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逆袭
“大人,我们已经到了。”车队似乎是驶进了一个山洞,终于停了下来。
“嗯,带公主和家人先去最高规格的贵宾房安置,小一你们四个负责贵宾的安全防护,注意,不仅是防护刺客,包括饮水,食物等,都必须进行检查。另外,立刻通知汉阳情报首脑,向我提供目前第一手当地势力资料,同时安排人员,对曹羽一行,官府势力以及这几天进城的特殊武林人物进行监控。准备换洗衣服和贵客离开所需要的伪装及路线,最后,发出秘密信息,通知三岛主我们已经安全到达。”梦渊下得车来,一连串的命令就发了出去。
“遵令”小一等六人一躬身,引着朱翠一行下去了。
小憩片刻,披上一件黑色丝绒长衫,梦渊开始迅速地处理起手中的文档来,汉阳府的地理人文,商户店铺,势力分布,官府情报,过去三个月中的动态变化。这些对于这个时代的常人显得杂乱无章的消息,在他前世的经历和刘氏夫妇指点的技巧下,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忽然,他拿起了手中的一份消息,喊道:“来人哪,给我立刻查明汉阳知府刘华云的府台衙门`和府邸情况。”
一个时辰后,一份详细的房屋分布图就到了他的手中。
“既然如此,就给你个厉害,算是帮你接风洗尘吧。”心中默默道了一句,他的目光望向厅外,落在远处。
梦渊知道,官道一会,在他的筹谋下,算是有惊无险地避过了一劫,这固然有原作的影响,更因为那种情势下,正面的对撼只能是两败俱伤,如果曹氏不惜血本,则败亡的一方,甚至可能是自己与朱氏一家。这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承受的。但是,也正是如此,曹氏的攻击,只是拉开了序幕,接下来的,就是无止境地血战。那么,与其任由曹氏联合地方官府,对己方进行试探和追杀,不如先发制人,进攻,正是最好的防御。他更担心的是,那个不住响起的腕表,时刻提醒他主神的存在,虽然作为试验体的第一个任务,主神有明显的放水,但如果真的再一再取巧避战,鬼知道下面主神会不会抛出个超级大boss或者抹杀的任务来。
“叮,任务----震慑:三天之内偕朱翠击杀曹羽手下郭、姜、夏、桑四大护卫,完成任务奖励精元点数2000点,黄级命运情节4个,超过时限每天扣除精元点数2000点,如超过十天未完成或精元点数为负值,抹杀,朱翠死亡,抹杀。”
手腕一振,梦渊发现主神已经下达了任务,心中微惊之余,他的大脑已经飞快地转动起来。双手不断翻动着送来的消息,终于,在数十封文件中,挑出了三份他想要的东西。
“很好,这下子我需要的棋子都已经找到了,现在,就让我来下这盘棋吧。”梦渊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所包含的,是无尽的杀机。
枭记的晚餐是精致的,虽然比不上王府的锦衣玉食,但新鲜的河珍,野味,与几道具有浓厚汉阳特色的菜肴,让担惊受怕多日的王府众人,第一次放松了心情。
洗了澡,睡了一下午,无论是娘娘还是侍卫,都精神了不少,朱翠已经简要地说明了此时的境地,枭记杰出的服侍也让众人有了几分安定。虽然娘娘仍然心系王爷的下落,但眉宇间也不再那么沉重。
回到居所,朱翠斜斜地靠在床上,这一阵人安宁下来,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一个王府千金,贵为公主,如今寄人篱下,对父亲的思念,对刘瑾等的仇恨,对家人的关怀,对前途的犹疑,如一团麻,纠结在心中。
抬起一双纤手,用指腹轻轻地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让有些昏沉的脑袋,变得不那么沉重,却闻得有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站起身子,有些紧惕地望向门口。
“是我,梦无名,有要事相商。”门外传来梦渊温和的声音。
“哦,是梦兄,请进。”朱翠匆忙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回应道。
门开了,站定门口的,是黑衣黑裤,一身夜行人装备的梦渊,手上还提着个包袱。
“梦兄,你这是?”
“这是给你的。”梦渊在桌上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女用夜行装束,“我让人问了新凤姑娘你的尺码,看看合不合适。”
朱翠有些吃惊地接过包裹问道:“梦兄,我们今夜要去何处?”
