺染得足够鲜艳,比紫草还好上几分!唉,可惜现在人手不足,没办法加大产量啊。不然我们先把这些卖给衣坊吧。”
“稍安勿躁。”蓝晨邪魅一笑“得将海岸边上的骨螺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制作足够多的紫色染料,但人手确实是个问题。至于事后吗,嘿。凡物啊,以稀为贵。”
一个商业计划,瞬间在蓝晨脑海里辽阔了起来。
“那......少爷,我也耳闻过府上情况。我这儿还有个家传玉佩,你拿去当了吧,重振颜坊需要很多银子的。”
老张递过去玉佩,神色无比坚毅,这把老骨头完全豁出去了。
蓝晨先是一愣,后则无奈一笑“这事,不妥啊,老张。传出去谈何体统。先奉所那还有点赏钱,我去拿了应急便可,加上书馆话本的分红,也足够撑一阵子了。”
“你有这份心,足矣。”
“对了,咱大当家呢?我记得叫老陈?”
“他......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眼看颜坊略显疲态,他便背信弃义地找到下家,还带走几个好手,要不然颜坊也不至于撑不下去啊!”
“抱歉了老张,不合时宜地提起了那条狗。”蓝晨一脸寒峻。
追求美好明日,他绝不拦着,但火上浇油?便别怪他无情!
“老张,既然如此,你就是颜坊大当家,这里你说了算。至于那老陈,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他会明白当初犯了什么错。”
“少爷......”
老张哽咽了下,模糊老眼中好似看到了日后涅槃重生的‘颜坊’。
“好了,你好生歇息着,我去趟先奉所拿点银子。”
说罢,趁着心中万般豪情战胜倦意的冲劲,蓝晨离了颜坊,走向先奉所。
先奉所比想象中的热闹。
庄重柱子,镶金屋檐,大门处两尊石狮子更显威严。
下意识般地,蓝晨只觉很是拘谨,虽没亏心事,但也好不自在。
柜台前,侍者面无表情地问道,“姓名。”
“蓝晨。”
“所来何事?等等?是小爵爷你啊。”反应过来的侍者停下手中毛笔,悠悠打趣道“莫非是做了坏事来自首?你这不是才刚出狱没几天吗。”
平地惊雷般地,吸引了周边的纷纷议论。
论其纨绔,论其说书,论其死而复生。
过耳匆匆,蓝晨并未在意,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道“甲支统领梁子文,他没交代?”
“梁大人?”侍者一愣,连忙翻开书册,逐一对照番后露出惊讶神情“小爵爷是来拿悬赏金的?两个黄级悬赏犯,一个玄级悬赏犯!”
“不然?”蓝晨下意识地提高音量“没曾想,为民除害还要被尔等讥笑一番,这就是你们先奉所招呼人的方式?呵,可笑至极!”
愧红缠于侍者脸,羞得他抬不起头来。
大门口迎来两个身影,击碎了渐渐蔓延开的诡异氛围。
“谁人造次!”
第十九章误会一场
视线而过。
一文质彬彬,但却略带戾气的青年,身着特制金镶长衫,胸前纹着‘先奉所’,肩袖单别个‘乙’字。
但蓝晨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旁之人给拉了过去。
那人正是林冬霜!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蓝晨。
略微困惑后,宛若想起什么的,便也是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直径走了上去。
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蓝晨那脸啊,瞬息蹭红,看到她这般举动,更吓得连忙捂住侧脸,深怕挨上一巴掌。
“你还知怕?”林冬霜咬牙切齿,低声嗔怒“狗改不了吃屎!你到底又犯了何错!我看能怎么捞你出来不!”
蓝晨哭笑不得。
这一来二去的,连连误解,林冬霜好似没盼他点好的。
“别总提及我,便是伤天害理之事。怎?我就不能做好事,为民除害?”
“你本就是个祸害。不腾不闹都得烧香吆喝了。”
“那抱歉了。”蓝晨嬉笑阵“你还真得出门给我吆喝几声来听听了。”
兴许是两人的交头接耳,也可能是蓝晨的不理会,那门口青年,脸都快黑了。
屏吸间,稍稍冷静,他便也上前呵斥道“林小姐,小心点了,你初到许州不久,不识此人,他贵为爵爷,行事却不似个人!还是来我身边安全。”
“江统领,您多虑了。”微微嗔努瞬息消失,林冬霜恢复了常态,只是这份冷漠分明是给那江统领的。“我与此人算是熟识,年少轻狂之事一件都没落下,近日相遇,宛若三秋。”
“三秋?我分明只见到他在闹事。”
“那你又是哪只眼见到了呢。我倒是只见到条狗在不分青红皂白。”这是两人的初次相见,但蓝晨却只觉心中阵阵闹腾。
“蓝晨!”林冬霜轻轻一拽其衣袖,悄声道“他是乙支统领,江叶。虽你有世男爵身份,但还是不要招惹这种有实权的人。”
两人的亲昵,被江叶看在眼里,先前的半点礼貌荡然无存,只有隐忍着的恨切。
冷笑一声后,只见那江叶拍了拍手“来人啊!把蓝晨给我抓起来!”
“江统领!”林冬霜反驳道“他所犯何事?”
“林副手,怎么?你在质疑我?别忘了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一声呵斥,驳得林冬霜哑口无言。
而蓝晨倒也来了兴趣。
副手?
顶头上司?
原来林冬霜来许州竟是为了这事。
他打趣道“放着京城大小姐不做,非得跑来许州先奉所给打下手,何必呢。”
“受先奉所邀请罢了,我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林冬霜没好气道“你可别说话了,不然我都没法保住你!”
听罢,蓝晨更是吧唧了下嘴,晃了晃脑,一个侧身,挡在了林冬霜跟前,直面江叶。“有何指教呢。江统领?我何罪之有,犯得着你来抓我?”
“凭你侮辱当朝官员这罪足以。”
“可笑至极,那侮辱世袭男爵又该怎么算!区区一贱民,还真当我不跟你计较了!”
江叶愣了愣,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好。
真要论下来,也确实他先不尊男爵,但那又如何,总不能在心仪对象面前丢人现眼吧!
正当江叶准备以强制手段拘捕蓝晨时。
刚那名侍者眼见情况不妙,连忙喊道,“江统领!小爵爷是过来领赏的。”
“领赏?”
“是的,他击杀了三名悬赏犯,甲支梁统领能作证。刚才也是小的颇有不敬,先入为主地污蔑了爵爷之威,这才令得小爵爷大发雷霆。小的知错了!”
说罢,侍者连忙看向蓝晨,满脸歉意地鞠了一躬“还望小爵爷海量,原谅小的冒犯。”
刹那的迟疑闪现于江叶的双眸,瞬息又是狠厉而来,但这份狠厉,已成恼羞成怒,为了争个面子罢了。
他当即大声呵斥“区区一个侍者,竟敢如此放肆,丢尽先奉所颜面,罚你一个月俸禄!还是说滚出先奉所!你这侍者当得不行!”
蓝晨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这统领,这肚量,不成器啊。
不过他倒是对那侍者来了兴趣。
看氛围,能屈伸,知揽责,有担当。
想到这,蓝晨便也给了个台阶“这位侍者,如何称呼?”
“王凯蒂。”
“这名,倒也新奇。”蓝晨点点头,郑重地看向江叶,言语带着服软之意道“还请江统领莫要责罚,说来还是我通宵达旦,有些气火于身,将无端之怒撒在他人上。我也是在先奉所往日正义行为上获得启发,激励一番,这才勇擒三名悬赏犯。帮许州出了自己一份力。”
末了,他更是态度诚恳地看向周遭“平日多有冒犯了,还请见谅,如今我在先奉所的教育下,已洗心革面,还望父老乡亲们多给个机会,也给侍者一个机会。”
说罢,便也是深深一鞠躬。
屈身弯腰,看似柔弱,却像是恒重的大锤那般,笔直地砸在了周遭人的认知上。
那欺行霸市的小爵爷哪去了?
几时曾这般态度诚恳过?
真跟传闻似,牢狱之灾后,小爵爷有了脱胎换骨之变。
这变,着实天差地别啊!
不知是谁起头的勇敢鼓掌声,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成了之众的乌合,泱泱欢呼中,满是一片叫好声。
蓝晨甚至都有一阵恍惚的自我感动了。
刚那啊,也就做做个样子罢了,为了给个台阶下......
果然,这么一套哏棒下来。
那江叶又有脸面,也消了火,这才看向王凯蒂,“俸禄就先不罚你了,但日后工作就不要再有纰漏了。”
王凯蒂郑重鞠躬道“是!江大人,小的知道了。”
阵阵喝彩再次席来。
看似全部人得到了场皆大欢喜的‘自我感动’,但唯有一人是最无辜,且可怜的。
蓝晨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后背道“就这样卑微吧,卑微到尘埃处,才能挺直胸板啊,我保证。”
原本看似坚强背影,却也刹那间颤搐不已。
视线只有地面的王凯蒂,已然红了双眸。
蓝晨的那番话,击溃了他那名为尊严的防线。
是啊,王凯蒂的憋屈,成全了众人的一场戏,但又有谁问过他的感受?
越是圆滑,越是懂看面色之人,也越是脆弱,实则往往一声简单问候便可温暖他的心。
王凯蒂抬起身,看向蓝晨“小爵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也不差。叫王凯蒂是吧?我府下有个颜坊,有兴趣来跟我共商大事吗?”
第二十章招人买工
王凯蒂一愣,那稍稍安和的情绪,瞬间暴走,只得以衣袖拂去双泪。
“就我这人,也可?”
“有何不可?”
