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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0章 天降奇财

    杨广自是不会向这位当值的官员说明自己率人来此的真实目的,略一思索,即答道:“那就有劳你先把大庄严寺,还有万善尼寺,这两府寺院在世的所有僧尼的底册捡选出来,交给他们查阅吧。”他有意将会真和尚生前住持的大庄严寺放在真正欲清查的万善尼寺头前说,以免被人猜出他的真实用意。

    这位当值官员端的对所管业务十分娴熟,当下不假思索地说道:“回王爷,大庄严寺现有修行僧徒六百三十七人,万善尼寺则有修行尼僧一千五百零四人,王爷是要一一审阅两座寺院中所有人的底册,还是?”

    两座寺院加起来人数过两千人,并且隋代所谓的底册不同于现代,有一半是书于竹简上的,单单这两千人的底册仅凭十人的力量,要逐个审阅一遍,至少也得小半个月吧。

    无奈之下,杨广只好改口说道:“如果本王只想查阅两座寺院中近十年以来出家修行的僧尼底册,不知有多少人呢?”

    当值官员虽有心探问杨广查阅这些僧尼底册,倒底作何用途,怎奈自己品秩低微,不敢留然向杨广问,于是在心里盘算了一阵,犹豫着答道:“那也在千人之上。”

    范围不能再缩小了。杨广心中想着,转身面向随自己而来的十名千牛军士,朗声说道:“今天就辛苦诸位兄弟了,如能赶在今晚定更之前将这些僧尼底册逐一清查,另行造册完毕,每位兄弟本王赏其羊腿一只,绢帛三尺,略表谢意。”

    众军士听说晋王有赏,登时变得精神起来了,不约而同地抱拳答道:“愿为殿下效劳,谢殿下赏赐。”

    杨广单独将张须陀唤至无人处,悄悄地叮嘱他道:“你私下里交待给一两个老诚些的军士,重将万善尼寺中出身于江左的僧尼单独造册,至迟在今晚定更时分由你亲自交到我手上。”

    张须陀不明所以,只约略猜出杨广此举仍是为了查拿杀害会真和尚的凶手,于是当下便头答应了。

    杨广向军士们交待下差使,就急着回府调阅清查石屋院时获得的众人口供,张须陀却不放心杨广一个人回府,执意要把杨广护送回府。杨广心知他行事认真,一旦认准了的事,纵使自己也很难劝得他回头,只得苦笑着答应了。

    待杨广在张须陀的护持下刚一踏进晋王府的大门,迎面一眼望见鱼赞和李渊两人正站在门洞内笑眯眯地迎接自己,于是走上前,冲李渊一抱拳,主动向他解释道:“表兄,我征调了你麾下的十名军士去外面办趟差,左右不过一天的功夫,事先不曾向表兄提起,还望表兄见谅。”

    李渊却是对杨丽华剪拒婚之事一无所知,看到张须陀护从于杨广身后,料想无甚妨碍,当下满面笑容地迎向杨广,躬身向杨广道喜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在下要恭喜王爷,宫中的何公公正在府内候着王爷,您有喜事临门了。”

    杨广诧异地看看李渊身后的鱼赞,见他也是一脸笑容,冲自己了头,心中一动,误以为父皇杨坚改变了主意,派何柱儿来向自己传达即刻出镇并州的诏命。于是,也顾不得向李、鱼二人细问究竟,迈步就向府中正殿跑去。

    内谒者何柱儿今天并不是单独来晋王府传达诏命的,在他身后左右还分站着两名手捧金漆托盘的小宦者和两位身着青衫的中年吏目。

    同迎候在门洞内的李渊、鱼赞一样,何柱儿一见杨广小跑着进了正殿,竟不似以往那样居中站定,静候着杨广疾趋向前,向自己行礼接旨,而是主动迎上前几步,笑嘻嘻地拱手冲杨广道贺道:“咱家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

    何柱儿的反常之举倒使得杨广不敢再生妄想,一门心思地盼望着何柱儿今天给他带来的是关于父皇允准自己随六叔杨爽出镇并州的喜讯了,边紧走几步,扶住何柱儿,边心怀焦急地向他问道:“公公此来,要向小王宣示的究竟是何诏命啊?”

    何柱儿这才在殿中央站定,扯着公鸭嗓子尖声说道:“万岁有旨,着晋王杨广接旨。”

    杨广丝毫不敢马虎,强自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在何柱儿面前跪倒叩道:“儿臣杨广恭聆圣训。”

    “今赐晋王杨广‘开皇五株’铸炉一座并‘开皇五株’范钱八枚,即着少府派员监造。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

    至此,杨广才恍然大悟:原来,父皇杨坚是赏赐了一座铸钱炉来自己,怪道是连李渊都要向自己道喜呢。

    然而,天降奇财,并没有使杨广的心情好转起来。他依成例命鱼赞包了个大红包塞给何柱儿,算是对他来传达喜讯的酬劳,却无心与何柱儿多做攀谈,一双眼睛不住地在殿内殿外寻找着鲜于罗的踪影,希望他及早将石屋院中众人的口供带回来供自己查阅,好从中找到更多的查案线索。

    何柱儿像是瞧出了杨广另怀有一份心事,待杨广领旨谢恩已毕,又微笑着补充道:“娘娘特意要咱家带话给殿下,请殿下莫要急在一时,陛下既当朝诏准殿下开府建衙,迟早都会放殿下出镇外藩的。娘娘虑及殿下开府后自不免配置僚属,建置府衙,所费甚广,因此,求得陛下恩准,赏赐这座铸钱炉给殿下,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是母亲独孤伽罗生怕自己力争出镇并州不得,心怀忧急,才央得父皇诏准,赐了这座铸钱炉给自己,聊作补偿啊。

    虽然在心里已然窥破了这件事的前后因果,杨广在表面上仍做出对父母格外开恩,赏赐下这么一大笔财富给自己感激涕零的模样,对何柱儿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才命鱼赞将何柱儿一行恭送出府。

    “阿纵,我有一件事欲相求于你,还望你莫要推辞。”李渊趁着鱼赞送何柱儿一行离开,正殿内除了杨广,再无旁人之机,向杨广抱拳说道。

第161章 意外收获

    (今天会有三更,时间分别在11、18和,明天起调整每天更新时间,分别定在11和o,感谢各位书友的订阅和支持)李渊自从率领一百千牛军士进驻自己府中之后,可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有求于自己,杨广大感新奇,随口答道:“表兄请讲,但凡我力所能及,必不叫表兄失望。”

    “殿下已经皇上诏准开府建衙,今日又蒙皇上赏赐铸钱炉,眼瞅着就要配置僚属,出镇并州,我虽不才,愿充做僚属,辅佐殿下,朝廷效命。不拘长史、司马,但能为殿下出谋划策,略效绵薄,叔德无有不从。”似乎是意识到有求于杨广,李渊再次改变称呼,一本正经地说道。

    杨广对此的第一反应是:李渊知道了长姐剪拒嫁的消息。可他眯起眼睛观察着李渊,却见他面带笑容,未见有一丝不虞之色,旋即又想到:亲王府中的长史、司马俱属高佐之吏,李渊虽然爵居唐国公,但却只是个从五品的千牛备身,一旦做了自己府中的长史、司马,不就可以加官晋级了吗?原来,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哪!

    “能与表兄共事,阿纵当然求之不得。”三个多月下来,杨广已学会了怎样对付李渊这样的人,口是心非地答道,“可是,好像为藩王选配僚属,是吏部该管之事,我做不得主的吧。”

    说到这儿,恰巧望见鲜于罗引着鱼俱罗走进殿来,忙笑着补充道:“请表兄放心,如果父皇问起我来,我会向他老人家举荐表兄的。”

    李渊眼见得曾被自己拦在晋王府门外的鱼俱罗满面红光,大摇大摆地走进正殿,心中暗恼守门的军士擅自放人进府,却碍于有求于杨广,不便立即驱逐鱼俱罗出去,遂向杨广抱拳说道:“那就先谢过殿下成全了。殿下有公务要谈,在下不宜在此逗留,先行告退了。”

    待李渊离开正殿,杨广看着精神抖擞的鱼俱罗,忍不住打趣他道:“鱼将军气色不错嘛,敢情这几日有什么喜事找上门吗?”自三天前长安宫一别,他就没见过鱼俱罗的影子,私心里以为鱼俱罗一定和袖红闺房缠绵,相处得如胶似漆,顾不得登门来见自己,故有此一问。

    鱼俱罗却是因近日听说了杨广被诏准开府建衙的消息,心中盘算着清查石屋院,自己算得是立下了功一件,怎么着杨广也会在皇帝面前保举自己做个禁军都督什么的吧,从此以后自己便可从八品小吏升做七品武官,正儿八经地当回禁军将佐了。

    今天鲜于罗奉杨广之命到大庄严寺来调取石屋院中众人的供词,鱼俱罗急欲趁此机会面见杨广,探听一下自己立功受赏的消息,所以借口供词散乱,恐杨广不易看懂,执意要亲自前来向杨广解说供词。

    “王爷的喜事就是老儿的喜事。老儿恭喜王爷开府建衙,今日又得皇上赐炉。”鱼俱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在杨广面前弓着背,活像一只大狗熊,讨好地说道。

    杨广毕竟涉世未深,没有一眼瞧破鱼俱罗心底里的那儿事,当下并不理会鱼俱罗向自己道贺,开门见山地向他问道:“石屋院众人那晚的口供在哪儿,快拿给我看。”

    鱼俱罗闻言面色一黄,心中猜想:这位小王爷不会只想着自己开府建衙,擎功受赏,全然忘记了自己先现石屋院的功劳吧。心里虽不免失望,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任何的不满,忙抱拳向杨广解释道:“那晚石屋院内所有人的口供十分凌乱,且所涉多是与花姑等南陈奸细以及会真大师之死无关之内容,老儿担心王爷一一审阅,难免劳神,因此......”

    “少要啰嗦,我每一份口供都要亲自过目。”杨广不耐烦地打断鱼俱罗,招手示意鲜于罗把带回的所有供词统统拿进来,供自己审阅。

    “那,那也成。我就守在王爷身边,如果王爷眼睛累了,老儿为王爷一份一份地读上一遍就是。”鱼俱罗咂嘛咂嘛嘴唇,改口说道。

    鲜于罗带着两名王府护卫将满满一口袋供词抬进了正殿,和鱼俱罗一道,几个人共同服侍着杨广逐个地审阅石屋院众人的供词。

    果然,确如鱼俱罗所说,那晚在石屋院被屈突通所带禁军查到的大部分是到石屋院寻欢作乐的胡商,他们大多在长安西市当中拥有一两家至五六家不等的店铺,每晚来石屋院,不单单是为了嫖宿、作乐,同时也有借此机会大家彼此之间聊聊生意的意思在其中,因此,除了有关各人的家世、出身以外,他们的供词无一例外地都集中在了两个方面:先当然是在石屋院中由哪位姑娘作的陪,宿在哪个房间,是否知道花姑的身世、底细等等;其次就是和他们所做生意有关,无非是一些当晚和哪位胡商聊了些什么生意之类的内容。

    杨广一连翻看了十几份胡商们大同小异的供词,就已经失去了耐心,吩咐鲜于罗道:“找些在花姑手下谋生的欢场女子的供词我看。”

    在石屋院中讨生活的那些个姑娘们的供词相较胡商们的供词,可就有趣多了。

    由于当晚,屈突通传下将令,要麾下军士们重对这些姑娘进行讯问,希望从她们口中获得更多的有关花姑的线索,因此,这些姑娘的供词内容牵涉甚多,其中除了各自在石屋院都接待过哪些客人,其中有没有身份、来历不明之人以外,每个人都会被问到一个共同的问题:对花姑其人,了解多少?

