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步丈量
庄柔知道自己只要跨出庄家大门,迎接她的就会是狂风骤雨,在别人的地盘上,她的胜算不多。
但她走的义无反顾,想让她背叛哥哥,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可真傻,为什么不先答应下来,之后再借机离开青梁,那时照不照命令来做,不也是你的事。”庄策引着她边走边说道。
他可不是什么好心,只是试图更了解庄柔,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给她下套。
庄柔瞧了他一眼,笑道:“骗一个慈祥的老人,我还做不到。”
庄策很想吐,被她恶心到了。
他忍着心中的恶心,强笑道:“胡说八道,你难道不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这你可就看错我了,其实我是个好人。”
庄柔摇摇头说:“庄锦我没杀,庄侍也活的好好的,就算你们一直来寻我的麻烦,我这不是一直以德报怨,都没想过弄死你们。”
庄锦是个没用的废物,至于庄侍,她恐怕打不过,真是牛皮吹起来,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心中腹诽着,庄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正要开口,打探一下她之后的想法,就见庄柔淡然的说:“庄猛那么讨厌的一个人,我也没杀。”
“什么?”庄策眉头微皱,她怎么提到了庄猛?
庄猛现在没在京城,前几天有派人送信过来,说庄锦那边出了点事,锦龙宫的人向他求助,便带人去挖坟了。
不出意外,庄锦会死在那边。
庄猛去陵墓是突发事件,之前没有任何风声,她是从何处得知这种并不重要的人?
庄策相信,就算庄柔想调查庄家,也不会太关注庄猛这样的庶子。
难道她是为了对付我,才盯上庄猛?
毕竟,他是个好用的打手,头脑简单力气又大,又很崇拜自己,用起来极为顺手。
庄策突然有了想法,如果她盯上了庄猛,只要暗示一下,便能让庄猛假装失手杀掉庄柔。
就算不成功,也只是少了条好用的狗。
庄柔不知道,在短短的交谈中,庄策的脑中就想了不少事,一刻都没有闲过。
她估摸庄锦那边已经没了问题,说不定早见过皇帝,献上了帝临。
想了想便说道:“庄猛可不是我杀的,策哥哥以后寻仇时,记得把我从可疑人中划掉。”
“……”庄策脚下一顿,“庄猛死了?”
庄柔歪头瞧着他,点了点头,“应该是死了,当时我跑的快,只看到他扑向敌人。但敌人相当可怕,是个高手,恐怕凶多吉少。”
“那是个爱玩虫子的男人,不知策哥哥可知,青梁国中可有这样的人物?”
她回忆了一下,比划道:“那人比策哥哥高,长的极为俊美,满头艳丽的红发,有些像外番之人。”
“相信这种相貌的人,在青梁国出没,锦龙宫的人很容易就能查到。”
教主是个大隐患,庄柔不介意把他卖给锦龙宫,不说抓到他,最少给他增加点麻烦,好没空来寻自己。
谁知道在陵墓的事,他想不想灭口,还是小心点好。
庄策本来还装出一副愤怒,关心兄弟的样子,听她说完凶手的相貌,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点头应道:“此事我会派人去查,倒是你为何会遇上庄猛,这世上可没这么多巧合。”
庄柔耸耸肩尴尬的说:“还真是巧合,我四处游荡的时候,遇上了庄锦和锦龙宫的人在一座小城中住宿。”
“他看到我就哭得不行,求我帮他取回帝临,说害怕不敢去。我见他的侍卫都死光了,一个人可怜巴巴就同意了。”
“还好,虽然一路上很艰苦,除了我们所有人都死光了,我还是帮他把帝临给取了回来。”
她背着手,朝庄策甜甜的一笑,“策哥哥,我做的如何,应该没给庄家丢脸吧?”
庄策笑的有点冷,“没丢,你很棒。”
“那是自然,以后我会更优秀,策哥哥就等着看吧。”庄柔毫不谦虚的自夸道。
然后她笑盈盈的伸出了手,“那给我一块你的腰牌吧,不然出门不方便。”
“不可能,自己找老夫人要去。”庄策立马拒绝道。
内宅那种庄家自己的腰牌有什么用,庄柔想要的是那种半夜可以自由出入各内城的腰牌。
庄柔便若有所思的自语道:“其实那个红发的人,我之前就见过,就在和大昊的交界处。他和一位青梁的将军在一起,正在做一些见得人的勾当。”
“我要是有腰牌,应该能想起是何处的边关,这样就能知道那将军是谁了。”
她不信庄策不想知道,能私下去抢帝临,还杀掉庄猛和锦龙宫的人是谁。更别说对方还勾结边关大将,要真能查出来,就是大功一件。
就算不交出来,拿到这些人的把柄,对庄家也只有好处没坏处。
错过这种重要的情报,庄家怕是不想混了。
“给你,可别拿去做什么不法的事。”庄策直接取下腰间挂着的一块腰牌扔了过来。
庄柔接住腰牌,目光停在他的腰间,除了这块铁腰牌,他腰间还挂了三块不同材料的腰牌。
一玉一金,但最珍贵的应该是那块木头的。
那木腰牌雕工极为好,层层叠叠的镂空不说,上面雕的龙栩栩如生,好似要活过来一般,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舔着脸说道:“铁的太贵重了,我就用那块木头的好了。”
“你不配。”庄策这回直接不给脸了,冷冷的驳回。
庄柔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不给就算了,怎么还带骂人呀。”
发现她极为厚颜无耻,庄策懒得再和她废话,只提边关大将和那红发男子的情报。
庄柔本着给自己省事的心,把怎么遇到拐子,又遇上教主,直到他用虫子杀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根本不用她添油加醋,只要照实说,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如果被下了虫卵,生死就由别人说了算,就算没死,光虫子养在脑中,想想就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至于红发的俊美男子,庄策还真见过一个,是不是那人还得查了再说。
情报到手,他把人送回了天下楼,就去忙了。
有了腰牌的庄柔,走路都要起风了,有后台的感觉真是好。
在天下楼里睡了一晚,大清早她就神清气爽的出了门。
宁阳城的地图买不到,当然京门府的也一样,卖城镇地图是大罪,都只能把路记在脑中,多走走便熟悉了。
庄柔也是如此,很悠闲的顺着街到处走。心中默数着自己行了几步,专门记下街上那些招牌比较特别的招牌位置。
出于身份的特殊,随时会有人故意针对她,就算是自己走出来的路,她也不敢悄悄画下来。
庄柔觉得以后有用的时候,针对的也是权贵,她就先去探查权贵所住的赤阳城。
也不管住的是什么人家,她只把府门口的姓记下来,等之后再去查是什么官职。
绕了两个来时辰,庄柔来到了汕王府门口,眼看快到晌午,也应该寻地方吃饭了。她就想在唐无敌家中吃顿饭,顺便打听一下沿途的人家身份,一举两得。
庄柔刚在门口一站,就让门房认了出来,给王府看门,这点眼力劲必须得有。
“这位姑娘,昨日我家小姐出去寻你,没想到你已经离开了。”门房陪笑着走了出来,昨天小姐没寻到人发怒的样子,他可是看在眼里了。
庄柔笑道:“我昨天不想打扰唐小姐与亲人相见,今天就自己过来,那就麻烦通禀一声了。”
她悄然递了块碎银子过去,门房没多推辞,别人给的赏,不拿就是瞧不起人了。
门房收了银子在墙边摆了张方凳,让庄柔稍等片刻,亲自往里报信去了。
无聊的等了片刻,一个人便风风火火的跑出来,让庄柔眼前一亮。
只是一天的工夫,唐无敌已经不是那个虽然长相佳,但长途跋涉总是风尘仆仆的侠女了。
锦衣珠钗,唇脂朱,眼角飞红,好一个艳丽朝气蓬勃的美人儿。
庄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美!知道我来,特意打扮来给我看的?”
“才不是,你来的刚好不巧,荣宝公主开春赏会,邀请我家的女眷前去赴宴。今早又派人过来,说听说我回来了,特意交代让我一定要过去。”唐无敌解释道。
她不满的说道:“不然我才不要打扮成这样,太累赘了。”
“荣宝公主?”庄柔眼睛一亮,笑道:“我也去瞧瞧。”
唐无敌诧异的说:“你怎么去,难道扮成我的丫环?”
庄柔拿起腰牌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这个腰牌没有,我一个庄家大小姐,不请自去,应该没问题吧。”
“你偷的?”唐无敌吓了一跳,这牌子她认识,是御赐给庄家夜晚可在城中行走的腰牌。
整个庄家才五块,其它有身份的权贵,最多有一二块而已。
偷了这个东西,被发现就要脑袋落地了。
庄柔见她识货,笑着把腰牌挂了回去,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走吧,我坐你的马车。”
“放心吧,我真是庄家的人,这是庄策为了我方便游玩,特意给我用的。”
唐无敌大吃一惊,半天回不过神来,“你真是庄家的人!”
“对,对。走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回来。”庄柔笑道。
“咦,你给我解释清楚!”
第七百六十六章 宝藏家族
在汕王府华丽舒适的马车中,庄柔简短又正式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世。
庄家过世庶子在外娶的妻子所生,因家中不知,所以现在还没正式入祖籍,刚刚才能用庄家的身份在外行事。
至亲是全没了,以前就一个人在大昊跑江湖,今年突然心血来潮,就过来寻亲了。
她的嘴里就没半句实话,也就能哄骗一下单纯的女孩。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对庄家态度不太好,这些人不肯认你,也太伤人了。”唐无敌黯然了一下,转念又觉得不认才是好事。
她关切的说道:“不认更好,庄家名声太差,你这种半路回家的人,说不定会被他们卖了。”
“庄家有好多姑娘都被拿去联姻,虽然我们这种身份,选夫婿的时候,也得考虑对方的家世,但自己不愿意的话,家中也不会强求。”
唐无敌厌恶的说:“但庄家绝对是那种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有利可图,就一定会把你嫁出去的那种人家。”
“你的爹娘又过世,在庄家根本没人能护着你,还是别回去的好,跑江湖多自在。”这可是她向往的生活,哪有眼睁睁看着庄柔又跳到这圈中来。
她这番话也是真为庄柔着想,就庄家那龙潭虎穴,深陷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而庄柔是她的好友,也是救命恩人,更别说庄家也没有这样的人。
唐无敌没少接触庄家的姑娘,她们那阴森森,随时如临大敌,眼珠一转就有百种坑你的损招样,庄柔回去完全是格格不入。
她咬了咬嘴唇,“像你这么善良,又爱打抱不平,单纯又热心肠的好人,回了庄家肯定会被人看不顺眼。”
“对,昨晚上祖母就想打死我,叫了十来名侍卫杀我。要不是我有点武功在身,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庄柔很赞同她的话,赶快述说着自己遇到的不公。
唐无敌吓了一跳,脸色发白道:“什么!她怎么能这么可恶,竟然下了得这个手。”
“不对,是她的话,肯定下得了手。她干过的残忍事可比这多多了。”她心有余悸的嘀咕起来。
庄柔一听,自己这祖母有些来头呀,听起来就有什么茶余饭后可聊的东西。
“快说给我听听,她都干过什么了?”她赶快问道。
唐无敌本来是不愿意当着她的面,说庄家老夫人的坏话,毕竟那是庄柔的祖母,是一位长辈。
但想到救过自己的朋友,可能会走上不归路,严重到会命丧黄泉,她又有些不忍。
庄柔可没有她这么多顾虑,一个劲的缠着她问个不停。
唐无敌被缠的没办法,只得把所知的事都说了出来,还特意提醒庄柔,因为庄家老夫人大了她两辈,很多事其实都是她听旁人说的。
说的人虽然很可靠,但也不一定就十成十的对,她听了可别当真。
这种妇人们的私下流传,是最有意思了。说到这个庄柔可就来精神了,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她绝对不会信。
唐无敌犹豫了好久,才稳了稳心思道来。
原来庄家老夫人是青梁国的公主,鸿业帝都得唤她一声姑姑。
年少时很得皇帝的宠爱,看上了当时俊美又整天和蔼可亲待人的庄淳善,不问问对方的意思,就求着皇上赐婚了。
也不知是爱得太深,还是把骄横的性格习惯带到了庄家,听说刚入府立威那几年,庄家的下人就死了不少。
这当中丫环婆子死的最多,当然小厮什么的也不在少数,全是因她的各种私刑而亡,搞的谁家都不敢把女儿送去庄府干活。
人牙子都不敢往里送人,不然传出去,都没穷人把孩子卖给她们。
本来就是为了让小孩寻条活路,有口吃的才卖去做丫环,这转头就送进庄府被打死,有点人性的都做不出来。
听说庄家的小姑之类的,也被年青时的老夫人收拾的苦不堪言。
据传庄家那宅子里可以说是尸横遍野,随便在花园里挖一铲子,就能刨出做花肥的尸体来。
本来庄家内宅和其它富贵人家没两样,在老夫人折腾几十年后,已经像地狱一般的地方了。
唐无敌颤抖了一下,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有一年庄家老夫人过六十大寿,我随同母亲前去祝寿,吓的我回家就病了好久。”
“说是寿宴,也到处张灯结彩,可半点喜气也没有。若是把红灯笼换成白色,老夫人不是坐着,而是躺在厅中的话,那气氛就和办丧事一样了。”
“噗!”庄柔一下笑出了声,这场景她能想象出来,昨晚上她也有这种感觉。
看来祖父并不怎么喜欢祖母,对王家反而更有些意思。
庄柔打算回去之后,就把这个情报给哥哥,说不定能利用一下王家的人,要是大家是亲戚,那可就更有趣了。
唐无敌见庄柔一点也不生气,还笑起来,就放开的说起庄家的各种奇闻怪事。
本来她也不知道这么多庄家的事,全是因为庄猛缠着她。汕王妃又知道自己女儿喜欢英雄将军,怕她一时鬼迷心窍,看上了庄猛。
私下就到处打听了庄家的事,没事就说给唐无敌听,一直讲的小姑娘害怕,对庄家半分好感都没有,这才放心的把她关了起来。
没想到还是被她跑出去了。
庄柔觉得汕王妃太明智了,就唐无敌这种连没刮胡子的莫左也看得上的喜好,让庄猛纠缠多了,指不定真的看上那身肌肉也不一定。
得不到莫左,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将就一下庄猛。
还以为讲了这些就差不多了,然而庄家简直就是个宝藏。
唐无敌讲了一路,要不是已经到了荣宝公主的府外,她还得继续说下去。
实在是庄家的事随便拿出一件,就能让人目瞪口呆,让人害怕却又吸引着人想听想看。
这是极为精彩的一家,随时都充满了惊险和刺激。
“郡主,公主府到了。”车外传来了丫环的声音,把沉浸在说书中的唐无敌给惊醒了。
她小脸一红,瞧着庄柔就有点不好意思,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人家家中这么多的坏话。
庄柔并不在意这个,而且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比如见一见要嫁给楚夏的荣宝公主。
“下车吧,我还得靠你的请柬进去。”她先下了马车,伸手就去扶唐无敌。
一身男装未换,远看似男,近看为女,她这样着实有些引人注视。
庄柔在见到荣宝公主前,想要低调一点,用庄家的身份强行进去也行,但说不定就见不到公主了。
她心中边想边把唐无敌给扶下马车,微微一笑,就把腰牌悄然的放进了怀中。
唐无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收起了那腰牌,便松了口气。
她确实不想在门口,看到庄柔和公主府的人打起来。
汕王妃可是交代过,庄猛八成死了,那她绝对不能搞砸了这次宴会,能不能嫁人可就看这事隔两月的出场了。
离家出走的事,已经让汕王府连夜派人出去散布,说是为了躲庄猛,才把去别院说成是失踪。
但住久了总得回来,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又回来了。
不管是真出走,还是去了别院,只要她没有异样,别人就算不信,也会假装相信。
丫环递上请柬,侍从多看了庄柔两眼,恭恭敬敬的向庄无敌问道:“郡主,请问这位是?”