“真不知小爵爷看上我哪点。”
“凭你察言观色,凭你勇于拦责,凭你心思细腻,凭你......宁愿牺牲自我,也要换得解决。这便是理由。”
半晌后,王凯蒂发出爽朗笑声。
“好,那我便随小爵爷走一遭了!还请这边走,领了赏金再说,不日处理完事宜我再前去登门拜访。”
“哈哈哈!好!但先说好了,我这的工钱,一开始可比不上先奉所的俸禄,不过好好干,该有的,终究会有,这弹丸之地迟早是我囊中之物。”
画大饼的功力,蓝晨还是很自信的。
阵阵忽悠下来,整得王凯蒂心情澎湃,连工钱都想说不要也罢。
三个悬赏犯的赏金,共计是三十两。
打听才知,占大头的赫然是张大龙,整整二十两。
看着蓝晨喜获不菲收入,林冬霜这才走上前,充满歉意道“蓝晨,刚多有冒犯了,一见你在这,我还以为你又犯了什么事,这才......先入为主地训斥了。”
林冬霜低垂下头,愈发惭愧着“昨日还不问缘由地做出了那等事情。今日才知竟抓到陈老爷那条大鱼,要不是你从中周旋帮忙,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蓝晨有些发愣。
他突然有些怀念,林冬霜那劈头盖脸一顿责骂的一如既往了。
现在扭扭捏捏得他真是.......好不习惯啊。
他只得苦涩而笑道“林小姐,捞我出狱的人可是你啊,也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会一直铭记于心的。”
“况且,昨日只有你,还有听雨阁书馆的孙淼淼来府上,虽然名义上是吊唁,但至少啊,我也算是有两名至交好友了。”
听到‘孙淼淼’时,林冬霜也才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蓝晨“问你件事。”
“说。”
“最近出了好几本话本的新星话本人‘许州蓝晨’,是你?”
“正是在下。怎样?我写的不错吧?”蓝晨双眸一挑,好不得意。
一日日的,这气势上一直被林冬霜压着,如若多了这个读者粉丝,蓝晨只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但没想到,林冬霜反而是一脸嫌弃道“前几本倒也精彩,山路十八弯的剧情令我眼前一亮,为之神往。可那本......臭流氓,脑子里只有春水!那等之事......”
说到这儿,林冬霜满脸羞红,恶狠狠道“那等之事,怎可以描述出来!羞死人了!”
“诶?”蓝晨困惑反问道“你说的是哪本?我怎么没有点印象?”
“金瓶梅啊!”
“呃......就那?”蓝晨愣了下。
他可没有照搬原著中的全部描述啊,一笔带过,留下足够的遐想,这样还会离经叛道?
“愿你能写出更为精彩的话本,而不是那种下三滥的玩意!告辞,愿不见!”
说罢,林冬霜气汹汹地转身而去。
留下蒙圈的蓝晨,无奈地摇头晃脑着。
一边的王凯蒂见状,赶忙凑上前去,低声道“小爵爷!没想到那本金瓶梅是您写的啊!”
“怎么?你也要来说我?”
“不不不。”王凯蒂连连摆手“咱们不跟一般娘们见识,我倒是觉得那本书是你的巅峰之作呢!坊间的粗老爷们最喜欢的就是你那本金瓶梅,描绘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啊。跟小爵爷您混,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行吧。那我再接再厉。”蓝晨阵阵苦笑“那咱们回头见。”
“您慢走,回头见。”
从先奉所出来,蓝晨虽困得不行,但在意志力支撑下,还是先行来到了颜坊。
没曾想,老张竟已经醒了,正在欣赏那一小缸染料。
“老张?不再睡一会?”
“少爷,您回来了啊。我啊,上了年纪了,晚上才睡得着。”
“啧,行吧,反正我是不行了,我先眯会。这儿有五十两银子,至于要招什么人,作坊还要购置些什么,你看着办吧。”
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老张发颤地问道“少爷,您这......您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啊。”
“不踏实?什么原因?”
“这银子,太多了啊。况且少爷您跟在我身边,也能知道这儿花了多少银两,那儿用了多少。”
“打住。”蓝晨制止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我对你心有芥蒂的话,又怎么让你安心大展拳脚了?你曾是当家,记录好账本即可。招人就以超过市场价去弄吧,我们及需人手。”
“银两不够了,便跟我说,我也可以先去听雨阁那预支下卖书钱。”
“够了够了。”老张点头如啄米,眼神满是知遇之恩特有的激昂。“那少爷就等我好消息了。”
“恩,那便好。对了,我招揽了一人来做长工,给他留个名额吧。借你床板一用,我实在困得不行了。”
些许尴尬划过,老张脱口而出的托词,被蓝晨给打消了“别啰嗦了,我不介意多脏多乱。大不了我现在就睡地上了。”
“哈哈哈,好,少爷这么豪迈,我还这般扭扭捏捏,可真不像是个爷们,床板在阁楼那,那少爷歇好了,我出去找人手了。”
虽是陋室,倒也温馨,特别对此时的蓝晨,这床板再怎么乱,也是归宿。
熬了夜,忙了日,这一觉,他睡得那叫个昏沉沉。
落日时分。
蓝晨才被外边的动静给吵醒。
“啊?来了这么多人,老张回来了?得下去看看。”
起了身,整整衣裳,蓝晨便漫步闲庭般地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老张见罢,正兴奋想囔声少爷,却被蓝晨身上莫名气场给震慑住了,当看到他那严肃之眸时,老张便收回了雀跃,转而毕恭毕敬道“少爷,我回来了。”
“诸位,这位便是颜坊的东家,同时也是蓝府的小爵爷。”
“拜见小爵爷!”
老张身后几人眼神闪过丝不愿,但也连连称呼道。
就小爵爷那名声,啧,要不是看在东家身份上,怕不是服不了众。
蓝晨自知如此,所以才那般严肃,至少也要震慑住长工。
“恩。精气神不错。老张你个大当家得办事得力,这市面上长工工钱是怎个情况。”
“禀报小爵爷,作坊长工一月顶了天也就是五十文钱,招得急,就开了七十文钱。”老张满脸歉意。
但蓝晨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不用放在心上,“我想你们也是被大当家的热情给吸引来的,不过我这儿有另一个建议,每月给你们一两工钱,但有个附加条件。”
第二十一章契约生成
一两钱!
几人双眸如炷地看着蓝晨,甚至都开始憧憬起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东家了。
原本老张开的七十文,便远超行情价,不少人都觉得脑子进了泡,天大馅饼啊这。
没想到蓝晨下来便是一句一两工钱!
老张更是诧异地看了眼蓝晨,他深知,这可是两份老手的工钱了,会不会太浪费了啊......
紧接着,蓝晨便道“条件就是,你们需要跟我,跟颜坊签个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
众人皆呆,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就是契约。保密契约,你们必须保证在颜坊做满半年时间,且不能将作坊事宜告知第三者,如果告密出去,那咱们便先奉所见,尔等也将有牢狱破产之灾。”
“这......”
契约倒也听过,但何事需要保密?
一个作坊,藏得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吗?
可在超额工钱诱惑下,保密而已,又何妨!
“小爵爷!就放心吧,我们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契约达成!”
“好,老张,备纸备墨备笔!”
“好的,少爷。”
虽不知蓝晨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老张自然只得照做了。
幸好作坊重新运作起来所需购置物品不多,除去人工,也能撑上一个月,实在不济,就卖了身上传家玉佩吧!
备好写完,签字摁印。
蓝晨趁机将老张拉到一边道“五个人,就去掉五两了,银两还够花吗?”
“够了够了。机器基本都能运转,我再去添加些物品即可。”
“行,那接下来就交给你。把工钱提高点,他们才能安心做下去。那保密契约,也只是为了防止他们把骨螺的事情给说出去。”
“骨螺?”
“是的。我不奢求颜坊能占那骨螺几世几代,但至少也要垄断个半年。想想吧,市面上只有我们一家有紫色染料,得多热销。”
“同时手下的工人,包括你,也会其他作坊给盯上,所以需要这份保密契约。”
“在极大利益下,他们自然会铤而走险了,可这一走,便会被我送到牢里闭上他们的嘴!”
“老张,这五个人交给你,你好生安排,将整套流水线分成几个步骤,每个人只能负责一个步骤。如若一人背叛了,那也不会伤筋动骨到。”
“原来如此......”老张目瞪口呆地看着蓝晨,神情甚至有点‘惊悚’,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看着。
“怎么?身体有什么不妥?”
“没没没,少爷,这老身实在跟不上你了啊,你的变化太大了,想的每一步都超乎了我想象,如果由你带领的话,我想颜坊真会重新崛起的吧。对了,少爷,那我呢?我的保密契约呢?我不用吗?”
“这话说的。”蓝晨笑了笑,“我还需要用契约来限制你吗?”
“原先那老陈,都带上那么多人离开颜坊了,我可不信没有其他作坊找上你,颗唯有你在这不离不弃,没有半点工钱也要固守在这里,连传家玉佩都打算典当出去,就这样还不够吗?”
“少爷......”滚热席来,老张瞬息热泪横横。
“好了,多的不说了。颜坊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去府上找我便是,我先回去了。”
“是,少爷慢走!”
一一收回契约后,蓝晨也跟几个长工告别。
长工们在拿到第一笔工钱后,早已改了态度,全都毕恭毕敬着,那眼神分明是在目送财神爷“小爵爷走好嘞”
蓝晨笑着离开了颜坊。
长工们浑然不知蓝晨这般深意所为何,兴许还以为自己捡到大便宜了呢。
回到蓝府,蓝晨推开大门,心情愉悦地喊道“小周,朱老三,我回来了。”
“少爷。”朱老三连忙迎上,“您昨夜去哪了啊!整宿不归,老身可担心坏了!”
“去了趟颜坊。”
“颜坊?少爷,虽说作坊闲置许久了,但老张那人是真有手艺,您真要解散作坊,便把他接过来吧,实在不成,就把我工钱分给他点。”朱老三祈求道,语气柔巴巴着,深怕蓝晨会恼火。
“怎?”蓝晨苦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事?放心吧,昨日我去找能够代替紫草的原料,嘿,你猜怎么着。
“还真被我给找着了,于是我便跟老张他彻夜专研了,今儿领了赏金,全交给老张了,这下颜坊也能够重整起来了吧。”
说罢,蓝晨便连忙朝着朱老三摆了摆手“打住先,你这老泪纵横的模样,我可在老张身上看得真切,有这泪眸,还不快去给我整碗菜糜过来,热死了这天。”
“好嘞,少爷,您稍等!”