    在六七十位依靠出卖色相谋生的姑娘们中,足足有八成以上提供了和那晚袖红所说一致的信息:花姑并不是位胡姬,她头上戴的是金色假。除此之外,有两三位姑娘提到,据她们所知,花姑出身岭南苗裔,身负武功,似乎和苗族部酋家还沾亲带故。

    这一现,对杨广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据此能够确定花姑的出身、来历的话,那么接下来对万善尼寺的排查范围又将大大地缩小,这实在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第162章 此人名叫王世充

    杨广重将六七十份石屋院姑娘们的供词来来回回翻阅了两遍,直至确认供词中再无对查案有所帮助的内容了,才传命鲜于罗带人把所有的供词抬下去。

    “王爷,已到未初时分了,您该用饭了。”萧萧不知什么时候来至了殿内,轻声提醒杨广道。

    “这么快天就过午了。”杨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偏过头看一眼陪站在身边的鱼俱罗,忽然向他问道,“怎么没见有袖红姑娘的供词啊?”

    鱼俱罗神经质地立马偷觑了萧萧一眼,像个头回出嫁的大姑娘未及进入洞房便被人当众揭去了盖头似的羞红了一张大脸,吞吞吐吐地答道:“袖红她......王爷您......”

    杨广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猜知多半是鱼俱罗徇私情,并没有叫军士录取袖红的口供,他想到以鱼俱罗年过四旬高龄,能在青楼当中找到袖红这么一位红颜知已,也实属不易,便只顽皮地冲着鱼俱罗眨了眨眼睛,笑了笑,没再追问下去,转向萧萧吩咐道:“你到后厨带话给谢讽,要他精心烹制两三样拿手的菜肴,我和鱼将军就在正殿用饭。”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萧萧一听到杨广要她去向谢讽传命,脸色竟微微一红,轻答一声是,敛眉垂手地退了下去。

    “石屋院中一干人等,屈突通都是怎么处置的呀?”杨广若有所思地望着萧萧离去的背影,随口问鱼俱罗道。

    “回王爷的话,那晚到石屋院寻欢作乐的胡商,屈将军传命将他们全部移交给了京兆衙门,具保后即行释放。而那些位姑娘嘛,因石屋院被查封后,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所以屈将军命人在大庄严寺中单腾出一座小院,暂且将她们拘押在小院当中,等候处置。”鱼俱罗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加着小心答道。

    用不着自己多问,鱼俱罗的相好袖红一定不在拘押之列。杨广强忍住肚皮里的笑,向鱼俱罗说道:“上回没有叫你兄弟二人见上一面,今天你也别忙着回大庄严寺去。过会儿用过饭,我命人引着你去见见你兄弟鱼赞,尔后还有份差使交给你去做,怎么样?”

    “多谢王爷关怀,多谢王爷关怀。”鱼俱罗忙不迭地道着谢。

    直至当日黄昏时分,张须陀才带领着十名千牛军士回府向杨广复命。

    “禀王爷,经兄弟们一一查阅底册,汇总造册,现已初步查明,万善尼寺一千四百零五名出家修行的僧尼中,共有二百一十八名出身于大江以南,其中出身江左南陈境内者八十七人,出身江南者一百二十人,另有十一人出身岭南异族。现将另造之花名册呈上,请王爷查阅。”张须陀望了一眼站立在杨广身边的鱼俱罗,一丝不苟地禀报道。

    “兄弟们劳累了一天,辛苦了。鲜于罗,传命给鱼府掾,张须陀所带十名千牛军士,每人即赏羊腿一只,绢帛三尺。”杨广对张须陀带人清查万善尼寺僧尼出身的结果甚感满意,朗声吩咐鲜于罗道。

    “谢王爷赏赐。”张须陀脸上仍未见有一丝笑容,板着一张脸,又补充道,“小的经向宗玄署当值官员了解到,因前朝武帝时灭佛,万善尼寺现有的出家僧尼当中,除了名列于这份名册上的一人之外,其他来自大江以南诸人尽皆是近十年来到万善尼寺中出家修行的。”

    杨广在面前的几案上展开张须陀呈上的卷轴,凝神注视着名册上的一个个僧尼姓名,问张须陀道:“是哪位僧尼,在万善尼寺中已修行了十年以上啊?”

    “现任藏经堂执事的心意师太。”张须陀不假思索地答道。

    “哦?”杨广听到心意这个法名,不禁一怔,抬起眼皮盯了张须陀一眼,问道,“本王还记得,心意师太出家前原是前朝明帝宫中的嫔妃,以此推算,她怎么会在万善尼寺中出家长达十年以上呢?”

    “王爷,不瞒您听,今日在宗玄署中,小的也是这么问那位当值的官员的。”张须陀像是早就料到杨广会有此一问,当即答道,“据这位当值的官员说,心意师太自幼信佛,当前朝武帝灭佛之际,若非她主动削为尼,来到万善尼寺出家修行,力保万善尼寺中香火不灭,只恐如今的万善尼寺早已不是现在的规模了。这位当值官员还向小的介绍说,正是由于心意师太护寺有功,在当今皇上受禅登极,开创我大隋朝之后,重倡佛教,由皇后娘娘颁下懿旨,晋升心意师太为寺中藏经堂执事,地位仅次于住持心严师太。”

    一个宗玄署当值的小官儿,居然对前朝当世的佛家故事如此烂熟于心,倒也不失为一位人才!杨广一时间对这位今儿早上曾见过一面,长得其貌不扬的小官儿产生了兴趣,随口问张须陀道:“你可知,今日在宗玄署当值的这名官员叫做什么啊?”

    “回王爷,小的身份微末,不敢当面向老爷问明官讳,是这位老爷主动告诉小的的,他叫王世充,现官居宗玄署署丞一职。”张须陀口齿清晰地答道。

    王世充!

    杨广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不由得一侧歪,差儿滚落在地,幸好身旁有鱼俱罗在,及时伸手一把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历史竟会和自己开了个如此大的玩笑,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日后自己一个个的对头推至自己面前。李渊,以及他日后的亲家长孙晟就不提了,今天又碰到个王世充!

    杨广于一刹那间简直分辨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怀着怎样的一份心情了:是惊,是怒,是气,是怨?反正不是喜和乐。

    “王世充,嗯,很好,你接着往下说。”杨广勉强坐稳了身形,有些语无伦次地招呼张须陀道。

    自己该向杨广禀报的,分明都已经禀报完了,还要说些什么呢?张须陀困惑不解地望着杨广,不知该接着往下说些什么。

第163章 再访万善尼寺

    杨广要他继续说下去,张须陀又不能不说,他低头想了想,接着说道:“王署丞与小的日间闲话时还曾说过,王爷您名要查的这两座寺院在长安城中地位特殊。大庄严寺不久前刚圆寂的住持会真大师是当今万岁爷的佛门替身,自不必说,而万善尼寺中因有前朝的上百名嫔妃、命妇出家修行,寺中但凡执事以上的僧尼任免须得由宗玄署报经太子允准,再由皇后娘娘颁下旨意册封,若论其佛门地位,远胜于旁的寺观中住持。”

    杨广此时的心绪已被王世充这个名字扰乱:这个历史上隋末的一路枭雄、反王如今仅是个掌管佛道事务的宗玄署丞,他是如何走上造反这条路的呢?

    “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他最近要离京,到同华等州巡视当地的庙宇寺观,如果王爷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要小的过些时日再找他。”张须陀想破了脑袋,也再想不起王世充还对他说过些什么话了。

    各路历史人物纷纷粉墨登场,并且无一例外地在向自己示好。这使得杨广颇感不知所措,同时心中又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兴奋:先不急着处置这些日后的对头吧,我倒要瞧瞧你们在小爷的严密监视下,将来能蹦哒多高!

    被不经意间冒出个王世充来这么一搅和,杨广心绪繁乱,也忘记了将鱼俱罗留在府中几乎一整天的时间,到头来要交待给他个什么样的差使,见张须陀再无话要说,便推说自己身体困乏,早早地打了鱼、张二人离开,自己也回到寝殿,一头扎到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经过一夜好睡,第二天一早,杨广完全恢复了精神,躺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查案获得的各种线索。既然摸排的效果还算不错,那么接下来就是劝说安若溪充做自己在万善尼寺中的内应,协助自己查明南陈潜伏于寺中的奸细,最终抓获关自在了。

    想到这里,他披衣起身,走到几案前拿起张须陀整理出来的出身于大江以南的各位僧尼的名册,再次逐个审视了起来。

    蓦地,安若溪的名字跃入了他的眼帘:对呀,三个月前就听长姐杨丽华介绍过安若溪的身世,她也出身于江左,纵使目前已排除了她是宇文般若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但如若她也是南陈谍报机构“雁巢”的成员,又该如何呢?

    不过,随即杨广便在脑海当中否定了自己这个颇为荒唐的想法:安若溪若是南陈派到长安来的奸细,那么在隋代周之前,她必会想方设法地留在千金公主身边,至少也要千方百计地埋伏于当时贵为大天元皇后的长姐杨丽华身边,而决不肯来到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雁门郡公府中的;再者,安若溪先是因被母后独孤伽罗名提到,后来又被长姐杨丽华提议自己将她有意落到前朝嫔妃聚集的万善尼寺出家修行,存心试探她对前朝的态度如何的,她怎么会是南陈派来的奸细呢?

    穿越以来,因身份、地位的不同,杨广在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里经历了之前只有在历史书和电视剧中才会经历到的种种事情,如今,他已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顺利通过小升初考试,进入一所名校的小六学生杨小宽,而是堂堂的隋朝左武卫大将军、并州总管,已获准开府建衙的晋王殿下了,即便是因年纪、阅历的原因,像昨天冷不防碰到王世充这样将来会成为他大对头的历史人物这种事,仍会令他手足无措,心烦意乱,然而,在识人、相人方面,年仅十三岁的杨广已能够由表及里,将一个人的出身、性格、为人等因素连在一起通盘思考,进而对此人是善是恶、是忠是奸做出自己的判断了。

    在排除了安若溪是南陈奸细这种臆测之后,杨广果断决定,今天再次造访万善尼寺,当面说服安若溪,并劝说她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今天又与昨日不同,未等杨广开口命人去传唤张须陀、鲜于罗二人陪自己一同前往万善尼寺,瑟瑟就来向他禀报说,虞孝仁、李浑两位公子正在府中正殿内候着见他呢。

    这个虞孝仁,上回一大早跑来找自己,是欲将谢讽推给自己,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他竟和李浑一道来了?

    杨广心里打着个大大的问号,更衣洗漱已毕,在萧萧、瑟瑟两个的陪侍下来到前院的正殿。

    一见杨广走进正殿,李浑头一个起身迎了过来,满脸焦急地迎头问道:“王爷,我昨日听我们家老爷子说,皇上已任卫王杨爽为行军元帅,统一节制北境诸军,对阵突厥去了,如此一来,王爷出镇并州之事会不会…..”

