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谁给你勇气
洪州州府衙门大门处,楚夏已经站了好一会,他今天特意打扮的比较寒酸。
发冠上桂圆大小的珍珠已经换成了玉片,衣服上的刺绣减了三成,也没穿镶宝石的鞋子,只是在鞋面上简单的镶了块玉。
本来可以穿得富贵些好让灾民心中不满,但安王来了就不同了,能让别人背黑锅的事,他绝对不自己来。
只不过这是楚夏认为的寒酸,身上那些他觉得不值钱的玉石,随便拿一块出去,就足够一个百姓之家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管案宗的书吏就贴墙站着,手中抱着厚厚的三本书册,里面是无数大到杀人,小到丢了喂猫盆的案子。
本来忙得焦头烂额,得维护洪州治安,还要去管着灾民,不让他们闹事的马德正,今天也没出去。因为庄柔要回来了,他特意告了一个时辰的假,在门口等着迎接她。
前来报信的侍卫悄悄看了眼楚夏,他只派了人送赵神医先过去看看周平的伤,毕竟那人还有用处,而他自己就站在这里不去码头了。
萧然都没吭声,这小侍卫也不敢提,什么事有萧然做主,他禀报后老实的等着就行。
“她怎么还没来,那种人压根不可能陪着安王一家呀!”楚夏等了会便觉得烦了,还想在这里堵庄柔,先把她打发去办案子。
别说是骑马,这走路都应该到了,怎么会这么慢!
他心中一怒,难道下了船没有直接回来,不急着来见俊美的我,反而是去市集上吃早饭去了?
这时,从施粥处逃回来的衙役赶了回来,离得远远的就大喊道:“大人!不好了!”
“呸!说的什么鬼话,你才不好呢。大人鸿福齐天,造福一方百姓,乃大福大贵之人!”马德正瞬间跳了出来,叉着腰就恶狠狠的骂道。
敢说大人不好了,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真是要反了!
那衙役深知马德正那拍马屁狗腿子的功力,但现在没空理会他,直接跑到楚夏面前,上气不接上气的说道:“大人,庄姐儿去了施粥处,把锅给砸了!”
“哈?”楚夏愣了一下,庄柔没回衙门直接去施粥处,确实有些勤快的超出他的想象,但把锅给砸了却更加的意外。
他自认自己救灾良好,谁来都挑不出毛病,总不能还因为灾民没肉吃而寻自己麻烦吧。
至于银子早早的就用完,那就是朝廷穷的问题了,与他没关系。
谁让他身为郡王,从来没吃过苦,像吃肉包子这种事,已经是他认知中最穷的一种吃食了。这解释说出去,除了骂自己一句纨绔,也无话可说吧。
于是,楚夏便问道:“她为什么砸锅,嫌吃的不是干饭?”
那衙役赶快把庄柔去了之后,马上就要克扣救灾粮食,所以引起了民变的事照实说了一遍。
楚夏听得神情怪怪的,竟然还能这样?
他还以为庄柔回来洪州,会影响他想逼百姓民变的事,现在瞧起来根本不用他出手,这家伙直接就掀锅了。
可现在时机还不够,此时民变的话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这样吧,就麻烦两位同知带着官员去接安王,本官要去灾民那看看,真发生了民变,大家都不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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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楚夏瞧着两位心早就飞到码头的同知说道。
两位同知根本不想去看灾民,安王爷和宝郡王外带家眷受了伤,来到了此地那就是洪州的福气。
还以为郡王站在这里在等什么,没想到竟然是等庄柔那个疯婆子,就算两人不清不白,可现在是想女人的时候吗?
安王和庄柔哪个重要?这不是明摆着,肯定是金贵的安王爷。这个女人野牛一样的,天天在后衙砸猪头,就算不接也出不了事。
他们早就等得心急,此时一听可以自行过去,马上便说道:“那大人多带些人,小心那些流民。这城外流民太多,安王爷也得早些接到城中才好,下官这就马上过去。”
楚夏都没等他们先走,直接骑上马就往城外去了。
众人一看他走了,就由吴同知他们带着人,浩浩荡荡喜气洋洋的去接安王爷了。
“萧然,吩咐下去,如果事态不对先镇压这一批,洪州现在还不能乱。”楚夏招手把萧然叫了过来,嘱咐之后便甩动马鞭赶往城外。
等他急冲冲的带着人来到棚区时,却发现流民们都老老实实的抱着碗,珍贵无比的吃着手中的食物,根本就没有什么民变发生。
正当他疑惑之时,就见流民全看向了他,一个个目光之中饱含希望,向他缓缓的聚集过来,“大人,青天大老爷,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只要没有民变就行!
楚夏松了口气,虽然还没看到庄柔,但他不愿意冒险下马,便坐在马上笑容可掬的问道:“大家怎么了,为何在这里聚集?”
“大人!有一名女子跑来推翻了大人的粥棚,还要克扣掉大人的救灾粮食。我们落难到此,遇到了大人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是三生有幸。”
一大片流民跪了下来,祈求道:“求大人让我们活下去,给口饭吃吧。”
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流民给吓成这样,好像派了一支军队过来扫荡过似的?
楚夏赶快安慰道:“大家不用这样,我这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们先行回去,不用围在此处。请大家放心,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跪着的人站了起来,却不肯离去,跟在他的身后往粥棚那边走去。
这关系到命的事怎么能不看个结果,这位知州大人很有善心,是真的为民做主,肯定会把那捣乱杀人的女人抓进大牢。
楚夏也不能把这些人都赶走,他还要演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便任流民跟在两旁和身后,来到了粥棚处。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具尸体,喉咙处老大一个血窟窿,从里面冒出来的血都干了。身下一大片血迹,就这么躺在粥棚旁边,还真是有够威慑众人的。
都当众杀人了,流民们还能忍下去,八成是因为还没饿着。楚夏觉得庄柔运气真好,当然也是他的运气,没有之前就饿着流民。
不然今日当众杀人,说不定真的就成了没人领头的民变,想钓的人没上勾那可不就不划算了。
正当他盯着那尸体之时,庄柔突然跳到了他的马前,抓着缰绳就凶巴巴的喊道:“大人,你下来!”
“谁给你的勇气,竟然敢凶我?”楚夏一挑眉,这去一趟神隼门回来,脾气见涨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收拾你
庄柔早被他这乱救灾气了一肚子火,见他依旧是这么一副自己最有理的样子,便凶巴巴的问道:“我带回来的银子,你已经花掉了多少?”
她要让楚夏自个算算,这几天花的银子还能够他折腾几天。
楚夏好好的瞧着她,只觉得这家伙怎么如此好玩,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她。
他拔高声音正气凛然的说道:“我要如何救灾是我的事,难道你以为有个在皇上身边得宠的哥哥,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了吗?”
“洪州我最大,救灾的事还是照老样子办。我就要这样做,你就算是四品官,我也不怕你。”
此女的哥哥是皇帝的宠臣?
流民们一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会这么嚣张。连知州大人定下的规矩也敢破坏,这就是狗仗人势啊!
庄柔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皱了皱眉头,声音放低了些,“你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好警觉啊,这么快就发现不对了?
楚夏面上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在马上磨蹭了半天,被庄柔又催促了两次,他才不情愿的下了马。这还没站定,庄柔就把他拖到了一旁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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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流民吗?我就想着对他们好些,以为你会高兴呢。”
“哈?”庄柔很质疑的看着他,说什么呢?
“为了让你高兴,我才让衙役把救灾的饭菜做得好些,让大家吃饱好过冬。没想到你还生气,早知道我就不这样做了,我这种人你还不知道要不是为了你,哪里会这么大方。”楚夏淡淡的说道,神情有些失落。
庄柔被他说得有些懵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为了让自己开心才花了这么多银子?
假的吧……
这时楚夏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用和我争什么,救灾粮你说怎么发就怎么来,只要你高兴就行。”
“不过,我拿去花掉的那十万两银子,你不能和我计较。做一下假帐,算到救灾中就行了。”
庄柔愣怔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
楚夏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你带回来的银子,我花了十万两买东西。”
“买什么了?”庄柔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这种救人命的时候,他能在这破洪州买下价值十万两银子的东西?
楚夏往东边指了一下,淡定的说道:“银子又运回京城,买了两套十二扇的玉屏风。商家带了画像到洪州来找我,瞧起来很不错,我就买掉了。”
竟然还有这种做生意的法子,庄柔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也不想有,她捏着拳头顿时就爆起了,“好啊!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这个败家子,我就不姓庄!”
“你给我把银子吐出来,一两都不准少!”她嚎叫一声,就向楚夏扑了过去。
“萧然!”楚夏急忙喊道,转身拔腿就跑。
萧然直接冲了过来,挡住了庄柔,但也没真动手,只是不让她过去。
“你走开,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庄柔往侧边一闪,想要从他身旁冲过去,却又被萧然挡住,气得骂道。
萧然没吭声,只是依旧不让她追上去,至于两人到底为什么吵成这样,他觉得应该是大人有意示弱,大概是为了给流民看吧。
楚夏这时已经飞快的跑到马边,翻身骑上去就纵马跑了。
然后萧然也闪开,和其它几名侍卫一起,纷纷骑上剩下的马,一匹都不留给庄柔,全去追楚夏了。
“你给站住,让我抓到你看我不拔了你的皮!”庄柔边追边骂,刚想去寻自己骑来的马,就见一名侍卫自己骑着一匹不算,还把她的马也牵了出来。
反应竟然如此快,不吭一声就来偷马了!
庄柔飞奔过去想抢马,但人腿那有马腿快,那侍卫急忙抽了一下马,顿时就带着马跑掉了。
“楚夏!”她大吼一声,拨腿就向楚夏跑掉的方向狂奔出去,一定要把他抓住狠狠的揍一顿。
围观的流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个女人的权势竟然这么大,连知州大人都被打跑了!
这些逃难的百姓大部分是寻常人家,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楚夏这个知州了。在他们眼中他就是天一般的存在,想让谁家破人亡都只是举手之间。
现在却像只兔子似的,被一个凶悍的女人追的落荒而逃。众人大开眼界,全都在想,那皇帝的宠臣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酸呀
楚夏纵马一路往码头方向走,他要去路上看看安王来了没有,但行了一会,他突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野外传来了他爽朗的笑声,惹得众侍卫都看向了他,“大人好兴致,不知有何事如此开心?”
“大人的心思我们哪里能知,可能和庄柔有关吧。”有侍卫机灵的说道。
这时,楚夏放慢了马速,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慢些走,不然她追不上了。”
“大人,庄柔这么生气,马也被我们牵走,等追上我们时,恐怕没这么容易消气。”一名侍卫斗胆说道。
“无妨,本王自有办法让她消气,要是她不追上来,那就等回衙门再说。”楚夏信心满满的说道。
大家不解他为什么要戏弄庄柔,现在事这么多,也不是闲着打发时间呀?
萧然却有些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大概是莫左的那封信。不过,大人一向可靠,很难想象他会为了女人坏了事。
这么做的深意,还是和流民那件事有关吧。
他们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洪州城外的官道。安王他们人多,一时半会走不完,说不定半路上还能遇到。
楚夏拉停马,抬头看向远处的官道,“萧然,都安排好了?”
