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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5章 老夫要杀人

    看封隆之的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依次推算,十年前,他年屈不惑,就曾官居太子太保的高位,理应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朝重臣,怪不得诸世家豪右要共同推举他来见自己呢。

    这样想着,杨广对封隆之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些,请他一旁看座喝茶已毕,方陪着笑脸向他问道:“长者此来,不知为了何事求见本王啊?”

    封隆之也不起身,在座中朝杨广拱了拱手,答道:“我等自诸座州府会聚并州,求见王爷,一是为祝贺王爷初至并州,就打败突厥,收复失地,二来也为给王爷送一份薄礼来的。”

    杨广见封隆之虽有些矜持,持礼也有失恭谨,但听他说及此行是为向自己道贺、送礼而来,而并非自己先前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讨要丁壮而来,心下不免有所释然,抱拳回了一礼,自谦道:“本王代天子巡狩一方,自有保境安民之责,何劳长者不远百里而来道贺致礼呀?本王尚未离京之时,曾听父皇说起,关东世家,门风清正、贤德倍出,今日观之,果然如此......”

    封隆之坐着听罢杨广这一席褒奖关东世家的话,也不谦让推辞,接着向杨广解说道:“老夫方才向晋王殿下说到要送一份薄礼来,说来惭愧。认真说起来,这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礼物,而是提前向朝廷缴纳今年一年的租、调罢了。”

    “提前向朝廷缴纳一年的租、调,这是为何呀?”杨广心中一动,似有所悟,顺口问道。

    “只为近来各州府衙署皆向我等诸家逼问今春撂荒一事,我等诸将迫不得已,才备下了区区这份薄礼,会聚并州,来亲手向殿下献上,以表我等关东世家心向朝廷的忠心。”封隆之两眼直视着杨广,言辞恳切地说道。

    说了半天,这几十位关东世家的代表会聚并州,还是为撂荒一事而来的呀。至此,杨广才恍然大悟道。

    “长者多虑了。”杨广耐着性子,劝说封隆之道,“撂荒一事事关民生大计,各州府衙署依律劝课农桑,本是极寻常之事,何来逼问一说啊?长者及诸位世家豪右的这份心意本王心领了,然这份厚礼是万万不能收下的,还烦劳长者转告诸位世家豪右,突厥屡屡来犯,实系我华夏官民共同之敌人,招募丁壮从军,抵御突厥入侵,究其根本,也是为了保境安民,确保诸位世代积累下的财货不被突厥胡寇抢掠一空,与撂荒并无直接关涉。”

    封隆之嘿嘿一笑,丝毫不为所动地回应道:“王爷既然先提到了招募丁壮从军一事,老夫不妨也实言相告:我等诸人会聚并州之前,已将该向朝廷缴纳的一年租、调交与了各州府衙署,今天到此面见殿下,只为恳请殿下遵循历朝历代之成例,放回我等家中之应征从军之奴仆、客户。数月前殿下就地募军之时,我等顾念彼时突厥猖蹶,故而未对家中奴仆、客户应征从军多加阻拦,尔今白道州失地已然收复,朝廷大军也自辽东返回并州,如不严令这些人回乡归农,老夫担心,长此以往下去,再没有人愿意老老实实地在田间地头耕耘了。”

    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广坚持不遣散就地招募来的数万新军,其实是着眼于西北战场一旦急需援军,他好亲率这支新军驰援西北,却没想到在这支新招募来的新军当中夹杂了许多人身并不自由的奴仆。

    耳听得封隆之所言既顾全了朝廷募军抵御外敌入侵的大局,又搬出了遵循几百年之久的主仆礼法,自已想要当面驳倒他,确属不易。杨广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据实向封隆之解释道:“长者有所不知,关外突厥一部虽暂行退去,然西北突厥主力已入侵关中,一旦朝廷于西北有事,尚需这支河北新军驰援西北,以解燃眉,故此,本王至今仍保留下了这支新军。据本王所知,河北一带,向为百姓聚居之地,即便少了三两万丁壮,也决不至到了无人耕田的地步......”

    未等杨广把话说完,封隆之已激动地挺身站了起来,打断杨广,顿足叫道:“晋王殿下,试问,倘若你身边的这几位背着跑到外乡应征从军,你又该当如何?祖宗世代传下的主仆规矩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不顾了吗?”

    眼瞅着封隆之在杨广面前如此无礼地大嚷大叫,张须陀、鲜于罗二人不约而同地跨步向前,就要把他强架出议事厅去。

    “退下。”

    杨广涨红着脸喝退了两名近卫,沉思移时,方勉强对封隆之说道:“长者所说,确关乎主仆礼法,本王岂敢漠然视之?然古来也有军功赎身之说,为兼顾各方所需,今日本王就与长者当面立一约定:新军当中,凡身在奴籍者,除非曾立有重大军功者,概由诸世家列出名册,经本王差人查实后,即行交由原主人好生落。如何?”

    他自谓身为镇守一方之堂堂藩王,面对一位前朝致仕多年老臣咄咄逼人的质问,能主动做出这样的妥协、让步,已给了封隆之莫大的情面,以封隆之为代表的关东诸世家豪右得到他的亲口承诺后,再无不肯恢复农耕的理由了。

    没想到,封隆之听杨广当面向自己做出了妥协,虽满意地冲他了头,却又提出了一个请求:“老夫代表衙署门外的诸位多谢殿下承全。老夫不敢奢盼王爷能立下字据,保证遣反各家奴仆回乡,但求王爷能立斩一人,以示诚信。”

    “哦?”杨广十分不快地睨了封隆之一眼,带着三分好奇地问道,“不知长者要本王斩杀的是何人哪,他犯下了何罪,以至于长者要他偿命啊?”

    “此人原是老夫家中的客户,名唤罗艺。他不但背着老夫擅自应征从军,而且为求脱身,在临从老夫家中出走前,还杀死了两名欲阻拦他的家奴。如此大凶大恶之人,老夫欲求殿下立斩之以示诚信,殿下不致拒绝吧?”封隆之眼露寒光,咬着牙说道。

第356章 点到为止

    客户不在奴籍,大多数情况下是贫苦的平民为躲避直接向朝廷缴纳租调而主动投靠于世家豪右门下,乞求庇佑,而与主家形成一种雇佣关系。这部分人虽然名义上保留了自由之身,但因其与主家之间紧密的经济依赖关系,实则与奴仆并无很大的差异。

    封隆之当面揭出罗艺应征从军前原是他家一名客户,身上背负有杀害两条人命的重罪,并且要求杨广立即将他斩杀,以向等候在行台衙署门外的诸位世家豪右表示诚信,这令杨广感到十分为难。

    罗艺自大年初一当晚随鱼俱罗出关,在半道夜遇突厥铁骑的那场战斗中,奋不顾身地将突厥主将雍虞闾拖下马来,立下了功一件。罗艺本人身受多处刀伤,侥幸保全了性命,至今仍在军营中养伤。自己于收复白道州后,曾当着营中诸将的面当面许诺,要晋升罗艺为骠骑营中的别将,以重赏其功。可此时,封隆之却要自己立斩罗艺,向他们表示遣散奴仆的诚意,杨广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可杨广也很清楚杀人偿命这个浅显的道理,封隆之言之凿凿地揭露出罗艺杀人的事实,自己再要以罗艺立下重大军功来保全他,只怕会招来世人的诸多非议。

    正在杨广左右为难之际,李彻闻讯赶到了。

    “王爷既然已亲口做出承诺,只待你们列出应征入伍的各家奴仆名册,经查证无误后即可放人,封先生,你又何必急于一时,非要逼着王爷杀人示信呢?”李彻是在练兵场上听说有数十位诸州府的世家豪右代表进城求见杨广,担心双方见了面会起纷争,所以才匆匆从练兵场赶来的。当他听罢此事的前因后果,心知杨广不情愿杀了罗艺这员新收的爱将来取悦于诸世家豪右,便使出了缓兵之计,好言劝抚封隆之道,“封先生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请您先在并州城内馆驿当中先歇息几日,待我等将罗艺杀人一事查证清楚后,王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封隆之问明李彻的身份后,撇了撇嘴,说道:“李将军信不过老夫,老夫索性就依将军所说,在并州住上几日,待将军差人查清罗艺杀人的真相后,再求王爷取了他的性命也不迟。”

    李彻见封隆之答应了自己的建议,忙趁热打铁,吩咐手下的军士带封隆之等数十人前往城中馆驿安置,好吃好喝地款待着,这才转过身来向杨广说道:“王爷,据末将察知,新军当中身在奴籍的军士人数当在五千左右,待这些世家豪右开列出名册后,遣返这部分军士应无大碍,但末将以为,罗艺却杀不得。”

    “本王也不愿斩杀有功之人,但若罗艺杀人之事属实,只怕本王也难以救他活命。”杨广对李彻赞同他遣返新军中身在奴籍的军士颇感欣慰,打心底里也不愿杀了罗艺,但苦于罗艺从军前若是真的杀过人,自己找不出充分的理由来保全他的性命。

    “王爷就没觉得今天这些世家豪右会聚并州,来找王爷讨要各家奴仆,这件事背后另有蹊跷吗?”李彻善意地提醒杨广道,“王爷今日既当面许诺要遣返新军中身在奴籍的军士,再斩杀了现为骠骑营军士的罗艺,此事一旦在河北道治下诸州府民间传开,王爷的威信何在?所以,末将以为,即便罗艺真伤过人性命,也杀他不得。”

    杨广其时穿越回隋朝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对维护自身的威信和尊严这些事已开始有了些意识,听李彻说到即便罗艺真的伤过人性命,也因他是自己身边的近卫,一旦杀了他会有损于自己的威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对李彻说到的数十位世家豪右的代表会聚并州此事另有蹊跷感起了兴趣,然而再向他多问时,李彻却只肯到为止,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无奈之下,杨广遂吩咐李彻,要他帮自己用心找出一个搪塞封隆之的法子,能保下罗艺的一条性命。

    “王爷,单凭封隆之的一面之辞,就认为罗艺先前真的杀过人,未免失于草率。依我之见,王爷不如立即指派一位可靠、干练之人,前往渤海郡封氏家中查明实情后,再做定论。对此,封隆之想必也无话可说。”李彻目光闪烁地望着杨广,似乎话中有话地建议杨广道。

    “那,就派金才去渤海郡走一趟吧。”虞孝仁至今没有返回并州,杨广将身边的亲信将佐想了个遍,觉得以李浑的身份、才干,派他前往渤海郡查明罗艺杀人实情最为合适。

    李彻遵命走后,杨广独自一人坐在议事厅内,思虑良久,仍然对今天诸州府世家豪右突然来到并州,以提前缴纳租调为名,向他索讨应征入伍的家中奴仆一事的来龙去脉理不出个头绪来,便闷闷不乐地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人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安若溪自跟随杨广出城狩猎,无意中现了并州城外有大片撂荒的田地之后,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如处置不当,将直接影响到杨广今后能否在河北立稳脚跟,因此,连日来,对杨广采取什么办法来应对此事格外上心。今天,当封隆之等人会聚于行台衙署门外,要求见杨广时,安若溪就从被安排在衙署内外担任警戒的骠骑营军士口中得知了此事,如今见杨广愁眉不展地返回了小耽,忙屏退众人,交杨广迎入上房,关切地询问起了诸世家豪右的来意。

    待安若溪听杨广简要地向她讲述了封隆之来并州求见自己的来意,并被他向自己问到李彻所说这件事背后恐另有蹊跷,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安若溪反倒笑了。

    “王爷莫忘了,李将军也是官身,又怎肯向王爷细说其中的关节利害,轻易开罪于人呢?你用心想一想,数十位当地的世家豪右从各州会聚于并州,来向王爷讨要家仆,如果诸州府衙署及时阻拦的话,他们会到的了并州吗?”