    联想到李浑的父亲是当朝太师李穆,他能如此迅地得知杨爽任帅的讯息也就不足为奇了。杨广望着殿内这两位一心巴望着能随自己一同出镇并州的故交好友,摇头苦笑了一声,好言安抚二人道:“你俩一大早来到我府上,就是为了此事?父皇册任我六叔为帅北上,是为了要将突厥人从临榆关驱赶回关外,原与本王出镇并州并无多大牵涉,你二人只管静下心来,在家随时等候本王的传唤就是,大可不必如此。”

    虞孝仁和李浑相互对视了一眼,俱对杨广的话将信将疑。虞孝仁走至杨广面前,伸手从怀中摸出卷帛册来,向杨广说道:“王爷,这是昨日在我这儿登记、报名,愿随同王爷您出镇并州,为朝廷效命沙场的一张京中各府公子的名册,请王爷过目。总计有三十七人。”

    “名册就先由你收着吧。待本王离京出镇的具体日期定下来了,再看不迟。”杨广心中惊讶:竟有这么多长安城中的官宦家子弟愿随自己出镇并州,表面却表现得淡淡的,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虞孝仁、李浑见杨广进得殿来,连坐也不坐,并且尚未说上两句话,就已向自己二人下了逐客令,颇感扫兴,无奈之下,只得意态怏怏地主动向杨广提出告辞,转身离去了。

    “去唤张须陀、鲜于罗两个来,即刻随本王出府。”一俟虞、李二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杨广即大声吩咐两名随侍的侍女道。

第164章 吃了一记闭门羹

    孰料,当杨广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二人才一跨出晋王府的府门,抬头便望见虞孝仁、李浑两个并未离去,而是在府门外守候着他呢。

    见杨广果然有事急着出府,虞孝仁满脸堆笑地凑上前来,冲杨广拱手施礼道:“王爷,方才有件事忘记了禀报王爷,故而我两人还没走。”

    杨广不愿他二人知晓自己在查案,皱了皱眉头,面带不悦地问道:“什么事啊?”

    “高连升高老板,王爷您还记得此人吗?就是那个在东市经营皮货的辽东老客。”虞孝仁觑着杨广的脸色,有意讨好地说道,“他昨日也到了我家中,要我向王爷通禀一声,说是他订的一批皮货再有个三五日便可抵达长安了,随同这批皮货一道送来的可能会有几只‘海东青’,嘿嘿,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玉爪’。高老板自知身份微末,不便登王爷的府门,所以烦请王爷如果到时有空儿,不妨亲临他东市的铺面去瞧上一瞧。”

    经虞孝仁提醒,杨广才依稀想起自己在“江南岸”酒楼与高连升初次见面之时,的确曾说过要他替自己留意着觅得一只“玉爪”的话,于是淡淡一笑,冲虞孝仁说道:“这位高老板也是位有心人,本王多日前顺口一句活,他竟如此放在心上。你代我先谢谢他,就说我到时一定去登门叨扰。”

    虞孝仁见杨广说着,抬腿就要走,忙紧走几步,傍在杨广身旁,嘻笑着补充道:“高老板还说,他也听说了王爷开府建衙的喜讯,待王爷大驾光临他的铺面之时,他从辽东新近运来的这批皮货中精心挑选一件上好的大氅奉献给王爷,权当做他孝敬王爷的一番心意吧。”

    杨广放缓了脚步,心中陡生警觉,用眼角的余光睨着虞孝仁,冷冷地问道:“高老板一个生意人,对本王开府建衙也如此热衷?你结识他有多长时间了?”

    虞孝仁万没想到自己上赶着拍杨广的马屁,讨他的欢心,却拍到了马蹄上,杨广非但不领情,反倒怀疑起高连升来了,连忙替高连升解释道:“说起来,这位高老板和我们家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家父还在京中任职时,我家中所用皮货概由高连升供应,王爷,他虽是高句丽王的族叔,但一向都是只专心经商,从不参与邦国间政务的,您大可放心就是。”

    高句丽与南陈相距万里,高连升又是高句丽王的族叔,他即使身负秘密使命,只怕也只是高句丽王摆设在长安的一颗棋子吧。杨广边走边思虑至此,也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两天一心只想着尽快抓获南陈间谍头子关自在,借此赢得父母信任,好早日放他出镇并州,几乎快要到了草木皆兵,怀疑一切的地步了。

    “王爷,您这是要到哪儿去呀?”见杨广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虞孝仁忙趁机探问道。

    “哦,我到万善尼寺去替母后在佛间上两柱香,之后还要入宫面见父皇、母后。”杨广故意装做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

    “那……”虞孝仁是给他把梯子便妄想着登天的人,趁势就要请求与杨广同往万善尼寺上香,不想却被李浑一把给拉住了。

    “大家伙还等着听咱俩的回信呢,快走吧。”

    万善尼寺的知客僧心仪听说晋王一大早来寺中进香,当即带领着一干知客僧尼迎到了山门之外,却仍是不肯放张须陀、鲜于罗二人随同杨广一同进入寺内。

    张须陀这回可不答应了,用手着心仪,攘臂大叫道:“长安城中最近不太平,要是殿下在你这寺中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倒要瞧瞧,你这姑子还能活得成活不成!”

    或许是听到了什么传言的缘故,被张须陀如此跳脚一嚷,心仪倒是犹豫了,思忖片刻,冲张须陀合掌施礼道:“这位军爷说的也在理。如此,你二人便随王爷一同进寺来吧,但须记得,切不可在寺中随意走动。”

    杨广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二人随心仪先到了寺中大殿内向佛祖、菩萨诚心诚意地上了两柱香,起身后方向心仪说明要见安若溪一面。

    “请殿下暂到方丈待茶,住持师姐今早起就入宫拜见娘娘去了,心意师姐正带着寺中僧尼做早课,贫尼这就打人唤了音到方丈来见殿下。”心仪边向杨广做着解释,边将杨广一行三人让往后院的方丈落座。

    “心严师太时常入宫去见母后吗?”杨广颇有些心虚地问心仪道。

    “通常每个月都会去个一两回的。”心仪垂着眼皮,轻声答道。

    “若溪,不,了音她在寺中,一切还好吧。”杨广走进方丈,在上坐下,又问心仪道。

    “都好,都好。了音悟性甚高,颇得心意师姐青睐,如今正由心意师姐亲自指着,在藏经堂中研修佛经呢。”听杨广问及了音,心仪抬起头,微笑着答道。

    过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却见奉心仪之命前去传唤安若溪的那位小知客尼引着坠儿走进了方丈。

    心仪因知安若溪和坠儿原是晋王府以及前朝天元皇后身边的人,杨广同坠儿说话,自己等外人在场多有不便,当下便识趣地向杨广告辞,带着几名知客尼退出了方丈。

    “怎么,若溪没来吗?”杨广冲坠儿问道。

    坠儿本是杨丽华派来监视安若溪的,听到杨广此问,期期艾艾地答道:“安姐姐要我来见王爷,说她同王爷要说的话,上回见面时都已说过了,除了那些话之外,别无话可说。因此……”

    “她不愿见本王?好,那你头前带路,本王去见她。”杨广腾地站起身,抬脚就往房外走。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王爷。”坠儿又惊又怕,扑通一声跪倒在杨广面前,连连叩头阻拦道。

    “闪开。”杨广胸中憋闷两天的怒气陡地窜了上来,抬脚蹬翻拦在面前的坠儿,不由分说,就要出门去找安若溪。

    “我佛慈悲。殿下,了音不愿与王爷相见,说明她已决心了断尘缘,专注于研修佛法精义,殿下又何必要强人所难呢?”方丈门外,藏经堂执事心意师太拦住了杨广的去路,双掌合什,从容劝说他道。

第165章 回头是岸(上)

    心意师太身上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她的话虽不多,声调也不高,却能使得杨广胸中烦闷涤荡殆尽,像往常遵从母命似地转身随着她返回了方丈。

    “贫尼听心仪师妹说,王爷是代娘娘进寺上香来的?”心意进得房中,亲手为杨广捧过一碗清茶,柔声问道。

    “正是,小王顺道来看望看望若溪。师太,她如今是您座下的弟子,可否请您差人唤她前来和我见上一面。”因知心意身份贵重,杨广对她十分客气。

    “哦,殿下就只是顺道来探望了音,没有别的事搅扰她清修吗?”心意在杨广对面坐下,用如水一般沉静的目光注视着他,说道,“贫尼落修行以来,还从没遇到过像了音这样悟性奇高的弟子,她对佛法的参悟甚至有许多地方连贫尼也自叹不如。因此,贫尼私心里颇不愿尘世间有人来搅扰到她,还望殿下能够体谅。”

    见杨广面有不虞之色,心意接着破他道:“贫尼了解,殿下与了音之间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缘份。请恕贫尼冒昧地问上一句,尔今殿下可有将了音重新召回王府之意?了音今日不肯来见殿下,殿下难道还不解其中之意吗?”

    杨广面色一红,强自争辩道:“小王只不过念及她是藩邸旧人,且多日未见,想着见她一面,并无重新召她回身边的意思,师太莫要误会。”

    心意原是前朝明帝宫中颇为得宠的妃子,深谙男女风情之事,听了杨广的话,也不反驳,只笑吟吟地看着他,劝道:“了音心已归佛,殿下与她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呢?佛门静地,原就不是如殿下这等胸有大志之人久留之所,殿下如无旁的事,依贫尼说,还是及早地回府去吧。”

    眼见着心意师太分明不愿自己去见安若溪,在这位不知要比自己长了几辈的高僧面前,杨广又不敢端出王爷的架子,强令安若溪来见自己,只好乖乖地听从心意师太的劝告,站起身告辞回府了。

    然而,当日晚间,杨广一个人躺在床上,却越想越是不甘:自已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个就这么白白地到万善尼寺进了回香,连安若溪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心意师太劝说回了府,这也恁有儿窝囊了吧?安若溪纵使叫自己吃了一记闭门羹,以此向自己暗示出她不愿返回晋王府的态度,但未见得不能充做自己在寺中的内应,助自己一臂之力,清查出潜藏于寺中的南陈奸细吧?退一步说,像万善尼寺这样一座地位特殊的女寺,如若没有像安若溪这样聪慧过人的内应里应外合,自己想要不露形迹地清查出寺中的奸细来,可比登天还难。

    杨广思来想去,仍然觉得说服安若溪相助自己,才是目前唯一能收获奇效且可行的办法。可是,自己连安若溪的面儿都见不到,又怎样才能劝说她帮助自己呢?

    最终,杨广决定,把这道难题交给做事一向认真且为人过于呆板的张须陀去解开。他不是主动要求随自己出镇并州吗,那须得好好地表现表现才行。

    心中打定了主意,次日一早,杨广便将张须陀唤来,亲口向他交待了差使。

    多少有些出乎杨广意料的是,张须陀二话没说,当即表示愿意为杨广效劳,使得他和安若溪能见上一面。

    “不过王爷,小的万难做到带安姑娘回府来见您,能否请王爷屈尊到万善尼寺附近选下一处地界儿与安姑娘见面?”张须陀提出了他唯一一个要求。

    “张须陀这小子该不会寻思着劫持安若溪出寺来见我吧?”杨广见张须陀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得心中犯起了嘀咕,然而他转念又一想,管他用什么法子呢,只要能带安若溪来与自己相见就行。

    “我不问你用什么办法带她来见本王,但须有言在先:其一,你不能伤害安若溪;其二,带她来见我这件差使需办得隐秘,尤其不能叫寺中的任何人察觉。至于见面的具体地嘛,不妨就定在那日染干约她见面的树林之中吧,石屋院秘道的出口也在那里,好叫她顺便看看。”杨广绷起脸,郑重地告诫张须陀道。

    张须陀低头想了片刻,抬头笃定地答道:“那就请王爷今日未初时分前往树林中等候,到时小的一定能带安姑娘来见王爷。”

    杨广此时在心中已初步料定,张须陀确是要用武力劫持安若溪到寺外树林中来见自己,但仍担心他劫持安若溪会被万善尼寺中的僧尼现,于是,再次叮嘱道:“切记,带安若溪出寺时一定不能叫寺中僧尼察觉,否则,你非但无功,而且本王要重重地责罚于你,你能做到吗?”

