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巧合
“恭喜你，您获得了20000钢星币，正在前往下一层...”
场景切换，高田来到了博物馆更高一层的出生点，周围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就是当前比较风靡的“解析游戏”，玩家通过查阅资料、适度联想对从古到今收录的各种物品给予解析。系统一开始会询问一些较基础、已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并根据回答进行评分，当解析者的评分超过一定程度，解析进入“深度联想”阶段，解析者可以在事实之上进行适宜的联想发散，分析这些古董的来源等。
玩家在每层解析一件物品达到90分，即可获得钢星币奖励，并前往更高层。随着层数的上升，物品的珍惜程度和解析难度会越来越高，但钢星币奖励也会越来越多。
在二十一世纪四五十年代，电子游戏的定义被进一步拓展，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MOBA、射击、卡牌策略、角色扮演这四大类型。解析博物馆将新式教育、知识付费等理念融合进游戏中，玩家通过“解析物品”获取金钱或闯关的同时，可以获取知识，同时提升创造力、想象力。
最为重要的是，所有玩家的回答将统一计入数据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解析博物馆很快会成为人类文明的一个知识宝库。
“呼，这个赚钱还是太慢了。”高田从出生点退出了解析博物馆，他暂时不想再研究什么史料，因为他有更好的赚钱项目。他来到初始登录界面，打开了一款经典游戏——英雄联盟。
当然，这款已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游戏如今已经拥有多种玩法和模式。从视角上来说，有经典怀旧的2D版本，有第一人称视角操作的真人版。从参与人数来说，不仅有对抗性的1V1、2V2、3V3、5V5、10V10，还有多人副本，玩家一同完成某项指标或对抗boss。
随着创意对局的开设，玩家可以在房间内自由设定规则，多种RPG小游戏应运而生。
进入游戏界面，周围景色倒是没变多少，身前倒是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光幕，光幕被分为几大板块，每块区域对应了不同的玩法。
高田点开“创意对局”板块，他打开“我的设计”选项，选中一个未完成的房间，进入其中。
咸湿的风吹在脸上，高田啧啧称奇，如今的交互仓可以通过在空气循环系统内加入一些无害气体或物质，借此在嗅觉上完成“模拟”。
高田此刻正站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他抬头望向天空，露出微微笑意。
遥挂天外的并不是他熟知的太阳，而是一个正疯狂吞噬气体风暴的灰黑色天体。
是一个黑洞，更准确地说，是灰洞。（参考霍金灰洞理论）
这就是他设计的世界，他假设，人类在未来大量燃烧化石能源，部分国家对于植被的保护不到位，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上升，全球变暖使得冰川融化，海平面升高，侵蚀海岸甚至淹没陆地。
高田做了极端假设，人类为了逃离日益缩小的陆地，他们一方面想通过火箭、飞船逃亡太空，但是普通人的体质难以面临在太空中造成的空间运动病等，很多人仅仅从陆地飞向太空的空间站，身体精神上就会出现各种问题。
于是，“海洋殖民地计划”开始了，人类需要在海底制造城市。全球气温升高的热能提供给海洋、空气动能，海啸、台风频繁，所以人类海底城市必须要在足够的深度，需要承载足够的压力，为此，城市需要一堵墙壁，但是他没有想好这个墙壁如何制作，他还没有天才到那个程度。
但如今他已经有了应对方法，他不需要知道这个墙壁如何制作，他需要的是一个天才，人类的天才。一位历经多种磨难的天才人物设计出了墙壁，成为了人们的英雄。
高田眼睛发亮，他决定杜撰出这么一个人。
古有女娲补天，如今这个天才人物完成的功绩恐怕也是破天荒，那就用女娲的真名命名他。
他在光幕上不停地操作，在一个人物的姓名栏打上了三个字。
风里希。
第三十三章 奇怪的旁白
眼前的世界不断被完善，高田满意地点了点头。
建造城墙的风里希带领族人们走向新世纪，却遭遇了可怕的天灾——大质量恒星的坍缩，曾经提供无限温暖的星系之母堕落为为灰洞，光与暗交织。这样一个末世背景，想来很多人会喜欢。
高田满怀欣喜地开启了“公开房间”选项，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光幕上的房间内人数。
不一会儿，房间人数从0跳到了1，他作为房主是不计入其中的。高田精神一振，他的视野中逐渐显现出一道高大身影。
来人满身黄金铠甲，手持一把造型夸张的大剑，浑身金光，是英雄联盟中的“盖伦”形象。高田赶紧进入“观察模式”，很快他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
盖伦的身形拟化完毕，那人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接着看向天上那颗光暗交织的恒星，长大了嘴巴。
“公元二十一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温室气体的进一步上升，全球变暖形势日益严峻，巨型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海洋温度的增高对海洋生态系统造成了巨大影响，无数海洋生物死亡甚至灭族...”