    杨广望着安若溪笑颜如花,将信将疑地问道:“若溪,你的意思是说,诸州府衙署在有意纵容这些世家豪右会聚并州,向我讨要家仆?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357章 丽人再献妙策

    安若溪收敛笑容,提醒杨广道:“王爷对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衙署现任官吏的情况就没有耳闻吗?这里多属前齐故地,当今圣上立朝未久,所用各州府官吏必定多为前齐故吏,他们这些人有的就出身于关东世家,有的是这些世家豪右的门生弟子,难保和这些世家豪右之间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今天封隆之等数十人会聚并州,要求王爷放回各家奴仆,纵然不是出自这些州府官吏的主意,他们多半也是对此持姑息迁就的态度,甚至不排除有个别官吏有意把这个难题推给王爷来处置的可能。”

    杨广年轻气盛,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重重地一拍几案,挺身而起,恨恨地说道:“这些个州县奸吏,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吃里扒外,帮着当地的世家豪右来挤兑本王,待我命人一一查实之后,一个也不轻饶他们。”

    安若溪见杨广动了怒,忙劝导他道:“王爷暂且息怒,历朝历代做官的,有哪个不是如此呢?齐安公执意不肯向王爷禀明其中的详情,多半也是担心王爷一怒之下,迁怒于这些州县官吏,影响了朝廷大局呀。”

    “我处置几个贪官奸吏,于朝廷大局又有何关碍?”杨广兀自心火难消,反问安若溪道。

    “王爷请想,当今圣上岂会不知,任用前齐故吏在河北道治下诸州府为官多存弊端的实情?朝廷之所以没有撤换掉这些人,实是因为面对突厥入侵,仍然需要这些熟悉当地民情的官吏来安绥地方,保证各州府的安宁。如今突厥外患未消,王爷若用雷霆手段重处了这些州府官吏,极易招致他们背后势力强大的世家豪右与朝廷反睦,进而影响到共御外敌的大局,岂不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吗?”

    “纵使你说的有些道理,方才齐安公也劝我不必对这些世家豪右太过迁就、宽容,以致失了朝廷的威严。今日封隆之那老儿竟堂而皇之地以罗艺曾杀过人为由,要我斩杀罗艺,向他们表示诚信,我若不揭穿他们官民勾结,对抗朝廷的真相,又拿什么来保下罗艺的一条性命呢?”杨广虽已被安若溪说动,却仍觉心有不甘,悻悻地反问安若溪道。

    “原来王爷是为如何能保全下罗艺的一条性命做难呀。”安若溪眼见杨广的脸色有所缓和,遂故作轻松地将他拉回座中坐下,笑着说道,“现就有军功赎命的成例,王爷为何想不起来呢。罗艺为击退突厥而身负重伤,且又已被招入王爷身边的骠骑营,王爷以此为由,保下他一条性命,又有何难?”

    “我并非未曾想到过要用这个办法保下罗艺一条性命,但你有所不知,罗艺原系封隆之家中一名客户,为应征入伍擅杀封氏家奴,今日封隆之搬出主仆礼法来要求我将罗艺斩杀,除非父皇已正式恩诏承认了罗艺所立军功,否则我是断难循用军功赎命来保全他的。”杨广据实答道。

    军功赎命确要待朝廷正式确认之后方可援用,而如今的难题是,封隆之先以主仆礼法来要求杨广这位河北道的最高行政长官斩杀一名曾犯下杀人死罪的家中客户,杨广如欲强引军功赎命成例来为罗艺开脱罪责,则难免有庇护罗艺之嫌,极易招人口实。思虑至此,安若溪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其实,杨广之所以动了执意要保下罗艺一条性命的心思,往深里说,并非仅仅出于维护自己威信,抑或因为爱惜罗艺这个人的原因,而是他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实在不愿看到《隋唐演义》里鼎鼎大名的人物刚一登场亮相,就这么迅地因罪问斩。然而,令杨广真正感到为难的是,他又找不出一个充分的理由来保全罗艺的性命。因此,他才索性向安若溪说出了这个难题,想要自己身边这位足智多谋的“女诸葛”帮自己出出主意。

    “王爷,就地募兵原是我最初向你建言的,没想到如今给王爷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但是此举也为朝廷收拢河北旧齐故地的民心,共御外侮提供了帮助。我以为,王爷要想改变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官吏与当地世家相互勾结,暗中与朝廷作对的现状,就应当继续采用收拢民心,分化、瓦解彼等的办法。或许这也是能够保住罗艺一条性命的唯一一个办法。”凝眉沉思多时,安若溪忽然抬起头向杨广说出了这番貌似风马牛不相关的话。

    杨广一儿也没有责怪安若溪当初向自己建言就地募兵,重建骠骑营的意思,听安若溪话中似有自责之意,忙好言安抚她道:“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若不是因你当初的建言,就地招募得三万军士以弥补军力不足,又怎会有出关收复白道州的大捷?你大可不必为此自责,快说说,你想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办法能顺理成章地保全罗艺的性命?”

    听了杨广暖如初春艳阳的一番劝慰,安若溪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知足的笑意,柔声答道:“王爷能如此体谅婢女,我心甚慰。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婢女因犯下不可饶恕之错,娘娘,不,公主和王爷从轻落,命我以公主佛门替身入万善尼寺出家修行的往事?”

    “若溪,我......”提起赶安若溪出府的往事,杨广更觉对她不住,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话到嘴边,又觉无从辩起,只得改口嗔责道,“我再不准你以婢女自居。”

    安若溪见杨广会错了意,忙解释道:“我曾听王爷说起过,前朝武帝攻灭前齐以后,在前齐故地大兴灭佛之举,致使河北道治下至今未能保留下一座完整的佛寺,僧尼信众更是难觅往日的踪影,为此,百姓心存不满,多有悄悄在家**佛礼佛者。王爷出镇已有数月,就没想过要重修佛寺,重塑佛、菩萨金身吗?”

    杨广眼前一亮,又不确知安若溪忽而建言他重修佛寺,和保全罗艺性命有何关联,便冲她了头,问道:“父皇母后皆信佛,我也正有此意。但,不知重修佛寺与保全罗艺性命之间有什么关联之处?莫不是,你要罗艺去出家做和尚去吧?”

第358章 江陀子返乡

    “正是。王爷,近百年来南北诸朝因循的成例,凡身在奴籍者,欲要脱罪免死,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军功恩赦;其二便是出家修行。罗艺一旦自愿舍身事佛,如同断去凡根,纵是其主家也不得再查究他以往犯下的罪错了。”安若溪冲杨广头作答道。

    要罗艺出家避祸,先得有寺院可供其修行才行,再者,封隆之已向自己提出要斩杀罗艺,以偿其杀人之罪,此时倘若罗艺突然剃度为僧,岂不会使封隆之为的关东世家豪右认为,自己有意包庇于他,与此相比,似乎还不如直接了当地以罗艺立下军功为由保下他的性命。

    杨广正在沉吟未决之时,就听安若溪继续说道:“请恕我直言,罗艺投军之前犯入死罪,不论其情由如何,断不可再留在骠骑营中。与军功赎罪相比,要其出家为僧以保其性命,既可顾全了王爷在关东世家面前的尊严,又能将他落于外,使王爷今后免受其扰。更为紧要的是,王爷在旧齐故地重修佛寺,如同就地招募丁壮重建骠骑营有异曲同工之效,可趁机收拢人心,化解旧齐官民心中对朝廷怀有的戒心,望王爷思之。”

    杨广虽然心里还有些舍不得放罗艺离开骠骑营,但听安若溪所说确乎在理:骠骑营负有近卫重任,倘若收留一个曾犯下死罪的客户在其中,难免会给自己带来种种的麻烦,便低头默许了。

    “可是,若溪,罗艺昔时的主家已向我揭露了罗艺有人命在身的实情,此时再要他出家为僧,是不是为时已晚哪?”杨广面带忧虑地问安若溪道。

    “王爷身为代天子出镇一方之朝廷藩王,自应有处事待人的威严,岂可被封隆之之流牵着鼻子走?”安若溪收敛笑容,郑重地说道,“如果王爷仍有顾虑,不妨先许下封隆之,要他开列出封氏门中应征入伍之奴仆名单,立即遣返之,以示诚信。我料那封氏老儿得了王爷这份好处,也不敢再强求王爷斩杀罗艺了吧。尔后,王爷便向传命河北道治下诸州府衙署,重修佛寺,再塑佛像,以收民心......”

    杨广被安若溪说得脸色一红,心中惭愧:我一个堂堂的皇子、亲王,遇事反不如安若溪一个弱女子有见识,有担当,想起来真叫人汗颜哪!这样想着,他不由挺直了腰板,胆气也似乎壮了几分。

    “王爷,门外有江陀子求见。”正在这时,守护在上房门外的鲜于罗向房中通禀道。

    “传他进来吧。”杨广看了一眼安若溪,向门外吩咐道。

    江陀子弓着背应声走了进来,抬头见安若溪也在房中,略一迟疑,方冲杨广拱手施礼道:“江陀子见过王爷。”

    “江先生,你来得正好。”未等杨广开口,安若溪已笑盈盈地走到江陀子身边,向他问道,“你是定州人,王爷方才正跟我说起,要在河北道治下诸州重修佛寺,不知江先生以为此举当否?”

    江陀子今日来求见杨广,原是因北境战事暂息,欲央得杨广允准,放他返回定州老家的,不料才一进门,就被安若溪向他问及是否应当重修佛寺一事,瞪着一双眼睛望了望杨广,见他冲自己头示意,认同了安若溪的问话,方思忖着答道:“王爷,安姑娘,虽说老夫蒙圣恩,离开定州已有近十年光景,然至今仍能回想起十年前,定州城中几乎家家供佛,户户焚香的情景。据老夫所知,不单定州一城如此,只因前齐高氏皇帝尊祟佛法,其境内最盛时建有佛寺不下万座,剃度修行之僧尼几达国人之半,尔今王爷果欲重修佛寺,正是顺天应人之举呀。”

    听到江陀子说起前齐一朝时剃度修家之僧尼几乎达到了国人的一半,不止杨广,即连安若溪也颇吃了一惊,忙向江陀子问道:“前朝(北周)武帝灭佛,这许多的僧尼都去了哪里呢?”

    “唉。”江陀子叹了口气,答道,“武帝灭佛是在攻灭前齐之后,那时老夫虽人已在长安,可思乡心切,也曾向人打听过当年家乡的情形:据说,武帝灭佛,诏令僧尼还俗,大多数僧尼因而被当地的世家豪右收做了家中奴仆,役使驱做,苦不堪言哪。”

    “那,依你此说,本王如今欲在河北治下重修佛寺,招回当年僧尼,岂不极易招致当地世家豪右的反对和抵触?”杨广心中一动,旋即问道。

    “只要王爷差人能找出昔时各座佛寺的僧尼名册,重修佛寺,兼以招回当年僧尼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世家豪右即使不情愿,也说不出什么来。”江陀子笃定地答道,“再者,河北灭佛时日未久,民心向佛,世家豪右身为当地郡望,其中也多有信佛之家,岂会因此反对和抵触王爷所下恩命?”