朱老三将心中的雀跃以一路小跑的方式给展现了出来。
吃完菜糜,再来条腌菜干,出了身汗后倒也爽快不少。
蓝晨伸手作扇,扇了扇后道“小周呢?莫非去睡了?”
“少爷......”朱老三面露难色道“小周还没回来呢。”
“恩?她不是昨日早晨就离开了,不是去处理私事吗?”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她以前也未曾这般......”
“这样啊,行吧,明晚如若还不回来便再说吧。朱老三,你先去歇息吧,我也睡了,困得不行了。”
“少爷慢走。”
洗了个透心凉的凉水澡后,蓝晨这才沉沉睡去。
虽然期间因酷热醒了几次,燥得他都想奢靡地用上风系奇能来透透气了。
次日,小周依旧未回。
蓝晨见状,也只是微微皱眉,随即便去了趟颜坊。
在他的带领下,五名长工,加上他,一同前往沙滩收集‘骨螺’。
按他的说法,染不染的无所谓,先把骨螺全都收了再说。
这架势,明日还得再来一趟了。
忙活一整天,当日暮西山时,蓝晨便迫不及待地往府邸赶去,想看看小周平安归来没。
“朱老三,小周呢?”
“还没回来.......”朱老三满脸歉意,早知道当时就不让小周离开了,算什么事啊这。
“明白了,吃饭,吃完我们去外边找她。”
“怎么可能麻烦少爷呢,待会我去找便是了,小周不回,也是我管教不严。”
“一起去。”蓝晨面露哀愁“她也不是那种一声不吭,说走就走的人,怕不是遇到事了。”
脑海闪过,当时回府的那幕。
小周就那么勇敢地拦着打手,保护府邸,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要是她出了事,那蓝晨心里绝不好受!
第二十二章红楼
朱老三便也不再强求“可麻烦到少爷了啊。”
“她的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现在最担心她遇到什么不测......啧,不乌鸦嘴了。你知道小周是哪儿人吗?”
“曾听她说过,她自幼丧母,来自百里远的‘橘城’,说是跟着父亲来到许州讨生活,但半路就跟父亲失踪了,一路颠簸流离这才独自来到许州。”
蓝晨点点头,分析道“如此这般,回去橘城的可能性便小了,应该还在许州,你先去先奉所报案,随后去东边找找看,剩余三个方向就交给我了。”
“少爷,这样您太辛苦了,还是让我多跑跑吧。”
“你都上岁数了,可别啰嗦了。对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得怎样?”
“都掘地三尺了,也找不出府邸有什么异样情况。府邸里真有宝藏?”
“谁知道呢,蓝府被盯上也是事实,算了,先找到小周再说。”
说罢,蓝晨便急忙忙走了。
朱老三迟疑片刻,一边想着小周可能出现的地方,一边朝着先奉所走去,同时还想着要不去趟颜坊,叫上老张一起找人。
一找便是半宿。
急得满头大汗了,都没有半点消息,小周就像是石沉大海那般,泛起不了半点波澜。
“她到底跑哪儿去了。托人询问都没半点风声,怕不是凭空消失了吧。”蓝晨抹了抹大汗,拽着胸前衣裳扇了下。
末了将视线甩到熟悉的‘花街’时,他猛地皱了下眉。
不安感席卷来。
“不会吧......但强卖妇女也是罪啊,先奉所不可能不管的,真有那么大胆?”
摇摇晃脑袋,他只得将那强烈浮起的直觉强压而下。
甚至恨不得抽上自己嘴巴子,要真是如此,那真是乌鸦嘴!
抱着最后,也是最不希望的可能性,蓝晨走向了花街,走向了......红楼!
红楼,一言以蔽之,寻花问柳之地。
胭脂姑娘,俯首弄姿,精通琴棋书画,也能取悦一番。
走进去,便是扑面花香,些许妖娆中又带着淡淡的迷人清香,让人陶醉其中。
偌大的中庭,迎来走去满是花枝招展,也有不少花儿依偎在阁楼栏杆往下边打着招呼。
楼梯间,处处有冰块,也给这燥热解了解暑,寻花起来也能轻松自在。
好一个红楼,有钱啊,就连先奉所都没有冰块能降温呢。
“呀,小爵爷来了啊!”鸨母见状,撅着屁股扭扭捏迎去,做作的嗓音杂着玉镯的铃铛作响。“多久没来了啊你,都成稀客了呢。”
蓝晨连忙推开了耷拉靠上来的鸨母,义正言辞道“鸨母,请自重。”
“哦?小爵爷玩欲情故纵呢?行,那漫漫长夜,今儿个是要哪个花姑娘呢?素烟?花琳?亦或者两个一起?”
蓝晨只觉窘迫,太尴尬了啊,他甚至恨不得现在撒腿就跑,以往的混蛋记忆,宛若洪水般倾巢而来,差点儿吞没了他。
但他是压下恶心,强装镇定道“不了,我已有婚约。醺醺尽意,看看舞,听听曲便是。此番前来倒是有一事相求。”
转瞬即逝的失望掠过鸨母脸上后,她立马笑盈盈道“那是好事啊小爵爷,妾身们先恭喜你了,平日多来看舞听曲,就再好不过了,何事能帮到你的?”
“这两日可否来了新姑娘?”
“您这......”鸨母有些尴尬“刚还说醺醺尽意,现怎就打听起新花了?”
蓝晨苦涩一笑,悄摸摸地拿出一两银子,摁在了鸨母手上“我找人。”
鸨母一惊,先是不动声色地收走,后拽着蓝晨走到一边“为了寻花,还是找人?”
“找人。”
“如若找人,便不符业上规矩。”鸨母正色道“但就我跟小爵爷您的关系......确实,今日来了个新姑娘,还在教导中,名为小周。”
蓝晨咬了咬牙,青筋微微暴起。
果然.......是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小周是我府上的婢女,失踪几日了,是谁卖掉她的?”
“是一浑身酒气的糙老爷们,看面相,不熟,应该不是许州人。不过小爵爷啊,当时那女的,一不闹,二不哭,也就呆呆任其摆布,兴许其中有些隐情吧。”
鸨母无奈摊摊手,扇了扇风道“小爵爷有所不知,女子罢了,除了那些天之骄子外,又有谁能决定自己的既定命运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我见得再多,却只道不懂,不懂。”
“多说无益,我府上婢女,自是我家里的,还请让我见到她一面。”
“怎么?你要赎走?”鸨母笑了笑。
“做事讲个先来后到吧?她那长契,还在我府上,怎又能倒手卖于你?”
“哈,也是,其实你已经赎了,那男的急要钱,我看那女也上了年华,就以八十文成交了,说来还是我赚了罢。不过妾身有个请求。”
蓝晨一愣,这鸨母......这话中有话啊。
但他还是点点头,示意鸨母继续说下去。
“如若她肯,跟你去了便是,但如若她不肯......还请勿强行带走。这毕竟是花楼,那些小姑娘们,我也是当成半个女儿了。”
蓝晨眯了眯眼后,点了点头。
他从鸨母语气中听出了对小周的真切,但这也让他困惑,小周的情况,真有那么糟糕吗?
在她的带领下,蓝晨越过中庭,走到后院。
按她的说法,任何新来的花儿都得接受一番诗词歌赋培训方可正式‘上岗’,而培训之地,便也是这个后院。
“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尽快吧,你也知现在忙得很。”
“那就先谢谢鸨母了。”
鸨母摆摆手,笑了笑道“整个许州都不喜你,倒是妾身们对你感恩戴德呢,你也就喝个花酒,并未做出格之事,出手也大方,可惜出了狱后便不再来了呢。”
“哈哈哈,好说好说。"
赔了赔笑后,蓝晨才推开吱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进去便见,穿着素衣的小周,正双目无神地摆弄着木琴。
“我可没记得......我让你学这些了,小周。”
见到小周安然无事后,蓝晨那颗悬着的心儿终于落下。
第二十三章山贼头
“少......少爷......"
浊浊双眸刹那灼灼。
小周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蓝晨,颤颤巍巍甩下木琴后,下意识地想要撒腿就跑,可往哪儿跑?
蓝晨就这么站在门口,站着,站着。
没有丝毫的退让,也没有再往前走去。
“啊!”
一声惊叫,小周一头扎进床铺,死死窜在床褥里,逃,她只想逃离这里!
做梦都想不到,竟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蓝晨。
蓝晨露出了苦涩的表情,缓缓地走前,坐在了板凳上,“小周,我渴了。”
“啊......”
这话宛若开关般,只见那小周腾地就起了身,慌张张地跑到蓝晨跟前,茫慌慌地端着茶倒了水。
“少爷,水温刚好,这茶苦了点,请见谅。”
意识到当下是怎么情况后,小周忍不住浑身颤抖,但此时她也不知要怎么做了。
倒是蓝晨,他很是淡定地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嘴后,吧唧掉嘴中碎茶道“茶叶涩了,就这茶,你也敢泡给我喝?还有,你还有脸叫我少爷?”
“少爷!”
小周速度之快,蓝晨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见噗通一下,她愣是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不已。
“起来,我叫你起来!莫要逼我动身。”
“是......"
小周缓缓起身,但那头却深深埋着,怎么也不敢看向蓝晨。
“说吧,究竟怎么了。你要知道,朱老三都一把年纪了,他现在还外边寻你。”
小周抬了头,更是诧异道“朱管家他.......”
“那个男的是谁,竟敢拐卖我蓝府的人,说,本爵爷给你出气!”