“大人,属下已经安排好,百姓和城中的几家大姓和商户都已知晓。只是不能提前暴露,今早上才开始传出消息,那些人还来不及做些什么。”萧然答道。
楚夏笑了笑便说:“这样就足够了,你别小看那些会寻找机会的商户,在讨好官员方面,他们比马德正只会多不会少。”
提到马德正,众人都打了个冷颤,那家伙真是太厉害了,拍马屁的话随时挂在嘴边,还全不会重复。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却还是忍不住心里觉得舒坦。
“走吧,我们去迎接安王。”楚夏眯着眼笑道。
此时,众侍卫包括他,都觉得庄柔应该已经回去了。毕竟他们骑马走了好一会,她要是还能跟上来,那可真是生很大的气了。
大家正要继续前行,就听到身后远远的有喊声传来,回头一瞧,就见庄柔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走边盯着他们。
“跑啊!有种你们再跑啊!”她连口水都跑没了,远远的看的他们就骂道。
“……”楚夏沉默了一下,很佩服她的执着,还真的是跑来了。便骑马走到庄柔的面前,伸手把水袋扔给了她,“喝吧。”
庄柔一把接住水袋,打开就大口灌了起来,透心凉的清水浇灭了她喉咙中的火气,让她终于缓过气来了。
“你怎么如此蠢,人还能跑得过马?追不上就先回去等着我不就行了,难道是看到我之后,喜不自禁舍不得我走,才这么痴痴的跟在我后面?”楚夏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那样子格外的欠揍。
“呸!把我的银子还我。”庄柔没好气的骂道,谁舍不得他了。
楚夏下了马,看着她便耸了耸肩说道:“我逗你玩呢,银子我一钱也没用,不过你倒是急了。”
庄柔惊诧的看着他,有些不相信他的话,没事这样逗自己干嘛,很闲吗?
见她满脸的不信,楚夏便遗憾的说道:“真的,回去你查一下帐就知晓。本王又不是无知小儿,此时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你可是真的一点也不相信我,随口一说你便信了。”
“亏我还对你赤诚一片,想尽办法让你的救灾司办好灾民的事,却半点好话也没得到一句,还要被你如此误会。”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便拍了拍庄柔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样对我,真的让我好失望。”
庄柔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就是他先耍自己的。不过看上银子还在的份上,这笔帐就先算掉好了。
“那你下次别再这样胡说八道了,一个知州外加郡王,落荒而逃多难看。这次还不知道灾民要如何说我了,本来洪州的百姓就乱编排我,现在连灾民恐怕也不会说我好。”她讪讪的说道。
楚夏却挑眉问道:“你误会我,明明是自己犯的错,不向我认错赔礼道歉,竟然还如此嘴硬。”
“那你想怎么样,给你端茶认错吗?”庄柔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容易算,果然想借机生事了。
会做什么?
应该是不可能去流民中做探子了,脸都让流民全看了去,八成是有什么苦力没人去,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吧。
楚夏眼睛一眯,歪了歪头说:“罚你白日宣淫,在这里亲我一下。”
“……”庄柔哑然的看着他,突然想起冯惊水对她说过,楚夏应该已经见过使臣,明年他便要迎娶青梁国的荣宝公主。
将死之人提出的要求,满足一下又如何,反正这便宜也得比别人先占才行。
她一口便答应下来,“好啊。”
楚夏的眼睛亮了一下,这可是大白天在野外,并不是州府后衙没人看到的房间中。
庄柔走了上去,在众侍卫故作平静的目光下,在楚夏脸上亲了下。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明年,你也会这样对荣宝公主说同样的话吗?”
瞬间,楚夏睁大了眼睛。
而庄柔却伸手指在他的胸前,笑着发出了一声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咻!”
楚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咧嘴笑道:“明年,你也要在野外这样亲莫左吗?”
“谁?”相比楚夏的心虚,庄柔却直接诧异的喊了出来,难道莫左那蠢货出现了?
想想哥哥和小郡王走的这么近,莫左那家伙的事,八成也会和他说,
那个总说自话又的将军,谁想理他啊!
庄柔没好气的说道:“你说莫左?他打断我骨头的事还没算清呢,谁会亲那种蠢货。你要是遇到他,就让他少在我面前出现,不然我收拾他。”
“他打断了你的骨头?什么时候的事!”楚夏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蠢货竟然敢动手。
庄柔摆摆手不耐烦的说:“来洪州前的事,他也没占便宜,我捅了他几刀。”
突然,她有些怪异的看着楚夏,“我发现你今天很奇怪,在流民那还骗我,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你是在酸莫左的事?”
楚夏突然一拍手笑道:“当然,你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我肯定在意你的一举一动。要是被那种男人拐走了,我可得心疼死的,你可是说过要舍命保护我的。”
“是吗?可荣宝公主大婚那天就是你的死期,到时真是让人难办啊。属下就算是舍命,也是救不了大人啊。”庄柔也冲他一笑,贴心的说道。
楚夏搂住她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干嘛说这种晦气的话,吓得人家怕怕的。走,本王带你去见安王入城。”
“那肥猪有什么好看的?”庄柔才不想去看这个,没意思啊。
“不,绝对有意思。相信本王,走吧,要不要与我同骑一马?”楚夏笑道。
“我自己骑,你放开我,我跑了一身汗。”
“没事,本王不嫌弃。”
“我嫌弃!” 第三百七十八章 相比之下
庄柔拿回了自己的马,骑在马上一摇一晃的跟着他们来到了官道边。
她突然想起了一事,便打马来到了楚夏身边,不客气的说道:“大人,麻烦你让赵老先生把周平的腿弄残吧。”
“为什么我要做这么可怕又没人性的事情?”楚夏斜眼看着她问道。
装什么善良,少骗人了。
庄柔白了他一眼,“我找世子妃用周平的一条腿,给大人你换了个厨娘,她做的肉可好吃了。”
“败家子,周平的一条腿可以换几万两银子,你竟然拿来换了个厨娘。不是说灾民都要饿着肚子,我们需要省吃俭用,弄个做肉的厨娘回来更花银子。”楚夏理直气壮的说道,总算逮到她犯错了。
庄柔微微一笑,嗲着声音便歪头瞧着他笑,“大人,人家就是想要周平残了嘛。你不知道,他那人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坏得不行,总喜欢对比他大的女子动手动脚。”
“在船上时,他还想打我的主意,要不是人家机灵,差点就被他轻薄了。”
楚夏不信的说道:“不可能吧,他不是喜欢良家妇女,羞涩的小家碧玉那种女人吗?你这样的母夜叉,他哪里会有兴趣。”
“……”庄柔沉默了几息,突然伸手就抓住他的衣服,一把就把他给扯了过来,凶巴巴的说道,“大人,请把周平的腿废了,不然属下就亲自动手了。”
“本王知道了,满足你就是。快放手,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要是被闲杂人等看到,本王的清名还要不要了。”楚夏拍拍她的手,让她把手放开,都快被她从马上给拉下去了。
庄柔松开了手,非常的嫌弃他,这家伙似乎只要达到目的,就马上会恢复本性,变得又讨人厌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不过大人乃京城有名的纨绔,清名在你这里早死很久了,骗自己干嘛。”她随口说道。
楚夏厚颜无耻的笑道:“因为和你比起来,在百姓那我的名声似乎还要好一点,本王可是很爱惜羽毛的。”
“真虚伪。”庄柔抿了一下嘴,翻了个白眼。
当两人正在相互斗嘴时,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一群人,瞧起来架势不小,楚夏派了一人上前去查看,他们则慢慢的跟在后面。
片刻之后,侍卫回来了,拱手说道:“大人,前面是安王府的人,我没有惊动其它官员。”
“好,我们悄悄的跟上去,不要惊动太多人。这大道上停下来打招呼太麻烦了,本王可不愿意扰民。”楚夏摆摆手说道。
庄柔对这个两面三刀的男人真是无语了,明明就是不想应酬安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心系百姓呢。
反正不用和安王打招呼,她也不说什么,便也骑马跟了上去。这才到了这浩浩荡荡的车队后面,便被几名被赶到后面押车的小官吏看到。
几个赶快向楚夏行礼,被他阻止了,只是让众人别声张,继续往前走便可。
那些小吏谢过后正转身回去押车,突然就看到了马上的庄柔,顿时心惊了一下。他们都没料到,庄柔竟然就回来了,还以为会直接在京城过年。
等开春后,便去神隼门考校,说不定以后就是神捕,不用再回来了。
这位姐儿回来洪州,那可不得了,得赶快通知各大宗族才行。洪州谁人不知,衙门中最难缠的不是任性的知州大人,而是这位一言不合,就抄家伤人的女典史。
据说她的后台很硬,回京城一趟没几天,直接就当上了四品驸马。那可是探花被皇上指腹,娶了公主才有的福份,直接就权势冲天的皇亲国戚了。
而庄柔这个女人,却直接成了驸马,真是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官职。就像是皇家并不想赏赐她,却抹不开面子,勉为其难给封了一个尴尬的官似的。
但怎么搞笑和匪夷所思,那也是四品官啊!
以前只是个不入流的典史,连九品都不是,就差点把洪州翻了天。现在成了四品官,那根本就没人压得下她了,那还不得把洪州夷为平地啊!
庄柔有些小看大家对她的恐慌,正无聊的坐在马上,身体随着马的走动而轻轻晃动。她一夜没睡好,只想赶快回去睡觉,哪有心思陪着他们游街似的入城。
正想着等前面有小岔路时,就从那边离开,骑马转一圈从其它城门回去,说不定比他们回到州府之中还要快些。
突然,旁边的楚夏用手肘撞了一下她,“嘿,快睁开眼睛看戏了。”
“哪里!”庄柔一个激灵抬起头,左右张望起来,然后便发现前方的官道两旁,黑压压的站满了百姓。离他们最近的路边站满了破衣烂裳的流民,再往后些是平民百姓。
怎么来这么多人!
安王又不是什么好人,有必要这么大的架势出来接他吗?难道,是来扔臭鸡蛋或是烂菜叶的!
她赶快拉了一下楚夏,“大人,我们赶快走,这些百姓恐怕是拿了污物来扔安王的。”
“你从哪来的想法?”楚夏无语的看着她,这都想到哪里去了,他顿了顿说,“安王在洪州又没做坏事,我觉得他们要扔的话,也会扔你吧。”
庄柔震惊的看着他,自己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还没等她开口,前方的车队已经走到了流民守着的路上。哗的一下,流民全都跪下,大声的哭喊起来,“安王千岁!安王活菩萨,千世好人,造福百姓!”
一开始喊得还七上八下的,喊了几声之后,大家找到了感觉,齐声喊了起来。
众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隐约有种欢送青天大老爷上京述职的架势。紧随其后的便是洪州百姓那边,竟然响起了鞭炮和锣鼓声,搞得庄柔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在她去棚区的时候,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楚夏牵住她的手,把她拉过来些,才低声说道:“我出府前让人在洪州四处传话,说安王心系百姓,特意从京城到洪州救灾。洪州一日有灾民,他便不会回京。”
“商人你便不用管了,他们看中的也不是救灾,而是安王的身份。百姓是来看热闹的,流民却是信了,只是来的太急,一时半会只能来这么点人。”
竟然还嫌人少?
庄柔骑在马上瞧过去,这黑压压的人群,恐怕最少得有好几千人。就这么两个时辰内,能把这么多人弄出来,还指不定他在背地里说了什么。
“大人,你可真是阴毒啊!”她忍不住赞道,自己那点本事,和楚夏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楚夏呵呵笑了两声,“你等着明日看,还有更阴人的事。”
庄柔此时有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道:“好啊,那我明天就等着看好戏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爱戴
坐在马车中的安王,一开始对外面百姓的喧哗还没有反应,他心系小儿子的伤势,加上年老身虚,早已经分不出精力来理会其它的事。
但当外面的鞭炮和锣鼓声开始时,心烦的他被吓了一跳,怒不可遏的问外面怎么回事。
富公公出去看了看,就赶快跑了回来禀报道:“王爷,外面是洪州的百姓,听说王爷到洪州,特意出来夹道迎接。”
“有此等事?”安王这辈子都是在京城度过,以前是怕皇兄猜忌,所以不敢离开京城。到了后面由侄子当了皇帝,他就没什么顾忌,可那时沉迷于美色之中,哪里愿意往外跑。
就算难得出来游玩一次,也是为了安危悄悄行事,哪里像这样被民众围观过。
听着马车外的齐呼声,他有些激动,便端坐起来,让富公公把车帘拉开,他要看看外面的。
富公公赶快把帘子掀开,露出了端坐在车中的安王,站在路边的百姓都瞧见马车里坐着个老胖子,便全猜此人肯定是安王,瞧这胖成了这样,肯定天天吃大鱼大肉。
突然,路边有一汉子用压过众人的声音大喊道:“安王!我见到安王的真容啊!老天,我好激动!”
