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活得不如狗
清河公主瞪着寇天青道:“你……你是来送死的?”
寇天青有意吓她,就蛮不在乎的笑道:“也许不见得能呢,也许我命大也不一定啊。”
清河公主焦急的道:“你想死你就去,干嘛非要把我也带上啊?姓寇的,不如咱们就分道扬镳吧,你逃你的命,我过我的日子,这里的金器一家一半,你看如何?”
寇天青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啊,好歹也是官家亲自下的令,我这做臣下的怎能不听?”
清河公主道:“你傻了吗?我说这么奇怪呢,皇兄再恨我也不至于只派你一个窝囊废来护我送亲,原来他是要借机治死你我呀,不对,是要治死你,却让我来给你陪葬,我……我这是受你的连累了。”
越说越不成话了,大宋皇帝再怎么恨寇天青,也不至于搭上一个公主的命,但寇天青现在却不想反驳她,正好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呢,何不彻底把她吓老实。
略一盘算后寇天青笑道:“殿下,就算您是受了我的牵连,您又能如何呀?官家要杀小臣只需一句话就够了,又怎会派我这几千里之行,送你这个金枝玉叶?所以究竟是要你的命还是要我的命,尚未可知呢。”
清河公主想了想,抹了把眼泪道:“你休要与我胡说,我问你,金器一家一半咱们各走各的,你答不答应?”
寇天青摇头,清河公主又道:“你七我三,这总行了吧?”
寇天青道:“公主殿下您先休息吧,一会晚饭到后您多用一些,这几日赶路匆忙,到让您受苦啦。”
清河公主气得全身乱颤,猛的抓起个茶碗砸向寇天青道:“你说呀,到底答不答应?”
寇天青还是不答她,而是顺手将捆她的绳子抓到了手中向她晃了晃,清河公主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的看着寇天青道:“不是现在不捆嘛?”
寇天青道:“闭上嘴小臣就不捆你,公主意下如何?”
清河公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躺到床上但没过片刻,就又蹦起来道:“本宫要洗澡,本宫要洗澡。”
洗澡?寇天青冷冷道:“再等等吧,过几天可以。”
清河公主怒道:“不行,本宫现在就要洗。”
寇天青懒得答她了,用手又一举绳子,清河公主愤怒的翻身又倒在床上了。
店伙计没过多久就把饭菜给端进屋来,好歹人家也是个公主,所以寇天青尽量的要了一些好菜,想给这位郡主殿下好好补补,但这个地方已经地处苦寒之地,牛羊肉多,青菜蔬果想花钱都难找,所以清河公主一看这满满的一桌子肉菜,当即就想伸手掀桌子。
寇天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坐下后道:“不要遭踏东西,你若不吃可以去睡,但绑绳却现在就要上了。”
清河公主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做响,瞪了寇天青一会后抓起一块烤羊排就塞进口中。
寇天青一边慢慢吃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起程了,本来他还打算在这城里多歇歇呢,但看刚才那个店伙送菜饭时的眼神,寇天青又觉得他的神色不对,好像隐藏着什么祸心一般。
面前的食物都用银针探过了,没有任何问题,那这祸心会出在哪呢?恐怕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呀,想到这里他从汤碗中捞出几大块羊肉,又掰了大半只鸡胸,顺手塞到大狗六哥的食盆子里。
有六哥在身边还是心里有底呀,晚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只能全指望它了。
清河公主大口吃喝了一会,就又回到床上躺着去了,寇天青也没急着绑她,而是慢慢的吃喝,一直等到天晚全黑下来后店伙计送进油灯和一壶茶来,寇天青又要了一支红烛放到了桌上。
饭还没吃完呢,这油灯看着也就只能点上两个时辰,手边没个备用的光亮可不行啊。
寇天青没着急绑她,最大的原因是想等她去床后的便桶处方便完,再给她绑了,但催她马上去又张不开这个口,人家就算不是公主也是个姑娘,现在被迫和自己身处一房就够她难受的了,哪能再张嘴催她这种事啊。
慢慢磨吧,反正总能等到那个时候,六哥吃饱喝得又开始呼呼大睡,寇天青现在都开始羡慕它了,可惜了自己这个八尺高的汉子,活得都真不如一条狗了。
哪知道他等了足有两个时辰,清河公主也没有去方便的意思,反而还打着呼噜的睡着了,寇天青只能看着她的睡姿无耐苦笑,自己还是心软啊,这个时候竟然不忍心过去给她上绑了。
可是不绑又实在是不放心,寇天青只得轻轻用绳子绕住她的双腕,慢慢绑牢后拴到床头栏杆,自己却拿了床褥子铺到床旁地上,合衣抱着刀躺到了六哥身边。
现在是冬天,就算有褥子防寒也还是冷得刺骨,好在六哥的身子滚热,寇天青挨在它身边还真很舒服,床上到是有多余的被子但他却不敢盖,真盖上睡得一舒服,就容易被人乘机偷袭了。
睡下大约又有一个时辰,躺在床上的清河公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悄无声息的扭头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寇天青,就开始用牙齿一点一点的啃咬起手腕上的绳子来,但她的动作虽然轻微得几乎无声,却仍被大狗六哥给听到了。
六哥全身一颤,立刻昂起头来发出一阵低低咆哮,寇天青此时早就被惊醒了,就笑着对床上道:“殿下醒了?那小臣就多给殿下上几道绑绳吧。”
清河公主绝望的蹬了一脚床尾骂道:“该死的畜牲,早晚我活剥了你的皮。”
寇天青取过绳子,又给清河公主两手分开的绑到床头,这才趴回六哥身边接着开始睡,但这回还没等两人睡着,就同时都发现出事了,客店院中突然冲进许多人来,灯笼火把之中,只听那店伙计道:“大人,他们就在这一间房中,是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一条大狗,对,女人是被捆着身子勒了口进来的。”
屋外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哼了一声道:“来呀,给我把这间屋子围了。”
他的话音刚落,清河公主突然高声喊道:“救命啊,来人,快来救命啊。”
第六十三章 驾帖
她的喊声刚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接着就有好几个人举着灯笼火把冲进房中,寇天青都没抽刀准备接战,而是手抓着大狗六哥的狗衣,控制住它别让它扑出去伤了人。
一听就知道进来的是官府的人,果然在火把照耀中,一个身着皂衫手拿铁尺的大汉走过来看了看寇天青,又看了看床上的清河公主道:“你这厮好大的狗胆,来人,给我将他捆了带回去。”
寇天青一手拉着六哥的狗衣,一手掏出皇城司腰牌往桌上一扔,在火把的照耀下,这面金漆腰牌光亮四射晃人双眼,进来的这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皇城查子?
领头的大汉谨慎的拿起牌子看了看,又放回桌上道:“大人这是……。”
寇天青又拿出皇城司驾帖,但这驾帖只是在众人面前露了露,里边的俱体内容却不能给他们看,领头的汉子暗自倒吸了口冷气,这两样东西出现,按照道理来说就不是他可以再过问的了,但皇城司查子是巡风访闻,主查百官与各处刑狱冤屈,也没听说他们直接抓人的呀,何况是这样一个抓法。
正疑惑间,床上的清河公主怒骂道:“一群蠢杀才,快来给本宫松绑,眼睛都瞎了吗?”
寇天青冷哼,对为首的大汉道:“知道为什么要抓她了吧?冒充我大宋公主招摇撞骗,都惊动道太后那里去了,太后震怒,说是此女污尽了大宋皇家的脸面,要重办她呢。”
清河公主大怒道:“你放屁,你撒谎,本宫是先君之女,当今官家的亲妹……。”
寇天青不等她喊完,就在桌上捞了块连汤带水的羊尾巴直接塞进她的嘴里,随手又在床单上擦了擦手道:“你闭嘴,真正的清河公主已经薨世了,你只不过是她的使女傻大姐,再冒认皇女小心我现在就让你皮肉受苦。”
这话说完,寇天青就收起桌上的皇城司腰牌道:“几位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大汉看了一眼仍在床上挣动的清河公主,向寇天青一抱拳后领着人躬身退出屋外。
等他们都退出房后,寇天青冷冷的看着床上的清河公主,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从现在起你再敢出一声,我就用马粪塞了你的嘴。”
外边肯定会有人偷听,所以寇天青拔出塞住她嘴的那根羊骨,就躺到地上又开始闭目假寐。
清河公主不敢再出声了,因为她知道寇天青说的出就干得出来,此时的她在心里已经把寇天青咒骂了无数遍,同时又感到非常奇怪,这个人和她从前碰到的全都不一样啊。
从前的人在自己面前全都唯唯诺诺的连个头都不敢抬,连自己看着就觉得他窝囊的皇帝哥哥,对自己都不加一句重语,可眼前这个人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量呢?
越想越气,越想她就越精神,而且满嘴的羊膻味更是让她恶心欲呕,清河公主又气又急又是伤心,竟然呜呜嘤嘤的哭了起来。
寇天青听到她的哭声不由得心中一软,但马上又想起被她打杀的那两个女人,就冷哼一声道:“不准哭。”
清河公主立刻竭力控制住哭声,再也不敢出声音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店伙计几乎是心惊胆站脚底下发飘的,把她俩的早饭给端了进来,而且饭时非常丰盛,不但有寻常的白粥热饼,肉丝鸭蛋,还难得的有一碟青笋拌的小菜。
寇天青也没和他客气,让他告诉厨房再给蒸几屉炊饼就着些咸菜鸭蛋他好带走,就解开清河公主的绑绳把她也拉到桌前。
清河公主手脚发麻,但刚到桌前就跑到床后面的净桶去了,寇天青心头有些奇怪,看来她是忍耐有好一会了,可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呢?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会不让她去的呀。
等他要退房时,这家店的老板说什么都不敢收他的钱,还说这店饭钱早就有人给会过了,寇天青心知这是昨晚那几个当地官府的人来给结的帐,皇城查子要么不露形迹,只要露了形迹,就没有吃饭住店再花钱的,不但是如此,如果身上的盘缠用尽,他还可以凭着驾帖去就近的官衙支钱出来呢。
赶着马车来到街上,他就按着去东京汴梁的方向出了东门,果不出他的所料啊,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前面有几个身着七品官服的人正等在大路边上,那个昨晚进了他房的大汉,则穿着一身八品武服站在这几个七品官的身侧。
寇天青苦笑,驾着大车来到这几人面前略一抱拳的道:“几位大人久候了?”
为首的一个七品官带着笑脸过来抱拳躬身道:“不知亲事官驾到,下官石净秋未曾远营,还望大人恕罪。”
寇天青一摆手道:“一个干员小吏,哪当得大人迎候,我且请问大人,这里的城防街控竟然松懈至此,大人身为此处的父母,不会不知道吧?”
石净秋低着头道:“大人,此地……因此地还不是边境,所以下官松懈了些,大人指点的是,回去之后下官一定加强城防,加强城防。”
寇天青又是一声轻哼,对石净秋道:“石大人,这兴元州应该是六品官的守牧,怎么大人这个七品官却兼了呢?不知大人……?”
石净秋抹了把汗道:“州衙原归知州陈谚明大人统属,但陈大人年高中风突发了恶疾,下官才不得不勉强暂代的,刚刚才不过七天。”
寇天青道:“原来如此,那石大人就好自为之吧。”说罢就要赶车离开。
石净秋赶忙从那八品武官手中拿了个大包放到车上道:“大人,还望大人回去多多美言啊,下官知错了,念在下官仓促接手还没什么章法,请大人多多包涵。”
寇天青现在不愿结外生枝,所以露出个笑脸道:“此事好说,石大人也是刚刚上任没有经验嘛,放心,下官此次不是巡察各地的任务,知道该怎么说的。”
石净秋露出满脸的堆笑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寇天青向几个人拱了拱手,正想驱车前行时只听那个八品武官道:“慢着,大人的驾帖可否让下官再看看?”
第六十四章 大虫
寇天青被他问愣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什么都不懂的,按着官场上的潜规则,就算寇天青是个假查子,这些人也不能再过问了,因为腰牌驾帖俱全,你说是假的又假在了哪里?
还有,万一是真的呢?皇城查子什么官都无权管理,他们上头唯一的领导就是当今的大宋官家,这要回去参你一本,那可就是罢官流配的罪名了。
所以这八品武官的话一出口,就把其余的几个当地官员给吓了一跳,石净秋立刻怒喝道:“铁瓮,休要在大人面前无礼,快快退下。”
那个叫铁瓮的武官道:“大人,此人行踪诡异与常理不合,卑职连夜调察过,昨晚他是由东门进的城,可是今日又由东门出城,这又如何解释?还有他带的那个青年女子,昨晚查他时一直在我等面前不停呼救,若不弄清原由,岂不是妄送了她的一条性命?”
