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爷您给个话儿
铁头猢狲不是官身,所以众人回巡检司时他没敢跟进来,寇天青也觉得他现在暂时不要露出已经归顺的模样,不一定什么时候还得借助他无忧洞二首领的身份呢。
所以铁头猢狲在巡检司外晃了一圈,就找地方吃饭去了,没想到吃完刚回来,就听到巡检司内喊杀声震天,刚开始时铁头猢狲都以为里边是在训练,不然谁敢光天化日的进这里来砍杀?那可是谋反啊。
可再听之后他就听出来不对劲了,那他也没敢造次,铁头猢狲现在后路断绝只有投靠朝庭才有一条活路,万一造次的得罪了朝里的什么大佬元臣,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嘛。
等他亲眼看到那一地的尸首之后才明白,果然是有人造反啊,光天化日首善之区,竟然有人结着队的跑进衙门口里来杀人了?
管他来的是什么人呢,现在可是邀功的好机会呀,干了这一票肯定有资格讨到个小官了,机会难得,铁头猢狲舞动两只铁笔就冲进院中,但他的目标却明确得很,面前这些人里应该是寇天青官最大吧,要帮也是去帮他嘛。
他的这一突袭立刻让寇天青那里的局势骤转,子母双夺轻灵无比又善于锁拿刀剑,正是寇天青手里这把刀的克星,但铁头猢狲的一对判官笔却正好是克制子母双夺的武器,再加上他的本领高强,与寇天青这一前后夹击,当即就让蒙面人招架不住的狼狈不堪,只要两人再努一把力,只要几招下去就能把这蒙面人格毙在当场,但时机却不在他们这一边啊,他俩都得尽占上风,但静安王那边却越来越支撑不住了,寇天青只得甩开那个拿双夺的,又冲杀回静安王的身边。
寇天青的回援当即就让静安王那边的压力大减,剩下的几个贼人抵抗不住对手的回击,气势一泻立刻就有人转身要逃,这一下可就再也没办法打下去了,被寇天青连续几次奋力砍杀下,又扔下两具尸体后就迅速向四外逃走。
静安王眼看得众贼逃走,一把扔下砍磕出缺口了的腰刀仰天大笑道:“手刃一贼,朕手刃一贼,快活,真真的快活无比呀。”
寇天青现在没时间给他凑趣,就在他大笑时,挥动长刀又杀回到铁头猢狲身边,铁头猢狲与那个拿双夺的正斗得旗鼓相当,为了表现自己,他有意呼喝连连把一对铁笔舞得虎虎生风,仗着铁笔的重量把对方砸得两笔酸麻都使不出力气来了。
蒙面人连一个铁头猢狲都要抵挡不住,眼看着寇天青马上要冲回,立刻怪叫一声双夺出手分打寇天青和铁头猢狲,但刚一出手,他却闪电般的翻身后退,奔着刚才来的墙根跑过去了。
这厮想逃,寇天青离得远,所以砸开飞来的这一夺就再也追不上他,铁头猢狲跟他离的却近,同样一笔砸开飞夺之后,顺手把自己的判官铁笔也掷了出去,蒙面人听到背后恶风陡至,赶忙回身用胳臂一挡,第一支铁笔被挡飞却也砸裂了他的臂骨,这第二支就说什么也挡不住了。
第二支铁笔带着厉啸洞穿了他的肩窝,把蒙面人打得在地上连滚出好几丈远,但蒙面人也极凶悍,滚过之后又立刻站起,一边奔向墙边,一边在怀中掏出数个弹丸随手摔在地上。
这些弹丸落地即碎,黑烟从弹丸爆出的同时,一股恶臭更是扑面而来,铁头猢狲惊恐的喊道:“退,速退。”说罢掩着口鼻跳出去好远。
寇天青哪还顾得上追敌,一看黑烟升起立刻拉着静安王远远躲开,就在此时,去太尉府的包拯和阮承天带着人回来了,一看到这满地的尸首,阮承天差点没口吐白沫的躺到地上,当看到静安王毫发无损的仍站在那里后,才跑过去跪在地上连着叩头道:“爷,我的爷,您这是……要吓死我老阮嘛?”
静安王笑道:“不碍事的,小王这一回也手刃了一贼。”
阮承天蹦起来怒喝道:“寇天青,你这个官是怎么当的?这么多贼人……。”
静安王一摆手道:“你这火气发得就不对,寇卿没有对小王的护卫之责,这个时间也不该他当值,寇卿,这些贼人为何到此查清了吗?”
寇天青道:“应该是为了游先贵而来呀,我已经命人进牢查看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巡吏就急匆匆的从牢里跑出来道:“大人,游先贵被杀了,身首分离。”
寇天青道:“这地上的贼人里可还有活口?”
巡吏摇头,寇天青对静安王一躬身道:“王爷,这些人显然是为了灭游先贵之口而来呀,包大人,太尉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包拯道:“逃了,人犯已在昨日城门落锁前逃出了汴梁,此人与秦州的都统制孟伟明是亲兄弟,有可能是去投奔他了。”
静安王微吃了一惊,对众人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孟伟明是秦洲主官,据考功司的人回报,说他是很有些智勇的一员将,朕……小王听说陛下日夜都在思量着,怎么从土藩人手中收复河湟地区,拿下兰州,夺回鄯州,现在党项人堵截了丝路上来我大宋的商队,只有将鄯州打通,才能给这些商队再寻出一条贸易的路途来,只要商队通了,钱也就有了,到了那时,再下西域重现汉唐当年的辽阔,才有可能办到啊。”
众人全都听得心潮澎湃神驰万里,真能如此吗?可还没等众人好好畅想一番,却听静安王又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次是所用非人了呀,孟家兄弟绝非什么善类,小王去了,你们接着办案。”说罢转身就走向门外。
阮承天立刻狗颠屁股一般的跟了出去,寇天青和包拯却都傻了,办案?线索断在这里了呀,事牵边境重将不是轻易就可操办的,爷您得给个话儿啊,不然真出了边将造反的事,可就不是靠些巡吏察子能解决的了。
第四十七章 赴边
两人对望了一眼,包拯无奈的道:“咱们重新梳理一下,再审一遍抓到的那几个人犯的口供,看看还能弄出什么消息吗。”
寇天青皱眉道:“你说咱们这位爷接下来会怎么做?”
包拯道:“边疆之事不好说呀,那个地方土藩,西夏,黄头回纥,西洲回纥,还有张义潮留下的归义军,听说辽国方面也在那里很下了一番功夫,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一个不慎就会祸起刀兵,我大宋……怕是到那时无力应付啊。”
包拯没正面回答他,但却跟他说了这么一大堆的问题,寇天青知道这个问题太大太敏感,所以对他道:“包大人,我有个念头,想用个人的身份去秦州那里看看。”
包拯吃惊的看着寇天青道:“寇大人,此举不妥吧,圣上让咱们查探此案,寇大人离开这里……不妥呀。”
寇天青道:“想要查清此案,怕不是在京城能办到的了,我估计陛下很快就会派人去边疆,但此案的背景极深,寇某怕官家派了人去也查不清楚,到不如让寇某在暗中,官家的人在明处,或可将这件事弄清楚。”
包拯沉思了一会道:“寇贤弟,包拯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朋友之交的所谈所讲,贤弟可愿意听?”
寇天青笑道:“包兄但讲无妨。”
包拯顿了顿道:“贤弟,当今圣上年少气盛锐意进取,所以陛下有谋图西域之心并不为过,但当今的大宋,不是圣上说了算的呀,为兄不和你打什么诳语,如果陛下有用兵西北的心思,刘太后那里就第一个过不去,她老人家……是不主张对外用兵的,先皇与太宗朝的几次用兵,是把太后她老人家给吓怕啦,所以我觉得,贤弟此去要面对的问题,不光是错综复杂的各番各国,恐怕前后两边都不讨好,贤弟可懂我的意思了?”
寇天青从心里感激包拯能对他说出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虽然包拯还是说得有些遮掩,但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清楚了,如果去边疆地区调察出了什么,恐怕不但是那些外番邦国,恐怕连大宋朝庭都要容不下自己了。
寇天青略一思索后苦笑道:“多谢包兄,我知包兄说的都是好话,可这件案子不查清,我大宋岂不是要毁在这毒药极乐粉的手里了?现在还只是在京城,如果流传到全国各地,我大宋百姓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天青一人的危难又算得了什么?如能革除永绝这种毒物,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包拯深吸了口气道:“贤弟,如果贤弟真有这个打算,那这个雷,包拯就与你扛了,朝庭这边,我会尽全力为你周旋。”
寇天青正容向包拯一躬身,随后轻笑道:“包兄,咱们这两个七品小官,好像要把天地都给搅闹一番了呀。”
包拯道:“不是好像,包某敢断言,这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刚才在那位爷的面前我没敢全说实话,恐怕尚太尉在此案中,都只是一个小角色呀。”
寇天青吃惊的道:“可有实证?”
包拯摇头苦笑道:“只有一些间接的旁证杂据,现在拿出来于事无补还会打草惊蛇,且一步一步的走着看吧,这个老东西不是神仙,终会有破绽露出来的。”
寇天青不解的道:“尚太尉三公之尊,在我朝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他又已经这么大的岁数,这么做是为什么呀?难道还会有什么不臣之心?”
包拯道:“不清楚啊,也许是包某弄错了呢,但愿是包某弄错了吧,贤弟要走就先准备一番,京城离秦州千离之遥,贤弟的家眷……到要安排好才是,愚兄先去办差了。”说罢拱手回了正堂。
寇天青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这个黑老包到是会耍心眼儿,知道自己走后,晴儿再留在巡检司内就不是个事了,所以他才变着法的提醒自己把晴儿送走。
按着常理来讲也确是该送,这里本就不是让她住的地方,看来只有将她送回自己家去了,可是自己一走,她身边得有个人照顾啊,那好歹也是皇上指给自己的女人,圣上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仔细琢摸了一番,寇天青就来到晴儿的那间房中,晴儿此时正等得心焦呢,后院刚才那阵大乱一起,是她将睡沉了的寇天青摇醒的,虽然听着是寇天青这边得了胜,但具体情况却是不明,想去看看,她一个女人又不方便在衙门里乱闯,正没奈何时,却发现寇天青笑吟吟的又站到了门口。
虽然身上衣袍有不少的血迹,但却从上到下都没受什么伤,长松了一口气的晴儿赶忙迎到门口福了福道:“刚才的喊杀声真是吓死晴儿了,还好大郎没受伤,我去给大郎打盆水来,把身上和手脸上的血擦一擦。”
要是她不说,寇天青都没注意到自己全身都是血迹,擦洗一下到是也好,免得一会出去惊扰了城中百姓。
一边由着晴儿给自己擦洗头脸,寇天青一边道:“你且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我家。”
晴儿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手也跟着抖了一下道:“大郎,可是许奴家留在大郎家了?”