他举着双拳站起来蹦得极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后便捂住胸口,兴奋的大喊一声晕了过去。
安王一看他竟然摔倒在了旁边的人身上,刚想派富公公去查看一番,不会是看到自己就吓死了吧?
然而右边却又传来了女子的惊叫声,一个瞧起来三十多岁有些资色的女子,挥着手中的帕子,不停的喊道:“安王!安王!”
女子喊着就想把手中的一个荷包扔过来,旁边突然跳出个妇人,大吼一声,“凭你的姿色,也敢勾引安王!”
“关你什么事!”这位也不示弱,马上给予回击,两人一言不合马上就在路边打了起来。相互扯着头发打做一团,最后从路边翻了下去,在田地里面继续打骂。
安王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女子,惊骇之时又觉得有些兴奋,打算等到了洪州府中,就让富公公去打听一下,这两位都是谁家的女子。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很有市井风味啊。
庄柔抿了抿嘴,很尴尬的看向了楚夏,“大人,你不觉得这样太过了吗?瞧起来好傻,谁还能见个王爷就昏过去。尤其是刚才那两名大姐,你从哪里找来的?”
“光我知道见皇上时激动昏倒的官员,就不下十人。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能算是性情中人,围观的百姓会觉得他们好笑,可被仰慕的人并不会这么想。”楚夏微微笑道。
“知道男人喜欢看到什么吗?那便是两个女子,为了自己撕下脸皮的大打出手。安王此时心中一定很满足,要不是人多,他肯定早把两女子找过去了。”
庄柔斜眼扫了他一眼,在拿捏纨绔的时候,果然像他这种纨绔才最了解他们的喜好。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又异变。
商户们本来敲锣打鼓放鞭炮,在吸引安王看自己,却被这大汉和两名妇人抢去了风头。
顿时有人一咬牙,灵机一动扑到路中心跪下,拱手低头大喊道:“福源米坊迎接王爷,愿捐出大米五十袋救助灾民,以助洪州灾民度过难关,替王爷分一份忧愁。”
福源米坊的人说完话,没等车队走到他的面前,便马上退到了路边。
无数能杀人的目光扎在了福源米坊店主的身上,谁也没料到他竟然如此机灵,五十袋大米就把脸给露了。
瞬间,一家杂货铺子的老板窜了出去,捐出了二百两银子和三百个给灾民吃饭的陶碗。这灾民多了,光是吃饭的碗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很多连个破碗都没有,捡些破水瓢之类的用。
更多的是眼巴巴看着官府,等他们给个碗来讨饭吃,穷得也算是可以了。
随着米和碗送出去,商户们一个接一个的冲到路中间,磕头后马上献出一堆东西。没有影响车队的前进,还送出了自己的一片心意,弄的安王府的人有种看到了,安王过寿时送贺礼的场景。
安王都迷糊了,一个劲的让富公公派人把这些送礼的全记下来,等他的伤好了,再挑几个来见一见,赐下恩典让这些百姓高兴一下。
富公公很想提醒安王,这都是捐给灾民的东西,并不是送给他的。可见他这么高兴,要是出言提醒肯定要挨骂,不如等到了洪州,这些人应该会识相的送安王能用的礼物来。
于是他便谄媚的应下,还顺势夸了安王几句,直说得安王一扫路上的阴霾,心情愉悦了不少。
周平的马车就在安王的后面,他本来服了赵神医的药,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被这锣鼓和鞭炮声给吵醒,大骂了一顿后,才发现是百姓在迎接他们。
他伤的太重,不能掀开车帘看外面,却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一声声呼喊声,听得他莫名想起了麒王周京。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周京提过他的抱负,那便是万人之尊的皇帝。
当时周平得了安王的亲传,对权力没什么展望,只关注吃喝玩乐。他觉得当皇帝没意思,大清早天不亮就要起来上朝,做什么都有大官盯着,那里有闲散王爷自在。
现在百姓的欢呼声,让他有些恍惚,父王只是个无权势的王爷,对这些百姓来说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听听这声音,要是当皇帝的话,不管走到哪里,恐怕都是比这个更壮观的场面。
那样……似乎很不错啊!
和麒王周京抢着当皇帝,周平可不敢,但是做个什么尚书之类的,他以前没兴趣,现在却是有了兴趣,这得多有意思。
这时,在车队后面瞧着众商户如此慷慨,庄柔佩服的对楚夏说道:“大人,没想到你连这一步都安排好了。那个送米和杂货铺子的店家,都是你安排的人吧?”
楚夏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其实他只安排了前面的三人,这些商户可都是自己听到风声来的。商户有自己拍马屁的本事,他不过是利用一下而已。
只是他没料到,这些商户这么想表现,还能捐财捐物。要不是现在还没到适合造反的时候,楚夏可要把这些人全找借口拖下去打一遍。
但庄柔以为是他干的,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推给别人,撩了一下头发便得意的认了下来,“当然,本王不是叫你来看戏嘛,这便是重头戏。”
“大人果然老谋深算,我猜的一点也没错。”庄柔不客气的夸道,真没看错人,他就是这般狡猾。
楚夏却瞧着她,心想这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人啊,她还真是难伺候,一点也不可爱。 第三百八十章 孙子
洪州州府和安王府不能比,后衙只比安王府的一个院子大些,这么多人住进来,顿时便挤得不行。
临时让出来的房间,也就能让安王他们几位身份尊贵的人单住,其它就连侍妾也只能二人挤一间,丫环就在屋中打个地铺,还方便伺候受伤的各位。
庄柔的院子也被清了出来,东西无处可放,被搬到了隔壁,而住在她院子中的便是世子妃。
“那我住哪里?”她看向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马德正,这位可算是贴心无比了。
马德正有些心虚的指了指隔壁,“庄姐儿,东西都搬到大人那了,腾出书房摆了床。只是暂住几天,等安王他们回去就可以搬回来了。”
“……”庄柔沉默了,安王他们来了哪里还走得掉,这可不是几天的事。
“好,大人的书房比我的房间华丽多了。正好我也把玩一下,他那些摆在多宝格中的宝物。”她随口说道,也不妨碍安王府的丫头婆子收拾院子,转身向隔壁走去。
马德正跟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庄姐儿,我先去办公务了,晚上小人去订两桌席面,各位捕头恭喜庄儿通过神隼者的考校,想请您喝一杯。”
庄柔瞧着他笑道:“我记得洪州的捕头都很讨厌我,怎么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吃饭了?”
“庄姐儿处事干净利落,特别的有威严,大家对您自然是心生亲近之意。更何况正因为有了庄姐儿的大力推行特事牌,大伙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马德正嘿嘿的笑道,说到底便是跟着她有钱赚而已。
只不过是吃个接风洗尘宴,以后还有不少事得麻烦众捕头去做,去吃顿饭也好。她刚要答应,身后便传来了楚夏的声音,“城外万民饥肠辘辘,你们竟然还要去摆酒宴?”
马德正缩了一下脖子,没敢再说话。
楚夏鄙视的看着庄柔,“灾民在外饥寒交迫,你们却还要大鱼大肉如此奢侈,视灾民如草芥,真是让人痛心啊!”
“大人,小人去棚区看看灾民的情况,听说又来了不少人,得再分些搭棚子的材料下去。”马德正见势不好,机灵的鞠了躬,立马就跑掉了。
好吧,这接风酒也不用喝了,庄柔瞄了楚夏一眼,没搭他的话,直接走进了他的院子,往书房方向去。
她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好像没住进其它人。想想也知道,这家伙如此的小气,还有萧然他们要住在这里,哪里会舍得让安王他们住进来。
等她到了书房一看,除了靠墙挂画的地方摆了张小床,其它东西都没变动,只是多宝格上的珍宝都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顿时明白楚夏肯定是怕自己把东西都拿去卖掉,才全给收走了,这小气鬼!
庄柔从京城出来到现在就没好好休息,她坐在床沿上本想去洗漱一下就睡个饱觉,却发现楚夏竟然坐在了书桌前,拿起毛笔一副要办公务的样子。
“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愣了愣问道。
楚夏回头反而惊讶的说道:“我为什么不在这里?这是我的书房呀。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清风居太透风了,坐在里面摆两个火盆和没摆一样,所以我现在都在这里办公务。”
庄柔拍拍床板说:“可我睡在这里呀,现在就想睡。”
“可我公务繁忙,你就克服一下好了,嫌吵的话你就去我房里睡,只要洗干净了再上床,我还是能接受的。”楚夏认真的说道,仿佛在说什么正经的事情。
注视着他这不要脸的样子好一会,庄柔露出好奇的表情问道:“大人,刚才在门口看你直呼安王的封号,按辈份的话,他和太皇太后是一辈的吧。那周平是安王的儿子,这辈份不是很高了,和先皇应该是同辈吧。”
楚夏不明白她突然提这个干嘛,便解释道:“是的,他的辈分应该是皇上的叔辈,但年龄太小了,安王给他求封郡王时,皇上就是找的这个借口不肯下旨意。”
“最后是太皇太后把周平降了辈,和皇帝同辈份才被封为了郡王,反正他家也无所谓。”
庄柔点点头,冲着他笑眯眯的说:“那就是说,大人其实是周平的孙子辈,果然只能叫安王封号,不然这喊出来都不知道要叫什么好了。”
楚夏眨了眨眼睛,好好的看着她,突然转头就冲门外喊道,“萧然!”
萧然走了进来,“大人,何事?”