    “请王爷放心,要是被别人瞧破了行藏,小的情愿提头来见。”张须陀回答得响当当、**的。

    当天刚刚过了午时,杨广便带着鲜于罗,趁着在王府内巡逻警戒的千牛军士交接班的空当,从一处僻静的所在翻身跃过围墙,出了晋王府,直奔万善尼寺附近的那片小树林而来。

    及至两人赶到小树林时,正值一天当中天气最为炎热的午后时分,小树林里虽然阴凉,却不透风,闷得像座蒸笼一般。

    “王爷,林子里闷,您先到那边墙根底下阴凉通风的地界儿坐上一坐,我留在这儿等到安姑娘来了,再叫您过来就是。”鲜于罗贴心地劝杨广道。

    “今日之事非同寻常,你我就暂且受些委屈,在这林子里耐心等着吧。”杨广拒绝了鲜于罗的好意,率先走进了树林。

    这是一片杂树林,林中相间生长着榆树、栎树、杨树等树种,地上铺满了陈年落叶,时不时地能嗅到一股树叶腐烂后出的霉味儿。

    石屋院秘道的出口处就位于树林中央的位置,屈突通命令军士们在此一连守候了三天三夜之后,下令将出口用乱石给填死了,只在原出口处的位置树了块小小的木牌,以便将来还能找到秘道出口准确的位置。

    “鲜于罗,如果换做你是那晚从秘道逃跑的人,你出了秘道之后,会躲入近在眼前的万善尼寺吗?”杨广忍受着林中难闻的气味儿,走到标识石屋院秘道出口处的木牌前站定,转过身问鲜于罗道。

第166章 回头是岸(中)

    “王爷,您是说那花姑白天做姑子,晚上做婊子吗?嘿嘿,也够她忙乎的啊。”鲜于罗嘻皮笑脸地答道。

    杨广眼盯着那块木牌,根本没有理会鲜于罗的有意谐趣,接着问道:“依你看,从西市附近的石屋院挖这条秘道来这里,需要役使多少人力,花费多长时间哪?”

    鲜于罗挠挠头,仰起头来望着天,估摸着答道:“要小的说,至少也得雇上个几百个劳力,干上个一年半载的吧。王爷,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单凭花姑手下那六十七个姑娘,是万万挖掘不出这条秘道的,除非……”

    “王爷,您瞧,张须陀来了。”鲜于罗忽然手指着树林外,提醒杨广道。

    杨广顺着鲜于罗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张须陀腋下挟着个大白布口袋,正大步流星地朝树林里走来。

    “我果然猜得不错。”杨广嘟囔了一声,转过身面对着张须陀,静候他走至自己身前,将腋下挟着的白布口袋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安姑娘,请出来吧,王爷在此等候你多时了。”张须陀腰往下弯了一半,又生生地停住,客气地冲袋子里说道。

    “你强行带她至此,寺里旁人没有现吧?”杨广最担心的是这一路上有人窥视到张须陀的形踪,忙向他问道。

    “如果不是我潜进寺中之时,正碰到到安姑娘一个人在藏经堂中抄写佛经,今儿还真不一定能叫王爷您见上她一面。没想到万善尼寺里戒备如此森严。”张须陀吁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时,安若溪已从白布口袋里挣扎着钻了出来,杨广见了,忙俯下身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别过身子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安姐姐,叫你受委屈了。实在是王爷急着见你,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鲜于罗也忙凑至近前来扶安若溪,嘴里一面替杨广向她解释着。

    安若溪面无表情地任由鲜于罗搀扶着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落叶,冷着脸一言不。

    “万善尼寺里进驻了官军吗?”杨广顾不得安若溪对自己视若未见,紧盯着张须陀问道。

    “官军倒是没见一个,可晌午时分,这寺里的各处要紧所在都有寺里的尼姑们往来巡视,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我瞅着,比宫里也不差许多。”张须陀语气中似乎仍在为今日能从寺中带出安若溪来而感到庆幸。

    或许是心严师太从宫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在寺内加强了警戒吧。杨广回想起昨日心仪告诉自己,心严师太入宫拜见母后的消息,心中暗自寻思道。

    “若溪,这些天你在寺中还好吧?”及至见到了安若溪,杨广反而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了,嗫嚅着问道。

    鲜于罗极有眼色,心知此时自己和张须陀在场多有不便,忙伸手一拉张须陀,两人主动走出树林,到外面望风去了。

    “婢子在寺中修行的情形,想必殿下昨日来寺中已有所耳闻了吧。但不知王爷如此心急似焚地急于见我,倒底有什么事?”安若溪双掌合什,目光低垂,语调平静地问道。

    杨广见她一袭灰色僧袍被秋日响后的烈风吹拂得顺风扬起,头上已不见了满头的青丝,低眉顺目地立于自己身前,宛然便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令他既感到有几分陌生,又颇觉好笑,遂有意端起王爷的架子,用责备的口吻说道:“既知本王于昨日特地来寺中探望你,为何还要避而不见?”

    安若溪似乎早知杨广必有此问,眼皮也未撩一下,静若止水地答道:“婢子有罪在身之人,承蒙王爷厚恩,将婢子安置到这座寺中安身立命,得以心归我佛,对王爷的大恩大德,婢子无以为报,唯有日日在佛前为王爷祈福而已。尔今了音既已身入佛门,便不愿王爷再以了音为念,徒增烦恼。王爷正值少年有为之时,一切还应以学业、国事为重,今日王爷既命人强挟了音至此,了音仅有此一言奉劝王爷,请王爷自重、自省。”

    “好。你既劝本王以国事为重,本王眼下便有一件甚为要紧的公事欲烦你相助,不知你乐意助本王一臂之力否?”

    安若溪诧异地抬头盯了杨广一眼,恰和杨广满含期望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忙垂下眼帘,轻声问道:“愿闻其详。”

    杨广见她并没有断然拒绝自己,心中略觉宽慰,便将自己前几天随鱼俱罗夜探石屋院,怀疑杀人真凶花姑从秘道逃入了万善尼寺的前后经过向安若溪详细叙说了一遍,只有意省去了在石屋院中现前朝末代皇后司马珞和尉迟迥的孙女尉迟芳林一节以及怀疑花姑是南陈派至长安的奸细。

    “若溪,你看,这就是石屋院中那条秘道的出口,现已被禁军用乱石填死了。”杨广侧过身,手指着那块用来标识秘道出口方位的木牌,对安若溪说道。

    “王爷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要我为王爷做些什么呢?”安若溪挪动脚步,来到木牌前,边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秘道出口处,边问杨广道。

    “当夜长安城九门紧闭,花姑想要逃出城去,势比登天还难。并且自次日天明起,京兆衙门已画影图形,在全城缉拿她,所以,我怀疑花姑现就躲在万善尼寺附近,甚至更有可能,她原本就是这寺中之人。所以……”

    “王爷还是莫要往下说了吧。”安若溪口气中透露出异常的坚决,打断杨广道,“我不会充当任何人的眼线、耳目的。王爷要是怀疑那人藏在寺中,不妨向心严师太明说,要她协助你将寺中僧尼挨个查上一遍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杨广不意她会断然拒绝自己,想要向她细说原委,可张了张嘴,又觉无从说起,只得放下身段,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央求她道:“本王实有难言之隐,不便大张旗鼓地明查此人,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欲烦你充做内应,帮我暗中访查此人。你尽可放心,只要你帮我查获了此人,今后我再也不会来扰你就是。”

第167章 回头是岸(下)

    安若溪苦笑道:“请王爷恕婢子实难从命。婢子近些时得心意师太教诲,常在藏经堂抄颂佛经,如身入佛门,心犹眷恋红尘,参与尘世间纷争,必将招致佛谴的。”

    她似乎不忍看到杨广满面失望的神情,稍一迟疑,又补充道:“婢子昔日曾蒙王爷青眼相加,常寄以腹心之任,无以为报,虽不能如王爷所愿,充做耳目,但也愿趁着与王爷在此相见之机,略进一言,希望能对王爷有所帮助。只是王爷须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方可。”

    杨广听她态度十分决绝,没有留下丝毫商量的余地,自不免感到失落,及至听安若溪又说到愿意帮自己剖析案情,因素知她心思机敏,不由得转忧为喜,当下即急不可奈地问道:“怎么,你认为这杀人真凶不在寺中吗?”

    “这座万善尼寺附近并无人家居住,王爷既然料定杀人真凶走秘道逃到了这里,如果她不躲入寺中藏身,又能到哪里去呢?”安若溪清丽的面庞上显露出令人捉摸不定的表情,反问杨广道,“王爷还没答应我方才所提之事呢?”

    “这……我只能答应你,自今尔后,再不到寺里找你就是。”杨广嘴里虽这样答应着,心中却想:只有你肯帮我查破此案,顺藤摸瓜,捉拿到南陈的间谍头子关自在,到时我再央得母后将你召回府中,可就由不得你了。

    安若溪哪儿会想到杨广跟她玩起了文字游戏,并没有当真答应自己的请求,听杨广当面承诺下今后再不来寺中打扰自己,一时间显得颇为高兴,眼望万善尼寺的方向对杨广说道:“王爷可知这座万善尼寺是座怎样的寺院?据婢子所知,寺里现有的三位心字辈师太当中,住持心严师太每个月都要入宫去个一两回,拜见皇后娘娘,最近更是隔三差五地就要进宫去;自王爷方才所说之事生以后,东宫太子处曾差人到寺传见知客心仪师太,自那日起,寺中一天十二个时辰当中,便没有一个时辰断了往来巡视的僧尼;心意师太为避嫌疑,近日常单独招我这个新近入寺的到藏经堂陪她抄颂佛经。王爷以为,在这样的一座尼寺当中,杀人真凶能够藏得住吗?”