“少爷......”小周叹了口气道“他是我父亲。”
“父亲?我怎么听朱老三说,你幼时跟你父亲一同来许州,半路两人走散了?坐下说,好好说。既然你还叫我少爷,那你便还是蓝府之人。"
“前些日,我收到了封书信,来信自称是我父亲,我思念至极,这才擅自行事,离了府邸去找父亲。”
“可他......”小周哽咽道“跟他相认后,我本开心得不行,可没想到他竟成了山贼头,听闻我在许州,这才几经周折才找到我。”
“我当时也冲昏了头脑,被他三言两语骗走了银两,我也傻,好不容易遇到了父亲,方以为能够尽孝心呢。唉。”
“而他却嫌不够,将我关押在城外的草屋里,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骂,说我是贱种,怎么就不嫁去个好人家,让他享享福......末了他更是将我拖拽到这,把我卖了出去。”
“他还威胁我说,让我好好在这呆着,如若回去,他便带着贼人,血洗蓝府!”
“少爷,少爷啊!您还是快些回去,就让小周我呆在这种地方吧,兴许我命就是贱啊!”
小周早已哭成泪人。
这些天的委屈早已毁了她的魂窍,六神无主得连寻死之念都荡然无存,像极了那行尸走肉。
在见到蓝晨后,这才缓过劲来,但一想到既定的命运,不免梨花带泪。
蓝晨叹了口气后,走上前,轻抚小周后背,“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怎么?你哪怕不相信少爷的实力,也要信那先奉所吧?他们会放任山贼进城?”
“我也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又何妨?要你少爷命的人,可不止那山贼头。”
“还记得当日吗?那帮赌徒气势汹汹而来,你一婢女却挺身而出,蓝府尚在,也有你一份功劳,你是我的人,才不是红楼的人。”
“好了,跟我回家,给我冲泡好点的茶。”
“少爷......”
小周双眸花花,用力点头后才踉跄地站起身。
“走吧,回府。切记,日后遇事要及时说,莫要一个人承担。”
“好。”
推门而进,是鸨母,她笑了笑,走上去揉了揉小周的头发“要走可以,但让我为你梳下妆,你这俊俏脸蛋就该笑,不该那般无神。”
小周哽咽了下,张了张嘴,似说不说。
鸨母直接抱住了她,轻声安抚,同时用眼神示意蓝晨先行外边等候。
照办的蓝晨于屋外等了片刻,便迎来了画着淡妆,姿态婉仪的小周。
“好了,把小周带回去吧。”
“那就先谢谢鸨母了。”
经过中庭,不少花儿姑娘纷纷献上了对小周的祝福。
同时也朝蓝晨打趣,问其近日怎么没来诸如此类。
此番热情,延续到了大门口。
蓝晨哭笑不得,这,走不开啊。
“小爵爷,常来啊,莫要忘了妾身们。”
“知,回见,回见。”
转身而去后,蓝晨猛停下了脚步,他抽搐着嘴角,感叹着命运之无常。
这人,熟啊。
又是林冬霜......
她身边还有几人,都是先奉所的,为首的还是乙支统领江叶。
看样子是来花街巡视了。
好巧不巧地,就在红楼遇见了。
蓝晨一个激灵,直接拽着小周冲到林冬霜跟前“先别动手!”
“出了些事,这是我的婢女小周,她被一山贼头拐卖到红楼了,我是来接她的!”
“小周,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是是!”小周虽不解蓝晨为何这般慌慌,但还是忙忙点头“林小姐,您应该也认得我的,是我少爷救了我。”
林冬霜慢悠悠道“怎么?蓝公子这么着急作甚?”
“那还不是怕你误会吗。”
“误会?蓝晨啊,你是故意的吧,每次都这样......”林冬霜忍俊不禁着。
如若说从前,那她可能已经动手了,但几次莫名其妙的误会下来,她也早已对蓝晨有所改观,至少不会那般‘青红皂白’了。
她倒是有个念头,那便是两人兴许是冤家吧,每每相遇皆有误会。
想到这儿,她不禁红彤了脸。
“是啊。好说歹说名义上婚约还在,要是连我未婚妻也误会了那肯定是......”
话此,蓝晨却没勇气说下去。
不知为何,林冬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似瞪,似恶,颇凶神恶煞之意。
“呵。”
林冬霜先是冷笑,随即漠然道“莫以为舔着脸留在许州,婚约就没法解了,过阵子我父亲便会来这儿避暑,希望届时你能做好完全准备!”
转身而去,唯有落寞背影。
蓝晨一愣,这林冬霜到底怎么了。
女人变脸如翻书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却被一身影拦了下来。
“小爵爷自重,先奉所巡视中,勿扰。”
江叶双眉一挑,略带挑衅地看着蓝晨。
第二十四章激化矛盾
“江统领啊。又见面了。”
“是啊。还请莫要妨碍公务,不然哪怕你有爵爷身份,也照抓不误。再说了,属于你的地方,是身后的红楼。”
“看来江统领可是个正人君子呢。”蓝晨讥讽着。
刹那火花,绽放在两人间,针锋相对着,又互不退让。
见那林冬霜转身劝道“江统领,勿说了。我想蓝晨他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我反而还得问问小周,你说是山贼将你拐卖至此,详细描述下他的样貌。”
她这番话,也让江叶瞬间冷静下来。
如若真有山贼入城,那还是他们先奉所巡视不利,这可是一大罪啊,他忙忙直瞪着小周,想从中听到有用的情报。
蓝晨见罢,也朝小周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出来,这事要是能交给先奉所处理的话,那也不错。
鼓起莫大勇气的小周,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也尽最大努力地描述出了那山贼,那父亲的样貌。
听罢,先奉所几人陷入沉思,他们于脑海中寻找着关于这等样貌的可能性。
没曾想,竟是林冬霜开了口“是周大田,盘踞在城北外二十里路‘狗头山’的贼头。呵,通缉他这么久了,竟还敢来许州。”
江叶有些震撼,被她这么一提,脑海那模糊印象倒也清晰了起来“林小姐,你不是才来先奉所没多久吗,怎么知道?”
“那么多卷宗,看了便是。”
“啧,我总算明白京城那,为何派你来分所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江叶毕恭毕敬恭维着,那小语气说得,都能听到爱慕之情了。
“彼此彼此,你也是那被追捧的天才,这炎炎夏日要是没有你的奇能,有多少同僚得中暑去了。”林冬霜面无表情地回应着。
但这份回应,却被蓝晨听得真切。
这等奇能......怕不是冰系吧?
想到这儿,蓝晨便也计上心头,无论如何都得复制了江叶的奇能!
“小周,你就跟你家公子回去吧,剩余的交给先奉所便可。”话毕,林冬霜便看向蓝晨。
飘忽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委屈,但很快地,这份委屈便也消散了。
“蓝晨,关于我姐姐,我劝你你放弃吧。话就说到这份上了,告辞。”
“可这并不影响到我跟你,如若有缘,便是成一家,没缘也能当交心挚友吧?”
对于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蓝晨而言,他也只是看上了未婚妻的‘奇能’——那可是连国师都为之心动的天赋,至于林府的财富,那兴致也随着颜坊的复苏而小了许多,出于如此功利目的,他也不可能跟林冬霜恶交的。
更别说相处阵子,种种情谊累积下来,他早已将林冬霜当成知心好友。
片刻慌张,聚集在林冬霜双颊上,抿紧嘴便道“谁跟你是朋友!我见你便烦!”
蓝晨笑了笑。
刚那莫名的冷漠终算消散,应该算是无事了,那接下来便是......
“别走啊,咱们再聊聊,江统领,能否请你滚开呢?我是在跟林冬霜说话,并不是你。”
“呵,小爵爷好大的威仪啊。”江叶恶狠狠着,那眼神誓要将其狼吞虎咽般。
他又怎么不知,不知林冬霜对蓝晨有着异样感觉。
明眼人都看得出,平日宛若冰山的她,唯有在蓝晨才会别样的情绪起伏。
所以江叶才会这么处处针对蓝晨。
但这也恰巧正中蓝晨下怀,他假意一惊后更是略显暴躁道“好狗不挡道,听明白没?怎?就你一破统领,还想阻碍本爵爷办事?”
转变之快,可不止江叶懵了,就连林冬霜都不解转身看向蓝晨。
她不明白,又是吃错了什么药,脾气怎就这么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时。
眼前的江叶率先行动了起来,抡拳之快,至少蓝晨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摔倒在地,被江叶牢牢地控制了起来。
“拿枷链!”
“今日,我必定把你送进牢里!”
“蓝晨,你休要用那伶牙利嘴来胡编乱造,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什么罪,你污蔑先奉所支部统领,更别说还试图骚扰,阻碍公务!这些罪责,足够抓你了!”
被死死压制于地的蓝晨,铁青着脸,虽然一切好似按他所设想的进行了。
但他心中有些不悦。
这江叶,怕不是只用了五成实力吧,便能牢牢控制住蓝晨,二人实力很有差距。
咔嚓一声。
枷链沉沉地锁住了蓝晨的手腕,令其失去自由的同时,也为他带来全新的奇能。
【奇能者,大乾许州先奉所乙支统领,江叶。】
【奇能为冰系奇能。】
【复制奇能中......复制成功!】
【风系、记忆提取、武器变化、外伤治疗、冰系】
一点没错,果然是冰系奇能啊......
这个夏天,似乎也不再不愁了。
那藏在背地里的山贼头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发难,这安全感简直就是蹭蹭往上涨啊。
这也是蓝晨为何如此铤而走险激怒江叶的原因。
不就是蹲了个几天牢吗,能复制如此强大的奇能,便在所不惜了。
只是......
这江叶下手可真疼啊,蓝晨吃痛地喊出了声“轻点轻点,我陪你去牢行了吧。”
“哼,那是必然的!”