“你去告诉赵越,我要周平一年后自衰而死,这几天我不想看他过一天好日子。”楚夏咧嘴笑道。
“是。”萧然连个追问都没有,直接转身出去了。
吩咐完,楚夏冲庄柔笑了笑,“你睡吧,我会动静小点,应该不会吵到你。”然后便继续看起桌上的公文来。
“……哦。”庄柔抓抓脸起身去外面洗漱完毕,回来时发现书房里已经摆上了两个火盆,和外面一比暖和极了。
她蹲在火盆边烤了烤手,大方的脱掉外衫,就钻进被子里睡下,片刻之后便睡着了。
楚夏一直在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纸张,不时的在上面写写画画,看完一张便扔进火盆中烧掉。
突然,他看着手中的一张纸笑了起来,那上面只有乱涂的一行大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就在我身后睡觉呢,蠢货。”楚夏小声嘀咕一句,便把纸扔进了火盆中。
随后他轻声说道:“萧然。”
萧然出现在了窗外,轻轻推开了条缝,冷气从外面吹了进来。
楚夏伏身靠近窗口,小说的说道:“派人传话出去,知州无力阻止庄驸马减少灾粮发放。她还要找城中的富户强迫捐钱粮救灾,说的越鱼肉百姓,民不聊生越好。”
“是,属下马上去办。”萧然应下后,便把窗关了起来,省得冷风进去把大人给吹病了。
楚夏回头看了看睡熟的庄柔,当面阴人实在是有些不好,他便起身走了过去,坐在床沿边戳了戳她的脸。
刚想小声嘀咕几句,便被睡梦中的庄柔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嘴中还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这才扯了扯被子继续睡。
摸着被打痛的手,楚夏抿着嘴决定有机会再阴她一把。这个女人,睡着了竟然还打人!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小心思
第二天大清早,庄柔就醒了过来,觉得双眼有些不舒服。她觉得应该是晚上火盆放多了,又不是大雪天,摆两个火盆,把自己眼睛都快熏瞎了。
她坐起来瞅了一眼只有余温的火盆,心想着这不都是好碳嘛,怎么感觉晚上有烟熏了自己的眼睛。
而且楚夏要在这里办公,自己睡这太不方便了,这床得挂个厚实的帐子才行。到了晚上把帐子拉下来,就像睡在大棺材里面一样的安心了。
知道楚夏不会起这么早来办公务,庄柔起床收拾好,又洗漱之后便打算先悄悄溜出门。昨天太急了,还没查看灾民的情况,到底有多少人和现在还有多少银子都要查清楚。
到时算一下口粮,不够的话就约洪州的大户来谈谈,能不能省一些捐点财物出来。
虽然这样有点不要脸,但总比灾民饿死强,到时候许诺点好处给他们好了。要是不行,就传周平要娶一名身世清白的郡王妃,等着有这个心思的人来上当受骗好了。
“大人,这些银子请收下,还请替我们在宝郡王面前多美言几句,我家的女儿很是贤良。”她边走边嘀咕着大户们会说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戏。
两名书吏远远的看着她走来,见她明明就一个人,却在那小声的说着什么,说得高兴了还发笑。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庄典史从京城升为驸马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更疯癫了。
以前是藏在其内,只要不见血,平时都满正常的。现在已经不行了,没人都开始自言自语,完全就像中了邪一样。
庄柔嘀咕完后很满足的摸了摸肚皮,决定就这样办,把周平推出来当靶子,她可是一点内疚都不会有。
她正从这两名书吏身边走过,没想到就被他俩挡了下来,还双手举起了几本书册,“大人,请过目。”
“什么东西,救灾的事吗?”庄柔伸手接了过来,翻了几页便觉得不对,怎么全是案件!
书吏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你走的这段时间,城外有灾民闹事,城中也不断有案情发生。捕头们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堆积下了这么多的案件没破,所以还望大人查办一下这些案情。”
原来是这样,庄柔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那我挑几个案子去,就这个鸡被偷的好了。”
谁都想要挑些简单的案子,这种丢鸡的可容易了,不行就重新买只像的去交差就行。
书吏搓着手有些结巴的说道:“大人,这些案子都是分给你的,全都要办。”
“什么!我才不要呢,洪州这么小的地界,捕头就有好几个,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案子分给我。”庄柔把书册扔了回去,她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要帮别人办案子。
书吏急了,这可是知州大人下的命令,要是庄柔不肯拿的话,他们可就惨了!
两人急忙说道:“大人,这里有件案子,是位女子的丈夫失踪了,公婆在宗族前告了她,说是她谋害了亲夫,所以要用族规处死。正巧被马捕头遇上,才给抢回了衙门关在牢中。”
“现在她的夫家闹着要我们把她交出来,不然就交他们的儿子,可问了那妇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丈夫去了哪里。如果找不到她的丈夫,凭着她夫家的物证和供词,可能真的要判她杀夫了。”
他俩专门拿这个案子出来说,是得到过萧然的指点,这种和女人有关,有些惨的案子拿出来,更能引起女人的同情心。
如果没搞错的话,身为女人的庄柔肯定会接下这案子。
而庄柔一听就怒了,“尸体都没有,能有什么物证和供词,谁能判她杀人?通判还是同知,或是我们的大人能愚昧成这样不成,找不到尸体就没有定罪这么一说。”
“大人,可她的夫家说要是不判那就交出人来,而且也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牢中。这只要放出去,她肯定会被处了私刑,那时我们再抓人过来偿命也救不活她啊。”两人语重心长的劝道,大人可是说了,完不成任务就让两人去当杂役。
这好好坐着办公务的书吏变成了杂役,谁能习惯得了,这可就一世翻不了身了。
庄柔纠结了一下,终于伸手把书册拿了过去,“案宗记录在哪里,其它的案子让别人去,我就接这一个了。”
书吏们一阵高兴,赶快把案子翻了出来,指着说道:“大人,就是这个案子,现在就去牢中审一下她?”
“没打没饿吧?”庄柔问道。
“没有,她就是总哭,饭是有吃的。”书吏忙回道,就算有骂那也不敢说出来。
庄柔合上案宗,并不打算现在就去,“那让她待着吧,我先去吃早饭,然后查看一下救灾司的帐本,过了晌午再去审她。”
书吏点点头,“那就交给大人了,小人告退。”
而庄柔拿着案宗先去厨房吃了早饭,在那遇到了刘厨娘,见她没什么事干,便把她叫了出来。
“大人,唤小人有何吩咐?”刘厨娘还没有空去女婿家,今天也是想寻个机会问庄柔一声,想要先去看看。
庄柔往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后便拿出了一张十两的小钞,塞到了刘厨娘的怀中。
这可把刘厨娘吓坏了,赶快推回小钞,“大人,这使不得,你已经是小人的大恩人,这银子不能给啊。”
“收起来,推推搡搡的干什么,不要让人看见了。”庄柔皱眉喝道,“我有事要你去办,这是报酬。”
刘厨娘把小钞马上收到怀中,鬼鬼祟祟的往四下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去办。”
庄柔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不要这样,让人一看就觉得你有问题。也没什么事,你也知道现在城中流民多,说不定里面混了歹人,会危害到城中百姓。”
“但是如果我要去问大家谁有可疑的地方,因为我是官,他们肯定不会和我说,搞不好坏人就跑了。所以我想让你去找你的女婿,也不用特意去打听,平时和街坊聊天听到什么东西,就告诉我。”
原来是聊天说别人闲话啊,这哪里算是办事,平时每天都做,刘厨娘松了口气,立马说道:“大人放心,这个我最拿手了。我女婿的街坊穷得不行,一点吃食就能套不少话。”
“嗯,你帮我盯着点,要是行的话,你可以做点便宜的粗食,卖给流民。偶尔有点好心对流民好一点点的话,想必会和你说不少贴心话。”庄柔笑了笑,又掏出二十两小钞来,“给你本钱。”
她把银票放在刘厨娘手中,轻声说道:“你不用来找我,我想见你时,晚上自会去你家找你。”
刘厨娘捏着银票点了点头,就听到庄柔拔高声骂道:“你已经是府里的厨娘,竟然还总提王府过的比这好,如此不守规矩,我还要你有何用!”
“我可请不起你这种大爷,滚!”庄柔眼睛一瞪,怒声喝道。
刘厨娘被吓了一跳,腿一阵发软,她这时才发现,这位女大人只要凶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虽然知道她这是让自己借机走,但刘厨娘却真的吓软了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慌不择路差点撞到了墙上。
庄柔扬了扬眉头,觉得她还真是装的像,这样可就放心了。 三百八十二章 庙会
救灾司的帐目庄柔查的很轻松,本来就是第一次救灾,帐目并不复杂。她又如此的凶残,手下的衙役和书吏根本不敢动手脚,很快便翻查清楚了。
在她来之前,小郡王每天救灾的银子足有五千两,在洪州买座带院子的两层小楼,也不过三五十两银子。可想而知,这一天五千两,十天就要五万两银子,是笔不小的开支。
而三十万两,按现在的粮价,最多能顶两个月的时间,那时正巧是冬至左右。
按往年洪州的情况,肯定已经下了雪,断粮的话灾民根本就活不下去。
可有灾情,粮价就不会稳,那时粮食会上涨。现在一天五千两还能顶住,再过一个来月,恐怕两万两银子都不够越来越多的灾民用一天。
庄柔咬着毛笔杆想了好半天,调到救灾司的那书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她皱着眉头在咬笔杆,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银子不够吃到来年开春,这件事不止他知道,整个衙门都知道。但大家也只能等着朝廷拨银子,除此之外任何来源都是杯水车薪。
终于,庄柔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写个公告,我要让城中每年可赚一千两以上的人家,都捐银或是粮食出来给灾民。等明年灾情一过,我会向朝廷讨个减少赋税的旨意下来。”
果然又向富裕人家伸手了。
书吏一听顿时就头大,昨晚书吏们一起闲聊时,就提到了这个。
猜测这位肯定是看有钱人不顺眼,银子不够时必然会找城中富户要。这不,果然现在就想开口强捐了。
他便回道:“大人,如此强征捐银的话,必然会让人心生不满,城外已经有如此多的灾民,百姓会觉得这是个无底洞。现在这样强捐,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恐慌。”
“……”庄柔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想了想说,“先让他们捐着,你再去把未破的案宗都拿来给我,就不信里面没几个有钱人犯案。”
“大人,你的意思是用银充罪?”那书吏惊讶的问道。
庄柔瞧了他一眼,“哪能呢,有罪当然要入牢,但是罚金也不可少啊。其中肯定有不少钱财是不走正道而来,这些当然要充入州府库银。”
“那小人现在就去取来。”书吏起身出了门,他可是收了富户的银两,如果庄柔有什么伤害富户的举动,他就得向对方通风报信。
但这如果是从案子中罚银,那可就简单了,想必也没这些富户的事。
庄柔则冷笑了一下,每个衙门都会堆积不少穷告富的案子,把里面的富户挑出来,正好可以罚一笔。
至于捐钱的事,反正朝廷要是怪下来,就让楚夏去解释就行,谁让这里他官最大,没有他的授命,谁敢就这么强迫富户捐钱。
她算计的很好,等把公告写好,过目之后就让衙役贴出去。自己就可以去瞧瞧那个关在牢里的妇人,把这个案子给解决了。
说起来这地方怎么这样,刚来的时候就遇到寡妇被冤枉偷人,现在又出了谋杀亲夫的案子,这地方对女人真不友善。
“大人!大人!”突然,外面传来了喊声,刚才出去的书吏抱着一堆案宗跑了进来,急冲冲的扔在桌上就说,“大人,我刚才听到其它人说,城中好多富户敲锣打鼓的往城外去,据说是大家要向灾民施粮。”
自己还没向他们求助,竟然就主动去救灾,这可真是难得。庄柔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也许是想做给安王看吧。
于是,她起身便往外走,“我去外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衙门口,正好有车队通过,哐哐的敲了几下锣,走在前头的敲锣人就用响亮的嗓子喊道:“城东李员外,捐白煮鸡蛋,汤面三天。”
后面跟着些李家下人,还有三辆马车,两辆车上拉的是面条和汤头、炉子等物。剩下那辆全是一筐筐煮好的鸡蛋,数量瞧起来可不少。
“大人,这李家是洪州的养鸡大户,城中各大户和酒楼的鸡蛋,三分之二都是他家卖的。就连我们吃的鸡蛋,也是从他家运来。”有衙役在旁边为她解释道。
“把我的马牵来。”庄柔吩咐道,她要到城外看看,担心灾民们因为食物好而哄抢。
粥和馒头哪里比得上鸡蛋和汤面,就算食物看起来数量可观,但和灾民比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等马牵来,她骑上马就出了城。
还以为城外的灾民会哄抢,闹得不可开交,等她到了外面却发现大家竟然都井然有序。不像是灾民被施粮,反而像个庙会。
“大家快来,王家的卤化豆腐味美色香,下粥和面都是上品。”
“肉丝粥!我们这里是青菜肉丝粥,想吃肉的就过来,还有三锅啊!”