他的话一说完,车箱里的清河公主就立刻发出呜呜叫声,但因被寇天青勒了口,所以有话也说不出来,寇天青回身看了一眼车内,对那个汉子笑道:“你叫铁瓮?好名字,也好胆子啊,念在你尽忠职守的份上,我给你看一眼这份驾帖,但只能看贴子上的皇城司大印,俱体事由你不能看,不然我只有当场处置了你才行。”
他这话说完,面前的几个人全都神情一凛,铁瓮咬了咬牙道:“铁某……铁某得罪大人了。”
寇天青掏出驾帖,翻到有大印处又用手盖了上面的文字,亮给众人道:“诸位看清了吗?若已看清,下官就要上路了。”说罢将驾帖收于怀中。
铁瓮却做势一拦道:“且慢,大人还没说为何要东门入东门出呢。”
寇天青笑道:“你这人的胆子真是包了天啊,我连日赶车身体疲倦,竟然赶着路睡着了,等醒来时才发现信马由缰的却到了东门附近,就只好从东门进城投店了。”
铁瓮想了想,像寇天青抱拳道:“得罪大人之处还望误怪。”说罢退到其他几人身后。
寇天青对这个铁瓮印像挺好,所以也没拿架子责备,而是与众人拱手作别了,等大车走出10多里地看到后面没人,才调转马头又奔了秦州方向。
被这几个人一耽误,到要多赶一段路才行了,寇天青赶着马车时又顺手捏了一下刚才石净秋递给自己的包裹,竟然发现里边有软有硬,等打开后才知道,硬的是一磁罐子羊肉酱,软的却是两只肥鹅和一摞囊饼。
寇天青愣了一会不由得哈哈大笑,这石净秋也是个妙人啊,且尝尝他这囊饼肥鹅。
离秦州尚有200里地呢,马车跑的慢,恐怕要明天关城门前才能到得,所以寇天青也就不急着赶路了,跑到中午先饮喂了马匹又歇了一个时辰,才又赶车上了路。
堪堪走出百里左右,寇天青就左右看着想找个地方停车歇息,哪知还没等他找准地方呢,就听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就听有人喊道:“大人且停,小人还有话说。”
寇天青勒住马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那个铁瓮居然追上来了。
铁瓮骑着马从后面赶上来,手中还擢着一条铁枪,走到面前圈马在寇天青的车旁绕了一圈道:“大人,您走错方向了吧,东京汴梁在东,您怎么往西北来了呀?”
寇天青冷哼,瞪着铁瓮道:“我只知道你胆子大,却没想到你还蠢成这样。”
铁瓮冷笑道:“承蒙大人夸奖,大人,您为何走反了路呀?”
寇天青道:“铁兄可还是官?官凭拿来一看,就凭你早间在东门外的作为,恐怕你们石大人就容不得你了吧?你如不是官……现在前来阻路,寇某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铁瓮哼了一声道:“没了这官身正好,我且问你,你为何由东转西?如若说不清楚,可别怪铁某枪下无情。”
寇天青还真挺喜欢这条憨直的汉子,所以笑着对他道:“你先说,你现在还是不是八品教头了、”
铁瓮咬了咬牙道:“谁惜罕那八品的职奉,铁某已经挂印了。”
寇天青哈哈一笑,随手把驾帖扔给他道:“你这个楞头青啊,可想跟寇某再混个出身?”
铁瓮错愕的接过驾帖打开看过后,才吃惊的道:“她真是公主?可是……可是你怎么给她上绑了?怎么又只有大人您一个人相送?”
寇天青苦笑道:“公主虽是公主,却是个待了罪的身子,陛下也是为了惩她,才只派了寇某来送她的,如不捆上她早跑啦,她若跑了,寇某有十颗头都不够砍的,这回好,连你都得跟我走啦。”
铁瓮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道:“寇大人是说……。”
寇天青道:“此行机密,我早说过,你若看了信上的文字我就得处置了你,现在是要么你自刎封口,要么就随我走上这一趟差,等回去后自有你个好出身,快快选吧,我还着急赶路呢。”
铁瓮张着大嘴眨了一会眼睛,才下马跪拜在地道:“铁瓮愿随大人走这一遭。”
寇天青呵呵笑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呀,铁兄请起,咱们快赶路吧。”
被这一闹腾又晚了一程,等两人再走出10多里地之后,天都以经黑了,好在铁瓮对这里很熟,领着马车转了两个弯之后,竟然寻了一个小庙来给几人藏身安寝。
这个小庙不大,只有半座院墙和一正两厢三间房,两边的厢房已经塌了,只剩下正房还支撑着不倒,寇天青拉着马车进院后担心的看了看正房道:“这房子能行吗?”
铁瓮哈哈一笑道:“大人放心,这庙里正堂的两个明柱选的是好木材,不招虫蛀鼠咬,且塌不了呢。”
略一收拾这间正殿,寇天青把清河郡主安置好后又让铁瓮出去拾了些柴草,就掩上破庙门起了一堆火,烧煮点肉汤后将囊饼掰碎了扔进汤中。
铁瓮在一旁拎着他的铁枪一直从破窗中看着庙外,连寇天青煮食都没过来帮忙,寇天青有些奇怪,就一边搅着汤勺一边道:“坐下歇歇吧,你在那里看什么呢?”
铁瓮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寇天青意外的道:“被盯上了?被什么人盯上了?”
铁瓮道:“不是人,好像是只大虫。”
第六十五章 讲和
大虫?寇天青当即从地上跳起抽出长刀,也来到窗前道:“大虫在哪?”
铁瓮指着远处道:“应该在二三里开外,刚才它那一对绿眼珠子被铁某看到了,想来是掂计上了我们的马匹。”
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大宋的虎患极重,别说是虎豹出没的山区,就是广大的平原地带也经常会有猛虎食人的事情发生,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曾经在太宗朝时发生的百虎围村事件更是震惊了整个大宋,群虎好像有组织有纪律一般的对整个村庄进行了围堵,不但杀光了村里的所有牲畜,还吃了好几个人。
当时的太宗皇帝震怒之余又觉得奇怪,虎怎么会有军队一般的组织性,就下令全国打尽各处的虎豹豺狼,一时间各地纷纷进献虎豹狼虫,但朝中却有大臣向陛下上奏说此法不妥,虎豹居于深山有如人之居于都市,两不相干下何必要赶尽杀绝?
如此行事有伤天合,不如只是捕杀食人猛兽罢了,其余那些没下山伤人的任其生长就好。
宋皇还真把这句劝给听进去了,但为防虎豹伤人,全国各地精选出一批猎人来专司虎事,只要方圆300里内有猛兽伤人,这些人就赶过去聚而杀之。
寇天青曾经参加过一次这种捕猎行动,当时杀抓的不是老虎而是两只豹子。
也不知是哪里跑来的豹子,在离汴梁城不足40里的阳山坡下咬死咬伤人畜多名,当时接到消息的官府还有些不信,因为那阳山坡的小山高不足十丈,山也不大,怎么无端就冒出两头豹子来?
因死的人里有一个致仕官员,朝中怕里头别有隐情,就把寇天青给派过来了,等到了地头一看才知道,还真就是豹子食人,刚到这里还没等下马呢,寇天青就看到一头豹子嘴衔一物跑进山中。
等进到村镇后寇天青才知道,那只豹子嘴里叼的竟是一个小儿,寇天青当即气得跺脚,又心觉愧疚,所以拎刀背弓的就和别人一起追进山里。
这山不大,几番搜索后就看到了已经被吃剩不多的小儿尸体,但寻着脚印再找一段,却怎么也找不到豹子的踪影了。
就连久经猎杀的老猎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所以这八个人就散成四组分别守候,可能是豹子吃饱了吧,竟然一连等了两天都没别的动静,正当疲惫不堪的大家以为两只豹子逃了时,却有一组人发现了一头豹子又下山奔着小镇去了。
一只下山,还有一只又在哪里?四人下山追豹,另外四人就顺着脚印倒推,终于费尽了力气,才在阳山背后的一片沙石地上发现了一处隐密的地洞。
豹子会钻洞?这也不对呀,但接近洞口处时,却听到洞内有豹子的咆哮之声,众人如何敢钻进去与豹相搏,只能持好枪叉又在洞中放火。
豹子被烟熏得外逃,被众人合力打死在洞口后众人才发现,这是一只将近成年的雄豹,身量长得很大,但却没有什么杀斗经验,那下山去的豹子,就应该是它的妈了。
让两个猎户抬回这只死豹子,寇天青带着剩下的一个人就向镇里赶,等他们赶回镇子里才发现,那只母豹已经被困到了一座楼中的承尘之内,承尘宽阔里边的空间低矮,人钻进去憋屈得不得了,里边的转角又复杂,最要命的是那母豹的口中还衔着个不足半岁的小儿,让众人想硬攻都攻不得。
承尘内不断有母豹的嘶吼和小儿的啼哭声传下,而且还在承尘内不断游走,众人拆下一部分承尘就不敢再拆了,一但再惊到豹子,小儿必定性命难保。
寇天青赶到时,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眼看着众人束手无策,寇天青只得将牙一咬,接连划破自己身上几处后,嘴咬短刀赤着上身爬进了又矮又黑的承尘之内。
他在黑暗中的目力远不如豹子,但小儿那越来越微弱的啼哭却给他指出了方向,就在他慢慢爬过去时,母豹也发出了威胁的咆哮,但它却没再向小儿下手,因为浑身浴血的寇天青对它的吸引力太大了,因为它不但嗅到了诱人的血腥,还嗅到了自己孩子的气味。
后者的气味就足已让母豹发狂来,所以一待寇天青靠近,母豹就怒啸一声扑过去照着寇天青的头顶拍下。
寇天青早就有所准备了,他虽然上身精赤却带了两条又厚又长的铁护臂,一见豹爪拍到立刻举臂上迎,这一爪之力把寇天青拍得膀臂发麻,铁护臂上更是冒出一串火星,母豹见这一爪没中当即就是一口,寇天青伸臂卡住它的血盆大口又反手揪住它脸上的皮毛,将它向上高高架起后一刀一刀的在豹子的胸腹处乱捅,直到20几刀下去,这只豹子才不动了。
等下了承尘将孩子交给郎中,寇天青才发现自己戴的铁护臂不但有刀劈过一般的五道划痕,那坚硬的精铁都被豹子的尖牙给咬穿了,已经入肉达到了半分。
因为这一爪咬,寇天青的胳臂都疼了好几个月,现在面前换成了老虎,估计可就不是胳臂疼几个月这么简单了。
寇天青武功不错又身强力壮,却不懂虎性没有什么对付猛兽的经验,所以他眼下还真拿不出什么章程来,看了一会也没发现老虎那对绿眼珠子,就对铁瓮道:“你从前打过虎豹没?”
铁瓮道:“打过,家中十几代都是猎户出身,自幼就随爷兄上山,要不是打得的虎狼多,铁某也做不上那八品武官呢。”
寇天青高兴的点头道:“好,到有一身真本事,寇某这些年来抓差办案的都是与人打交道,这大虫是个什么脾气禀性却不知道,就由铁兄做主吧,小弟愿听你的调派。”
铁瓮诧异的看了寇天青一眼,随后又道:“那行,你就陪着公主殿下去吧,暂时这里由我应付。”
寇天青道:“你有什么打算?”
铁瓮道:“给那畜牲一匹马,让它吃饱了走。”
寇天青瞪着眼睛道:“就这办法?和大虫讲和”
铁瓮道:“当然,你听说有晚上打虎的嘛?现在是夜间,咱们的耳目比大虫可差得太多了,真斗起来就是送死。”
第六十六章 仙家宝物
寇天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好像夜间真就是太吃亏,可就这么丢一匹马也心疼啊,一共就这三匹,正寻思着要怎么办时,铁瓮忽然回头道:“寇大人,要不咱们用你那条狗引大虫吧,用马太可惜了。”
寇天青当即蹦起来道:“不行,不能让它去。”
铁瓮道:“不就是一条狗嘛,我今后再给你找条好的。”
寇天青怒极,抓过皮水桶一把摔在地上怒道:“你再说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铁瓮吃惊的瞪着寇天青,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寇天青为一条狗会和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寇天青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就捡回皮水桶坐到清河公主的身边,顺手又摸了摸卧在身边的六哥。
一直都不说话的清河公主冷笑道:“在你眼里,人都不如一条狗啊。”
寇天青懒得跟她废话,将捆住她双手的绑绳解开道:“自己活动活动,如果我们没挡住那只大虫,你就快跑吧。”
清河公主顿时脸色惨白的道:“你们两条大汉,还都有刀枪在手,会挡不住那条大虫?”