庄柔抢先一步答道:“郡主近年一直被人骚扰,我是专程被汕王爷请来,保护郡主的高手。”
“高手?”这名侍从愣住了,打量着庄柔,见她不强壮,瞧起来也确实是位男装女子,这样就是高手了?
庄柔只是淡淡的瞧着他,高手都不知道吗?
这时,唐无敌问道:“有不妥之处?”
“没有,郡主请,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侍从赶快收回目光。
毕竟是个锦衣玉食的郡主,唐无敌的派头还是足的,微微仰着头,带着庄柔和大丫环就走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今日热闹非凡,各府的千金来了不少。虽然公主中秋便要到大昊下嫁一名郡王,但一点也不影响这些姑娘借机出来玩。
除了公主的宴席,其它的宴会也不可能齐集宁阳所有权贵家的小姐,各府的夫人都想来瞧瞧,有什么适合的姑娘能做儿媳妇。
汕王妃早去寻其它府的夫人玩去了,她知道荣宝公主肯定会把自个女儿喊去,知趣的没来打扰。
侍从引着唐无敌进了公主府,没有往众人聚集的地方去,而是领到了一处清雅水榭中。
庄柔远远的看过去,在轻纱之后,隐约能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坐在其中,面貌被纱帘遮挡得有些模糊。
水榭外是一个个低头默不作声的侍女,这架势看来,里面的应该就是荣宝公主。
这时,轻纱中的荣宝公主也抬起头,看向了她俩。
第七百六十七章 小菜一碟
侍女打起纱帘,向唐无敌行过礼,请她入内。
唐无敌走了进去,曲膝见礼,“见过公主。”
“柳骄你不用多礼,坐吧。”荣宝公主淡然的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唐无敌在荣宝公主侧边席地跪坐在垫子上,大丫环则候在了水榭外。
反而是庄柔从容的坐在了唐无敌的身后,大胆的打量着荣宝公主。
肤白如雪,面如月,红唇杏眼,眼角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皇家傲气和冷漠。是个名副其实的公主,不太好打交道的上位者。
不过也就这样,骄傲的贵女罢了。
荣宝公主的神态里并没有把唐无敌放在眼中,虽然她也是位郡主,只低了一级,却也是道跨不过去的坎。
庄柔记得唐无敌以前提起荣宝公主时,好像并不喜欢她。
不过能特意唤人过来,多少也是有不错的交情吧?
这时,荣宝公主目光落在了庄柔身上,不解又有些不耐的问道:“柳骄,这是谁,竟然坐到了这里?”
没有她的许可,这种一看就是平民的人,竟敢自行入座,如果没记错,她刚才都没对自己行礼!
“这是……”庄无敌顿了一下,她刚才发现庄柔坐下来时已经晚了,按理来说,庄柔应该也站在水榭外等才对。
可这种道理,和我行我素的庄柔来说,根本就没用。
荣宝公主不喜欢坐在百合郡主身后的人,太无礼,目光太肆无忌惮,比庄家人更讨厌。
最少他们还会装个样子,对皇族有一定的敬畏。
而这个女人没有,她是在用探究和有趣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虽然感觉很新鲜,却格外讨厌。
唐无敌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庄柔的身份,真要开口说是侍卫,之后发现不是的话,那不就成了欺骗公主。
那可是大罪,会被责罚的。
“公主,我姓庄,叫庄柔。”庄柔没让她为难,自己先开了口,“郡主被庄猛骚扰太久,出门很是恐慌,我是特意来保护她,不让庄猛近身的。”
原来如此。
荣宝公主当然也听说过此事,闹的是满城俱知,甚至那庄猛还当街堵过百合郡主好几次。
人人都在猜测,闹成这样,庄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汕王府迟早要把百合郡主嫁入庄家,不然这辈子是没人敢娶了。
想想现在庄猛据说不在宁阳城,可谁知他会不会听说郡主回城,就急忙赶过来了。
那种蛮夫,真逼急了硬闯公主府也有可能。百合郡主要是出了什么事,侍卫却不在身边,公主府也不好向汕王交代。
荣宝公主盯着庄柔看了好几眼,才没赶她出去,庄猛的杀伤力太大了,让公主都让了步,实在是不愿冒这个险。
她便懒洋洋的说道:“柳骄,想必你也知道本宫唤你来是为了什么,挑本宫喜欢的说。”
“是。”唐无敌应道,下意识回头看了庄柔一眼。
然后才开口讲道:“这次我出外,遇到了件事。那是座小城,我本在街上游玩,突然听到有人高喊抢劫,便冲了过去。”
“就看到一名恶徒,正在抢一名女子的小布包。”
“哦,后来呢?”荣宝公主打起精神,有些兴致的问道。
唐无敌继续说道:“我跳到二人中间,大喊一声,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抢人财物。那人很是凶狠,和我打在一起,我一剑便砍断他的手,那人便落荒而逃了。”
荣宝公主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如此简单?”
“确实如此,外面并没有什么江湖人,柳骄愧对公主的期待了。”唐无敌请罪道。
庄柔听得莫名其妙,刚才说的就是她和唐无敌相遇时的事吧。
为什么要讲这个,还说得如此无聊乏味。明明刚才说庄家坏话时,比说书的还要精彩?
“柳骄,以前你讲的故事格外有趣,现在却无比的乏味,是因为本宫要远去大昊,你懒得再在本官身上花心思了?”荣宝公主脸色冷了下来。
唐无敌赶忙解释道:“公主,实在是我这里的故事都讲光了,就连各书坊中的话本,也买来看过,全讲给公主听过了。”
“这几年,公主总唤我前来,再多的故事也讲没了。就算是说书先生,恐怕也是再难讲出什么的新故事来,更何况我只是一名寻常女子。”
她跟着庄柔混了两个来月,胆子肥了不少,敢直接抱怨了。
荣宝公主目光一凛,语气严厉了不少,“柳骄,本宫让你来讲故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造化,你这是怪本宫把你当说书先生了?”
唐无敌受够总来公主府讲故事了,又不是公主府没有养专门逗人乐的人,自己也是堂堂郡主,又不是什么下人。
正忍不住想就这么吵起来,大不了吃责罚,闹到皇帝那时,她身后传来了笑声。
庄柔笑道:“那恶徒确实凶猛,手持一把九孔连环虎头刀,仰天大叫一声,气势如洪,把周围的百姓吓了个魂飞魄散。”
“手中大刀一挥,众人就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摊子都被推翻,鞋子跑落一地。不知是哪个妇人,连怀中幼童也扔在了地上,只顾自己逃走。”
“百丈之内空无一人,只有郡主紧握清泉仙女剑立在当中,衣物猎猎作响,顶住了对方排山倒海的内力。”
“此时,那恶徒飞身跃入空中几丈高。”庄柔抬头看了一眼房顶,“比这水榭还要高出不少,手中的虎头刀哗啦响动,就向郡主的面门砍来。”
说到这里,庄柔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无敌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这么凶险,她心中着急,可千万不能说精彩了,会被公主盯上的。
荣宝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庄柔,等了好一会才开了口,“本宫并不喜欢听故事,只是喜欢折腾人打发时间,想欺负一下柳骄罢了。”
“本宫对你没兴趣,看在柳骄的面子上今天饶你不死,再有下次便要你人头落地。”
想在她面前露脸,吸引她而得到荣华富贵的人太多,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荣宝公主见的太多了。
庄柔却笑了笑,从怀中掏出腰牌,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
“我除了保护百合郡主之外,也是庄家人,身世极为坎坷。就在昨晚,庄家老夫人也就是我的祖母,派出三十多名暗卫,欲置我于死地而痛快。”
她笑咪咪的瞧着荣宝公主,“公主不想知道,庄家老夫人为何想杀我。面对三十多名庄家的暗卫,我又是如何逃出生天,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的?
三十多名暗卫!
唐无敌震惊了,怎么才下个马车,人数就翻了二三倍,这牛皮可别吹破了,公主派人去庄家问怎么办!
庄柔却信心满满的继续说:”我以前还是位捕快,剿过匪、闯过青楼、砸过赌坊、刨过坟,背过红衣女鬼。”
“可惜就是现在口渴,口干讲不出来了。”
荣宝公主目光深幽的看了她半晌,终于开口道:“给庄小姐上茶。”
“是。”
在唐无敌的目瞪口呆下,侍女给庄柔上了茶,她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放下茶杯,庄柔便把唐无敌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的夸大了几十倍,精彩无比的讲了一回。
唐无敌坐在一旁庆幸自己今天涂的粉厚,不然谁都能看出她羞得脸红到耳根子了。
吹太过了,江湖中的绝顶高手都没她厉害。
庄柔讲完这个,继续讲起其它故事来。
她讲的故事都是亲身经历,再美化添加不少夸大,和从别人那听来的故事,更加让人有声临其境的感觉。
加上她那张能颠倒黑白的嘴,让荣宝公主这种没出去溜过的女子,听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说到红衣女鬼时,荣宝公主和唐无敌都被吓了一大跳。
但随后听说那女子虽然被救活,却依旧嫁给了过世的未婚夫,被婆婆杀死只为了多得一块贞节牌坊时,身为女人的荣宝公主大惊失色。
就连庄柔说自己在头七杀了那叶家老太太,也没能让她平静下来。
而此时,也是宾客都到齐,荣宝公主应该出去见一见众人的时候。
“庄柔,明日你再来见本宫。”
她扔下句话,起身冷着脸由侍女扶着出了水榭,往花园宴厅而去。
唐无敌瞧着荣宝公主和侍女浩浩荡荡的远去,苦着脸说:“庄妹妹,我唤你一声妹妹,看在我俩历经生死的份上,你千万别对公主做什么呀。”
她哪里还看不出来,庄柔是故意接近荣宝公主。
以前她可能会觉得庄柔是想结交一下公主,现在想到她那庄家人的身份,可就让人完全不放心了。
“瞎说什么胡话,我能对她做什么?”庄柔拍了她一下,自己再没人性,也不会把联姻的事怪在荣宝公主身上。
这种两国联姻的事,一个公主还能说得上话?
所以要死,那也应该是小郡王。真不想娶,他最少有一百种方法脱身,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不过,若是这件事由自己来解决,荣宝公主还能有一条活路。
让小郡王来办的话,必要时说不定他会让荣宝公主出意外,还没到大昊就死在半路上了。
庄柔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男人,小郡王就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第七百六十八章 月下彩灯桃花映
庄柔对宴会不感兴趣,而且被众人缠着拍马屁的荣宝公主,根本脱不了身,看来没机会再和她详谈了。
而唐无敌根本用不着人保护,庄猛早凉了,宁阳城再没有会伤害她的人。
想想不能再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继续出去逛街。庄柔便和唐无敌说了一声,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荣宝公主还在宴会中寻找庄柔,却没看到她的身影,派人去问过百合郡主,才知道她早走了。
明明在保护百合郡主,却把人扔在这里,自己独自离开,也太不称职了。
真是个怪人,郡主也是被她给利用了吧,荣宝公主猜测道。
走就走吧,真觉得她有意思,就是着了她的道了。
一直到宴会结束,庄柔也没有再出现,唐无敌也坐马车跟着母亲回去,公主府又恢复了平静。
偌大的公主府,修造好不足两年,之前荣宝公主都是住在宫中,哪有现在自己说了算自在。
她漫步在园子里,看着在满园挂的灯笼照耀下,生机勃勃的花草,叹了口气。
侍女们不敢搭话,牵线木偶般跟在她身后。
前方是一片不大的桃林,栽了三十来棵繁茂的老桃树,此时正是春季,树枝上开满了粉亮的桃花。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要一个人走走。”荣宝公主吩咐道,她心情不好时,便会一个人走走,侍女们在远处守着便可。
今天她的心情不太好,听到烦心的故事了。
早知会有这种事,就不应该听那庄家的女人乱说。
她走进桃林,桃花在沿路和树上挂的彩灯照亮下,显出一副粉色的梦幻气氛,好像走入了什么林中仙境一般。
“死而复生,也逃不过一个嫁字,最后竟然是被夫家杀死,真是可笑。”荣宝公主立于一棵桃树下,喃喃自语道。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远嫁那大昊。”她一脸忧郁神情,和平时在众人面前那副公主冷清的样子不同。
都说那荫德郡王貌如金童下凡,但却是个草包纨绔,还不知是如何荒唐之人。
毕竟两国关系并不好,嫁过去之后就无依无靠,要是父皇与大昊开战,说不好自己这种敌国公主,会被先推上城头砍了祭旗。
之所以选个皮囊好,却没有本事的绣花枕头做驸马,大昊也是抱着牺牲这样的废物,总好过真找个皇子的想法吧。
光这样想想,荣宝公主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不会打骂,能过的锦衣玉食,那孤独和逃离不了的无助,也会折磨她一辈子。
想了半晌,她才叹道:“那郡王是个纨绔,要是得了马上风死掉多好。”
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觉得好像纨绔就会这样死掉,据说是体虚而亡。
“公主想的可真好,因马上风而死,那名声可就毁了。”
“那时公主便可以推了大昊的婚事,毕竟被大昊羞辱,鸿业帝为了脸面,也不会再把公主嫁过去,最多另选一皇室郡主,也就差不多了。”
树上突然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荣宝公主惊慌抬头,就看到庄柔坐在树上,手中拿着串糖葫芦,正笑盈盈的瞧着她。
桃花轻落,少……女枝头坐,彩灯映照,这景色让荣宝公主觉得有些眼晃。
她皱眉轻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公主府。”
庄柔也没想到,自己夜探公主府,会遇上她在说小郡王。
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在背后诅咒未婚夫得马上风,可真是有意思啊。
“我只是有东西想送给公主,讨你的欢心,这才斗胆而入。”庄柔笑道,轻跳下树,颤得枝头抖落一片粉色花雨。
荣宝公主警惕的看着她,却没有大声喊叫,把林子外的侍卫给唤进来。
“什么东西?”她到要看看庄柔带来什么东西,能哄自己开心。
庄柔手一伸,把粘上了片桃花花瓣的糖葫芦,递到了荣宝公主的面前,“就是这个,可好吃了。”
糖葫芦!
荣宝公主盯着它,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当本宫是无知小儿,连糖葫芦都没见过吗!”
“唉?”庄柔抓了抓头,显得有些茫然。
“故事话本里都这样说过,穷小子给富家千金送上百姓的小点心,因为富家千金没吃过,一尝之下惊讶不已,所以对那穷小子心生好感。”
她无辜的解释道:“我还以为这样也行,公主肯定比富家千金要娇贵的多,不应该吃这种东西吧。”
荣宝公主冷声说道:“话本故事中的事,也能信?”