    杨广受到江陀子这番话的鼓舞,原先烦闷的心绪好了许多,这才想起询问起江陀子来上房求见自己的缘由来。

    “如今突厥已退,恳求王爷允准老夫返回定州老家,颐养天年。”原来,江陀子是来央求自己放他回定州去的。

    “突厥虽暂时退去,却还会卷土重来,江先生又何必急于回定州呢?”突然听到江陀子要离自己而去,回想起数月前微服前来并州一路上曾多受过江陀子的好来,杨广心底里竟生出一丝不舍之意,温言相劝道。

    “人老思归。老夫离开故土至今已近十年之久,家中亲人皆不知今尚在否?还望王爷体谅、承全,使老夫有生之年尚能返回故土,与亲人团聚吧。”江陀子说着,嗓音竟变得哽咽了起来。

    “江先生,王爷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舍不得放你走的,并非一意阻拦你和家人团聚。”安若溪见此情形,忙安慰江陀子道,“你若一心牵挂着亲人,执意要返回定州,王爷,依我说,不如从骠骑营军士中挑选一二人,护送江先生返回定州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杨广递了个眼神。

    江陀子一介王府花匠,安若溪居然要自己选派两名骠骑营军士护送他回定州,这也恁有不合乎常理了吧。杨广闷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第359章 叔侄再起争执

    勉强答应了江陀子的返乡请求,待他走后,安若溪才向杨广解释原委:原来她是想要杨广趁机将罗艺落出骠骑营,暗中授意他,于护送江陀子回到定州后,即在当地自愿出家为僧,以保全自身性命。

    杨广心知安若溪替他做主,做此安排,多出于对他的好心回护,自也没有更多的话说,当下二人计议已定,遂由杨广出面,命人前往馆驿向封隆之当面说明,要其开列出家中从军奴仆名册,并于次日将他开列出名单的三十九名新军军士一一遣返。

    封氏门中家仆得到晋王恩赦、遣返,其余世家豪右得此音讯,俱都不再怀有疑虑,纷纷向李彻等人呈递上各自应征从军的家仆名册,一心等待查实验证后领人了。

    只是令杨广颇为不快的是,封隆之领回了三十九名从军家仆,犹坚持要杨广斩杀罗艺以偿其前罪。

    李彻见封隆之对罗艺怀有如此之大的仇恨,必欲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猜料罗艺所杀之人必是封隆之极亲极近之人,便暗中传唤罗艺来向其审问实情。

    罗艺被李彻连哄带吓得一番严辞逼问,见再瞒不过,只得扑身跪倒在李彻面前,如实供出了详情:果如李彻所料,罗艺是因曾与封隆之的一位爱妾有了男女私情,为避祸才瞒着主人前来应征从的军,为急于逃出封府,罗艺竟一并将阻拦他的一位封氏家仆与痴心要跟随他一起从军的那位封隆之的爱妾杀了。

    李彻一经从罗艺口中讯问出了实情,当即命将罗艺暂押军中,一刻也没敢多耽搁,立马如实禀明了杨广。

    杨广听李彻禀罢罗艺杀人的实情,不由得顿生悔意:早知如此,自己不如就应封隆之所请,将罗艺在军中枭示众也就罢了,何苦费尽心机地要为这么一个禽兽不如之人多做开脱呢?

    “王爷,罗艺这厮虽不肖,然毕竟如今已是骠骑营中军士,倘若将其罪状公诸于众,末将担心恐有损王爷的声誉呀。”李彻不无忧虑地提醒杨广道。

    “我欲借故将他差往定州公干,并暗命他就在定州出家为僧,待过得些时日,齐安公设法......怎样?”杨广紧咬牙关,用手比划了一个刀砍的手势,授意李彻暗中派人到定州要了罗艺的性命,以出自己心中的这口窝囊气。

    李彻也恼罗艺心狠手辣,没有一丝犹豫,当即便领受了这项差使。

    在安若溪的建议下,杨广趁诸州府世家豪右齐聚并州之时,将他们传招于行台议事厅,当面向他们说明了自己欲传命在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重修佛寺的想法,并征求他们的意见。以封隆之为的诸世家豪右刚得到杨广答应遣返其各家从军家仆的恩惠,虽然明知重修佛寺,会导致先前被勒令还俗,寄身于其门下为奴的一应僧众重返寺庙,给他们带来不小的损失,但当着杨广的面儿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违心地奉迎杨广,称其此举是上应天意、下合民心的大大善举,众世家豪右皆愿鼎力助成此事。

    杨广大喜,当即命安若溪带领骠骑营军士包饺子款待诸世家豪右的代表。封隆之等人受宠若惊之下,主动向杨广表示,一俟各自从军家仆得以遣返,随其回到所居州府,便立马帮助州府衙署,力劝各州府农户百姓恢复春耕、尽心农事,向朝廷多缴租赋,以报答晋王殿下的大恩。

    眼见着一场诸世家豪右会聚并州、蓄意生事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下去,杨广欣喜之余,不禁深有感触道:自己身边有安若溪这位“女诸葛”相伴,执掌河北道十九座州府,上百万户移民百姓,庶几可以无忧矣。

    内部的一场因撂荒而起的纷争才得以初步平息,前不久刚率军从辽东营州回援并州的河北道行军元帅、卫王杨爽又因是否当出兵攻取突厥大可汗牙帐所在地——都斤山,再次和杨广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目下,距正月里杨广与突利可汗处罗喉立约:处罗喉以两月为限,力劝其兄沙钵略从西北撤军,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可至今杨广尚未得到处罗喉关于劝沙钵略撤军一事的任何答复。

    在此情况下,率军回到并州,重掌河北道军权的卫王杨爽便向杨广提出,为逼使突厥主力从西北撤军,缓解长安、关中等地的军事压力,他欲亲统麾下十万大军,乘虚向都斤山起进攻,请杨广坐镇并州,为其督运粮晌。

    杨广因与处罗喉约定的两月期限尚未届满,颇不愿六叔提前向突厥起反攻,力劝杨爽于并州稍候几日,待两月期满后再率军北上不迟。

    “阿纵,我听说你初至并州不久,说曾和那处罗喉立下过一纸互不侵犯之和约,结果又如何?尔今你竟还如此执迷不悟,轻信处罗喉劝说沙钵略退兵的一派胡言,就不怕因此误了军机,受到皇兄的责罚吗?”因有过雍虞闾于大年夜率军强袭雁门关的教训,杨爽话说得可谓是振振有辞,连李彻等将领在旁听了,也暗自头称是。

    “六叔,处罗喉与雍虞闾、宇文般若等人大有不同,我离京出镇前,父皇命我随长孙先生熟悉突厥语言、习俗及各部落详情,当时,长孙先生特地嘱咐过我,突利可汗处罗喉仁心宽厚,与其它四位突厥可汗大不相同,必要时可施离间计诱其内附我大隋朝廷,借以分化突厥诸部。当六叔率大军尚在辽东未返之时,突利可汗差人致书于我,主动提出要力劝其兄沙钵略从西北撤军,重启与我大隋的和谈,我观其所为,确乎自诚心,并无虚言相欺之意。现今朝廷诏命未至,约定之期未满,六叔就急于兵北上,攻取都斤山,殊为不妥也。”杨广十分恳切地劝阻杨爽道。

    两人正在争执不下之时,忽见有军士来报称:裴虔通将军陪同前来传达诏命的礼部会郎裴矩已到了行台衙署门外,等候王爷传见。

第360章 我要成亲了!

    杨广听得自已太学的师父裴矩与前些时派回长安报捷的裴虔通已到了行台衙署门外,精神登时为之一振,忙命军士请他二人进议事厅来相见。

    杨爽听军士报称裴矩是传达朝廷诏命而来,不由得望了杨广一眼,将注意力转移至了厅口。

    过不多时,果然见裴矩满面春风地在前,裴虔通紧随其后,二人相跟着走进议事厅来。

    “裴师傅为传达父皇诏命,不远千里而来,一路之上多有辛劳,请坐,看茶。”杨广虽是晚辈,论职份高于杨爽,因此先开口说道。

    “下官见过晋王、卫王。”裴矩躬身向两位亲王施过一礼,却不急于落座喝茶,而是单向杨广说道,“下官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

    “哦?不知小王喜从何来呀?”

    裴矩闪了杨爽一眼,微笑着说道:“卫王今日也在此,下官欲先传达诏命,再向两位王爷禀明详情,不知可否?”

    杨广和杨爽对视一眼,叔侄两人俱从座中站起,北面而立,将裴矩迎向上站定,恭听诏命。

    裴矩面南而立,展开携来的诏书,抑扬顿挫地宣起诏来。

    什么?我要成亲了!

    杨广听裴矩宣完诏书,不由得愣在了当地,全然忘记了从裴矩手中接过诏书。

    “晋王殿下,请接诏。”裴矩见此情形,忙压低声音提醒杨广道。

    杨广恍然惊觉,伸双手从裴矩手中接过诏书,随口向他问道:“如今西北战事如何?突厥已经撤军了吗?”

    他只道是西北危局已然缓解,突厥主力已自关中撤军,父皇母后才会想起替他定下这门亲事,差裴矩前来传招他回长安成亲,故有此问。

    “阿纵莫急,还是先请裴侍郎坐下说话吧。”杨爽陪在杨广身边听罢裴矩宣诏,原本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提醒杨广道。

    裴矩于下坐下后,方从容回答杨广道:“只因南陈国中生变故,圣上已调江淮大军北上,加之太子殿下已率军离京,亲自坐镇咸阳备胡,目下突厥大军被挡在渭河北岸,无法渡河,长安形势确有所缓解。圣上和娘娘听闻王爷率军出关,收复白道州的捷报,俱都欢喜非常,前些时指派下官为使臣,向后梁国主提亲,已为殿下择定了一位命相相合的后梁公主。娘娘牵挂殿下稚龄就藩,此次差下官前来传诏殿下回京成亲,也为与殿下母子相见,以解相思之情,还望殿下体察。”

    杨广哪儿会想到,自己仅仅不满十四岁的年纪,父皇母后就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还特地派裴矩前来并州传诏自己回京与后梁公主成婚。之前他虽已和安若溪有了男女间的私情,却压根也没想到年纪尚如此小,便要和什么后梁公主成亲,正式成为一位有家室的王爷。

    他听裴矩向他解释罢这桩婚事的由来,脑子里仍觉乱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要是我现在就成了亲,若溪又该怎么办?杨广于男女情爱方面心思单纯,自然头一个就想到了这一世的初恋对象:安若溪。

    不,我决不能做出对不起若溪的事来。杨广于心中警醒着自己道。

    “虞孝仁为何没同你们一道返回并州?”心中打着逃婚的念头,杨广转向陪侍在旁的裴虔通问道。

    “回禀王爷,虞将军身染重病,一时无法返回并州向王爷复命,末将随同裴侍郎离京之前,他专一托末将回来转告王爷,只待他病情有所好转,即从返回并州。”裴虔通低着头,语意含糊地向杨广回禀道。

    “孝仁得了什么病,病情竟沉重到如此地步?”杨广关切地问道。

    “这......末将也不很清楚。只是在长安虞府见到虞将军时,他尚难以下地走动,听说是一个多月前在长乐驿中突然病,以致如此。”

    “长乐驿中突然病?”杨广心怀疑虑地盯着裴虔通,自言自语地问道。

    “阿纵,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大病小灾的。既然皇上、娘娘传诏你回京成亲,我看,你还是抓紧召回两位行台仆射,尽快与裴侍郎一道返回长安去吧。”杨爽见杨广颇有冷淡裴矩之意,忍不住开口劝他道。

    “此事倒不必过于着急。”裴矩此时也察觉出杨广神情有异,遂冲杨爽拱手说道,“晋王殿下的吉日定于五月初六,尚有一段时间。下官临来前,娘娘有话交待下,请王爷务必安排好行台政务,再返京成亲。”

    送裴矩前往城中馆驿安歇之后,杨广再无心与杨爽争执该不该出兵进攻都斤山一事,推说身体不适,辞别了杨爽,从议事厅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一门心思地盘算起如何设法推掉这门亲事来。