温柔的女声响起，是提前设定好的背景旁白。
“在此亡族灭种的生死之际，人类内部出现了多种派系，一些人认为我们需要奔赴临近的星球，在那里重新开始文明的播种，一些人认为我们应该在拥有无限可能的海底发展，借助近乎无垠的水资源完善核聚变技术，期望在之后重掌星球。还有一些人仍然要留在陆地，他们不肯放弃传统和故乡。”
游戏仓内的高田愣住了，这句话他好像没设定过。
“三派之间的资源争夺成为了接下来的主基调，在十几年的争斗中，三派逐渐分出胜负。星外殖民派带着近二分之一的知识人才和几乎所有的飞船奔赴卫星和临近行星，海洋派带着三分之一人才前往海洋深处建立海底城市，另外六分之一归于陆地派，他们起初希望整合陆地资源，大量建造植被，减少温室气体含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部分陆地派人士产生了动摇，一些人希望投奔星外殖民派或海洋派，原本比较清晰的三派格局愈发复杂。”
“时代的变革和文明的进步从来不缺乏天才，在命运交织的这个关键节点，无数天才人物崭露头角。有海洋派伟大的天才——风里希，他挺身而出，建造“海底城墙”，为海洋派彻底脱离陆地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有星外殖民派伟大的天才...”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杂乱，高田越来越慌，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更不是他自己编撰的，可是VR头盔仍然不断传来声音。高田按下“退出房间”的虚拟按钮，毫无反应。
房间的人越来越多，如此新奇的背景设定如今很稀少，形态各异的角色来到了这个世界，玄幻、科幻兼备的故事旁白瞬间吸引了他们。
“本场景选在三派之争的终末期，即陆地派分裂，星外殖民派抛弃母星，海洋派占据星球主体。仅仅在海洋派夺取母星掌控权几十年后，他们赖以生存的恒星却崩塌了，这颗苍老巨大的恒星在过渡至超新星的道路上失败了，在数个小时内安静地堕落为灰洞。”
“整个世界似乎熄灭了，但却因为一些原因，仍在运转？”
高田眼前的房间场景渐渐消失，他正在缓缓退出游戏，重新回到初始登录界面，他急忙点向“退出游戏仓”的虚拟按钮。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他松了口气，等待着游戏仓门开启。
可是等了足足几分钟，仓体毫无反应，高田忽然觉得呼吸有些费力。
第三十四章 神之门
仓体内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高田赶紧越来越不对劲，他背后的椅子毫无动静，仍然处于正位状态，并未归到初始位置。
仓内原本的空气循环系统已经停止了工作，高田的呼吸越发急促。
他伸出手快速解开绑在腹部、胸部等各部位的绑带，抓向VR头盔的机械纽扣，用力挣扎起来，好不容易从椅子上解脱出来。
他扶上内仓壁，用手锤向仓门的开启按钮，可是毫无反应。
“咳咳。”高田咳嗽起来，这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大口大口呼吸，脸憋得通红发紫。
“救！”高田倚在仓壁上，无力感正冲刷着他的全身，他瞪大了眼睛，脑中产生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游戏仓的电力被中断了，空气循环系统也停止了工作，机械设计不依靠电力的仓门竟也诡异地打不开，如今这里宛如一个封闭的密室。他的这款游戏仓属于旧式，仓内仍然是密闭处理，新型游戏仓已经能做到半开放式，即使断电，氧气也不会供应不足。
高田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模糊。
过去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旋转播放，他看到了他任劳任怨的母亲，看到了蛮横暴躁的父亲，看到了满脸讥讽的亲戚。
他看到了这个时代焦躁不安的人群，看到了同龄人甚至是小孩的眼中满眼功利，看到了油腔滑调的商人，看到了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们的嚣张。
他看到了虚拟世界中宣泄情绪的人们，看到了喘息着的世界。
他看到了解密博物馆里人们的智慧与奋斗，看到了自己花了几个月时间查阅资料才破解的古董，看到了无数游戏中的精彩世界，看到了被生动演绎的小说故事，看到了曾经看过的无数动漫、电影、电视剧，看到了自己曾经背诵过的诗歌、条律、课文、公式，看到了自己刻苦铭心的经历。
他听到了人们朗诵书籍的声音，他听到了曾经老师的淳淳教诲，听到了父母的关爱、打骂、斥责、呵护，听到了音乐声，听到了小动物们的叫声，听到了零星的鸟儿鸣叫。
他听到了钢铁机器的轰鸣声，听到了飞船、火箭飞向天空的梦想，听到了人们的笑声和哭泣，听到了梦想家们的激昂演讲，听到了领袖们的争论，听到了小孩叽叽喳喳的玩闹。
眼前的光芒开始褪去，黑暗开始侵袭，高田的瞳孔颤抖了一下。
他听到了一首诗歌。
“神的石字板永亘在星空中，挣扎逃亡世界之外的蝼蚁难觅安处；
极点，七个石板里的宇宙崩塌；
海之宇宙巨浪滔天，卷走了方舟上剩余三人；
钢铁宇宙的地龙苏醒将万米高楼倾覆大半；
金属之城堆砌成的神迹沦为废铁；
凡尘中的蝼蚁汲汲于情欲；
幻想演变成的纸片寄居着无数恶鬼；
墙之后的陌生人曾经仿佛那么熟悉；
推开神之门...”
那声音虚无缥缈，如梦如幻，似是男声，又似女声。
高田张大了嘴巴，目光呆滞，他看到了一片草原，草原的尽头有一扇奇怪的门，散发着奇怪的光芒。他伸出手向前方探去，他想触及那扇门，却不能移动半分。
眼泪从高田的眼眶中滚滚而出，他好似看到了凌驾于世俗的一条伟大道路，但是他没有资格触碰。
几分钟后，游戏仓内的灯光重新亮起，空气循环系统重新工作，仓内的氧气含量恢复正常。
但倚在内仓仓壁的高田，永远停止了呼吸。
第三十五章 虚拟世界
“死者死亡时间超过六小时，这孩子的母亲不久前才发现，在此之前，她和丈夫都在各自的游戏仓内。”一位警员正通过通讯手表向上级报告情况，他的耳内嵌着两个小金属块，是蓝牙耳机。
“通过现场鉴定结果，排除他杀，初步推测是游戏仓供电出现了短暂故障，空气循环系统失效，当事人窒息而死。死者使用的是旧式的游戏仓，未做开放式处理，面临紧急断电时，只有使用紧急仓门开启按钮，但是死者在失去意识前，并未使用按钮。”警员尽可能将报告内容说得简洁些。
“游戏仓内的监控摄像头通常使用独立的电力系统，你按照流程在网上向星碑学院申请权限吧。”上级发出指示，又交代了一些零碎的细节，挂断了通讯。
高田的房间内，警员的同事们正在复查现场的各个细节，只有他呆呆地站在游戏仓旁边，有些茫然。
“新来的，愣着干嘛，上面的处理方案是什么？”一个同事凑过来拍了拍警员的肩膀，同事的胡子没刮干净，有些邋遢。
“还是那一套，向学院申请监控权限。”警员苦笑。
“唉，每次案件的指示通讯是要被记录在档案里的，肯定要说的好听点正式点，我估计啊，权限大概率申请不到，对方是谁？星碑学院虚拟现实技术研发部！去跟他们提这件事，等于骂他们安全机制做的不到位，可是新式的交互仓的确完美规避了断电等问题，只能说，这孩子的运气不好，用的还是旧式。”
“可是总有人要为他们的死买单吧，这已经是今天市区内发现的第九起了，全都是旧式游戏仓断电引发的事故！”警员的声音微微提高，房间内其他同事纷纷看向他。
“小声点！”那同事赶紧捂上了警员的嘴。
“你才工作不久，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说错话一句，别人可能就会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不会好过。”同事悄悄在警员耳边提醒。
警员沉默了，他暗自咬紧牙关。
“要怪的话，就怪他的父母和这世道，刚才我看了，他们夫妻二人都用的是新式的交互仓，却不舍得给儿子买。很多问题，不是我们想解决就能解决的，刚才我和去外城的同事连线，有一家三口，使用的都是旧式游戏仓。”