“那样的小姐,最后便是被穷小子骗婚,家中不忍她过苦日子,只能给女婿送钱送物送前程。”
“哼,真是算的一手好计谋。”她讽刺道,抬头就见庄柔已经把糖葫芦吃得只剩三粒了。
她还边吃边砸嘴,“这山楂摆的太久了吧,感觉都不水润了,口感一点也不好。”
见她如此的蠢,荣宝公主不耐的说道:“山楂九十月便结果,现在是春天,自然不新鲜。只不过占着天冷,能存放的久些罢了,这你都不知道。”
“公主可真博学。”庄柔又咬下了一个山楂,边吃边含糊的夸道。
荣宝公主冷声质问道:“这不是献给本宫的吗?”
“……”庄柔沉默了。
她突然伸手摘下一朵桃花,沾在了糖葫芦粘稠的糖桨上,笑容可掬的递了过来,“鲜花美果送玉人儿。”
荣宝公主愣愣的看着她,只觉得这笑容好刺眼。
“下次要送,就带更好的东西来,本宫说不定会多看一眼。”她接过糖葫芦,倔强的说道。
庄柔笑道:“那我帮你把婚事退掉,这礼物如何?”
荣宝公主一脸茫然,“退掉婚事,怎么可能?”
“只要你同意,我就放手去做,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嫁去大昊。”庄柔认真的说道。
“什么!”
荣宝公主有些心慌,心中如同炸开了烟花,百种滋味涌了上来,心肝扑通乱跳。
她有些紧张的问道:“为什么这样对我?”
庄柔实话实说道:“因为大昊的荫德郡王是我的相好,我俩早已私定终身,如果公主你嫁到大昊,只会……”
话都没说完,荣宝公主就尖吼一声,把糖葫芦啪的就砸了过来。
庄柔偏头闪过,那糖葫芦就被甩到了地上,沾了不少花瓣和草、泥。
“你给我滚!滚!我不想看到你!”荣宝公主撕心裂肺的骂道,然后便捂住脸,转身边哭边跑出了桃林。
庄柔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来不及喊她,只觉得遗憾,自己话都没说完。
这可真是为她好,会死人的。
容不得庄柔去解释,侍卫们听到动静,向桃林扑了过来,庄柔只得先走,下次再来。
……
荣宝公主府晚上进了刺客,让宁阳城的气氛都紧张了不少。
锦龙宫去了公主府,本想问下那刺客有什么特征,却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就被公主派人赶走,据说公主还摔了不少东西。
不过话却是放了出来,说只要锦龙宫的人都去死,这世上便没有什么刺客和坏人了。
锦龙宫的人都不知道,公主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刺客不配合查,还要骂他们,简直有病!
而始作俑者庄柔,没事人一样,第二天又出来转悠了。
毕竟帮荣宝公主只是打发时间,四处游荡才是正经事,就算公主找到自己头上,也可以不承认。
一个庄家都不愿意承认的姑娘,怎么可能和千里之外大昊的郡王有私情,更何况那还是荣宝公主的未婚夫,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庄柔就这么游荡了好几天,也没去翻公主府的墙,这天瞧着天黑在外显眼,刚回天下楼时,被庄策带着一群太监给挡住了。
“听明白了没有,还不快点接口御谢恩。”那趾高气扬的太监,尖声喊道。
庄柔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的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请我去玩,我们又不认识,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哟,你还客气上了。皇上那是命令,不是请你,搞清楚你的身份。”太监都要气笑了,庄家怎么有种人,和平头百姓似的,竟然敢说皇上请她。
庄策在旁温和的说道:“公公,小妹不懂规矩,口御下官替她接下了。”
说着还塞了个很有份量的荷包过去。
那太监接了荷包,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掂了掂,这才白了庄柔一眼,“庄公子,你们庄家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一点规矩也不懂。”
“下官知晓,我送送公公。”庄策笑道。
庄柔斜眼看着庄策把这群太监送出去,嘀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皇家春围?春天的野兽瘦得皮包骨头,还要围猎它们,这是有病吧?”
第七百六十九章 春围头彩
庄策送完人,又回来了,在雅间找到了庄柔。
正在点菜准备吃晚饭的庄柔一看,立马加了几个最贵的菜,反正有人掏钱请客。
让伙计添了碗筷的庄策,喝了口茶淡定的说道:“春围在五日之后,你准备一下,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应该是秋围吗?那时候的猎物膘肥体壮,现在才刚过冬季,食物缺少,猎物都瘦得不行。本来就生存不易了,你们还要去猎杀它们。”
“真没人性!”
庄柔嫌弃的说:“青梁皇家就差这么口野味吃吗?油水都没有。”
庄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带着一丝嘲笑,“秋围不过是皇家权贵游乐而已,而我青梁的春围,故意选在春季,便是因为野兽饥不择食异常凶猛。”
“春围时,会用鲜肉挂在马匹之后,让各家男儿骑马入林,吸引野兽前来。这是为了让男儿不因富裕的生活,而灭了血性。上战场时,才不会被吓破了胆。”
他神色之间很得意,在庄柔面前他不用装淡定,毕竟大昊的权贵子弟多出纨绔,还有四大公子什么的,一听就非常的纸醉金迷,废物遍地走。
青梁时时刻刻对大昊虎视眈眈,明明自己也是富饶肥沃之地,却总是想咬邻居一口,还妄想能整个吞了。
庄柔有些哑口无言,听这么一说,要是她站在青梁的位置上,也会觉得这是件好事。
可以让权贵子弟在欺男霸女之中,还带着些血性。
想到这,她便问道:“青梁的权贵子弟应该常常一言不和就打杀百姓,或是相互之间斗殴吧?”
“如果宁阳的治安有一部分是锦龙宫管的话,那你们赚的可不少,这顿饭就由四哥请了。”庄柔笑道。
庄策想起她在大昊当过捕快,那些所作所为把权贵们弄的焦头烂额,名声比锦龙宫在青梁的还坏。
他谦虚道:“要说这个,还真是不如你,一出手那些权贵的家产就得被刮掉一层皮。”
“那当然,我只要财,而你们要的是命。”庄柔道。
“……”雅间中顿时有些安静,大哥不说二哥,两人半斤的八两,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伙计敲门上菜,总算是救了场。
面对一桌子的美食,走了一天的庄柔放开大吃,有个七分饱之后,她才问道:“春围的时候可以带刀吗?”
“可以,我还会送你一副弓箭,不知你箭术如何?”庄策应道。
庄柔有些意外,“你们很大胆嘛,干脆给我副弩弓算了,我习惯用那个。”
庄策笑出了声,“就你那点本事,想伤到皇上还差得远呢。”
“别瞧不起人,说不定我一时心血来潮,就伤给你看呢。”庄柔不服气的说。
“说实话,为什么你们的皇帝要叫我去什么春围,他又不认识我。就算知道庄家多了个姑娘,也不会专门派个太监来传口御。”
她眼睛一挑,嘻笑道:“看你对他恭敬的样子,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吧。”
两国太监所穿的不同,庄柔不能从衣服上分辨出那名太监的官职大小,但肯定小不了。
庄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就算是对手也没关系。
太蠢的人,你可能还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微微一笑,“那是皇上最信任的公公,就算是祖父,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庄柔突然眼睛一亮,“肯定有人把我卖给皇帝了,八成就是为了收拾你们庄家,想从我这里下手吧!”
“不可能,现在还不是收拾庄家的时候。”庄策很肯定的反驳道。
定阳城的一举一动都在庄家的眼皮下面,就算有人躲在柴房里说他们的坏话,庄家都能马上知道。
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家会对他们忍无可忍。
在不满达到最高前,庄家一定会给青梁皇室找点事做,让皇帝和大臣明白一件事,青梁没有他们这群恶犬是不行的。
现在,庄家就在给皇帝找事干了。
听了他的话,庄柔很无辜的说:“这么说,那就是专门针对我的了?”
她抿着嘴气呼呼的菜也不吃了,半晌才瞧着庄策说:“不会是你们把我卖了,想要逼我听你们的话?”
“如果我还是一意孤行,你们就借鸿业帝的手除掉我。”
庄柔越说越觉得这就是真相,皱眉死盯着他,“吃准我不管是服软,还是被皇帝杀掉,都不会出卖哥哥的身份。做这种事,对你们根本就没有影响。”
“搞不好,还能拿我立个大功劳。”
面对她的质问,庄策唰的打开手中的扇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哈哈。”
“呵呵。”庄柔也笑了两声,端起酒杯,轻饮一口,“我会拉垫背的,你们可别太得意了。”
庄策啪得合上扇子,前倾身子小声对她说道:“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哼!”庄柔冷哼一声,杀皇帝难道会便宜了庄家?
这时,庄策起身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五日后我会亲自来接你,这几天会有人跟踪你,例行公事而已,你可别把人给打杀了。”
怕自己跑了?
庄柔瞧着他走到门口,才喊道:“庄策,走前记着结帐。”
“知道了。”庄策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看着满桌的菜,又捉摸不透庄家到底想干嘛,庄柔干脆不再多想,埋头大吃起来,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他们。
五日后。
庄柔穿上了庄家特意送来的衣服,火红色的骑射装,背后用桔色丝线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在雄鹰周围,还加绣了金银线的边,穿上之后无比的亮眼炫目,隔老远都能看到。
她头戴银制红缨发冠,腰挂兔齿短刀和嵌满宝石的箭袋,身背镶金长弓,就连箭袋中的箭羽上也串有玉珠。
庄柔骑上那一身雪白无半丝杂毛,披金挂银的高头大马,感觉就连青梁太子大概都没自己威风了。
加上身边有一群骑马的锦龙卫,整条街自行肃静。
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非富即贵的公子老爷,只要在此条街上,全都躲藏进街边店中不敢出来。
他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庄柔一行,心里谩骂不停,却又无比羡慕这样的权势和威风。
庄柔骑马行在庄策身边,对自己这身装扮感到非常费解。
春围,狩猎!
她突然恍然大悟。
皇家狩猎都要有头彩,自己穿的这么醒目骚包,不就是活生生的头彩能是什么!
现在想来,身后衣服上的老鹰头,正好在后心上。
头彩靶子就是我啊!
第七百七十章 肤浅
彩头庄柔考虑了半晌,还是没有逃走。
虽然要逃的话,这些锦龙卫挡不住自己,但一走了之,不是她的处事风格,更别说她还有事要办。
春围都是在皇家园林帛山举办,离宁阳城有近四个时辰的路程,大清早出发,到了帛山人都累了。
当天并不会马上开猎,而是在提前扎下的围帐之中过夜,休息好之后明早再开始为期三天的春围狩猎。
皇帝和大臣也是从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参加春围,不可能玩个十天半个月才回去。
但不少权贵子弟或是贵女,会在此多玩几日,也算是正大光明的和钟意的人多接触几天。
而且平日出门的机会少,贵女们都是能多待一刻是一刻,不会轻易回去。
庄柔一行慢悠悠的走了四个来时辰,才到了帛山。
抬眼看过去,远处一片无边际的山脉上布满了茂密的树林,山下是一片碧绿的草地,春围营地便在此处。
此时各家各户都扯上了人高,五颜六色的围布,把自家的地盘圈了出来。
皇家的围布是黄灿灿的黄绸,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地方。毕竟各宫娘娘也来凑热闹,光侍卫和宫女太监的人数就不少。
皇子的围帐离皇帝的不近,并没有因为是父子就住的近些,皇帐三十丈之内不许任何人扎帐。
稍远些的地方,便是大臣权贵围出来的地方。
就算春围男女不设防,谁家也不愿意让别人一眼就瞧见自家人在干什么,怎么也得围一圈才行。
每家在什么地方扎帐,都有礼部提前安排好,不止位置就连场地的大小,都有严格的划分,想多一分地都不可能。
地不够用?
那就和下人杂役挤去,什么身份就用多大的地。
今晚有皇宴,各家小姐和公子,正卖力的打扮和准备,有不少人想在皇上面前展露一下风头,好得到鸿业帝的赏识。
庄柔不用去庄家的围帐,她得去锦龙宫那边,没人敢让她在见皇上前出差错,哪里能任她乱跑。
但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到锦龙宫的围帐,就被两个侍女给拦了下来。
侍女掏出腰牌,原来是荣宝公主府的人。
庄柔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荣宝公主经过那晚的事,不会再理自己了。
说不定还恼羞成怒,派人来刺杀自己。
“不知荣宝公主有何吩咐?”庄策客气的问道,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庄柔和大昊那个郡王的事,他也在情报中知晓,好像两人有些道不明的关系。
前几天探子还发现庄柔和百和郡主去了公主府,难道是那时两人已经交锋过?
现在公主唤她过去,不会是想把这个敢和自己抢男人的家伙弄死?
庄策不怕庄柔出事,他怕的是庄柔大开杀戒,把公主杀死后就溜了。
此人卑鄙无耻,做这种事一点压力也没有,不能不防。
侍女恭敬的说道:“奴婢见过庄锦将,公主远远见这位姑娘英姿飒爽,是少见的有趣之人,便唤我二人过来,请姑娘过去品茶。”
不等庄策拒绝,庄柔便应道:“公主真有眼光,我怎么能拒绝公主的美意,就请两位姐姐带路吧。”
“喂!”庄策赶快喊住她。
庄柔一脸茫然,不解的问道:“庄锦将你不会是见公主只召见我,嫉妒了吧?”
“其实我也想带你过去,可公主没请你,到时候跟大家站在围帐外面,多不好意思。”
庄策真想一巴掌打醒她,公主为什么唤她过去,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现在去凑什么热闹,真想抢男人不成!
庄学文的复国大业,在男色面前,被你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此时两名侍女和庄柔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一个是故意,另两个就是怀疑他是不是想染指公主了。
庄策只得提醒道:“皇上晚上要见你,怕是会耽搁到。”
他本想厚着脸皮跟过去,又怕庄柔故意搞妖蛾子,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侍女微微欠身道:“庄锦将请放心,我家公主不会让姑娘误了见陛下的时辰。”
人家都这样说了,庄策只能让庄柔去见荣宝公主。
虽然他过去会刺激庄柔,但锦龙卫却不会,反正他们也不能进到里面,拿他们做不了借口。
于是,整整一队锦龙卫,全让他派给庄柔做侍卫了。
公主的侍女无所谓,来多少也没用,只能站在围帐外而已。
庄柔朝庄策眨了一下眼,笑的格外张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侍女走了。
气得他打马赶去围帐,去布置人手盯着她。
…………
荣宝公主爱花,她的围帐中有一棵开得茂盛的桃树,往年这树可都是在皇后的围帐里。
因荣宝公主今年出嫁,这才把这喜气的桃树分给了她,毕竟是下嫁,不优待一下容易被人看轻,也有失体面。
来到围帐外,庄柔下马跟着侍女走了进去,远远的就瞧见荣宝公主懒洋洋的坐在桃树上。
身下垫着软垫,树下还铺了厚厚的毯子和垫子,边上站了四个体形高大的侍女,一副怕她摔下来,随时上前接住她的架势。
这是在学我吗?
看着她貌似轻松,动作却有些僵硬,强行一脸高傲神情盯着自己,庄柔有点想笑。
庄柔拱手行礼道:“公主好雅兴,正所谓桃花美人……”
后面她编不出来了,本来读的书就不多,能凑半句出来已是不易。
荣宝公主还等着听下半句,却半天也没个话,不由得开了口,“美人什么?”