    即便是事先已知道了万善尼寺在长安的寺院中地位特殊,但此时听到安若溪泾渭分明地将寺中僧尼划分为三派,杨广心下仍感到莫名的惊诧:想不到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一座尼寺,母后和大哥是如此的关注。

    这时,万善尼寺中传来了阵阵悠扬的钟声,可在杨广听来,这佛寺钟声却如同一场暗战刚拉开序幕时敲响的战鼓之声。他出神地凝望着寺中良久,惶惑地问安若溪道:“你的意思是说,花姑即使是从秘道逃到了这里,也难以躲入寺中藏身,可这座万善尼寺附近又根本没有一处供她藏身之所,当时禁军紧随着她到了这里,已不见了她的踪影,依你说,她会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安若溪听到寺内传来的钟声,脸色为之一变,双掌合什,冲杨广打个稽道:“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王爷,已到了寺中作午课的时辰,婢子要回去了。希望婢子方才所说,能对王爷有所帮助。请王爷允准婢子就此告辞。”

    杨广听她话才起了个头,便着急地要离开,心中虽不舍,但随即想到安若溪被张须陀从藏经堂挟持来见自己的事若是被觉,更是前功尽弃,只得头,对她说道:“我命人送你回去吧。”

    “不敢有劳王爷了,婢子自有法子应对。但望王爷好自为之。”安若溪躬身向杨广施了一礼,从容转身,向树林之外走去。

    今天安若溪的表现虽较上回在万善尼寺方丈中向自己坦陈她就是内奸时而言,平静缓和了许多,可不知为什么,杨广却分明能感受她柔缓的面容下是一颗异常坚定的心。看来,自己原本打算说服她充做内应,进而召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王爷,她怎么一个人走了?要不要……”张须陀从树林外跑了进来,手指着安若溪的背影问杨广道。

    “不用了。”杨广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冲张须陀吩咐道,“你还到树林外候着,我要一个人静静。”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安若溪临走之前说的这句话又闪现在了杨广的脑海之中:她是在劝自己不要再来烦扰她,还是另有所指呢?

    杨广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到标识着石屋院秘道出口处的那块木牌上,低头用心揣摩起安若溪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来:安若溪既然明说要为自己指迷津,那她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无的放矢,顺口一说。

    顺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过了不多时,杨广已得出了结论:安若溪分明已向自己暗示出,清查石屋院的那天夜里,花姑没有走秘道逃到这里来!

    对,一定是这样。自己原先只想到了花姑从秘道逃到万善尼寺附近,没有别处可供她藏身,只会躲入寺中,甚或她原本就是潜藏在寺院之中的一名僧尼,却没想到万善尼寺内因安置有数百名前朝的嫔妃、命妇而时刻处于母后和大哥的严密防范之下,在这样的一座寺院当中,像花姑这样的人怎能潜遁于其中呢?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杨广的目光沿着那条秘道于地下的走势一路望向远方,刹那间幡然省悟到安若溪临别前口颂这句佛号的真正用意:她是欲暗示自己回头细查石屋院!

    “鲜于罗。”一旦省悟出了安若溪话中的真正用意,杨广不再迟疑,当即朗声向树林外喊道。

    “小的在,王爷有何吩咐?”鲜于罗应声从树林外一溜小跑了进来。

    “你现在就去大庄严寺知会鱼俱罗一声,要他立马带人到石屋院与我会合。张须陀,随本王走。”杨广边向鲜于罗下达着命令,边疾步向树林外走去。

    “王爷,您……”鲜于罗担心杨广的安全,正欲开口提醒他多带些人一同去,却见杨广早已走出了树林,和张须陀一道掉头走了。

第168章 原来有人留守

    杨广带着张须陀离开了万善尼寺附近的小树林,径直朝西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紧张地回忆着清查石屋院那天夜里生的事情:当屈突通带领援军赶到,将石屋院里的一众寻欢客和暗娼们堵在了院内,一个不落地驱赶到了上房之中,他和鱼俱罗、屈突通二人来到了貌似小小一座寺庙的前院,在前院所谓的那排正殿里供奉的观音造像背后现了据说是花姑日常歇息的隔间,尔后是袖红引着阿猫被唤来问话,阿猫(尉迟芳林)当众说出观音造像底座下设有秘道的秘密,屈突通当即率领军士进入秘道追踪花姑和那位赤髯少年,再后来就是现了这条秘道通向万善尼寺附近,从而使自己想当然地认为花姑等人从秘道逃往了万善尼寺躲藏。

    同时,循着另一条线索,也就是会真和尚被人现横死于大庄严寺的方丈内,脖颈上留有两道锋利的齿痕,而自己和司马珞跟随鱼俱罗半夜溜出石屋院,在甜水路的暗道之中遭遇到的那群蝙蝠,啃咬人留下的齿痕与会真和尚脖颈上的齿痕只有大小、深浅上的不同,形状则极其相似,正是基于这一,自己才推断出石屋院的主人花姑与会真和尚横死一案有关,进而根据后来在宫中得到的消息,得以进一步判明花姑很可能就是南陈派至长安潜伏的间谍头子关自在的手下。

    杨广在脑海里反复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整件事的经过细想了一遍,除了经安若溪提醒,万善尼寺中早已是戒备森严,断不可能潜藏南陈奸细之外,似乎自己的推断过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阿猫,若说尉迟迥的孙女会和南陈有所勾连,有意误导自己,未免有些牵强。依那晚在石屋院上房之中阿猫的表现看,她决不像是花姑一伙的。

    杨广久思得不出任何的结果,抬头却见偌大的一座西市已进入了视野当中。

    然而,虽然他清楚地记得,那座充满诡异色彩的石屋院就在西市附近,可此时却怎么也找不见甜水路暗道的入口了。

    穿越前,他就是个路痴,即便是在省博物院的院子里有时还会迷失方向,以至于省博物院志愿者之家的老师们不止一回地劝告过他,要想探寻到更多的历史隐秘,就必须先具备和掌握相关的地理知识和辨别方位的基本技能。

    杨广领着张须陀围着西市四周的几条大街来来回回走了两遍,也没能找到石屋院的入口,不要说甜水路本就十分隐蔽的入口了,就是那条曾给杨广留下毛骨悚然印象的苦水路也找不到了。

    好在跟着他的是为人呆板却心眼实诚的张须陀,虽然被杨广领着围着西市转个不停,始终没有向他明说此行的目的地究竟在何处,他也严格遵循着千牛卫的规矩,决不向杨广开口问一句话。

    终于,在杨广领着张须陀围着西市转至第三圈时,鲜于罗和鱼俱罗带着十几名禁军赶到了。

    与张须陀不同,老于世故的鱼俱罗从杨广充满了焦急,其中又夹杂着一分烦慌的神情中一眼便瞅出了其中的端详,却并不破,只冲着十几步外的某处地方厉声呵斥道:“留尔等在此守着,是做摆设的吗?还不快滚出来叩见晋王殿下。”

    随着他的这一声呵斥,杨广看到在距离自己仅十几步开外的一堵像是废弃的矮墙之后,赫然挺身站起两个身穿玄色衣裤,手提刀剑的壮汉,争先恐后地跑到自己面前,躬身施礼道:“小的叩见王爷。”

    “王爷,他二人是奉屈将军将令,留在此处监视石屋院动静的禁军军士。”鱼俱罗一面向杨广介绍着两名便衣军士,一面绷着脸问二人道,“怎么样,最近几天现有可疑之人靠近石屋院吗?”

    其中一名便衣军士慌忙向鱼俱罗抱拳答道:“回将军的话,我二人负责把守的暗道入口处,连日来并没现有人靠近。至于别处的情形,就不知道了。”

    “王爷,您看,咱们是从甜水路的暗道穿行而过进入石屋院呢,还是仍从苦水路进去?”鱼俱罗刹时脸上便堆满了笑容,问杨广道。

    杨广因怕会在暗道之中再次遇到血蝙蝠,便吩咐鱼俱罗改从苦水路进去。

    待一行人在鱼俱罗的引导下,来到与甜水路暗道出口处仅一街之隔的苦水路入口处时,又有奉命在此监守的两名便衣军士现身参见杨广。

    杨广抬眼向苦水路望去,却见自己记忆中*****充斥着阴森鬼气的这条苦水路只不过是类似贫民窟的两条陋巷而已,与寻常的背街小巷相比,这两条陋巷极像是刚刚遭逢过一场火灾,街巷两侧尽是些不足以遮风挡雨的残柱断梁,地上则随处可见,淌满了散着奇臭的脏水。

    杨广皱着眉,捂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好容易紧跟在鱼俱罗身后穿过了两条陋巷,来到了石屋院的前院门前,见这里依然有两名身穿便衣的禁军军士负责监守,便向鱼俱罗问道:“屈突通究竟安排了多少人在石屋院附近监守?”

    “大概除了已填死的那条秘道之外,凡是进出这座石屋院的各处紧要所在,都派了人在盯着吧,总人数当不在二十人以下。王爷今日为何会想起再次光临石屋院,莫非是现了其中另有蹊跷?”

    “哦,我只是偶尔想到了,花姑既然有本事在长安城里建造出这么一个隐秘的所在,还在其中修造了两处暗道,她会不会在这座石屋院另有藏身之所,在那晚并没有从秘道逃走,而是先躲入了,譬如说某间秘室,尔后趁咱们防备松懈之时,才悄悄溜走了呢。所以,今天再来瞧上一瞧。”杨广不愿向鱼俱罗提及安若溪,随口编了个理由来敷衍他。

    “王爷真乃神人也。”鱼俱罗有意装出一副对杨广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模样,脱口赞叹道,“怎么老儿就不曾想到这一层可能呢?王爷,咱们今天就进去再搜上一搜,这院里肯定修建有一间秘室。”

第169章 西市巧遇

    可是,这回鱼俱罗的马屁却没能拍到正儿上。

    他号令随他前来的十几名军士连同留守石屋院的军士们一起,里里外外将一座石屋院翻了个遍,却没能现杨广臆断出的那间秘室。

    这一来,非但杨广颇感失望,即连鱼俱罗也觉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要张须陀和鲜于罗留下,陪杨广到后院上房中略事休息,自己则率领一干军士一头扎进了甜水路的暗道,想要作最后的努力,看看能否在暗道中现有可供人藏身的秘室。

    鱼俱罗带人走后,杨广在张须陀、鲜于罗陪伴下独自坐在后院这间空空荡荡的上房当中,睹物思人,不由得回想起他随鱼俱罗初入石屋院那晚,于这间充斥着****的上房当中,贵为前朝皇后的司马珞和出身豪门的尉迟芳林被逼卖唱,依靠伺侯人委屈求生的情形来,心中顿生怜悯:也不知母后会如何落司马珞和阿猫?

    近些时日,杨广于不知不觉间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何以会至此?无论是对安若溪,还是对年纪与他相仿的司马珞,尉迟芳林,他都不像先前时对待女生那样对她们心怀烦感,反而下意识地想要接近她们,讨好她们。

    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会堕落到了要变成《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样的人物,一身脂粉气,整天只知在女人堆里厮混了吧。杨广于心绪低落之时稍一恍惚之后,瞬间即恢复了神志,在心里暗自警告自己道。

    他在上房中左右坐着也是无事,便想到院里透透气儿,回头吩咐张须陀、鲜于罗二人不必跟着,自己独自起身迈步出了上房,来到了院中。

    石屋院的后院当中,那晚在院中央见到过的用鲜花搭建起的一座鲜花门仍孤零零地矗立在院子当中,只是经过连日来的暴晒,留守在此的军士们又无人浇水、打理,门上的鲜花已尽皆枯萎、凋谢,只残留了残花败叶强撑起的一座死气沉沉的空架子。

    杨广有心去瞅瞅鱼俱罗率人于暗道中有何现,便信步来到通往甜水路暗道的院门前,见院门边有两名禁军装束的军士在此值守,好奇地问其中一人道:“你们是鱼将军新带来的军士,为何不随鱼将军进暗道去呀?”