寇天青笑道:“不留你也不成啊,你就安心住下吧,我接了个皇差,大概要出门一两个月,一会我去人市上给你买个丫头,我走的这段时间再差巡检司的弟兄多过来看看,银钱咱们不缺,有什么事你也可尽管与他们说。”
晴儿眼圈微红,慢慢的擦洗着寇天青衣服上的血迹道:“大郎身负皇命,晴儿原不该问,但这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晴儿实在是担心啊,不知大郎的皇差可否让带女人?晴儿愿在一路上侍候左右。”
寇天青哈哈大笑道:“我这是去公干,又不是赴任为官,是带不得家眷的,去收拾吧,然后咱们回家。”
晴儿身无长物,所以只是在房中找了几件寇天青的衣服,就跟着寇天青出了巡检司的大门,但在到了寇天青家门口时,却在寇天青的身后,用一个小石子在门边的墙上划了一个三角型。
第四十八章 咱哥俩喝点?
寇天青家中世代为官,所以银钱上还算宽裕,他的为人又洒脱不太看重财物,所以领着晴儿进到屋中,就把家中存放钱物的地方告诉了她,让她自用自取随意动用。
晴儿发现寇天青一点都没有提防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但等到寇天青要去给她买个使唤丫头回来时,晴儿却道:“大郎,人市上手脚齐整的丫头要好些银钱呢,奴家不是个娇贵的命,家中杂事自己就能做得,就不劳再去买什么丫头了,如大郎觉得奴家自己在家中不便,不如把那个孟婆子送到这里来吧,让她陪着晴儿就是了。”
寇天青的心中一动,转头对晴儿笑道:“你与那个孟婆子是旧识?”
晴儿忙低头道:“算是旧识,在鬼樊楼时,孟家妈妈到是很照顾奴家。”
寇天青道:“可惜她是此案的牵连人之一,不能放她出来呀,既然她与你有旧,我告诉手下兄弟,让他们好好照顾她也就是了。”
晴儿低头道:“多谢大郎。”
暂把晴儿安置到家里,又在家边的馆子给她叫了几餐快食,寇天青就又回到了巡检衙门,自己这一趟走得远,衙门里的事虽有包拯打点,也得自己好好安排一下才行啊。
极乐药的进销暂时是被阻断了,但这也只是在汴梁城内的胜利,如果对方把目光瞄向其他州县就又是一场重头再来,所以无论怎样也得把此案破获,至少也是把这种毒药挡在大宋的国门之外。
包拯为了寇天青这次出行的安全,花尽心思的居然从皇城司那边给寇天青弄了个官凭,也不知他钻的是什么人的门路,但有了这份官凭,寇天青的身份就是皇城司的密查人员了,皇城司除拱卫皇城外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密查全国各处的动向情况,只要寇天青拿了这个,所行之事就全都在其职份之内,并且还是俗话说的见官大一品,没有任何地方官有权处置于他。
本来铁头猢狲也是要跟着寇天青走的,但寇天青思虑再三还是让他留下了,自己有能力照顾自己,铁头猢狲武功高经验足,还是让他留下来帮着包拯吧,这个黑老包马上要面对的就是尚太尉那个手握重权的三朝元老,没个人贴身保护他,可能都等不到自己回来,包拯坟头上就长草了。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铁头猢狲还颇有些犹豫,必竟他跟的是寇天青,也积累出了一些功劳,这突然之间再换个主子,从前的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嘛?如果自己只有二三十岁到也罢了,但他现在年近五十,在汴梁城中还偷藏着家小,再不寻个正途出身就来不及了。
寇天青不知道铁头猢狲那些弯弯绕绕,他只觉得就这么把铁头猢狲甩给包拯不是个事,而且铁头猢狲目前的身份还是个贼,在巡检司衙门进进出出的,就更不是个事了,还真得给他想想办法。
铁头猢狲的身份不寻常,乃是天字第一号反贼的余孽,这样的人就算现在身有微功,也是保举不得的,好在他与那位爷见过,那位爷为人又很仁厚,只要再积一些功劳,到是可以有个正途的出身,但是现在就只能委屈他一下,在巡检司里暂当个牢子吧。
本来这巡检司中就三间监房,平日里是用不着牢子的,但补一个也说得过去,身为这里的堂官,寇天青是有这个权力的,牢子就是牢头下面的的一个杂役,虽然最不入流,但却还真是个正途,只要铁头猢狲答应,他头上那个贼名就算是去了。
不但贼名去了,等到案情查清论功行赏时给他加上一笔,再加上他那一身好功夫,这一番下来也能落个从八品的教头之职,到那时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铁头猢狲听罢寇天青的安排当即点头,这条路行得,踏上门坎之后只要自己多卖力气,到也能有个正途出身了,最关键的是他那私藏的家中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一直受自己这个贼爹的牵连考不得功名,这下也连他的事都一并解决了。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大狗六哥又该怎么办?把它也寄养在家里吗?家里关得住它?它的问题好像比铁头猢狲还难处理呀。
实在不行,就只有带着它也一起去了,有这么个神物跟着自己,到也能安心不少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现在连皇上都知道这条狗是自己的了,如果放任它留在京城里,哪天突然再冒出一句人话来,自己会遭多大的麻烦啊。
可是让它跟自己走,它就跟自己走了?别惹恼了它再一把神沙的把自己给化了,看来得动点心思,好好巴结巴结这条狗了。
将巡检司理的事稍一安排,寇天青就开始去找六哥,但在找它之前却不能空着手去呀,仔细琢磨了一番,他转到外面买了几只汴梁城中最有名的油淋鹌鹑来,又觉得可能不太够隆重,就又买了一坛好酒玉壶春,连拎带夹的又回了巡检司。
六哥因为特别中那位爷的意,所以那位爷竟然让人给它专搭了个非常讲究的狗窝,说是狗窝,其实那空间钻进去俩人都有富裕,如今六哥大概是累了,正躺在里边鼾声连连,面前的碗里还放着只肥鸡,已经被它啃掉一半了。
寇天青不敢造次,先看了看左右无人,才轻敲了敲门框道:“六哥,那个……可有惊扰了您的休息。”
六哥头都没抬的道:“磕头来了?连本带利一共三十,自己边磕边查。”
寇天青陪着笑道:“六哥,您……您平日里动酒吗?要是喝得,那咱哥俩酒就喝点?”
六哥骂道:“给狗灌酒?你还算人嘛?”
寇天青无奈笑道:“这不是寻思着您和凡狗不一样嘛,那不喝酒您就吃,这油淋鹌鹑是汴梁城的一绝,您尝尝可对得脾胃。”
六哥伸脖子嗅了嗅那几只油淋鹌鹑道:“嗯,这东西果然做得不错,我也不好白吃你的呀,这样吧,那半只鸡归你了,咱们换着吃。”
寇天青的脸都绿了,捡狗吃剩下的?这能下得去嘴吗?
第四十九章 男人与公狗
一看寇天青脸色发青,六哥哼道:“怎么?还嫌是狗食不吃?那就叼着你的鹌鹑滚蛋,别在这污了地方。”
寇天青咬了咬牙道:“六哥所赐怎么敢嫌啊,我吃,我这就吃。”说罢抓起半只肥鸡,寻着六哥没下过嘴的地方就咬了一口。
但一口下肚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儿,正琢摸这怪味时,六哥哼道:“这鸡肉发柴,味道也不好,都舔了一遍也才咽下去一半,你这鹌鹑味道却真是不错,也买得少了。”说罢叼过一只鹌鹑来开始大嚼。
他那边狼吞虎咽,寇天青却直接就把嘴里的鸡肉喷了出来,它都舔了?怪不得有股怪味,这还如何吃得?就在他手托肥鸡进退两难时,六哥却道:“不吃?那就磕头。”
寇天青向狗窝外看了看,外面到是没什么人,但他却实在拉不下脸来给狗磕头,就嘿嘿干笑着道:“六哥,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这兄弟是平辈之交,哪有磕头的嘛。”
六哥冷哼道:“你少在那鬼扯,当我不知道礼数?长兄为父,你给我磕头还有错了?
寇天青在心中暗骂,怎么这条狗什么都知道?但表面上却笑道:“这个……六哥您身在仙籍,小人怎敢与您称兄道弟。”
六哥道:“那就磕头,哎呀都被你腻歪烦了,不磕就赶紧滚。”
寇天青的脸色越来越青,想发火又惹不起人家,还得求这位神仙跟自己走呢,眼看着六哥在那大口吞着鹌鹑,嘴里却不断的还能说出滚蛋来,寇天青咬了咬牙,又回身看了看狗窝外面,发现没什么人后翻身跪倒,喊了声:“六哥,小弟给你磕头了。”喊罢刚在地上磕了一个,就听远处有人笑道:“哎呦,你们哥俩这是义结金兰了?”
寇天青被吓得立刻从地上蹦起,但狗窝没那么高,这一撞之下竟然让他把窝顶给撞飞了,寇天青哎呀一声伸手一抓却没抓住,窝顶飞出去好远摔在地上当时就变成了八瓣。
来的居然是皇城司的阮承天,这阮承天来到没了顶的狗窝跟前看了看笑道:“有吃有喝啊,寇大人,这六哥与您真是手足情深啊,让兄弟羡慕。”说罢一挑大拇指。
寇天青压了压心头怒火笑道:“阮大人,您不是随着王爷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呀?”
阮承天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咱们这位爷……咱俩也不用打这个哑迷了,自从回宫之后,因为巡检司遇袭的事情太大,太后就把我叫去教训了一顿,还好那位爷没出事,所以太后她老人家也就没要我的命,这回来呀,是因为太后亲自吩咐下的两个任务,第一,问那些袭击巡检司的贼人抓到没有?第二,太后因为寇大人护驾有功,让我带了这个来给你,哎,这不是赏赐啊,太后亲口这么说的,不让你搞那套接圣旨一般的虚礼,哎,你跪接就是抗旨。”说罢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塞进寇天青手里。
寇天青听得没抓着要领,也没敢下跪谢恩,等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粗麻纸包,摸捏着还挺软乎,等他疑惑的将纸包打开才知道,里边竟然包得是香喷喷的牛肉干。
寇天青疑惑的看了看阮承天道:“太后这是……。”
阮承天伸手拿了一块牛肉干扔进嘴里笑道:“这回纥牛肉干是太后她老人家最爱吃的东西,咱们大宋的牛珍贵,肉也做不出这个味儿来,吃呀,这东西别看不起眼,但在咱们大宋还真买不到,你就偷着乐去吧。”说罢转身走了。
寇天青赶忙道:“阮大人,您还没问那些偷袭巡检司的贼人……。”
阮承天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我去问那个黑炭头,怎好打搅你们兄弟情深呢。”
寇天青气得再不搭理他了,但刚一回头,就看到六哥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缺心眼儿啊?没事挑房盖干什么?不知道今晚要下雨?”
寇天青当即又没脾气了,想了一想才躬身道:“六哥请先去我家安身,小人……近日要出趟皇差,请六哥也陪我走一趟如何?”
六哥边吃着鹌鹑边道:“没兴趣。”
寇天青陪着笑脸道:“六哥,这一趟咱们是去秦州府,有实足的情报显示那里与发生在京城的夜鬼案有直接联系,从那里就应该能查到毒粉货源地的出处了。”
六哥嚼着鹌鹑没搭理他,过了好一会才道:“到也值得走一遭,反正在这里也没事干了,秦州,秦州在哪啊?”
寇天青道:“是我大宋防御西夏的前哨阵地,离开封府有2000多里路吧。”
六哥道:“那么远?你得给备个车啊,不然走过去太累也太费时间。”
寇天青暗中咬牙,狗也要坐车?这都什么世道啊?但现在是有求于人家,所以寇天青只得接着陪笑道:“坐车也太慢,不如寇某骑马,再想个办法驮上六哥您,咱们不消多久就能到秦州了。”
六哥道:“秦州是不是离敦煌不远啊?”