“当然是汉阳府台衙门。”梦渊道,“曹羽今天无功而返,必不会罢休,以其身份,多半会留宿于汉阳府衙,以借用府衙力量,搜捕我等。我帮在本地势力尚嫌单薄,不便正面与其硬撼。目前曹羽不仅有数百精英侍卫,更有千手太岁郭元洪,铁臂神姜野,双手飞石夏元之,飞天星桑斗四大高手,他目前的力量,已经足以彻底压制汉阳知府,如果我们任由这样下去,不到两天,整个汉阳府,必将遍布曹羽耳目。”
朱翠倒吸了一口凉气,“梦兄此说极是,如若曹羽彻底控制了汉阳官府,甚至动用军队,对全城进行搜捕,我等将难以幸免。”
“不错,为了把持主动,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我已安排贵眷从地道于明日清晨转移到武昌,再由武昌转至杭州,只要到了杭州,我们进可以北上,退可以南下,却是不必与曹羽等争这一时之得失了。但在此之前,我却是想对曹羽势力进行一次行动。”
“你想刺杀曹羽?”朱翠惊道?
梦渊笑而不答。
“我明白了,你的目标是郭、姜、夏、桑四人,因为曹羽身为内厂厂督,武功高强,身份尊贵,要想刺杀他绝非易事,但他的四个手下却不然,嗯,来自京城,自命不凡,还不容易和当地势力打成一片,如果以有心算无心,以你我二人之力,应该有可为。”朱翠眼中一亮道。
“不错,这是汉阳府衙地形图和周边路线的地图,一旦我俩分开,就到此处集合,我在这里布了一个六合小迷障阵,拦一下追兵是足够了。”梦渊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用朱漆做的标记,说明了几句道。
汉阳府府台衙门花厅,午夜时分。两扇厅门紧紧关闭着,府衙的捕役们手按钢刀,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直挺挺在门口排了两排。
曹羽与他几名得力的手下,排坐在铺有猩红缎垫子的太师椅上,那位官居四品的府台正堂却反而屈坐在了下首,敬陪末座了。本来也是,在这群朝廷秘密组织特别人物眼睛里,一个知府又算得了什么?
官拜内厂提督的曹羽,不用说高高在上,身边左右是郭、姜两位都卫,另有两位身佩金星的紫衣卫士分坐在郭、姜二人身边,看上去来头都不小。
汉阳知府刘华云,同着汉阳“神机营”武官包大勇,各居下首,另陪未座的是师爷方松和副将马准。这等人聚集一堂,气氛着实森严得紧。
高居中座的曹羽,皱着一双浓眉,官气十足地道:“这件案子,我们原是不打算惊动地方的,现在既然在汉阳出了岔子,你们当然脱不了干系,你们要负完全的责任。”
知府刘华云拱手道:“大人请放宽心,卑职一定会同包大人尽力而为,短日之内将打探结果向大人回报。”
曹羽嘿嘿一笑道:“你有把握么?”
刘知府一脸为难地苦笑着:“卑职尽力而为,想叛王家小,妇人幼儿,就算藏躲也是不易,卑职只要派人挨户严加检查,料必有蛛丝马迹可供搜索。”
曹羽点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只是汉阳人口不少,如对方有意藏躲,只怕打探不易,无论如何,你赶快张罗着去办吧。”
刘知府又应了一声是,即抱拳道:“大人等一行来得突然,下属与包大人都不及趋迎,尚请海涵。”
那位神机营的千总包大勇也站起来抱拳道:“卑职与马副将迎接来迟,五位大人请莫见责。”
曹羽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道:“去岁紫禁城八营神机秋校之时,本座亲恃御驾,亲眼见过这等火器的厉害,这一次说不定我要借重你的神机营用用。”
包大勇抱拳一礼,道:“卑职遵命,不过……”
曹羽道:“你有什么问题?”
包正勇轻咳一声道:“大人既是亲侍御驾秋校神机之人,当然知道神机营的官兵非有皇上的旨意是不便出动的!”
曹羽冷笑道:“本座这次前来,便是奉了刘、谷等大人转奉圣上的旨意……嘿嘿,包大勇,莫非你还要伸量一下这内厂提督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么?”