“他们...”警员盯着同事的眼睛。
同事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警员的手暗自攥紧，他恨不得一拳打在身旁的游戏仓上。
“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大魔力？这么多人宁愿死在里面，也不肯看一看身边的亲人？”警员看着仍然运转的游戏仓。
“你是从军校出来的，那里严格限制使用这些东西，只有一部分具有特殊职能的人员需要借助虚拟现实设备完成任务，你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虚拟世界如今的体量已经无可动摇，它养活了十几亿人，构成了无数人的精神世界，许多人借助设备拥有了第二人生。”
“养活？难道里面还能赚钱？”警员疑惑。
“对，通过游戏仓或交互眼镜，人们可以进入一片无数虚拟世界构成的网络，这个网络已经拥有一套完整的经济体系，所有人可以通过游玩游戏或者观看视频、发表意见来获取钢星币。很多人甚至可以通过玩游戏养家糊口。”
“他们对现实世界有什么贡献吗？凭什么能挣钱？”警官有些郁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有供需关系就有利益，严格来说，最初的虚拟世界不过是满足人们的情绪消费而已。”同事摸了摸下巴。
“照你这么说，难道虚拟世界还有其他价值吗？”警员看着同事的胡茬。
“当教育与游戏的趣味性、新奇性结合，会诞生怎么样的火花？星碑学院的确做到了，他们创造了很多游戏，可以将人的创意变现，一些游戏的完成甚至需要查阅大量的文献资料来完成，有些人为了完成游戏关卡或者挣钱，深读的书甚至有几十本，星碑学院正通过一种温和且沉默的方式提高使用者的知识水平、教育水平或者创造力。”同事被警员看得有些发怵，他扭头看向一边的游戏仓。
警员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此前的确没有怎么了解这些东西。
“但是，无论是游戏仓的制造还是虚拟世界的完善，总有缺憾，也总有别有用心之人捣乱，我们今天遇到的只是无数缺憾中的一种，也许这次的断电事故是由于系统故障，也许是有幕后操纵者，但是我们能做的真的很少。几年前，围绕游戏仓的使用时间，星碑学院内部开始了激烈的争论，一些人认为使用者每天不得使用超过两小时，一些人认为应该结合使用者的年龄、就业情况等综合分析，一些人认为应该全天开放游戏仓，这场争论一直到今天仍未结束，我们如今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多方利益动态平衡的结果。”同事的目光有些沧桑。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真的只是普通的警察吗？”警员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同事大叔展现出的阅历和学识相当不凡。
“因为，曾经的我就是星碑学院虚拟现实技术研发部的一员，被踢到了这里。”同事苦笑。
警员张大了嘴巴。
第三十六章 事故
“前辈，深藏不漏啊。”警员很难将星碑学院的名头和眼前这个略有邋遢的大叔联系在一起。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还发生了那件事...”同事的目光黯淡下去，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什么事情？”警员好奇地问。
“罢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还在办案呢。”同事脸色一变，严肃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同事异样的目光，警员板正脸，身子挺得笔直，继续查看现场。
同事走到了一个角落，伸出手轻扶墙。
“曾经我也被称为天才，可是世上天才又有几人得以善终？天才？荒唐。”同事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了三个身影，两男一女。
“当年悲剧的主角们，你们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同事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墙砸了一拳，然后像没事人一般走向警员。
墙颤抖了一下，随后发出了呜咽，同事大叔愣了愣，转过头来看向墙壁。
这股噪音更大了，与此同时，房间内的各个物品微微颤抖起来，同事感觉到了脚下的异样，他与周围人对视起来。
难道...地震了？
警员和同事大叔感觉脚底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是恐惧。煞市的地形非常好，周围没有大断裂带，百年内都没什么大灾大难，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地震？
最重要的是，如果地震了，为什么通讯手表未发布预警信息？
几秒过后，墙体的颤抖慢了下来，噪声也渐渐消失，这股异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滴滴滴...”房间内众人的通讯手表齐齐受到讯息。
警员连忙打开通讯手表查看。
“紧急通报，煞市资源处理中心发生重大事故，预计两小时后在全城范围内减少百分之六十的供电，该计划将持续两个月，请各单位工作人员带领居民前往最近的避难所完成登记和入住工作。”
警员茫然地抬起头来，这种事情入职指南可没讲，他连避难所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带人过去？
同事大叔看着警员的神情，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房间内刚刚的紧张气氛却因为这一笑轻松下来。
“吓死我了，我以为地震了，要是真的话，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了。”警员捂着胸口，有些后怕。
“别说你了，我们这些人也没遇见过，不过这次的断电的影响不亚于一次大地震了，这可是多少年来的头一回。”同事严肃地看向身旁的游戏仓。
警员注意到了同事的目光，他心里一紧，市区里还有多少住户在游戏仓内？如果发生紧急断电，岂不是...
“别紧张，上头给了两个小时的时限，市区内的用户必定强制下线，我们只要带他们到就近避难所完成登记就行。”
“避难所是什么？之前入职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啊。”警员疑惑。
“放心，过几个小时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个小区内的所有人找出来。”同事大叔捏了捏胡子，他看向陆陆续续跑出房间的同事们，走到警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跟着我就行了，咱们出发吧。”
警员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游戏仓。
第三十七章 电梯
“就在今天早上，星碑学院研制出了新一代的游戏仓，以下是新型游戏仓的实体演示画面。”
地下列车上，无数显示屏正在播放着新闻，警员和同事大叔坐在一起，稍远些的地方，是刚刚疏散出来的居民，这些人的目光中尽是狂热。
“为什么这些人愿意困在这样一个小盒子里呢？”警员发出感叹。
“因为只有通过这些盒子，他们才能看见外面的景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警员的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是同事大叔。