寇天青想了想道:“敦煌?现在的敦煌叫沙州,秦州离敦煌是不算远。”
六哥笑道:“好啊,正好可以顺路去看看飞天壁画,鸣沙山和月牙泉,走吧,咱们起程。”
寇天青道:“请六哥先跟我回家去休息,在下还要准备一下,最快也只能明早动身。”
六哥道:“行啊行啊,再多弄几只鹌鹑回来,你这回带的这么一点够谁吃的?下回最少要多加一倍的量。”
寇天青忙点头笑道:“是,这回一定给六哥买足,不过我得先和您说一声啊,我家里还有一个女人,您……在她面前可也不能说话呀。”
六哥笑道:“金屋藏娇了?是那个咱俩冲进去的小楼里的姑娘?”
寇天青道:“不是,是另外一个。”
六哥笑道:“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小楼里那姑娘不错,你若是欺负了人家,小心我要你的命啊。”
寇天青无话可说了,但心中却在暗骂,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这条用女人声音说话的公狗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第五十章 老七
哪知道他这个念头竟被六哥给看出来了:“瞎琢磨什么呢?欠揍了是不?”
寇天青赶忙笑道:“没有没有,我这就给您买鹌鹑去。”
六哥道:“别总弄这些东西来,听说你们大宋有一道名菜叫鸳鸯五珍脍,那个弄来尝尝就算你有孝心了。”
一边答应一边如同逃跑一般的出了狗窝,可寇天青仔细一琢磨,什么鸳鸯五珍脍呀?根本没听说过,看来得找人好好打听一番了。
来到前庭处时,他发现包拯和阮承天正站在大堂上说着什么,阮承天一看到寇天青当即大笑道:“你看你看,咱们老七来了,老七呀,过来过来,有事找你。”
老七?你他妈真把我和狗论一个排行了?包拯也向他招手道:“寇大人,刑部刚才来了公文,说是分派出去的兵吏们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让咱们派人过去认一认,就由寇大人带队去吧,你对此案是从头跟到尾的,过眼的疑犯也最多。”
主官下令,寇天青不想去也得去,所以向二人抱拳后刚想离去,阮承天又笑道:“老七,刑部员外郎阮擎天是我家胞兄,如果需要在刑部操办什么事的话,你尽可以去找他。”
寇天青笑着又向他一拱手,随后想了想道:“阮大人,您听说过鸳鸯五珍脍这道菜吗?”
阮承天瞪着眼睛道:“听说过,那可是大内御厨的名菜呀,你怎么无端提起它来了?”
寇天青意外的道:“御厨?那在民间找不到这道菜了?”
阮承天笑道:“没听说过,几年前太后开御宴时我有幸吃过一回,那味道是真没的说了,自那以后,曾经在这汴梁城的各大馆子找过,也让家里的厨子做过,但却统统不是那个味道,是你要吃啊,还是你那六哥要吃啊?如果是六哥想吃,咱们那位爷还真没准儿能给你赐一盘子下来呢。”
寇天青不愿意跟他说废话,就又一拱手道:“多谢阮大人指点。”说罢领着四个人就去了刑部。
因为整个汴梁城都在严查,所以各司各路的人马可真没少抓人,因为怕出什么乱子无法应付,就把这些人统统都关到看押最严密的刑部大牢里来了,等寇天青到了刑部大牢一看,好家伙,五间能关20多人的大牢房都塞满了,里边的人全都挤在一起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刑部的人也正为这个发愁呢,人抓的太多了呀,还有新抓来的不断往这里送,再这么送过来的话,不但没地方关,连饭都要供不起了呀。
寇天青等人刚到,一个刑部郎官就迎神仙一般的把寇天青等人迎了进去,这郎官的品阶比寇天青高,但此时他可没摆上官架子,只是想配合着赶快把这个烫手的炭团甩出去,让寇天青挨着个的认,认出的扣押上锁,没嫌疑的赶快放掉了事。
刑部大牢所关押的犯人最多,所以那汗臭屎尿味也最大,素来喜洁的寇天青是最不爱来这里的,可是上支下派,他不想来也得来呀,所以忍着那扑面而来的恶臭,坐到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牢头房里开始挨着个的分辨这些人。
他的记性极佳,又有这些嫌犯被捕时各吏员们写下的当时情况,所以只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些人就被分辨得差不多了,还真有点收获,在这100多号人里真抓着三个涉案之人,但来巡检司杀人的却一个都没抓到,只有游先贵那里拉着牲口逃跑的被抓到了一个。
这个算得上是个重要的活口,剩下的两个是寇天青在无忧洞里看到过的,属与外围中的外围人员,从他们嘴里是问不出有用之物的。
寇天青笑呵呵的看着被两道铁锁缠住,还在脖子上面扛了个木枷的汉子笑道:“怎么样?这枷扛着累不累呀?”
那个汉子一翻眼皮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旁去了,寇天青笑道:“看来你很喜欢扛枷呀,来人,给他换个吼不得。”
这吼不得是一面足有120斤重的铁皮厚枷,上面还装满了可以随时加重份量的铁环,四个衙吏抬枷上来给这汉子一戴上,这汉子戴枷之后原地站了一会就支撑不住了,一跤摔倒在地想爬都爬不起来。
几个衙吏一看到他倒地,立刻又用绳子捆了他的两个脚脖子吊住枷上铁环,再给它一翻身,让他肚皮铁地之后取了两个净桶来歪挂到铁环上。
两个净桶就悬在汉子口边,两个衙吏又狞笑着将两个鱼钩分别钩进他的脸颊和小腿肉里,这吼不得的决窍就在这里,人被这么捆架住后需要两腿竭力缩紧,但这个姿式却支撑不了多久,有一会腿就开始发抖松动,但一松就牵动鱼钩拉动面颊,不张嘴太疼,但这一张嘴,牵动得静桶一歪,里边的汤水就全灌进嘴里了。
寇天青看着别人给这汉子上了吼不得,就背着手到外面去了,看着恶心,他也没打算问出东西就停手,且让他多遭点罪吧。
看拘押格目上说,还有两个女犯,怎么没见他们押上来呀?看这个犯案事由,这两个女人是被人举发,在她俩身上搜出了两小包极乐药粉才被抓的,但她俩却嘴硬的很,抵死也不招认药粉是从哪来的,现在连拎上来过堂都没出现,难道是这些衙吏给她们动大刑了?
顺着刑部后院的一个夹道,寇天青背着手走到女监的大门旁,对一个看门的婆子道:“这里的管事在哪里?麻烦你去给通报一声,就说巡检司使寇天青因案情的事要请教一二。”
寇天青话说的客气,但他这个七品官的身份却足可以让面前的婆子狗颠屁股一般的跑进去通禀了,没过多时,一个粗壮高大满脸横肉的婆娘穿着一身牢头皂衫走出门来笑道:“巡检大人大驾光临,老身怎么敢当大人一个请字啊,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老婆子愿随时效劳。”
寇天青笑道:“大娘子,今天贩毒药粉的那两个女子,怎么没去过堂啊?”
那婆子愣了一下道:“啊?去过堂了呀,刚才是我亲手送给外面那两个牢子的。”
寇天青暗叫不好,忙问她道:“那两个牢子都是谁?”
婆子略一回忆脸上顿时惨白的道:“坏了,那两个牢子老身我没见过。”
第五十一章 杀人灭口
寇天青怒瞪了她一眼道:“多久了?”
婆子战战兢兢的道:“半盏茶的时间。”
寇天青转身就走,这婆子犯下大错了,刑部提审人犯都有一套固定手续,特别是提女犯时,就更加谨慎严整,生怕出了一点的错。
如今两个在押的犯妇居然莫明其妙的就这么失了踪,如果没有内应,就算是说出大天来寇天青也是个不信,但现在却不是责罚这个婆子的时候,两个假牢子接了人犯是要出门的,只有半盏茶的时间,这刑部广大,他们又肯定走不了太快,现在也许还追得上。
来不及和别人解释了,寇天青如风一般追到刑部大门不远处时,正好发现两个牢子打扮的人正押着两个女人往大门外走,寇天青急喝道:“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守门的兵丁赶忙手持刀枪拦在这四个人面前,两个女人害怕得连退两步,但两个假牢子,却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一刀一个的给这两个女人抹了脖子。
这一下出了所有人的意外,寇天青更是瞬间双目血红,这两个杀才,竟然视人命如草芥,守门兵丁也被吓了一跳,但转眼之间,他们就举着刀枪扑向两个假牢子,两个假牢子的武功都很不错,虽然人少兵刃也不趁手,但转眼间就踹飞了两个扑来的兵丁,眼看着后面的两个也拦不住他们了。
寇天青怒喝着冲到门口,照着一个假牢子的后背举刀就劈,假牢子一听到后背有利刃破空之声,赶忙回身举起短刀格挡,但寇天青手里的长刀又重又长,岂是他一柄小小短刀能挡得住的?