包大勇脸色一变,后退躬身道:“卑职不敢。”
曹羽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从今天起,你的神机营要随时待命,听候郭都卫大人的调遣,万一调度不力坏了本座的大事,嘿嘿……包大勇,你这个千总的官,可就别想混下去了。”
“是!”
包大勇惊吓得额角直冒冷汗,频频后退抱拳不已,忙自转向左侧的那位郭都卫,抱拳请示。
郭都卫似乎比他的主子曹羽更加地难说话,他铁青着一张脸,未开口先冷笑几声:“包千总!”
“卑职在。”
“赶明儿个,我要瞧瞧你的神机营到底有多厉害,就照着上次紫禁城演习的那个模样,也来上这么一次,也让我这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开开眼。”
“这……”包大勇一时惊得愕住了。
“怎么,包大人你还有什么碍难么?”
包大勇的眸子转向刘知府:“刘大人!这件事施得么?”
话声未完,那位职领内厂二品都卫的郭大人,手拍椅把子,一声冷叱道:“放肆!”
包大勇后退一步,躬身拱拳,但却是圆瞪着一双眼,大是忿忿不平,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一旁的刘知府却为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为官甚久,早已达练官场,对于这些大内侍卫的跋扈擅越早已清楚,更何况当今天下正是刘、马、谷等几个太监当家,曹羽等一干人,无异正是这些人最得力的一群走狗,一个闹翻了,那还了得?不要说包大勇的这个神机营干总的官儿保不住,自己的四品前程,怕不也为之连带动摇。
当下一见郭都卫发怒,慌不迭上前抱拳道:“郭上差请息雷霆,包大人新自震边卫调来敝府不久,有些事情还不大明白,待下官私下开导与他,他也就知道了。”
“嘿嘿!”郭都卫强收怒容,碍着身边的顶头上司在座,有些话不便出口,只是冷笑不已。
曹羽道:“这也是你们为朝廷立功的机会,要是能把叛王家属擒获,论功行赏,便是你们的福分。”
刘知府拱手道:“全凭大人恩典,列位大人多多关照。”
曹羽的话还未说完,接着冷笑一声:“要是因为你们怠忽职守,不全力合作,坏了大事,论罪行罚,只怕你们也是担待不了!两者轻重,刘大人,包干总,你们自己衡量衡量。”
这几句话只说得知府刘大人与包干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连打躬称是不已。
曹羽冷着脸,微微点头道:“我们在这里暂时住上几天,有什么事可以就近联络,天不早了,你们先退下去吧。”
刘知府才算舒了一口气,目光一扫身边那位行伍出身的包大勇一眼,二人相继上前恭敬告退,带着他们的人,匆匆退了出来。
离开花厅之后,包大勇直眉竖眼地嘀咕着:“这几位爷儿们可真是难伺候,要依着我的脾气,就跟他们来个相应不理,除非有圣上的旨意!嘿嘿,看他们又能怎么样?真是欺人太甚。”
刘知府看了一下左右,苦笑道:“包兄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些爷儿们千万开罪不得,别说那姓曹的我们开罪不起,就是他手下那几个佩有星星的卫士,哪一个咱们也惹不起。”
说到这里,把声音有意放低,趋前一步,附向包大勇耳边道:“包兄也许不知道,这些东西过去出身不高,杀人放火什么事他们都做得出来,惹他们干什么,我们犯不着,好歹虚应声势,把他们侍候完了一走了事。”
包大勇先是一怔,随即咧着大嘴道:“行,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有一手,看起来真有你老兄一套,只是,老兄,要是鄱阳王全家大小抓不住,我们岂能脱得了干系?”
刘知府嘿嘿冷笑了两声道:“这是姓曹的拿话来压我们,要是论罪他们才脱不了干系,我们也没有接到朝廷的一纸公文,只是面子上不得不敷衍他们罢了。”
包大勇连连点头道:“高明!高明!老兄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比我这个拿枪杆子出身的人实在是要高明得多了,佩服!佩服!”