“他们完全可以跑出去啊，去看看现实世界的模样，去亲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不是吗？”警员还是很疑惑。
“不，他们没有机会逃出去，他们已经被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禁锢了，他们被这个钢铁之星锁在了盒子里，他们没有勇气去冒险，不敢承担失败的风险，也没有追寻梦想的金钱和能力，他们更没有如你一样的学历和运气，所以他们只能在虚拟世界中寻找机会。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平凡吧？你能来到机关中当警员，已经胜过太多人了。”同事大叔深深地看向警员。
“我...”警员哽住了，的确，他经历了几十轮的笔试面试才来到这里工作，成为了那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认识到。
同事大叔将脸伸向警员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世界很复杂，这里冷漠、残忍，却依然有光明、善意，只有极少数人能看清世界的真相，并为我们种族指出前进的方向，但是大多数人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所以我们需要善意的谎言，需要糖果，需要面纱。虽然他们没有能力去改变世界，但是我们也无权职责，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所以做好自己的事情，看清楚自己的道路，沉默前进。”
警员呆住了，愣了近两三分钟。
列车到站，乘客有序下车，同事大叔静静地坐在一旁。
“嘀嘀嘀...”车门快关了，发出提示。
同事一把拉起警员的胳膊，向外奔去，警员这才清醒过来。
“现在学校都不教这些东西的吗？你怎么很震惊的样子。”同事大叔摇了摇头。
“学校现在更多地是教各专业的知识...”警员苦笑。
“坏咯坏咯，人类的未来在哪里哟，学校不教学生社会的真实样子，不教学生为人处世，不教学生奋斗与生活的意义，思想道德与志向多靠家长培养。如果家长的品德或者才能不够，又得多一批利己主义者与阴谋家啊，哎。”同事大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神有些黯淡，他抿了抿嘴，带着警员向不远的磁悬浮电梯走去。
“上楼，给你看看什么叫温室，什么是避难所。”同事面无表情，警员也只是点了点头。
电梯外表是透明的，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景象。上一批人登上磁悬浮电梯，很快门关上，电梯启动，向上滑去，不一会儿，第二座电梯升起，门缓缓打开。
“以前没见过吧？磁悬浮电梯，现在一线城市还没普及，可以在单轨道上安装多个平台，比传统电梯节能，效率更高，未来的话，可能会把平台做的更大吧，一次可以运几百几千个人。”同事将警员拉进电梯，侃侃而谈。
警员进入电梯向外看去，门外站着很多人，他们看着警员和同事的服饰，低下了头，他们在等下一批电梯。
警员刚想说些什么，被同事制止了。同事按下楼层键，电梯门缓缓合上，偌大个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们分不清他们是尊重、恐惧还是敬畏，但这的确是我们身后的庞然大物——联邦的力量，如果我们让他们上来，他们会感到无所适从、彷徨，对他们可能并不好，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同事仿佛能看穿警员的想法，警员心里一阵发毛。
“就好像...他们很畏惧我们。”警员抓了抓上衣衣角。
同事并未立即给出答复，磁悬浮电梯正在不断加速，他们所处的楼层从-4到了1，到了10，再然后到了50，最后定格在了103。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的嘈杂声包裹住两人。
“也许不是畏惧，而是陌生。”同事的声音缓缓消逝在电梯里。
第三十八章 完美一代
出门便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厅，市民在七八条通道上排着队，每条通道的尽头都有一个机器，它们形状很奇特，近两米高，正面看过去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在机器的侧方有一个凹槽，每个机器旁都站着至少一个工作人员。
它们是负责登记市民信息、发放临时通讯手表的“信息录入员”。当市民们站在仪器前，它们会迅速扫描并采集各种信息，如身高、面部特征、身体各部分占比等，并迅速在数据库中找出对应的人物，最后在凹槽处发放临时通讯手表。领完手表的人才可以进入生活区入住。
“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完成全城范围内的紧急避险工作，外城居民通常安置在100层以下，内城居民在100层往上，在紧急避险期间，市民是不被允许去往其他楼层或者外出的，只有部分公职人员可以走动。我们如果没有任务，也只能待在这里，哦对了，我们有专门的通道，等会带你去生活区看看。”同事大叔加快了脚步。
两人来到了最边缘的一个通道，前面排队的人很少，也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制服，都是公职人员。
“公职人员的避险安置没有进行特别处理，都是随机分配到各楼层，你在这里可能看到资源处理中心的老领导，也可能看见航天局的美女，小子，你谈恋爱没有？要不大叔给你介绍介绍。”同事大叔有些不正经，警员苦笑了两下。
“哎呦，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现在每年的生育率都在降，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为啥，都不愿意结婚，甚至不愿意谈恋爱了。”大叔叹了口气。
“我们自己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更别提照顾对方或者孩子了。”警员伸出手抓了抓头发。
“...”大叔张了张嘴，想反驳，又噎了回去。
“唉，你们不渴望爱情吗？”同事大叔咕哝了一句。
“啊？爱情，那是什么？”警员愣住了，反问道，大叔听到后，也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
“请登记通道上的人员尽快完成登记。”提示声在大厅里响起，警员顺着通道向前方看去，该他们登记了。
同事大叔也反应了过来，带着警员走上前去，但比起刚才，他的眼中多了些许沉重。
“在世纪初，爱情被歌颂，生育被鼓励；到了阿尔忒弥斯建立初期，爱情和生育反而成了罪孽；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好像忘记了爱情，厌恶生育繁衍...”大叔喃喃道。
“难道，完美一代已经降临了吗？”同事大叔打了个冷战，他猛地回头看向警员。
警员被大叔的反应吓到了，他咽了咽口水。
“等会给你讲个故事，先登记。”同事大叔的表情十分严肃。
两人走到机器前，大叔先登记，他站在“镜子”前，身后的警员在一旁工作人员的提示下退到半米外。
一秒不到，一只临时通讯手表出现在了机器侧方的凹槽里，工作人员拿出来递给了同事大叔。
大叔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等待警员。
很快，警员的信息登记也完成了，他站在同事大叔身边，看向“居住区”。
每道登记通道后方都有一条巨大的长廊，长廊两旁每隔数米便是一扇电子门。
无数的电控“小车”在长廊上往来行驶。
第三十九章 人与鼠
两辆“小车”缓慢停在警员和同事大叔面前，说是车，更像是一块板镶着4个轮子。这些小车在系统的控制下可以自动分析最佳路线，带使用者到达指定地点。