寇天青道:“不知道,四处都黑成一团,咱们的耳目比大虫差得太远了。”
清河公主吓得凑到他的身旁,坐在火旁不停的看着四周道:“那想想办法呀,不能这么干等着吧。”
寇天青道:“给它一匹马也好,只要能平安将你送到,一匹马不算什么的。”就在此时,他却发觉六哥正在一下一下的轻扯着衣袖,发现寇天青查觉后,就晃了晃尾巴向庙后面走了过去。
寇天青赶忙起身跟在后面,清河公主惊呼道:“你要到哪去?快回来。”
寇天青头也不回的道:“去方便方便。”
清河公主喊道:“那也……那也别走,你就在那边墙角,我……我不看你就是了。”
寇天青没再理她,转身跟着六哥来到外面,凑近之后只听六哥道:“你把狗衣左面第二个口袋里装的东西拿出来,套着头戴到你一只眼睛上。”
寇天青依言将那东西拿出,却是一个金属制成的小圆筒,圆筒的两边还各有一片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片,好怪的东西呀,寇天青将信将疑的把上面能松紧的带子往头上一勒,再看黑暗处时猛的被吓了一跳。
四周都亮了,特别是远处的草从中,还有一个个能活动的小红点,寇天青一把拽下小铁筒道:“这是……这就是仙家的宝贝?那些小红点是什么?”
六哥轻笑:“那些小红点都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这东西叫红外线夜视仪,你可千万别往有光亮处看啊,会晃到眼睛的。”
寇天青兴奋的连着点头道:“好宝贝,果然是好宝贝,多谢六哥送了这……这夜眼给我。”
六哥忙道:“这不是送你的,一会你杀掉老虎还得再还我呢,去找老虎的踪迹吧,一大块红点的那个就是,可别把马给弄死啊。”
寇天青答应着瞄着夜视仪走到正房,站到窗旁也向外看去,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三匹马在院中的三团红光,在这个夜视仪里,还能分辨出马头马身马腿等部位,再往远里看,外面的矮墙后面又有一个一个的小红点在四处活动,但六哥说的大红点却完全没有看到。
寇天青边看边道:“铁兄,你看到老虎了吗?”
铁瓮道:“没看到,你还是回去守着公主吧,这里有我呢。”
寇天青道:“你回去守着她,有情况我叫你。”
铁瓮看了看他戴的那个玩意,想问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走到清河公主身边先是深深一躬,才坐到火堆旁边。
六哥也回来了,趴在火堆旁半睁半闭着眼睛又在那里打瞌睡,铁瓮看了看六哥,刚伸手过去摸了把狗头,六哥就咆哮着向他眦出一口白牙。
铁瓮被吓得一缩手,回头看了看寇天青,取了一大块烧羊肉放到了六哥的面前,又向六哥咧嘴笑了笑。
看了好一会,除了那三匹马和满地老鼠的红影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寇天青觉得奇怪,难道大虫走了?
寇天青不懂大虫习性,所以就问铁瓮道:“大虫走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铁瓮道:“不能,普通的大虫是避着人的,这只敢跟着我们应该是吃过人的饿虎,所以它不怕人。”
寇天青点了点头,这些话他听说过,只要是尝过人肉的虎豹,就再也改不了吃人的恶习了。
就在他俩交谈之时,趴在地上的六哥却突然将头抬起,警惕的盯着小庙后面的土墙,而在土墙对面,一墙之隔后面的几十米处,一条硕大的斑澜猛虎也正站在一棵树旁死死的盯着这道土墙。
大虫发现了庙中的六哥,有狗,如果有狗,自己只要一接近就会被它发现了,六哥的鼻子耳朵还真不如老虎灵敏,而且它还处的上风头,但它却凭着感觉,发现土墙对面有东西。
铁瓮没注意六哥的反应,但清河公主却发现了大狗的反常,越想越怕不由得全身开始发起抖来,她被吓得连喊都喊不出声,想出声提醒,可是连张了几下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六哥从地上站起,向空中抽吸了几下鼻子后缓缓向院墙后面走去,隔着土墙它有点嗅不清楚远处的气味,但却知道那里有点不对。
可是走到土墙后面时,六哥就感觉出来了,它嗅到了淡淡的一股气息,虽然它不知道这气味是什么,但几百万年来的进化,却让这种恐怖的气味记忆早就深印进了它的基因里,六哥只是一条狗,面对天敌的恐惧让它再难向前一步,但它必竟受过最好的专业训练,虽然不敢过去硬干,却知道带着咆哮一步一步的又退回到火堆和人的旁边。
它的咆哮声惊动了铁瓮和寇天青,铁瓮操起长枪就从地上跃起,寇天青也回身顺着六哥的视线向庙后一看,只见远处一大团红影只是稍一显现就没了踪影。
寇天青的心头嘣嘣乱跳,他还想拿弓箭射一下呢,却没想到这头大虫好像看破了他的意图一般瞬间消失,下一回它会在哪个方向出现啊?
第六十七章 斗虎
夜视镜里再没出现过大虫那一大团红影,铁瓮站在窗前看了半晌,有些等不及的从火堆里拿起一根燃着的木头要往外走,寇天青急忙道:“你干什么?回来。”
铁瓮道:“等得太久了,公主殿下越来越害怕,我出去闹闹这只大虫,看看能不能把它惊走。”
寇天青看了看清河公主道:“不行,就算把大虫惊走它还是会吃人,不吃我们也会吃别人,所以绝对不能留它。”
铁瓮顿了顿,担心的看着寇天青道:“寇大人,让公主受惊,我们吃罪不起呀。”
寇天青笑道:“受惊?如果你亲眼看到她掰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们的任务是将她安全送到,至于遇到大虫,这不是咱们能预料到的,与其说是但心她受惊,我更担心她自己逃了。”
铁瓮举着火把为难的叹了口气,又回到火堆旁坐了下去。
寇天青知道他害怕了,那个阿信说到底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这一路上被自己连捆带绑的待之如奴,一但对景儿上来能有好果子吃?
可是不如此又能怎么样?放她逃走回去是死罪,让她不受绑束的自由?不用三天自己就得被她毒死,陛下既然让自己一个人带着她,应该就也是有让自己严加管束她的意思吧?
老虎还是不见踪影,寇天青看了好一会之后也有些心浮气躁,回头看看大狗六哥,发现它虽然警惕却也没有异常反应,不禁在心中暗骂这只大虫,好死不死的你到是露个像出来呀。
焦躁之心一起,寇天青就有些藏不住了,但转瞬之间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大虫想要的不就是自己这些人先沉不住气吗?不论什么猛兽全都怕火,而且火光也让它们无所遁形,只要守好这堆火,这只恶虎就不敢过来,但如果火灭呢?
寇天青心中一动,靠着自己戴的这个仙家宝贝,就算没有火光也看得到老虎的踪影,如果火灭之后它出现,只需几支箭过去就能要了它的命,但这么冒险却不值啊,万一有没照顾到的地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行,这个办法不到最后时刻用不得,还是要死等,它饿我们不饿,再等一阵天就亮了。
仔细分析过后,寇天青又开始戴着夜视仪在庙中慢慢看向四周,因为要维持殿内火光的旺盛,铁瓮已经开始把早就糟朽的门窗劈碎不断添进火中,但寇天青此时却看出个大问题来,照这么个填法,正殿的木头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难道那条大虫也会算木头的数量?应该是不能啊,可是再想想六哥这条神仙狗,寇天青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偏殿那里到是还有不少木料可以用,只不过去偏殿的话就等于进入火光笼罩不到的地方了,那里应该会很危险。
就算危险也得去呀,不然就真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了,寇天青告诉铁瓮让他看好正殿,就拎着刀走向黑暗中的左殿,他的行为把铁瓮给吓了一跳,想让他拿条火把,寇天青却摇头没答应,连大狗六哥都没让跟来。
这样最好,那条大虫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在黑暗中看到它,所以应当有先下手的时机呢,是个先手,反正无论怎样都要维持住篝火不灭,这一趟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来到左偏殿内,寇天青一手持刀,一手将殿内那糟朽的门窗拽下,准备全都搬到正殿里去时,却发现那早就塌了半边的后墙外红影一闪,然后就又没有踪影了。
寇天青一看那身量外形就知道是那条大虫,它就一直埋伏在小庙周围等机会呢,只不过是因为殿内有火有狗,人也全都没睡,它找不到机会进去罢了。
现在自己的动作一定惊动了它,发现自己落单还没带火把,这头畜牲打算向自己下手了。
寇天青一边装做不知的收拾着木头,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只是看了一圈他就发现了大虫的踪迹,这条大虫现在就躲在半截土墙后面,等着偷袭自己呢。
本来寇天青是看不到它的,但那半塌的后墙却裂有一条大缝,大虫躲在墙后以为寇天青发现不了它呢,却不知在夜视仪下,一条红彤彤的影像早就暴露在了对手的眼中。
这肯定是大虫,就算不是……也得给它一傢伙,打定主意的寇天青咬了咬牙,慢慢蹭到那个墙缝不远处伸刀就是狠狠一刺。
大虫暴发出一阵震天怒吼,随后就从地面弹起,这一声虎啸吓得三匹马全都咴咴乱叫,铁瓮也紧张的拎枪跳起道:“大人,你那边怎么了?”
寇天青赶忙喊道:“别过来,你守好公主,这边我自己就行。”
铁瓮喊道:“面对着大虫一步步往回退,不能跑,退回来我们一起对付它。”
寇天青没在答话,因为他已经没时间了,这条大虫虽然身上带伤却还没死,跳过土墙后张着血盆巨口蹲伏在墙角处,仍想趁着黑暗偷袭寇天青。
寇天青这一刀扎到了它的腰跨处,此处虽不致命却严重影响了老虎的行动,不如在这里静等寇天青靠近,而且这条大虫现在都没弄明白寇天青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几百万年的进化早就让它知道自己在夜间有绝对的感官优势,这个人是不应该发现自己的呀。
寇天青瞄着趴在墙角的老虎一时间没猜出它要干什么来,传说中的一吼二扑三绞尾怎么没来呀?难道瓦舍里说书的又把自己骗了?
从没和这玩意对过阵,他又不知道自己那一刀扎到大虫哪里了,所以寇天青没有贸然过去,而是抓起地上的一块木头劈头盖脸的砸到老虎脑袋上,这下到把老虎给砸得挺意外,面前的这个人能看到自己?不对呀,他们在夜间向来都如同睁眼瞎一般啊。
眼看着第二下砸到,这条大虫怒喝一声蹿起来就扑向面前寇天青,寇天青早就防着它这一手呢,一看大虫扑来立刻用三角步转到大虫身侧,照着大虫的腰腹处又劈了一刀。
第六十八章 契单人
这一刀正好劈中大虫的后胯,但却刀刃进骨,卡在这条大虫的骨缝里了,大虫怒吼扭身照着寇天青就是一爪,寇天青急向后面退出两步,但长刀却来不及拔出而脱手了。
大虫的腰腹重伤,再也支撑不住它沉重的后胯了,勉强向前挪动,但它的那张血盆巨口,却一直瞄着寇天青做势欲咬。
寇天青随手抽出短刀,开始围着大虫慢慢打转,大虫移动费劲,却仍挥着爪子试图攻击寇天青。
手中只有一把短刀,靠这个和老虎斗好像是差了点,寇天青一边打着转,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捅向老虎,这条大虫现在眼珠子都红了,奋力的拖动沉重的身体爬向寇天青,寇天青围着它转得越来越快,老虎半身不灵转动不及,被寇天青从后面一把揪住它的后颈花皮,照着它的后颈喉头处就捅。
老虎又发出震天怒吼,开始疯狂摆动要把他甩下来,可是寇天青又怎么敢被它甩下?一但甩下就得挨它的巨爪拍击了,所以两腿用尽全里夹住大虫的胸肋,又一口死死咬住大虫的一只耳朵,固定好身体照着虎颈又是一顿猛刺。
耳听得寇天青这边人喊虎嘶,大狗六哥吠叫着冲过来叼住虎尾就往后拉,铁瓮也持着火把跑了过来,一看这个情景对着大虫的巨口就扎了一枪。
但他这么一来却把寇天青给害惨了,夜视仪被火把光一照,当即就让寇天青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还好这是一只单筒的夜视仪,寇天青一边猛刺着虎喉一边道:“你过来干什么?去看着她,看住她。”
铁瓮慌张的一点头,抽出长枪就向正殿处跑去。
这么连刀带枪的捅下来,这只大虫终于支撑不住了,发着最后的哀鸣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寇天青担心正殿那边出事,将短刀奋力插进虎耳后拔出虎身上的长刀,都没查看老虎的死活就冲回到正殿之中。
正殿内铁瓮脸色惨白的道:“她跑了,寇大人,她跑了,真的跑了,还拿走了我的腰刀。”
寇天青气得一跺脚道:“快找,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喊罢跳出正殿就开始在四外搜寻,没想到那个女人一副胆小的模样全是装的,不过她也太过大胆了吧?这个地方有老虎出没,虽然被自己干掉了一只,但又怎么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呀?