眼见蓝晨并无反抗之意,江叶这才将其拉拽起来,正想怒斥一番时。
边角处走来了个身影,“吵什么吵,什么人犯得着小江你亲自动手逮捕的。”
“梁大......梁统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寻花问柳,不可?”梁子文耸耸肩,没有丝毫官架子的他,颇有种社混子既视感。
“啊这?”江叶苦涩而笑,他升至统领不久,日前都是在梁子文手下办事,心中也颇敬佩这位前辈,但着实无法接受其私下的作风——爱去红楼。
“梁统领,许久不见啊。”蓝晨乐呵而笑,他也没想到梁子文也是这等爱玩之人。
梁子文先是眉头一皱,然后漫不经心地打探下所发何事,末了才道“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小爵爷平日有多跋扈,你也有所耳闻,今日还是我与他相约于此地,有要事详谈,今儿个就算了算了。”
“小爵爷。”梁子文眯着眼儿,直直盯着蓝晨道“给我个面子,跟我们江统领,江大人,道声歉吧,这事也算过了。”
心领神会的蓝晨点点头。
反正已复制成奇能,如若能免了牢狱之灾,何乐不为。
他便也郑重道“江大人,刚救婢女出,带了点怨气,还请见谅。”
一个鞠躬,也彻底让因梁子文到来乱了分寸的江叶,六神无主地点头道“啊......行吧,你便跟梁统领去吧。”
第二十五章寻宝
梁子文倒也机敏地拿过钥匙,帮蓝晨解了锁,随后搂过他肩,热情洋溢地道别“就麻烦江统领,还有林副手巡视了。”
就这般,梁子文半拖半拽地将蓝晨带走了。
小周只得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林冬霜滞于原地,一切发生得过快,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便也这般了。
末了她也得安心巡视,同时于心里庆幸道,幸亏有梁统领救场,不然日后还得想办法捞出蓝晨呢。
而江叶更是有别样的心绪,虽没流露于外,但他却羡慕得不行,梁子文可未曾这般对他勾肩搭背啊......
街角处,暂且安全之地。
梁子文一把推开了蓝晨,面露嫌弃道“几日不见,便给我惹麻烦,好你个蓝晨啊。”
“哈。谢啦,谢梁统领出手相救,不然我还真得在牢里待上那么几天呢。”
“那么挑衅一个统领,也不像是你现在的行事风格啊。怎?江叶那小子惹到你了?”
“那倒没。”蓝晨乐呵而笑。
让江叶赠予自己点银两,亦或者某些物品,在不经意触碰中复制其奇能?
不可能。
这般惹怒江叶,让其用枷链抓住自己,这才是唯一解。
但又怎么跟梁子文解释呢。
只得装傻充愣了。
正好余光一瞥,当看到小周时,他便也计上心头地解释了山贼头的事情,顺理成章坦白了心情不悦从而引发冲突。
“真?”梁子文有些不信。
“骗你有何好处?”
“行吧。这事算小,我还能摆平,但日后莫要招惹江叶了,那小子看似顺从,但私底下多的是小心眼。今儿个可能给个面子不计较,这日后也就难说了。”
梁子文拍了拍蓝晨的肩头“山贼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近日先奉所也要处理外郊的麻烦了。”
“这么说来,陈老爷审讯完了?”
“没,我想先关于他个十天半月,意志消磨得差不多再说,嘿,你猜怎么着?隔天就有上边的人试图接触我了,但统统被我拒绝了,如果顺利还能钓出大鱼呢。”
“啧。”蓝晨摇了摇道“那先祝万事顺利了,多的不说了,便不打扰梁大人雅兴,祝你喝好,玩好。”
“呵。”梁子文冷笑到“怎?连你也觉得我是那种寻花问柳之人?”
“是与否,又跟我何干?”
听罢,梁子文翻了白眼道“你有所不知,红楼里往往是情报流通之地,多的是各种小道消息。”
“哈哈哈,那就辛苦梁大人了,也祝尽早将那帮贼人抓拿归案。”
双手一躬,蓝晨告退,小周连忙跟了上去。
落得梁子文不禁摇头感叹,自言自语道“还是摸不清小爵爷在想什么,算了,还是去看看花姑娘那儿,是否知晓一叫张飞之人的情报。”
回府路上,还遇到了慌得不行的老张、朱老三。
见到小周相安无事后,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们也知,背地里的危险仍在,那山贼头一日不被抓,那蓝府终究得处处堤防。
“没事。”蓝晨摆摆手,示意道“实在等不着先奉所,就我去把那山贼抓拿归案,好说歹说还有悬赏金。朱老三,备点热靡给小周,还有老张。老张也辛苦了这回,我先回房了。”
“好的,少爷。”
餐桌上,端来几晚热靡,还有几盘咸菜。不丰盛,但却温馨无比。
老张也兴奋地将这几日颜坊重振情况,分享给了朱老三、小周。
走上正轨的希望,冲淡了小周身上的伤悲,也加剧了三人对蓝晨的欣慰之情。
思于此。
他们不禁想起了老爷。
如若可以,最该知晓蓝晨之巨变的,莫过于是老爷了啊......
“不说了不说了。”朱老三放下筷子,摆了摆手“一切自有天命,冥冥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保佑老爷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辅助少爷,等到老爷回来之际,能看到蓝府的兴旺。”
“是,还得是你个小老头子会说话。”老张不忘挖苦。
“一把年纪了,就你嘴尖。”
碰巧路过,躲于门外的蓝晨无奈一笑。
摇了摇脑,他便也从另侧绕开,前往中堂。
整个府邸,呈‘四点金’格局。
外,是围墙,
内,打阳埕,凿水井,也就是蓝晨所处的中堂,又称庭院。
远远一看,四面以房屋围合而成的天井小院。
简简单单,却藏有乾坤。
蓝晨眯着眼,四处打量。
闲来了隙,蓝晨便也打算找找那所谓的‘宝藏’,可朱老三早已‘掘地三尺’,也都找不出啊。
“莫非不是被埋在哪里的,而是有什么机关?这种四点金格局拿来布局机关,倒也不错啊。啧......”
念于这。
蓝晨回到了书房,掏出本本画册,话本,书籍,就连文房墨宝都不放过。
但却没有半点收获。
“奇了怪了,书房没有,卧室也寻了,机关呢?”
苦寻无果,热得流了汗,蓝晨只得先来中堂透个气。
聊赖之下,他更是用出了冰系奇能。
“天地玄黄,冰!”
脑海闪过刹那印象,瞬息抉择后,手掌心便出现正正方方的冰块。
寒气渗渗,飘飘白雾,畅快的骤寒令蓝晨只觉脑袋瓜都有些疼。
但他也知道,这等发晕胀痛,不仅是因为冰块的降温,也因为发动了奇能。
虽然只是巴掌大小的冰块,但却也耗尽了浑身力气。
没曾想,当前最有用处的冰系奇能,却也是消耗最大的奇能。
“说来也是我境界过低了,无法发挥出全部威能,但我这点天赋于此拿来修炼,倒不如好生赚点银子,献祭出去罢了。真要花点时间的,反而是剑术之类的了。”
伸个懒腰,趁手尚且还能抓住冰块之际,蓝晨回了房,想着借冰块融化之威,度过这燥热夜晚。
殊不知,在他离去时,冰块散发出的白气,就像是被吸收过去般汇聚到中堂的井口那。
井口边沿处,荡漾着些许微弱光芒,如萤火般微弱,闪闪不已。
白气消散的同时,那微微光芒便停曳不止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
第二十六章至圣武馆
次日,走出屋外的蓝晨迎来个好消息。
见那小周兴高采烈地递来个布裹,里边是几本话本,还有些许银两。
“少爷,这是听雨阁送过来的,说是这次的分润,里边有四十两呢。还将什么初次印刷本给送来了。”
沉甸甸的安全感,让小周笑喜颜开。
蓝晨点点头“还行吧。六本话本,三七分润,但也就头几次能有这等收入了。”
于此,语气间尽是淡定,淡定得小周都有些诧异了。
四十两银子,也就还行吧?
这可是一户之家多少年的生活费用了。
看样子好似日后还能有这等收入呢。
小周眨着双眸,尽是崇拜道“少爷可真厉害,写得了话本,还能赚得如此之多。”
蓝晨乐呵而笑,拿出其中的二十两道“这些你拿去给朱老三。也让他晚膳整丰盛点,就当为你接风洗尘了。对了,我记得你是会识字的?”
“会点会点。”
“那成,这几本话本也赠予你,当闲暇无事时的娱乐吧。”
“谢谢少爷了。”小周双颊微红,垂下了眉,能亲眼目睹蓝晨的佳作,可谓是一大幸事了。
但蓝晨却也忘了,置于最下边的那本.......可是金瓶梅啊。
对于初始懵懂而言,着实有些刺激。
从小周口中得知许州最出名的几个武馆后,蓝晨便也走出了门。
由于‘奇能’的存在,武馆落魄了不少,但也更多地承担起了‘教书育人’的职能。
毕竟奇能者的数量本身就少得可怜,更多的是普通人。
而普通人能依赖的莫过于是一招一式的武功了。
学成者,往护卫,往镖局,往先奉所。
更有甚至,前往京城,成就一番霸业。
习武者,跟奇能者两个群体,说不上针锋相对,但也绝不是和谐相处。
就像城北这里一样,至圣武馆跟奇能私塾,隔街而立,看似武馆人声鼎沸,但对面往来的稀疏中,却颇有自持傲物的资本,奇能者们正眼都不曾看过对面的热腾,人少又如何,一个奇能者往往需要十,百,甚至千个习武者堪能对付,他们自有骄傲之资。
蓝晨毫不犹豫地便走向了‘至圣武馆’。
他的体能,奇差无比,更别说一招一式的招架子了,啥也不会。
于他而言,变强只需用银两献祭便可,但能一朝一夕争取的,就只有这等脚踏实地的方法了。
所以他才想着来这儿寻得一番机遇。
进入武馆,满满的朝阳之气,宽阔的中堂站满了赤身之人,扎着马步,一拳一脚地出着招式,汗水在太阳的烘烤下,渐渐蒸发,也在考验着习武者的意志力。
看得蓝晨都有些雀雀欲试了。
他这身板,尽是病殃殃的轻柔,半点阳刚都没有。
领操的武师在挥出最后一拳后便也道“好了,今日早操结束,内堂弟子留下,外堂弟子莫忘教导,回去后记得多加操练,回去吧。”
约有一半人鞠了一躬后,换上便衣离了去,剩下的内堂弟子们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操练。
蓝晨见罢,连忙上前问起如何加入武馆。
一番引荐后,去了内堂,见到了馆长。
“宋馆长,有人找。我带到这了,告辞。”
“知道了。来,请坐,喝茶。”宋馆长连忙招呼着,示意坐来板椅上。
当看清来人时,宋馆长露出了吃惊表情“这不是小爵爷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认得我?那也就免掉招呼了。”蓝晨尴尬而笑,他分明从其双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嫌弃’,但随即又是阿谀之意。
那微微挑起的剑眉,怕不是在盘算着如何宰自己一刀吧。
真看上去像是个‘冤大头’?