    那名军士忙躬身抱拳答道:“禀王爷,鱼将军放心不下王爷,特命小的们在此替王爷站岗放哨,担任警戒。”

    这个鱼俱罗,别瞧他平时一副奸佞小人的嘴脸,可对待自己倒还颇具忠心。杨广略有一丝感动,随即想到:如果他对袖红姑娘也怀有一颗真心的话,那日后自己不妨撮合他俩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免得鱼俱罗到老了还要打光棍儿,讨不到老婆。

    这样胡乱想着,杨广面露笑容,随口问那军士道:“最近几天,你们鱼将军可是每晚都宿在大庄严寺内?”

    那军士显然未曾料到杨广会问起鱼俱罗的私生活来,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迟疑地先摇摇头,继而似是觉不妥,又拚命地了头。

    杨广早已从那军士略带慌张的反应当中猜知了事情的真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容未敛,却见鱼俱罗率领着十几名军士冲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杨广忙走上前几步,盯着鱼俱罗问道:“怎么样,暗道里另建有秘室没有?”

    鱼俱罗走出暗道之时,已远远地望见自己手下的两名军士正和杨广谈笑风生,聊得热闹,不由得心怀鬼胎地瞄了两名军士一眼,方抱拳答道:“回王爷的话,暗道里也没有现秘室。不过,据老儿想,包括老儿在内,今日随王爷来此查探的都是些门外汉,于营造、机关之事一窍不通,查不出秘室不见得这座石屋院中当真就没有修建有秘室。王爷尽管放心,改日老儿必请得两三位行家再来翻查一遍,到时多半会有所收获的。”

    杨广知他是有意安慰自己,才会这么说的,遂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先到这儿吧。回头你查查,这座石屋院是哪年,何人建造的,如能找到建造此院之人,或许就知道院内是否建有秘室了。怎么样,方才你们在暗道里碰到蝙蝠了吗?”

    鱼俱罗听杨广说得在理,当即表示愿尽一切努力,尽快找到建造这座石屋院的匠人,问询出院内秘室的具体方位。

    “王爷,苦水路污秽不堪,您还是从甜水路暗道离开石屋院吧。军士们打着火把,蝙蝠们不敢靠近的。”

    杨广听鱼俱罗未见有蝙蝠在暗道中出没,略觉放心,遂命人到上房中叫上张须陀、鲜于罗,在一行军士的前呼后拥下改走甜水路暗道离开了石屋院。

    这条平常供胡商寻欢客们次日天明离开石屋院的甜水路暗道,今天杨广走起来,全不似那天半夜他和司马珞随鱼俱罗悄悄溜走时感觉那样漫长,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已走至了尽头出口的石门处。

    早有军士抢先替杨广推开了石门,杨广率先从石门里走了出去。

    谁知,他突然从石门中钻出暗道,却一不留神惊着了正从此处路过的两名行人。两个人一惊之下,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紧随在杨广身后的张须陀听得暗道外有异响,唯恐杨广有闪失,跃身一纵,窜至了石门外,拔刀对那两名受到惊吓的路人怒目而视。

    “对面可是晋王殿下?王爷,您不认得我了,我是宗玄署的王世充啊。”两名路人中的其中一个先稳住了心神,惊喜地向着杨广问道。

    杨广从甜水路暗道出来才现,此时天色已近薄暮时分,不远处西市收市的锣声敲得正紧。借着夕阳的余辉,他依稀辨认出对面的两名路人自己瞅着都颇觉眼熟:左边长得其貌不扬,正朝着自己说话的固然是自己今生的一个大对头——王世充,右边那个黑瘦的矮个子似乎也曾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了。

    听到同伴称呼杨广为晋王,站在右边的矮个子忙也躬身问候道:“王爷受惊了。下官少府细作署令何稠见过王爷。”

第170章 波斯锦袍

    杨广听到何稠这个名字,仍是一脸懵懂,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此时,鱼俱罗、鲜于罗以及一干军士已鱼贯而出,众星拱月似地将杨广簇拥在了当中。

    “王老爷,你不是到华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张须陀奇怪地问王世充道。

    “王爷,下官明日的确要到华州去巡视寺观。”王世充冲着张须陀拱了拱手,单向着杨广解说道,“今日入宫陛辞之时,正碰到何兄为波斯锦袍之事要来西市寻购孔雀金丝线,下官于是便和他结伴而来了。”

    “波斯锦袍?是怎么一回事?”杨广听王世充说起波斯锦袍,不由得来了兴致。

    “何兄,还是你来说与王爷听吧。”

    何稠本无意将这件尚未完成的事嚷嚷得尽人皆知,无奈王世充已当着杨广的面儿说了出来,只得上前说道:“王爷,自从我大隋在西疆大败吐谷浑,恢复了长安与西疆之间的商路,西疆诸邦无不对我大隋朝廷心怀仰慕,近日来纷纷派遣使节前来长安,向当今圣上贡献方物,以求修好。昨日,更有波斯使臣奉了其国王的诏命,不远万里,前来长安向皇上呈贡波斯国精制波斯锦袍一领。皇上见了这件锦袍,龙颜大悦,当日便在宫中赐宴款待波斯使臣。谁知,席间这位波斯使臣于酒后吐狂言,竟口口声声称呈贡给皇上的这件波斯锦袍乃世上绝无仅有之珍品。王爷,我华夏向以出产绮罗凌锦著称,无论是蜀锦、汴绣,还是江左所制苏锦,都堪称人间极品,举世无双。皇上听到波斯使臣竟敢在我华夏的宫室之中夸耀彼国呈贡的锦袍为绝世之珍品,颇为不快,今日一早就将下官传进宫中,问我能否仿制出一件与波斯锦袍相同的锦袍来,好叫目中无人的波斯使臣见识见识我华夏匠人的技艺。我当着皇上的面儿,将那一件锦袍细细地看过一回,现波斯锦袍除了用金线精心密缝而成外,其实也无甚出奇之处,便当即应承下了这件差使。我琢磨着如用林邑所产之孔雀金丝线来缝制锦袍,定能胜过波斯锦袍,因王兄出身西胡,与西市之胡商多有相熟之人,便邀他陪我来西市寻找孔雀金丝线,不想方才惊扰了王爷。”

    杨广只依稀记得波斯,却全然不知林邑在什么地方,误以为也当在西域,便也没太在意,正欲打了王、何二人,打道回府,抬腿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遂向王世充问道:“你知道西市附近都有哪些寺院吗?”

    王世充自昨日见到杨广之后,暗地里便起了攀附之心,有意在张须陀面前卖弄他对长安城中诸佛道寺观烂熟于胸,好使张须陀带话给杨广,引起他对自己的关注,此时听杨广向他打听起西市附近的寺院,当下便来了精神,不假思索地一连报出了七、八座寺庙道观来。

    “本王问你,可知在这附近,有一座供奉观音的小小尼寺,看样子尼寺左不过仅有一两位僧尼出家修行?”杨广想起石屋院面对着苦水路的前院来,两眼紧盯着王世充问道。

    “王爷想问的是石屋院里的观音院吧,又何不知?观音院里在下官当差的宗玄署登记在册的只有一位如是僧尼,敢情如今又多出了一两位来,这个下官倒是不知。”王世充竟然脱口说出了石屋院,令杨广大感意外。

    “你既知这座观音院设在石屋院,想必也知道石屋院是何人修建喽?”杨广试探着问道。

    “略知一二。请恕下官冒昧,王爷可是刚从石屋院出来,走的是甜水路吧。”王世充回答得十分笃定。

    这一来,杨广更是喜出望外,忙热情相邀道:“两位,能否随本王回府详谈?”

    堂堂晋王殿下相邀,身为微末吏员的王世充和何稠岂有相拒之理?

    杨广兴致冲冲地带着何、王二人回到晋王府,打鱼俱罗及一班军士立即返回大庄严寺,明日辰时再在自己府上听候差遣,便引着何稠和王世充二人进了府中正殿,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吩咐张须陀、鲜于罗把守住殿口,不准闲杂人等来打扰自己,尔后方急不可奈地问王世充道:“王署丞,关于石屋院,你都知道哪些事,本王愿闻其详。”

    王世充决然没想到自己如此迅地便成了晋王府中的坐上客,陪坐在杨广下,自然是心中早就乐开了花。眼见杨广一门心思地急于从自己口中获知石屋院的来历,遂有意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略一沉吟,方答道:“既承王爷问起,下官不敢有一丝的隐瞒。说起这座石屋院来,下官还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它的详细来历的:下官数月前蒙皇上擢拔,初到宗玄署任署丞不久,就赶上了朝中有人出面,替石屋院中的观音院来办理寺院登记。当时,下官因见这座观音院需在官府登记造册的僧尼只有如是尼一人,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多问了来人几句,因此机缘,得知了石屋院的来历。”

    “但不知王署丞提到的朝中有人,此人指的是哪一位?”杨广听王世充只肯说朝中有人替观音院办理注册、登记事项,而不肯说出那人的姓名、官职,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于是便紧盯着问道。

    “这......”王世充略一迟疑,还是决定据实回答,“那天来人向下官出示了上盖有褒国公印信的亲笔书信,声称是奉了他家主人之命,来宗玄署办差的。下官位卑资浅,当时也未敢多问。”

    “褒国公?”杨广从没听说过此人,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王世充,希望他能说出这位褒国公姓甚名谁来。

    王世充为人颇为机敏,当即便心领神会地向杨广解说道:“王爷,褒国公宇文述昔日曾是前朝大冢宰宇文护跟前数得着的几位亲随之一,他多半是感念当年曾受宇文护栽培之恩,才想着替宇文护的家仆来办此事的,在人情世故上原也属极为寻常之事。”

第171章 石屋院的前世今生

    宇文述?!

    若提到姓宇文的其他人也还罢了,偏偏杨广穿越以来最关注的就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于几十年后杀害自己的宇文化及一家,这宇文述不正是宇文化及的父亲吗?

    杨广按捺着自己紧张而兴奋的心情,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冲着王世充略微了头,表示自己认同他所说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世充得到杨广的目光鼓励,再提及前朝的人和事来胆子便大了许多,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前朝时,一向是领有关东的齐国远强于占据关中的周朝,因此,宇文护尽管是周朝(北周)建朝以来第一位权臣,可他的亲生母亲却不幸在齐国做过长达近二十年的俘虏。宇文护当政后,千方百计救回了母亲,却没想到老夫人长期饱受惊吓,已变得神志不清了。

    老夫人在被儿子接回长安不久,就逼着宇文护在长安城中为她建造一处隐蔽而坚固的住所,供她居住。宇文护在母亲的再三逼使下,迫不得已,遍访能工巧匠,在长安西市附近择定了一块风水上佳之地界儿,前后花费了将近一年的功夫,才为其母修建起这座异常坚固的石屋院。

    后来,宇文护被前朝武帝所杀,宇文老夫人在石屋院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也连惊带怕,一命归了西。打那以后,这座石屋院便由褒国公代宇文护的后人暂时承继了下来。

    只不过,据褒国公家的那位家仆说,他家老爷自从接手了石屋院以后,从未踏进过石屋院半步,凡院中一应事物,统交由观音院的如是尼来具体打理。”

    “宇文老夫人生前笃信佛教,是吗?这位如是尼又是何方人氏呢?”杨广再次就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向王世充问道。

    “回禀王爷,前朝武帝时虽有大举灭佛之举,但这位宇文老夫人仍在石屋院中设立了一座家寺,由此可见,这位老夫人必是位虔心向佛的僧佛信众。当时因下官要为这位如是尼登录僧籍,自然要问及她的年岁、籍贯等情况,据褒国公的家仆说,如是尼并非关东人氏,而是当年齐国与南陈交战之时虏获的一位江南蛮族,因在齐国时被指派来侍奉宇文老夫人,长期与老夫人相依为命,后来便随着老夫人一道被救回了长安,出家做了尼姑。论年岁,这位如是尼也不甚大,当时据说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杨广听得两眼灼灼放出光来:照王世充描述的情形,这位如是尼不就是花姑本人吗?一瞬间,杨广竟然想到了鲜于罗曾说过的一句玩笑话:白天做姑子,晚上做婊子。没想到居然被这小子一句话给说中了。

    “这么大的一座宅院,就交给一位出家的尼姑来打理,自己则不闻不问,褒国公为人倒是大方得很哪。”杨广将信将疑地感叹道。

    王世充抿了一下嘴唇,思忖着说道:“宇文护在前朝已被诛灭了三族,褒国公后来又追随了当今皇上,成为我大隋的重臣,兴许是出于避嫌的考虑,他才会如此放手吧。”

    王世充所说确有几分道理,杨广暗自头称是,旋即又向王世充问道:“你可知这座石屋院是由何人设计建造的?”