    安若溪见杨广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突然回来,吓了一跳,误以为他得了什么急病,忙服侍他到寝房躺下,就要传唤郎中来为杨广瞧病。

    “若溪,倘若有朝一日,我成了亲,你会离开我身边吗?”杨广伸手拉住安若溪,神色紧张地问她道。

    “王爷何出此言哪?我已身许王爷,今生便是王爷的人,怎会因王爷成亲而离开王爷呢?”安若溪回身劝杨广躺好,诧异地反问他道。

    “我本想着待过上两年,再央父皇母后允准,给你一个名份,却没想到......”杨广躲避着安若溪的目光,心怀愧疚地欲言又止道。

    “莫非是皇上、娘娘已做主,给王爷定下了一门亲事?但不知选定的这位晋王妃是哪位朝中大臣府中的千金呀?”安若溪全然没有杨广想像的失落和沮丧,脸上犹带着笑意问杨广道。

    “礼部侍郎裴矩今日前来传诏,父皇母后已替我择定了一位后梁公主......若溪,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退掉这门婚事?”杨广紧紧地握着安若溪的手,用饱含期盼的目光望着她,问道。

    “王爷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想着要退掉这门亲事?果是如此的话,我情愿再出家为尼,也决不愿耽误王爷的亲事,敬请王爷及早打消此一念头吧。”安若溪语气突然间变得冷淡了下来,从杨广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态度决绝地答道。

第361章 意外坠马

    既得了安若溪不会因自己如此早地成亲而离开自己身边的承诺,又见她听说自己要退婚而恼将起来,杨广心里略微变得踏实下来。

    待安若溪走后,他独自躺在床上,禁不住从怀中摸出那部随他穿越而来的手机,暗自琢磨道:要是手机里的电能长久用下去,该多好啊。这样至少我能上网搜搜,历史上的杨广是否在如此小的年纪就成了亲。

    以他不满十四岁的年纪,只因穿越回隋朝,附身在了杨广身上,才阴差阳错地过早有了性行为,对安若溪产生了一种爱恋的情感,却也因自幼受到现代社会一夫一妻制的教育和熏陶,猛然间很难接受除安若溪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做他的妻子,所以,有着现代少年灵魂的杨广才会出于本能地对这桩从天而降的婚事产生抵触和逃避情绪。

    尽管从感情上,杨广无法接受这门父母替他包办的婚事,但是,在长达半年的穿越生活中,他也十分清楚,中古时期的隋朝,即使贵为皇子、亲王,也无法自主地选择自己的生活,而大多数情况下,都需无条件地服从父母的安排。

    杨广心有不甘地摆弄着手机,暗自琢磨着:如何才能再次改变历史的运行轨迹,躲掉这场这一世命中注定的这门亲事,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次日一早,鲜于罗就跑来向杨广报告了两个消息:卫王杨爽已开始整顿人马,准备出关进攻五原城;杨爽已差人传唤两位分赴各州督促恢复春耕的行台仆射张威和王韶尽早返回并州,拟于杨广随裴矩返京成亲后,接掌行台政务。

    六叔的行动可够快的呀!杨广接报后感叹道。

    “突厥那边不是没有任何消息吗?”他关切地问鲜于罗道。

    鲜于罗心知杨广近些天最为关心的便是处罗喉是否如约劝得沙钵略从西北撤军的消息,瞅着杨广脸色不善,遂陪着小心答道:“时辰尚早,说不得晚些时候就会有消息了。请王爷的示下,今天是到议事厅处置政务,还是先到校场观看骠骑营操演?”

    “但愿今天处罗喉就会有消息传来吧。否则我也拦不下六叔出兵关外了。”杨广仰面叹息一声,随即吩咐鲜于罗道,“还是先是校场观看操演吧。”

    鲜于罗得着杨广的准信,忙不迭地跑出去替杨广备马去了。

    安若溪昨日因见杨广并无大碍,同时也因意外地听说杨广即将返京成亲的消息,暗地里伤心难过,便没有陪伴在杨广身边,独自一人回房安歇去了。此时也早早地起了身,赶来上房侍候,两人见了面,彼此都多了一份心事,不免有些尴尬。

    安若溪听说杨广今日欲先到校场观看操演,一边吩咐萧萧、瑟瑟两人替他备下饭菜,体贴地要他吃过饭再去观看操演,一边劝止杨广道:“我瞅着王爷昨日身子不爽,校场上风大,今天不如就留在行台衙署,歇上一天吧。”

    杨广却没有现,安若溪一双眼睛红红的,昨日一夜未睡得安稳,摇摇头,答道:“骠骑营新军中出了罗艺这样的人和事,我担心军心动荡,还是先去校场上瞧上一眼方才放心得下。江陀子已动身返回定州了吗?”

    “他上了年岁的人,思乡心切,一得着王爷的允准,当天就急着动身启程了,临行前也未来向王爷辞行,特地托我转告王爷一声,将来王爷如用得着他之时,他随叫随到。”

    “这么说,罗艺也已经护送他前往定州了?”杨广喃喃自问道。

    两人说话间,萧萧、瑟瑟两名侍女已为杨广端来了饭菜,杨广随便往嘴里拔拉了两口,就撂下碗筷,出门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名近卫骑马直奔位于晋阳宫内的骠骑营校场而来。

    确如杨广所料,封隆之来到并州,揭出罗艺应征从军前曾背负两条人命的消息近日来在骠骑营新军中不径而走,在近二百名新补入骠骑营的这批河北勇士当中,既有不少和罗艺身份相同的客户,也有个别人与罗艺的经历相似,在应征从军前也曾有过劣迹,因此,一听说封隆之当面要求杨广斩杀罗艺,这些人也变得骚动不安起来,直到见罗艺被李彻调往定州公干,而没有被下令处死,这些人才稍稍感到心安了些。

    负责新军操演的鱼俱罗因自己曾向杨广举荐过罗艺,也颇不自安,为避免罗艺杀人事,影响到自己,带兵操演起来变得越严厉了起来,军士们稍不如他的意,他便动辄拳脚相加,搞得手下这群前不久曾在收复白道州一役中立下功的新军苦不堪言。

    杨广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二人骑马走进晋阳宫,迎面就传来鱼俱罗大声呵斥军士的声音:“他奶奶的,射箭都像你们这个射法,不要说骑在马背上的突厥铁骑,就是站在原地不动的死靶子,你们也难射倒它。都给老子瞧仔细了,瞄得要准,拉弓要满,箭要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硬弓拉得如满月一般,瞄准距自己百步之外的一座标靶,“嗖”地就是一箭,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的一群军士们眼睁睁地看着那箭从面前飞过,笔直地钉在了靶心之上,不由得齐声叫好道:“将军神射,我等皆心服口服。”

    鱼俱罗被众军士当面一夸,心中不由得意起来,仍旧板着脸训斥众军士道:“射中靶心只是实战须做到的第一步,下一步还须射中活物,才能于临阵时杀敌建功,打败突厥铁骑。”说着,又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弯弓搭箭,抬头瞄准校场边一棵大树枝叉间的鸟窝,随手又是一箭。

    鱼俱罗臂力惊人,这一箭射出去,直将那座鸟窝从树枝间射落下来,鸟窝中受到惊吓的鸟儿四散奔逃,有几只慌不择路,没头没脑地奔着杨广迎面飞了过来。

    “铁蹄龙”背上驮着杨广,一个没留神,被飞逃至近前的一只鸟儿张嘴啄在面门上,疼得它出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陡地高高抬起,将杨广从马背上撂了下来。

第362章 一跤跌出来的逃婚理由

    单单是从马背上摔落在地也就罢了,偏偏“铁蹄龙”救主心切,一觉自己受惊之下将马背上的主人撂了下来,忙转身低头要来向主人表示歉意,却不料后蹄正踩在了杨广的左腿上,跟在马后的张须陀、鲜于罗二人听得杨广在地上出一声惨叫,唬得两人忙纵身向前,一个用力拉住“铁蹄龙”的缰绳,防止它再乱踩乱踏,一个急忙俯身欲搀扶杨广起身。

    杨广在鲜于罗的搀扶下,双腿才一用力,只觉左腿小腿关节处一阵钻心的疼痛猛然间袭来,疼得他大叫一声,身子从鲜于罗的双手间坠落于地,刹那间额头上便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鱼俱罗听到身后传来人喊马嘶之声,回头一看,这才觉杨广已倒地受了伤,急忙带领众军士飞奔着赶到近前,帮着鲜于罗将杨广翻过身,平躺在草地上,仔细查看起杨广左腿上的伤势来。

    “快,请郎中来,为王爷诊治伤情。”众人之中,唯有张须陀头脑最是冷静,眼瞧着杨广的伤情决非鱼俱罗等人能够诊治得了,遂大声提醒鲜于罗道。

    待鲜于罗一路飞奔着出了晋阳宫,请到郎中返回校场,已见杨广疼得昏死了过去。

    郎中替杨广仔细诊视过左腿上的伤情,沉着脸向在场的鱼俱罗等人介绍道:“诸位将军,王爷的左腿腿骨已断,眼下救治的唯一办法便是设法替王爷接续上断骨,卧床静养百日,至于百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我也不敢保证。”

    鱼俱罗心知杨广落马受伤是因自己射落树上鸟窝引起,心中难免惴惴不安,听得郎中此说,一把扯住郎中,急吼吼地探问道:“你快说,要是万一百日之后,王爷左腿落下病根,又会怎样?”

    “将军放心,性命无忧,只是王爷今后走起路来不甚便利罢了。”郎中生怕鱼俱罗一怒之下,会殃及自身,有意把话说得甚是婉转。

    “你是说,本王日后有可能变成瘸子?”脸色腊黄的杨广挣扎着仰起上身,向郎中追问道。

    郎中默默地了头。

    杨广于校场外意外地被受惊的“铁蹄龙”踩断左腿的消息很快便在并州城内传散开了。

    鱼俱罗怀着深深的负疚感,率领着一班军士将杨广抬回了行台衙署内的居住,安若溪才送走杨广不到一个时辰,忽然间见他被一群骠骑营的军士抬着回到了小院,大惊失色,忙招呼众军士将杨广抬至寝房安顿好,眼瞅着杨广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才吩咐萧萧、瑟瑟好生守在杨广身边服侍,自己则出门向随行而来的鱼俱罗和郎中细问详情。

    还未等鱼俱罗等人向她讲述罢杨广落马受伤的经过,以卫王杨爽为,李彻、段达等一班文武僚属及昨日前来并州传达诏命的礼部侍郎裴矩等人也都纷纷赶到了杨广居住的小院前来探视伤情。

    安若溪以侍女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多有不便,遂吩咐鱼俱罗等人带郎中将杨爽等人让往行台议事厅细说端详,自己则转身回房来照料杨广。

    出乎安若溪意料的是,杨广躺在床上一见到安若溪,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当着萧萧、瑟瑟两人的面儿欣慰地冲安若溪说道:“这回我可回不了长安成亲了。”

    安若溪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看着杨广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又觉心疼,遂也不顾有旁人在场,俯身边替杨广擦拭着汗,边嗔责他道:“怎会如此不小心,就被马给踩到了?要是日后变成了瘸子,我瞧你还笑不笑得出?”

    杨广神情一滞,旋而笑道:“要是我真瘸了一条腿,今后便赖上你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萧萧、瑟瑟见他二人如此,俱抿嘴一笑,一言不地主动退出了寝房。

    “你老实告诉我,今天这一跤,该不会是你有意为之的吧?”见房中没有了其他人,安若溪绷起脸,冲杨广责问道。

    “我的好姐姐,我可对天起誓......”杨广一急之下,两手撑起身子,就要对安若溪指天起誓,身子才一抬起,就被安若溪慌忙扶住,重新将他放到了床上,用手轻轻地捂在杨广的嘴唇上,柔声劝阻他道:“我不过是一句玩话,你又何必当真呢?只是倘若皇上、娘娘知道了此事,还不知该怎样担心你呢?”