“路过不要错过,麻糖芙蓉酥各式小点心,孩童和各家娘子别错过了,又香又甜,一人一包白送。”
“唐记酱菜开送了,萝卜干、酸菜和香酱,管够。”
“豆花,送豆花了。百花楼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特地买了些豆花儿,喝一碗暖心暖人儿。”
庄柔竟然看到了几位百花楼的姑娘,穿得花枝招展的在那抖着手帕,往路过的灾民扬着香味,招呼着他们过来吃豆花。
灾民们捧着碗,满脸喜色的拖儿带女,这边吃碗面,那边要几个饼。要不就是抓包糖,或是再弄点酱菜卤菜,很多连碗都装不下了。
碗里装着,怀中兜着,手上提着,嘴里还嚼着,腮帮子里鼓鼓囊囊,要是再来几个送花灯的话,那就是活脱脱的庙会赶集了。
庄柔当年做流民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救灾,在她的眼里没有灾民喜气洋洋的脸,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在如水一样流走。
她看到旁边那肉丝粥的摊子,赶快走了过去说道:“你们别扎堆啊,肉丝粥太浪费了,换成粗粮由官府统一救灾更好。”
“这可是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交给官府。再说了,谁不知道你们官府把粮食都扣了,不给灾民吃饱,我们心系百姓出来施粥还错了呀!”没想到对方直接就骂了起来,声音非常的大,吸引来了众多灾民。
庄柔无奈的解释道:“马上就入冬了,到时候银子是不够灾民用的,所以我才减少了发放,这都是为了大家以后有口吃的啊!”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身后的灾民中便有人嘲讽道:“扣了灾民的银子,还敢说是为我们好。现在还想把善心人给我们食物收走,换成银子自己贪污掉。”
“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狗官!滚!”
“滚!滚!”灾民们早认出了庄柔,看到她还想把百姓救灾的东西也扣走,顿时气愤的七窍生烟,不停的谩骂起来。
要不是手中的食物得来不易,他们早想把东西扔去砸她了。
庄柔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们,在灾民的骂声中骑上马,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转身就骑马回去了。
她的身后,是灾民赶走她的胜利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人参娃娃
楚夏是快晌午起来用青盐刷牙时,萧然来禀报才知道的此事,他吐掉口中的水,用舌头舔着干净清爽的牙齿,用棉帕擦了擦嘴说道:“她肯定很生气吧,脾气一向不好,这些百姓还不领情。不过谁过着好日子,有她去搅局都不会给她好脸嘴。”
“她回来就去翻案宗,似乎不想管救助的事,一心只管案子了。”萧然说道。
他特意去窗外看过,庄柔确实在那认真的翻案宗,还用笔抄了不少的字下来,但没进去所以看不清写了什么。
楚夏把棉帕扔铜盆中,有些质疑的说:“她能这么老实纯属稀罕,肯定在想什么法子对付那些不听她话的富户,本王去瞧瞧,省得她乱来碍了事。”
“属下已经派了两人盯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传回来。”萧然早就考虑过,留了两人暗中盯着她。
“不用,让她发现了还容易露出马脚。你去把马德正派过去,让他有消息就报回来,这个跟的光明正大,她也不会拒绝。”楚夏却有更好的人选,这个不用可就浪费了。
让马德正去盯梢,他什么都能瞧在眼中,就连平时暗卫去守,也不会考虑到些边角的地方。
他可就不同了,已经把拍马屁琢磨透,一个表情就能看出喜怒,能够看到暗卫瞧不出来的枝末,任何心思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现在去瞧瞧她的样子,才是正经事。
虽然是这样打算,但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吃了饭,喝过茶才慢悠悠的去了前面。
救灾司容纳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老人的地方在赌坊的老地方,办理公务的地方还是在衙门中。那边只方便照顾人,却不方便做事,会被救助的人围着要东西提苦处,哪里还能办得下事来。
这种没油水上司又讨嫌的司,自然是被安排在了偏僻的角落,院子又旧又小,石板缝中的青苔和杂草也因为秋天已经发枯。
楚夏跨步进来,随意一脚就把它们给踩碎了。
他站在小院中,就看到庄柔坐在窗前的案桌前,正认真的抄录着东西,并没有因为在城外被灾民驱赶,就产生怨气和伤心。
“大人,站在外面干嘛,难不成要捐几块美玉来救灾”庄柔头也没抬的说道。
楚夏笑了笑走进小屋,“本王可没东西,你也瞧见了,书房的多宝格都空了,哪来的美玉可捐。”
“你这屋子还真是背阴,本王还是喜欢向阳一点的房间。刚才听萧然说,城中的富户不忍城外的灾民饥苦,所以主动去施饭了,真是让本王欣慰。”他一点也不介意的给自己捞着功劳。
“这全是本王不惜余力以身作则,把洪州的民风升华,所以才有了这一壮举。听说城外非常的热闹,想必这次救灾,本州县将会名扬整个大昊。”
庄柔终于放下笔,无语的看着他,几日不见,这脸皮的厚度又见涨啊。
楚夏往桌前一靠,瞧着桌上的东西笑眯眯的说:“全是案宗,你终于想好好的做自己的公务了”
“我一个驸马,公务不是应该伺候公主吗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给我个县令当当也比这个好吧。”庄柔不满的嘀咕道。
老脸厚皮的楚夏凑过来说道:“伺候本王也一样嘛,我就比公主低一级而已。”
“打住,本驸马现在公务繁忙,没有空闲陪大人你聊天打屁。大人要是没事,应该去看看安王了吧,疹金还没有收呢。路上为了救他们,还把大量珍贵的药材扔进了河中,这也得让他们赔偿才行。”庄柔抬手阻止了他靠近,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事楚夏晚上已经听史藏禀报了,觉得庄柔真是雁过拔毛,自己只说粮,她倒是给换成了药材。
他便说道:“一会就去,毕竟还有二百斤的灵芝和千年人参十只,都是献到宫中的贡品。因为时间紧迫,本打算在河道上交接给手下,让他们运到宫中,没想到遇了这事,全没了。”
“千年人参”庄柔发现自己输了,在胆大和见识上,对方果然胜过自己几倍,千年人参都随口就来,怎么不说还有成精的人参娃娃
楚夏满脸认真,一本正经的说道:“其中一株,据采参人说还发现了一个眉心有红印记的胖娃娃,是老参化为了精怪。要不是他们提前在参上绑了红绳,就被它给逃掉了。”
“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恢复青春年华,我是特意给太皇太后寻来的。现在都因为救安王,全部扔进了河中,怎么也得和安王算算这笔帐才行。”
庄柔听罢,抿着嘴满脸的嫌弃,她合上案宗起身说道:“大人,你快去找安王算债吧,我要去查案子了。”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家伙,再胡说八道下去,都得跟着一起疯了。
“啪”
庄柔刚从楚夏的身边走过,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瞧着她便笑眯眯的说道:“你要是讨厌那些灾民,我便杀几个给你解气。要是不想管他们也好,叫他们不知好人心,等过两个月,全让他们冻死。”
“没说不管啊,只是现在不是有你们在管吗我操什么心呀。别加粮就行了,我还有事要办,这城中的人很喜欢和我对着干呢。”庄柔淡定的讲道,她才没这么小气,灾民那点些心思她都知道。
现在有吃的就把她当恶人,等饿得前胸贴后背,大雪掩尸时,他们就会觉得有口热水喝都满足了。
现在还只是灾民,再熬几个月,回不了乡的可就成流民,不是落草为寇,便是加入乞丐睡吃等死了。
乞丐
想到这个,庄柔记起了秦秋,也不知道那家伙死了没。要是没有死,养好伤会不会又来寻自己的麻烦呢
她把手从楚夏那抽出,挥了挥手中的案宗,“大人,你等着收银子吧。”
“你可别乱来,这时候城中不能乱。”楚夏一看不好,她难道又想像在豆湖县一样的罚银了吧,这里的可不是什么要面子的达官贵人。
庄柔却冲他一笑,转身就出了门,乱来又怕什么,黑锅由他背了。
此时,一座不知名的小镇上,街边的一条巷子口坐着名晒太阳的乞丐。他身上打着有些发黄的绷带,正和一只黑猫一动不动的僵持好一阵子了。
突然,乞丐打了个喷嚏,那黑猫立马化为一道黑影,一爪就打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再飞快的从他手中叼走小鱼干,瞬间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秦秋捂着脸很是沮丧,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只小鱼干咬在嘴中。突然又是一道黑影,那只黑猫又出现从他口中夺走了鱼干。
他愣愣的摸了摸脸,突然有些开心,今天猫尾竟然扫到脸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贱骄情
庄柔抱着案宗到了牢狱司,她要见见那个被关在此地的女人,只要能找到她男人,这案子便可以了了。
地牢中依旧阴冷,关押女子的那边只有一个人,才走进去就看到她披着床被子,靠墙坐在地上的枯草中。
一看就知道牢狱近期才被打扫过,枯草也换了新的,被子虽然旧但也不烂。就连牢狱中那股常有的腐臭之味,也淡不可闻了。
女狱牢头是个壮实的婆子,她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迎接着庄柔。从庄柔之前闹了几次之后,整个州府衙门的人都怕她。
“吴氏,你婆家告你谋杀亲夫。真杀了就交待一下尸在哪里,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就给我一五一十说个干净,别想给我隐藏任何事。”庄柔走到牢房前,用脚勾过看守用的椅子,坐下便说对着牢中的人说道。
吴氏坐在牢中靠着墙,头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还沾了不少枯草。裹着被子双眼呆滞,嘴唇苍白干得起了皮,动也不动的坐在那,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就连庄柔对她的问话,也是一声也不吭,仿佛已经死了。
庄柔看向了旁边的女牢头,都不用她开口,张婆子浑身一抖就赶快说道:“大人,小人可没虐待她。刚进来时她日夜都在哭,天天在那喊着夫君,瞧起来小两口很恩爱的样子。”
“后来这哭多了,也不知是不是死了心,还是被婆家伤透了,就变成了这泥胎般的样子。常常米粒不沾,怕把她饿死了,劝说之下才喝点米汤。”
张婆子自然不会说,就是昨天听说她要来审案,这饿了三天不肯食的犯妇才被她绑在椅子,强行灌了两次米粥下去。早上天不亮又灌了一回,现在才能坐在那,不然已经饿得气游悬丝快死了。
很恩爱啊……
庄柔摆摆手,让张婆子旁边候着,没她的事了。
她打量着吴氏,翘起二郎腿很随意的说道:“不知你可认识我,刚来洪州上任时,许家那被浸猪笼的寡妇就是我救的。你要是有冤屈就对我说,只要你是冤枉的,我自然会帮你查清。”
“但你要是就这样不开口,想让你夫君死不瞑目,或是耽搁了救人,让他死于非命的话,那我还真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偷人了。”
吴氏颤抖了一下,两行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痛苦的摇了摇头。
庄柔笑了笑,“贱妇,把你的奸夫招出来,不然我就拨光你的衣服,推出去游街。让满城的人都瞧瞧,你这个杀害亲夫的女人长什么样。”
“不,我没有害夫君,他那日说寻到了事做,清晨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吴氏吓坏了,顿时惊叫起来。
“哼。”
庄柔冷笑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刚才好言对你说,你装聋作哑跟我玩装死。不想寻你男人,也不想出去,那就给我去死好了。好像我求着你喊冤情似的,想死有的是法子,装死给谁看啊!”