“美人……”庄柔笑道,“桃花美人树上坐,慕者踏青迎春来。”
荣宝公主皱了皱眉,见过诗词千千万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劣等的诗句。
“扶我下来。”她哼了一声,想从树上下来。
坐在这里一点也不舒服,果然只有不安好心的宵小之徒才会上树。
树下那四个强壮的侍女赶快走上前,想把公主从树上接下来。
上树是临时起意,她们没带梯子来,好不容易跪地上搭人梯送她上去,现在也得按老样子下来才行。
四人正要跪下,荣宝公主突然制止了她们,“接住我便可。”
踩着人梯下来她无所谓,但庄柔站在旁边正意味深长的笑着,她便不愿意出这个丑了。
四名侍女对视一眼,巴不得公主走人梯下来,跳下来没接住摔断了腿,她们怎么承担得了。
“嗯?”荣宝公主冷哼一声,四名侍女只得赶快上前,伸出手等着公主落下来时,就马上接住她。
荣宝公主从树上往下看,感觉还是有些高,硬着头皮暗暗吸了一口气,她就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庄柔突然从旁边窜了过来,一脚把一名侍女踢开,还她撞翻了旁边的侍女,然后抢先一步接住了公主。
“啊!”荣宝公主吓得惊呼一声,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了。
旁边的侍女也吓得大叫,急忙扑了过来,“公主!”
她们抓着庄柔就是一顿撕扯,想把公主给抢回来。
庄柔不和她们计较,放下了公主,马上就被挤出人群。
“公主,奴婢罪该万死。”那两名被踢翻的侍女,急忙跪下请罪,头都不敢抬。
庄柔则在旁边说道:“这也不是她们的错,公主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俩吧。”
顿时,侍女全怒目瞪向了她,就是公主也狠狠瞪了她一大眼。
“起来吧,恕你们无罪。”她憋着一口气,淡然的免了两人的罪。
侍女欣喜的赶快磕头谢恩,麻利的退到了毯子外,其它的侍女则上前收拾毯子,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庄柔自来熟的坐下,与公主隔着张摆满了吃食的矮几,相对而坐。
也不问唤自己来干嘛,庄柔更不用公主开口请,自顾自的就拿食物吃起来。
她路上行了四个来时辰,庄策怕路上生变,都没停下来吃饭,等不到晚宴她就已经饿了。
再说这种皇家宴席一般都是做样子,别说大臣权贵们敢不敢吃太多,本身就不会上太多菜。
精而雅便可,还能让你吃得满嘴肥油,不停的上茅房不成?
而庄柔还是有自知之名,知道晚宴的时候肯定会找自己麻烦,现在不吃一会就没空吃了。
见她只顾着吃,荣宝公主不太淡定了,语气冰冷的说:“就凭你刚才冒犯本宫,就可以砍你的脑袋了。”
庄柔顿时笑道:“可别,我给公主讲个故事当陪罪可好?”
“不喜欢听那悲的事,我这有喜的,富家小姐跟着穷书生私奔,没想穷书生是人拐子,而富家小姐是盗墓者的奇闻异事。”
“油嘴滑舌,你觉得经过那晚,本宫现在还能听得下去故事?”荣宝公主暗示道。
这几日她格外的烦心,夜里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去找父皇告状,借机退了这门亲事。
但一点证据也没有,光凭嘴去说,要是庄柔在父皇面前不承认,就会变成她不想联姻远嫁,所以搞出这等低劣的手段。
那时,父皇可轻饶不了自己,得有能明示荫德郡王的定情信物才行。
不过,荣宝公主仔细打量着庄柔,实在是想不通。
终于,她问道:“你俩真是两情相悦?”
庄柔一愣,笑道:“是的。”
“那他看上你什么了?”荣宝公主身居高位,并不习惯给人面子。
“哈哈哈哈。”庄柔笑道,“我天下无敌,世间独有,不喜欢我要喜欢谁?”
竟然如此狂妄和不要脸,侍女们听得都是一脸的嫌弃,但也不知道公主说的他是谁。
荣宝公主却没有嘲笑庄柔,而是想了想又问道:“听闻他名声不好,一无是处,你若像自己说的那样好,又看上他什么了?”
庄柔不假思索的回道:“脸好看,有钱。”
“如此肤浅?”荣宝公主万分惊讶,这两样东西算得了什么,能和才华和气概吗!
庄柔晃头晃脑的应了句,“公主肤浅。”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三刀
本宫肤浅?
荣宝公主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她实在不想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是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
如果庄柔一直像之前那般有趣,荣宝公主不在意给她一份位置,让庄柔能够入郡王府。
但要是贪恋富贵,荣宝公主觉得像皇后那样,悄然的弄死几个妃嫔般弄死庄柔,也是可以的。
她神情淡漠,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还没人敢这样说本宫,男子才德为上,财富不过是祖上传承,若无本事,只不过是睡吃等死的虫蚁。”
什么本事也没有,把祖业吃到破落的纨绔她见的可多了。
厉害的把爵位都给搞没的,也不是少数。
庄柔笑道:“我自己便已经是个强者,为什么不挑个赏心悦目的男子,用不着他为我争什么诰命,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就能去取来。”
“他是否才华出众,是否胸有大志,与我何干。”
“就像公主喜欢有才学的人,求的就是个赏才,若是嫁了个才子,便能身心愉悦。”
她信口开河的继续瞎编道:“而我喜欢娇生惯养,弱如冠鸡的贵公子,没事别给我念酸诗,一起吃喝玩乐便可。”
“我说公主肤浅,是因为公主看中的是众人口中的好男儿,而不是自己喜不喜欢。”
“只有选自己喜欢的男子,才不肤浅。”
荣宝公主皱起眉头,此话怎么有些怪异,世人觉得好的男子,怎么会让人不喜欢。
这时,庄柔又说:“公主身居高位,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
“有两种人,也许很适合公主。”
荣宝公主好像遇到街头算命的骗子,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却又有几分想听,说不定能说中心里所想。
她来了兴趣,目光有神的盯着庄柔,也不说话,心中虽然极为想听,脸上依旧保持着上位者的淡定。
庄柔在大昊没少见过这样的权贵,似乎态度平和一些,就会被人蹬鼻子上脸一般。
总要表现出一副尼姑或道士,轻风淡云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中早如猫抓,急不可耐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种自然是以公主马首是瞻之人,虽然无味腻了些,但胜在随心所欲,自己吃不了亏,生不了气。”
“而第二种,便是那对公主不屑一顾,不管公主做什么,都不领情的人。”
“严重的还恶言相向,反而让公主觉得格外刺激有意思,对这种男人付出所有,只想着征服此人。”
庄柔笑道:“就算痛苦,也觉得心甘情愿,无比的欢喜。”
荣宝公主只觉得怒气上头,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人,谁会如此贱!
“这世上确实会有这种人,但本宫不会,相敬如宾即可。”她淡定的说道。
这世间的夫妻,大多成亲之前,也就见过几面,连交谈都没有,何来什么两情相悦,能相敬如宾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荣宝公主虽然不用像宫中的妃嫔那样,讨好自己的男人过活,可也不对以后的生活报什么幻想。
这不,眼前不就有一位直接上门挑衅的心上人。
也不知她的胆子怎么如此之大,就不怕自己动怒杀了她吗?
荣宝公主突然问道:“你可有什么凭证?”
“光凭你的片面之词,本宫有些不信,这世上还有你这般厚颜之徒,千里迢迢过来见本宫。”
庄柔瞧着她,慢条斯理的说:“婚事是两国定下,当时也容不得他拒绝。其实就算没有我出现,公主也不一定就能平安无事的嫁过去。”
“毕竟他是出了名的纨绔,根本就不顾忌什么脸面。”
“我本不用出现在公主面前,但同为女子,你总算和我有关,所以便过来劝一劝。”
她顿了顿,“若你不愿意嫁过去,我可以想办法,不然的话……”
荣宝公主仰起头,露出上位者的气势,“不然如何,你想威胁本宫?”
“不,此事也不是你主动请婚。当然就算是公主主动提的婚事,郡王能应下,那便是他的责任。”庄柔认真的说。
“那时,我会把他射死在城门口,只能委屈公主做寡妇了。”
荣宝公主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庄柔是来给自己下马威。
提醒自己就算下嫁成了郡王妃,她当个侧妃或是妾,得到的宠爱也比自己多,只是个来秀宠爱的嚣张女人。
没想到,她竟然想的是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
荣宝公主质问道:“你敢?”
“有何不敢,我从未想过和别人共侍一夫,也不是来吓唬公主。”
庄柔看着她,态度很坚定,“这是我与郡王的约定,如果什么也不做,那我们三人之中,必有一人要死。”
她想了想又说:“凭我的能耐,公主你的人恐怕杀不了我,而郡王不想死,就得解掉我俩之中的一人。”
“远在它国的你,出了什么事,也是孤立无援呀。”
“啪!”
荣宝公主猛的一拍矮几,怒喝道:“把她给本宫拿下,乱刀砍死!”
守在边上的侍女早被两人的对话惊吓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大昊那郡王的相好。
大昊实在是欺人太甚,公主还没嫁过去,就有女人寻上门来挑衅示威,真当凭着那小小郡王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
这人狂妄的没了边,敢到青梁来寻公主的麻烦。
那几名强壮的侍女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想把她活活撕烂。
庄柔却喝道:“等等!”
荣宝公主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只是真心劝公主,既然公主不领情,那我只能让公主知道我所言不虚。”
庄柔一指旁边的侍女,“她们身上应该有刀吧,我可以坐在这里让公主砍三刀。”
“公主可以亲自动手,也能唤人过来。三刀之后,我要是死了就一了百了,若三刀之后我不死,就当公主同意不嫁了。”
荣宝公主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看着庄柔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她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来人,给本宫砍了她的头!”
“公主,奴婢请命!”刚才被庄柔踢开的侍女,撸起手袖道,她早就想报刚才的一踢之仇了。
荣宝公主点头,“可以,给本宫用些力。”
“是!”那侍女转身就跑外面去了,一会就提着一把大刀跑了回来,原来是去外面找侍卫借刀去了。
防身小刀太便宜庄柔了,竟然自己找死,那当然就不能客气,大刀砍下去更利索。
看到那一掌多宽的刀,荣宝公主看向了庄柔,“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认本宫为主人,不止饶你不死,还能让你在郡王府有一席之地。”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除了恨庄柔挑衅自己之外,也觉得此人有些意思,以前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人。
要是能留在自己身边,肯定能打发掉在大昊的无聊日子。
但她要是不识抬举,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庄柔却歪头笑道:“舍不得我?”
“你不要得寸进尺!”荣宝公主失声怒喝道。
庄柔呵呵一笑,“动手吧,我要是没死,之后我俩就是朋友了,退婚的事包在我身上。”
荣宝公主被她气得不轻,侧转身体不去直视她,“动手。”
怕庄柔临死前反悔,几名会武功的侍女挡在了公主身前,一怕刺杀,二是挡血。
听说这人头落地之时,血会飞溅起丈许高,可不能溅到公主身上。
提刀的侍女狞笑着走到庄柔面前,“今天必叫你命丧黄泉。”
庄柔不以为然的往嘴里塞了块酥点,满不在乎的说:“可别说大话,拿点真本事出来,可别手软了。”
她赌青梁就算有能砍掉自己脑袋的高手,荣宝公主也不认识。
要是运气差些,算她知道这样的人,但此地离宁阳城这么远,现去叫人也赶不过来。
鸿业帝还等着晚宴时见自己,庄策也不敢花几个时辰等个高手来砍自己脑袋,要砍也就是现在的工夫。
这侍女见她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顿时怒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要让你后悔冒犯了公主殿下!”
“话怎么这么多,快点动手,公主都等急了。”庄柔舔了舔手指上的点心渣,这些点心可真好吃。
“喝!”侍女气得双手握紧刀柄,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就往她的后脖颈砍了上去。
庄柔没躲闪,只是认真的舔着手指,那刀哐的一下砍在了脖子上,发出了不应该出现的异响。
荣宝公主忍了忍,抱着可惜的心情,终于转过头来。
一看,她便愣住了。
同那些一样呆住的侍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庄柔。
持刀的侍女满脸涨红,刀还架在庄柔的脖子上,别说脑袋砍下来,连血都没见。
庄柔把手指上的点心渣舔完,侧头对身后的侍女说:“我早讲过了用点力,你就是不听,现在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她又转回头瞧着震惊的荣宝公主,笑了笑,“还有两刀,公主你剩的机会不多了。”
侍女茫然的移开刀,只见庄柔的脖子上血口都没有,只有一条淡淡的痕迹,被她抓了抓便消淡了。
“有点痒,麻烦下次重些。”
“我不信砍不伤你!”侍女反应过来,猛的提起刀就要再次砍下来。
“住手。”荣宝公主及时喊道。
侍女停了手,很无辜又可怜的看向公主,她真的用力了,并不是故意想放过庄柔。
荣宝公主注视着庄柔,声音发冷,“唤吕将军来。”
“是。”一名侍女赶快往外跑去,吕将军来的话,一定能斩掉这个妖女的头。
庄柔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拿起点心继续吃起来。
保护公主的将军?
不足挂齿。
第七百七十二章 留点面子
“吕将军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侍女们欢呼起来。
庄柔歪头看了过去,就见一名高大英俊,二十来岁身穿银甲的男人走了过来。
荣宝公主微微调整站姿,让自己站得更挺拔一些。
那将士走过来,抱拳道:“末将见过公主。”
“吕将军不必多礼。”荣宝公主一指庄柔,“此人口出狂言,麻烦吕将军砍她两刀,本宫要她死。”
吕将军扫了眼庄柔,也没问荣宝公主她犯了什么罪,反正公主让杀,他只管杀便可。
荣宝公主则看了庄柔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吕将军走过来,没接侍女借来的刀,而是从腰间拔出了佩剑,明晃晃的剑身,可以看出此剑平时保养的不错。
庄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此人身上没有那种让她感到胆颤的气息,那便是没危险。
那种能威胁到她的人,只要一出现,她就能感觉出来。
荣宝公主对吕将军很有信心,这也是一员猛将。
别看年纪轻轻,在每年的战演上,总能夺得赤将令,实力在军中排在前十五。
家世不俗,世代为将,还是位侯府世子。
别看是名武夫,他在文才上也不输给那些文人才子,连鼎鼎有名的公孙大师,都对他赞不绝口。
要不是他得继承爵位,就要按祖业从军,状元也能轻松拿下。
这样的男子,便是庄柔口中那种人人喜爱,文武双全的才子了吧?
荣宝公主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位,给自己当了两年护将的将军,现在因庄柔的话,不由得悄悄打量起他来。
心中不受控制的起了念头,如果是这位将军,自己会因为他文武双全,处处优秀就对他心生好感吗?
这时,吕将军已经站到了庄柔身后,虽然他没见过庄柔,但这身衣服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穿。
再看她的神态自如,半分拘束和紧张也没有,必定是权贵,还是比较嚣张的那种家世。
公主让两刀砍死她,吕将军决定第一刀只是试探,弄出个看起来可怕,但休养几个月就没事的伤口来。
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公主和这个女子的矛盾,可能会因为惊吓而让步。
吕将军不是草包,荣宝公主让他杀人,就能二话不说闭眼就砍。
毕竟是位世子,总不能为了此等莫名其妙的事,就杀掉一个可能会给自己和家族惹来大麻烦的人。
他刚提起剑,庄柔就开了口,“这位将军请稍点片刻。”
她看着荣宝公主就提醒道:“公主,你在红杏出墙吗?”
荣宝公主惊觉,睁大眼睛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庄柔不服的说:“你刚才眼睛不离这位将军,心里正在想着他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荣宝公主脸顿时红了,心中想的事被人说中,实在太丢脸了。
这人怎么回事,想当众诬陷本宫嫁前失仪吗?