被火把晃过的眼睛到现在都只恢复了一部分的视力,寇天青只得将夜视仪挪到另一只眼睛,开始四处搜寻清河公主的踪迹,她刚跑出去不久,现在绝对还走不了多远呢。
果然没过多久,寇天青就发现了清河公主的身影,现在正是深夜,头上连个星月都没有的野外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在寇天青的眼中,清河公主那弯腰跪地向前摸索着前进的身影却红得都晃眼睛,看到这里的寇天青不禁暗笑,好啊,让你敢逃,这回不好好吓吓你我就不姓寇。
轻手轻脚的跟在清河公主后面,寇天青学着刚才老虎的低沉咆哮发出了声音,清河公主一听到这声音就吓得趴伏在地,好一会才敢抬头看向声音处。
但四外太黑了,人类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任和东西,清河公主被吓得全身不住打颤,一边举着手里的腰刀,一边不住的四外看去,可却又什么都看不着,只觉得滚雷一般的虎啸贴着地皮冲进了自己的耳朵。
寇天青一边学着虎啸,一边在十几丈外围着她慢慢移动,清河公主听得四面八方全有声音传来就更害怕了,慌张到最后竟然怒喝一声:“姑奶奶和你拼了。”挥着腰刀就扑向一个方向。
寇天青是眼看着她从地上蹦起,瞎抡着腰刀连砍带劈的又被个什么给绊得一头扑倒,但这丫头却挺强悍,摔倒之后蹦起来又连砍带跑,可是她又什么都看不到,没跑多远就又踢在石头上摔倒在地,这回还连腰刀都摔飞了。
这回摔倒之后,她可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寇天青,寇天青你给我过来……。”边喊边开始嚎啕大哭。
寇天青心中暗笑,等她又连嚎带喊的叫了两声,才轻声道:“公主,公主莫叫,这里还有大虫。”
清河公主都被吓岔声了,哭着对寇天青道:“你快过来,快过来?”
寇天青跑到她身旁掩住她的嘴道:“公主别出声,这附近虎啸不断,也不知有多少条大虫埋伏在周围呢。”
清河公主全身抖似筛糠,死死抱住寇天青道:“你别走,别走。”
寇天青道:“你跟在我后面,我走一步你就走一步,千万别跟丢了。”
清河公主哭啼啼的道:“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寇天青道:“站不起来也得站,有猛虎过来我得与它搏杀,如果抱住你的话,它不是第一个先扑到你身上了吗。”
清河公主抹了把眼泪道:“对,对,我跟着你,一定跟着你。”
带着清河公主又走回小庙之后,清河公主才惊魂稍定,赶忙跑到火边坐下,将毯子紧紧的裹到了身上,寇天青将夜视仪揣进怀中,也陪她坐到了火边,铁瓮还没回来,大狗六哥也不见了踪影,寇天青担心他俩又不敢离开这里,只得将篝火调得更旺,好让远处的铁瓮可以看到自己回来了。
然而出寇天青意料的是,回来的人竟不是铁瓮,而是三个穿着藩子服色的人牵着马匹进入小庙,这三个人都留着中间秃两鬓留的契单人发型,为首的一个30左右岁的年纪,一看到寇天青和清河公主就笑道:“哈哈,小情人,是私奔啊还是拐了人偷跑出来的呀?”
清河公主低着头往寇天青身边靠了靠,寇天青此时却心中疑惑,这里是西夏人与大宋的边界,怎么会有契单人出现了?
得套套他们的话,寇天青脸上露出笑容的将手一让道:“三位老客,快到火边来暖暖吧,这大冬天的没个火烤可不行。”
三个契单人笑着都坐到火堆旁,为首的那个笑道:“是啊,可得好好烤烤火,小兄弟,我这两个同伴都不会说汉话,所以有什么事与我说就行了。”
寇天青拿过火上吊着的铜壶,示意要给他们三个倒茶笑道:“三位怎么这个时辰还没找店投啊?”
那个为首的契单人笑道:“我们没投店,小兄弟夫妻俩,不是也没投店嘛。”说罢就开始看着清河公主呵呵发笑。
第六十九章 皮货
寇天青略感意外,但回身一看才知道,清河公主此时也正看着那个契单人露出笑容,寇天青怒火暴起,但他随后又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想借机生事好给自己再创造逃跑的机会。
寇天青冷笑,瞪了青河公主一眼后取过绳子将她的双手又绑了起来,契单大汉皱着眉道:“小兄弟,这有些过分了吧?”
寇天青又是哼了一声道:“老客还以为她是在下的内人?她是个逃犯,在下是奉命缉拿她的官差,你看她只是个娇弱女人,其实身上至少背了两条命案呢,三位老客可千万别背她迷惑,此女下手极其阴损,给我下毒都有好几回了。”说罢掏出皇城司的腰牌给这三个契单人亮了亮。
三个契单人全都吃了一惊,为首的大汉回头和那两个说了几句契单话,又对寇天青道:“皇城司查子?查子会为这么个普通杀人案来千里追凶?”
寇天青笑道:“那要看她杀的是谁了,你们可以让她开口说话,满嘴的京城口音。”说罢又折下一段木头扔进火中。
契单人又是一惊,寇天青笑道:“三位老客到这边境地带来干什么了?”
为首的契单人笑道:“我们都是皮货商,常年往来行走于契单和西夏之间贩卖皮货,怎么?小兄弟也把我等看成贼人了?”
寇天青笑道:“哪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下看到三位马上载的那些皮货了,只是在下有些不明白呀,三位老客怎么不去东京汴梁贩卖皮货呀?那里的人出得起好价钱,而且这里靠近西夏,乃是牛羊繁盛之地,也不缺皮子嘛。”
契单人呵呵又是一笑道:“这个小兄弟就有所不知了,此处虽然盛产皮货,但产的却只是牛羊马骡的普通皮子,珍贵的貂狐猞猁狲却是没有,西夏人地处苦寒都喜着皮衣,那些王公巨贾和他们的家眷就对珍贵的皮张更加喜爱了,而这些皮料只在我们东北的深山老林里才有,还有人参,更是受那些当官人的喜爱,所以我们每年都要走上两趟呢。”
寇天青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就又张口问道:“那黄头回纥呢?他们喜不喜欢你们的皮货?还有土藩人,对你们的皮货感兴趣吗?”
契单大汉笑道:“土藩人是个好主顾,他们那里比塞外更加苦寒,而且土藩人有钱,看中的东西从不讲价,只不过……他们住的地方太高太艰苦了,冰大坂要翻越无数座,我们这些平地人去了,有没有命能回来都不好说,至于回纥人,他们太……太会算计了,卖给他们是赚不到什么钱财的。”
寇天青点点头又问道:“沙州的归义军那里不是汉人居多嘛,你们可以贩给他们呀,我们汉人对于好东西可是向来就舍得花钱的。”
契单汉子又给自己和两个伙伴倒了碗茶道:“沙州那边到是还好,只是他们的地盘太小了,只有几个州,还总受四方侵扰,我们行脚走商的最怕的就是不太平,有命赚没命花的地方,向来都是躲着走的。”
寇天青笑道:“说得也是,几位老客何不专门与我大宋交易呢,我们大宋与契单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早就没有战乱了,你们何必舍近求远的要跑到这里来呀?有好货只管往大宋贩运不就得了?”
契单汉子苦笑道:“没有那么简单啊,上头给我们分派的就是专贸西北地区,大宋那富庶之地虽好,却不是我们该去的。”
寇天青道:“你们这皮货商还要受人分派?”
契单汉子道:“我们契单和大宋不一样,跨国贩运需要受官府调配,民间是不准私自行动的,不然抓到就是苦役三年,罪重的还要杀头呢,这对大宋的边贸啊,全都在高门大族的手中掌握,我们是这小门小户的,就只有去西夏,大理等小地方跑腿了。”
寇天青笑道:“几位老哥命苦啊,祝几位多多发财吧,小弟先歇息了。”说罢又向火里扔了几块柴,就合衣躺到了火堆边上。
几个契单人互相看了看,也都盘坐在火堆旁开始闭目打盹,但过了一会却全都呼呼睡着了。
等他们全都睡着,寇天青却翻身而起,轻手轻脚的在三个契单人身上搜了起来,这三个契单人说的话让他找不到什么毛病,再想深问,他又怕三个人心有怀疑后突然出手,万一伤到公主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寇天青趁着填柴的时机将几块迷香也扔进了火里,然后才口含着解药躺在火堆旁边。
这鸡鸣五鼓返魂香的威力极强,寇天青久主刑案,身上是向来是常备了这种东西的,现在这三个人包括清河公主,没有两个时辰是醒不过来了,到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中一直有传闻说,西夏人在暗中与辽朝通好,还好像定下了什么互惠的条盟,但俱体是什么内容却不得而知,这三个契单人刚才所答全都没有破绽,但最大的破绽却也正在此处,他们说自己是行脚的商人,但商人将本逐利,最看重的是利,只有三人三马,这千里迢迢的又能带多少货物?走这一趟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啊。
放翻了这几人之后,寇天青就开始挨着个的搜查这些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三个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竟然怀里有块腰牌,牌子正面写着南院两个字,背面却写着秘骑两个小字。
寇天青不算熟识契单文,但这四个字他却熟悉的很,契单有南北二院,其中的南院就是专门针对大宋所设,而密骑,正是契单人细作的官方名称。
他是契单细作,但另外两个人身上却没有腰牌等官凭,只是在为首的大汉身上,搜出有大宋一百贯一张的巨额交子十张,每一张的背面还都盖着个蓝色的图章戳印。
寇天青认得这蓝色的图章,上面是一头人立而起张扑着双掌的巨熊图型,这个图型是契单人一个大商家的专用标识,在汴梁城内也有很多盖了这个章的交子在流通。
大宋交子虽然方便流通,但仿造作假的人也很多,所以百姓们也经常会碰到假交子,并对这假物深恶痛极,但盖了这个蓝戳章的交子却不一样了,肯定张张都是真货,因为这蓝色染料在大宋没有,作假的人想仿都仿不出来。
第七十章 烤骆驼
这么大的一笔数目,还是带有契单印戳的,他们要用这笔钱干什么?
大宋的制钱流通早就不局限在国内了,由于宋朝制钱的制量好,份量足,商业极其发达,所以宋钱不但同样流通在周边诸番,连在海外南洋等国家也大量流通,各番国哪怕不认本国的货币,也把宋钱奉为上品。
此人没有腰牌但带了大量的钱物,最后那个契单人呢,身上没有腰牌也没有多少钱,但却有一封信,信的封口处还盖有一个十分古怪的图章,但却是寇天青从来都没见过的图案。
信封上有图章有文字,但文字寇天青却不认识,只是觉得这字体好像是回纥文。
看到这些寇天青心中有些明白了,三个契单人应该全都是契单南院秘骑,他们这些人在外办差时通常都会将自己混进商队等人群中做为掩护,因为他们的发型怪异,只要出了契单就会被认出。
有了合理身份,再分门别类的给人员做好任务分配,从现在这三个人身上带的东西上看,一个管钱,一个管信,另一个管对外交接,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免于被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寇天青心中暗笑,没想到会碰到自己了,怪就怪你们三个倒霉吧。
连钱带腰牌的收走他们这些重要东西之后,寇天青就将自己的东西,再加上清河公主全都装上车,再向空中打出一枚信炮后就坐在车上等,看到信炮,正在四处寻找公主的铁瓮回来了,但一看到这三个人就吃了一惊。
寇天青笑道:“都是契单秘骑,咱们走吧。”
铁瓮惊呀的道:“契单秘骑,那还留他们的性命干什么?”
寇天青摆手笑道:“我大宋与契单几十年来都无战事,又何苦害他们性命呢?咱们走吧,我告诉他们是要回东京汴梁去,所以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们了。”
铁瓮看了看那三个人的马匹道:“再带走他们一匹马,一马双驮,就算他们找对方向也追不上我们了。”
趁着夜色的掩护,两人赶着马车就走上了去往秦州的官道,等天色开始发亮之时,这一路急奔都走出去20多里地了,天色渐亮,清河公主也悠悠醒转,她自己不知道中了迷香,但中迷香的后病却是眼胀头疼舌头发木,清河公主勉强坐起抚着脑门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昨晚给我灌酒了?”
铁瓮道:“灌酒?我们没喝过酒啊?”