“我没空和你废话,有冤就说,没冤就脱,外面百姓正无聊的想看热闹呢。”
吴氏没想到这个女官竟然如此的歹毒,平日偶尔有听街坊提过衙门中有个女魔头,没想到比传说中的还要更坏几倍。
就算死,她也不愿意受这种游街之辱,浑身着抖,哭泣着说道:“大人,民妇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也没人信,所以不如忍着了。”
庄柔就知道婆婆这么凶,这种媳妇肯定是个闷葫芦,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那种。她板着脸说道:“少跟我骄情,有话就说,敢吞吞吐吐琢磨半天不开口,我立马拖你出去游街。”
“民妇说,马上就说。”吴氏哭啼着求道,这官怎么这么坏。
吴氏又惊又怕的哭着把自家夫君李近,失踪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害怕被拖出去游街,就连李近出门时背着老娘,亲了她一口的事都说了出来。只是羞得她没有血色的脸都红了起来,瞧着还有了几分资色。
庄柔已经摆开案宗,那张婆子早端来了笔墨,就见她把吴氏说的话都记了下来,马上拍着马屁道:“大人好字。”
“你这几天多吃点,牢里可能会人太多,到时候得撑着些。”庄柔提醒道。
张婆子愣了愣,突然想到几个月前,这位姐儿刚上任,不就把女监都给塞满了青楼女子。当时隔壁的丁牢头和她都赚了不少,靠着那些银子,买了屋子后给儿子娶了门不错的亲事。
大人这么说的意思,难道这次又要抓不少人来了!
她立马笑得满脸推满了褶子,哈着腰说道:“大人放心,小人绝对撑得住。”
“很好,这吴氏就先关在这里,给点好一些的东西吃吃,那丧气的样子让本驸马看着心烦。如果她不吃,就拖……”庄柔扔下笔合起案宗,话还没说话,张婆子便体贴的接了话。
“就拖出去游街,小人明白。”
吴氏赶快使劲摇头,“我吃,我现在连红烧肘子都吃得下,大人饶命,我不绝食了!”
张婆子听得眉头都挑了起来,还想吃红烧肘子,真会挑的!
庄柔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了下来,板着脸说:“现在洪州灾民这么多,哪里有银子给犯人吃红烧肘子,馒头加点酱菜便好。”
“小人明白了。”张婆子松了口气答应着。
“吴氏,你虽然没有生养李家的孩儿,可你还有父母。如果你男子真死了,你又是清白的,我就帮你回家去伺候老人,所以给我老实点。”庄柔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牢房,张婆子依旧跟在后面送这位财神爷出去。
吴氏则捂住脸,又哭了起来,“夫君,你到底是生是死啊……”娘家还有两位哥嫂,哪里容得她回去。
哭哭啼啼有何用,庄柔听着她的哭声,在心中腹诽着,便看到马德正挤着张谄媚的脸站在院子里。看到她走出地牢,马上就弯腰小跑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案宗。
“大人,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门了。”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马德正,你想入宫做公公吗?我可以帮你引荐位秉笔太监。保管你一进官就能平步青云,伺候个妃嫔绝对没问题,运气好皇上要是有了皇子,就让你当个贴身太监,一生享受荣华富贵。”
马德正陪笑道:“大人说笑了,小人哪里也不去,就想给大人当个随从,万金也换不来大人对小人的恩情啊。”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恩情,别吹过头了。走,跟我破案去。”庄柔看了他一眼,便带着他往衙门口而去,她要去李家打听一下,和吴氏说的对不对得上。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够狠
现在衙门因为灾民搞的人手不足,庄柔只带了马德正去李家,骑着马问道:“牛大勇呢,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马德正有些尴尬的说道:“大人,他跑去查看灾民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这么勤奋,都不回衙役吃不要钱的午饭。”庄柔说完就想起了城外的救灾庙会,顿时便明白牛大勇为什么不回来吃饭了,“他这么胖,救助的富户也会分食物给他?”
庄姐儿就是冰雪聪明,马德正回答道:“大人,大勇再胖也是府里的衙役,谁敢不给他东西吃啊。”
竟然连救灾的粥也要蹭,难道衙门里的干饭还不够他吃?
庄柔只得说道:“你让他别去粥棚蹭饭了,他这么胖往那一蹲,喝这种粥的话还不得一桶,多惹人生厌。”
“大人,今天有好吃的他才去,之前的粥和包子可没有衙门里的饭菜好,他才不会去。”马德正笑道,“不止是大勇,城中不少穷户听说后,也都赶往了城外。”
庄柔拉停了马,对他说道:“那城外人太多了,我们先去城外,让衙役把人流分开,不然出现踩踏就麻烦大了。”
“大人这不可能吧,平日花灯庙会也没出现踩踏,那些富户摆的食物也没这么多,想必现在已经光了。”马德正并不觉得会有危险,花灯节时上街的人更多,也没见有事。
“花灯节的摊子要钱,今天的可是随便吃,走!”庄柔说道,拉转马头就向城门口奔去,马德正赶快跟了上去。
等到了城外棚区处,马德正吃了一惊,此处早已经打成了一堆,摊子都给掀翻。乱的衙役都派不上了用场,只能把来捐食的富户给护往波及不到的地方。
他赶快抓住一个衙役问道:“怎么回事!”
“捕头,灾民和城中的平民打起来了。灾民不让他们来领吃的,平民不服气反骂回去,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衙役一看是马德正,便赶快说道。
庄柔喝道:“衙役还站着干什么,上去给我全打了,谁不住手继续斗殴就给我往死里打!”
衙役们愣了一下,往死里打啊?
马德正却半点犹豫也没有,手一挥拔出铁尺喊道:“兄弟们跟我上,把人全部拉开,不听话的直接打!”
众衙役冲进人群中,也不管是平民还是灾民,举起铁尺就打。赤手空拳的百姓还是不敢反抗官差,被打了几下马上松开手,抱着被打的地方躺在了地上,不敢再斗殴。
庄柔没上前,她骑在马上,目光扫过所有参与斗殴的人,还看向了四周围观的人,仿佛要从他们身上看出朵花来一样。
“探子说她以前当过流民,果然是熟知这一套,和那小郡王是两种行事风格。”罗云凡站在山坡上的一堆棚屋边,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下面,却不容易被下面的人现。
花宇楼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这洪州太没意思了,我想去南方暖和的地方过冬,不想参与你的这些事。”
罗云凡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行啊,反正你我酒肉朋友而已,只是能帮我顺便做件事吗?”
“什么事?”花宇楼问道。
侍卫此时都站得远,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罗云凡压低声音说道:“这次事有些难,如果失败的话,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花宇楼皱了皱眉头,“有这么危险?你要我帮你什么?”
“事态不对之时,就带我逃走。这天底下轻功比你好的没几人,荫德郡王那个叫杨清的侍卫,应该和你可战一战。”罗云凡话说得很没骨气,但态度上却半点也瞧不出来。
杨清?
花宇楼回忆了一下,虽然他给荫德郡王读了这么多小话本,但那四位侍卫他都没认全。尤其是这个叫杨清的,总是只听提起,却没见过本人。
就算楚夏当着他的面吩咐杨清事,也只知道杨清总藏在暗处,出完声音就从藏身的地方跑了,根本就没正面打过交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实力到底如何,花宇楼对自己却有相当大的自信,他相信在轻功上,除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师父,就没人比他更好了。
毕竟,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你放心吧,那个杨清算不了什么,我肯定比他快!”花宇楼自信满满的说,“我绝对是世上最快的男人!”
“……”罗云凡看向了他,花宇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看我干嘛,我说的又不是那种意思!”
罗云凡刚想开口,花宇楼又摆了摆手好像认命了似的说:“行了,我先不去南方,等你把这件事办完。我可还没见你失过手,这次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这次不一定,我的对手蠢的状况连,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尤其是这位,感觉好像是我派过去的人一样。”罗云凡看着正叫人气势汹汹打着百姓的庄柔,这位的行事作风,简直就是他们的助力。
只是这助力也太大了,大得都有些怀疑她的用意了。
这时花宇楼很嫌弃的说:“这是你的错觉,那人不是蠢,是坏。别看她人模狗样好像很善良的样子,其实心肝都是黑色,她是真的在拿百姓取乐。”
“她对你做了什么,你对她的评价竟然如此之低。”罗云凡好奇的问道。
花宇楼也说不出来,只是很肯定的说:“不记得了,但凭我阅女无数的眼光,这个女人真的是个黑心肠,千真万确不会错!”
他话音刚落,山坡那突然传来一阵哗然声,两人赶快抬头看过去。就见围观的人群散开了一个大圈,庄柔站在人群中,向一名趴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她走到了男子旁边,手持铁棍指着他说道:“就是你领的头吧,扇动大家和城中百姓对立,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真是活腻了。”
那男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此时躺在地上早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庄柔抬头看向了众人,指着那些同样被衙役打了的城中百姓说道:“你们好好瞧瞧,虽然他们住在城中,却也是贫苦百姓。今日不是官府行善,但你们之前吃的粮,都是税银所买。税银从何而来,百姓所交。”
“虽然他们贫苦,却也是交过税银,现在只是和你们同吃一锅饭,你们就野狗护食一般咬人。真以为富户能天天出来让你们过年一般,吃得好嚼得香?”
“怀里那些糖丸,藏好些存着以后救命吧,想在洪州活下去,那就得给我守规矩。不然还没饿死在城门口,就已经死在衙门大牢中了。”她冷冷的说道,便让马德正把这领头人拖回衙门去关起来。
马德正带着衙役上前一看,便过来禀报道:“大人,他已经死了。”
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便全看向了她,要看她如何处置此事。已经有认识此人的妇孺,打算看准时机就扑出去装成亲人喊冤了。
庄柔收起铁棍,冷冷的说道:“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查查看谁和他走的近,一并抓了。还有他的家人,说不定藏有什么罪证,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在这里闹事的人!”
她这番话吓得谁也不敢出面,也不敢出声指责,只敢瞧着她骑马回家,在心中默默骂她不是人。
罗云凡则皱了皱眉,“确实狠,只不过这招只能在有粮的前提下,才能保证流民不闹事。饥不择食之时,就算用这种手段,也是于事无补。”
“庄柔……我们走着瞧,看谁熬得到最后。” 第三百八十六章 厉害
城外闹了这么一场,富户们施饭的心情都没了,心中只想着这些穷人太过可怕,他们这种有钱人在此地就像流油的大肥肉,不小心就会被人给咬几口。
可现在剩的食物不放光,恐怕会引起众怒,富户便只留下管家和下人,其它人赶快坐着马车回城。
“明日不来了,这伤了自家人还了得!”大家嘴里嘀咕着,决定不再出来施食,不管灾民的死活。反正今天演变成这样,就算说要捐天,也是办不下去的。
百姓们说起来,也可以说是城外太过混乱,连自家老爷都差点被灾民殴打,就可以堵众人的口了。
他们这里主意打的好,庄柔却在回城的路上对马德正吩咐道:“马捕头,你派人去打听一下,把每个富户之前想捐什么物和捐多少天,全部都给抄录下来。明天如果他们没去,就上门收物和银子,自己说过的事本官可不会轻易就忘了。”
“好的,我马上交代人去办。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他们绝对想不到。”马德正应道,那些夸下海口的富户,根本不会料到官府还能管到这事。
庄柔摆摆手,“此事要紧,你先派人去打听,然后到李家来找我。”
这个吴氏就是马德正给救下带回牢中,他自然是知道李家在什么地方,应下之后就先骑马回去衙门了。
经手银子的事,马德正都会找可靠的人,他还要陪着庄柔办案子,此事交给刁一带人去办就好。正好刁一现在手头紧,有这个好事送上门来,做的肯定很卖力。
马德正回去后,庄柔便一个人先去了李家所在的方正街,她不像马德正一直待在洪州,到处都逛过来了。好不容易才问路寻到这里,还把路人吓得不清,还以为要被她抓进大牢里。
方正街名字听起来正气,庄柔还以为是条干净清爽的街道,到了才现根本和想的不一样,这就是一条全是穷人的街,比她那养孤儿寡母的救灾宅子所在的地方还要穷。
青石板地面早被踩出不少的凹坑,泥水渗在其中,被人踩得到处脏兮兮无一块干净之处。
两边的房子破旧得不行,院墙除了砖块之外,还添加了不少竹条树枝之类的杂物,用来凑合做些遮拦。
但这根本没多大用,站在墙外面就能瞧进院子里,有些人家虽然杂物众多,晒着的衣物也全是补丁,但总算屋子还像个样。
更有不少,那房子已经破得就比红婆子住的好一些,房顶上有锅这么大的洞漏在那,窗纸都破成了碎片,有风吹过时就啪啪得直扑闪。
这街上的人也太穷了吧!