吕将军惊讶的看向荣宝公主,那个平时高高在上,冷漠的人,此时急的手足无措,慌乱不已。
他便冷着脸对庄柔说道:“你休要在死前败坏公主名声,说这种无根无据之话。”
“不知你是何人,敢冒犯公主,我的剑必不会手下留情。”
本来吕将军还想给大家一个周转的机会,但凭着刚才的话,他不能再放过此人的性命。
这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他和荣宝公主都会有大麻烦。
庄柔则淡定的说:“我和公主正以她的婚事为注,在赌一把。”
“由她砍我三刀,若是我不死,公主远嫁大昊的婚事,就由我去解决。”
“我要是死了,当然就不会有人再来烦扰公主,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出嫁。”
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吕将军看向荣宝公主,意图问个清楚,旁边的侍女就七嘴八舌的把刚才的事,愤然的讲给他听。
这可把吕将军听的怒火中烧,大昊欺人太甚。公主嫁过去,恐怕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不过他也惊讶大昊女人的本事和胆大,竟然跑到青梁来找公主麻烦,是因为穿着这身衣服混进来的吧!
“公主,我们把她带到陛下跟前,陛下肯定会为公主做主。”吕将军想到了这个办法,反正是大昊的人,朝廷还能利用对方的过错,为青梁争取更多的利益。
荣宝公主却应道:“她是庄家的人,父皇晚宴时还要见她,本宫不愿为了此等小事,惊扰到父皇。”
庄家的人?
吕将军瞬间警觉起来,也能明白公主为什么不想场声张了。
庄家做的事每一步都有深意,全是陷阱,一个不小心就要中他们的圈套。
敢让此人从大昊千里迢迢的跑来挑衅公主,肯定有他们的深意。
说不定就想拿此事做文章,要利用公主达到他们的目的。
也许庄家正等着公主把此事告到陛下那,踩进他们的圈套中。
看来,此事果然不能让陛下知道。
于是,吕将军问道:“那依公主的意思是?”
荣宝公主冷漠的看着庄柔,说道:“她既然与本宫对赌,自然就按赌约来,吕将军只管动手,有什么事本宫顶着。”
“对啊,大老爷们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男人,我们都等半天了。”庄柔也嚷道。
她还真的是等了许久,又不知这吕将军什么时候动手,一直放内力出来护着全身,很累的。
吕将军厌恶的扫了庄柔一眼,既然这么想死,那就送她去死好了。
死无对证,自己已经被公主拉入局中,只能破局而出。
他突然抬剑,出其不意的向庄柔脖子砍了上去。
“哐!”
庄柔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吕将军很肯定自己的剑和力量,只会把人头砍落,而身体还能坐在原地,而不是像这样把人整个拍翻在地。
庄柔则狼狈的趴在地上,脖颈后面生痛。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脖子,“吓我一跳,怎么动手也不吭一声,砍死我也就算了,把公主吓坏了怎么办。”
荣宝公主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更惊讶吕将军也伤不了庄柔。
“公主,只有一刀了。”庄柔说道,心里决定以后不做这种事了,好蠢。
这话让荣宝公主心中发慌起来,她若不死,这婚是要怎么退?
事情的未知和失控,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期待和惊恐缠绕在心头,心悸的越来越厉害。
“公主。”吕将军出声道。
荣宝公主茫然的看向他,便见吕将军对自己微点了点头,似乎在示意什么。
下意识的,她也点了一下头。
瞬间,吕将军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举剑对着庄柔就是一阵猛砍。
什么最后一刀,他刹那间砍了十几剑,剑刃像暴雨般落下,誓要斩碎剑下之人。
“啊!”
荣宝公主后退了两步,脸色发白的靠住了一名同样震惊的侍女。
吕将军刚才的示意,竟然是不想守赌约,只想杀死庄柔。
对!
只要她死了,这件事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可父皇晚上还要见她。
不过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谁又能传出去,庄柔说的是三刀,还是不管几刀,只要能杀死她为止,都凭自己说。
荣宝公主紧抓住长袖,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
突然,被剑砍的趴在地上的庄柔奋起,一拳就把吕将军连人带剑打飞。
她气愤的骂道:“砍够了没有!这都多少剑了,给自己留点面子不好吗?”
吕将军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庄柔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一脚就踹在他的脸上。
整个人顿时被重重踢飞,撞坏围帐直接滚到了外面。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侍女和公主全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庄柔竟然如此强大,这还是不是人啊!
围帐外的人全跑来围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侍卫赶过来时,见到了地上被踢昏的人,正是自家将军。
庄柔作势拍了拍身上的灰,腹诽这吕将军太不讲信用,这么多剑砍在身上很痛的。
“公主,三刀已超,从现在开始,你的幸福就全交给我吧。”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荣宝公主等她走了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的说道:“今日这里说过的话,发生的事,若有人传出半句,本宫就要她全家的性命。”
侍女们全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是。”
第七百七十三章 晚宴
庄柔走出来后,和盯着自己的锦龙士就站在了一起,好像人都归她管似的,一摆手喊道:“走,我们回去。”
吕将军的手下想挡住她,立马被她横眉竖眼的骂了回去,“你家将军为什么挨打,你自己问他去,瞧他有没有脸说。”
“至于你们,想寻仇的话,锦龙宫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她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借着锦龙宫的势就挑衅道。
反正身边站着这么多锦龙卫,看起来她确实像个人物。
吕将军的手下胆怯了,他们并不太想招惹锦龙宫的人。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将军难道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冒犯了公主,才被打成这样?
正当他们犹豫之时,庄柔已经带着人,不可一世的扬长而去。
锦龙宫的围帐所在并不偏僻,庄柔跟着众人刚回到这里,就朝着庄策跑了过去。
她拉着衣摆委屈的说:“四哥,你看我的衣服,变成这样了。”
庄策一看,那身亮丽的衣服,此时布满了口子,已经变的破烂不堪。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衣服弄成这样了!”他失声道。
这身衣服是有用意,做工和造价都不菲,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竟然让她弄坏了!
庄柔不满的说:“不是我弄坏的,是荣宝公主。”
“发生什么了?”庄策有种不好的感觉,这家伙果然还是生事了。
庄柔神情很是得意,用手抹了一下头发,“公主和她的侍女对我心生爱慕之意,人人都抢着要坐到我的身边,拉来扯去的,就把我的衣服撕坏了。”
“胡说八道,到底怎么回事!”鬼才信她的话,对她忍无可忍的庄策,气的骂道。
见他生气了,庄柔赶快劝道:“深吸气,冷静一点。”
“好你的,今天就穿着破的好了!”庄策骂道。
“咦?”庄柔顿时双手抱怀,大惊失色,“不要,这样好丢脸。人家才不要,会被人看光光了。”
庄策狠狠瞪她一眼,转去问手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都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但吕将军被踢出来还是知道的。
锦龙卫把看到的事和他一一道来,而庄策再往庄柔身上看,立马就认定,她的衣服是被吕将军用剑砍烂的。
但他很奇怪,吕将军那人他知道,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吕将军不会无故招惹你,他是荣宝公主的护将,你到底干了什么得罪公主的事?”庄策紧皱眉头,他不想再出岔子。
庄柔像个被长辈责骂的小孩,咂了咂嘴说:“那是我和公主的小秘密,四哥你一个男人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现在没事了。”
“你去问公主也没用,她不会告诉你的。”
之后,她便没事人一样,要求换身衣服,这件太破了,见皇上怕是会失礼。
庄策让她等着就出去了,过了一会,便领了位抱着个盒子的妇人回来了。
他一指庄柔说:“就是她,把这件衣服补补,还有半个时辰便是晚宴了,耽搁不了。”
“庄锦将放心,奴婢绝对让姑娘赶上晚宴。”
“好。”庄策抬头对庄柔示意一下,“你俩去那边的小帐篷,把衣服脱下来赶快补起来。你只能穿这身,再弄坏就光着好了。”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这个家伙是铁了心让自己当靶子啊。
她不满的白了庄策一眼,气呼呼的跟着那织娘进了帐篷,脱下被剑砍坏的外袍,扔给了织娘。
她的软甲藏在最里层,外面还有件里衣,虽然也破了,但只要外袍没事,穿在里面也没关系。
庄柔披了件披风坐在一旁,盖住了里衣,不想把自己穿着软甲的事,让这织娘发现说了去。
那织娘手艺非凡,线走如飞,那一条条破口子,被她很快就缝合起来,只要不是凑近了细看,一点也瞧不出来是缝补过的衣物。
在大臣权贵赶往晚宴时,衣服终于全部补好了。
庄柔心中含泪的穿上了这件靶子衣,织娘还夸她玉树临风,完全不输给男儿。
明日春围,光凭这身衣服,就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真是谢谢了啊。”庄柔心情很忧郁,这么认真干活做什么,偷工减料毁了料子多好。
她苦着脸走出帐篷,庄策早在外面等着了,上下打量了之后很满意,“不错,一点也瞧不出来,把刀留下,走吧。”
“不会弄丢吧?”庄柔扶了扶腰上的兔齿,这么好使的兵器,可不能搞丢了。
庄策淡然一笑,“放心吧,你那破铜烂铁没人要。”
“最好如此。”庄柔把刀取下来,进帐篷藏了起来。
她也知道,晚宴上绝对不会让人带兵器,等着被人收走,还不如干脆不带去。
收拾妥当,庄柔便跟着庄策去了晚宴。
为了防范刺客,晚宴是在露天举办,就在草地上,铺了许多块相同花色的毯子,咋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完整的一块。
毯子上摆了一张张矮几,不少小太监正在忙碌着。
一座华丽的大帐篷架在前方,那是皇室所坐的地方,不用像众人那样坐在外面,空荡荡的飞来一箭就得没命。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宾客都在外面等着,但锦龙宫要负责护卫,并不在限制中。
庄柔默默的数了一下,这矮几能坐三四百人,全从宁阳搬来,加上毯子等物,得折腾多少人手才行。
“我要是皇帝,才不在这种地方宴请大臣,太麻烦了。”她嘀咕道。
庄策斜瞅了她一眼,“宫里养这么多人,总得找点事给他们做,不然全得回家地里刨食。”
这话让庄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四哥将来要继承家业,只会把别人搞得家破人亡,满腹阴人的坏水,没想到你还有些明事理的能力。”
皇帝在不劳民的情况下享受,可以增加宫中人手,养活不少人。
而采买大量的货物,又可以养商,只要达不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一定意义上也是件好事。
庄柔跟着楚夏混过,知道钱要活起来,税才能收的多。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庄策面无表情的说。
庄柔笑道:“算是吧,可惜庄家的人只能在锦龙宫任职,从军和参议朝事都不可能。”
“不然的话,四哥考个状元,当个为国为民的官员,也满不错。”
说完她就沉默了,有点不敢想象庄家人在朝上,不是想弄死什么大臣,而是为民请愿的样子。
她尬笑了一下,“我总觉得你会在晚上,把不支持你的大臣都杀了。”
庄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世间全是你这种充满了偏见的人。庄家也是人,自然有各不同的性格和本事。”
“像庄猛,让他在锦龙宫太委屈了,战场才是他如鱼得水的地方。但生在庄家,他就永远上不了战场。”
果然三代之后,想法就差距过大。
庄柔笑道:“老爷子要是知道你的想法,一定会打断你的腿,重新换个孙子疼爱。”
庄策没理她,眼睛看向远处,“开始了。”
庄柔也抬头瞧了过去,一群群精心打扮过的权贵,由太监一一领引着入座。
她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除了和汕王妃坐一起的唐无敌,其它人都不认识。
两人目光交汇,对方分明震惊无比,完全没料到庄柔会在这里,感觉场面越混越大了。
庄柔朝她笑了笑,对庄策说道:“我的座位在哪里?”
“没有,等见过皇上,赐坐之后才有你的位置。若是不说,或是没让你坐,那就在这里候到晚宴结束。”庄策淡定的说。
竟然连座位也没一个,待客之道也太差了吧。
庄柔很不满,有种被人小瞧了的感觉。
此时权贵们已经坐下,小声的攀谈起来。
等都坐齐了,才有一群皇子公主走来,进入帐中两侧坐下。
众人纷纷起身向他们行礼,庄柔还瞧见了荣宝公主,坐在了右侧。不过她没住大臣这边看,一副冷漠美艳的模样。
每国的皇帝都一样,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
所有人都到齐,才有礼监太监高喊御驾来临,鸿业帝带着皇后和得宠的嫔妃姗姗来迟。
庄柔站的偏僻,被庄策拉了一下,才单膝跪下,偷瞄着鸿业帝。
白面薄须,长的端正却有点刻薄的感觉,不知是太过操劳国事,还是后宫嫔妃太多,显得有些虚弱。
鸿业帝照例说了些场面话,百官权贵谢恩后坐下,太监宫女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倒酒。
鼓乐齐鸣,舞者蝴蝶般入场,扭动腰身翩翩起舞,宴会顿时热闹起来。
美人赏目、酒菜飘香,无一不引人沉醉其中。
庄柔庆幸自己刚才吃了些点心,不然现在得饿成什么样了。
她瞅向了庄策,“怎么你也站在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蹭到?”
庄策看她一眼,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那边看。
庄家老爷子庄淳善正坐在靠前的地方,一脸笑意慈祥的看着舞者,像个和善的老爷爷。
而他的身边,有一名和庄策长相极为相似的中年人,锦龙宫副统领庄晔。
老爷子现在非重大事不出手,大部份的要务和家事,都是庄晔来处理。虽然家主和统领还是庄淳善,但庄晔早已经是实权在手。
只不过按规矩,他得等到老爷子过世之后,才能在名义上成为正统领和家主。
别人都在喝酒聊天,不管心情如何,皇上请吃饭就一定要表露出开心来。
庄晔却不一样,好像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欠他钱没还,坐在那沉着一张脸,散发着和众人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
庄柔盯着他,这位大伯身上有让她不舒服的气息,浓烈致极的死气,在他手上一定有很多条人命。
这个人相当危险!