清河公主道:“那怎么会如此难受?这头像炸开,眼珠都像要鼓出来了。”
寇天青道:“你感上风寒了吧?回车箱里躺着,估计再多躺一会就好了。”
秦州离他们这里还有百里之遥,寇天青这回还真有点做贼心虚,所以一直跑到中午才让停下来歇歇马,烧了一锅肉汤就着囊饼对付一口又开始接着赶路。
等马车到了秦州府时,正好是太阳西沉未落,满天晚霞时分,刚刚进了城,就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传入寇天青的鼻子。
铁瓮笑道:“咱们来的是时候,老优素福今天又烤骆驼了,等会带大人去尝尝?”
寇天青点头道:“好啊,这么浓的肉香,是骆驼肉?我在汴梁也没少吃骆驼肉,但从没嗅过这么香的味道啊。”
铁瓮笑道:“这优素福的烤骆驼是整个西北边境的一绝呢,就算在汴梁您也吃不到,咱们先找个离他店近的地方投店,然后一起去尝尝。”
清河公主从车箱里露出头来道:“本宫也去,如果你们不带着我,我就喊你们非礼。”
铁瓮和寇天青全都头皮开始发麻,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哪还有个公主的样啊?
老优素福是个西域粟特人,也不知是哪年落户到的秦州,一到这里就开了个不大的小饭莊子,但饭莊的门面虽小,后院却被他挖了一个大地坑,又是削又是平的弄出个怪异的长方型后,众人才知道他这个坑是烤整骆驼的。
靠着他这独门绝技,很快就在方圆几百里内打出了自己的名号,不但是秦州百姓有了口福,就连周边的西夏和土藩人都有赶来专吃他这个烤骆驼的,但这个老粟特人却很懂得经营之道,他从不足量供应自己的烤骆驼肉,总是隔个三五天才烤上一只,卖光之后就停手又歇着了,引得众人苦盼着他能再烤,哪怕是住在城里死等也认了。
然而几个人投店后正要卯足了劲去大吃一回时,六哥却偷着扯了扯寇天青的袍角,就转到别处去了,这是有事啊,神仙又有指示了。
借着尿遁寇天青跟着六哥来到一个没住人的客房,六哥低声道:“不对,这气味是鸦片汀。”
寇天青疑惑的道:“鸦片汀?什么是鸦片汀?”
六哥道:“也是一种毒品,没有你看到的极乐粉毒性大,但也可以让人上瘾,能毒损人的中枢神经,最可怕的是鸦片这东西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手段就能提取,论起流通来要比极乐粉容易得多,你可以仔细看,这座城里弱不禁风瘦如枯骨的人一定很多,要饭的恐怕也多。”
寇天青想了想道:“那……那仙长想让我怎么办?”
六哥道:“还能怎么办?抓他呀,这人在烤肉里搀了鸦片,是属于变相贩毒,你也……也算是警务人员吧,见了毒品必须要抓呀。”
寇天青皱着眉道:“吃了这个什么鸦片……汀的也和夜鬼一样咬人吗?”
六哥道:“那到不会,这俩东西毒性不一样,鸦片的毒性也没那强。”
寇天青为难的道:“六哥,仅是因为别人吃他家的肉上瘾就抓了,这也说不过去呀,有人喝酒还上瘾呢,有的……上瘾的物件多了,个个都抓不是办法,没有朝庭的令下,没有类似夜鬼那样的后果,这么干可容易激起民变啊。”
六哥气呼呼的道:“抓贩毒的还能激起民变?你们这宋朝人啊,有时候脑袋就像个木头疙瘩一样,我告诉你啊,满清那东亚病夫的名号就是从鸦片上得来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寇天清不解的道:“满清是谁?”
六哥气得回身边走边道:“算了,吃你的烤骆驼去吧。”
第七十一章 耍无赖
寇天青不知道什么是鸦片,但六哥若是告诉他就是罂粟或阿芙蓉他就知道了,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在大宋罂粟就是一种药材,使用起来合理合法,官府想抓都找不到由头。
鸦片这东西在中国都应用好几千年了,在烟袋杆没传入中国之前,一直都没翻起什么大浪来,一直到明朝时烟袋烟草传到中国,鸦片的危害才开始慢慢显现。
最开始时老百姓在吸烟时发现,加入一点鸦片会让烟叶的味道好上很多,吸过之后也神清气爽极其舒服,可是慢慢的,吸食之人的身体状况却急转直下。
明帝国的统治者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当时的知识局限性,统治者发出的政令却是禁止吸食烟草而不是鸦片,但这一招却也是歪打正着,不让吸烟也就不让用烟袋杆了,连着鸦片吸食也完全无法操作,只有一些胆大之人在暗中小规模的吸食鸦片,都没有翻起什么大浪来,所以在明末和清朝中前期,鸦片也还是主要作为药物在中国使用,一直到清朝中后期,形势才彻底发生了巨变。
17世纪时,著名的英国医生托马斯·悉登汉姆曾经说过,没有鸦片,医学不过就是个跛子,人类的医学组成部分里,鸦片的运用占了几乎一半,就连汉代著明的麻沸散,其组成部分都有鸦片和大麻,所以这也是上层统治者们想下决心禁决都办不到的事。
但是在今天,六哥和六哥后头那位,决定要去捣一捣这个罂粟老巢了,做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缉毒警和缉毒犬,又是个把历史学了个稀碎的纯理科生,就把人浑胆子大这个理论运用到颠峰了。
等寇天青等人急不可奈的来到老优素福那家著名的烤骆驼店门前时,却猛然听到里边有人喊道:“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三个人惊呀中就见六哥叼着半个骆驼脑袋大步蹿出店门,看到他们几个时身形明显顿了顿,又从三人中间钻过转眼就没了踪影。
寇天青刚想回头喊它,却又见到几个卷发碧眼的胡人手持棍棒追了出来,口中还在不住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什么情况不知道,但让他们抓住六哥却是万万不成的,所以寇天青故意将身子一拦,随后就故意摔倒在地不住喊疼。
铁瓮当胸一把揪住撞人那个胡人汉子怒道:“大胆,竟敢撞伤我家大人,你知道他是谁吗?怎么?还都拎着棒子来的?来来来,我看你们谁敢吃了豹胆,光天化日的殴打两位朝庭命官?”
他这一声暴喝当即让那几个胡汉两腿发软,被揪住那个赶忙道:“大……大人啊,小人是无心撞到大人的,是那条狗太可恶,它……它它,它在我们的烤骆驼上撒尿拉屎,还把骆驼脑袋给叼走了,我们一整只骆驼呀,全都毁在这条狗嘴里了,它这么叼着骆驼脑袋一跑,全城的人谁还会吃狗啃剩下的?”
铁瓮看了一眼寇天青,发现他还躺在地上不起来,就接着怒喝道:“你家骆驼肉被污却打我家大人干什么?我且问你,打我家大人干什么?给我说,说。”
那胡汉刚一张嘴,铁瓮就揪着他的脖领猛晃一下,弄得胡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面的几个胡汉更加不敢出声,只剩下清河公主在那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寇天青道:“你们闯大祸了,他是皇城司查子,连这里的统制使都不敢和他平级,你们却把他打得起不来了,这回,可就不是一头烤骆驼能解决的了。”
寇天青暗骂这个女人实在是多嘴,六哥也该跑远了,寇天青赶忙从地上爬起揉着胸口道:“算了,我没什么事。”
铁瓮怒气冲冲的松开那个胡汉道:“大人现在没事,万一有内伤留了后症,那岂不是属下的死罪?不行,咱们带他们去见本地官府,让他们给评评理,狗偷吃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却来打大人您,什么意思?难道大人连狗都不如?这不是骂人是什么?”
寇天青心中暗骂,这他NND应该是你的心里话吧?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摆着手道:“算啦,放了他吧,你这样把他吓也吓死了。”
清河公主却道:“放?按照我大宋律法,他这是以下犯上的重罪,而且还是持械殴打你这个皇城司使,皇城司是干嘛的?天子近卫皇族腹心,打你是小,丢了大宋皇族的脸面你担当得起?”
寇天青气得直咬牙,自己长这么大第一回耍无赖就让人给扣上高帽了,按着她的这个说法,撞了自己的胡人汉子最少也是个剐罪,其他几个都得是斩罪,那是人家一条命,何至于此呀?
寇天青不想在折腾了,越折腾越没好儿,所以他来到那个胡汉面前,将早被吓瘫了的胡汉从地上拉起来道:“走,走啊。”
胡汉哆嗦着哭道:“大人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寇天青向他摆了摆手道:“撞就撞了,我不怪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快走。”
胡汉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寇天青,但在寇天青连推了几下又催他快走之后,回身撒开两腿就跑,跑出去十几丈远又回身向寇天青磕了三个头,才连滚带爬的不见了踪影。
胡汉一跑,其他几个拿棍子的也都跑了,寇天青高兴的搓搓手掌笑道:“铁兄,这城里还有什么好馆子吗?”
铁瓮道:“有,十字街上有一家店名叫百味楼,他店里的百味烧肉也是这方圆百里的一绝。”
寇天青回头对清河公主笑道:“殿下,咱们尝尝这百味烧肉去如何呀?”
清河公主冷哼道:“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禀告给皇兄的,你在外面丢了我们大宋官家的脸面,区区几个胡人杀就杀了,他们的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寇天青笑道:“是我撞的人家,不是那胡汉撞的我,这官司打到皇帝那里去也得讲理吧?”
第七十二章 叫阵
清河公主怒道:“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我大宋就是理,他们对我大宋官员不敬就是该杀。”
寇天青呵呵笑道:“这回路上不捆你了如何?”
清河公主惊呀的道:“你说话算数?”
寇天青点头,清河公主又哼了一声道:“走,吃肉去,这几日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寇天青和铁瓮又全都是一皱眉,铁瓮笑道:“殿下,您这一嘴的江湖话都是跟谁学的啊?”
清河公主惊喜的道:“这些就是江湖话?看来那老东西真没骗我。”
寇天青道:“殿下这一身的武功也是跟他学的?”
清河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在贬损本宫吗?一身的武功还处处受制于你?”寇天青苦笑道:“不一样的,臣下的武艺谈不到有多高明,但经年累月的缉拿办差,在与人交斗时的经验上比殿下多得多,所以殿下才不是小臣的对手。”
寇天青是捧着这位公主殿下唠的,练习武艺可是个要受大苦的差事,谁敢让这个金枝玉叶遭那种罪呀?万一再出个伤筋动骨皮破血流的小事故,教她武艺的师父就又罪该万死了。
所以教她的这位根本就没教她真东西,全是一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本事,想靠这些在寇天青面前撑起个门面,那她最少还得再练十年。
三个人来到这座百味楼之后,发现这个饭莊子果然是很有些气派,和东京汴梁的头牌几家到是没法比,但那装潢用具却也算是很有点档次了。
在店里二楼要了个最好的包间齐楚阁,铁瓮想把窗户推开看看外面的景致,但却被清河公主给严厉禁止了,这座秦州府与西夏和土藩接壤,往来的客商极多,所以到处都是一股子牲口屎尿的臊臭味,寇天青与铁瓮没觉得什么,但她一个干净惯的了女儿家却实在是挺不住了,现在好容易躲到楼上一个味道小的地方,如何还敢再去开窗户?
不开也罢,反正冬日里寒冷,一会还得让店家给添上个火盆呢,铁瓮对这家店的拿手菜很熟悉,所以就轻车熟路的连鱼带肉点了一桌,又照顾着清河公主,给她点了两个比肉还贵出不少去的素菜。
这家店的手艺是真不错,菜刚上桌,三个人就同时嗅到了让人垂涎欲滴的诱人气味,可也就是在他们刚要下手开吃的时候,齐楚阁的门帘却被人给挑开了,一个衙门里书办打扮的中年汉子挑着帘子,一脚里一脚外的对她们三个道:“秦州府都统制孟伟明孟大人要来拜会,请问哪一位是皇城司出来的大人?”
寇天青听得一皱眉,他本打算悄无声息的在秦州府准备准备,就转道去沙州送亲呢,根本就不想和这里的地方官打什么交道,再说了,孟伟明的兄弟孟成伟与京城内的毒品案有天大的连系,现在又好像是逃到了秦州躲藏,自己于情于法与孟伟明打交道都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事到如今,自己不见他也不行了,不然非打草惊蛇了不可,包拯那边的案子就更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寇天青只好转身站起抱拳道:“在下皇城司亲事官寇天青,敢问兄台官居何职?是孟都统的什么人啊?”