    一提到父母,杨广受伤在身之人,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对父母双亲的思念之情,目光也变得黯淡了下来。

    杨广意外地坠马受伤,并州城内的文武群臣之中最感不安的就要属才到并州不到两天的裴矩了。

    待杨爽召集众行台僚属于议事厅内听罢郎中对杨广腿上伤势的诊治禀报,裴矩率先向郎中问道:“依晋王目下伤势而言,能否耐受得了长途颠簸?”

    郎中蹙眉答道:“倘按常情推断,晋王殿下受伤后,只需卧床静养旬月,待断骨处稍加弥合,即可以车载之通行无碍,但为确保日后不落下病根,还是小心为上。”

    裴矩低头思忖良久,仍觉不敢轻易冒险坚持要杨广如期随他回长安成亲,便当即挺身向杨爽拱手说道:“晋王今日意外坠马受伤,恐难以于吉日前赶回长安成亲,下官欲即刻动身回京,向皇上、娘娘禀明一切,请旨定夺,望卫王殿下允准。”

    杨爽知裴矩有诏命在身,自己不便多加挽留,遂冲厅内陪侍的军士吩咐道:“拿笔墨来,我要亲笔拟就一道奏章,烦劳裴侍郎一并带回长安,呈递给皇上。”

    裴矩见杨爽答应了自己即刻返京的请求,趁杨爽提笔草拟奏章的空当,向杨爽暂且告退,出了议事厅,亲自赶来小院向杨广当面辞行。

    “王爷只须安心于并州养伤,有关成亲事宜,下官相信,皇上和娘娘自会有后命下达的。”裴矩向杨广说明来意,温言劝抚杨广道。

    “请裴师傅回长安见父皇、母后,但凡能替小王瞒着些伤情,便瞒着些,以免父皇、母后过于牵挂我的伤情。同时,有劳裴师傅代我转奏父皇,我拟于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之中重修佛寺,重倡佛法,此举当行否,尚待父皇下诏明示。”

第363章 杨爽北伐

    裴矩带着杨广叔侄的嘱托,匆匆离开并州返回长安后的第三天,两位行台仆射张威和王韶就回到了并州。

    在病榻前,杨广听罢两位行台仆射关于此番分赴诸州督促恢复春耕情况的禀报,遂向他们说明了自己欲重修佛寺、重倡佛法的打算,以征求两位主要助手的意见。

    这一回,连多与杨广政见相左的行台左仆射张威也对杨广借弘扬佛法之机欲图收拢人心的打算表示了极力赞同,而行台右仆射王韶在表示了支持的同时,还提醒杨广道:“王爷,据下官所知,前朝攻灭前齐后,曾下诏严令僧尼还俗,有为数不少的僧尼困于生计,只得寄身于当地世家豪右门下为奴。下官此次赴诸州府督促恢复春耕的半道上,已听说了诸州府的数十位世家豪右代表会聚并州,前来向王爷索还应征从军之家奴,倘若王爷欲在河北道治下诸州府重倡佛法,一旦传令先前出家修行之僧尼重回佛寺,会不会再次引来世家豪右的反对呢?王爷不可不预作防备。”

    既然王韶主动提及了诸世家豪右会聚并州,索要家奴这件事,杨广便将此事的前后经过向两位仆射讲述了一遍,末了说道:“我受父皇重托,与两位仆射共同执掌河北道行台政务,诸世家豪右前此会聚并州,大有强逼本王就范,答应他们所提之请求之势,其背后若无诸州府衙署的暗中放纵和支持,本王量他们决无此胆量。此次我欲重倡佛法,如诸州府衙署再与当地世家豪右相互勾结,欲谋不轨,本王决不轻饶。”

    张威职掌行台吏部,听杨广直言不讳地揭出诸州府衙署和当地世家豪右串通、勾结之事,自觉脸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忙起身向杨广赔罪道:“都是下官疏于管教,才会出现如此局面,请王爷治下官失职之罪。”

    杨广本来只是想向两位行台仆射直言相告有州府衙署和当地世家豪右暗中勾结,对抗朝廷之事,提请他们加以防备,却不曾料想到张威会因此主动请求自己责罚他,忙在榻上欠身伸手虚扶道:“张仆射言重了。本王已察知,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数千名官吏中,十之七八皆是旧齐故吏,父皇尚出于不得已要任用这些人,张仆射到河北道行台上任才不过数月,又何来失职之过呀?不过,由此一事,也须倍加留意,待北境局势趋稳后,应禀明朝廷,尽快简拔一批忠心报效朝廷的官员来河北任职,逐渐削弱当地世家豪右的势力。”

    王韶也起身拱手道:“王爷所言甚是,关东世家中以河北诸州府世家豪右势力最为庞大,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这样的天下高门望族,其门人故吏可谓是遍布朝野,已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如不采用雷霆手段严加约束、整饬,日后必成大祸。如王爷方才所说,简拔官员到河北任职,逐步裁汰旧齐故吏固是一法,但如能收拢河北诸世家豪右之心,使其为朝廷效命,岂不更为便捷之法?”

    王韶本人就出身于世家豪右之一的并州王氏,并且现任行台兵部尚书的李雄出身于赵郡李氏,他二人皆称得上是河北世家豪右中忠心报效朝廷的代表。因此,杨广听王韶建议自己恩威并施,双管齐下,以拉拢河北世家豪右和大隋朝廷站到一边来为主,以采取种种方法侵削他们的势力范围为辅来对待河北世家豪右,心里虽觉他讲得有些道理,但因他本人就出身世家豪右,同时也不免对他这番话有所保留。

    “是收拢其为朝廷所用也罢,是采用雷霆手段严加整饬也罢,都只能待北境局势恢复平静之后方能着手进行。两位仆射既已回到并州,不知可曾去见过行军元帅卫王?”杨广对王韶的建议未置可否,转而问起他们回城后是否去见过杨爽的事来了。

    “下官等听说王爷坠马受伤之事,一回到并州,就赶来向王爷复命,尚未与卫王殿下见过面。”

    “我有伤在身,平日里行动不便,你们替我留意着些,如果哪一天卫王决定率军出关,须当及时报与我知,切不可有所隐瞒。”眼看着与处罗喉先前约定的两个月期限将至,杨广担心在最后关头六叔会捍然率军出关,以致功亏一蒉,使他欲执行长孙晟提出的“离强合弱”的长远计谋落空,故才对两位行台仆射有此交待。

    但是,杨广不想看到的局面却在他和张、王两位仆射会商政务的同时就已经出现了。享有专悃之权的河北道行军元帅杨爽手下的先锋大将,行军总管燕荣已率领两万先头部队北出雁门关,进驻到了百里之外的白道州,拟待杨爽亲率大军赶到白道州时,即继续向北挺进,矛头直指都斤山南面的突厥重镇——五原城。

    三天前,卫王杨爽亲笔写下了一道奏章,托急于返京向杨坚、独孤伽罗禀报杨广因伤无法按期回长安成亲消息的裴矩将这道奏章带回长安向杨坚呈上。在奏章中,杨爽向杨坚禀明了自己欲率军出关,以强袭突厥大可汗牙帐来迫使沙钵略从西北撤军的军事作战意图,并请求杨坚传命西北诸军紧密配合他行动,趁沙钵略急于撤军回救都斤山之际,给突厥主力以重创。

    裴矩走后,杨爽因顾及到杨广刚刚受伤跌断了腿,不欲和他再起纷争,耐着性子在并州城内又坐等了两天,仍未能等到处罗喉说服沙钵略从西北撤军的消息,于是便当机立断,传命给先锋大将燕荣,要他率领两万大军先行北出雁门关,赶到白道州驻扎,随时等候自己的将令,向五原城起强攻。

    燕荣率军出的第三天,也就是张、王两位行台仆射返回并州的次日,杨爽主动约了两位行台仆射,亲自来向杨广辞行。

    当杨广得知杨爽已命先锋部队于两天前北出雁门关的消息后,情知两个月前与处罗喉所做的约定即将再次化为泡影,遂也不再坚持劝阻杨爽率军出关,主动向突厥起进攻,而是请求杨爽区别对待突厥各部,集中军力对雍虞闾所率沙钵略部族军队进行重打击,尽量避免与处罗喉所部军队生正面冲突。

    “阿纵,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痴心妄想着处罗喉会真的劝说摄图从西北撤军吗?”杨爽对杨广的过于天真执着颇不以为然,苦笑着反问他道。

第364章 五原大战(上)

    “六叔,我虽对处罗喉颇有好感,但尚不致于如此信赖他,我是相信长孙先生的判断:处罗喉与其兄摄图所怀心思不同,素有与我大隋和睦共处之愿,故而才不愿与他反睦成仇,将他逼往摄图那一边。”杨广在安若溪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向杨爽解释道。

    “好好好,就依你此说,我此次率军出关,尽力不与处罗喉所部人马正面交锋就是。”杨爽也是真拿这个侄儿没了办法,冲杨广连连摆手道,“可阿纵你也莫忘了,处罗喉毕竟和摄图是同胞兄弟,他是断断不会坐视雍虞闾所部受到我大军围攻而置之不顾的,到时他倘若率军来援,可就怪不得我要对他下手了。”

    “这个自然,但愿六叔此次亲统大军出关北伐,能早奏凯歌,得胜而归。”杨广自真心地祝福杨爽道。

    杨爽当着杨广的面儿,和张、王两位行台仆射详细交待了大军出征后筹措粮晌保证军需的一应事务,方抱拳辞别了众人,率领营中一班将佐来到早已安扎于并州北门外的军营,齐六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向北进了。

    因自始至终,隋军也未得到处罗喉差人劝说其兄摄图撤回攻隋大军的任何消息,所以,杨爽统领六万大军一出了雁门关,即命人向先期到达白道州的燕荣所部下达了围攻五原城的军令。

    杨爽在从营州撤军回援并州之时,除留下幽州总管李祟带领三万人马防备高句丽外,带回并州来的有七万人马,为保证对盘踞于五原城的雍虞闾、处罗喉所部敌军的绝对兵力优势,此次杨爽出关北伐,除之前他带回并州来的七万人马之外,还特地从杨广就地招募来的新军中挑选了一万人带上,共计率领八万大军北上,欲一举拿下五原城,攻占位于都斤山的突厥大可汗牙帐,端掉沙钵略的老巢。

    奉令担任杨爽所率大军先锋大将的行军总管燕荣出身将门,曾跟随杨爽屡次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人送绰号“血屠”,意指其打起仗来不仅勇猛过人,而且下手极狠,敌将一旦败在他的手下,必定被他当场斩杀,决不留活口。

    燕荣在白道州城中得到杨爽所下将令,一刻也未耽搁,立即指挥两万先锋大军从白道州拔营启程,朝着二百里外突厥境内的五原城便扑了过来。

    待杨爽亲统中军赶到白道州时,燕荣带领着先锋大军已将突厥王子雍虞闾率军驻守的五原城团团围了起来,于正面向五原城起了猛烈的攻击。

    在燕荣所率领的两万先锋大军中,有一支近三千人的“特种部队”,专为攻城而来。这支“特种部队”包括五十台石机,一千名火箭手和一千名掘子军。

    与经宇文般若改良设计制造出的,能收自如的重型石机多有不同,燕荣带来用于向五原城起远距离进攻的五十台石机所抛出的石块重量远不及重型石机,威力自然也逊色不少,却能在更远的距离,以更高的频率向城内抛掷石块。