她警觉起来,这不是个能打交道的人,若是直接对上,唯一的手段就是杀,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突然,庄晔转过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目光深邃冰冷。
庄柔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强压住想要行动的冲动。
她本能想逃,或是扑上去撕斗,做什么都行,就是不愿意站在这里,好似变成了一只被盯上无处可逃的猎物。
第七百七十四章 没事不要慌
庄晔看了她一眼,头便转了回去,那股让人窒息的压力也瞬间消失。
“呼。”庄柔长出一口气,松了松捏紧的拳头。
庄策有些幸灾乐祸说:“怕了吧。”
“锋芒毕露,太过嚣张了,其实并不好,祖父那样的才是明智。”庄柔评价道,仿佛刚才那个反应过度的不是她一样。
庄策轻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帛山的条件不好,晚宴的菜虽然叫了御厨,但限于各种不便,菜肴都显得有些粗糙,似乎量也不大,吃几口就没了。
众人都是吃过东西垫底才来,主要就是在杯中倒一点点酒,然后不停的相互敬酒。
有狡猾的从宁阳城出来时,就找大夫开了解酒方子,来之前已经服过或是带在身上,谁也不想酒后失态。
君臣们相互推杯换盏,一个个快乐无比。
庄柔切的咂了一下嘴,她等的有点烦了,凭什么大家都坐在那喝,她却得和庄策站在这里等,感觉蠢得不行。
这时,不知哪家子弟,穿着一声月牙色的儒袍,举着酒杯站起身高声吟起诗来。
诗毕,顿时有早打过招呼的人鼓掌叫好,疯狂夸其诗好应景,不愧是才子。
于是,鸿业帝那边便助兴一把,唤才子上前夸赞几句,赐酒一杯。
有了这人做引子,才子才女便层出不穷,一个接一个琴棋书画,舞刀弄枪就怕自己落与人后,抢着出来显摆。
庄柔看得不耐烦,只觉得怎么还没轮到自己,是杀是砍赶快来,拖什么劲啊。
等了半晌,又赏赐了一位才子,鸿业帝和皇后的脸都笑得有些累了,那日来宣口御的太监,上前低声提醒了几句。
鸿业帝示意道:“召她前来。”
“是。”他应着退了下去。
一个小太监跑到了庄策跟前,“庄锦将,皇上要召见这位姑娘。”
“知道了。”庄策应道,随后便看向庄柔,“走吧。”
庄柔扬扬眉,便跟着他过去,两人跟着那小太监到了大帐外,等着通禀之后再进去。
别看大臣们在那好像玩的什么也没注意,其实一直盯着大帐内的动静。
现在庄策领着穿得炫目无比的庄柔往大帐外一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庄柔还无所谓,大家没见过她,猜测起来也不外就几个可能。但庄策出现在这里,可就让此事有些意味深长了。
明明庄淳善就坐在这里,再不济还有庄晔,怎么也轮不到庄策来出面见皇上。
一时之间,喧哗的声音小了下去,随后竟然变得没人说话了。
诺大的一个晚宴,除了歌舞声,静的好像没人一样。
等众人意识到这种气氛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气氛活跃不起来了。
鸿业帝也发现外面都安静下来,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只不过是见一个庄家的小辈而已,就能让众人都心生警惕,可见庄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就算这只是种恐惧,却也是个不安的存在,他们见朕的时候,也没这么夸张。
他说道:“宣。”
身边太监高呼,“宣,庄柔觐见。”
庄柔在青梁不是官员,又没诰命,更无封号,鸿业帝也没说她是谁,太监也只知道她的名字。
“要下跪行礼。”庄策低声叮嘱,推了她一把。
这家伙刚才连跪都不想跪,还是自己拉了她一把,也不知道祖父把她弄到皇上面前干嘛。
有些事,就算是他,庄淳善也不会告诉他,在他们眼中庄策也只是个孩子。
庄柔冲他一乐,跟着小太监走进了大帐。
别人见了鸿业帝,就算是得宠的大臣,也不能左右张望,都老实的低头垂眼看地上。
而她却肆无忌惮的扫了一下两边坐着的皇子公主,然后目光落在荣宝公主身上,足足瞧了她好几息,才微微一笑移开眼睛。
等她的目光移开,荣宝公主才正眼看了她一眼,倒又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的酒杯。
不用看,她都知道各位皇兄皇姐,此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这个庄柔,真是个爱惹麻烦的人啊。
庄柔在小太监的引领中跪下行礼,这鸿业帝打量着她,也没让她起身,就这么看了好一会。
众皇子全不敢吭声,同样好奇的看着庄柔,寻思着父皇的心思。
倒是鸿业帝后边两侧的妃嫔,目光里都透着各种怪异,相互之间还用嘲讽的眼神挑衅。
就连帐外的大臣,也在心中猜测庄家送了个女人给皇上,虽然好像不是国色天香,但是皇上却盯着看好一会了。
这相当异常,皇上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会对一个这种姿色的女人看这么久。
盯向庄淳善父子的人更多了,想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这俩父子还是老样子,一个笑得和善,另一个冷的像个死人,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庄柔抬头注视着鸿业帝,一点也不畏惧的迎着他的视线,甚至寻思着他与自己的距离,能不能在侍卫冲上来前,掐断他的喉咙。
不过想到青梁国的皇帝影子习俗,她可不敢肯定,面前这人就是鸿业帝。
果然,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可真会干扰人的决定。
终于,鸿业帝开了口,“朕听闻,你知道朕那可怜的侄子所在?”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随即脸色大变。
父皇的侄子,那不就是前太子唐溯!
大臣们坐的远,又有舞者在跳舞,听不见里面讲了什么,但谁还没有点关系。
这话一出,立马有太监等人开始往外传播,送酒菜的宫女太监若无其事的继续做着自己的活,却已经把前太子三个字,传得到处都是。
此人是前太子的女儿?
想想又不对,看这女子也是十七八岁左右,只比太子小十岁左右。就算太子成亲早,这也生的早了点吧。
荣宝公主眼睛睁的老大,庄柔和前太子有关系?
皇子们更是吓得不行,要是前太子唐溯出现,难道要把皇位让给他?
而庄柔早把鸿业帝找自己的可能都考虑过了,不止有让她入宫为奴为妃,连调戏荣宝公主都算了进去。
这前太子的事,更是她心中最重的怀疑。
当鸿业帝问出这话来时,她很好的控制着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满脸的疑惑,“侄子?”
“我不认识皇亲国戚,不知道皇上说的侄子是谁,不可能是庄策吧?”她茫然的回头瞧了一眼,看起来是想寻一下庄策,可惜根本看不到他站的地方。
大帐里外的气氛都开始变得诡异,众人都盯着她。
有些大臣心都冷到了极点,怀疑这是鸿业帝下的套,想用这个做借口,搞掉几个看不顺眼的大臣。
而这个恶毒的计谋,就是庄家出的。
鸿业帝没有发怒,反而是心平气和的说:“朕那侄儿就是你哥哥,幼年时遇了匪,从此下落不明。朕苦苦寻了他几十年,现在有了他的下落,只想接他回来。”
他轻叹一声,充满了悲戚之色。
庄柔突然恍然大悟,“皇上,是庄家人和你说的这事吧?”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哥哥,难道你不怀疑是庄家人在骗你吗?”
鸿业帝语重心长的说:“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朕相信庄爱卿不会骗朕,你那哥哥是不是朕的侄子,只要寻到他便知。”
庄柔一脸不解,“皇上,民女没见过大世面,可我真没有什么哥哥,甚至和这庄家都不熟悉。”
“当年我的母亲只是一名农女,长的清秀了些,就被庄家一子弟强占了去。后来腻味了就杀人灭口,把我母亲打的头破血流晕死过去。”
“他们以为我母亲已死,便把她扔到了野外。没想我那母亲命大,后来醒转过来,爬离了那乱葬岗。”
“她当时已有两月身孕,其中苦难可想而知,最后被一位老猎人收留做了干女儿养老送终,我们母女才能活下来。”
庄柔挤出几滴眼泪,悲愤至极,“母亲因当年的伤落下了病根,在我八岁时病逝,后来猎人爷爷也过世,只剩我一人在山中过活。”
“谁知,几个月前,有人来山中寻我,说我是什么庄家的人,要把我带回来。”
她猛的一擦眼泪,抬起头狠狠盯着鸿业帝,“他们给了我这身衣物,又把我带到这里,皇上又问我什么侄儿的事,这些我统统不知道。”
“我恨他们入骨,毁我母亲清白,还要杀人灭口。一直忍着就是因为听说我能听见到皇上,所以我等到这时,就是要来告御状!”
“……”众人默默无声的看着她,问她前太子的事,扯这些干嘛?
鸿业帝目光深深的看着庄柔,“朕的侄儿是皇家血脉,不可流落在外,你若不说,朕就只能把你交给锦龙宫处置。”
庄柔却坚定的看着鸿业帝,“求皇上查明此案,为民女做主。”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听得荣宝公主的心提了起来,为了前太子的下落,父皇不会杀她,可那样更会生不如死。
“你要朕为你作主,若是朕让你杀一名庄家人报仇,你可敢?”鸿业帝也不问庄柔的爹是谁,直接提了杀一人。
庄柔喝道:“敢。”
鸿业帝便吩咐道:“把庄闲公请来。”
“是。”太监跑了下去,不多会便领了个三十来岁,养尊处优的俊俏男子回来了。
那男子跪下一脸笑容的说:“皇上,唤臣来何事?”
鸿业帝朝他点点头,然后对庄柔说:“这位你可认识?”
“不认识。”庄柔摇摇头。
鸿业帝说道:“这位是庄闲公,朕的姑姑,也就是庄家老夫人最小的儿子。朕还是太子之时,还抱过他,看着他长大。”
“虽说姓庄,但是他长的极像姑姑,而姑姑在皇子皇孙中,长的最像武广帝。”
庄闲公有些得意的呵呵笑道:“皇舅舅怎么提起这些旧事了,不过刚才臣在太后那还提到小时候的事,把太后给逗得乐开了怀。”
庄柔歪头看了他一眼。
武广帝是鸿业帝的父亲,庄柔并不太清楚这位皇帝,但听他这样绕着说半天,不就是在说这个庄闲公虽然是庄家的人,却亲近皇家。
那按庄家那性子来看,这是庄家除了庄锦那个边缘人之外,唯一一个站在皇家那边的人。
公主最喜欢的儿子,没成庄家的家主,但皇宠不减,鸿业帝此时把他拉出来干嘛?
试自己敢不敢杀他?
庄柔有些不解,庄家到底是怎么和这皇帝说自己的事,或许两边根本就没把哥哥当回事,只是在相互试探?
真搞不懂这些人,想什么呢。
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却嬉皮笑脸快乐无比的庄闲公,庄柔突然跪移一步,伸手抱住他的头,随手就是一扭。
咔嚓一声,庄闲公的头便从前面给扭到了后头,脸上还带着愉快的笑容。
庄柔放手,他便倒在了地上。
“民女不辱皇上使命。”庄柔跪拜,大声喊道。
大帐内外鸦雀无声,就连歌舞都停了,众人惊骇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太后最喜欢的庄闲公,那位和武广帝最像的人,死了!
庄策往祖父那边看了过去,就见到祖父露出惊讶的神情,而父亲依旧是那张死人脸。
他便在心中默默说道:“没事,很正常。”
第七百七十五章 荣归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祸事,庄家总得有个表示,不能依旧一个笑面虎,一个讨债鬼。
庄晔声音冷硬无比,毫无感情的喊了声,“小弟。”
“我儿!”庄淳善终于变了变脸,但也没瞧着有多大的悲伤。
大帐中却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刺客,有刺客!”
庄柔不耐的抬头白了他一眼,“喊什么喊,哪来的刺客,这是皇命,你是耳聋了吗?”
鸿业帝抬手阻止了冲到他面前护驾的侍卫,和那几位想以身做盾,让刺客伤一下,只要不死就一辈子荣华富贵地位牢固的妃嫔们。
“慌什么。”他威严不减的说道。
见庄柔没有做出要伤其它人的行动,皇子们也冷静下来,但庄闲公的尸体却让他们倍感惊悚。
庄闲公为什么会极为受宠,就是因为他善于讨好太后,而且长的非常像武广帝。
太后瞧着他,就能怀念年轻时候的武广帝。
这位是庄家的异类,就这么被杀,此事要怎么善后?
光杀了这个女子,恐怕也不能平息太后的怒火,更别说这是在陛下面前动的手。
众人心中正在想法不断时,庄柔朗声说道:“陛下真是千古明君,民女相信哥哥就算回来,也只会受到良好的对待。”
“不知民女所认识的哥哥,是不是陛下口中的侄儿,但只要见到本人,应该就可以确定了。”
她刚才还咬死说没有什么哥哥,现在却立马反口说有了。
不少人都回不过神来,这是拿庄闲公来换太子唐溯的消息?
庄柔继续说道:“我那哥哥也是被老猎人收养,但不姓唐,而是姓常名思青。”
常思青……
众人都觉得,这名字太让人遐想了。
“过年之前,民女还收到他的来信,哥哥去了大昊申北州芙蓉城香山湖,好像那边有个什么热闹的事。”
鸿业帝问道:“你与他如何联系?”
庄柔不加思索的说:“都是哥哥来寻我,平日我找不到他,偶尔见面送信的都是哥哥的手下兄弟。”
“要不是庄家的人把我带回来,我也会像哥哥那样行走江湖,做一位大侠。”
“江湖人?”鸿业帝突然唤道,“庄策。”
声音不大,庄策却耳朵灵敏的从大帐外快步走了进来,“微臣在。”
鸿业帝问道:“大昊芙蓉城有何热闹?”
庄策低头沉思了半晌,“禀奏陛下,大昊朝廷下令,命大昊的江湖门派去往芙蓉城香山湖,进行武林盟主大会,想选出一人来统领大昊的江湖人士。”
“我青梁的这些江湖匪盗早已经铲除,漏网之鱼大多逃到了大昊,那边江湖盛行,人数不少。”
锦龙宫一直在大昊有很多暗桩,这种大事自然早就把情报送了回来。
庄策知道庄柔在撒谎,但说得却是真假相混,让他们不得不出来为她的一些话做证。
胆子很大,也很狡猾。
刚杀了一位宠臣,立马就供出太子所在,为了证实她说的真假,陛下还不能马上就杀了她。
最少命是暂时保住了,还化解了麻烦。
青梁的江湖门派早被杀光,时间久的鸿业帝都快记不起以前有这些人的存在。
被庄策一提醒,他回忆起了不太想记得的事情,江湖人确实胆子很大,为了点恩情和利益就敢藐视皇权。
在不少江湖人眼中,皇帝也是可以杀的。
太子在混江湖吗?
那些乌合之众虽然不成气候,可要弄来百来名武功高强的蠢货,专门搞行刺之事也有可能。
当年,自己不就这样做过。
鸿业帝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江湖多凶险,朕那侄儿可真是命苦啊。朕这就派人去把他接回来,让他好好享受这荣华富贵,不再受流离之苦。”
“陛下,那就是说哥哥回来能当个王爷?”庄柔惊喜的问道。
“王爷?别说王爷,就算是这皇位,也要还给他。朕只是代侄儿处理国事,终究要把皇位交还于他。”鸿业帝满脸真诚,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似的。
众人都不敢吭声,没人敢劝也没人敢质疑他的话。
这话说说而已,人能不能找回来还是一回事,真要信了去劝他不要让位,那不是找死吗?
“那我不是要当公主了?”庄柔吧唧着嘴就说道。
众人震惊的看着她,就连庄策都一脸无语,不知道要怎么骂她了,脑子里面全是浆糊吗!
鸿业帝也发现了,这家伙的脑子有病,有些蹬鼻子上脸。
庄柔却一点也不自觉,咂咂嘴欣喜的问道:“不管当皇帝还是王爷,按辈份我也能做个公主了,陛下要先封我吗?”
“我就特别喜欢荣宝公主的封号,听起来就富贵,让我做个荣华或是富国公主也行。”
“哥哥要是知道陛下这么厚待我,肯定也会放下心,大胆的回来吧。”她讲得高兴,却让听的人头皮发麻。
鸿业帝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开口道:“想你与我侄儿亲同手足,做为公主也够资格。朕现封你为荣归公主,意为迎太子荣归。”
“什么!”帐中的人大吃一惊,就这么封公主了?
庄柔立马叩拜,“谢皇上隆恩,侄女叩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拜了三拜,便欢天喜地的说道:“陛下,我可以坐下用晚宴了吗?刚才侄女站在外面等了许久,又累又渴了。”
鸿业帝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赐坐。”
庄柔谢过就站了起来,甩着手就向荣宝公主走去,“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就和荣宝姐姐坐一处吧。”
荣宝公主抬头看着她几步走过来,挤着自己坐下,整个人都快炸了。只想掐着她的脖子吼道,你这个疯子!