“这是？”警员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车。
“室内交通网络。”大叔似笑非笑。
“室内还有交通？”警员惊住了。
“那当然，有的人下床上个厕所都不愿意，当然要构建交通系统了。”大叔嘴角微扬。
“额...”警员听出大叔在开玩笑了。
“这里内部环境比较复杂，居住区也很大，如果不用这些小车，会很麻烦。”大叔轻咳两声，解释道。
“怎么用这些小车呢？站在上面就能送我到我的房间吗？”警员有些疑惑。
“差不多，这和发给你的临时通讯手表有关。”大叔掏出那块手表，其组成很简单，合成材料做成的绑带中间嵌着一个金属块。
大叔拿着手表站在一辆小车上面，很快小车感应到了什么，慢慢启动，向走廊深处驶去。警员也赶紧效仿，很快追了上去。
走廊近六米宽，很长，警员看不到尽头，大叔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小车慢了下来，和警员并齐。
“我们这是公职人员的居住区，人少，而且现在还有很多在外工作，其他通道可没这么清净，就算有小车，估计走廊里也很挤。”同事大叔瞥了眼警员。
“哦哦。”警员愣愣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说，要跟你讲个故事，现在说正好。”大叔深吸了一口气。
“您说。”警员的头微低。
“听说过乌托邦实验吗？”大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警员的神情。
“没有...”警员一脸茫然。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科学家们利用老鼠做了一系列实验，其中最著名的一个称为Universe25，也就是25号宇宙实验。”大叔扬了扬眉毛。
“你是从军校出来的，现在还学英语吗？”大叔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没，英语变成了选修课程，现在都有同声翻译设备，况且汉语正在逐渐成为主流。”警员回答。
“真是没想到，以前我们为了向其他国家表现自己、证明自己是对的，不得不去学他国的语言，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变化真大。”同事大叔摇了摇头。
警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说正题，25号宇宙实验的内容很简单，将老鼠放在一片精心设计的空间中繁殖，雌雄共4对，在试验期间，给予老鼠充足的食物、水，给予他们几乎无尽的筑巢材料，给他们提供娱乐甚至健身设备，还定期给他们清洁空间。这里，天敌、疾病都不存在，他们只需要繁殖就够了。在这样完美的情景下，经过104天的适应，鼠群的数量开始指数增长。”
“每50-60天，鼠群的数量便会翻一番，实验持续到第315天，鼠群的数量增长速度变了，你猜，速度是变快还是慢了。”
“变快了吧，毕竟鼠群基数那么大，而且食物和水充足。”警员猜测道。
“变慢了，鼠群中一些老鼠出现了奇怪的行为。”大叔看着前方的走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什么行为？”警员好奇地问。
“一些老鼠耗费大量的时间将泥土滚成球，而不是去筑巢，他们在做一些对繁衍毫无意义的事情；一些老鼠不再协作而是开始互相争斗，他们打架斗殴，侵犯其他老鼠的领地。”大叔说。
“好像人也是这样，当吃饱喝足，他们就会找其他乐子，普通人会打架斗殴，暴君则会发动战争。”警员调侃。
“雄性老鼠的领地不断被侵犯，他们原本的领地意识渐渐消亡，相反，雌鼠因为要哺育后代，开始接替雄鼠的任务，她们暴躁易怒，攻击性增强。”大叔说。
“你这么一说，我都以为说的是人类女性，现在女性地位越来越高，有的家庭中，女性甚至负责挣钱，男人反而养孩子。”警员表情有点僵硬。
“嗯，雌鼠不再哺育幼鼠，幼鼠没有办法开辟自己的领地，只能任由家庭的摆布。”
警员沉默了。
“家庭的教育成为了孩子成长的最大因素，社会变的拥挤浮躁，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有进攻性，甚至会对陌生人痛下杀手。”大叔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第338天，领地分化严重，有的领地老鼠出生率很高，有的很低。很多雄鼠找不到配偶，强大的老鼠攻击、欺负弱鼠，占有更多的配偶。”大叔的声音一滞。
“一些强大的人享有更多的择偶权、交配权，他们欺凌弱小者，自己的团体反而越来越庞大。”警员压低了声音。
“一些雄鼠出现更奇怪的表现，他们终日吃、喝、睡，把自己的毛色染得鲜亮，沉溺于美化自己，而且，同性行为增加。”大叔在等待警员的回答。
“一些男人把自己打扮成女性，甚至希望通过手术成为女性，一些男人的性取向改变了。”警员头愈发低了。
“有时，老鼠为找食物，打扰到了同伴的安宁，便会被群起而攻，被撕咬。然而，这些被攻击的老鼠很少反抗，只是等待众怒平息，可如果它的安宁被打扰，也会变得非常极具进攻性。”同事突然看着警员的眼睛。
“人们犯了众怒，会选择息事宁人，但是当他们自己成为群众的一员时，会对冒犯者毫不犹豫地施加恶意。”警员咽了咽口水。
“鼠群的社交能力下降，老鼠们似乎更乐意享受自我。雌鼠开始逃避哺育责任，甚至把幼鼠踢出巢穴。有些雄鼠的社交能力下降很快，他们不喜欢融入群体。”同事伸出手拍了拍警员的肩膀。
“很多人不愿意进行社交，一些女性不愿意生孩子或者生孩子不愿意抚养。”警员的手悄然攥紧。
“第560天，鼠群数量达到峰值，2200只，停止增长。鼠群开始出现“不婚主义”甚至“单身主义”，雄鼠和雌鼠间互无兴趣，老鼠们花更多的时间在家里，不愿出来。死亡开始蔓延。当实验人员将他们放入正常鼠群时，这些老鼠也没有任何生育意愿，有些虽产生了性行为，却也难以产出后代。不同于濒危物种找不到繁衍对象，这些老鼠从精神上失去了繁衍动力。”同事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你想的一样。”同事大叔认真地看向身旁的警员。
“你们不愿意结婚甚至谈恋爱，越来越多的人宁愿把时间花在游戏仓中，沉浸在虚拟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你们似乎失去了繁衍的动力，更希望自己作为一个伟大的个体存活在这个宇宙。”同事的话响彻在警员耳边，警员头上沁出了丝丝汗珠。
“第1780天，最后一只雄鼠在25号宇宙死亡。实验结束，那么...”
“属于人类的第1780天，又是何时呢？”同事大叔的眼神黯淡下去。
警员的电动小车缓缓停下。
第四十章 人与鼠的区别
“但是，我们的处境还没有绝望到那个地步，实验中，老鼠所在的空间是固定、狭隘、有限的，而我们人类可以奔赴的地方，可以是大海，可以是天空，可以是阿尔忒弥斯，可以是马尔斯（Mars），但是，我怕...”同事将一只脚悬空，他脚下的小车也缓缓停止。
“我怕在踏向更广阔天地之前，我们会因为争执自相残杀，会因为战争而提前毁灭自己，即使我们逃出了这方天地，到达另一片更广博的世界，我们的体内依然深埋着暴力、贪婪、淫欲的种子，这三大本能或者说三大罪，将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奴役我们的灵魂。”同事轻轻一跳，跃下小车。
“三大罪？天主教教义不是说的人性有七大罪吗？”警员问。
“暴食、贪婪、嫉妒、懒惰、骄傲、淫欲、愤怒。暴食、嫉妒、懒惰、骄傲和愤怒其实都可以归于贪婪。暴食是对食物欲求不满，嫉妒是因别人拥有自己没有而感到不平衡，懒惰是想要不改变或努力就可以拥有，愤怒是因自己诉求不满足而激动，以上不都是贪婪和欲望在作祟吗。骄傲是自满，因为自己所取得的而沾沾自喜，不想改变自我，更希望别人甚至环境迁就自己，其实这也是贪婪的一种释义。所以，将人性归为这三大本能，有什么问题吗？”同事看了眼警员脚下的小车，警员反应过来，赶紧下车。