这一刀带着厉啸劈下当时就把短刀给震得脱了手,眼看着寇天青的长刀直劈到脖颈,那个假牢子都傻了,躲闪不及之下只得闭目就死,但寇天青却没打算杀他,而是略一翻腕改砍为拍,结结实实的用刀身将这个假牢子抽翻了一个筋斗。
寇天青嘴里爆喝着:“绑了。”手中的长刀却又带着劲风拦腰砍向另一个假牢子的腰间,这一刀只要被砍中,假牢子当即就得被拦腰砍断,这个假牢子到真有一些本领,他知道凭着短刀根本就拦不住寇天青长刀的来势,竟然怒喝一声摆动短刀直刺,斜撞向寇天青砍过来的长刀。
这一记斜撞立刻让寇天青的刀势一偏,假牢子顺势向旁跳开两步,躲开寇天青长刀的范围后立刻强冲几个兵丁的防守。
几个兵丁捆到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个照面就夺下一柄腰刀,寇天青再度冲回来时,假牢子已经砍倒两个兵丁跑出了大门。
寇天青哪能放他跑掉,随在后面边追边喝道:“恶贼休走,跟我回去见官。”
寇天青这一身七品的官服罩身,在追捕时又连着向天上打出几枚号炮,所以引得四外各处的路警巡吏纷纷向他这里聚集,没过多一会,就有十几个人将这个假牢子团团围在中间。
假牢子目露凶光的横刀站在路中间,虽然被众人围着,仍旧不肯弃刀投降,寇天青踏前一步道:“快放下刀束手就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假牢子冷哼,抡着刀就冲向寇天青,而且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有寇天青在,还有这些衙吏路警,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所以一出手就是招招搏命,只盼着临死前能拉上寇天青垫背,寇天青是打算活擒对方,所以小心的招架应对,时刻准备寻隙将对方打倒生擒。
假牢子并不是寇天青的对手,再加上周围全是衙吏路警包围让他分心,没过多久他的刀招就有些乱了,又强自支撑了几招,终于被寇天青一脚踹倒,又一脚踢在脸上失了知觉。
几个巡吏立刻给他砸上了镣拷,从街上找了条木杠抬着假牢子就往回走,寇天青此时有些疑惑,这个假牢子的武功不错,而且人也很硬气,像这种人可不是谁都能支使得动的,而他杀了那两个女人显然是想灭口。
这样说来,那两个女人一定是认得这个幕后主使呀,想到这里寇天青一边严令众人沿途小心,一边自己快步赶回刑部,两个女人的身份只要查清,那幕后的人物也就该露出来了。
回到刑部大门前,命人抬出两具女人的尸体再写了份告示,只要有人认得这两个女人者,赏钱20贯。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领赏了,原来这两个女人竟然是一对姐妹,家住汴梁城东墙下的乌鱼巷中,从前她们家是专门做扎彩生意的,但几年前父母得了场急病双双不在之后,两姐妹衣食无着,听说就一齐给一位大贵人做了外宅。
寇天青领着人迅速来到城东乌鱼巷,发现这间普通人家的小院落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屋中的装饰摆设全都是用料精良手艺精湛的高档货,一些巡吏在屋里屋外全都翻过之后,从地上铺的一层地砖下抠出一个不大的小木盒,盒中有一些金钗金饰,再有就是打成小包一份一份分好的毒药极乐粉。
寇天青摸了摸盒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檀木床上被这些巡吏翻得乱七八遭的一床锦被,对面前的巡吏道:“去把这里的地保和左右邻人都找来。”
没过多久,左邻右舍和地保就都被找到了这个屋中,寇天青看着他们道:“这家姐妹两个是给什么人做的外宅?”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齐摇头,寇天青笑道:“不说没关系,一会我会挨个的单独问,说了实话的赏钱二十贯,敢蒙骗本官的赏棍40发配军州,这两姐妹牵扯的案子太大,下官是替你们着想,现在才耐着性子向你们一起请教的,错过了这次,可别怪官家对你们不留情面。”
地保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老朽……求大人别难为老朽这些邻居了,老朽无儿无女年近七旬,无牵无挂的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求大人……先放这些邻居走吧。”
寇天青一拱手道:“晚辈懂了,就依老丈将这些人都放了咱们再聊。”
等众邻居全都退走之后,寇天青给老地保找了张椅子坐下,才笑着对老头道:“老丈,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地保又嘴唇颤了颤道:“大人,老朽说完,不出明日就会命丧家中,但老朽家中尚有老驴一头,求大人今后代为照管,莫要让它下了汤锅呀。”
第五十二章 为了那头驴
寇天青起身正色道:“老人家,下官一定会保证您安全的,您尽可放心。”
老团头苦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老朽只是怕把大人也给牵连到其中啊,大人是……是个七品?连那大贵人手下人的品级都不如,大人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再保住老朽那头老驴吧。”
寇天青听得气闷无比,苦笑着对老头道:“老人家,我不敢保证能保您不死,但我敢保证出了事我与老人家同生共死,您看如何?”
老头抹了抹眼泪道:“大人,那个让这姐妹做了外宅的大贵人,是尚衙内,大人应该听说过他的厉害吧。”
寇天青冷笑,原来是这个东京城有名的泼皮呀,此人仗着家中的势力在汴梁城中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是这里最大的一个祸害,他爹是太尉,两个哥哥也是三品四品的高官,所以在城中一向是横行无忌无人敢管。
如果在两天前,就算听到是他寇天青也毫无办法,因为权势上差得太远,而且这个尚衙内还不是白身,挂着个六品都虞侯的官衔,寇天青就算抓着铁证也要先向上请示才能动他,但这一请示,下一步恐怕就是自己要挨抓了。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当今圣上已经对尚太尉动了疑心,包拯也正在暗中密查,只要证据充足,扳倒这个尚太尉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个老头交代出的问题极其重要,两个女人都是尚衙内的外宅,这极乐药又与尚太尉关联极大,绝对是可以扳倒尚太尉的重要证据,不然也就不会有人来暗杀两个女人了。
得把这老头保护好啊,今后还得让他当个人证呢,但目前尚家还有巨大的势力存在,如果这些人要对老地保下手,恐怕寇天青等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挡阻不住。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地方能保住这老头的安全了,无忧洞,鬼樊楼,有花二娘子安排着保护,或可护得老头平安。
略一打算,寇天青就让人到外面去雇了辆轿车,再牵上那头老驴,将老地保送到车箱假意往刑部走,但走一段路拐进一条巷子后,发现左右无人的寇天青立刻带着老地保钻入道旁阴沟,并让手下人押着轿车接着往刑部出发。
无忧洞内想要夺权的势力不少,但其中最大的一股却是铁头猢狲那一批人,如今铁头猢狲受了招安,他手下那帮兄弟也不敢乱闹了,只是安心等着铁头猢狲再熬一段,把他们也带出这鬼洞子,其余不想受招安的实力不济,再加上花二娘子又放出风来让大家知道了她和寇天青的关系,这些原铁头猢狲的人也就顺势归入了花二娘子的门下。
这一下让花二娘子的势力大盛,其他人就算有些不满,也没有本事反抗得了,再加上花家给大众许下不少好处,就没人再有什么反抗的念头了。
寇天青领着老地保下来时,就赶上无忧洞内举洞欢庆的好时辰,花二小姐许下心愿,要让无忧洞内的所有人都白吃白喝三天,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好事,无忧洞内可不比外面的世界,处在最底层的人因为没有食物裹腹,有时都达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就算是身处中间阶层的人,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得饱。
这三天的流水席一宣布,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兴奋,花家不缺钱,一车一筐的食材熟料也由上面搬到地下,按着人头开始分发,对于身份高的,花二小姐在鬼樊楼等几个地方连设席面,对于下层的人们,每人几个馒头加一块烧肉,就是天上降下来的美食了。
所以寇天青一路走来只觉得香味无处不在,也没人来找自己和老地保的麻烦,有饱饭吃谁还找这个麻烦?而且花二小姐还有令,这三天里一切仇杀抢掠拐骗等必须停止,不然抓到就乱棍打死在洞中。
寇天青一路走来也不由得点头,花二娘子别看岁数不大,但统管这些泼皮破落户到是真有些手段,等来到鬼樊楼那里时,远远就听到一个年轻姑娘喊道:“呀,是姑老爷到了,快去禀报小姐,快去禀报小姐。”
寇天青皱眉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姑老爷的名号是去不掉了,还没等他引着老头上楼,一个丫鬟就跑下来道:“给姑老爷问安,姑老爷,我家小姐目前不在楼中,我领着您去找她吧,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可正中了寇天青的下怀,他还担心人多眼杂的再露了老地保的行踪呢,跟着这个丫鬟走处一段路后,寇天青笑道:“你家小姐是否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不在鬼樊楼里呀?”
丫鬟笑道:“小姐讨厌那个地方,鬼樊楼内虽好,但却是男人们取乐玩耍之地,小姐这也是……不想污了你们寇家的名声嘛。”
寇天青只得苦笑不问了,越描越黑,这样下去就算没事也得弄出事来呀。
那丫鬟见寇天青不说话了,就回头笑道:“我说姑老爷,我怎么觉得您不太高兴啊?难道我家小姐有辱姑爷的家门了?”
寇天青哪敢回她这话,只得一声不出的跟着她往前走,这花二小姐也不知道是看上自己什么了,上回见面时竟然挑明了说要给自己当外宅,自己如何敢答应啊?再说了,此女心机深沉手段刁毒,真当了什么外宅,自己斗不过她可怎么办?
能当外宅就能当内宅,自己所订的那门亲事是名门大家的女儿,面对着花二小姐这么一个人物,恐怕用不了多久,陆家女子就要死在井里了。
丫鬟看到寇天青不但没了笑意还眉头紧锁,不禁叉起腰来怒道:“你这人好没眼色,我家小姐难道配不得你?她为你做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只是想给你当个外宅,又不要你的什么名份,你有什么不敢答应的?若觉得小姐她一个不够你用,不是还有我们这些陪房吗?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却当了狗屎,我且问你,你的良心也叫狗吃了嘛?”
这话当时就给寇天青闹了个大红脸,跟她分辨吧不是个事,不分辨吧,自己这骂又挨得实在是冤,正没奈何时,只听老地保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好刁毒的一张嘴啊,如此连珠炮般的判词让他如何回答?有些事啊,时候一到自然水到渠成了,你这般问过他必定害臊,反而坏了好事呢。”
丫头略一寻思,就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寇天请了,寇天青回身向老头抱拳一躬道:“多谢老丈帮忙解围。”
老头低声呵呵笑道:“不劳官爷谢,你若羞死了我那头老驴又该怎么办啊?”
第五十三章 姑娘自去吧
等寇天青到了花二娘子的下处才知道,原来花二娘子竟然把晴儿原来住的那个木屋给占了,只不过木屋明显得到了修整,外边的装饰也变得富丽堂潢,但寇天青却觉得没有从前晴儿在这里时好看。
带着两人走进木屋,那个丫头气哼哼的道:“小姐,这个呆头鹅给你带来了,我说小姐,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您干嘛选这么一个好赖不懂的蠢物啊?”
花二小姐不耐烦的向她摆了摆手道:“没你事了,快下去吧。”
那丫头气哼哼的走了,寇天青却仰头打量着这座小屋笑道:“这地方归你了?”
花二小姐道:“是啊,整个无忧洞里,也就是这里能进来点阳光,你从前来过这里?”
寇天青道:“这里从前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啊?肯定不简单吧?”
花二娘子道:“这里原来住的是个年轻女人,五年前到的洞里,至于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女人很受魁明老爷子的喜爱,特别把他孙女从前住的地方,给了这个姑娘居住,而且还下了严令,敢到这里来的人,杀无赦。”
寇天青道:“那个女人是他孙女的什么人吗?使女?”
花二娘子笑道:“谁敢拿她当使女?那个姑娘是在魁明孙女死之后才出现的,知道她存在的只有几个人,而且都管她叫主人呢,你来就是问这个?”
寇天青笑道:“我呀,这都算是职业带出来的歹症候了,这回我来是有别的事要求你,这位老爷子你暂时给我照顾几天。”
花二娘子看了看老头笑道:“咱们寇家的长辈?”
寇天青嘻嘻一笑道:“又套我的磁,姐姐就当他是我寇家的长辈吧,有可能近期会有人对老爷子不利,姐姐可要替小弟多留心啊。”
花二娘子诧异的看了老地保一眼道:“有人要杀他?”
寇天青道:“他为了帮我查办夜鬼案得罪了尚衙内,尚家要杀他灭口呢。”
花二娘子轻笑道:“尚衙内,这个蠢猪也该有人管管了,且将老人家留下吧,姐姐一定替你保他平安。”
寇天青早就浑身都不自在了,赶忙笑道:“多谢姐姐。”说罢一躬身抱拳就准备离开。
花二娘子道:“这就走了?你也太薄情了吧,姐姐这里有吃人的老虎?”
寇天青在这里一刻都不想多留,所以偏身抱拳的边走边笑道:“姐姐不知,官家明日派我去秦州公干,小弟得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就得起程了。”
花二娘子当即站起来道:“去秦州?你且站下,秦州是西夏与咱们大宋的边境之地,你一个抓差办案的去前线做什么?不知道那里危险?”