    杨广对石屋院如此感兴趣,王世充本欲问问究竟石屋院中出了什么事,可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出声,只得努力揣摩着杨广的心思答道:“下官虽不知石屋院出自哪位匠人之手,但若王爷想了解这座宅院的详细构造,眼前就坐着位营造方面的大行家,王爷不妨问问何兄便是。”

    听王世充称呼何稠为营造方面的大行家,杨广才恍然想起,那日在府门外,自己撺掇着染干和张须陀比试箭法,张须陀拉开三石强弓,一箭射落飞鸟,却偏偏连箭带鸟都落入了王府的花圃当中,砸坏了江陀子精心培育的木芍药,当时,这位何稠好像就在场。

    “哦,本王没想到,何署令不但对花草、裁缝诸事极为擅长,在营造方面也是位大行家,当真是失敬了。”杨广在座中略欠了欠身,向何稠表示敬意。

    “王爷,据下官粗粗看来,王爷问及的这座石屋院虽建造于地势较低的一块地界上,但西南两面俱建有排水明沟,且整座宅院中屋脊低平,在南面建造有二层临街房舍以做遮掩,当年建造之人确实颇费了一番心思于其中。”何稠听王世充讲了多时,自己呆坐于一旁,不免技痒难耐,此时好容易说到自己擅长的方面,便主动向杨广解说起来。

    杨广听何稠只从石屋院旁边经过,就能将石屋院的与众不同说出个**不离十来,不由得大感兴趣,立马转向何稠出邀请道:“若是何署令明日得闲,本王欲邀何署令再到石屋院里外看上一遭,好为本王释疑解惑,不知何署令意下如何?”

    明明身负有制作锦袍的皇命,然而何稠与王世充怀的竟是同样的心思:想借此机会攀附上杨广,在朝中为自己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当下便笑容可掬地站起身答道:“王爷但有差使,下官求之不得,自然乐于为王爷效命。”

    “唔,如此就有劳何署令了。明日何署令若果能替本王消去心头困惑,本王必设法命人找得孔雀金丝线,赠予何署令缝制锦袍之用。”

    杨广抬手示意何稠坐下,转向王世充问道:“在西市时曾听王署丞提及甜水路,但不知此名因何而来?”

    王世充十分卖力地为杨广介绍了半天石屋院的来历,没想到何稠三言两语间就嬴得了杨广的称赏,自是心有不甘,此时听杨广向他询问起甜水路来,便也学着何稠的样子从座中站起,拱手答道:“王爷,下官不但知道石屋院中有一条甜水路,还知道有一条苦水路。说起这两条路名称的由来,还要从宇文护说起:前朝武帝于宫中设伏,诱杀宇文护后,立即命人将宇文护的家小、三族以内的亲近族人大约二百多人俱关押到了石屋院中。据说,宇文老夫人听到儿子的死讯,又见自己藏身居住的石屋院中一日之间关进了这许多人来,当天就惊吓过度,染上了风痹之症,瘫倒在床,再也无法下地走动了。武帝传命对宇文护的族亲进行一一问讯甄别,凡是愿意认罪悔过之人便罚做奴仆,从南面走出石屋院,也就是所谓的甜水路,而对宇文护的家小及不肯悔过自新,与宇文护划清界线的族亲,则当即押赴西市门外的独柳树下斩示众,后来有人便把石屋院通往西市门外独柳树下的这条路称做是苦水路。”

第172章 漏洞

    第二天还未到辰时,屈突通和鱼俱罗一道带着二十名军士赶到晋王府向杨广报到来了。

    杨广见何稠未到,便吩咐鲜于罗将两位禁军将佐叫进正殿来问话。

    屈突通是昨晚得到留守在石屋院的军士向他报信,称晋王亲至石屋院,与鱼将军带着一干军士在石屋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不知在找什么。由于当初窦荣定向屈突通交待下这件查案的差使时,说得十分明白:晋王年幼,查案之事实则由屈突通来负责,如遇难决之事,也不必向晋王请示,直接入宫找他就是。及至窦荣定被调至洛州任总管,太子杨勇接掌了宫中宿卫,自然也就接替窦荣定成为了屈突通新的上司。晋王如今直接插手查起案来,屈突通闻讯后自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主动提出今日与鱼俱罗同来,向杨广当面问个究竟。

    然而,杨广却没给屈突通开口打探案情的机会,一见他就问道:“屈将军,本王问你,清查石屋院的第二天,你、我,还有鱼将军,咱们三人带着司马皇后和尉迟芳林入宫面见父皇禀报案情之时,在石屋院可曾留下军士监守?”

    原来,杨广昨晚听王世充和何稠详细介绍了石屋院的来历和构造特色,回到寝殿后久久无法入睡,在心里将白天生的事情过了一遍,找到了他自认为是关键的两处所在:第一处是安若溪虽向自己暗示出杀人真凶难以在万善尼寺藏身,但自己记得很清楚,屈突通那晚率军士从石屋院秘道没有追到花姑等人,回来向自己禀报说,秘道中的确残留有刚刚有人跑过的痕迹和气息,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确实有人从秘道逃跑了,只是不知他们出了秘道之后藏身在何处;

    第二处则是即便是真如自己推断的那样,花姑于那晚并没有从秘道逃跑,而是先躲在了某间尚没有现的秘室之中,待防备有所松懈后才离开了石屋院,那么依时间推算,花姑离开石屋院的时间最有可能是在第二天的白天,因为当时自己和屈突通、鱼俱罗押解着司马珞和尉迟芳林入宫去了,而屈突通半夜带去清查石屋院的军士和李渊之前率领的千牛军士加起来尚不满百人,这近一百名军士既要看守被关押至后院上房中的一百多名寻欢客和石屋院的姑娘们,又要逐一对这些人进行问讯、记录供词,人手可说是严重不足,极有可能给躲在院处某间秘室之中的花姑造成逃脱的机会。

    正是想到了这两,杨广今天才一见屈突通,劈头就向他提出了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

    屈突通脸色一红,冲杨广抱拳答道:“也是那日末将走得匆忙了些,未向留在石屋院的军士们交待,要他们继续把守住石屋院的各出入路径,在末将随王爷入宫走后,军士们便将查扣的一百多人一并押解回了大庄严寺,挨个审明问清,录取口供,直忙到当晚近三更天,才一一问完。末将回到大庄严寺后,也曾考虑到石屋院无人留守甚是不妥,但顾惜到麾下的军士们过于劳累,当晚便没有派人到石屋院值守。此事皆因末将而起,请王爷严加惩处。”

    杨广闻听此言,低头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从军士们带领石屋院的一百多人离开到次日天明后屈突通才派人赶到石屋院值守,其间几乎有整整一天的时间,足够使得花姑从秘室出来,从容不迫地远走高飞了。

    “不过王爷,即使真有人夜里躲藏在暗处,等到第二天天明后才离开,她多半也跑不远。”屈突通抬起头,望着杨广,提醒他道,“末将随王爷入宫不久,皇上就传下口谕,令京兆衙门出动人马,封锁了长安城的各处要道,如此初算下来,那人至多有一两个时辰趁机溜走的时间,而且,以花姑这样身份、装束的人,那日如在长安街头上出现,京兆衙门的人决不会不理不问的。”

    “嗯,你的意思是说,花姑即便于第二天天明后才离开石屋院,她也走不远,多半还躲藏在西市附近?”从屈突通的话里,杨广顺理成章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屈将军,本王在想,你虽然将石屋院通往万善尼寺的出口给填死了,但仍不能放松对万善尼寺附近的搜查。这样,你现在就赶回大庄严寺,带齐手下人马,立即前往万善尼寺,严查寺外五里范围内的所有人家和可供人藏身的地方,以备不虞。”杨广不愿屈突通参与今日的清查行动,趁着何稠没来之前,想及早将他打走。

    “可王爷,太子那边……”屈突通没来得及向杨广问上一句话,就被他打走了,一时间颇不情愿,犹豫地提示杨广道。

    “大哥辅佐父皇参掌朝政,每天需处置的朝务繁多,本王既奉旨牵总查案,这件事就不必叨忧大哥了吧。待案情有个眉目后,你再去向他禀报不迟。”杨广明知屈突通想要说的是什么,却有意搬出了自己奉旨牵总查案的身份来堵他的嘴。

    屈突通今天一到晋王府,就被杨广当着鱼俱罗的面儿揭出了他的一个重大疏漏,此时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得抱拳领命,心有不甘地奉命办差去了。

    屈突通走了约有一刻钟的光景,把守府门的军士才来向杨广禀报称,府门外有一位自称是少府监细作署令的何姓官员求见王爷。

    这个何稠,初次跟随自己办差,就如此地不守时,多半也和王世充一样,是个今后指望不上的人。杨广对何稠姗姗来迟颇感不快,连个“请”字都没赏下,只阴着脸说了声“传”。

    然而,待何稠刚一走进正殿,先映入杨广眼帘的便是他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瞅着何稠日上三竿才依约来到,犹带着一脸倦容,杨广心中有气,冷冷一笑,问道:“何署令昨夜睡了几个时辰,来得倒是挺早啊?”

    何稠一向不擅言辞,虽从杨广的问话当中已嗅出了他对自己来迟心有不满,却也没有替自己分辩一句,只拱手向杨广施了一礼,道歉道:“下官因故来迟,请王爷见谅。王爷,现在可以走了吗?”

第173章 发现秘室

    由于何稠迟到且不肯向自己说明其中缘由,杨广心中对他刚产生的一好感无形之中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存心要先考校考校他的能耐,便向何稠含糊地声称在石屋院中现有朝廷缉拿的嫌犯曾在此逗留,要何稠在石屋院中找出所有的机关、暗道以及秘室来。

    何稠依然只郑重地答声“愿遵王命”,再也不肯多费半句口舌了。

    一行人到了石屋院,杨广依然在张须陀、鲜于罗二人的守护下高坐于后院上房之中,静候何稠查探石屋院的结果。

    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何稠就接连现了甜水路暗道的入口,以及在观音造像的底座下探明了秘道,这不禁使得杨广对他刮目相看:王世充向自己举荐此人是营造的大行家,看来果然没错啊。

    “这座石屋院前后都建有暗道、秘道,应非善类所为,王爷,只不知这观音造像底座下的秘道通往何处?”何稠边邀请杨广亲赴前院上房中观看秘道入口,边看似不经意地问杨广道。

    “这条秘道是通往……”杨广脱口答了一半,才陡然警觉自己上了何稠的当,撂下脸反问何稠道,“何署令何来此问哪?”