而此时已经有太监跑到大帐外,对众臣宣了庄柔的身份。
大意便是前太子唐溯的干妹妹,献上太子的所在地,有大功,所以特封为荣归公主。
此意是为迎接太子回归,而发出的善意。
表明上鸿业帝的意思是这样,而众多大臣都明白,他这是在告诫老臣,前太子朕杀定了。
想救前太子就得有所行动,一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而不动的话,前太子便只有死。
是要命还是要君,这是逼着他们选择,好清理那些一直有异心的人。
说到定,皇上还是在找由头清理门户。
果然,之前针对庄家的小动作,只是为了麻痹众臣,最后还是拿这条恶犬来对付大臣。
无数怨恨的目光,落在了庄淳善父子的身上。就是这两人,这万恶的庄家,实在太阴毒了!
庄淳善脸上平静,心中却也是起伏不定,这个孙女简直出人意料,太不要脸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论红衣
事不宜迟,鸿业帝马上派出人马潜入大昊,去申北州寻找前太子的下落。
这事自然得悄悄的去,总不能大肆渲染的告知大昊。
他很开心,至少在众人眼中是如此。
而庄闲公的尸体已经被抬了下去,怎么也是位权贵,必须要厚葬才行。
皇上开心,自然就要君臣同乐,晚宴达到了高潮,欢声笑语,不知有多少人真心,又有多少人假意。
喝了片刻,便有太监来禀报,太后请陛下去一趟。
看着陛下暂离,热闹的晚宴顿时冷了下来,每个人都各有心思。或二三人交头接耳的低声蚊语,或独坐自饮,不知在想什么。
庄柔可没管这么多,手端着酒杯,头靠着荣宝公主肩上,在她耳边小声道:“刚才公主有没有关心妹妹?”
“本宫只是可惜父皇没把你杀了,还让你如此狂妄。”荣宝公主动了一下肩膀,想把她晃开,却发现此人像粘死了似的甩不开。
庄柔吃吃地笑道:“公主骗人,我要是死了,谁帮你退婚?”
荣宝公主凤眼一瞪,狠狠的说:“还说这种胡话,你都快自身难保了。庄闲公是太后最疼爱的晚辈,你把他杀了,皇上放过你,太后也一定会要你的命。”
“不至于吧,庄闲公还能比找到前太子重要?那可是太后的亲孙子。”庄柔低声笑道。
看她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荣宝公主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了,“太后是本宫的亲祖母,可不是唐溯的亲祖母。”
庄柔顿了顿,恍然大悟,“太后不是原配皇后,是鸿业帝当上皇帝后自己封的啊。”
荣宝公主恼羞成怒的低骂道:“你这是什么语气,那是本宫的父皇和皇祖母,就凭你刚才的话,砍你十次脑袋都足够了。”
“你放心吧,太后不在意前太子,你父皇可不会这么想。要是太后亲自拿着刀来杀我,可能还麻烦一点,打死这么个老太太我不会手软,但并不划算。”庄柔不以为然的说。
“若是派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这点人我可不会放在眼里。”
荣宝公主一阵语塞,太后怎么可能亲自来打杀她,自然是派人过来。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关心她,那般羞辱自己,早点被杀了才好。
“自己找死,本宫就赏你一副棺材好了。”她气呼呼的别过头,再也不想看庄柔。
庄柔笑了笑,把一碗刚端上来的热汤喝了,说不定过会吃的东西里都要被下毒了。
已经古稀之年的太后,本不易长途外出来这春围,她早就骑不动马去颠簸打什么猎,连出外吹风久了都不行。
这次却是庄闲公说自己要打只老虎,把虎皮献给太后做垫子。
当年武广帝还是太子时,年少便猎得一只猛虎,只是那张虎皮送给了太子妃。
太后那时还是位不得宠的良娣,那虎皮她也就在太子妃那看过几眼,连摸都没能摸。
庄闲公有这个孝心,太后便意动,起驾来了春围。
太后的围帐所处之地很清静,此时却传来了不小的喧哗声,鸿业帝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肩膀处还有些点心渣子。
不管太后怎么气愤,他还是溜走了。
帐中的宫女和太监跪了一地,年老的太后坐在软椅上,满地都是食物残渣和瓷片。
她大力的喘着气,要不是身体还算硬朗,说不定今日就是国丧了。
“前太子的下落又如何,哀家苦了这么多年,就现在黄土埋半截时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却依旧有人不让哀家好过。”
她语气疲惫,“哀家要让她死。”
跪在下首的一名老太监,头磕地阴森森的应道:“是,老奴领命。”
“退下吧,哀家想静一静。”太后好像一下子老了不少,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老太监退下,大宫女起身小心翼翼的上前扶起太后,往屏风后去躺躺。
而鸿业帝则清清爽爽没事人一样的回到晚宴,继续和百官共饮。
而庄柔也朝荣宝公主眨眨眼睛,让她看看自己说的没错,陛下把太后压住了,最多只用面对一个有杀心的老太太。
晚宴结束后,君臣各自回自己的围帐,今晚不知有多少人不能眠,要一起半夜钻草丛赏月观星谈心了。
这些和庄柔没有关系,只是和来时有一点点不同,她离开晚宴时,保护她的锦龙卫达到了三十多人。
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护着她回去,庄柔在小帐篷中睡觉,外面密不透风的围了两圈锦龙卫。
鸿业帝那的侍卫,都没有像她这般真如铁桶,也不知为了保护庄柔,还是怕她跑了。
有这样的护卫,庄柔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放心大胆的睡觉去了。
一夜好梦,早晨便有三名宫女端着洗漱的东西过来伺候她。
锦龙卫仔细查过她们所带的物品,没有问题,便让宫女进了帐篷。
庄柔已经穿好她那身千缝万补的华服,她就没带行李来,谁知道庄策这么小气,就给一身衣服。
见三个宫女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其中一人还贴心的带了里衣,她觉得皇家的人就是想的周全。
三人对庄柔曲膝恭恭敬敬的道:“奴婢伺候公主更衣洗漱。”
庄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青梁国的荣归公主了。
这身份升的太快,还真是让人不太习惯呢。
她摆手对这三名宫女,笑道:“衣服就不用换了,今天要出去打猎,等回来再换。”
“公主想多了,一个时辰换一身都可以,还请公主更衣。”宫女解释道,让她别省。
庄柔摆手道:“我懒得换,回来再说。”
见她不愿意,宫女便不再劝,开始往铜盆里倒热水,准备青盐等物。
庄柔挽起手袖,正打算去洗脸,就见那端铜盆的宫女,突然把满盆的热水就往她的头上泼了过来。
哗的一声,热水全泼在了庄柔的脸上。
与此同时,其它两人拔下头上的钗子,紧握住就向她的脖颈捅上来。
那热水烧得滚烫,就算路上耽搁了一会,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会让人猝不及防。
她们手脚利落,动作果断,凶狠犀利的杀上来,准确无误的扎在庄柔脖子上。
没有意料之中的手感,两人毫不犹豫抬手重新刺来。
泼水那名宫女扔下铜盆,张口吐出一把指长弯月形的刀刃,为了便于藏在口中,这刀刃没有柄,只有个可套在手指上的环。
她吐出刀刃套在手上,就往庄柔刚抬起的头割去,想要弄瞎她的眼睛,好方便其它人动手。
庄柔伸手就把刀刃和对方的手抓住,猛的往怀中一拉,一拳就打断了她的喉骨。
然后拔出腰后的兔齿,横着砍断右手那名宫女的腰,顺势把左边那宫女也砍成了两截。
那两名宫女倒地后,手上还抓着打磨尖锐,包了层银生铁所制的钗子,此时已经弯曲变形的钗子,死不瞑目。
铜盆落地的声音很大,外面的锦龙卫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感觉不对立马冲了进来。
正好看到庄柔砍下了泼水宫女的脑袋,只有这样才能死透了。
见众人闯进来,她提着脑袋体贴的笑道:“惊忧各位了,没事,只是三个小刺客。”
论红衣之好,染血则如暗绣彩团。
第七百七十七章 百皮草
庄柔扔掉头颅,把兔齿在宫女衣服上擦拭干净,收入刀鞘。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棉帕,边擦着脸上的水和血,边朝锦龙卫笑了笑,“各位大哥,早饭在哪吃,总不能饿着去打猎。”
“这里就麻烦各位叫人过来收拾一下,不然晚上都不好睡了。”
这些闯入的锦龙卫,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统领,他也是这个样子,不管做什么事总是这么和蔼可亲。
就算是刚刚杀了三名刺客,她也依旧笑得像个只是打死三只虫子的孩子。
庄柔旁若无人的洗漱好,便把收尸的活扔给了锦龙卫,刚钻出帐篷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就见庄策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了。
他把扇子在掌心中轻轻的敲着,安静的瞧着庄柔。
“来了也不进去坐坐,这么见外。”庄柔抱怨道。
庄策微微摇头,“不想进去,血腥味太重。”
“堂堂男子汉,要喜欢这个味道才好。”庄柔笑道,“走,先去吃早饭。”
昨天就没好好吃一餐了,今天可不能饿着肚子打猎。
庄策的肠胃有些弱,要是见到了帐篷中的东西,就不太有胃口。
只是三个来刺杀的宫女,不用查就知道是太后派来的,他也没必要进去看那种乌烟瘴气的东西。
便领着庄柔去了食所,看着她端着碗狼吞虎咽,吃相让他倒了胃口,就吃了点清粥和小菜。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领着一群保护她的锦龙卫,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马早已经添过草料,被人牵在后面跟着,等时辰一到,由鸿业帝举行过开猎仪式后,才能出去狩猎。
庄柔转头瞧了眼跟在身后十步之外的锦龙卫,便回头道:“四哥,你们让我穿的这身衣服,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吗?”
“有,本来是想引几个想灭你口的大臣出来,没想到你竟然死皮赖脸的成了公主,还说出了前太子的所在。”庄策很淡然的说道,好像这些阴谋和他无关似的。
“庄闲王死了,太后盛怒,不过正好卖个人情给太后,也算是意外之喜。”
鸿业帝把庄闲王叫来,也是有试探庄家的意思,但两边都没想到,庄柔竟然二话不说就把人杀了。
他微微一笑,“你要是穿原来那身,在这林子里可不容易找到,现在不管在哪,再茂密的林子中都可以一眼找到你,对谁都是件便利的事。”
“原因竟然这么单纯,我还以为是我想的太简单,原来真是活靶子。”庄柔很失望,原来并不是所有阴谋都很绕弯。
见她竟然有如此浓重的失望,庄策莫名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这是瞧不起人吗?
庄柔笑道:“你们这样做,是想让我觉得只有与你们联手,才能不破坏哥哥的大事吧。”
“不就是赌我不敢说出哥哥的下落,我不止说了,还想用哥哥换取荣华富贵,在大昊是绝对不可能做公主。”
她眉飞色舞的扬了扬手,“身带庄家血脉,追求权力自然才是本能,你们也太把我当外人来想了。”
庄策信她那真是有鬼了,庄侍就在庄学文身边做暗卫,他的行踪庄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什么香山湖,他在京城待得好好的,只不过被庄家和南宫联手设计,使那大昊懦弱的皇帝正在猜忌他。
等把他逼到走投无路,便只能听从庄家的安排。
这时,庄柔抬头笑道,“已经来这么多人了。”
众多公子小姐,已经身穿骑行服,精神抖擞的由侍卫陪同,等着春围一开就去猎个头彩。
本来他们聚在一起,正叽叽喳喳的闲聊,庄柔这么一出现,大家顿时都闭了口,目光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实在是不想看她都不行,此人出卖了前太子的行踪,换来了天大的富贵。
这些公子小姐太年轻,不少在太子出事前,都还没有出生。就算年龄大些,也根本没接触过太子,更谈不上有什么印象了。
但他们的长辈却是深知以前的事,昨晚缠着问了半天,几乎所有长辈都让他们别多管闲事,对这荣归公主要敬而远之。
省得出了事,波及到全家老小。
唐无敌则心情复杂的看着她,两人离的较远,她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说话。
因为她是庄柔送回来的,虽然陛下和太后都没派人来寻她,但昨晚她可是被汕王妃问了好久,都怀疑她是不是见过前太子了。
昨晚仔细回忆过庄柔对她说过的话,和一路上的行事,唐无敌觉得庄柔根本不认识前太子,只不过是听了那两人的话,用这个来骗庄家的人。
骗到皇上这里,也只是为了自保,不得而为之。
希望她能平安逃出生天,回大昊去做她逍遥自在的侠士。
看着大家刚才还聊的开心,现在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气氛如此的尴尬,庄柔皱皱眉看向庄策,“四哥,没想到你的名声如此之差,你看看大家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这与我无关,是你的出现才让众人变成这样。”庄策淡然的说道。
别看他现在清风淡云不为所动的样子,其实也觉得很不爽快,众人可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待遇。
只有父亲带着人马出现在别人府上时,才会有这样的肃静。
庄柔咧了一下嘴,朝众人喊道:“各位这么盯着本公主,是想当驸马吗?那我可要点了,瞧瞧谁家公子长的俊俏,本公主就点个十来人带回去。”
妈呀,竟然是这样的人!
众公子吓了一跳,纷纷扭头避开她的目光,就怕被她瞧上眼了。
参加春围的女子也不少,听到她这么不要脸的话,不少人都露出鄙视的目光。
有人低声的嫌弃道:“真是不要脸,竟然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庄柔正嫌青梁的男子自我感觉好,有好几个也不照照镜子,自己说的是俊俏,就他们那张脸,也配扭头不看自己?
听到有女子在说自己,她便露出一脸登徒子的猥琐笑容,搓着手说:“本公主男女皆可,挑不出俊俏郎君,带几个美人回去也行。”
“呀!”贵女们惊吓起来,纷纷挡着脸躲到了丫环身后,就怕被她看上了。
庄柔的邪恶在众人心中,瞬间就突破了庄家所有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有唐无敌无奈的看着庄柔,心里暗暗心疼,何等自在的人,此时为了自保只能做此等毁名声的事出来。
可惜,可叹。
看着众人那慌张,却又有人悄悄偷看自己,似乎想玩欲擒故纵,让自己强抢回去的样子,她觉得有趣极了,很想要放声大笑。
这笑声还没发出,就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太后口御,荣归公主喜归青梁,应和众兄弟姐妹相好。正逢春围,命荣归公主三日内猎皮草一百,为兄弟姐妹添衣。”
“若差一件,便是藐视皇家血亲,目中无人,大逆不道为皇家不耻,立斩。”
众人顿时抿紧了嘴,没有让自己哗然出声。
昨日才被封为公主,今日竟然就要三日内猎一百只猎物,不然就要斩杀。
果然,太后是铁了心一定要报庄闲公被杀之仇,连前太子的下落也不管了。
而庄柔却顿了顿,就一百只是不是有点小瞧自己了?
不过说不定动了手脚,让自己连兔子都遇不到一只。
但这种小把戏,能斩得了谁的头?