寇天青笑道:“身不由己呀,小弟也不想去,但却顶不过上面大老爷的板子,姐姐只管替我照顾好这位老人家,如果有什么事,去找我巡检司的兄弟就成。”说罢飞也似的逃了。
花二娘子盯着他的背影道:“秦州?这个时候去秦州,姐姐真怕你没有命回来呀,来人,给我把丁四叫来。”
寇天青之所以着急要走,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晴儿在对自己撒谎,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表面上只是个孤苦女子,但实际上却浑身上下全是迷团,隐藏在无忧洞中的目地又是什么呢?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晴儿就赶紧迎了出来,低头柔顺的向寇天青福了福道:“大郎这次回来就不出去了吧?晴儿让邻处的馆子给大郎备了几个小菜,大郎先请用饭。”
寇天青笑呵呵的道:“好啊,难得你细心,一会还出不出去我不知道,但肚子饿了我却是知道。”说罢就走进了自己家中。
晴儿去外面招呼了酒菜,就又回来服侍着寇天青脱衣换靴道:“这冬日里冷,大郎里边穿得太薄了些呀,家中又不缺银钱,大郎何不给自己添置个皮坎穿在内里呢。”
寇天青由着她服侍道:“我的命苦,你那大恩人给巡检司的每一个人都发下了上好的皮货,唯独没有我的份呀,他说了,把你这么贴心的人都赏给了我,再赏皮货怕别人说他不公。”
晴儿笑道:“晴儿的恩人到底是谁呀?我听你们叫他王爷,他真是当朝的王家千岁?”
寇天青哪敢和她说实话,所以笑道:“是王爷,当今陛下的王兄,他把你赐给了我,你可就是王府里出来的贵人啦,天青原本定的那门亲事,怕是也大不过你去喽。”
晴儿脸色微变,因为她听出了寇天青的语气有异,就垂首站在一旁道:“大郎,晴儿有错请大郎随意责罚,但请大郎……不要再说这种让晴儿不安的话了。”
寇天青笑道:“你瞎琢摸个什么,咱们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找找你的爹娘兄弟了,好禀过他们知道你我之事啊,不然……岂不落了个不孝不悌的名声?”
晴儿有些紧张的道:“大郎,晴儿真的想不起家在何处了,连爹娘的模样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兄长,可是……可是晴儿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对她们也再没一点印像。”
寇天青道:“你是几岁给魁明洞主的孙女当的使女?”
晴儿张嘴欲答,但瞬间她就明白了,所以苦笑一下道:“大郎去问过了?”
寇天青呵呵笑道:“贤妻入门,怎么可以不去问个清楚啊,主人。”
晴儿无力的靠在门框上,过了一会才勉强流着泪笑道:“求大郎不要再问啦,再追问的话,晴儿就只有一死了。”
寇天青真想追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但却知道晴儿的性情刚烈,如果自己追问个不休,她必然会去寻死,自己又不能总跟在她身边,何苦坏了人家一条性命呢?
寇天青思量了再三才叹气道:“晴儿姑娘,既然你有难言的苦衷,天青也就不逼你了,但晴儿姑娘来历身份不明,天青也不敢留姑娘了,家中银钱姑娘可以随意取用,此去边地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等天青回来前,姑娘就自去吧。”说罢起身走出了大门。
第五十四章 狗查数
这个晴儿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寇天青对晴儿的印像也不错,这样做好像是真有些太绝情了,可是她的来路不明身份更是难测,留她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本来还想收拾一下家中的东西呢,现在也不必带了,颇有些失神的寇天青回到巡检司时,天色已经擦黑,等入内堂见到包拯时,只见包拯手里握着一卷书坐在桌案后,但却手撑着额角睡着了。
寇天青没打扰他,而是拿起桌上的几张案卷看了起来,刑部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事,两个假牢子进出刑部如履平地,没有内应是肯定办不到的,但这内应查出来了没有?按理说是不难察的呀。
等寇天青将桌上的几张案卷全都看完,也没发现有关刑部内鬼的文书,他不禁眉头又是一皱,难道是刑部那边跟本就没查此事?看来尚家父子又出手了。
他虽然轻手轻脚,也惊醒了正在半睡状态的包拯,包拯惊醒后抬头,看清面前是寇天青后笑道:“正等你呢,寇大人,你把那个人证藏起来了?”
寇天青点头道:“是,可有什么物证被找到吗?”
包拯苦笑道:“你走之后我又亲自去了一趟那两姐妹的家里,一无所获呀,但在那两姐妹的尸首上,却发现了一对玉佩,这玉佩用料考究材质上佳,竟是宫中所出之物。”
寇天青惊喜的道:“御用之物?这样的东西全都有记录案档,只要查到是从哪里流出宫中的,就算找到大线索了呀。”
包拯揉了揉脸笑道:“正是如此,但包拯却怕……宫中也有他们的眼线啊,你说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王爷?”
寇天青瞪着眼睛道:“静安王?他是谁包大人还没看出来?”
包拯苦笑道:“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呀,可是他不揭开这层窗户纸,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敢说破?现在咱们敢信任的,大概也就是他……他老人家了,可是你我全都只是七品官,没有资格上殿面君,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寇天青在心中迅速转了一遍,他寇家与朝中的许多重臣全都交好,要带这两枚玉佩去找皇上也不难,但让谁去就是让谁和尚家结仇,现在证据不明的情况下,求谁就等于是害谁一般啊。
包拯虽然也是个七品官,但他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所以就更想不出主意来了,寇天青想了想笑道:“咱俩怕是见不到这位爷,但却可以把他引到这里来。”
包拯高兴的道:“你有办法?”
寇天青道:“咱们那位王爷特别喜欢六哥,不如咱们就在六哥身上做点文章。”
包拯道:“什么文章?”
寇天青笑道:“咱们现在去找阮承天,让他告诉那位爷,六哥会说人话,请那位爷过来听听。”
满脸希望的包拯瞬间泄气道:“寇大人休要玩笑。”
寇天青道:“下官没开玩笑,我那条大狗真的会说人话,但就会说一点点。”
包拯瞪着眼睛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寇天青,过了好一会才道:“寇贤弟,欺君之罪可不是玩的呀。”
寇天青知他不信,就对他道:“包大人且稍等,我去去就回。”
他是出去买油淋鹌鹑去了,六哥不是说这个好吃嘛,这回多买点,再加上两只油淋鸽子,先哄得它开了心,下一步就好办了。
等都置办齐了再到六哥那狗窝一看,只见六哥仍躺在那没了顶的狗窝里呼呼大睡,等寇天青走过去它才惊醒道:“小兔崽子,你不是说要把你的家奉献出来嘛?怎么跟狗说话还撒谎啊?”
寇天青无奈的笑道:“我家……我家现在去不得了,干脆今晚我就陪你在这忍一宿吧。”说罢将鸽子和鹌鹑都拿了出来。
六哥哼了一声道:“没屋顶,下雨怎么办?”
寇天青道:“这好办,我在这里有间自己的屋子,今晚咱们去那里歇着,那个……您睡床上,我睡地下。”
六哥笑道:“算你小子有孝心。”
寇天青撕开一只鸽子,给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道:“六哥,小弟跟你商量个事啊,那个……,一会你给当着别人的面查个数如何?就查个数,一到五,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六哥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想让狗给你当帮凶骗人?”
寇天青笑道:“六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弟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我就是想让你说句人话,把一些感兴趣的人给勾来,然后我想向他们通报一件事。”
六哥道:“那不就是骗人嘛,去去滚蛋,没正事就别耽误我歇着。”
寇天青又是干笑了两声道:“六哥,小弟这也是为了查案啊,追查到两块出自宫中的玉佩,事情还牵扯到了太尉大人的衙内,所以要找稳妥的人来查那两块玉佩的宫内档。”
六哥道:“太尉?衙内?太尉姓高?”
寇天青道:“姓高?不是,太尉大人姓尚,今天抓到的两个贩毒女子被人暗杀,这两块玉佩就是她们身上的,传闻……她们是尚衙内的外宅。”
六哥道:“外宅?就是小三儿小四儿?有意思。”
寇天青疑惑的道:“小三儿小四儿?这两个女人到真是姐妹俩,她们……好像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呀。”
六哥不耐烦的道:“哎呀你别瞎插嘴,就是查数?一到五?给谁查呀?”
寇天青道:“先给那黑炭头包拯查,然后是今天送了你狗窝的那个大贵人。”
六哥吃惊的道:“你说那小黑胖子是包拯?这院子里总端个架子的那个黑小子?”
寇天青瞪着眼睛想了想,六哥形容的到真对,这个包拯是挺胖挺矮的,就点头道:“是,就是他。”
六哥惊喜的道:“包大人,包青天啊,行,行,给包大人办点事我愿意。”
等寇天青带着六哥进到内堂,就对包拯笑道:“包大人,这条大狗会查数,能从一查到五呢,不信你听听,六哥,给包大人听听。”
六哥直勾勾的看了包拯一会,才带着兴奋的语调道:“您就是包青天包大人啊,王朝马汉呢?您那三口铜铡呢?”
包拯开始时是怀疑的看着寇天青和六哥,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却突然泥塑一般的呆坐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从嗓子眼里吘了一声,然后就處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第五十六章 老七
寇天青被吓得赶忙跑过去将包拯又拽回到椅子上,连扇嘴巴带揉胸过气,这包黑子看上去黑黑壮壮,怎么胆子会小成这样啊?
就这么救治了好一会,包拯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一看到正在自己面前吐着舌头哈着气的六哥,又是两眼一翻白,寇天青赶忙对六哥道:“不行,你真吓着他了,先躲到一边别让他看到。”
六哥闪到一旁道:“包青天怎么胆子这样小?”
等包拯再次醒来,坐到椅子上先是痴痴的看了六哥一会,突然跪到地上就开始磕头,寇天青被吓了一跳,又想去搀他,没想到包拯却说啥都不起来,行了个二拜六叩的大礼道:“上仙再上,请受小民一拜。”
寇天青想跟他解释一下,但还没等张嘴,就听六哥用含浑不清的语声道:“一,二,三,四,五。”
寇天青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六哥的意思,就对包拯道:“包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会查几个数罢了,您至于这样嘛?”
包拯瞪着眼睛看了看六哥,又看了看寇天青道:“什么?它……它刚才和我说话了呀,寇大人你没听到?”
寇天青赶忙摇头,包拯不敢相信的道:“他问我什么王朝马汉,什么三口铜铡,你……你没听见?”
寇天青故作吃惊的道:“包大人,包兄,您这几天是累到了吧,要不,我去找个郎中来给包兄瞧瞧?”
包拯又看了六哥几眼,嗨然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道:“我这……我这肯定是连日无休,有些幻听了,不过六哥这数也查得好啊,也是世间无双的好本领呢。”
寇天青笑道:“还得由包兄出面去通知阮承天,不然阮城使会觉得我撒谎骗他,包兄为人正直不苟言笑,说了他才会相信啊。”
包拯又看了看寇天青和六哥,对六哥道:“六兄,那个……再给包拯查一次数如何?”
六哥又给他查了一次数,包拯满脸是笑的道:“好,好,此计可行,我这就找他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静安王就领着阮承天出现了,几个皇城司的侍从还每人都拎着个大食盒,等包拯和寇天青到门口将静安王接进来,静安王就笑道:“包卿没有骗小王?六哥会查数?”
还没等包拯说话,一旁的六哥就一,二,三的查了起来,静安王听得目瞪口呆,突然伸出两根手指道:“这是几?”