    五十台石机在距五原城南城墙几达百丈的一处空地上一字排开,共同向城内抛掷起石块来,也打得城上的突厥守军苦不堪言,死伤无数。

    燕荣手持一面令旗,驻马城外高坡之上,眼见一连数轮抛石攻击之下,五原城头上射下的箭雨变得稀拉下来,遂把手中令旗一挥,号令一千名火箭手逼近城下掩护,众步军肩扛云梯紧随其后,黑压压一片,向五原城下逼了过来。

    五原城内,突厥主将雍虞闾接到禀报:前来攻城的隋军不但人数众多,而且以数十台石机轮番向城内抛掷石块,守城军士伤亡惨重。雍虞闾一面差人向兵败白道州,退守都斤山的处罗喉所部求援,一面亲自提刀率领“狼牙五百骑”登上了城楼,前来督战。

    雍虞闾站立于城头,放眼向城下望去,但见满目皆是隋军将士,像山洪海啸般向城下涌了过来,不由得也暗自倒抽了口凉气,忙命众军士加紧放箭逼退敌军,自已也从箭袋中抽出了一支“天狼箭”,弯弓搭箭,瞄准一个领军冲杀在前的隋军将佐,“嗖”地就是一箭。弓弦响处,但见那隋军将佐应声扑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城外的隋**士们听了,请你们的统兵主将到近前来答话。”雍虞闾顺手抓过一名汉人通译,喝令他向城下的隋军喊话道。

    燕荣于高坡之上,将战场上的形势看得真真切切,眼见着麾下的军士们即将逼近城下之时,城上飞射而下的箭支突然变得密急了起来,整排整排的军士被射倒在地,即连担任掩护攻城任务的火箭手中也有不少人中箭倒地,忙将手中的令旗高高地收起,传命撤军。

    听到城上突厥人向城下喊话,要统军主将近前答话,燕荣将手中令旗交给旁边的亲兵,两腿一夹胯下战马,从高坡上纵马飞驰而下,来到距离城墙约四十丈开外的地方方才勒住缰绳,抬头冲城上叫道:“‘血屠’燕荣在此,城上是哪位要我近前答话?”

    燕荣只身独骑前来答话,倒着实出乎雍虞闾的意料,他手据垛墙,向城下的燕荣上下打量了两眼,回身命令汉人通译向燕荣约战道:“下面的隋军将领听清楚了,我乃突厥大可汗膝下长子雍虞闾。敢问这位将军,可愿与我城下一战否?”

    燕荣用手中的马鞭指向站在城上的雍虞闾,哈哈大笑道:“你就是突厥王子雍虞闾?尔等眼见我大军已兵临城下,还在妄想使用缓兵计拖延时间,坐等增援,也罢,我今日就遂了你的心愿,你且放马出城,看你在我这镗下能走得多少回合?”

    说着,冲身后一伸手,叫道:“拿我的镗来,众军列好阵势,看我活劈了突厥王子。”

    正所谓“将壮兵胆,兵助将威。”有两名亲兵抬过燕荣惯使的凤翅镏金镗来,燕荣接镗在手,纵马在城下打了个来回,向城上的雍虞闾大叫道:“少要罗嗦,快快出城与我一战。”

第365章 五原大战(下)

    雍虞闾望着城下叫阵的燕荣,心中打着主意:叔父处罗喉所部一万多人就驻守于距五原城三四十里外的都斤山,只要我能拖延两三个时辰,处罗喉率领援兵一到,五原城可保无忧矣。

    “城下的隋将且等着,待本王子出城取你的项上人头。”雍虞闾冲燕荣大喝一声,率领“狼牙五百骑”下了城楼,飞身上马,从随行的亲兵手中接过两柄“镔铁狼牙棒”,吩咐人开了城门,风驰电掣般杀出了城来。

    两军将士在五原城下排开阵势,雍虞闾纵马于阵前,和燕荣打了个照面,不由分说,举棒照定燕荣头顶便砸了下来。燕荣将手中“凤翅镏金镗”一横,架开雍虞闾的狼牙棒,挺镗便刺,二马盘桓,战在了一处。

    雍虞闾素有“突厥第一勇士”之称,掌中这一对狼牙棒加起来,论份量丝毫不亚于鱼俱罗擅使的排云大刀,他将这一对狼牙棒抡将起来,专照着燕荣的致命要害招呼。燕荣虽然也是隋军行伍间一员数得着的猛将,身手、气力和雍虞闾相比起来,毕竟还略逊一筹。两人你来我往,堪堪战有二十多个回合,燕荣已显露出疲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雍虞闾有心当场结果了燕荣的性命,挫一挫隋军的士气,遂于两马交错之时,扭项回身,抡起右手的狼牙棒,照准燕荣的后脑勺就砸了下来。燕荣听得脑后恶风不善,此时想要回身挺镗招架已然来不及了,只得缩颈低头,将自己的身子紧贴在马背上,避过对方这一棒。

    哪知,雍虞闾这头一棒是试探燕荣所何反应的虚招,一见燕荣低头匍匐于马背上,雍虞闾变虚为实,这一棒径直照着燕荣胯下所骑战马的后胯便拍落了下来。

    耳轮中只听得“啪”地一声,燕荣还未来得及回头观瞧,就听胯下战马出一声痛嘶,扑通一声便坐倒在地,把马背上的燕荣甩出老远。

    雍虞闾一招得手,急忙掉转马头,直奔地上的燕荣便冲了过来,欲趁燕荣落马之际,一棒要了燕荣的性命。

    在燕荣身后的隋军将士一见已方的主将落马,立马便有阵中的弓箭手箭逼退雍虞闾,十几名亲兵一拥而上,架起燕荣,逃回了隋军阵中。

    “说好的单打独斗,为何不守承诺?”雍虞闾抡起狼牙棒,格挡着隋军射来的箭支,大声冲隋军阵中质问道。

    燕荣胯下战马虽被对方一棒砸断了后胯,他人却没受一儿伤,听到雍虞闾得意洋洋地在阵前叫阵,气得大吼一声,一把推开左右搀扶他的亲兵,伸手脱去上身的甲胃,半裸着身子从亲兵手中夺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二次返回阵前,与雍虞闾斗在了一处。

    燕荣自出道以来,还从没碰到过像雍虞闾这样强劲的对手,心中打定主意:说什么老子也不能叫你活着离开阵前。他被人称为“血屠”,不仅作战勇猛,而且向以心狠手辣在军中著称,此时既起了与雍虞闾以命相搏的念头,便不再按常理出招,二次返回阵前,与雍虞闾对战不过五六个回合,遂趁两马交错的一刹那,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整个人像一只大鸟般扑向了雍虞闾。

    雍虞闾万没想到,燕荣居然会径直向自己猛扑过来,略一迟疑之时,身子已被燕荣死死地抱住,拖曳着一道跌下马来。

    二人同时落马,燕荣却是有备而来,不等雍虞闾反应过来,就将他牢牢地摁于身下,举起油钵大小的铁拳,照着雍虞闾便是一通猛擂。

    雍虞闾带出城来的“狼牙五百骑”眼见着王子被敌将拖下马来,立时便有数十骑从阵中飞出,想要来救,隋军这边也有上百名军士冲上前来,想要救回自己的主将。两军将士在阵前相遇,俱都急于救回已方的主将,刀枪相交,混战在了一处。

    雍虞闾在未加防备的情况下被燕荣飞身扑下了马,死死地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就是一通老拳招呼,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一时间也想不起奋力从燕荣身下挣脱而出,只拚命抬起两只手,紧紧地护住脑袋,把身体的其他部分尽留给了燕荣肆意捶打。

    若是燕荣此时头脑清醒,立马吩咐冲至阵前的军士们将雍虞闾按住、捆起,那么这场五原大战便可提前以隋军大获全胜结束了。但是偏偏燕荣此时犹记恨着雍虞闾此前一棒砸倒自己胯下战马的前仇,心中起了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杀心,哪还顾得上身下雍虞闾的死活,挥起铁拳,不停地砸向雍虞闾的浑身上下,大有将雍虞闾立毙于身下之势。

    雍虞闾浑身上下挨了燕荣不下三五十拳,身上虽痛,但他的头脑却渐渐清醒了过来,趁燕荣专注于挥拳痛打自己之时,腰间陡地力,用足浑身的气力,一下将身上的燕荣掀翻了下去,紧接着也顾不得全身的伤痛,从地上翻身爬起,跌跌撞撞地回身向已方阵中跑去。

    燕荣眼见已到手的猎物要跑,哪里肯舍,怒吼着从地上一跃而起,纵身就向雍虞闾追来。

    雍虞闾的亲兵之中有军士现王子正向已方阵中跑来,后面紧跟着一个半裸着身子的隋将,立马便有二三十骑迎上前来,让过雍虞闾,挡在了燕荣身前。

    “贼子,不是说单打独斗吗?有种再到阵前与我见个高低,拚个死活!”燕荣手指着被众军士护在马后的雍虞闾,泼口大骂道。

    雍虞闾意外地被燕荣扑落马下,没头没脑地挨了他一通老拳,也觉自己甚是窝囊,遂传命众亲兵退下,自己跨步向前,冲燕荣招手示意他上前来,与自己拳脚上再比高低。

    燕荣见此情形,岂肯示弱,挥拳向前,两人就在马下拳脚过招,第三次战在了一处。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隋军和突厥双方将士在阵前燃火把,都凝神屏气,观看双方主将这场拳脚大战。

    认真论起拳脚上的功夫来,燕荣仍不是雍虞闾的对手,十几招过后,就被雍虞闾逼得连连后退,眼瞅着要败在对方拳脚之下了。

    但是,燕荣既对雍虞闾已起了杀心,便不肯按照常理出牌,但以拳脚与他过招,眼见着自己将要退至雍虞闾先前被自己扑落马下,撒手扔下的一柄狼牙棒近前,故意脚下一软,假装翻身倒在了地上。

    雍虞闾一见燕荣仰面倒地,心头一喜,纵身向前,抬脚就欲将燕荣踩在脚下,生擒活捉。可他那条腿刚一抬起之时,突见倒在地上的燕荣顺手从地上抄起自己扔在阵前的一柄狼牙棒,横着向自己另一条腿便扫了过来。

第366章 五原城破

    其时,雍虞闾身体的全部支撑都在这条腿上,燕荣冷不丁地挥棒向他这条支撑腿横扫过来,迫得他不得不单脚用力一地,身体向上高高地跃起,来躲过燕荣这一棒。

    燕荣人仍然仰面躺在地上,眼见雍虞闾身子腾空离了地,遂瞅准时机,撒手扔棒,那柄重约四十斤的狼牙棒裹着一阵寒风直飞向雍虞闾的腰腹之间。

    这一棒要是砸中,雍虞闾就算不被当场砸死,也得被砸成重伤。雍虞闾人在半空之中,眼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身下奔着自己飞了过来,心中暗叫声不妙,急切间来不及作更多的反应,只得伸双掌用力向外拍挡。

    狼牙棒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它浑身上下都带着狼牙般尖利的铁刺。雍虞闾虽然掌力惊人,于身体腾空之际,伸双掌奋力向外一格,堪堪将燕荣当暗器朝自己丢过来的狼牙棒给推了出去,他自己的两只手掌也因迎面和狼牙棒上的铁刺碰在了一处,两只掌心俱被铁刺刺穿,鲜血立马从掌心流淌了下来。

    “好你个使阴招伤人的鼠辈,休走,拿命来!”雍虞闾但觉两只手掌掌心处痛彻心腑,待双脚落地,低头看时,才现自己的掌心是被自己擅使的狼牙棒刺穿了两个大洞,不由得又气又急,大叫着跨步向前,就要和燕荣拚命。