“老爵爷还在时,就跟蓝府多有往来,您忘啦?之前那些护卫不都是从我这儿雇去的吗,当然了,从小爵爷在许州常住后,护卫做得实在不好,便也被辞退了。”
宋馆长笑了笑,这话说得,蓝晨都有些惭愧了。
哪里是辞退,分明是‘自己’把家败得差了不多,没钱雇护卫罢了。
但宋馆长也只是面不改色地换掉了浸泡不知多久的茶叶,然后有条不紊地拿出藏起的茶罐,置上了新茶。
边冲着茶,也边热络地讲着坊间之事,那热情模样,不知者还以为两人有多熟呢。
“来来来,小爵爷,尝尝这新茶,特地从马商买来的,好喝得很。”
“那就不客气了。”
见对方客客气气,蓝晨也赶忙双手捧过茶杯,细细一品“恩,好茶。比我府上的好多了。”
“小爵爷谦虚了啊,又怎比得上府上的呢。”宋馆长恭维一笑,放下茶杯一扬手,悄声而道“这回前来,小爵爷是有什么好照应的吗?”
“府上之事,略有耳闻,如今前来,应也是度过难关了,先恭喜蓝府浴火重生了,那这次是要来五个护卫,还是八个?最近我这儿有好几个好苗子,吃苦耐劳,尽忠职守啊。”
愈说,宋馆长就愈眉飞色舞,似要大展拳脚一样。
蓝晨露出了苦涩笑容,也难怪宋馆长如此热情了,原来这么急着让门下弟子有所出路啊。
护卫确实有其作用,特别是蓝晨这等身份,加之日后颜坊飞黄腾达会引得的众众苍蝇。
但那也是日后之事。
现在找个护卫于身边,着实是件.......
猛地个想法腾于脑海中,蓝晨笑了笑道“没曾想宋馆长对蓝府如此上心,承蒙厚爱了。”
“但你应该也知晓,一切都还只是百废待兴,暂无须那么多的护卫,一个便足以、不过此番前来,我另有目的,我有一仁兄,说是想要踏上武道之路,想托我来询问一番。”
宋馆长脸上出现了变幻莫测的神色,但在听闻要一名护卫时,不免松了口气,而拜师学艺这事更是让他笑开了脸。
当即也详细地跟蓝晨介绍起了费用等相关问题。
细细一算,好似雇个护卫反而更划算。
“成,回去我便告诉那仁兄的,让他自己决定,宋馆长,你帮我召个老练点的护卫吧,最好还是那种能指点一二的老手,工钱不是问题。”
“好嘞,我这儿正好有个老手,跑过镖,飘过海,手上还有好几个异族的脑袋瓜呢。”宋馆长一脸自豪,“不过......就是他曾受过内伤,有时身子骨不是那么硬朗,不过工钱好说好说。一月四两?”
蓝晨双眸一亮,这种老手更好啊。
第二十七章根基
“这样吧,这儿是五两,你顺便给我准备几本册子,什么剑术,什么拳法,什么内功的,最好以那护卫身手来。”
虽说不解,但真金白银在眼前,宋馆长也不会多问,乐呵呵地接过银两后,便让那护卫前来。
“来,小爵爷,这位是郑兴隆,平日我们叫老郑。”
“见过小爵爷。”
抱拳而躬,干练之余颇有一番英气。
正值壮年,浑身腱子肉充满着澎湃的阳刚气,脸上刀疤最为显著,单单站那儿就让人安全感蹭蹭往上涨。
这等练家子气,只让蓝晨望尘莫及,怕不是一拳下来,他便也倒下了。
顺着敬佩之情,蓝晨站了起来,恭敬道“日后还请多指教了。”
“小爵爷,这是你交代的书册,都放里边了。”
“恩,谢宋馆长,那就先行告辞,免送免送。”
离了武馆,还没等蓝晨开口,老郑便毕恭毕敬道“小爵爷,能否提几个要求?”
“但说无妨。”蓝晨抬手示意,同时也来了兴趣,区区一个护卫,还有要求?
“成为蓝府护卫,我很是荣幸,但......我也曾有所耳闻小爵爷的所作所为,恕我无法护你全部周全。"
“我这人,打过战,异国,异族皆有之,虽不敢自夸顶天立地,但至少问心无愧,伤天害理之事,就莫让我去做了。”
“自成你护卫,我也不求甚,睁只眼闭只眼,便是我的极限了。”
“还望周知。”
那抱拳姿势,微微用力,无比坚定,甚至蓝晨都发现了,老郑并未完全离开武馆,那双脚尚且在馆内。
有些正直,又有些滑稽,逗得蓝晨乐呵而笑,这老郑......颇有点性格啊。
“我还是第一次得知,会对雇主提出这么多要求的。行,你有你的准则,多的我也不说了,且行且看,我答应你。”
“不过同样的,我也有个要求,等回府上再说吧,趁还早。”
“那请多多指教了。”
回了府上,处理妥当后,朱老三也腾出了个房屋给老郑住下。
老郑的出现,更让小周觉得安心不少,这日后山贼头来犯前应该得三思熟虑了吧。
待老郑走出屋内,看到位于中堂的蓝晨,便也悄声走上前去,当起了护卫的本职工作。
好半会地,蓝晨才发现身边多出了个人,吓得后撤掉半步,“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护卫职责。”
“行吧。”蓝晨露出了苦涩笑容,看到那老郑满是淡定模样,兴许还诧异自个为何会被吓到呢。“在你的认知里边,我其实不应该被吓到?”
“理应如此,应是习武多年了罢,但我并未刻意控制气息,之前的主雇也未曾被吓到,日后我会多注意的。”抱拳而恭,老郑倒也露出了歉意神情。
但这份歉意就宛若小刀般刺进了蓝晨的心扉。
如此羸弱的身体,果然还是太弱了。
想到这,蓝晨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不用不用。你应该也还记得,来前我便有一事相求。”
“小爵爷请说。”
“你也知我这身子骨弱得很,近来也开始痴迷于剑术,这府上也没个能指导一二的,还望倾囊相教。”
老郑为之一愣,看向了蓝晨的眼神有了别样波澜。
但这份波澜很快便成质疑“小爵爷,这玩笑开不得。你身娇肉贵的,习武之路比想象中的还艰辛,有我在,只要不是你主动挑事,必能护你周全。”
深吸口气,蓝晨神情认真着“如若我说,我就要呢。”
末了更是郑重一鞠躬,满是谦卑的讨教。
老郑情不自禁地瞪大瞳孔,不可置信地盯着蓝晨,他实在不敢信,堂堂小爵爷,态度竟如此坚决。
“起来,快起来,我可受不了这尊礼。我教,教便是了!”
“那就有劳了。”
“成。”老郑叹了口气“在这之前,我先看看你骨骼经脉吧。”
“请。”
“放松点,如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
伸手摸肩,轻轻一滑,到了肘部猛地一用力后,老郑神情严肃了下,末了更是双手并用,一阵碰摸。
于蓝晨来说,不疼,但有些尴尬。
幸好这份尴尬很快便结束了。
“小爵爷,可以了,你这身子骨......”
“但说无妨。”
“只能说任重道远。”
“真有这么严重?”
“习武讲究的是根基,如若根基不好,就像破掉的水桶,无论装了多少水都会洒出来。换句话来说,你必须提高自身根基,方可踏上习武之路。”
“我现在带你个武操,以后公鸡晨鸣时,我们都来做一遍,稍等我下。”
想到什么的老郑,麻溜跑回房中,拿出了两沉甸甸的布包,“固基时都带着沙包,能提升你的体能。”
“那我一直戴着不就成了?”
“操之过急了这样,习武也讲究劳逸结合。先绑在双腿上,然后来做个武操。”
蓝晨直接把沙包绑在大腿上,当即觉得下身略沉,但尚在可接受范围。
有样学样般地,蓝晨就这么跟在老郑身后,扎马步,练伸展,舞拳头。
没一会地,他就浑身是汗,喘不上气。
但还没完,老郑硬拉着他,沿着中堂沿角青蛙跳。
“跳完这圈后,就开始跑步吧,跑个十圈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蓝晨只眼前一黑,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末了更是不顾脏直接躺倒,大口大口地允吸着空气。
老郑体恤地看了眼后,不由自主道“我本以为你只是嘴上说说,实则坚持不了,没曾想啊没曾想。”
“呼......有空说风凉话,倒不如快点教我剑术,亦或者拳法吧。”
“急不得,你根基不成,还得多练练,去洗个冷水澡吧,今日就到这了。”
“好,那就麻烦老郑了。”
艰难起了身,挪着发酸的双脚,蓝晨便去洗了个透心凉的澡水。
按老郑的安排,这样的早操,得练上半个月有余才行。
时光冉冉兮,便走了好几日。
闻鸡起舞下,跑完最后一圈的蓝晨,仅弯腰握膝,微微喘气便恢复了过来。
“或许少爷真有点天赋在身,几日功夫,进展如此神速,实在罕见。”
“这算是拍马屁吗?”蓝晨一抹汗水,边束开了沙包。
几日下来,虽累得够呛,但也切实感受到体质的增强,至少老郑不屏气凝神的话,已没法轻易近了他的身。
“肺腑之言,我绝无法想象,少爷竟坚持到了现在。”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了去呢。”蓝晨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时,小周跑了过来道
“少爷,有人前来拜访。”
双眉一皱,汗渍凝在眉心处,也跟着拧巴了起来。
这么早?