六哥道:“二。”
静安王惊喜的又加了根手指道:“这是几?”
六哥道:“二。”
静安王一愣,又多伸了一根手指道:“这是几?”
六哥道:“二。”
静安王呆了一呆,随后笑道:“会查数却不识数,也罢,这也是天大的本事了,寇卿,你可是得了条宝犬啊。”
寇天青呵呵笑道:“王爷过奖了。”
包拯上前躬身抱拳道:“王爷,下官想请王爷去面见圣上,我等在两个女犯身上搜到两枚大内流出的玉佩,想请圣上查一下大内的御档,看看这两枚玉佩是从谁手里流出去的,又流入何人之手。”说罢将两枚玉佩托到掌心。
静安王显然是吃了一惊,拿起玉佩凑到灯下看了看道:“这果然是大内之物,多年来御物流入民间的事屡查不绝,如今又牵连到了案情,阮城使,派人去把宦官张浩给我找来。”
张浩?那可是大内的宦官总管啊,寇天青和包拯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道这位爷好像是不打算再装下去了,不管一位亲王的权限有多大,也绝对没有夜间找大内总管宦官的权力,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陛下。
静安王打发人回宫后又笑道:“深夜到这来,一是为了看看六哥这个神奇之处,二也是想让两位爱卿吃些好的补补身子,这几天来你们都累坏啦,来人,快布菜斟酒。”
那队皇城查子赶忙布置了桌案摆上酒菜,包拯施礼道:“多谢王爷,真是太折铩小臣等了。”
寇天青却看着桌上的菜肴道:“王爷,有鸳鸯五珍脍吗?”
一旁的阮承天哼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王爷这回把五珍脍给你带来了,瞅瞅,就是这个。”
寇天青看了看那盘五珍脍,好像也没什么嘛,就是一盘黄绿相间的豆子再加了点菜叶,卖像上看着一般,但味道却真是不错。
静安王笑道:“老七呀,阮城使和我说你与六哥结拜的事了,还问了这道菜,小王这次来前就让人给你做了一盘,其实这菜也没什么名贵的,就是用猪牛羊马驴这五种肉弄成糜,调好味道再塞进剖空了的黄豆和绿豆里,用鸡汤隔水蒸,还有什么步骤小王也记不清了,味道还不错,就是制起来麻烦一些,所以小王平日也不怎么吃。”
寇天青心中疑惑,脍,不是细切的薄片肉吗,怎么是蒸肉糜了?但表面上却躬身笑道:“多谢王爷,王爷,您别叫我老七呀,我哪里和狗拜过把子?那是阮大人在和您说笑呢。”
阮承天笑道:“还不好意思啊?王爷难得今天被你逗笑了一会,你就当给王爷进孝吧。”
寇天青哑口无言,看来这个亏自己是吃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包拯却给坐下的静安王倒了杯酒道:“王爷,这两枚玉佩乃是从一对姐妹身上所得,她俩……听说都是尚太尉三公子的外宅,是因为私贩极乐药被抓的,但押在刑部时,却被人给暗杀了。”
静安王吃惊的道:“在刑部被暗杀?刑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刺杀这姐妹两个的人呢?”
包拯道:“一死一伤,是寇大人出手抓的,但受伤的那个突然中毒死了,如何中的毒,却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
寇天青不知道抓到的那个死了,也惊呀了一下道:“中毒刑部怎么给的解释?”
包拯摇头苦笑,寇天青皱眉道:“王爷,下官准备明天去边境秦州一趟,有证据说那里是极乐药的发源地,不打掉这个源头,我大宋就永无宁日了。”
静安王沉思了一会道:“到是应该走一遭,我给你个皇城司副使的身份吧,不然此行你的受阻不小。”
第五十七章 上路
皇城司副使?阮承天迅速看了寇天青一眼,但转眼又低下头去,寇天青早就把他的表情看到眼中,他清楚,自己一但当上了这个副使,就等与威胁到了阮承天的地位,往后的日子里他非处处给自己作梗设障不可,所以就笑着一拱手道:“王爷,这跨度太大了,您还是给我个查子的名号就行,阮城使经验老道处事机敏,臣背后有他居中策应,行起事来必然得心应手。”
静安王看了一眼阮承天笑道:“也罢,寇卿就先兼个查子的身份,但是……寇卿啊,你此去小王还有个私人请求想让你帮个忙,此事有些凶险,你不答应小王也不会怪罪的。”
寇天青拱手道:“王爷请讲,臣下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办成。”
静安王招呼着大家坐下,又给寇天青夹了一块也不知是什么炸肉,沉思了片刻道:“寇卿啊,我想让你密秘接触一下归义军。”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归义军与大宋中间隔着半个西夏,那地方还有土藩,回纥等多个势力混杂,且不说此行危不危险,最重要的一点是接触归义军要干什么?
归义军自唐时张义潮起事以来,就孤悬在西域身处四战之地,以经历经一百几十年,中原都没有能力再突破番地之阻,再将其收归王化,现在这位爷要去接触归义军是为了什么?想要出兵吗?可是现在的大宋有这个能力嘛?
包拯轻咳了一下道:“王爷,寇巡检去的秦州与归义军的沙州虽然不远,但中间却隔着西夏的领地,想要通过不容易呀,臣下觉得……让寇巡检专注于这件案子才是最好,至于归义军那边,可另选一能吏密秘潜入,否则很容易两边误事,请王爷明鉴。”
这包黑子说话很不懂圆滑嘛,但寇天青其实想的也和他一样,必竟案子太大,还是先弄清这个案子才是正理。
静安王皱着眉苦笑道:“我明白包卿的担心,但你们却不懂这里边的事由啊,对大宋来说,极乐药不过只是芥癣之疾,真正关系到大宋生死的是这些周围的外番,而咱们目前唯一能突破的包围圈,就是沙州归义军,寇卿,我要你密秘连络到归义军首领曹贤顺,给他一封……陛下的亲笔信。”
寇天青不敢怠慢,皇上的圣意既下,那天大的危险也犹豫不得了,就抱拳起身道:“是,谨尊王命。”
静安王笑道:“哈,等寇卿回来,小王定当在陛下面前保举你,来,众卿快入席吧,菜都快凉了。”
寇天青暗自在心里发苦,这位爷除了给自己画了个大饼子,竟然什么实际帮助都没有,哪怕是多给自己带俩钱儿也行啊,好能买通一些关键节点。
看来自己还是干点应该干的吧,巴结巴结那个真能帮自己的主儿,想到这里他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拿起个空盘子将鸳鸯五珍脍拨出一半来,放到六哥面前道:“吃吧,这是正宗的鸳鸯五珍脍。”
再回到桌前,他发现几个人全都瞪着自己没说话,寇天青就笑道:“那个……六哥爱吃豆儿。”
阮承天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包拯拿着筷子低头夹菜也不说话,只有静安王有些无奈的笑道:“小王这回,也算长了次见识。”
这顿酒喝完,静安王就这么走了,真的没给寇天青再提供一点帮助,寇天青本来还打算吃完了饭再和包拯商量商量呢,哪知道包拯这小黑胖子居然小螃蟹不架酒,才喝到一半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让人把包拯拖回去睡觉,寇天青就带着六哥回了自己那间小屋,一进屋,六哥就急急忙忙的道:“包大人那三口铜铡呢?他身边的人都哪去了?现在遇到这么大的难题,你到是去问问公孙先生啊,公孙先生足智多谋,应……。”
寇天青听得脑仁都疼,就打断了它道:“谁是公孙先生啊?又哪来的三口铜铡?”
六哥道:“龙,虎,狗三口铜铡呀,龙头铡专铡王公,虎头铡专铡贪官污吏,狗头铡专铡不法草民,怎么?没这些玩意?”
寇天青酒喝得不少,被它吵得又有点头大,就一头扑到床上道:“没有,你说的这些全都没有。”
六哥蹿到床上道:“难道是说评书的那老爷子骗我?哎,你怎么也上床了?下去,不是说好你睡地下的嘛?”
寇天青闭着眼睛道:“你饶了我吧,地上凉,现在是冬天,我可没长你那一身毛。”说罢一把搂住六哥。
六哥怒道:“你撒手,有病啊你?快撒手,不然咬你了。”
寇天青几天没睡,又灌了半肚子的酒,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就含糊着道:“咬吧,我是睁不开眼睛了。”说罢鼾声骤起。
六哥挣了挣,发现挣扎不出去就恼怒的道:“他NND,姑奶奶还是头一回跟男人睡呢?”
第二天清晨,睡得正熟的寇天青被衣帽整洁的包拯给摇醒了,等他睁眼看过后才发现,包拯还托着碗热粥和一小碟子咸菜,对还睡眼矇胧的寇天青道:“天亮了,你该上路啦。”
寇天青赶忙从床上爬起接过托盘道:“怎好劳动包大人?”
包拯摆摆手,又从身后的桌上端过个大海碗,碗里是整个的一只肥鸡,放到六哥面前道:“寇大人不要推辞,包拯向来有早起的习惯,这不是正好,快吃吧,外面有辆车在等着寇大人,等吃完了早饭,你就上车出发吧。”
寇天青疑惑的道:“车?让我坐车去?那要耗费多少时间?还是骑马快呀。”
包拯道:“这是那位的命令,让你坐车去是因为避免被闲杂人等发现,这条大狗太扎眼了,也在车上给你备了应用之物和那封信,寇贤弟呀,此去路途凶顽艰险,你要多加小心。”
寇天青不再说什么了,喝过粥之后又夹了块咸菜下肚,就领着六哥出了巡检司的大门。
到外面他才发现,那位爷给他准备的竟是一辆宽大密封的大轿车,车的后辕上还拴着一匹上佳的好马,马上鞍驏俱全,等他转到车前却被吓了一跳,因为青衣小帽赶车的这位居然是阮承天。
第五十八章 傻大姐
寇天青的脑袋嗡了一声,赶车的是阮承天,坐车的会是那位爷吗?那位爷难道要微服跟着自己走一遭?
寇天青只觉得头皮发麻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指着车里对阮承天道:“车里……是……。”
阮承天道:“你快上来吧,让六哥也上来,车里没人。”
寇天青赶忙钻进车内,看过之后才松了口气,车里果然没有人,但却一箱箱一笼笼的全是些女人的头面首饰等值钱物件,看着一大堆金光灿灿的首饰,寇天青愣了半晌才撩开车帘道:“阮大人,这里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阮承天边赶着车边道:“不要多问,头缩回去。”
寇天青只得缩身放好车帘,与大狗六哥对着大眼瞪小眼的干等,大车在汴梁街道上七拐八拐,专挑小巷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了汴梁城门,一出城车速就快了,等来到城外一处小树林之后,阮承天停车敲了敲车窗道:“出来吧。”
寇天青弯腰从车中钻出,才发现这里竟然有好几个人和另外的一辆轿车,阮承天将赶车鞭子交给寇天青道:“赶着车走吧,车里的东西都是陪嫁。”说着解开了车后面拴着的骏马,翻上骑上。
寇天青吃惊的道:“陪嫁?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一封信让我送吗?”