“没有...只是觉得，将人的本性归结为这三大类，似乎有些血腥和冷酷。如此看来，老鼠和我们似乎也没有多大区别，它们有侵略性，会用暴力攻击同胞。老鼠的贪婪只能是储存粮食、拥有更多的领地和配偶，而我们人类的贪婪却表现地更多，想要拥有更多的房子、车子、女人，想要让自己或者家庭拥有最好的、更多的东西，想要将灾难或者风险嫁接给别人，想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那淫欲呢？淫欲岂不是也可以归于贪婪？”警员的声音有点低沉。
“不，不一样，它代表了繁衍和进化，有更多、更深层、更黑暗的意义，不能简单的归于贪婪。”同事摇了摇头。
“那我们和老鼠的区别到底在哪里？”警员的手有些颤抖。
“我们除了本能，还有更多的东西。”同事看向走廊深处。
“我们有爱。”同事缓缓说。
“爱？爱情吗？”警员愣了。
“不，就是爱，它是同理心、共情力，是能对陌生人施以怜悯之心，是能对千里之外的一个人的憧憬。爱可以是自我牺牲，也可以是为了某个伟大理想的忍辱负重。爱是希望，对后代的希望，对别人的希望，对未来的希望，哪怕眼前昏暗无比，依然有人会前赴后继。”远处走廊看起来越发狭窄，但是依然有光。
“好难，好难，拥有爱的人越来越少了，更多的人只拥有本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像野兽，像鼠。但是似乎只有这样，像野兽一般更加具有侵略性，变得愈发贪婪，更考虑利益，更考虑自身的前途和未来，它们才能在现实中脱颖而出，才能在竞争中赢得别人，变成有成就的商人，变成成功者。”警员想到了什么，也摇了摇头。
同事大叔好像没有听到警员的话，只是拉着后者走到电子门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你的房间，用你的临时通讯手表就可以打开了。”同事敲了敲门。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警员没有开门，他直勾勾盯着同事大叔。
“房间内东西很齐全，还有游戏仓，你可以熟悉熟悉，有问题喊我就行，你该换件衣服了，哦对，我们单位的通讯手表要放在房间内的回收盘。”同事大叔没有回答。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警员的声音低落下去，他好像猜到结局了。
同事大叔忽然笑了。
“当你开始思考我们种族的未来时，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大叔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警员莫名其妙。
“当你让另一个人思考我们种族的未来时，你的使命也完成了，这个人可能是你的后代，你的朋友，或者一个陌生人。”
整个长廊似乎安静下来。
“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每个人能做的是很少的，在时代大势面前，个人的声音微不足道，就像是25号宇宙实验的最后阶段，即使有的老鼠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逃出那里，它们的结局依然没有改变。”警员认真地听着大叔的话。
“现在告诉我，你和老鼠有区别吗？”大叔刚才的笑容不见了，只有严肃。
“人和鼠不一样。”警员这次的回答不再有迟疑。
“你可以选择当一个天才，牺牲自己玩乐的时间，牺牲自己与亲人在一起的时间，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去开辟未来。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如果你选择当凡人，请教育你的孩子，为人类的未来多添上一点希望。”同事拿起警员手上的临时通讯手表，在电子门前扫了一下。
门缓缓打开，房间很狭窄，大半空间被一个游戏仓占据。
“我不是天才，我也不想成为天才，它代表的使命太沉重了，我选择了退出并沉默，是因为他们的确在找逃出这方天地的路，即使这条路充满了很多不确定性，即使它会带来很多问题，但是这的确是目前最勇敢、最具创新型，也是最合理的做法了。”同事带着警员走进房间，走到游戏仓旁。
“也许，未来在这里，但是，未来绝不止于这里。”大叔伸出手摸了摸游戏仓。
警员没有说话，但是这回他看向游戏仓的目光，变了。
第四十一章 与兽共舞
“可是前方的路好像还是一片迷茫。你刚才说过，只要我们是人，隐藏在内心的三大本能就会侵蚀我们。比如，无论我们是在哪里建立了殖民地，是在阿尔忒弥斯卫星，是在马尔斯行星，亦或是超大型空间站，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贪婪掠过的痕迹。即使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它的表现形式从直接变为间接隐晦，变成了剥削同胞的资本，变成了复杂的恶性竞争，变成了一个时代畸形的社会风气。更可怕的是，人们实施暴力、进攻和侵略的武器越来越危险恐怖，越来越难以控制。”警员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同事大叔一脸祥和地看着游戏仓。
警员不明所以，他思索大叔之前说过的话，依然没有想通。
“历史也许已经注定了，但是我们依然在前行。我们很难改变这个时代的风气，越来越多的人坠入金钱、名誉和掌声的欲望深渊中无法自拔，我们无力阻止他们的疯狂，只能做好自己的事，完成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而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坚韧力。”同事在游戏仓表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开关，打开游戏仓仓门。
“我们需要保持理智与野兽们共舞，我们需要在踏入深渊前止步，我们身上背负的不是我们自身，是我们的后代，是人类的未来，即使所有人都变成了疯子，我们也需要有人清醒地癫狂。资本带来了剥削，也带来了效率，有的时候懒惰可以让人创造出汽车和机器。你们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背后，一定有其规律和价值，只是这份价值或大或小，或高尚或卑劣。”大叔摊开手，示意警员进入游戏仓。
“你是说，即使我们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与曾经厌恶的东西妥协，我们仍然可以在心里藏着伟大的梦想，在拥有更多话语权的时候，去完成它？！”警员瞪大了眼睛。
“哈哈，谁知道呢？人类的未来到底是由你承担，还是由我承担？也许都不是，也许都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到目之可及的未来，百亿同胞中不停地诞生纯白无暇的种子，它们的光或明或暗，正在点亮这片孤寂的宇宙空间，它们的存在证明了一件重要的事。”大叔帮警员坐上仓内的座椅，使用警员的临时通讯手表进行了身份认证。
“是什么？”警员咽了咽口水。
“人类的兽性本能与爱的搏斗从未停止，人类追寻梦想和远方的脚步从未停止，人类挣扎着想要逃脱禁锢的脚步从未停止，即使这部分人很少。”大叔给警员穿戴整齐，检查了各项系统，确认没有问题。
“什么禁锢？”警员忽然挺直了腰板。
“这方空间，这个宇宙，这个维度，还有，构成、塑造、催化我们的东西。”大叔关上了游戏仓仓门，警员看着仓内狭窄的空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方寸亦可成就伟大。”大叔的声音透不过游戏仓，但是警员还是通过大叔的口型明白了后者的意思。
警员点了点头，心中的压抑感减轻了一些。
“尊敬的使用者您好，欢迎使用游戏仓G136型，正在扫描您的面部特征、体态特征...”