殊不知,他们这门外的些许话语,全都落在了一旁屋檐上的两名黑衣人耳中。
第十七章 击杀
相视一笑,两人凝息不动,直等厅中又议论了片刻,曹羽五人才鱼贯行出,待得几人行走渐远,两人一提气,像两个轻飘飘的鬼影,缀了上去。
府台衙门后厢,是一个幽雅宁静的小院,四月时分,正是杂花生树,郁郁葱葱的时候,五座独立的小楼,就点缀在这小院的四周。这,就是曹羽等人下榻的地方。
送曹大人进了居所,郭、姜、夏,桑四大护卫,互相告别着向四人居所走去,这时已将近三更,纵然是四人都有一身不弱的内功,也都有了一丝倦意。
一进屋子,飞天星桑斗便觉得不妙,屋里的空气中,似乎弥散着一股子淡淡的甜味,紧接着,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好像是钉子之类,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一张口,又将那股子微甜的气息吸入了不少。
“糟,这味道好熟悉,怎么可能,是‘九品红’!”桑斗不管脚底的刺痛,勉强控制着将要失去的意识,从屋子里纵了出来,他号称飞天星,在四人中轻功最高,殊不知正因如此,就成了暗杀者的第一个目标。
空飘飘的,好像在做梦一样,桑斗在空中只觉得喉咙一痛,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感觉了。
船上获得的那一盒九品红粉,几枚铁蒺藜,加上最后的一柄飞刀,构成了这个恐怖而致命的杀局。这正是标准的梦渊风格的杀局,简单,有效,一击必杀。
“什么人?”
“好胆”
“来了,还想走么?”
几乎在桑斗毙命当场的同时,周边的三座小楼中各个传出一声怒哼,几乎同时,三条人影如箭般纵入了当场,双手飞石夏元之速度最快,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桑斗。郭、姜两人则纵身而起,飞檐走壁,向房上那个一击得手,转身就跑的刺客追去。
“元之,出什么事了?”胡乱披着衣裳的曹羽匆忙地从他的居所赶了出来,毕竟是年过七十的老人了,这些年养尊处优,连带着过去行走江湖的警惕心也差了不少,他最早休息,却是已经脱了衣裳,躺在床上了,听到外面惨叫,怒喝,才赶了出来,却是慢了数息之久。
“曹大人,桑大人他,去了。。。。。。”夏元之摇了摇头,黯然道。
曹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这是一名真正的内家高手内力达到某种程度练出来的一种功能保护自己,压制对手的气机,到了曹羽的程度,那种瞬间爆发出来的气机,甚至可以直接夺取功力远低于他的敌人的性命。不过此刻,只是曹羽极度愤怒下的一种表现而已。
“是谁干的?”咬着牙根,曹羽恨恨地问道。
“郭大人和姜大人追下去了,是个用飞刀的蒙面人。”夏元之答道“没有看清楚,不过看身形,像是个女的?”
“女的?”曹羽顿了一下子,显然有些意外,“难道会是朱翠那个丫头,不对啊,听说她擅长使用一种叫弹指飞针的暗器,没听过她用飞刀,倒是那个潘幼迪的飞刀,颇有几分名气。而且,到府台衙门来行刺老夫,尚还有些道理,杀桑斗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桑斗昔日的仇家?”
“大人,你看。”夏元之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又放到鼻前闻了闻,叫道。
“血?”曹羽绕着桑斗的尸体转了一圈,看了看他的脚底。
“他应该是踩到了铁蒺藜,跳起来的时候才中暗器的,咦?”曹羽忽然发现了些异常,翻开桑斗的眼睑,看了看道:“九品红?”