    正在这时,五原城上却传来了一串鸣金收兵的铜锣声。

    雍虞闾听到这锣声,竭力按捺着心头的狂怒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注目向城楼上观瞧,却见五原城的城楼上火光映照下,已升起了一面突利可汗处罗喉的大纛旗。

    城中援军已到,这是叔父在命我收兵回城!雍虞闾眼见自己的缓兵之计已然奏效,随即转怒为喜,伸出犹在淌血的手指定燕荣,大声叫道:“今日天色已晚,姑且留你再多活一天,明日再取你这鼠辈的性命!”说罢,转身就向自己阵中走去。

    燕荣还欲追赶,被身后的军士叫住,提醒他道:“将军,五原城上又升起了一面大纛旗,像是突厥人的援军到了。”

    燕荣这才注意到,五原城上果然与日间多有不同,不但新升起面大纛旗,而且守城的军士也较之前多了不少。

    “这厮向我邀战,果然是欲拖延时辰,等候援军哪!”燕荣恍然察觉出自己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不禁追悔不迭。

    接下来一连三天,燕荣指挥着隋军先锋大军,轮番向五原城起了数十轮的进攻,可城中处罗喉率领着一万多援军与雍虞闾所部会合一处,大大加强了守城的力量,在突厥军士的顽强坚守之下,燕荣所部除了用石机砸死砸伤了数百名守城的突厥军士外,始终也未能逼近城墙,更不用说攻破城池了。

    就在两军相持不下之时,卫王杨爽亲率着五万大军赶到了五原城外。

    杨爽此次率军北出雁门关,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欲利用突厥主力西进之机,以多于敌方近十倍之优势兵力迅攻占突厥境内五原城,直接威胁突厥大可汗牙帐所在地——都斤山。因此,他率军一出雁门关,即向先锋大将燕荣下达了立即向五原城起进攻的命令。同时,他率领着中军主力,在白道州也仅休整了一天,便欲赶来增援燕荣所部,尽快攻破五原城。

    当杨爽急于率军马不停蹄地向五原城进时,他麾下的另一位行军总管周摇曾提醒他道:“元帅,白道州是我军通往雁门关的唯一一条退路,万万不可失陷于突厥人之手,使我大军成为一支孤军。末将愿率领一万人马,驻守白道州,充做全军后援。”

    杨爽素知周摇其人为人持重,长于计谋,又念及处罗喉和雍虞闾两去突厥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之数,自己纵是应周摇所请,留下一万人马守白道州,凭借七万兵马,也足以攻破五原城,进而攻占都斤山了,遂答应了周摇的请求,命他率领一万人马驻守白道州,自己则统率着五万中军,星夜兼程地赶来五原城外与燕荣的先锋部队会合。

    杨爽在五原城外的中军大帐中听罢燕荣对前几日攻城情况的禀报,不屑地撇了撇嘴,对燕荣说道:“你既替自己辩称是由于城内来了突厥援军,攻城军力有所不足,才一连多日攻城不下,我便再交给你两万人马,三日之内攻破五原城,否则便甘当军法,你意如何呀?”

    燕荣跟随杨爽经年,颇知这位卫王殿下的脾气、秉性:杨爽看似宽和、随意,但一率军打起仗来,眼里却揉不得半粒沙子,说一不二,令行禁止,他既已限定三日要攻下五原城,多出半日,自己也难逃军法处置。

    “请大帅放心,如三日内不能攻下五原城,我情愿提头来见。”燕荣拍着胸脯向杨爽许诺道。

    麾下增添了两万攻城的生力军,燕荣本人又当面向杨爽作出了三日内攻下五原城的许诺,他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大意,出得杨爽的中军帅帐,即亲自上阵,率领着手下将士再次向五原城起了猛攻。

    这一回,燕荣也改变先前的策略,动用了“掘子军”,在他自己率领将士猛烈攻城的同时,暗传将令,命“掘子军”趁城上守军注意力被攻城部队所吸引的空当,挖出一条暗道,直达城墙根下。

    待当晚天黑之时,燕荣亲率一支人马,带着云梯等攻城所用之物,从暗道一路潜行,来到了城墙根下,在夜色掩护之下,悄悄架起十几座云梯,由燕荣带领几百名敢死军,人不知鬼不觉地摸上了五原城的城墙。

    当城上的突厥守军现有敌军趁夜摸上城来之时,燕荣已一马当先,奋力砍倒了几名守城军士,指挥着这支敢死军飞身下了城墙,杀退把守城门的突厥军士,打开了五原城的南门。早已埋伏于城外的隋军主力看到城门已开,齐声呐喊着,像潮水般涌入了五原城内。

第367章 拉锯

    雍虞闾和处罗喉叔侄二人在睡梦中被军士唤醒,得知隋军已攻进城来的消息,立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应对策略:处罗喉一听说五原城被隋军攻破,立即传命麾下人马,从北门出城,退守都斤山;雍虞闾则亲率五千突厥铁骑,直奔五原城南门迎了过来。

    在处罗喉心目中,其它任何城池都可放弃,唯有大可汗牙帐决不能被隋军攻占。这不单是因为他的兄长沙钵略可汗摄图在率军西进前将大可汗牙帐托付给了他把守,更多的是由于在突厥人心目中,大可汗牙帐所在地同隋朝的帝都长安地位相埒,一旦大可汗牙帐失陷,即被视做亡国的前兆。

    书写到此处,不能不多交待两笔。此番沙钵略可汗对隋朝动的战争,在整体战略上采取了声东击西的策略。

    在宇文般若的一力挑唆下,无论隋朝如何处理与突厥的关系,突厥都将以重兵南侵,给刚立朝不久的隋朝一个下马威,以逼迫隋朝向其献贡。当处罗喉父子还未从长安返回突厥之时,摄图同北齐残将高宝宁联手偷袭临榆关,实则是为了引诱隋朝驻扎于北境的大军东进,将其牵制于辽东一带。而他早已将南侵的地定在了和其叔达头可汗领地交界的西北关中一带。

    在摄图的心目中认为,在突厥五位可汗当中,领地在东面的两位,也就是第二可汗(庵逻)和位居第五的突利可汗处罗喉可以视作他真正的同盟和附庸,而领地在西边的阿波可汗大逻便和达头可汗玷厥则未必和他保持一心。

    其中尤其是辈份居长,而在突厥五可汗中仅位居第四位的达头可汗玷厥,最叫摄图放心不下。

    据斥候报称,达头可汗在前往都斤山参加五可汗会盟前不久,还在他的牙帐接待了隋朝的使节,并接受了隋高祖杨坚赐予他的狼头大纛。达头如此鼠两端,不能不使得摄图对他多加了一份戒心,不惜亲率部族主力,带着第二可汗庵逻,一路西进,以与达头可汗合兵一处,共同举兵南侵为由,督促他公开与隋朝撕破脸开战。

    按照摄图原先的设想,高宝宁所部四万多北齐残军即使不能打败隋军,至少也能将隋军主力吸引于辽东一带,这样一来,在他率领部族主力西进之后,大可汗牙帐正南面又有五原和白道州两座城池可作为屏障,就用不着再布下重兵防守了,于是,他才将都斤山托付给了处罗喉,带走了他的儿子染干,而留下了自己的长子雍虞闾协助处罗喉看守都斤山。

    令摄图如意算盘落空的,先是盘踞营州多年的高宝宁被杨爽率领的十万隋军一战击溃,使得摄图用以牵制北境隋军主力的设想过早地化做了泡影;其次,摄图决没有想到,年仅十三岁的隋朝新任河北道行台尚书令,晋王杨广居然在河北前齐故地就地招募了三万新军,大大增强了隋朝在并州一带布防的军力,并胆敢在雍虞闾率军夜袭雁门关之后,很快就调集大军,转守为攻,主动出关,一举收复了白道州,这么一来,加之杨爽及时率军回援并州,就使得摄图的汗庭牙帐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了。

    与其叔处罗喉死守都斤山的想法多有不同,突厥王子雍虞闾认为,五原城和都斤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五原城一旦失守,想要死守住都斤山,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当他得知隋军已攻入五原城的消息后,仍不肯拱手将五原城拱手让与隋军,遂率领着他麾下的五千铁骑冲向南门迎战隋军,妄图将率先冲进城来的隋军赶出城去。

    两支军队的一场遭遇战就在五原城南门附近展开了。

    按照两军兵力的对比,无疑是燕荣指挥的隋军占有绝对优势,然而,在地利和单兵作战的能力方面,雍虞闾率领的突厥铁骑却明显强于隋军。

    雍虞闾一面喝令麾下铁骑当街排列成行,依次轮流向涌进五原城来的隋军行伍中箭,一面传命城头残留的突厥军士,自上而下向南门处抛掷滚木擂石,阻断城内城外隋军之间的联系,眼见着五原城南门处成千上百隋军被城上抛下的滚木擂石砸死砸伤,隋军将士的尸身和源源不断抛下的滚木擂石共同堆积于城门的入口处,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城内城外的隋军分割成了两段,雍虞闾喜出望外,当即命令五千突厥铁骑向迎面而来的隋军起突击。

    若是燕荣率领着隋军能够深入到五原城中,与突厥军队展开巷战,一向以骑军突袭见长的突厥军队很可能不是隋军的对手。可惜的是,雍虞闾率领五千铁骑及时赶到,将燕荣率领的隋军堵在了五原城南门内一条笔直而宽敞的大街上,跟随燕荣率先冲入城中的隋朝步军在面对突厥铁骑的纵马突击,完全处在了下风。

    燕荣奋力挑落攻至自己身前的两名突厥骑军后,这才现,身后不远处的城门已被已方军士的尸身和自城上抛下的滚木擂石给重新堵死了,城外的大军一时间难以入得城来。他暗叫声不好,随即传命跟随自己冲进城来的这部分隋军立即后撤,不惜一切代价打通入城的通道,确保被阻隔在城外的大军能够进入城中。

    雍虞闾率领五千铁骑,一通冲杀下来,眼看对面的隋军放弃了抵抗,纷纷向城门处后撤,立马猜到了燕荣的用意,抬头冲城上的守军大叫道:“放火,烧了城门,说什么也不能放隋军进城。”

    残留在城上的突厥守军听得雍虞闾的命令,遂将城头上预备防范隋军用云梯登城的一桶桶桐油从城上向城门洞附近倾倒了下来,随即投掷下七八只火把。

    五原城南门内外立时成了火的海洋,熊熊燃起的大火将城外大批的隋军成功地阻挡在了南门以外。

    燕荣趁火势方起之时,率领几十名敢死军将士,奋力从五原城中突围而出,而其余率先攻入城中的隋军将士,都被大火拦在了城内。

    隋军虽一度攻破五原城,却因雍虞闾的率军死守,未能一举占领五原城。而雍虞闾在利用大火将隋军逼退至城外之后,也因城中军力不足,兼之南门已被大火烧毁,无险可据,不得不于次日天明率军从城中撤出,退守都斤山。

第368章 突然出现的突厥主力

    次日天光大亮,五原城南门熊熊燃烧了几乎一整夜的大火终于熄灭了。

    杨爽得到斥候来报,五原城内已无突厥军队把守,兴致冲冲率领营中诸将来到五原城南门外,却被眼前异常惨烈的景象给惊呆了:五原城南门内外,满目尽是被大火烧成焦炭形状的隋军将士的遗骸,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燕荣!”杨爽气得顿足大叫道。

    满脸泥灰的燕荣胆怯地从诸将行列中跨步站出,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似的低垂着脑袋站在杨爽面前。