新型游戏仓已经不需要使用VR眼镜或头盔，系统声音处理也做得相当好，和真人别无二致。
警员身后的座椅忽然运行起来，从原本的水平位变成了竖直位，与之前版本相比，座椅的体积更少，与人接触的面积也更小。
光影忽然充斥在整个游戏仓内，警员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但是，很快被逼真的场景构造吸引住。
看着警员很快进入状态，站在仓外的大叔叹了口气，他刚想伸出手提醒警员什么，却又放下了。大叔最后看了眼警员的模样，转过身去慢慢离开。
游戏仓内，刚才还全神贯注看着前方光影的警员忽然调转了视线，他透过半透明的仓壁，盯着大叔的背影，咬了咬牙。
第四十二章 使命与光
大叔走出房间，关上门。一辆小车迎面驶来，缓缓停下。任何房间只要开关门，临近的小车都会去附近徘徊。他站上小车，用自己的临时通讯手表扫描了一下，小车运行起来，行向他自己的房间。
临时避难所在每个市区都有，随着AR、VR眼镜和游戏仓的普及，超大型虚拟世界生态的建立，避难所的所有措施基本由星碑学院承包，每个市民都可以在这里使用新式设备，一些居民甚至可以申请在这里房间的永久使用权。新式的交互仓功能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可以辅助使用者完成大小便，排泄物会储放至特定运输通道。同时星碑学院那帮人在研究营养剂，据说像牙膏，吃一条就能满足成年人一顿的能量、维生素需求，还有不同口味。很快人就能在游戏仓中实现吃喝拉撒睡，一辈子呆在里面都没问题。
这里每层楼可以容纳上千人，每间房平均下来不过十平米不到，很难想象有人愿意一辈子住在这狭小空间，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这么做了。
有些人可能认为住在游戏仓中会让各部位肌肉萎缩，身体各项机能减弱，学院的处理方法是，任何人在使用交互仓进入虚拟世界游玩时，游戏仓的放大器效应必须限制在一定倍数之下，这样使用者每天都能保证一定的运动量，这种动态式设计照顾到了各个年龄段的人的需求。
大叔的身边驶过一辆小车，速度比他脚下的快，上面站着一个人，穿着公职人员服装，那人的房间应该在走廊更深处。大叔看着这人的背影，感觉...毫无生气。
两旁的门一个个掠过，每个房间都安排好了对应的人员名单，最快在一天之内，煞市所有的公职人员将会入住，在此期间，他们没有外出的权限。
很快，煞市的全城供电将重新被布局，整座城市将会被电子系统接管，资源处理中心的修理和重新运作将由上级派人前来处理，他们可能是超级城市的长官，也可能是钢星联邦的特派员。
察觉到脚下小车的速度减缓，大叔知道，属于他的房间，或者说是墓地，快到了。他喜欢称这些房间为墓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这里就像是一片无尽黑暗的空间，每个人都难以逃出，连一丝光明都难寻觅。
但是他知道，有些人手中有钥匙，它们是逃出这里的唯一方法，但是大叔不知道这些钥匙在哪里。
同事大叔的房间关上了，大叔进入了自己的墓地，小车也完成了它阶段性的使命，驶向走廊门口，等待下一个人。
还好，只要最后一个人没有进入这片墓地，这里的光就不会熄灭。
第四十三章 梦与少年
“成为手无寸铁的神，亦或是手握刀剑的兽？”
唐影的耳边忽然传来这样的声响，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周遭不再是钢铁砌成的城市，而是一片荒漠，天空中的光芒灼热，令人窒息。
“什么？”唐影挣扎着站起身来，看向四周，周围沙尘满天，滚烫的空气似乎快要点燃他。
砂石擦过唐影的脸庞，带出几朵血花，唐影疼的深吸一口气，却不想沙子也灌进了他的喉咙。
滚烫灼热、疼痛。
“咳咳...”
唐影蜷缩在沙地上，痛苦地咳嗽着，他扭曲着身体，双手紧紧掐住脖子。
“你是要成为手无寸铁的神，还是手握刀剑的兽？”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唐影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飞扬的沙子组成的帘幕中，隐约显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很高很大，不像人类。
唐影想问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喉咙的剧痛只能让他发出嘶哑的吼声。
“哦？你现在像是一只野兽，却不会使用手中的剑。”那声音似乎在嘲笑他，唐影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的心中不断蔓延滋生，是怒火。
这火焰似乎无根无源，却燃烧地越来越旺，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催生它，助长它。
唐影挣扎着站起来，弓着背，像是一头猎犬，它放下了原本护住喉咙的双手，盯着眼前的那道身影，似乎就要扑了过去。
“对，这才像话。”
那道身影从沙幕中走出，唐影却怔住了。
那是一个少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而少年的状态不太对劲，他面无表情，比起人，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不该在这的，回到你该在的地方。”那声音又出现了。
唐影愣愣地看着那少年，少年的嘴没有动，那这声音又从哪里来？
地面在颤抖，巨大的轰鸣从周围传来，唐影一阵头晕目眩，他倒在地上。
在恍惚中，唐影看到少年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周围的光线被扭曲了，唐影看不到那人的面目。
黑暗袭来，唐影的耳边不断回荡着那人的声音。
“你是要成为手无寸铁的神，还是手握刀剑的兽？”
“你是要成为手无寸铁的神，还是手握刀剑的兽？”
......
唐影在黑暗中蜷缩着身体，紧闭双眼，他将两只手抱在胸前，全身颤抖着。
“醒醒，醒醒！唐影。”是大叔的声音。
“哥哥醒醒，醒醒！”是妹妹！
唐影忽然觉得四周压力一轻，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大叔一旁紧张地看着他，妹妹坐在唐影身边，虽然看不见唐影，听到大叔的呼喊，也知道唐影的状态不对，一脸担心。
“你怎么了？”大叔眉头紧蹙。
唐影直起身来，脸上布满汗珠。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将石板——望潮紧抱在胸前，石板上的纹路诡异地呈现出血红色。
大叔看着石板的异状，脸色更难看了。
“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唐影将石板放在一旁，他伸出手摸了摸喉咙和脸，完好无损，可是他清楚地记得刚才情境中，那沙子划破皮肤的疼痛和灼热感，还有那片荒凉世界的窒息感。
还有...那个少年。
唐影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紧张地盯着大叔。
“大叔，我好像，梦见了蓝星广场上碰见的那个少年。”
第四十四章 选择和法则
“蓝星广场？那对少男少女？”大叔回忆了一会，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应该是，不过梦里只有男孩。”唐影用手敲了敲头，比起男孩，男孩背后的那道身影更让他好奇，那里的光被扭曲了，就像是破碎的镜子，在太阳之下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见到唐影恢复正常，大叔抿了抿嘴，站起身来，重新走到不远处，看着投影到地上的地图。妹妹则继续陪在唐影身边。此刻他们正在一处新的藏身处中休息，里面通讯设施齐全，近期应该有人居住。
唐影、大叔和妹妹三人在弃车后，沿着地图向北步行近半个月，一路上居然都没有遇到巡逻队。本来大叔担心的吃喝问题，在他们找到一处藏身处后烟消云散，那藏身处里居然封藏着几包压缩食品和一箱饮用水。大叔用藏身处里找到的合成材料简单做了两个包，将有用的东西装上。当然，大叔和唐影负责背。