“什么?”夏元之大吃了一惊道。
“嗯,九品红,铁蒺藜,还有高手的那一飞刀,嘿嘿,厉害啊,厉害。”曹羽走到桑斗的居所,从外边打开了窗户,又拿出火折子点着了照了照地面,点头连连怒笑道,“好狠,好歹毒的杀局,元之,我们这次,可能是碰到硬点子了。”
“哼,阴谋诡计而已。”夏元之有些不屑地道。
“但是很有效,很要命,元之,江湖险恶,不是单凭武功高强就能应付一切的。桑斗跟了我差不多二十年,没想到今天会死在这里,而且还死得这么窝囊。老夫心中恼怒啊。”曹羽脸色开始变得正常了起来:“你们四个人中,你最是仔细,这是老夫的令牌,传令下去,让侍卫们搜寻汉阳,全力缉拿杀害桑斗的凶手,如有反抗的,杀无赦。老夫去接应一下他们两个。
说着,曹羽整理下衣裳,一跃而起,向远方追去。
见曹羽去远,夏元之放下桑斗尸体,方要出府,就感觉到一股及其危险的气机锁定了自己。
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冰冷的杀机,如同冰露倾盆,从头至下将自己罩定,不知不觉间,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谁?”站立不动,夏元之全身的肌肉在那一刻绷紧了,一缕真元从丹田提起,灌注全身,那双较常人长了数寸的手臂,微微张开,双掌拇指伸出,食指成圈,其余三指紧收,已经搭上了腰胯的百宝囊。
“杀你的人”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人没有暗中偷袭,却是光明正大地从暗中走出来,一直到他前方丈许才停住了脚步,黑巾蒙面,双手环抱胸前,上下打量着自己,眼中流露出轻蔑和冷酷。
“着”夏元之毫不费话,双手齐飞,两块飞蝗石一取眉间,一取咽喉。
“哼。”那人冷哼一声,只是上半身像个不倒翁般摇了摇,就避过了夏元之的暗器。
怎奈这位暗器名家,却是远远技不止此,阴笑声中,六颗飞石翻腕而出,竟是兼顾了蒙面人全身六处穴位。
这正是蒙面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见到那飞石到了身前,蒙面人不闪不避,夏元之心中暗暗得意。
只见那蒙面人的一双手掌平平伸出,运掌如刀,各个划个半圆,在夏元之的眼里,就好像是那蒙面人的双手忽然化作了两口钢刀,轻松地隔开了自己的飞石。
夏元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面这个人如此正面相对,自己的暗器,无疑是变了明器,他的双手显然练有奇功,自己的飞石能击破重甲,打在他手上却是毫无反应,好像打在了铁石上一般。
然则他却没有再考虑什么而是把袋中剩下的飞石,一把全抓了出来。
“飞蝗阵”足足十八颗飞蝗石,张开如一张网,一股脑打了过来,如同是一群离了巢的黄蜂。
“手法不错。”在出手挡开第二波飞石同时,那个蒙面人忽然赞了一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在夏元之第三次出手前,他的身子忽然踉跄了一下,半侧着走了两步,紧接着,在夏元之惊骇的目光下,那个蒙面人邯郸学步般的身子猛地旋转起来,身形下蹲,双手高举,交叉着从头顶盘过,如同一团狂风旋过,夏元之的飞蝗阵,就如同砾石般,被这一团狂风吞没。
不错,这个蒙面人是梦渊,而他此时所施展的,正是不乐帮的镇帮绝学-----醉金乌。
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梦渊此时的一击,当真有着雷霆万钧的威势,带着疾风,裹着森冷的杀意,一双手此时如同两条翻腾的巨蟒,向夏元之卷落。
在夏元之的眼中,来人的身形突然模糊了,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了重重的残影,那凄厉呼啸的风声,满天飞舞的掌影,是那样的莫测高深,却又是那样的威力绝伦。
夏元之退,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刀,舞出了一片刀墙,只感到手中一阵剧震,虎口崩裂,那口雪花长刀脱手而飞,落下时已经变得像麻花一般。
奈何梦渊却是没有半分收手的意思,身形如狂风般席卷而至,双臂忽然张开,他的身形似乎又涨大了不少,在那婆娑身姿中,狂舞的他忽然展出了一式妙绝古今的“长风一抱。”
夏元之惨叫一声,就在这一抱中,他的一双手臂骨胳,已经被搅成了数十段。但是,知道难以幸免,他凶狠的性子突然升了起来。
屁股往后猛地一坐,他的一双脚尖齐齐飞起,狠狠踢向梦渊双眼,这一招“巧踢天灯”的厉害招数,却只是让来人的身形晃了晃,紧接着,双脚剧痛,他的一双腿子,也步了双臂的后尘。
尘土飞扬,四肢俱残的夏元之跌落尘埃,却见人影摇动,重新显出了梦渊的身形,看了看地上的夏元之,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伸手一挥,一支飞刀射入了他的喉咙。
金星卫士,双手飞石夏元之,击杀!