谁来了?
第二十八章机遇
“莫非是听雨阁?但不应该啊,不应该那么早才对。小周,跑慢点,不要摔了。”
“是,少爷。”小周连忙暂下脚步,缓缓走来。
那次的阴霾,早已消散于风中,现如今她脸上更多的是洋洋笑意。
就像蓝晨说的那样,她也是蓝府的人。
“少爷,那人自称是先奉所的,但我看他身着布衣,只感可能有诈,便让他站于屋外,等着去了。”
“知道了,瞧瞧便是。”
蓝晨点头前去。
老郑则侧身而过,悄身跟前。
几日下来,老郑都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小爵爷了。
晨夕武操后,他便离开了,老郑则留于府内护周全。
幕霞侵侵,也就打道回府,整宿便呆在了书房,怎么也不出来。
哪家贵公子不是日出而归,日落而出,好不快活着。
他倒好,贵为小爵爷,愣是活成了正常人那般,枯燥,无比之枯燥。
老郑看向蓝晨的眼神,自然也跟着温和少许,不似从前那般抵触了。
蓝晨并未察觉老郑心态上的转变,他反而在思考着,来人是谁。
先奉所认识的,也就那两个统领。
林冬霜?她不算。
不过确实也有时日未见了。
这些时日里,除了带着长工收骨螺外,就是蹲在屋内,奋笔疾书地写出更多话本。
他甚至都晒成了木炭,远远瞧见,以及那渐长的腱子肉,又有谁会相信他是个娇生惯养的爵爷呢,怕不是一个苦力工吧现在。
自然,他也乐在其中,那骨螺已尽数收集,同时也雇了渔民于每日落潮之际,帮忙收集新涌来的骨螺。
颜坊也正着手于第一批染料,一旦完成便可正式售卖,流入市场,就待一个恰当时机了。
来到大门处,蓝晨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先奉所柜台那颇有眼见力的侍者——王凯蒂。
“小爵爷,我来投奔你了,不会嫌弃我吧?”王凯蒂撇去了身上的‘官气’,一脸真诚着。
“瞧这话说得的,我还诧异你怎么还没来呢。”
“哈哈哈。先奉所的手续有些难办,今儿个总算批下来了,我也算是把户给出了。”
“欢迎欢迎,先进来喝杯茶,也顺便参观下府邸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了府,王凯蒂屡屡献出赞美之词,不多不少,刚刚好,正中蓝晨心巴上。
不过却也只引得老郑连连白眼,只觉此人油嘴滑舌得不行。
一一介绍,府邸几人也勉强跟王凯蒂熟络了起来。
桌上饮茶闲话,蓝晨也做了番关于颜坊的细致介绍。
说白了,他雇王凯蒂前来,就是为了管理颜坊,毕竟老张终究是手艺人,怎么做染料,他知,但怎么卖染料,就不是其长项了。
况且还有日后将有的产业,一切都是未雨绸缪。
“原来如此.......”王凯蒂点了点头,“看来颜坊这回是来势汹汹啊,若是照旧了卖,重回巅峰不在话下,但想来小爵爷另有谋划。”
话毕,王凯蒂连忙补充“不过这就不是我这等人能参透的了,小爵爷尽管安排便是。”
“哈哈,好说好说,刚签的契约没意见吧?”
“工钱自然比不上先奉所的俸禄了,但小爵爷能带着我干大事,便是最大的恩赐了。”
“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等一个恰当机遇了。”
“机遇?”王凯蒂双眉一皱,想到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机遇还真有个情况,小爵爷还记得‘八方坊市’吗?今日便正式开始了。”
“八方坊市?”蓝晨思索片刻,便也忆起,“就是那个两年举办一次的大型集市?”
“正是。看来小爵爷近日都甚少出去游逛啊,许州最近可热闹了,不过我也是由于职务之便才接触过这事的,今明两日,方可去登记,抢占摊位,而后八方坊市正式开始,为期四日。”
“啧啧。”蓝晨摇了摇头,庆幸这‘东风’来得如此之快,也感叹于大乾王朝的开明盛况。
那几日,许州将大开城门,有东边的见闻,西边的商品,南边的蔗糖,北边的珍物,应有尽有。
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无论是商户作坊,亦或者权贵买手。
更别说,皇室的‘御手’也会潜伏在人群中,看着件件商品,如若满意便带回皇室,十有八九也成了‘御品’,而且还不止大乾王朝,其他王朝皆有可能派来。
往往熙熙间,不仅带来了银两的交流,也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激烈碰撞。
据蓝晨所知,也就大乾王朝,也就许州这个四通八达,两面临海之地方能有这等‘盛举’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上下打点如需点银两,直接说便是。”
“好。那先行告辞,我立刻去作商贝坊讨要个摊位。”
“恩,挑个有地利优势的。”
“是。”
拱手道别,王凯蒂便离了去。
“机遇?啧,这不就来到自己手上了吗,哈哈。”心情大悦,大笑不已,蓝晨怎地也无法平复心中激动。
身后的老郑有些不明所以,也只得讪讪陪笑,又好似鼓起莫大勇气道“少爷,值得这样吗?”
“值,肯定值。不整点银两来,也雇不到你啊。”
“可那王凯蒂......”微微迟疑后,老郑才说道“可那毛小子,感觉不靠谱啊,油嘴滑舌的。”
“做买卖,恰恰需要他那种人,当我说起‘保密契约’时,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么做目的何在的人,甚至还额外给自己加了条枷锁,确保了他的忠心。”
语气中,满是对王凯蒂的满意。
老郑听罢,满是歉意“少爷,是我逾越了。我一介匹夫,实在看不穿少爷的深思熟虑。”
“得了。”蓝晨摆摆手,“你也是担心罢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有你们在,蓝府才能欣欣向荣。”
放下茶碗,蓝晨站起身道“我去城内逛逛。还有,坊市期间你多多留意,哪怕先奉所再怎么加强人手,只要城门大开,那必鱼龙混杂,我担心那山贼会趁势而攻。”
“是小周父亲吗?”几日相处下来,老郑也知道了曾发生过的事。
“不仅仅是他,我总感觉,京城那还会再派人来的。”
老郑还想问些什么时,蓝晨已摇头离去了。
第二十九章冤家路窄
两日后。
鸡尚未鸣,蓝晨便醒了。
一阵武操,出身大汗,披着晨光,他也出了大门。
虽尚未彻亮,但这街道已人来人往,就着这般朦胧,驮着坊市备好的商品。
城中集坊,早已变了模样,角落边边置上了排排木桌,位置有好有坏,全靠个人争取。
至少王凯蒂办事得力,争取到了十字口边上的好位置——直面看客的首排。
自然了,花掉了不少银两,又再一次地,一贫如洗。
但蓝晨并未感到半点气馁,反而气宇轩昂着。
“爵爷,这儿呢。”早已于摊位准备的王凯蒂摆手招呼道。
“来了,老张也挺早的啊。”蓝晨乐呵地看着王凯蒂,还有老张两人。
这次坊市便由这三人全权负责了。
老张打了个哈欠“没小王早,这小子怕不是兴奋得整宿没睡,蒙蒙亮便拉我起床了。”
“哈哈!那还不是您老人家手艺好,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纯粹的染料。”
说罢,王凯蒂更是左右张望着,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怕急了会有人垂涎其宝贝般。“来来来,这儿,你快看看啊。”
见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缸布盖。
蓝晨也凑上前仔细查看里边的染料。
朦朦晨光下,紫色染料更具神秘色彩,稠稀恰当显得无比细腻,远比初次的品质还要好。
“少爷。”老张昂起了头颅,满是骄傲“斗胆进行了番改良,没曾想效果出奇的好,我敢拍着胸膛发誓,乃我毕生集大成作。”
蓝晨点了点头,从老张那昏昏老眼中,看到了别样光彩,像那渐渐出起的骄阳般火热。
恰在此时,边角落传来了异样的声音,“哦?这不是老张吗,怎么颜坊今儿个还来凑热闹?”
“老陈!你,你怎么也来了?”
“天大笑话!身为许州第一染坊‘天下颜’不来坊市像话吗?哈哈哈!没想到老张你还不离不弃呢。”着花衣,戴金戒的老陈,简直就是个小老板,一点也没手艺人的质感。
又有谁能想到,这位老陈,曾是颜坊的大当家,一番背信弃义后的落井下石,看来现在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想起曾经的衰落,老张脸色阴沉,又似有着无尽阴霾般。
“对了,请你尊重点,日后别一口一个老陈了,我现在是陈掌柜。不过咱们本就不一样,也就你傻愣愣地信了老爵爷,撑到了现在,那家伙就是个老古董,要不是命好是爵爷,谁想理会他。”
“谁搁那叽叽歪歪,吵个不停的,陈掌柜,是你吧?家父岂是你这等贱民能议论的,还是说想去先奉所蹲上阵子了!”一步朝前,蓝晨不慌不乱地正对着。
陈掌柜先是一惊,细细揣摩后,露出了慌张表情“原来是小爵爷啊,失敬失敬!小民多有冒犯了,刚眼拙没见着你......”
“也就是说,如若我不在,你还要继续用你那臭嘴玷污我父亲?”
“不敢不敢!”