阮承天拍了拍手道:“莫急。”
随着他这声巴掌,对面马车的车帘一挑,竟然从里面走出两个年青姑娘来,一个身着娥黄色的绸衣,衣上还有龙凤盘纹,另一个短裙窄衣,却是个使女的打扮。
眼看着两个姑娘上了自己的车,寇天青道:“阮大人,总该告诉我实情了吧?”
阮承天笑道:“这位姑娘就是你要送的信。”
寇天青皱眉道:“信和人怎么能一样?我要把她送给曹贤顺?”
阮承天还没说话呢,车里那个小姐打扮的姑娘道:“吾之闺名就叫阿信,寇巡检,咱们快上路吧,不要让这条狗上来。”
寇天青瞪着眼睛看了看阮承天,阮承天却抱拳做了个请的姿式,寇天青只得跨上车辕开始出发。
大车走出去二十几里地之后,寇天青收住缰绳,用皮折桶打了些水,边饮着拉车的两匹马边道:“两位小娘子,你们是什么人啊?”
车内没人答他,寇天青皱了皱眉又问道:“两位小娘子,此去的路上千里迢迢,又要从敌境穿梭,下官如果不了解两位事情的首尾,恐怕难以护得你们周全啊,如果两位小娘子不说,那我们不如就回去吧。”
车内又静了一会,阿信的声音道:“吾乃静安王之妹清河郡主,现奉皇命下嫁于归义军曹贤顺为妻,剩下的,你应该懂得怎么做了吧。”
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静安王之妹?那就是堂堂的大宋公主啊,可是公主出嫁,就让自己和一个使唤丫头送去?这不对劲吧?如果不是昨晚那位爷亲口和自己说过,现在的寇天青都绝对不会相信。
仔细琢摸了一番之后,寇天青后背的冷汗都把衣服浸透了,整件事情虽然诡异但却真实无比,但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怪的情况,恐怕是和当今的朝局有关系呀。
那位爷和当今太后不但貌合神离,而且在治国理念和行事上还有诸多矛盾,两人的根本目地就有这天地之别,太后刘娥是想保持平安,与各藩和睦相处,但那位爷却一门心思的想再现个汉唐雄风,当一回唐太宗那样的天可汗。
所以这母子俩政见不合矛盾冲突不断加剧,再加上从前还有个狸猫换太子的近乎神话一般的故事,更是让这母子两个互相猜忌了许多年。
所以现在一定是那位爷暗中安排自己的妹妹去沙州归义军赐婚,但却是瞒着太后刘娥的行动,不然又怎么会是如此轻装简从?
可是这样一来,让自己该如何处之啊?公主下嫁是多大的事情?连随侍带护卫少说也得千八百人,现在可就是自己呀,还绝对不能声张,又要完成边境处极乐药的调查,这……想刨我老寇家的祖坟,爷您直说不就完了嘛?
想到这里的寇天青收了饮马的皮桶,又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心里清楚自己这回的盘缠是带少了。
也许那位爷给准备盘缠了,但愿是准备了吧,不然公主殿下这一路上还不得跟着自己遭罪啊?
赶起马车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母子斗法神仙打架,却把自己这个肉身凡胎给伤了个不轻啊,且先走着看吧,见招拆招,小心为上。
有了这位公主大人在车里,寇天青连抄近的小路都不敢走了,白天只选大道官道,晚上天都没擦黑的就早早投店打尖,忙前忙后的将公主和那个使女都安排着休息之后,就弄两条长凳排在她俩的房门前,躺在上面抱着刀忍上一夜,连夜里过个老鼠都能让他蹦起来。
幸好这趟差事不光是他,还有六哥帮衬着他呢,这个时候可就真显出这条大狗的重要性来了,耳聪目明机警无比,有多少次,都是靠着六哥的提醒,才把早就累极了的寇天青给惊醒过来的。
但身子累点也没什么,寇天青却是有点受不了这个气了,那个清河公主自从介绍了自己是谁之后就再没说过一个字,但那个使唤丫头,却总是尖牙嘴利的与寇天青斗口,最可恶的是一路上好几天了,这丫头也不把她的姓名告诉自己,只是让寇天青管自己叫大姐。
这丫头看上去也就有个十六七岁,却总是跟自己拿着大,寇天青懒得和她计较,就管她叫傻大姐,这傻大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只要叫她的里面有大姐这俩字,她好像就挺心满意足了。
大狗六哥现在就趴在他车上的左辕,在阳光下面整日睡得呼呼的,寇天青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条狗说着话,都不搭理那个傻大姐了。
大约在官道上走了有七八天,他们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赶到了川陕交界处的金州城外,这个地方乃是苗瑶土司杨氏的势力边缘,古有大小金川之名,向来民风彪悍极难治理,寇天青早就掐算好了时间,要在日落前进到城中,只要进了城就没问题了,苗壮土族虽然凶野却不敢进城闹事,哪知道还没等他拉着车进去,就听车里的公主道:“寇巡检,今晚我们住在城外。”
第五十九章 蛇蝎之女
寇天青意外的看了看周围道:“在城外?城外不安全,不能住在城外。”
那个傻大姐怒道:“让你住哪你就住哪,废话那么多干嘛?”
寇天青道:“下官这一路是最大的职责就是护住郡主的安全,请郡主安坐吧,咱们一定要进城。”
哪知道车里的清河郡主却道:“你赶着车进城吧,我和大姐留在这里。”说罢竟然从车里跳出,向官道旁的树林走了下去。
寇天青顿时慌了手脚,赶着马车跟上去道:“郡主殿下,您这样做臣下可就是满门屠灭的罪过了。”
郡主哼了一声道:“听我的重重有赏,不听我的,你家满门被屠又与我何干?”
寇天青气得后槽牙都痒痒,这个什么郡主当真是欠揍,整日在宫里养尊处优,却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可是她现在摆出来的这个阵势却只能让寇天青就犯,捏不圆她踹不扁她,更加不能把她和这个傻大姐扔到城外呀。
没奈何下寇天青只好牵着马车跟她俩钻进丛林,在一个小湖边上拴马卸车的好一顿忙活,才算给两个女人安顿好。
这辆轿车又严实又暖和,到是可以让她俩在车里睡上一宿,自己呢,就铺个垫子在车边上忍一宿算了。
光照顾她俩住得舒服不行,还得把她俩喂饱,但想要吃得如在馆子里一般却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车上带的肉脯干菜,烧些热水煮成一锅汤,再啃着干粮对付一口罢了。
吃上这些个东西,郡主殿下到还真没说什么,但那个傻大姐却又开始破口大骂了,说寇天青竟敢拿猪食糊弄她们,只要等她们回了宫,一定禀告皇帝杀自己的头。
寇天青没生她的气,因为他突然从心中感到一阵悲凉,这个傻大姐儿,她大概还不知道做为一个陪嫁丫头,她永远也回不了宫中了吧?
清河郡主自从上了寇天青这辆车,就只有今天和寇天青说了句话,其他时间全是沉默不语,也不知整日想的都是什么,寇天青曾经故意想引她说说话,但却从来都没成功过,又时不时的被那个傻大姐死盯着,所以试了几次也只好作罢。
虽然他没试出什么口风,但寇天青却有种直觉,这个清河郡主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也不知怎么,这个外表文静长像标致的年轻姑娘让寇天青觉得很恐怖。
恐怖的原因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却连一丝情感和人的气息都没有,不是那种绝望至极的死羊眼,而是狼眼,没有任何情感的狼的目光。
吃喝完毕,两个女人结着伴进了林子里一圈,就又回到了车上放下帘子,寇天青饮喂了两匹拉车的马,就抱着皇上御赐的这把刀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回到车旁小心的挖了个土坑,在坑里拢起一堆火,架上带的一把小铜壶,给自己烧了一壶浓浓的茶汤。
晚上要警醒,不能打嗑睡呀,这里虽然离金州城只有几里之遥,但却是苗瑶杂居生蕃出没的极危之地,一但遇到情况想逃到城里去都来不及,而且一到夜间城门就关了,就算逃到城下又能如何?
咱们这位爷的心也是真大,怎么就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呢?但愿自己能有惊无险的办成这件差事,能让大宋与归义军建立起直接联系吧,也算是自己为国尽忠了。
烧煮了茶汤,寇天青就背靠着大树开始闭目假寐,好等茶汤凉一些饮用,但就在此时,他却突然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咔碴轻响,这声音当即就让寇天青惊醒,几步就赶到轿车前一挑车帘,借着车旁火堆发出的微光,寇天青竟然看到清河郡主的嘴边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微笑让寇天青一惊,当即手握刀柄的问道:“郡主,出什么事了吗?”
清河郡主轻笑着道:“把她拉出去埋了吧。”
寇天青惊恐的看着傻大姐的尸体,又碰了一下她那被折断了颈项的头颅道:“郡主这是为何?”
清河郡主道:“吾烦了,整日像个神龛一般被他们摆弄来摆弄去,就是不像个人,吾之娘亲是个摆夷人,自吾幼时就告诉吾等,要活得自由,要活得有个人样,可是这皇族礼法实在是太憋屈人了。”
她母亲是摆夷女子?摆夷人生来狂野不嵇敢爱敢恨,就不是礼法能约束得住的,怪不得自己觉得她的眼神这么怪异。
摆夷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腻,容颜更是俏丽异常有着异域之风,汴梁城中就有许多摆夷女子,这些女子性格泼辣野性难驯但却又十分受大宋男人们的欢迎,各个高门大府也争相欲将这些女子收入门中,但这些女子却都不是什么善主儿,只要入得门去,就是一番好撕杀。
看来先皇陛下也有这样的嗜好啊,可是眼前的事又要怎么办?公主杀了自己的使女,她的目地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寇天青挽惜又警惕的看着她道:“殿下,就算殿下不喜这个傻大姐,也不至于杀了她吧?”
清河郡主冷哼了一声道:“她该死,我说她该死她就该死,吾乃帝王之女金枝玉叶,杀这么个下贱的丫头还需要有什么理由吗?去把她埋了,入土为安也算是吾对得起她了。”
寇天青脑中急转,现在还分析不出她要干什么,且先往下走走看吧,不管怎样,将这个傻大姐葬了也是眼前最需要做的事。
从树上削下一块木板,又用刀砍出个木柄来,寇天青就在马车不远处挖了个两三尺深的坑,又扯下车中一件清河郡主存放的衣服,将傻大姐包裹着放入坑中,将土填回坑中又起了个坟包,他转身对清河郡主道:“傻大姐的姓名是什么?”
清河郡主从壶中倒出一杯茶来,慢慢的喝了一口道:“不过是一个下人,就不用立什么碑了。”
寇天青横了她一眼,在一块木牌上用短刀刻下了大姐之墓,又在坟前插了三根草做香,才拍着身上的土回到马车前,清河郡主取过个碗来也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没想到啊,你这茶汤烧得不错嘛。”
寇天青看着茶碗暗自冷笑,碗中的茶汤在不住打着旋,看来里边被下药了。
第六十章 前路
寇天青端着茶碗往清河郡主的身边一坐道:“公主殿下,你我也不必隐瞒了,殿下此行的目地究竟是为何呀?”