那人赶忙躬身笑道:“不敢不敢,小人名叫史明理,是个白身,现在是都统制府中的一个书办。”
寇天青笑道:“原来史兄乃是都统身边近人,天青有礼了,这位是在下的好友铁瓮,这位姑娘,也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史明理向铁瓮和清河公主都拱了拱手道:“小人认得铁教头,是位真英雄呢。”
铁瓮笑道:“先生过奖啦,早就听说史先生是孟都统身边一位了不起的智多星,今日才有缘得见啊。”
寇天青笑道:“史先生,在下这回是因私事路过秦州,所以才没人打扰孟都统的,孟都统守牧边境一定诸事烦杂,就不劳动孟大人过来相见了,等在下回来之时还要路过秦州,到那时我再来拜望孟都统吧。”
史明理笑道:“寇大人太客气啦,皇城司的亲事官过我秦州,孟大人怎会不略尽一下地主之谊呢,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还有,这回孟大人来见您也是有正事要办的,大人请看窗外。”说罢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寇天青疑惑的走到窗边一看,只见一排五个大汉每人都是大红衣裙怀里抱着一口鬼头大刀,而他们的面前脚下,还跪着五个五花大绑的人。
寇天青先是一愣,随后就认出那五个跪着的竟是刚才那五个胡人汉子,侩子手?这是要干嘛?砍他们的头吗?
不急多想下寇天青当即喊了声:“慢。”
但他的话音刚落,对面一个满面病容的枯瘦中年汉子却猛的向下一挥手,五个侩子手同时举刀下劈,跪在地上的五个胡人汉子瞬间就全都身首分离的倒在了地上。
寇天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这个杀才一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这是在杀人向自己示威呢。
寇天青怒瞪着那个枯瘦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却哈哈大笑着向寇天青一拱手道:“寇大人不愧是明相寇准之后,从巡检司到皇城司都是如履平地呀。”
寇天青瞪着他笑道:“孟统治,大辟的案子必须要上报刑部等待圣上勾决,您不会不知道吧?”
孟伟明哼了一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孟某身在边境事急从权,是有专阃之权的,寇大人请安心用饭,下官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罢仰天打大笑着走了。
铁瓮站在窗边看了寇天青一眼,寇天青对孟伟明喊道:“孟都统且慢。”
孟伟明回头之时,寇天青却顺手掐住史明理的脖梗,连这几拳砸在他嘴上后一把将他推出窗外。
史明理惨叫一声扑向楼下,但他只是身子刚栽出去,脚踝就被寇天青捉住,满脸是血的史明理被吓得惨叫连连,寇天青却大喊道:“史兄不可,史兄不可,你寻了短见岂不是便宜了那个杀才?”
孟伟明恶狠狠的瞪了楼上一眼又哼了一声,但却转身又离开了,寇天青将史明理拉上楼来,站在窗边搂着史明理的肩头大笑道:“史兄放心,等寇某一回到京师就向陛下保举你。”
第七十三章 搅乱时空
史明理全身不住的颤抖,奋力抹了把脸上的血道:“没用的,我与都统大人情同手足?你这招离间计只会自取其辱。”
寇天青失笑道:“情同手足?把你扔在这里就是手足情深啊?寇某今天这见识长得不小。”
史明理哼了一声,又抹了把刚流出的血道:“我愿为统制大人上刀山下油锅,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寇天青道:“死不死都不打紧啦,你已经把他勾结外藩意图谋反的事告诉了我,等到朝庭的天兵一到,他还不是束手就擒?”
史明理怒道:“你污……。”
寇天青没等他喊出声,就一刀柄撞到他的小腹道:“想说污蔑吗?就算是污了他又能怎么样?大宋官家最忌掌兵权的武将怀二心,就算是污蔑,他这个边境的都统制也干不长啦。”
史明理怒道:“你想逼反我家都统?”
寇天青笑道:“我逼反他?明明是你告诉我他勾结外藩的嘛,为了能入朝为官,你可是该告诉我的全告诉我了呀。”
史明理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寇天青道:“你……你……就算有,我史某也是被你屈打成招。”
寇天青皱眉道:“哪个打你了,这脸上的伤明明是你刚才跳楼时在屋檐上撞的。”
史明远面目狰狞的看了寇天青一眼后转身就走,寇天青也不在理他,而是招呼铁瓮和清河公主再入席开始吃喝。
吃喝了一会,清河公主疑惑的道:“你真想逼反这个都统制?”
寇天青冷哼道:“我逼他?你没看到他下令当街斩首的五个人吗,这是向我示威?这是向我们大宋示威呀,大宋律法森严,处斩一人就需要向圣上汇报三次,经过两院核对核实才能进行处斩,但刚才的事殿下您也看到了,草蒹人命,如果此事被朝庭知晓,这个都统制就必然是撤职查办的结果,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铁瓮当即变了脸色,急奔到楼边窗前看了看道:“大人,这秦州城怕是不安全了。”
寇天青冷哼道:“岂止是秦州,恐怕边境沿线都不安全了,这个孟明伟怕是要献城,不是欲投土藩就是要投西夏。”
清河公主哼了一声道:“他敢,小小西夏有何德何能敢接受我大宋的州府?土藩……我不知道土藩是个什么样,但在我大宋面前也不敢放肆吧?”
寇天青夹了块烧肉进嘴,心中却暗道:“这公主看来是什么都不懂啊。”
如果对方真有反意,寇天青这个皇城司查子的身份就基本没用了,因为皇城司只有侦办之权而没有处置之权,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回报宋庭由那边办理。
而这个规矩各地官府也都熟知,所以寇天青连假托王命旗牌斩了孟伟明的机会都没有。
铁瓮担心的道:“大人,我们吃完饭就快离开吧,此处已经危险至极,可是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在州府时我颇听说这位孟都统的威名,还听说他御边有方,怎么现在竟然……闹到要投敌的境地了。”
寇天青冷哼道:“还不是因为他那兄弟,他的兄弟孟成伟是京师太尉府的一个书办,借着太尉府的掩护在京城里干了好一桩泼天大案出来,但被查出前却逃到他哥哥这里来了,与咱们也不过就是几天的相隔,这个孟都统欲反的念头,恐怕也是仓促而起啊。”
铁瓮道:“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寇天青笑道:“当然是逃啊,都这个时候了如何还敢留在这里?”
清河公主冷哼一声,斜着眼瞪了寇天青一下,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寇天青却当成没看到一般,一口一块肉的不住往嘴里塞着吃喝。
铁瓮这饭吃不安稳了,因为他现在越想越担心,如果秦州投归了西夏,那他的兴元府就是首当其冲的前线要地,而且秦州又归兴元府统辖,一但秦州起反,兴元府从上到下就全都失察的大罪在身了。
坐立不安了一会,铁瓮站起向寇天青和清河公主一拱手道:“殿下,寇大人,秦州恐要生变,属下虽然在兴元府挂印出离,但却也实在不忍心看州府中的各同僚因此而丧命流徒,所以禀告大,属下要先回去兴元府一趟,告知秦州这里出现的事情。”
寇天青道:“铁兄,这一层其实我已经想过了,但我觉得你就算回去禀报,能防止秦州生变的把握也不大,还有,兴元府的几位主官会听信你的言辞吗?”
铁瓮有些张慌的道:“那该怎么办?铁某的爷娘妻儿俱在秦州,一但兵乱骤起,他们岂不是要遭灭顶之灾了吗?”
寇天青放下筷子道:“走吧,咱们先离开这秦州城再说。”
收拾了东西之后,寇天青连六哥都没等就带着两人出了秦州城的北门,赶着大车向前走出十多里地,寇天青才找了个树林停车道:“那个孟都统当街杀人其实是他最大的败笔,他本意是想让我知难而退的不要在秦州追查他与他兄弟在京城内的案子,但却让整个事态完全升了级,就算我自己不敢在秦州动他兄弟两个,但大宋的官员使者再来时,却就不是他一个五品都统制能挡得住的了,所以他这样不计后果的行动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
铁瓮道:“争取什么时间?”
寇天青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也许是消灭罪证,也许是在等敌国那边的消息,铁兄,你带着公主殿下立刻西去岷州府,在府内东门的第一家客店留宿候我,寇某回秦州去,总叫他孟氏兄弟此计难成就是了。”
铁瓮道:“寇大人准备怎么办?”
寇天青道:“事无一定之规,我这个皇城司查子的身份危胁不到他们什么,那就只有换别的办法了。”
铁瓮咬了咬下唇道:“大人,铁某在离秦州东北20里处的归云庄上有一好友,是否可让殿下先借住到那里,然后我与大人同往秦州?”
寇天青苦笑道:“你放心?咱们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段你还没领教够?”
公主在车中撩帘怒喝道:“姓寇的,我踩你尾巴了?”
寇天青没搭理她,伸手放下她撩起的车帘对铁瓮道:“你还放心?”
铁瓮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说的是。”
寇天青道:“岷州与秦州不过百里之遥,如你在那里有熟人,到是可以派出连环探马来随时侦察秦州的动静,快去吧。”说罢解开车箱后面栓着的那匹从契单人手中偷来的马,转道奔向秦州府的南门。
寇天青的打算其实没和铁瓮完全说出,他这次回去是打算弄死孟家兄弟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能阻止他们起反了,更可为因为自己而无端冤死的五个胡人汉子报仇。
从当街斩杀五个胡人的事情上看,自己一定是被京城逃来的孟伟成发现了,自己的名气因为夜鬼一案早就响彻了京城,这孟伟成就来自于京城,而且正是为躲案情和躲着自己,可以想像,他在秦州见到自己出现时该有多吃惊害怕了。
还有就是他这个哥哥孟伟明,在孟成伟出逃后有两种怀疑,第一是怀疑他们兄弟俩一起搞出的极乐毒粉案,第二是这孟伟明不知情,孟成伟到秦州纯粹是找哥哥躲避藏身,但从孟伟明当街杀人上看,他们兄弟俩恐怕早就是沆亵一气的捆扎到一起了,这极乐药粉的来路,恐怕也是从秦州府入的宋境。
不管这对兄弟图谋的是什么,他俩都是打算逃脱大宋朝对他兄弟的追查惩治,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私贩极乐毒药这种伤天害理的阴毒之物,跑去哪个国家能容得下他们呀?
除非……他们就是受了某个国家的指使,才暗中向大宋贩运这种毒物的,其目地也是让大宋国力衰退百姓困顿,好给他们提供进攻大宋的时机便利。
一想到这里寇天青突然后背发凉,如果真是如此,那孟家兄弟敢如此有峙无恐可就完全说得通了。
从南门再回到秦州时,天已经擦了黑,眼看都要到关城门的时间了,寇天青先找了间客店投宿,安顿了马匹后就来到秦州街面上,钻进一家布店里东看西挑的选了半匹绢,又买了一丈黑布,用绢裹着回到了客栈里。
半匹绢是幌子,一丈黑布才是重点的,他先截下一尺来给自己做了个蒙面巾,又对折了黑布在折线中间掏了个洞,套到头颈只需再扎上腰,就是一件简单的夜行衣了。
怀里揣好这套夜行衣,寇天青趁着夜色来到街中,寻着秦州府的大街小巷就开始转悠上了,秦州这地方不大不小,又地处边境,所以域外藩子极多,都各牵着牛羊货物在秦州府叫卖收货,就算是在夜间,也挑着灯火呼喝嚷说,当真是比白天还要热闹。
大宋不像前朝,在夜间是没有宵禁的,所以商业发达也远胜前朝,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远比前朝好过,入夜之后更是多了一种不夜之色,不但是在东京汴梁,连这偏僻的边地小城也都是如此。
刚才那顿根本就没吃饱,寇天青在街市上转了一圈,就寻了个卖抄手外加胡饼的小饭铺,美美的来了碗胡饼泡抄手。
他此行的目地第一是要寻寻都统制府的位置,第二是要找找六哥,虽然他知道六哥丢不了,寻着味儿就能追上他们的马车,但这条神仙狗太神出鬼没,也许它现在还躲在城里的什么地方,算计着又要起什么妖蛾子呢。
都统制府的位置很好找,城中最大的那个院落就是,孟伟明是秦州府的最高长官,主官军政边防要务,至于民政方面,秦州这里只是置了个七品知县去管理,官职比都统制低得多,县衙自然也按制度比都统制府小很多。
至于六哥,寇天青又转悠着去了老优素福的小店看了一圈,因为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市面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唯独老优素福的小店却大门紧锁漆黑一团,说来也难怪,这店里的伙计一天之内被连被砍了五个,不管什么买卖今天也开不得张了。
转到后墙处看看左右无人,寇天青手扒矮墙就翻进院中,一进院子,他就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个好大的地坑,坑的周围满地油迹,还有就是扑面而来的打鼻肉香。
嗅到这肉香后寇天青不禁在心中暗骂,若不是这条死狗作祟,自己也能尝到烤骆驼肉了,这么香的烤肉还是头一回嗅到呢。
六哥好像对那个什么鸦片深恶痛极,但鸦片到底是个什么物件自己到真是没个概念,如果真如极乐药粉一般,到是要严加盘查才对呀,反正六哥的目标是鸦片,而且它还说这里有,那自己就从这里开始找它,只要它没出城,用不了多久就能嗅到自己的味道了。
从后院绕到屋中边门,寇天青轻推房门进到屋中后,先是站在暗处让眼睛适应一下屋中的黑暗,刚想往屋里走,就听厨房那边有轻轻啃咬的声音传来。
寇天青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一看,只见从窗外投进的月光中,大狗六哥正趴在地上啃吃着一整只硕大的烤骆驼。
寇天青站在门边苦笑不得的道:“六哥,那上面都沾了您的仙尿了,您也吃得下去?”