庄柔有些震惊,洪州城中怎么有如此穷的街,难道全是靠乞讨为生不成?
她看到路边有个脏兮兮的女孩坐在墙下玩泥巴,便走过去掏出两个铜钱晃了晃后问道:“知道前不久媳妇杀夫的李家在哪吗?带我过去这两个铜钱就给你了。”
“知道!”那七八岁的女孩一下就站了起来,快步领着她就来到一个破旧的院子前,指着里面就说,“这就是李家。”
庄柔谅她不敢骗自己,就把铜钱给了她,小女孩接过钱就宝贝的往回跑去。
这时从那破旧的院中走出了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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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女人,看着庄柔就说道:“大妹子,你怎么给那丫头片子两个大钱,找李家的话这钱就应该给我们李家啊!”
“你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让我无言以对啊。”庄柔瞧着这女子满脸的菜色,怀中的小孩也是面黄肌瘦,这李家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
她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吴氏是你家的媳妇?”
“啊?”那女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庄柔,想到街坊间的流传,顿时扯着嗓子往院中喊道:“娘!衙门又来人了!”
院子哗啦一下就喧闹起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急冲冲的嚷道:“扫帚给我!看我不把他们给赶出去!”
只见一群人从院中冲了出来,全都一副食不裹腹的样子,领头的是个瘦小的老太太的。虽然个头不高,也饿的跟外面的灾民似的一脸菜色,却气势汹汹非常的精神。
庄柔从怀中掏出一物,直接扔入空中,明晃晃的落进了老太太的怀中,“问你点事,拿去买吃的吧。”
老太太站住了,往怀中一瞧,顿时激动的喊道:“老三!快拿去换成铜钱,一两银子可以换一百二十枚铜钱,晚上菜粥多加两碗米!”
“娘!我马上去!”一个男人挤到了老太太面前,低头一看那明晃晃的东西,就是块碎银子,瞧那个头怕有个三两多。
他宝贝的接过银子,藏在怀中端着就往外跑去。其它人则全目光闪亮的看向了庄柔,仿佛在看一位菩萨。
老太太此时满脸堆起笑,赶快说道:“这位官爷快请进,想问什么我都说。”
庄柔就喜欢这种机灵人,她走进了院子,现这李家院子有别家十个这么大,以前应该也是个富户才对。
而且……
她目光扫过李家的人,有些汗颜的问道:“老太太,你家这人有些多啊。”
老太太让庄柔在院中的破竹椅上坐下,自己则捡了个小方凳坐,屋中又脏又乱她也不愿意把别人叫进去,反正里面也没地方可坐。
“官爷,我家一共有三十多口,年青时候身体好,我足足给李家生了九男四女。这又娶媳妇又生娃,死的死、嫁的嫁,现在只剩这么点人了。”她抿了抿只剩几颗牙齿的嘴说道。
庄柔惊讶的说:“好厉害,能生这么多!”
九个儿子再死也剩不少啊,光看这院子里的半大的小孩,几乎占了大半,怕是重孙都有了吧!
老太太得意的说:“我当时嫁入李家时,全家就我老头子一只独苗,全靠我开枝散叶把李家壮大了。这附近谁都不敢惹我李家,我们家儿子多啊!”
“看这院子,以前应该日子满好过的吧。”庄柔没忍住问道。
提到这个,李家人的脸上似乎都出现一种骄傲的神情,老太太仰起头说:“我李家可是书香门弟,我老头子考中过秀才呢,家里面当时在城外还有三十多亩地。”
庄柔好奇的问道:“那为何现在瞧着,这光景有点难啊?”
老太太嘿嘿的笑了几声,不好意思的说道:“生太多,吃穷了呗。”
“……”庄柔语塞的看着她,那刚才还得意个什么劲! 第三百八十七章 趴墙头
这李家老太太毕竟嫁的是秀才,早年也过了不少让人羡慕的好日子,见识也要广些。
她收了庄柔的银子,态度自然就好了很多,寻思着要是再哭一下穷,说不定还能再讨要点银子度日。
毕竟是秀才的家眷,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也应该相互照应一下,李老太太便打算开始说正事了。
明明之前还恨官府恨得不行,要用棍子把人赶出去,现在则抓起洗的白的衣角,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唉了口气,“官爷是来问我家老九案子的吧?想我那九儿身强体壮,平日在码头扛包养活了大半个家。”
“现在就这么没了,剩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庄柔眼睛往旁边瞅了一下,这家能干活的男子,不算出去换铜钱的老三,和半大的小伙子,最少还有五个。
不过六个人养三十来人,就算女子也帮忙织布缝补衣物,怕也就是勉强吃个温饱,饿不死罢了。
再说,哪来这么多衣物给他们洗的……
她目光停在几个吃手指的小孩身上,“这当中谁是吴氏的孩子?这么多人住在一个院中,有个风吹草动的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叫过来我问问。”
提到这个,李老太太顿时激动起来,“官爷你不知道,这吴氏就是不下蛋的母鸡,要不是看她好生养,也不会把她娶回来。连嫁妆也没有,来的时候就那身衣裳,我家可是整整给了半袋大米和两斤肉呢。”
“没想到嫁过来整整半年,都不见怀,这娶过来还有什么用,活脱脱多了一张嘴吃饭!”
庄柔咧了一下嘴说:“你家都这么多了,还生啊?”
“当然要生,多一个人就是多个干活的。只要这些孙子辈中有一个人是神童,全家都能赚钱来养供他读书,到时候考上秀才再当状元,我们老李家就有出头之日了。”李老太太一拍大腿说道,什么才重要,当然就是有出息的孙子!
这时庄柔已经知道,和这种老太太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有了出息的孙子,也得被这一大家子活活拖累死。
她淡定的掏出书册,拿出包裹在油布中的炭条,捕快在外面办案,不可能整天背着笔墨纸砚,所以平时用炭条代替。
把书册放在在腿上垫着,庄柔就问道:“说一说你九儿子的名字,什么时候现不见的?”
“我九儿子叫李九,今年三十出头岁,半个月前,他突然不在码头扛包了。气得我半死,狠狠打了他几棍子,怎么骂也不肯听。”
“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倒是三媳妇看到吴氏半夜进了厨房,生了火后又鬼鬼祟祟的跑出来。”李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那个面相有些刻薄的妇人,气愤的说道。
她很肯定的说道:“官爷,我那天早上一看,少了两个鸡蛋,肯定是被她半夜偷出去送给奸夫。被我儿现之后,就给打死在外面扔河里了!”
庄柔一听这不是什么线索和证据都没有,还说什么有人证物证,人证就是三媳妇看到吴氏深夜进厨房,她皱了皱问道:“那你家说有物证,又不肯拿出来,是什么东西,凶器吗?”
“是一两银子。”李老太太下意识小声的说道。
“什么?”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一两银子算什么物证。
李老太太见她满脸不解,便一拍大腿说:“官爷,吴氏她都穷成这样了,屋里还能藏一两银子,那肯定是奸夫给她的啊!”
庄柔总算是知道,虽然她是秀才妻子,却是完全不讲道理,只顾着生小孩,把好好的一副家当全给折腾光。对待儿媳上简直蠢得不行,张口中就瞎掰,哪里有半点沾了读书气的样子。
她冷淡的说道:“吴氏晚上确实煮了两个鸡蛋,但是煮给李九带出门吃的。李九辞掉了码头的活计,是因为他找了份更好的活,那一两银子就是对方先付的工钱。”
“吴氏说李九之所以没和你说,是想把那一两银子留给吴氏买些吃食,好补补身子怀一胎,省得你整天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这个白眼狼,我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竟然私藏银子给媳妇!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气死我了!”李老太太破口骂道,她根本没想到,儿子竟然藏银子给媳妇。
庄柔本来就是过来对对话,看看吴氏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现在瞧着是真有这一两银子。
能够先预付银子的活计,会落在这种贫穷人家身上,简直就让人觉得不真实。实在是让人想不出来,除了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哪里会有这种活计让人干。
庄柔又问了些其它的事,还把那些嘴碎的媳妇都喊了过来,全都问过之后,半点线索也没有。
她手上唯一知道的便是,李九带着两个煮鸡蛋,只和妻子吴氏打了个招呼,便谁也不知道的出了门。从那之后,这大半个月的便失去了音讯,这很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李家的人都知道,李九特别稀罕这娶回来的妻子,从来没有在外过夜不回。而且据吴氏所说,他也只说去三五天,便能回来一趟,可没说半个月都不来。
至于李九到底去了哪里,做的是什么活计,吴氏却是一问三不知。她也有问过,李九却说雇主不让他说,只讲那是正经的事,并不是杀人放火做土匪,让她放一百颗心,养好身体等着他回来就行。
李家和吴氏都问不出东西,那便只是件寻常的失踪案。李家却怀疑是吴氏杀的人,就这么要用家法活活弄死她,也太不寻常了,总得先找到儿子再说吧?
庄柔盯着李老太太问道:“从你们的口供中能得知,李九只不过是出去干活了。也许是路远,或是他想多赚些钱带回来,好好的过个年。”
“尸体也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们怎么就怀疑吴氏杀你儿子了?”
李老太太不服气的说道:“是我找瞎子半仙算来的,可准了,连我儿子的小名都知道。他说是被我儿子的媳妇杀了,尸体扔河里冲走,已经回不来了。”
“那瞎子说得头头是道,简直就是活半仙,我还能不信他?”
这简直就是可笑,凭着算命先生来破案吗?
庄柔没好气的说道:“胡闹,算命的要是这么厉害,还要我们有什么用!”
她气得站了起来,这么一抬头,突然看到李家墙头上飞快缩下了一个人,刚才有人趴在墙头上看他们。
“谁?出来!不然当场打死你!”她厉声喝道,这可怕把李家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全部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赚钱营生
庄柔说话之余已经冲了出去,从墙后提着衣襟拖出来个胖胖的婆子,李老太太一看此人,便很惊讶的问道:“朱家大妹子,你站在墙后面干嘛?”
朱家婆子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只是路过,看到有官爷在就不敢出来,所以只能站在这了。”
“原来是这样,大人可和气了,你可不用怕。你儿子一不是好几天没回来了,正好也可以让大人查查,说不定也是拿了银子去干活呢。”李老太随口说道。
看在银子的份上,她有一点相信自己儿子没死,反正这朱家的儿子不学好,整天游手好闲到处跑没影,一个铜钱也赚不回来。
她暗自得意的想,任何可以炫耀儿子压过别人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被她这么一说,朱家婆子身体突然僵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我家一回来过,就前几天。”
庄柔觉得这个朱婆子是故意站在外面听的,当然这些老太太爱打听别人家的事是习惯,但她儿子八成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的人。
不然干嘛笑得这么难看。
于是,她就开口问道:“什么路过不敢走,休想骗本官。你是故意来偷听墙根的吧,为什么对李九失踪的事这么感兴趣,难道他的下落你知道?”
“比如知道他的尸在何处,但怕我查出来,才悄悄的过来想听一听好放心。有些人就是这样,杀了人之后非常害怕,总想到被杀者家中去打听情况,才能让自己安心。”
庄柔上下打量着朱家婆子,眼中带着一丝凶光,冲她便咧嘴笑道:“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杀不死一名青壮的男子,那只可能是你儿子干的了。”
“不!话不能这么说……官爷,我家一没杀李九!”朱家婆子使劲摇着手,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一看她吓成这样,庄柔也不管是不是被自己吓的,厉声喝道:“那你怕什么!”