    “王爷,您瞧,这秘道入口处的大石上带有新近挪动的痕迹,而今日随王爷进入石屋院时,下官分明见到这里有禁军值守,如若王爷事先不知道此处建有秘道,倒是怪了。”

    “啊,啊,原是本王疏忽了,没有事先向何署令提及。”杨广一脸的尴尬,只好委婉地向何稠赔礼道歉。

    “王爷既已知晓石屋院中建有秘道,想必是要下官查探此处可设有秘室喽。”何稠说着,摇了摇头,“这院内各处下官已大致查探了一遍,并没现设有秘室。”

    “王爷,请到隔间里说话吧。”跟随杨广而来的鲜于罗嗅到秘道里不时散出腐朽难闻的气味儿,体贴地向杨广说道。

    何稠听到这话,目光一闪,“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此处还有隔间,倒是还没有瞧上一瞧。”

    “鲜于罗,你引着何署令先到造像后隔间里查探查探,如若无甚异常之处,就请何署令随本王一同到后院上房用晌饭吧。”杨广对何稠客气了许多。

    鲜于罗领着何稠去了不多时,上房内众人就听到观音造像后的隔间内传来鲜于罗惊喜的叫声:“王爷,现秘室了。”

    杨广听到叫声,精神一振,一马当先地绕过观音造像,径直冲进了隔间。

    隔间中央,那张被认为是花姑平时安寝的木床已被挪开,地板上赫然显现出一个大洞来。

    何稠从大洞里伸出脑袋来,冲杨广咧嘴一笑,示意他到近前观瞧。

    这的确是一间秘室,秘室的门户设置在地板上,开启秘室门户的机关就安置在床脚旁边离地约一尺的地方。秘室足足有半间隔间大小,里面铺设有厚厚的一层柔软的干草,干草堆上整齐地摆放有衣物、干粮等物品,可以保证藏身在此的人舒舒服服地过活。

    “王爷,依下官之见,这间秘室必是建造石屋院时一同修造的,唯其如此,秘室门户所用石材与地板可说一般无二,使人难以现。”何稠仍站在秘室里,仰面冲杨广说道。

    “鲜于罗,下去,仔细看看秘室里有什么可疑的物件,将它带到后院上房来向本王回话。何署令,你上来吧,随我一同回后院上房,我还有些事要请教于你。”杨广竭力克制着兴奋的心情,吩咐道。

    待一行人回到后院上房依次落座之后,杨广向何稠问道:“何署令,若本王告诉你,前院观音造像底座下的秘道通往城南的万善尼寺,依你估算,当年建造这座石屋院,包括暗道、秘道、秘室,需要役使多少人力,才能在一年之内完工?”

    “至少也得五百人,并且其中大半还须是技艺娴熟的匠人。”何稠笃定地答道。

    “唔,那么照你看,前院隔间里的秘室当初修造时是为了派何用场的呢?”

    “秘室并无其它出口,应当是为主人避祸修造的。”何稠回答得十分简洁明了。

    到了此时,杨广脑海里已大致勾勒出了一幅场景:那晚,本已在前院隔间内入睡的花姑骤然得到赤髯少年赶来报信,获知了官军紧随其后,即将查剿石屋院的消息,当即开启秘室,躲了进去。在秘室里呆了一夜后,于次日天明,趁军士们押解一干人等回大庄严寺审讯之机,悄悄地溜走了……

    如果依此推断,从秘道中逃走的就只有赤髯少年一人,那么紧接着问题又来了:花姑为什么不在赤髯少年的保护下从秘道逃走,而执意要一个人留下来呢?

    虽然脑海中不时有新的疑问产生,可这些疑问是断断不可向面前的何稠提及的,杨广命军士们到附近的西市里购置了一桌上等的席面,亲自为何稠敬酒、布菜,以犒劳他探查到秘室的功劳。

    “何署令,你放心,本王今日回府后就命人帮你寻购得孔雀金丝线,助你早日缝制过波斯锦袍的锦袍来。”杨广一改对何稠的冷淡和不信任,于席间拍着胸脯向何稠保证道。

    “下官多谢王爷抬爱,缝制锦袍之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下官昨夜已连夜缝制出了一领锦袍,准备今日午后便入宫进呈给皇上。”何稠从座中站起,神色泰然地答道。

    “啊,你昨夜竟是一夜未睡,连夜缝制出了一领锦袍?”杨广惊得目瞪口呆,恍然醒悟道。

    因何稠已有言在先,要在午后入宫向杨坚进呈锦袍,杨广也不便强留他在此,送走了何稠,杨广突然想起件事,回头问张须陀道:“怎么没见鲜于罗这小子前来回话,他在秘室中可现了什么?”

    张须陀老老实实地答道:“适才小的好像看到他跑到厢房内和军士们一道吃饭去了,不知这会儿吃完没有?”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没来回话,吃的什么饭?你去,立即传他到上房来见我。”杨广气哼哼地甩下一句话,在鱼俱罗的陪同下回上房去了。

第174章 哨音杀人

    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见鲜于罗慌慌张张地跑进了上房,“扑通”一声跪在了杨广面前,迭声告饶道:“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因见王爷和何老爷把酒正欢,便寻思着先到厢房吃过饭,再来回王爷的话......”

    “你且站起来说话吧。方才在秘室之中现了什么呀?”杨广见鲜于罗脸都吓白了,心底一软,放缓口气问道。

    “原也是小的糊涂,未曾在那间秘室内现什么可疑的物件,所以才一时懈怠,没有及时回禀王爷。”鲜于罗从地上爬起身,从怀中摸出样东西,递给杨广,补充道,“也就是个哄鸟逗狗的竹哨,我顺手带了来想要王爷过过目。”

    杨广从鲜于罗手中接过竹哨,放在手掌中细细打量,那只是枚指甲盖大小的竹片,需用时放入嘴中,用舌尖抵住吹气,吐出的气流从竹片的缝隙间穿过,便会出尖利而响亮的哨音。

    显然,这枚竹哨与秘室里的衣物、食品不同,决不可能是人事先储藏在秘室里,以备不时之需的,最大的可能是藏匿于秘室的某个人在离开时不留神将竹哨落在了秘室之中。

    可这石屋院,连同今天,自己先后一共来了三回,既没在院中看到过鸟,也没见花姑养有猫狗,她随身带着这枚竹哨又是做什么的呢?

    “王爷,这枚竹哨会不会是用来传唤人用的?”鱼俱罗今天随着杨广来到石屋院,自感没有使上半分力气,此时有意在杨广献献殷勤,“您想,花姑平时一个人在前院歇息,她要传唤个人到跟前侍候什么的,用这枚竹哨岂不省得跑腿了?”

    杨广似笑非笑地瞅着鱼俱罗,问道:“这事儿你是听你们家袖红说起过,还是自己猜想出来的?”

    鱼俱罗老脸一红,忙解释道:“纯属老儿瞎想,并没有人向老儿说起过。”

    “昨日你领着人在这院里院外查了个遍,可曾现有什么活物没有?”

    “这......”鱼俱罗搔搔头,蹙眉凝思片刻,眼前忽然一亮,颤抖着声音叫道,“蝙蝠,王爷,这枚竹哨是传唤蝙蝠用的。”

    杨广闻听此言,心下一凛,却未做任何表示,只淡淡地吩咐鱼俱罗道:“你带人到甜水路暗道中试试,看哨音能否召唤来蝙蝠?”

    鱼俱罗遵命率领几名军士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喜形于色地返回上房,手舞足蹈地向杨广报告道:“王爷,适才我命一名军士在暗道中吹响竹哨,果然召唤来了成群的蝙蝠。这帮畜牲倒是真多,老儿挥掌连毙十几只,但只要哨音不停,就会有更多的蝙蝠前赴后继地飞来。”

    一直困扰着杨广的谜团终于有了眉目:会真和尚脖颈上那两道致命的齿痕既然同暗道中血蝙蝠啮咬在鱼俱罗手背上的齿痕极其相似,就表明会真和尚很可能是死于血蝙蝠的利齿之下,只是前些天令自己揣摩不透的是,蝙蝠不会自己从石屋院穿越大半座长安城,飞入大庄严寺的方丈内咬死会真和尚,必是有人将它们携带到了大庄严寺附近,尔后指使它们咬死了会真和尚。

    今天,鲜于罗在秘室之中现的这枚竹哨,多半就是花姑用来召唤蝙蝠杀人的工具。

    杨广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简直要化身为名侦探柯南了,从一枚不起眼的竹哨竟能推测出会真和尚被杀的经过。

    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杨广暗自提醒自已,千万不可过早地得意忘形,以至忽略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他挥手示意鱼俱罗在下坐下,不要出声,自己则在脑海当中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串起来过了一遍,结果果然现了一处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方:鱼俱罗手背上的咬痕与会真和尚脖颈上的致命齿痕形状虽极其相似,但鱼俱罗被咬,浑若无事,而会真和尚却活活地被咬死,这其中还是有明显差别的。

    莫非花姑豢养在暗道中的这群蝙蝠种类还有不同?

    蝠王!

    像一道霹雳闪电划过杨广的脑海,一想到极有可能有一只长有锋利毒牙的蝠王存在,一切情节便都对上了号:花姑携带蝠王半夜潜伏到了大庄严寺附近,用竹哨吹出哨音指使这只蝠王咬死了会真和尚;而清查石屋院那天夜里,她提前得知官军即将展开对石屋院的清剿,之所以没有随同身手绝伦的赤髯少年一起从秘道逃跑,而是选择了对她来说,风险更大的躲入秘室,待次日天明后再离开石屋院,多半也是因为当时她来不及带上这只能咬死人的蝠王一起走。

    对,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杨广霍地睁开双眼,目光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一丝喜悦和欣慰。

    “王爷,今儿早上在王府中,屈将军所说确有几分道理,花姑即使能逃离这座石屋院,她一定也走不远,不如王爷下道令,老儿带着军士们挨门挨户地在西市附近仔细查上一查,说不准便能将她逮个正着,到时候,王爷亲自审她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鱼俱罗见杨广面露喜色,忙凑趣道。

    是啊,虽然自己所料应该不差,但毕竟花姑至今还音信皆无,不知藏匿在何处。只有将花姑缉拿归案,才能证明自己方才做出的推断是否正确,也才能从她嘴里得到更多关于南陈间谍头子关自在的线索,或许她就是关自在本人,也未尝可知呢。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出其不意地擒获南陈潜伏于长安城中的间谍头子,岂不会令父皇母后对自己刮目相看,到时候自己再向他们提出出镇并州的请求,他们也不至于会拒绝了吧。

    杨广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最佳的查案结果,全然忘记了眼下自己连花姑究竟是当晚便从秘道逃走,还是如方才他推断的那样,先躲入秘室,于次日天明才带着蝠王溜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事实都没有查证落实。

    “怎么样,王爷,快下令吧。”鱼俱罗瞅见杨广面带微笑,并没有否决自己的提议,试探着催促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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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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