三人带着物资继续前行，一直到这里。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小镇或是聚集点，地形也不算复杂，不是平地就是山丘。晚上，他们就在背坡的地方席地而睡。幸好，如今这些山丘基本没有大型野生动物生存，他们不用担心遇到猛兽。
最重要的是天气，自从那天他们开车逃走后，就再没有下过雨。
“再向前走一小段距离，我们就可以看见煞市外城了。”大叔沉吟一声，将投影关闭。
唐影慢慢站起身来，将石板塞进衣服里，放在胸口的位置。他将一旁的包拿起，在其表面摸索。终于，唐影在包的一角摸到了什么硬物。
是机器狗，当时由唐影在一处藏身处发现带回，后因莫名原因出现在蓝辰家中，唐影和蓝辰在实验台上将其修复。机器狗的体积小，之前唐影一直把它和石板放在一起，觉得它可能还有其他作用。如今看，这只机器狗却显得有些累赘了。
唐影背上了包，扶妹妹起身，抓着后者的手腕，走向大叔。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前方不知还有什么等待着我们，唐影，妹妹，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大叔收好包，将它倚着自己的腿放在地上。
“如果你们被敌人包围了，对方要求你们投降，你们该怎么办。”大叔看着唐影，面无表情。
“我...”唐影噎住了，他没考虑过，鱼死网破？
“其实我们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是吗？”大叔笑了。
唐影反应了过来，之前他们被老头集团手下绑架，他、蓝辰、大叔早已做过选择，忍一时而后可以有为。
看到唐影的神情，大叔点了点头，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们被敌人包围了，对方执意要杀你们，你们该怎么办？”大叔的表情再次严肃。
“恐怕，只有鱼死网破了...”唐影苦笑。
“如果你们手无寸铁，不能反抗，不能伤到对方分毫，你们又该如何？”大叔冷冷的说。
唐影的头低了下去，绝境之下，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引颈受戮，但是他还是会去挣扎。
“如果你被敌人包围了，对方掌握了妹妹的生死，逼迫你投降，你该如何？”
“忍，寻找机会。”
“如果你被敌人包围了，对方掌握了妹妹的生死，还要当着妹妹的面虐杀你，你该如何？”
一阵风从藏身处外吹进来，将唐影本就凌乱的头发掀起。气温开始下降了，现在已近傍晚。
“我只能乞求对面，不要杀妹妹。”唐影给出了他的答案。
“在你拥有能力时，你才可以选择，当你一无所有，你便只能低声央求，这就是这个钢铁星球的法则，唐影，找到只有你拥有的东西，它将成为你最强的武器。”大叔背上包，走出藏身处。
唐影看着大叔的背影，眼角的泪水滑落。
第四十五章 终至煞市
让唐影流下眼泪的，不仅仅是大叔描绘出的绝望情景，还有他对自身能力的怀疑。他没有健壮的体魄，没有锋利的刀剑，没有热武器，他的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抵御现实世界的猛兽和威胁？
一颗赤诚的心脏？唐影摇了摇头，他拉着妹妹跟上大叔，嘴角有些苦涩。
唐影忽然觉得他与妹妹的羁绊有些沉重，他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决定妹妹的人生，如今却让她随着自己和大叔在生死危机中奔波，他忽然理解了大叔在蓝星对他说的话，为什么当时大叔希望自己一个人回到钢星。
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所谓的人工智能专家，如果他和妹妹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也许他们一辈子不会遇上被联邦追捕的情形，不用东躲XZ，即使妹妹的眼睛治不好，他们也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退一步来讲，在他们安然度过蓝星皇室的政变危机后，如果蓝星依偎的恒星没有发生坍缩，他们依然有回去的选择。
可惜没有如果，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唐影感觉有一种恐怖的东西一直在追赶着他，逼迫着他向前走，如果他停下一步，就会坠入深渊。
“哥，跟着你，我不怕，也不后悔。”妹妹忽然开口说道。
前方不远处的大叔也听到了妹妹的话，愣了两秒后，继续向前走去。
唐影此时的表情却是有些狰狞，一方面他对妹妹的话感到心疼，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无能有些愤怒。
“只要我没死，我就会一直护在你身前。”唐影紧握住妹妹的手腕。
“天快黑了，今天我们就得赶到煞市。”大叔高声喊道，打断了唐影的思绪，后者赶紧带着妹妹走到大叔身后。
三人走了约半小时，前方的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小丘越来越少，平地越来越多。
大叔让两人站在原地，自己跑到前面一个小山丘上，眯着眼睛看向远方，他伸出手向后挥了挥。
唐影示意，他拉着妹妹向前方跑去。
此时，太阳的一半已经坠入地平线下，唐影瞪大了眼睛向北方看去，除了夕阳，他还看到了更奇妙的东西。
前方的世界分为两半，左半边是一处直径几十公里的巨大凹陷，其由一层层灰白色挡板围成。右半边则是充斥着光影的现代都市。
这就是唐影曾经向往的煞市。
第四十六章 诡异的寂静
黑暗的帘幕遮蔽了天空，属于阿尔忒弥斯的光芒缓缓笼罩了大地，将煞市包裹。
唐影三人从左边前往资源处理中心，打算沿着其隔音挡板接近内外城，两地相差近十公里，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大叔打算先去外城，那里多年来充斥着大量的流动人口，联邦很难进行调查，而且他们也急需一个住处休息。
三人不断接近这座钢铁都市，夜幕包裹着他们，诡异的是，资源处理中心仿佛陷入了长久的黑暗，右方的内外城灯光凝滞。这里没有巡逻小队，没有环城灯光，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这里...怎么了？”唐影喃喃道。
“出大事了。”大叔紧蹙眉头。
“还继续吗？”唐影拉着妹妹的手，有些犹豫地询问大叔。
“继续，我们退无可退了，食物和水所剩无几，到了白天更可能会暴露，现在说不定是机会。”大叔眯了眯眼睛。
唐影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
三人很快走到了隔音挡板，挡板的平均高度在五米以上，挡板不同部位呈现出诡异的弯曲，据说能更好起到隔音作用，但此时的资源处理中心却无比安静，平时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作的它居然停用了？
大叔皱紧了眉头，这么大的事，城市罢工？体制改革？但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沿着挡板，几人走到了资源处理中心的大门处，大门不知因何原因半敞，大叔向里看去，有些喜出望外。
是几排小型代步车，这些应该是工作人员的代步工具，居然没被处理。
唐影拉着妹妹跟上大叔，小型代步车的模样有些像敞篷四驱车，或者说，四个轮子加一块板子，一台车只能坐两个人。
“你和妹妹一辆，等会我跑前面。”大叔看向唐影。
“嗯。”唐影点了点头，摸索着小车，这些代步车是工地内通用的，所以没有设置钥匙或密码锁。
两人很快找到了眼前各自小车的按钮，先后启动。妹妹上了唐影的车，抱着他身后的包。
三人开着小车前往远处的外城，中间有一段距离，好在地形平缓，没什么危险。
唐影回头看了一眼资源处理中心，傍晚时，他还能看出这里凹陷的轮廓，如今的资源处理中心，黑暗深不见底。他撇了撇嘴，回头看向煞市内外城，内城有几栋极高的建筑，此刻的它们依然在发光，给了唐影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