这一声把朱家婆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腿顿时软人就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李老太愣愣的看着朱家婆子,反应过来后顿时扑了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就喊道:“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家老九呢!”
朱家婆子瞪大眼睛,使劲的抠着李老太的手,艰难的说道:“不、不知道,我家一也没回来。”
“呸,肯定是朱一贪图我儿赚来的银子,所以把他给打死了!”李老太哭喊着对朱家婆子又骂又打,这回算是坐实了朱一是和李九同出去的。这么多天自己家为了寻儿子闹出这么大的事,这朱家婆子明明知道两人一起走,却没有吭半声。
庄柔抓住李老太的手,看着李家的人就说道:“还站着干嘛,把老太太拉走啊,我还要问话呢。”
李家人赶快过来,又是扶又是抬的把李老太从朱家婆子身上拖开,挣扎时李老太连鞋都给踢飞了。一家好几口人,好不容易才把她按在椅子上,不让她起来。
“你别说话,儿子是你的,找不回来就少一个人养家了。”见李老太被按在椅子上还在挣扎,庄柔便威胁道。
这话比什么都起作用,李老太顿时不闹了,只是狠狠的瞪了朱家婆子一眼,咬牙切齿的骂道:“老九要是真没了,你家的屋子就得拿来抵债,还得给我养老送终!”
庄柔看了她一眼,人的死活还不知道,这就惦记上别人的房子了。再说这条街上哪来的富裕人家,每家的屋子都比着的破,只有更穷没有最穷。
朱家婆子觉得受了委屈,被白白打了一顿,儿子也同样没回来,擦着眼泪就哭了起来。
也不用庄柔问她话,自己主动说了起来,“官爷,我就一这么个儿子,虽然平时没什么正经营生,整天跟着些地皮鬼混,可对我还是孝顺的。”
“半个月前,他回来给了我二两银子,说是寻到了好活计,可以大财……”
她话还没说完,李老太便惊叫着想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啊!其中一两是我家老九的吧,你把银子给我还来!”
庄柔忍无可忍的指着她骂道:“你给我闭嘴!再废话我就让你家八代不得科考!”
这一下打中了李老太的死穴,她愤愤不平的嘀咕着坐下。想着民不以官斗,这位还名声特臭,说不定真会做出这种事。
见她终于安静了,庄柔才看向了朱家婆子,“李九是跟着你儿子朱一出去的吧?”
“是的,一说在城外捡到个事做,招人去做活计。每招一个人,他能赚到五十文钱,只招外面的灾民。这人招得多了,他就能管着这些人,每月可以从他们的工钱里抽一成。”朱家婆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再瞒下去这李家能生吃了她。
“他不是从小就好吃懒做,所以就叫上了李九,想让他帮忙管那些招来的灾民。半个月前两人出去后,就没回来,而且这事一说赚的就是别人不知道的钱,如果说出去,没了活计不说,可能还要赔钱。”
朱家婆子用手袖擦了擦眼睛,捶着心口诅咒道:“官爷,天地良心啊!要是我说一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他俩真的是一块出去,吴氏被这毒心的李老太冤枉时,我没敢出来说话,怕她找我要儿子。”
“今天我也是想来听听,官府有没有寻到人,只要找到李九,也一样能寻到我儿一。”
庄柔又仔细问了问,现朱家婆子也就知道这么多,到底去什么地方做活,干的又是什么都不清楚。李老太比她知道的还少,更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人不能肯定是遇害了,说不定还在什么地方做活计,只是回不来罢了。
把手中的小书册合上,收到怀中后,她摆摆手打朱家婆子走,“你可以走,想起什么的话就来找我。”
“多谢官爷。”朱家婆子一看不用抓自己,赶快千恩万谢,在李老太吃人的目光中赶快跑了。
“至于你。”庄柔又看向李老太,“这事和你儿媳妇没什么关系,你去衙门把人领回来,敢再借故生事的话。你也应该知道杀人者偿命,我不要你的命,只是依旧不让你家八代科考。”
她一点也不想把吴氏关在牢中,那可是个吃闲饭的,现在官府这么穷,关个没油水的犯人,纯粹就是浪费粮食。
像朱家婆子这种,要是没遇到这个灾情,怎么也得去吃几天牢饭。但现在用粮紧张,这些人家又如此穷,庄柔不想给她们混饭吃的机会。
李老太苦着脸无奈的点点头,“官爷,我一会就让人去把她接回来。这几天她在牢中一日三顿随便吃,肯定长胖不少了吧,真会享福。”
“你好说也是个秀才娘子,能不能大气宽容些,如此小家子气如何能教导出读书人来。这么想吃牢饭,你也来牢中享受一回?”庄柔真是受不了她了,起身没好气的说道。
“不敢不敢!官爷慢走。”李老太赶快摇手,她这把老骨头在牢中可受不了折腾。现在她只盼着庄柔快些走,她好去朱家找朱家婆子麻烦。
庄柔却不放过她,挑眉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算命的,去哪里能找到他?” 第三百八十九章 刘半仙
算命那老头叫刘半仙,在这片穷人扎堆的地方小有名气,有个婚葬开市动土都会去他那看个风水,问个卦合一下八字。
庄柔在华荣路一间茶馆边找到了刘半仙,他四十来岁,留着稀少的山羊胡子,坐在摊前正闭着眼睛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听着茶馆里面的人在说书。
她走过去在摊前的板凳上坐下,开口说道:“大师,我要测字。”
刘半仙赶快睁开眼睛,一看面前坐着的人,顿时就愣了。他有些惶恐的陪笑道:“小人见过大人,不知道大人要测什么字?”
“不是叫你瞎子半仙吗?怎么看你眼不瞎啊。”庄柔瞧着旁边立着的布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瞎子半仙四个字。
刘半仙起身拱拱手解释道:“大人,我师父是个瞎子,传下来的名号就是瞎子半仙,我这也不好改啊。”
庄柔也没为难他,拿起旁边的笔沾了墨,在纸上就写了起来,“坐吧,听说你测字算命很准,那就帮我测个字,瞧瞧我这年还过不过得去。”
面对这洪州大名鼎鼎的庄典史,刘半仙很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她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总不会真的来测字吧?
“好了,请大师测一下,我这个年关要如何过。”这时,庄柔已经写好了字,笑眯眯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刘半仙赶快坐下,就见那黄的粗纸上,大大的写着个死字。他心头一惊,赶快回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干过的坏事,突然就想了起来,半个月前自己做的那件事。
这时,庄柔轻敲了敲桌子,微微一笑道:“大师算出什么来了,只管直言。我听说先生神机妙算,上能通鬼引神,下可分辨福祸,人的生死都在大师的掌控之中,先生瞧一瞧本官何时死?”
“不!”刘半仙吓得就要跪下,果然是为了李家那事而来,早知道就不贪图那点银子了。
庄柔眉毛一挑说道:“不许跪,坐下。”
刘半仙都跪一半了,只得忐忑的又坐了回来,他苦着脸说道:“大人,小人只是小本生意,糊个口。大人福气太旺,这字小人实在是测不出来。”
“哦,你可是能算出李九是被谁杀的神算,怎么连个死字也测不出来。那不用算我,你仔细瞧瞧这个死字,算算看你什么时候死?”庄柔淡然的点了点这个字。
什么时候死……
刘半仙哭丧着脸,盯着那个死字,吓得全身抖。这洪州满城谁人不知,此女人杀人如草芥,一言不合就动手。
只是受伤那叫走了好运,不小心安个罪名就能活活当街打死,人家还半点也不怕民愤,想杀谁就杀谁。
庄柔等得不耐烦了,拉长语调说道:“说,你是怎么杀死李九和朱一,抛尸河中的?”
刘半仙一听,顿时就哭了起来,老泪纵横的看起来受了不少的委屈,“大人,李家那案子我是瞎说,只是为了赚点酒钱,人真不是我杀的。不对,李九死没死我根本不知道,朱一那混子我根本没见着。”
“为了混个酒钱,你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开口闭口的把经过说得这么详细,你让我不相信你都难啊。”庄柔盯着他,觉得他害怕应该不是假的,那全身自然颤抖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打算放过刘半仙,吴氏可是差点因为他被打死了。
刘半仙狼狈的擦着眼泪,也不顾此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俩,把那天为什么会去李家外,专门去算这个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李家闹着要打死吴氏前,他们只是在四处寻找李九,并没有怀疑是吴氏杀的人。就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有胆子和能力杀死身强力壮的李九。
但一直寻不到李九,李家都要决定报官时,有人找到了刘半仙。
据他所说,那人付了五十两银子,让他想办法去李家算一次。就说他的儿子已经死了,是被媳妇所杀,只要提这么一句就可以赚到银子。
当时刘半仙还是有些怕,毕竟这胡说八道说的可是别人杀人,真要被抓去砍了头,也算是他杀的人了。
再说要是被官府中的人查出来,是他胡说八道害死了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那人却劝他,算命讲的就是天机,只能听信一半,全信的人是自己蠢。就算是官府来了,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
而那人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是那种混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人,刘半仙这才几天就连对方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不高也不矮,长的非常寻常,身上没什么特别之处,就连穿的也很普通。是那种拿得出五十两,却又不是富户的那种人。”刘半仙想了半天,实在是说不出那人如何辨认,除非人能站到他的面前。
庄柔却在寻思着一个事,刘半仙犯的事足够去吃牢饭了,他敢拿银子去造谣害人,打二十棒子都嫌少。
但现在不易把他抓回去,衙门里太穷了,就算是多个人喝口米汤也是浪费。
刘半仙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再没有隐瞒。但庄柔盯着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件在待沽价的物件,瞧得他有些心虚害怕。
想到手头上的银子,还有那些跟着父母流浪的孩童,庄柔开了口,“说吧,你要付多少银子买命?”
“啊!”刘半仙看着她,有些不肯定的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要罚银?”
“废话,你的罪都够流放了,自己选吧。交银子买命还是直接抄家流放?”庄柔一拍桌子骂道。
刘半仙无语的看着她,这样的选择让人怎么选,摆明了就是要选交银子买命。
后面那个流放还得抄家,连床板都不会留下一块,现在大冬天的,没到流放地就死路上了吧。
他苦着脸拱手求道:“大人,能不能少罚点,那五十两我已经用了一些,凑够了就交出来好不好?你看我这生意,也就是靠嘴皮子说点好话来混饭吃,本来就是喝西北风了。”
庄柔点点头,眯起眼睛咧嘴笑道:“行,那你就去死好了。”
“……”刘半仙看着她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是那么的骇人,他缩了缩脖子没敢再求,“二百…不,三百两银子。”
“行,去你家看看,有什么可当的。”庄柔站了起来,淡定的让他带路,要去他家瞧瞧。
刘半仙哭道:“大人,讲个王法啊。”
庄柔抱着手笑道:“王法?我们安王爷就是王法。这银子也是用来救灾,都是安王吩咐下来的。不然凭着我往常的行事,你觉得我会让你交银子买命?”
她呵呵的笑了笑,“相比银子,我更喜欢要你们的命。你可得好好谢谢安王,不然今天的死字,就得贴你的脑门上了。”
“小人认罚!认罚,谢安王爷大恩!”刘半仙深深的相信,庄典史说得出绝对也是这样想的,这洪州多少平民被她打杀过。
还好有安王出了罚银的规矩,不然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街头了。
刘半仙为捡回条命喜极而泣时,就被庄柔拿铁棍戳了戳,催促道:“走啊,去瞧瞧你家有什么值钱的。”
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刘半仙此时没有半点喜色,只有满脸的丧气,在心中暗暗的咒骂着,收起摊子带着庄柔去了自个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