清河公主的脸上带出一丝怒意,因为现在的寇天青对她极为不敬,竟然不说一声的就坐到她的身旁,但转眼间她又嘴角眉梢带着笑道:“寇爱卿,吾每天都被关在皇宫那个大棺材里,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回去了,不如这样,寇爱卿带着吾去哪都行,咱们有这一车的金银,吾又年轻貌美,当可让寇卿乐不思蜀呢,快喝吧,茶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寇天青呵呵一笑,将茶碗举到面前道:“公主若真有此意,小臣求之不得呀,咱们来个交杯换盏茶如何?正可表明各自的心迹。”说罢取过她的茶碗,将自己的茶碗送到她的面前。
清河公主的脸色骤变,一把打翻了寇天青的茶碗怒道:“你信不过我?”
寇天青笑道:“公主何出此言啊?你又不是没有茶里的解药,喝了也死不了,但寇某喝过却是再难回天喽。”
清河公主猛的站起,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对寇天青道:“你到底要怎样?”
寇天青道:“小臣还能怎么样?恭送公主大人到沙州,让你与那曹贤顺成亲好给我大宋增加一膀羽翼呀。”
清河公主怒喝道:“你休想,吾好不容易才飞出这个牢笼,又怎会再入那个彀中,你取了我的性命去吧,不然就放我走。”
寇天青连眼皮都不抬的将铜壶里的水倒尽,又冲涮着壶道:“殿下再来一壶茶吗?”
清河公主脸上涨得通红,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冲过来照着寇天青的颈间就刺。
寇天青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呢,还知道这个疯子一般的公主肯定有点身手,只凭着她扭断傻大姐脖子的手段,就能看出她练过些功夫,只是不知道这阴狠毒辣的招数都是谁教给她的。
不等匕首及体,寇天青就往后稍稍一仰,让过匕首的来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里一拧,这清河公主的力气还真不算小,寇天青是使了些力气才将她的胳臂扭到背后的,清河公主疼得惨叫一声,寇天青顺手夺过她的匕首,又在她身上搜了一番之后,才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清河公主趴在地上气得额角青筋乱蹦,瞪着寇天青道:“贼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我……竟敢如此无礼,不怕我大宋的王法了吗?”
寇天青冷哼,把玩着刚夺下的匕首道:“王法我怕,但被人莫明其妙的宰了就更怕,公主殿下,看来我要再得罪你一些了。”
清河公主被吓得边向后爬边道:“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住手,大胆奴才……。”
咒骂中,寇天青已经将她从地上拽起,扭着胳臂押着她来到车边扯下一卷绳子,将她连手带脚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清河公主反抗不得,只得不停大声痛骂,寇天青将她捆牢塞进车里道:“殿下,如果你再骂的话,小臣就要将你的嘴也塞住了。”
清河公主怒瞪着寇天青,但终究是不敢再骂了,只得歪倒在车箱里不再理他。
寇天青在心中叹了口气,弄灭了车旁的火堆又收拾了一下,赶起大车又开始出发,赶些夜路吧,刚才那顿大叫大嚷不知道暴没暴露自己的位置,还是尽快远离为妙。
趁着夜色寇天青沿着官道快速向兴元府的方向前进着,这兴元府是京西南路上的重镇,远比刚刚离开的金州城要繁华得多,到了那里自己可要好好歇上几天了。
一想到清河公主杀傻大姐的那个地方,寇天青就后背都直冒凉风,怪不得她要宿在金州城外呢,这金州城不远处就是苗瑶壮傣等各野藩的聚集之地,她的母亲是摆夷女子,看来是早就有准备了,只要往金州附近的十万大山里一钻,自己可上哪找她去呀。
从兴元府往北200多里地,就到他这回的目的地之一的秦州府了,这里目前是与西夏与吐藩的边疆之地,进入西夏和吐藩的国境再走上近千里之遥,要经过好几个州府才是清河公主要去的沙州敦煌。
这段路可不好走啊,不但是进入敌境匪患横行,还有漫天的黄沙和苍凉的戈壁大漠,如果不熟悉那边的地理,只要进入沙漠就是十死无生。
寇天青从没到过大漠,目现他所依仗的,只不过是临出来前,那位爷给他留在车里的一份羊皮纸地图罢了,也先别查什么案子了,先把这位狠毒公主送到地头才是正理呀。
通过地图,寇天青给自己简单的规划出一条路径来,到秦州后稍作停留,就沿着渭水先到熙州,再上兰州,奔西宁州,这几座城池虽然现在处于土藩人的管控,但当地汉人的势力却极大,土藩也是以羁靡为主,并不严加管控,而当地的汉人也知道,这几处地方土藩人是保不住的,只需时机一到,大宋就会再把这些地方收归版图。
但过了西宁州可就不一样了,那里的环境再不是适于耕作的中原人生息之地,而是满天黄沙再加上寸草难生滴雨难落的塞外大漠,虽然不远处就是号称西海的青海湖,但也让中原人失去了兴趣。
所以从那里开始,就是中原与土藩的天然分界,中原势力就算进入也难已立足,汉唐经营西域时,也都不经土藩的边地而由河西走廊这条窄路往来,但现在却不行了,河西走廊已经被西夏占领,那条千年不断的丝路也彻底被断绝,而西夏人对通过其领土的汉人极其凶残,所以这条路是绝对走不得的。
唯一可选的路就是进入地广人稀的土藩境内,先到青海湖,再入黄头回鹘的土地走草头达靼,从这里进入瓜州再到沙州敦煌,虽然路途远了好几百里,但却比较安全。
先到兴元府吧,在那里歇上一天再到秦州,但到了秦州,就需要雇人了,没有个久走大漠的好向导,这一趟就等于是自杀。
第六十一章 软硬兼施
连着跑了一宿又大半天,寇天青才赶着马车来到兴元府的城门外面,这里地处边陲,虽然号称西南重镇,但却比大部分内地的小城都不如,除了城墙建得又高又厚之外,城里的面积着实不大,只有两横两竖的两条街巷,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还全都是牲口粪。
拉着马车,寇天青越往里走就越感到奇怪,这里虽然还不算是边境地带,但这防卫也太松懈了吧,城门口只有两个上了岁数的老兵把守,还都哈欠连连的睡眼惺松,连进城的人都不加盘查。
这个情况让寇天青看得心头火起,这些看门的兵丁也太不像话了吧,此处虽然不是边境,但离边境也不过才200多里地,那些藩子们快马一天就能打个来回,如此守城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自己虽然只是个挂名的皇城司查子,恐怕回去也得参他们一本了,国境之上无小事,一个不慎就要祸及国体与周边的百姓,如此放任大祸临头都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进了兴元府找了家稍像点样的客店,寇天青挑着最好的上房要了一间,才扛着清河公主又拎着个大包进到房中,后面跟着的店伙计看得两眼发直,但他却没多问,而是把寇天青领进房中,只是问过寇天青晚上要吃什么就退出去了。
寇天青有点吃惊,这个店伙计也太宽仁了吧,无论是谁看到个男人捆着个女人进了他的店,恐怕都会过来问一句吧?怎么这个伙计就走了呢?
寇天青都把自己皇城司的腰牌给准备好了,一但遇到有人过问就直接亮牌子,皇城司全国各地全都有权稽查办案,寻常人等连问都不能过问。
难道是去报官了?且由着他折腾吧,反正腰牌在手驾帖在身,身在大宋国土就没什么可怕的。
给清河公主松了绑绳又拿下勒嘴绳,清河公主一言不发的活动着自己那被捆麻了的手脚,但眼睛里却如同喷火一般的瞪着寇天青,这一路上寇天青为了给她过血,已经几次给她松过绑了,一开始时清河公主只要脱身松绑就反抗大骂,但她如何斗得过寇天青?一听说寇天青要用马粪塞了她的嘴,她就马上怂了。
寇天青知道这个她还会起刺闹腾,只不过是在找时机罢了,果然一给她解了绑,清河公主就恶声道:“怎么不捆了?你不是喜欢捆女人吗?接着捆啊。”
她的声音很大,是故意想让外边人听见的,寇天青冷冷看了她一眼,在桌上倒了杯水道:“且先松你一会,吃了饭掌灯后我还会再给你上绑的。”
清河公主怒极,从坐着的床上蹦起来道:“好啊你,这里可不同于荒郊野外,只要我一喊,就有人过来找你麻烦了。”
寇天青喝了口水道:“你省些力气吧,我有皇城司的腰牌驾帖在身,只要说你是朝庭钦犯,就没有人敢来管这个闲事。”
清河公主的一张俏脸被气得惨白,但想了想却笑道:“且由你得意吧,再往前走就出了大宋的国土,到那时你的腰牌驾帖还有何用?”
寇天青冷哼道:“那我就说你是寇某刚买的女奴,如果你不老实,我真用鞭子抽你。”
清河公主忽然眼中流出泪来,噗嗵一声跪在寇天青面前道:“寇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八岁那年娘亲就自杀了,孤苦伶仃的长到这么大,就没品味过家人亲友都是些什么感情,整日里只是斗来斗去争权夺利,我怕啦,也烦啦,只想逃出那个吃人的皇宫,过我自己的这一辈子,这有错嘛,有错嘛?”
寇天青慢慢的又倒了一杯水,坐在桌前道:“你觉得不得自由?可这天下之人有自由的又有几个?别的不说,只拿那些边地守土的将士们来说吧,他们就不想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能嘛?公主还是请起吧,天下间比你孤苦的人有的是,再不堪你也比一怀黄土下的傻大姐强吧?”
清河公主阴狠的站起又坐到床边道:“寇天青,本宫早晚有一天要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寇天青呵呵一笑,也给她倒了碗水道:“敢问公主殿下,我听说皇家的公主人数不少啊,为什么陛下会选了你去下嫁那曹贤顺呢?曹贤顺虽然是一方霸主,但匹配大宋公主却还是差了不少身份啊。”
清河公主冷哼道:“还能为了什么,嫌我在宫中碍眼闹事罢了,只要将我嫁出去,他们的耳根就全清静了。”
寇天青想了想道:“不对,公主莫不是在宫中闯出什么祸了吧?这次赐婚明显是带着惩罚的性质嘛。”
清河公主又是一声冷哼道:“我打死了人,也不是要成心要打死,只是一时失了手,用个玉如意砸破了先皇一个妃子的头,哪知道她有点年纪还有点老病,就死了。”
寇天青一点都没感到意外,这个清河公主的脾气禀性简直就是一条疯狗,都能想像出她在皇宫中横踢乱闹的那个情形,更为恐怖的是在她眼里,别人的命都不值一文,可是这样的一个公主是怎么养出来的呢?大宋皇家对皇族中人的教化还是很好的呀。
想一想都让寇天青感到头疼,逼着清河公主喝了这碗水之后,清河公主道:“咱们商量一下,这一路上我不跟你起刺生事,你也别再捆我了行吗?”
寇天青苦笑,她不生事?太阳那就要从西边出来了,所以他摇头道:“公主殿下,小臣信不过您啊,还是请公主受些委屈吧,等到了沙州,公主殿下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清河公主瞪着寇天青道:“到了沙州,你不怕我让曹贤顺活剐了你?”
寇天青哼道:“等到了再说吧,此去远路蛮荒,还有强盗猛兽云集在路上,你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造化能到沙州呢。”
公主脸上变色的道:“皇兄怎么只派了你一个人来护送我?”
寇天青道:“还有一个,但被你把脖子给扭断了。”
清河公主气得一把摔碎水碗道:“问你呢,赵祯为什么只派了你一个人来送我?”
寇天青道:“可能……他也想让我死在塞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