六哥头也不回的边啃边道:“你知道狼是怎么护食的吗?在上面撒尿让别的动物吃不了,自己却照吃不误,狗是狼进化来的,沾了自己的尿有什么吃不得,别说狗,就是你饿急了不也一样要吃?”
寇天青被它说得直恶心,寻了个小马扎子坐下道:“六哥,那鸦片……汀,你可是查明白了?”
六哥道:“往左看,那个竹笸箩里装得满满都是鸦片膏子,就冲这个份量,都够枪毙好几回的了。”
寇天青不知道什么是枪毙,他还以为是拿扎枪捅死呢,看来仙界的王法和人间的也差不多,想到这里他拿过竹笸箩看了看,才吃惊的道:“六哥,您说的鸦片,就是阿芙蓉啊?这东西没什么吧?”
六哥道:“阿芙蓉?对,鸦片也叫阿芙蓉,怎么?你经常见到这东西?”
寇天青道:“全国各地的生熟药铺里都有卖的呀,止疼杀虫都靠这东西呢。”
六哥吃惊的道:“什么?这东西到处都有?那……不对呀,没听说宋代有鸦片流毒啊,难道我……我真的搅乱时空了?”
第七十四章 八辈祖宗
寇天青疑惑的道:“什么是……搅乱时空?”
六哥不耐烦的道:“哎呀,说了你也不懂,你是说……这东西早就在世间流传了?有多久了?”
寇天青道:“多久我可不知道,怎么也得有个千八百年了吧,阿芙蓉,也叫罂粟粟,是很常见的一味药材。”
六哥道:“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忽略什么了?白天街上被杀头的那五个男人,难道不能算是毒贩子?”
寇天青惊道:“六哥,白天那五个人是因你才被斩首的?”
六哥道:“哪有?我还以为是他们贩毒的事被政府发现才被杀的头呢,心里还挺奇怪,听说你们宋朝律法比很多朝代都宽松,怎么也不分个主从就全给杀了。”
寇天青道:“那你现在躲在这里干什么啊?怎么不去找我?”
六哥道:“找你干什么?这毒品案子不是还没破完呢嘛,足有好几斤的鸦片膏子就堆在那里,我得找到来取这些货的人啊。”
寇天青苦笑道:“六哥,这玩意你随便去个药铺就有得是,寻常百姓家治个牙疼时更是常备之物,我大宋没有禁这阿芙蓉的律法,您就别在追查了。”
六哥皱眉道:“我就是因为这个奇怪呢,鸦片不是英国人带进来的吗?怎么宋朝就有人抽大烟了?不行,我得查查百度去,你……你等我一会啊。”
寇天青完全不懂六哥说的是什么,好在夜色还长,寇天青也只得耐着性子苦等,这六哥说是让他等会,但却哪里也没去,只是专心咔咔的在那里啃骆驼肉,也不知它要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六哥才边啃着肉边道:“算了,这鸦片的事就不提了。”
寇天青笑道:“多谢六哥高抬贵手,现在我需要去都统府走一遭,六哥可愿与我同行?”
六哥道:“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寇天青笑道:“六哥,这回我去之前,想跟你借那个仙家夜眼一用。”
六哥道:“干嘛?你想去偷窥?”
寇天青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偷窥这个词的含义,当即有些涨红了脸道:“六哥,我也是饱读诗书的是名门之后,还是……。”
六哥不耐烦的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是寇老西的孙子,夜视仪还在那个小包里,你自己拿。”
寇天青过去在狗衣上的小兜中掏出夜视仪,却顺手又在另一个小口袋里抽出个小铁筒道:“这是什么?”
六哥道:“那个是微型电棍加手电筒,你也带着吧,用完记得给我拿回来。”
寇天青摆弄着这个小铁筒道:“这东西怎么用?”
六哥笑道:“用眼睛看前面那块圆玻璃,就是透明的那个,摁一下蓝色的小钮。”
寇天青依言摁下小蓝钮,一束强光瞬间从透明处射出照到他的眼睛上,寇天青只觉眼前发花脑袋发晕,哎呀一声当时就从马扎子上摔坐到地下。
六哥哈哈大笑道:“知道怎么用了吧?”
寇天青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此时他心头怒火升腾,但却不敢得罪六哥而陪着笑道:“好厉害,没想到这么小的东西却比太阳的光芒还要强。”
六哥哼道:“这算什么?我在告诉你一个用法,你把刚才那透明的地方贴在大腿上,摁那一排的第二个钮,只摁一下啊。”
寇天青用手摸索着操作过后有些心虚的问道:“摁了会怎么样?”
六哥又不耐烦的道:“哎呀死不了,你不了解这东西的用处,知道应该在什么场合用嘛?摁。”
寇天青赶忙摁下那个摁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只觉得大腿处突然一下巨颤,还没觉出来什么疼,就全身哆嗦的躺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六哥哈哈大笑道:“滋味如何?告诉你啊,你刚才摁的那个钮是最低电流,下面那个稍大一点的红钮才是强电攻击摁钮呢,记住了,低电流就可以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强电用在身体弱的人身上,是真会闹出人命的。”
如遭雷击的寇天青在地上哆嗦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算缓过这口气来,他都无话可说了,想生气都发现自己生不起来,因为六哥这些玩意都太强大了,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揣好夜视仪和电击手电筒,寇天青就扶着墙缓缓离开了老优素福的小店,又走了好一会,全身那种酸麻无力的感觉才慢慢消失,转悠着来到都统制府的后墙,他先往里边扔了块石头发现没有反应后,就套上夜行衣翻进了墙内。
这座都统制府是个足有五进深的大院子,寇天青躲在暗处仔细看过周围之后,就攥着手电摸向院中最大的那间正房,这里不但最大也建得最有气势,想来就是孟都统自己的房间吧。
这么大的院子居然连条狗都不养,寇天青心中暗自纳罕,身子却顺着墙根转到后窗处,仔细听了听房中的动静后,才抽出短刀轻轻拨起窗户里的插关。
轻轻跳进屋中再把窗户关严,外面月亮的光线就再也照不进屋中了,寇天青掏出夜视仪套在头上,仔细看了看装饰豪华的屋子,就开始向有纱帘遮挡的后堂走了过去,夜视仪下屋内的一切都发着诡异的绿色,只有纱帘后有一个红色长条状的物体,横躺在床上均匀的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胸膛。
睡在床上的人是谁?会是孟明伟那个杀才吗?如果不是,要不要用手段审一审这个睡在床上的?
一想到这个,寇天青不由得有些挠头,真要给人家动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呀?
等走到那个人的身旁,寇天青才算看清楚,床上睡着的哪里是什么孟伟明,其实是个年纪在30出头的肥白妇人,**着身子仰卧高睡,完全没察觉已经站在她面前了的寇天青。
寇天青咬着下唇运了运气,可准备伸出去将女人弄醒的那只手,却说什都再也伸不出去了,这都不叫人干的事啊,真要这么做,不就把寇家祖宗八辈的人都给丢干净了嘛?
第七十五章 兄弟仁义
心中一番人鬼相斗,寇天青终于轻手轻脚的退到帘后,又轻轻走到窗边正准备离去时,忽听屋里女人腻声道:“叔叔且要去哪?来嘛,你哥哥今夜去了扶风楼,要很晚才回来呢。”
寇天青听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都哪跟哪啊?难道情况和自己想到的一样?自己难道是进牲口篷子了。
算啦,还是赶快出去吧,这回寇天青也不打算走窗户了,直接轻推开房门就走到外面。
这他NND,一家子都是牲口啊,寇天青顺着墙根又藏在暗影里摸向下一座正房,就算是审逼口供,他也不敢去招惹刚才那个妇人了。
等他摸到这间正房,如法炮制的又撬开窗户跳进屋中,刚刚关好窗子,却听到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至近,然后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这一推门声很响,惊得屋中一个汉子喝道:“谁?”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那个肥白妇人就冲进屋子道:“还问我是谁?叔叔刚才明明进了屋,怎么又退回来了?难道奴家屋中有吃人的大虫不成?”
那汉子道:“哎呀,是嫂嫂驾到了呀,不知嫂嫂深夜到此所为……。”
肥白妇人怒道:“叔叔好一身正气,当年千里盗嫂的那份情肠又都去了何处了?如今却是这般正经,你把嫂嫂当成什么人了?”
这信息量可有点大,躲在桌子下面的寇天青一时间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男人赶忙一躬到地的道:“当年是小弟……是小弟年幼无知,嫂嫂莫要再提了,莫要再提了,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当年……。”
妇人不等他说完就扑过去道:“认错有什么用,当年你落下的种现在都十岁了,我这份苦又向谁说去?叔叔莫怕,你哥哥在扶风楼与几个回纥人有要事谈,不到天明是回不来的。”
男人急忙道:“嫂嫂不可如此,成伟尊嫂嫂如母,怎敢再……。”
妇人怒道:“放你娘的屁,你当年就是这么对你妈的?已经敢了怎么就不能再?给我坐过来。”
随着男人的一声惨叫,寇天青又顺着原路出了屋子,再听下去他就该吐了,扶风楼,回纥人,既然知道了孟伟明的位置,自己也就不必和这对狗男女揪缠了。
扶风楼是秦州城里属一属二的大饭馆子,寇天青稍加打听就知道了其位置所在,进店后他没去问店伙计回纥人的位置,而是和一个店伙计东拉西扯的在扶风楼里走了一圈,直到听到一间齐楚阁里有人在用口音声硬的汉语说话,才选着他旁边的一个阁子,进去后让店伙计给他配上八个菜一壶酒。
他坐进阁中后,隔壁阁中的人却全都忽然不说话了,寇天青暗自冷笑,隔壁的人警惕性挺高嘛,趁着伙计出去端菜的功夫,寇天青将壶中酒洒到桌上身上,等伙计再来后,就口齿不灵的拍着桌子让伙计接着上酒。
伙计本来不想让寇天青醉在这里的,但寇天青舍得花钱啊,一张足贯交子就把这伙计答对得乐乐呵呵,耳中听得寇天青这个阁间鼾声渐起,隔壁人的话也慢慢又聊了起来。
一个汉语声硬的人道:“都统大人,您在那边的宅所以经安排好了,可以随时送夫人和家眷过去,只是……我大们交付都统的事,都统却还没办完啊。”
孟明伟道:“事起突然,孟某也是没有办法了呀,舍弟在京城辛苦经营了一年多,刚刚有点局面,却又瞬间被毁于一但,他的身份也被暴露无疑,只好到我这里来躲藏,但我这里岂是久居之地?不出半个月,朝庭就会有旨前来捉拿我兄弟了,只求几位上差给我兄弟放下通关文书,让我们到西域去吧。”
阁中略一沉默,一个回纥人呵呵笑道:“都统要过关也不难,只需再帮我们办一件事就可以了。”
孟伟成急切的道:“何事?请上差说来听听。”
那人又笑道:“其实也不难,只需统制派出兵马与西夏见上一仗,不论输赢,我等都马上护送大人一家去萨末键。”
寇天青吃了一惊,萨末键?他们不是回纥人,而是花剌子模人,萨末键就是花剌子模的一个重要城市。
孟伟明为难的道:“几位上差,不是孟某不肯出兵,大宋律法是统兵者不能调兵,调兵者不可统兵,孟某就算想调秦州府的兵将出击都做不到,那需要兵部出文,太尉府下令,孟某还需接受朝庭里派来的军将指挥,才能将兵马发出。”
那人又是一笑道:“这有何难,都统的兄弟从前不正是在太尉府为官嘛,只需上一些银货,自有人肯给大人下这道公文的。”
孟伟明为难的道:“哪有这么简单,与外藩动兵要直接是陛下亲笔诏令方可,这御旨……不是个能花钱买的物件啊。”
那人笑道:“大人,我这个化外之人已经没办法啦,你们大宋万事都要讲个投名状,这在我们那边也是一样,没有这个投名状,我们尊贵的沙恐怕不会信任,也更加不会收留大人一家的。”
寇天青心中一凛,没错了,对方一定是花剌子模人,因为花剌子模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沙,几年前花剌子模的商队带来一封给大宋官家的国书,沙就是花剌子模人对其国王的敬称。
可是这些花剌子模人在大宋搞这些玄虚又是为什么?要入侵我大宋吗?这可能吗?在侵宋之前,他们可是要打通西域的黑汗国,西州回纥,黄头回纥,西夏,然后才能来到我大宋的边疆啊,且不说沿途这些国家是否都好不好惹,他花剌子模不是一直都臣服在突厥人的麾下吗?自保都困难呢,怎么就想起万里之外的大宋来了?