“荣归接太后口御,必献上毛皮给各位皇兄皇姐,太后老人家那份荣归也不会忘了,就当是替庄闲公敬一份孝心。”她很随意的抱拳,灿烂地笑道。
第七百七十八章 假猎
庄柔自信满满,还不忘嘲笑了一把太后,把那老太监的脸都气歪了。
众人都佩服她的胆子,简直就是在不断作死的道路上飞奔,就怕别人不恨她似的。
老太监没和她对骂,这有失身份,而是愤然离去。
之后鸿业帝才姗姗来迟,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再提猎到祥物有赏,就打发众人出发,整个过程没有多看庄柔一眼。
大家便纷纷上马,如同放出来的一群野狗,往远处林子飞奔而去。
往年的祥物都是些锦鸡,白狐或是角长的格外漂亮的大鹿,要是有谁能猎到虎或是熊,就能重重有赏。
听着庄策给自己解释祥物都有哪些,庄柔抬头看向了帛山,“就这里面还能老虎和熊都有?”
不是她瞧不起帛山,这山要是有老虎还说得过去,有熊那就有些扯了。
庄策顿了顿,半晌才应道:“没有可以抓来,秋围和春围时,都会按需要提前抓些猎物来放在山中饲养。”
“其中手段甚多,可先给活鸡灌入汤药,再喂食给猛兽吃,使其瘫软无力。”
“也可几日不喂食,还时不时挑衅猛兽,让其处在暴躁之中,杀伤力便会加大。”他笑了笑。
庄柔好好的瞧着他,“四哥,我怎么觉得你不太想让我死的样子?”
庄策摇头否认,“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更多的利用你。”
“是吗?赚了好处记得分我一些,不要一个人吃独食。”庄柔不介意的笑道。
他们一行人除了庄柔,其它人都不打算狩猎,只等着进了林子后,再远远的跟着她。
现在说是保护,其实就是押送,怕她半路跑了。
庄柔也不急着去狩猎,太后说要皮草就去傻乎乎卖命的找,那是真皇孙才会干的事。
她慢悠悠的骑着马,瞧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并不急着进林子去送死。
这时,唐无敌骑马向她奔了过来,但没敢靠太近。
她有些害怕的看了庄策一眼,朝庄柔喊道:“我……我会多打猎一些猎物。”
话一说完,也不等庄柔回应,唐无敌就抽了马屁股一鞭子,急忙跑掉了。
远处是她家中安排的陪同侍卫和丫环,正驱马飞奔来寻她,看来又是甩开家人跑来的。
庄柔看着远去的她,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
都提到了前太子,她还敢过来,那是把全家性命都挂在裤腰带上了。
“我先走了,想杀我的只管来,看看这林子到底是谁的丧身之地。”庄柔一抽马,便向帛山急驰而去。
庄策没追上去,刚才百和郡主来这里露了脸,那她就是个把柄。
人若跑了,就查汕王府。
他相信,就算没有百和郡主这一趟,庄柔也不会跑。
“按计划行事,陛下要荣归公主平安回来。”
锦龙士应了一声,纵马跟了上去。
昨天他们接到的命令,还是春围时要配合其它人,重伤庄柔,今天就变成了保护。
庄策也觉得此事办起来太麻烦,不能让庄柔死,又要给太后面子。
今早陛下的意思也是不死便好,总归不要让太后难看。
鸿业帝虽然行事果断心狠手辣,却是个孝子,能活到登上皇位,太后可是吃了不少的苦。
又想要办正事,还要照顾太后的心情,这么麻烦的事就甩手给了别人。
而锦龙宫就总是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也有解决的办法,远远的跟着,不主动也不拒绝。
太后的人来了,不用挡着他们,只要保住庄柔有一口气就行。
这样太后也出了气,陛下那边也能交代,唯一麻烦的是劝太后的人离开时,难免要杀几个吓唬一下。
只是,庄策很怀疑,太后的人真的能杀得了庄柔吗?
这时庄柔已经进了林子,以她的常识,林子里到处都是灌木杂草,马别说跑了,走都费事。
但她看所有人都骑马进了林子,没有一个把马栓在外面,就也骑马进来。
没想到眼前的林子却非常干净整洁,除了一棵棵磨盘粗的树木,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处没有杂乱的灌木,只有落叶和低矮的青草。
放眼望过去,能和荣宝公主的后院桃林一比。
干静整洁,清爽又舒适,不像山林反而像哪家的园林。
虽然想也能知,不可能整个山林都清理得如此干净,但在外围的一圈,恐怕是固定有一批人在养护。
怪不得太后敢说猎不到猎物就死,这都清理成了这样,怎么可能还有动物,除了进林子无人深处,恐怕连兔子也抓不到一只。
而树林深处危机四伏,已经埋伏好不少刺客了吧。
这时,庄柔见远处骑马来了一群人,一名公子骑马而立,侍卫们四下散开,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包围圈越来越小,被他们追赶的猎物无处可逃,被那公子拉弓轻松的射中了。
侍卫下马跑去捡起了猎物,原来是一只灰兔。
都已经围到了面前,还射在了肚子上,好好的毛皮给扎了洞。
“少爷真乃神箭手,刚入林就猎到了猛兔一只,这可是最狡猾的猎物,要不是少爷出手,小的们根本就抓不住它。”周边的随从不住的夸道。
那公子把弓扔给侍卫,开怀笑道:“小小的兔子而已,等着本公子猎一只白狐献给婉嫔娘娘。”
侍卫们立马指着远处说:“少爷,刚才属下们发现一只白狐,正驱赶着它往这边来。”
“那可真是巧了,这次本公子要射中狐狸的眼睛!”
庄柔就这么远远的瞧着他们,不知从哪里又驱赶着一只白狐过来,差不多都要逼到那公子的马下了。
就这样,他还射歪,一箭射在了白狐的脖子上。
但那去捡猎物的随从,趁着其它人给公子递水袋,拍马屁的工夫,背着人利索的拔出箭,再从狐狸眼中扎进去,一阵折腾后硬生生让箭头从脖子的伤口中钻出来。
他把白狐递给手上没血的同伴,由那人提着白狐高声喊道:“少爷神力!箭头竟然穿透了白狐的骨头,少爷了不起啊!”
“可惜了这白狐的毛皮,本公子刚才应该松些力,失算啊。”那公子竟然厚颜无耻的笑道,好像真似为是自己射中的。
“……”庄柔咧了一下嘴,真想让鸿业帝来瞧瞧,他的臣子都是怎么糊弄他的。
春围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冬天就得到处去捕捉野兽,养到现在来用。
别人都有提早准备,她这种临时才来的可就没戏了。
于是,庄柔骑马走了过去。
那公子一群人虽然早发现她,但并没打算和她套近乎,现在见她走了过来,所有人都停下来,警惕的看着她。
“知道本公主是谁吗?”庄柔拉住马停下,开口朝那公子问道。
公子没回话,身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开口道:“自然认识,不知荣归公主有何事?”
庄柔点点头,“认识就好,这白狐和兔子是本公主的猎物,你们怎么就给抢走了?”
“我追了它们好半天,却不想让你们的侍卫半路截走,落在了你们的手中。算了,你们把猎物留下,走吧。”
她一副宽宏大量的神情,摆了摆手,“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愿为了两只小猎物为难你们。”
什么!
众人都惊了,敢情她想抢别人的猎物去交差啊!
谁把猎物给她,那不就是得罪了太后,这还怎么了得。
第七百七十九章 满载
“胡说!这两只猎物是我们公子猎到的,怎么可能是你的。”随从不服的大喊道。
庄柔摇摇头,咂了咂嘴说:“什么你不你的,要叫公主,一点规矩也没有。”
“……”众人一阵语塞又觉得尴尬,这位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庄柔一指死狐狸,理直气壮道:“本公主不和你们计较,把它们给我。”
那公子想了想,硬着头皮说:“荣归公主,陛下有命,这猎物谁猎的就归谁,全凭个人本事。”
“本公主也是凭着本事得到的猎物,怎么你们这是不想我孝顺太后,让各位皇子公主过好下一个冬天?”庄柔横眉竖眼的质问道。
“若是没有我的猎物,到了冬天难道要让众位皇子公主穿单衣御寒?而你们又是狐狸围脖、老虎皮袍的穿得一个个暖洋洋。”
她冷哼一声,“本公主就问一句,这只兔子和狐狸的毛皮,你们是想和皇子们抢了?”
青梁可没穷成这样,皇子公主过冬的衣服,还要靠春围这几只兔子狐狸。
可庄柔现在咬死了这两只猎物是她的东西,硬要和她抢起来,讨好了太后不就得罪了皇上。
大不了先去哭,就说被她强抢了过去,她连庄闲公的头都能扭断,自己的人护不住猎物,也是应该的。
那公子脸色难看的盘算起来,太后和皇上哪一边都不能得罪啊。
庄柔见他们默不作声,却一脸犹豫想事的样子,便冷哼了一声,“不想交出来,那我不要了,等晚上就把你指给皇上瞧瞧,是谁抢走了我的猎物。”
一听这话,那公子立马说道:“既然猎物是荣归公主之物,自然要归还,还不快把猎物还给公主。”
主人发了话,随从赶快把猎物送了过去,挂在了庄柔的马后。
见猎物挂结实了,庄柔朝他们笑了笑,便大摇大摆的骑马离开了。
“晦气。”眼看她走远了,公子暗暗的骂了一句。
随从立马陪笑道:“公子放心,林子里的猎物还多着呢,一会必定还能再猎到上好的狐皮。”
公子心知肚明的点点头,“离她远点,我们换个地方。”
他们便从反方向离开,反正这猎物都是自家的,在林子什么地方打都行。就算想去营地门口,也能照样能满载而归,只是就瞒不住陛下了。
庄柔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到了两只猎物,这条计谋果然好使。
自己没有提前准备猎物,那就抢早早准备好的权贵就行了,反正今天他们还没摸透圣意,都不敢太激烈的反抗自己。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一百只猎物今天就能够收齐了。
想到这,庄柔心情愉悦的哼着小调,在树林里寻找那些洋溢着收获笑容的权贵,要和他们好好谈谈。
虽然帛山就在营地不远处,但打猎不是后院捉鸡,光是进山入林寻到猎物再满载而归,一般都得花去一整天的时间。
做戏也得做足了全套,鸿业帝在的这三天,大家都要真像去林子里寻猎物的样子把时辰混足了,而不是从笼子里抓几只野兽出来,扎个血口子就算了事。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把天边染成了红色,众人也应该回营地了。
唐无敌无精打彩的骑在马上,她只抓到两只麻雀。
汕王府为了躲开庄猛,已经好几年没有参加春围,今年根本没想过会来,什么准备也没有。
自家也没做假,便没和她提为什么林子外围这么干净,转了一圈只遇上两只麻雀的事。
更何况汕王也不想让她和庄柔扯上关系,现在什么也猎不到,更加的合适。
唐无敌本想帮庄柔些忙,现在只打到两只麻雀,让她格外不好意思。
想到要是见到庄柔,她满怀希望的眼神,自己却只能拿出两只麻雀,这种尴尬和失望光想想就让唐无敌感到难堪到绝望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唐姐姐啊。”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庄柔从树后钻了出来。
唐无敌愣了一下,刚想为自己的无能抱歉,就看到庄柔身后跟着四匹马,马身上驮满了猎物。
兔子狐狸不计其数,数只漂亮的锦鸡拖着长长的尾羽挂在马后。
两头漂亮的大鹿,伤口都是在头部,完美的保留了鹿皮。甚至有一头狼,硕大的脑袋垂在马侧,还在往下滴血,足够的新鲜。
庄柔目光在她身后瞧了瞧,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她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什么也没猎到?”
还以为从唐无敌这里还能弄到几头猎物,毕竟她可是说了要帮自己,没料到她竟然空手而归。
唐无敌的脸顿时就红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有,我运气不好,就抓到两只麻雀。”
老实孩子真惨。
“这些猎物我还有用,不然分给你几只也好,以后有多的再分你吧。”庄柔不介意的笑道。
唐无敌急忙摆手,“不用,我不用。庄妹妹好厉害,一天就猎到这么多猎物。最多两天,就能交差了吧。”
她很是羡慕,打猎可不是光武功高就行,还得有运气和经验,不然猎物都遇不到。
“不,都是我抢来的。”庄柔随口说道,“说错了,都是我发现的猎物,然后被其它人抢走。但都算是知道尊卑,最后全还给了本公主。”
“……”唐无敌有些语塞,全是抢的啊!
庄柔笑道:“现在我是人人喊打,就不和你多套近乎了,要是空手离开,恐怕会有人故意中伤你。”
“把麻雀给我,不能当皮料交,也能拿来烤着吃。”
愣怔的唐无敌交出了那两只麻雀,瞧着庄柔把麻雀挂在腰上,骑上挂猎物少的那匹马,带着不知哪抢来的马往树林外去了。
她心中一阵感叹,为了不让自己被其它人寻麻烦,庄柔还要做这种自毁名声的事。
庄柔本来想着太后要求的是数量,而没说猎物大可以多顶替几头。
她觉得有兔子狐狸等小猎物就好,却没料到想在皇帝面前露脸的人太多,不来点大野兽可打动不了鸿业帝。
光那两头鹿就占了一匹马,要不是从好心人那强分了三匹马过来,她根本就拉不下这么多猎物。
庄柔心里盘算着现在已经有四十三头猎物,接下来的两天肯定没这么顺利,到时就抢几十匹马,说是野地里长的好了。
这马皮也是皮,可以做成腰带和鞋子,自然也要算在其中。
当她回到营地,小山般的猎物堆在地上,太后派来的吴公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上派人去打听,才知她把别人的猎物都抢来了。
“真是胆大包天。”
这位吴公公尖着嗓子怒骂道:“太后的旨意是让你自己去打猎,抢别人的统统不算数!”
“谁说是抢的?”庄柔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慢慢的喝着热茶,“他们只是为了讨好各位皇子,硬求着我把猎物让他们戳一下。”
“说是这样可以沾点皇家喜气,一整年都能有好气运。”
她无辜的摇了摇头,“他们硬要这么表达对皇家的敬意,本公主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摸了摸这些猎物。”
随后她便露出惊讶的神情,“公公的意思是,他们其实对皇家没有一丝尊敬,只不过是耍着众位皇子玩的?”
庄柔微微一笑,“本公主也不仗势欺人,劳烦公公把那些说我抢了猎物的人带来,这可得好好当面对质一番。”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什么家伙在阴阳怪气的搞事,看我不一锤子送他上天。”
吴公公气得不清,这黑的都让她说成白的了。
留下几人在这里守着,他跑回去请示太后,这事要怎么办。
不进入林子深处,就没有猎物这件事,还是他和太后提的,这才有逼庄柔进林子深处一事。
这一去,太后又摔坏了一对心爱的花瓶,更是把吴公公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看在他伺候了几十年的份上,先砍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吴公公灰头土脸的吩咐手下去提醒各家,明天谁再把猎物给庄柔,那就是和太后作对,活腻了!
而他还得转过头来,被庄柔逼着在猎物清单上签名盖章,然后送到皇上那过目,这份小心谨慎让人极为心烦。
这样就不怕太后赖帐了,庄柔把清单放在怀中,瞅了眼吴公公,“辛苦公公了,太后老人家年事已高,有些事难免糊涂。”
“公公也不劝着点,还推波助澜的上跳下窜,皇上要是不高兴,能拿来问罪的不就只有公公您了。”
这诛心的话,气得吴公公骂道:“你这张嘴,咱家倒是要看看,能撑得了几天!”
“我能撑几天不重要,而是公公你能撑多久?”庄柔笑着摇摇头,便扬长而去。
吴公公则站在原地,心中极为不快,却又不敢承认确实受了她的话影响,干脆一甩拂尘便寻太后诉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