    “昨晚一场恶战下来,我军伤亡情况如何啊?又歼灭了多少城中守军哪?”杨爽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

    “回,回禀大帅,尚未得及差人估算......”燕荣头也不敢抬,低低的声音答道。

    “你且说说,攻破五原城这一仗打下来,本帅该给你记功呢,还是治你的罪?”杨爽狠狠瞪了燕荣一眼,咬牙问道。

    “末将愿率军乘胜追击,一举拿下都斤山,尔后再来向大帅请罪!”燕荣羞愤交加,扑通跪倒在杨爽面前,声嘶力竭地恳求道。

    “来人哪,将燕荣拿下,暂押军中,待本帅亲提大军,攻下都斤山后再作处置!”杨爽勃然怒道。

    两名军士遵命向前,将燕荣五花大绑地捆了,押了下去。

    “诸位将军,雍虞闾那厮使奸计害我众多将士性命,此仇不共戴天,此番本帅统率大军,进攻都斤山,有斩获雍虞闾级者,赏千金,品晋三级!”杨爽朗声向营中诸将下达了向都斤山起总攻的军令。

    五原城南门内外累累的尸骨激起了隋军将士誓杀雍虞闾,为阵亡同伴报仇雪恨的决心,在杨爽亲自率领下,数万隋军将士穿城而过,朝着突厥大可汗牙帐所在地进了。

    然而,杨爽出了五原城北门,还未走出五六里地,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一名隋军斥候满头大汗地策马来到杨爽近前,翻身下马,扑倒在杨爽马前,双手高高呈上一份军报,口中禀道:“小的奉周总管之命,前来请大帅回军。”

    杨爽激励三军,正要一鼓作气,拿下都斤山,突听留守白道州的周摇派人来请自己回军,不由得一愣,一面吩咐亲兵从斥候手中接过军报交给自己来看,一面沉声向那斥候问道:“白道州出了什么事?周摇手下有一万人马,难道还应付不来?”

    “禀大帅,昨日白道州城西的方向,突然现有大批的突厥铁骑,看人数应在五万人左右,正朝白道州疾行而来。周总管担心白道州有失,故而差小的来请大帅班师,回援白道州。”

    “你说什么?!白道州附近哪里来的突厥五万人马,要是敢谎报军情,本帅立马便斩了你!”杨爽闻言暗吃一惊,在马背上探着身子向那斥候逼问道。

    “小的方才所说,如有半虚言不实之处,就请大帅现在就砍了小的的脑袋。”

    杨爽这才展开周摇那份军报,匆匆浏览了一遍,随即叫过营中的另一名行军总管杜彦来,向他下令道:“周摇差人来报,白道州城外现有来历不明之突厥大队人马,你即刻率领麾下两万人马,火驰援白道州,同时探明这股突厥人马的来历、详情,不得有误。”

    杜彦张口正欲领命,就见由远至近又飞弛而来一匹战马,马背上前来报信的斥候不待勒马站稳,即从马背上飞身跃下,手持一面红旗,语调急促地向杨爽禀报道:“报大帅,白道州现已被突厥大军重重围困,危在旦夕,周总管差小的来敦请大帅火回军增援。”

    杨爽倒抽了口凉气,心中暗想:瞧这阵势,想必周摇在白道州遭到了劲敌围攻,连军报都没功夫写了,直接差斥候手持红旗来向我告急来了。

    “我且问你,围困白道州的突厥大军从何而来,彼军中打的是何人旗号?”

    “禀大帅,小的从城中破围而出时,似乎瞧见突厥中军大帐前升起的是一面绣黄大旗,旗上写着的突厥文字小的就不认得了。”

    “你可看清,这面绣黄大旗上可绘有一颗狼头?”

    “没有。”

    杨爽听罢,心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周摇接连派出两路斥候,促请自己撤军回援白道州,若是突然出现于白道州城外的这支突厥大军是从西北撤回的沙钵略部族主力,自己立马撤军回援白道州似乎还值得,但倘若不是,自己放着眼前唾手可得的都斤山不去攻取,岂不太过可惜?

    被杨爽唤来令其率军回援白道州的行军总管杜彦见此情形,抱拳向杨爽建议道:“白道州实系我大军通往雁门关的唯一一条退路,万不可失陷于突厥之手,恳请大帅亲率主力大军立即回援白道州,末将愿率本部两万兵马,一天一夜之内拿下都斤山,以做呼应。”

    依杜彦所说,恰和杨爽方才下达的军令调了个:杨爽本意,是集中主力,全力拿下都斤山,同时,派出一支人马回援白道州,其重仍放在进攻上;而杜彦却建议杨爽及时调整攻守重心,将大部兵力用于确保白道州不失陷上,孰重孰轻,可谓一目了然。

    杨爽紧蹙双眉,骑在马上沉吟良久,最终做出了一个折衷的决定:仍派杜彦率军回援白道州,只不过将回援白道州的人马从两万增加到了四万。而他则率领两万人马,继续向都斤山起进攻。

    杨爽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都斤山是突厥必死守之地,一旦被隋军攻占,围困白道州的那支突厥主力大军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地要设法绕过白道州,千方百计从隋军手中夺回都斤山,到那时,不但白道州之围可解,杜彦率领的四万大军还能于半道出其不意地给突厥主力以迎头痛击,可谓是攻守均衡,一举两得。

    杨爽的计划不能说不完美,可他偏偏将他率军攻占都斤山与那支突然出现的突厥主力大军攻下白道州的前后次序给估算颠倒了,从而直接导致了整个战场形势的急剧恶化。

第369章 染干的转变

    先来说一说突然出现在白道州城外的这支突厥大军吧。

    正如杨广预料的那样,突利可汗处罗喉与杨广订下了城下之盟,以主动让出白道州,劝说其兄沙钵略可汗摄图从西北撤军为条件,交换得杨广不再继续向五原城起进攻,进而直接威胁到都斤山,处罗喉率领所部人马从白道州撤回五原城的次日,说派出亲信谋士索图带着自己写给儿子染干的一封亲笔书信,赶赴了西北沙钵略中军大营。

    染干自从在周盘一战中险些死在隋军猛将达奚长儒手下,率领突厥先锋大军仓皇撤退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郁郁寡欢,显得心事重重。

    染干虽深受摄图和可贺敦宇文般若信任和器重,但从最近数月以来的亲身经历中,这位年轻的突厥王子也隐约感觉到,隋朝和汉人并非像自幼长辈们说的那样软弱可欺。出使长安时比箭败于张须陀手下,而前几天以十几倍于隋军的兵力将达奚长儒困在了周盘,结果自己却差儿丧命于他的枪下……

    同时,精明的染干也敏感地现,可贺敦频繁来往于白道州和西北突厥中军大营之间,似乎也并不像她自已标榜的那样,是为了突厥的利益,而更像是利用突厥强大的兵力实现她复辟宇文氏皇权的目的。这使得染干对这位自己一向奉如神仙的美丽女人心中开始产生了不信任感。

    索图带着处罗喉的亲笔信来到沙钵略中军大营面见染干之时,正是染干思想产生动摇之际。

    当着索图的面儿拆阅完父亲的亲笔信,染干起初还对父亲主动向隋军请和感到不满,私心里认为父亲过于保守,只知死守,不图进取,待听索图向他详细介绍罢晋王杨广在河北诸州就地招募得了一支三万人的新军,不但将处罗喉所部团团围困于白道州城内,而且屯集粮草,企图直接北上,进攻突厥境内的五原城,处罗喉迫于无奈,才以全部族内附隋朝作为担保,和杨广订下了城下之盟时,染干不由得既惊又怕起来。

    他惊的是,没想到和他素有同门师兄弟之谊的杨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胆魄和智谋,在出镇并州短短的一两个月内就在当地招募得了数万人的一支大军,并亲率这支人马转守为攻,向父亲所部起了猛烈的进攻,从而使得大可汗牙帐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

    而染干感到害怕的是,倘若父亲真的带领部族老幼内附于隋朝的话,自己的处境就变得危险了。他并非完全没有察觉到,伯父摄图特地带上他随突厥主力大军西进,暗有将他视为人质,约束父亲之意在其中,如果自己不能按照父亲在信中希望的那样,劝说摄图从西北撤军,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反复思忖了两三天之后,染干决定,将父亲所部如今所面临的困境据实向沙钵略作出禀报,至于要不要从西北撤军回援五原城,就交由沙钵略自行做出决断,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说多了反而易招致沙钵略对自己的怀疑。

    事有凑巧的是,染干决定向沙钵略如实禀明处罗喉所部遭遇隋军出关进攻,放弃白道州,退守五原城的同时,与沙钵略合兵一处,共同举兵南侵的达头可汗玷厥也因获知了隋朝皇帝征调攻陈二十万大军北上,其先锋部队已进抵至关中的消息,产生了见好就收,从西北退兵的念头。

    当达头委婉地向沙钵略表达了此次举兵南侵,收获颇丰,不妨趁隋朝主力大军到达西北之前,主动从关中撤出,再派使节前往长安,压服隋朝皇帝向突厥低头服软,称儿上贡的想法,沙钵略尚未开口,陪坐在侧的可贺敦宇文般若柳眉一竖,毫不留情面地驳斥达头道:“叔父莫不是怕了那杨坚不成?眼瞅着我大军只要渡过渭水,便可直接向隋朝帝都长安起进攻,一旦攻下长安,隋朝就不只是向我突厥大可汗称儿上贡,而是要成为突厥大汗国的附庸之邦了。在此紧要关头,叔父不思进,反思退,真叫人想不明白是何道理?”

    沙钵略听宇文般若说得在理,连连头,附和道:“可贺敦所言甚是,叔父欲在此时撤军,不会是另有什么缘故吧?”

    达头梗着脖子争道:“我不过是替大可汗着想,才献策撤军以图长远,大可汗反来疑我。罢罢罢,目下隋朝太子屯重兵于咸阳,麾下更有宇文忻这样的名将辅佐,只要大可汗麾下人马能够渡得过渭水,我达头愿亲率部族十万儿郎,充做大军先锋,攻下长安,以酬大可汗联兵之谊。”

    侍立在一旁的染干瞅准时机,忙跨步向前,抱拳向沙钵略禀道:“大可汗容禀,昨日我得到消息,隋朝河北道行台尚书令,晋王杨广亲率三万大军出关,已攻下了白道州。我父已和雍虞闾王兄率军退守五原城,于今之际,是否需撤军回援五原城,还请大可汗决断。”

    达头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挺身站起,力劝沙钵略道:“大可汗牙帐就在五原境内,倘若一旦有失,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请大可汗传令撤军回援五原城,以确保都斤山不失陷于隋军之手吧。”

    沙钵略驾前的头号亲信重臣——特勤(突厥官名)窟合真平素和染干的父亲处罗喉政见相同,私交甚好,并不赞成沙钵略对隋朝大举用兵,此时也趁机劝沙钵略道:“大可汗,依目下我军在关中面临的形势观之,虽然屡有小胜,然并未挫敌主力,尔今虞庆则固守弘化,隋太子杨勇得宇文忻辅佐,屯重兵于咸阳,如此相持下去,形势恐于我军不利呀。再者,我三可汗大军会合一处,虽然在兵力暂时保持了对西北隋军的优势,可阿波可汗所部十数万兵马被隋朝陇兰道行军元帅窦荣定阻拦于甘凉之间,无法于短期之内赶来与我大军会合,而隋左仆射高颖已率攻陈二十万大军正星夜兼程,从江淮攻陈前敌驰援西北,此消彼长,前景殊为难料。此时,如果大可汗牙帐再有什么闪失的话,我军将丧失根本之地,军心士气必将产生极大的动摇,后果不堪设想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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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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