这些还都只是人为因素,还有横崛于前的无边大漠挡在两国之间呢,想要穿越大漠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呀,一两只商队过来都是近七成的死亡率,就更别说几十万的大军了。
就在此时,只听对面隔间中一阵金属碰撞作响,然后就听孟伟明哀求道:“几位上差就帮着想个办法吧,这百两黄金只是个定金,只要能去到萨末键,我一定对几位还有重酬。”
第七十六章 死的窝囊
孟伟明的话说完后,阁中又是一阵敬默,孟伟明道:“只要将我兄弟送过关口,我给三位贵使每人再加一百两黄金。”
他这句话说完又过了好一会,才听一个胡人操着生硬的汉话道:“不知道都统大人……要带几个人过境啊?”
孟伟明道:“我与胞弟,内子和我那苦命的孩儿。”说罢声音竟然有些哽噎。
寇天青心中苦笑,那孩子是你的嘛你就这么心疼啊?这个孟老大被骗得好苦啊。
另一个胡人道:“统制大人,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呢,您手握兵权,怎么就不知善加利用啊?”
孟伟明道:“三位上差,孟某刚才不就说了嘛,兵出西夏的事只凭我是办不成的。”
那个胡人笑道:“哪里还是兵出西夏,大人只需放纵部下将这里和附近抢夺一空,我等就有借口将大人一家接到萨末键去了。”
寇天青心中一惊,纵兵行抢?这三个胡人好歹毒的心肠啊,孟伟明为难的道:“孟某在秦州为官一任,好歹也受了这一方水土的血食供养,怎能……怎能纵兵为祸呀?”
那个胡人呵呵笑道:“想不到直到今日,孟大人还对大宋朝忠心耿耿啊,也好,凭着这份忠心,大宋官家也舍不得将你全家千刀万剐的。”
孟伟明带着哭腔道:“不,不,三位上差,孟某不是这个意思,孟某只是不忍心对秦州父老下这个毒手啊。”
那胡人冷哼道:“孟都统,我明说了吧,你给我们的这100多两金子不算少,但你要知道,我们要说服王庭里的多少人才能把你留在萨末键吗?这100多两黄金哪里还够用?你不多搞点财货,到了那边又怎么活得下去?”
孟伟明沉默,那个胡人呵呵笑道:“投名状,投名状,孟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我等先回馆驿了。”
孟伟明紧张的道:“三位上差,请容孟某做些安排,等到明晚在这里再给三位答复如何?”
一个胡人道:“明晚?好,那就明晚,孟大人啊,机会只有这一次,孟大人的身家性命能否周全,恐怕全在这一下的行动了。”
皮靴声中,三个胡人全都起身下了二楼,寇天青没走,而是倚坐在窗边看着三个胡人出了楼门,对巷钻进一家客店当中,与此同时,却又听到隔壁孟伟明长叹过后,又传来了低低的哭泣之声。
寇天青在心中暗叹,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放着大宋好好的五品都统制不作,却非要到他国去讨那个下眼食,当奴下奴,如果老实本份的做你这个官,只凭你现在四十出头的年纪,等到致仕那天最少都能熬到正三品了。
低嚎了一会,孟明伟就哀声叹气的离开了扶风楼,寇天青现在却不想对付他了,暂时不想,因为短时间内他闹不出大乱子来,现在要对付的重点,应该是刚回客店去的那三个胡人了。
一边吃喝着,寇天青一边又在店里要了八个菜外加两壶好酒,让他们用个大食盒装了,提在手中就去了对面的客店,进到里面寇天青就笑道:“敢问店家,那三个胡客是住在哪个房间啊?”
店老板打量了打量寇天青道:“先生是……。”
寇天青笑道:“小可是孟都统身边近侍,适才孟都统与三位胡客光顾在扶风楼谈事了,这酒饭都没吃好,所以都统大人让小可给三位胡客再送些酒菜来。”
店老板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先生年纪轻轻的就能跟在都统身边做亲随,想来今后必定鹏程万里呀,左边上房第三个门,三位胡客都没睡呢。”
寇天青笑道:“劳烦店家给送过去吧,小可还有几个菜要给三位胡客送到,您知道现在天冷,菜凉酒冷的都统大人该责罚我了。”
店老板忙点头道:“好,好,先生且去公干。”
寇天青出了客店,却又迅速跑回老优素福的店内,抓了两把鸦片膏子都没理会六哥叫他,又匆匆的跑回扶风楼里又要了四个菜外加一碗羊肉萝卜汤,临出店门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将一半的鸦片膏子全都弄碎了撒进这四菜一汤里。
再有的就是街上买的一大坛酒了,带齐这些东西,他就又回到了客店之内,只是略一点头,就带着酒菜来到三个胡人的房门前轻叩了两下。
此前店老板已经跟三个胡人说明了,所以寇天青出现后,这三个胡人并没感到吃惊,但他们也没显出很热情的样子来,屋中桌上的酒菜已经吃了个半残,寇天青在食盒中又端新菜上来时,一个胡人看着寇天青道:“有劳你家统制大人啦,他怎么自己没来呀?”
寇天青略一躬身道:“回先生的话,我家大人正忙着布置几位先生安排的事呢。”
那个胡人感兴趣的笑道:“布置我们安排的事?我们有何德何能,可以安排都统制大人啊?”
寇天青又一躬身笑道:“在下不知,但都统大人说明晚扶风楼上再见三位先生时,一定会给三位一个满意答复的。”
三个胡人相视而笑,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看菜肴道:“这太多了些吧,我们三个如何吃得了啊?”
寇天青笑道:“就是这样,我们统制大人还怕待客不周呢,三位先生慢用,小的先告退了。”
第三个胡汉笑道:“慢着,这个赏你了,去给自己也买杯酒吃吧。”说罢甩手抛过一枚银币来。
寇天青伸手接过又是一躬身,笑着退出到房门之外,出了店门,却转到后墙处,蹲守在三个胡人的窗户下面。
只等着他们上当了,果然没过片刻,一个胡人就吃惊的道:“这菜里不对,怎么有这么多的黑沫子?”
另一个胡人道:“下毒?这个孟伟明好毒的心肠。”
寇天青就等着他们这一出呢,只听屋中的胡人开始用胡人话飞速交谈,不一会,就听三个胡人一阵器物响动过后,全都拿着东西出了店门转入一条小巷。
寇天青就知道他们会逃走,虽然孟伟明是求着他们的,但说到底这里也是孟伟明的地盘,如果对方变了心意打算对付他们三个,那真比吃颗豆子还容易。
寇天青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借着暗影的掩护一步一步靠近着,等他们三个急匆匆的都钻进一条小巷,寇天青才追到他们后面笑道:“三位先生,我家都统大人可没说让你们走啊。”
三个胡人全身一阵乱颤,其中一个对寇天青笑道:“小兄弟,我们三个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所以才着急要走的。”
寇天青笑道:“走?现在城门都关了,三位大人是要往哪里走啊?”
三个胡人道:“那个……我们就是四处转转,看看中原的夜景,到是比我们那个小地方繁华得多啊。”
寇天青笑道:“转转?三位贵客,你们以为……还能活着出去这秦州城吗?”
一个胡人惊叫道:“这话是怎么说?”
寇天青冷哼道:“我家都统大人,已经对你们下了格杀令,只等今夜子时就要动手,为了三位,他都不惜一把火烧掉半条街,可见他杀三位的心意有多强。”
一个胡人目露凶光的道:“既然我们逃不过去这一死,那也杀掉你来陪葬如何?”
另一个胡人却一把拉住他道:“这位兄弟,你为何孤身一人前来追我们啊?不知道很危险?”
寇天青呵呵笑道:“兄台好眼力,其实有几个人在我身边专门监视几位的,但都被我给支走了。”
那个胡人感兴趣的笑道:“兄弟是为钱?”
寇天青摇头道:“我家主人和孟氏兄弟有仇,所以才派我来到孟伟明的身旁,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三位贵客只要能帮我家主人扳倒孟氏兄弟,同样也有百金相赠,小可也能弄个八品小官做做了,如果三位不答应,只需我一声喊,三位就算插翅也难逃出这秦州城。”
那个胡人笑道:“答应,我们三又怎会不答应呢?只不过……小兄弟的主人是何人啊?”
寇天青道:“这个你们不久就会知道了,且随我来吧,咱们要先藏起来再说。”
寇天青领着他们三个返回老优素福家,领他们来到那个烤肉坑边,突然一人一电棍的先把两个胡人给电进了坑中,第三个胡人被吓得全身发抖,他想拔刀子拼命,但腰眼上顶着的那个小圆筒却让他清醒的知道,只要一乱动,自己就和刚摔进坑里的同伴是一个命运。
他哆哆嗦嗦的举起双手道:“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寇天青笑道:“兄台莫慌,只要你不乱动,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小可还要多谢你赏的那枚银钱呢。”
胡人咧嘴笑道:“好说好说,如果兄弟你觉得不够,我这里还有不少呢。”
寇天青笑道:“够了,暂时够了,劳烦老哥把他们都捆上。”说罢将两根绳子扔进坑中。
那个胡人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寇天青,只得缓缓蹦进坑内,给两个还在哆嗦个不停的同伴都上了绑,寇天青脸带笑意的伸手拉他上坑,但一握住他的手向上拉时,却突然伸出电筒一下顶在他的身上。
这一下寇天青没用强电,因为他真没打算让这个胡人多遭罪,好歹人家刚才也给了自己一枚银币啊,但他却没学过物理,在和对方手拉手的状态下就把电棍伸出去了。
胡人被这一下打得全身一颤,全身力量骤然丧失的一头栽进坑里,寇天青也两腿一软全身打颤,失控的一头跌进了坑中。
六哥早就知道寇天青领着这三个胡人回来,但它却没想到寇天青会自己着了自己的道儿,就跑到坑边着急的骂道:“你傻呀,小学都没毕业也敢玩儿电?不知道先绝缘吗?”
寇天青这一下用的是轻击,所以他和那个胡人虽然都摔到坑里全身哆嗦,神智却还全都正常,只是控制不住的不断哆嗦着站不起来,那个胡人开始时发现六哥扑到坑边被吓了一跳,但一听到六哥说出人话来,竟然指着六哥突然:“嘎儿。”的叫了一声,接着就两眼一翻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寇天青眼看着他嘴里冒出白沫,却因为自己全身酸麻不停的哆嗦而帮不了他,等缓解过来再去看时,这个胡人已经被他自己喷出的白沫给呛死了。
寇天青本来没有杀他之心,他只是想从这几个胡人嘴里套出点情况,再把他们三个绳之以法,哪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六哥在坑边着急的道:“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寇天青没好气的道:“死了,被你给吓死了。”
六哥不安的道:“死了?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被吓死?坏了,这回可真坏了,应该是心梗犯了吧?这回怎么就没带点速效救心丸出来?你再救救他呀,给他做做胸压,人工呼吸……。”
寇天青完全听不懂六哥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又被它催的心烦,就有些生气的道:“你来给他做呀,我哪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
六哥气道:“我……我做得了嘛,这是人干的活儿,要是狗都能做,还要你这个大活人干什么?”
寇天青查看了一下那两个被绑住的,见无问题后才拎着三个胡人的包囊从坑中爬出来道:“我说六哥呀,你不是说不在别人面前说人话嘛,你看,这一下就吓死一个。”
六哥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嘛。”
寇天青叹了口气,心里都替这个胡人叫屈,估计他自己都想不到会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吧?
挨个的打开三个胡人的包囊,只见里面是分散在三个包里的100两黄金,还有就是一些替换衣服和几封用藩子文写成的书信,寇天青不认识这上的文字,所以只是打开略看了看就放到了一旁,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一个包囊中被个羊皮小包装着的小小印章。
仅从印章上的纹饰和下面的文字上看,寇天青就知道这不是中土之物,而且这个还不是域外平民百姓的印章,而是一颗官印,这就对了,有了这颗印章再加上那两个活口,这些藩子对大宋包藏的祸心就是铁证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