刹那迟疑,宛若想到什么的陈掌柜猛地挺直了腰“不对诶?呵......小爵爷啊,你父亲老人家不是早就被贬了吗?承蒙皇恩的你,是说不得,但那远在天涯海角外的老爵爷,就说不得了?”
“呵,我还当老张有什么胆量留在颜坊呢,原来是你从中作梗。哈哈,是想着重振颜坊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工,把那玩意拿出来!”
先前还真不知这他这么‘狗’啊,眉头挑了下,蓝晨倒也颇有兴致地静静看着,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水花来。
见那陈掌柜,一脸得意地将小瓷罐碰在手心中,脸上尽是骄傲。
“皇天不负有心人,走遍大片河山后,终于寻得能够种植的紫草,这是多么艳丽的紫色啊!”
透过罐口,便也看到稠得有些发沉,发黑的紫色染料。
‘艳丽’二字是谈不上的了,甚至可以说是黯淡。
陈掌柜那目中无人的狂妄,令蓝晨计上心头道“紫色的染料!这个不是已经无法产出了吗,怎么可能,这色泽,这稠稀,简直跟颜坊的一样。”
蓝晨脸上的慌乱失措,只叫陈掌柜快意得不行,得志的他更是狂妄大笑“蓝公子,说错了吧,这远比颜坊的染料还要好。算你们倒霉,还在我边上,待会来来布商,全都会被我这一罐紫色染料吸引而来,进而买下我天下颜的染料。”
“老张,最后给你次机会吧,离了颜坊,来我这,好说歹说也会念在旧情份上,让你......扫个茅房,哈哈哈!”
“蓝公子你嘛?赌坊那儿适合你,像这种买卖大事,不适合你这公子啊。”
戏谑一番,陈掌柜嘚瑟地转身走回,那背影像极了稳超胜券后的施舍。
蓝晨嘴角一咧,就像是看着一个即将毁灭的人那般,毕竟已如此膨胀。
他转身摆摆手,示意老张不用放在心上,看着当下手头事便可。
已察出异样的王凯蒂选择默不作声,待到陈掌柜不再‘吠’时,才悄声询问道“爵爷,莫非他先前是颜坊的人?”
“恩,当时还是大当家呢。”
“原来如此,我这事办得不成啊,没曾想旁边就是他们,唉。”王凯蒂一脸歉意着,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为蓝晨办事,就成了这般,不得丢死个人了。
蓝晨笑了下,戳了戳王凯蒂的腹腔,带着调侃道“不,我恰恰认为这个位置最好了,本就想着教训下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这下机会还自己来了,况且看他那架势,我们也能顺势而为。”
“哦?”王凯蒂双眸一亮“怎么做?”
“等着看好戏就成。对了,这次拿了多少缸子过来?”
“按你嘱咐那样的,两小两大。”
“好,跟老张准备去吧,先不要展示出来,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破晓时,人渐多。
这回的来来往往,已不是摊贩商户,而是来自四面八方之人,少则凑个热闹,多则为了身后权势购下所需物品。
陈掌柜也趁着人多空当,将桌台上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缸缸,那小缸紫色染料更是被敞开盖口置于中央,一阵吆喝“走过路过别错过,天下颜的紫色染料出炉了!对,就是那市面难得一见的紫色染料!”
紫色染料的重现,吸引了大批达官显贵者观摩,更是有诸多陌生来客,看样子都是其他郡县的布匹掌柜。
陈掌柜不免嘚瑟道“各位看官可别往隔壁颜坊去,他们啊,再也生产不出紫色染料了!”
第三十章香薰布商
蓝晨笑而不语,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摊位。
这番冷清,跟相邻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不止是观摩之人,就连桌台上的摆设也是一样。
天下颜那尽是缸缸,颜坊倒好,桌台上只有一片空荡荡。
看得老张都着急了,他忍不住道“少爷......放上点缸子吧,虽然这回带着少,但作坊那还有百十缸呢,咱们不缺货啊!”
“不急,不急。”蓝晨摆摆手,淡定地看着天下颜的闹腾。
老张愣了下,也只得无助地看向王凯蒂,脸上写满了求助。
王凯蒂哭笑不得着,他也看不懂蓝晨在做什么,但此时也能默默等待了。
见罢,老张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买卖这些,他全都不懂,唯一懂的,也只有蓝晨想要振兴颜坊的心思了。
兴许是天下颜过于热闹,而人声鼎沸下最容易出现个落网之鱼,这不,就有一人愣是挤不进去那番热闹,踉跄跄地跌到颜坊摊位前。
灰头土脸的他,拍了拍身上那华贵布裳,略显歉意地看向蓝晨。
蓝晨微微一惊,倒也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他看得出,此人,非富即贵。
单其上衣,便能看出个一二,布料上等,其针线看似简单,里边又有些门道。
更别说点点绣花的纹路及染料了。
蓝晨虽不懂织布之道,但穿得多了,勉强也算是个有些本事的门外汉。
“这儿是颜坊?”眼见挤入无望,那人便也想着消磨些时间。
“是的。”
“想当初颜坊的染料,可谓一缸难求。没曾想落寞成这样了,唉,沧沧桑田啊。这次坊市既然你们来了,为何不见有什么染料摆上来啊?”
“只待有缘人。”蓝晨无比惬意,那神情模样,好似没有因为看官到来而感到半点雀跃,更是有种不烦之感。
不过这倒也抓起那人好奇,他皱着双眉,凝视着蓝晨,似乎想打量出些什么,兴许是好奇,也可能是等待的乏闷,令他郑重开口道“说来尚未自我介绍,我乃香薰布商的大掌柜方辉,还未请教?”
听罢,蓝晨心中咯噔一下。
香薰布商?
于房间伏案思考颜坊出路时,他就曾研究过各大布商。
这个香薰布商,实力了得,在周边几个郡县都有店铺,其布匹有成品,亦有半成品,其特点是贵,华丽,专供各种王权富贵。
也难怪一个掌柜的行头都有种说不出的雍容。
但蓝晨并未慌,反而是冷冷道“蓝晨。”
“蓝晨?莫非你就是许州蓝晨?”
蓝晨愣了下,会这么称呼自己的......
“正是再下。”
“哈!没想到还在这儿遇到你了,那几本话本写得实在是太好了,看得我整宿睡不着,非得看到尾章不成,意犹未尽啊!没想到你还是颜坊的掌柜。等下?颜坊?蓝姓?蓝爵爷是你何人?”
“家父。”
“哈哈,原来是小爵爷啊。失敬失敬。”方辉连连后撤一步,毕恭毕敬着。“没想到你竟屈身于此,不过贵为爵爷的你,都亲自前来了,应该产出了不错的染料了?”
方辉恭维着,当下也下了决心,好说歹说也得从这儿购得些许染料,总不能让蓝晨就这么空手而归吧。
虽也听闻蓝府中落了,不行了,但该给‘男爵’尊重的,身为买卖人,他还是会给的。
蓝晨苦笑一声,他自然也明白方辉前后转变原因所在,倒也颇为无奈就对了。
但如今的颜坊,又岂得靠他人的施舍才苟活!
蓝晨面不改色道“确实有一批不错的染料,但我在等有缘人。”
“我还无缘?”
“缘与否,就看方掌柜的了。”
“那好,我倒要看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愈发躁乱的方辉,引起一边外围看客的注意,同时在认出是‘香薰布商’的掌柜后,全都围了上去。
少说得有一小半看客围到颜坊这儿。
“不讲缘,只讲元......"蓝晨抽了抽嘴角,骤觉这‘烂梗’过于新颖了,当下摆手道“就是不知方掌柜有多少银两,能买下颜坊染料了。”
“开玩笑!这年头,还有香薰布商买不下的染料?天下染料,我皆有!哪怕早已不流通的紫色,我也有!”
蓝晨的故弄玄虚,又引得阵阵喧嚣,看客中也有不少许州本地人,当即也认出了蓝晨,全都议论纷纷着,这小爵爷怕不又是在装疯卖傻了吧。
抱着看热闹,亦或者鄙夷的心态,围过来的人啊,愈发多了。
就连陈掌柜也被吸引了目光,但于他而言,这只是跳梁小蚤的把戏罢了,班门弄斧,不足挂齿!
眼瞅刹那间,两边摊位看客数量已然相差无几,蓝晨也明了。
那时机,到了。
他当即提高音量道“诸位,方掌柜说得也在理,香薰布商藏着世间之染料,可唯独啊,没有颜坊的。”
“我想,诸位都对我憋了一肚子闷火,也当补偿吧,我也就浪费一番,将仅有的四缸染料给浪费了!”
话音刚落。
蓝晨当即掏出了那瓶小缸,打开盖口,豪迈地洒在桌台上。
当那紫色染料,尽数而倾时......
众人愣住了。
瞪大的双眸上,满是诧异,甚至恐慌!
好似看到了融化成液体的黄金那般!
而蓝晨?
正洒脱地像是个烂酒鬼那样,借着敬酒的劲,洒掉,洒掉,逃掉了酒!
可那酒,分明是价值连城的液体黄金啊!
“对不住了诸位,本就想着找个有缘人,没曾想啊。唉,我这就把剩下的三罐都倒了吧。”
随手一丢,咔嚓一声,缸子碎裂的声音,惊醒了众人。
“别别别!”
“打住啊!小爵爷!”
“别冲动啊,蓝公子!”
前排几人慌张张地拦住了蓝晨,快哭出来了都!
末了还是方辉开口道“小爵爷,我的小爵爷哦!可别糟蹋好东西了!这等染料......”
说罢,方辉更是不顾脏地伸手一抹,颤巍巍地看着浸紫的手指道“这等染料,见所未见啊,这细腻,这靓艳,这触感,人间岂能有!”
“所以?”蓝晨冷漠到“既无缘,又何必强求呢。”
“买,多少银两,你开口就是了!百两?千两?万两?好说好说,统统好说!您说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