远处的天边升起了一支蛇焰箭,梦渊运起提呼一气功,展开金乌行天身法,数个残影晃过,只留下地上的两具尸体。
第十八章 迷藏
朱翠在跑,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全力施展轻功,在用一柄飞刀击杀了桑斗后,她就开始了这场追与逃的游戏。是的,这不像是一场追杀,而更像是一场游戏,因为追的人固然愤怒不已,但逃的人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
朱翠是聪明的,短短功夫,她已经将梦渊给的地图,完全地记在了脑中,那是汉阳府街道的详图,她现在所做的,就是按照图中所载,带着后面的那两个追逐者,玩一场追与逃的迷藏。
这时已是深夜,各家各户俱皆熄了灯火,到那黑甜乡中寻梦去了,只有寥寥的更夫,提着灯笼,在空寂的道儿上迷迷糊糊地走着,时不时吊起嗓子,喊上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八步赶蟾”“陆地飞腾术”“草上飞”三人速度飞快,不断地掠过一条条大街小巷。人影闪动中,这场追逐,从城东到了城中,又从城中一直继续到城西,足足持续了有盏茶功夫。
逃的人很轻松的意思,通常是追的人很不轻松。这话拿来参照后面的郭姜两位,却是再合适不过。
郭姜两人铁青着脸,望着前方那个跑得飞快的身影,当真是怒发冲冠,十几年来,随着曹羽权柄日重,他们几个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到了他们四个,更是做到了二品都卫,咳嗽一声,就是一方大员,也得打个哆嗦,孰料今天先是堵人失败,郭元洪差点被人一刀开了膛。然后又被一个小小的千总小觑了几句,最后甚至被人在眼皮底下杀了桑斗。到了他们这哥几个位置的,哪个不是名声响亮,四人十几年来情同手足,更练了一套极为厉害的合击招式。居然就这么被人杀了一个。这满腔的郁闷和忿怒,如块大石头般堵在了心窝里,现在更是全着落在了眼前这个可恨之极的女贼身上。
那个女贼的轻功着实不低,或者说,不在两人之下,但两人内功深厚,阅历丰富,却是也不那么容易被甩掉。但真正让两人怒火攻心的,是那个女人显然对汉阳地形熟悉之极,甚至就是牵着他们两个在逛街,时不时丢出的一两把飞刀,更是火上浇油之举。
在屡屡被激下,郭、姜两人仅剩不多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了,郭元洪怒哼一声,一扬手,射出了一支蛇焰箭,这可是大内密制的货色,一溜蓝色的火花,伴着刺耳的尖啸,直上半空。
前文提到,这次曹羽前来,可不仅仅是他们五个,更有上百的大内侍卫同行。郭元洪这一箭出去,算是彻底地打破了夜的宁静,于是乎,一阵阵骚动,在这片不小的地方,算是闹腾了起来。
这汉阳府,地处水陆码头,江河汇集之地,南北商客云集,三人现在所在之地的前方,正是汉阳最主要的客栈,钱庄区。到了此时,仍然是灯火通明,丝竹喧嚣。
这种地方,当然是颇得那些个侍卫的青睐的,于是乎郭都卫一箭出手,立时应者如潮,不时有几个侍卫,或衣冠不整,或满脸油腻,或醉眼惺忪地,朝着这边过来。
怎奈得失去耐心的,却不仅是他们两个,前面的那个女子忽然加快了脚步,三弯两绕后,跑进了一条窄窄的胡同。
郭姜两人冷笑一声,运功护身,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这却是一条死胡同,内里空无一人,先前的那个女子,不知道到了何处。
郭元洪点起了千里火,与姜野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就将这条十数丈深的胡同给搜了个来回,却是一无所获。最后,两人的目光,落到了弄中那唯一的一扇门户上。
这像是哪个商铺的后门,铁门虚掩着,推起来却是要几分力气。两人相视一眼,铁臂神姜野一把推了上去,咚然声响,把铁门推了个大开。只见寒光一闪,姜野伸手挡处,居然又是一支飞刀。
这姜野却是练得一身好横练功夫,朱翠的这一飞刀,只是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白点。郭姜两人连声冷笑着,就向飞刀来处冲去。
这一冲不要紧,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摇动,好像是屋中的种种,都变得迷糊不清了起来。再转身看来处,那来时的门,早已不知去向。
郭姜两人却是经验丰富,知道自己二人一时大意,被困在了某个阵势中了。郭元洪立刻熄灭了火折子,在这种情况下,还点着火折子,那叫找死。
“呼,呼,呼,呼,呼,呼。”不想郭元洪手中火刚熄灭,他们的周围,却是逐次亮起了六盏明灯,不同的是左方三盏乃是逐一亮起,右方的却是先近后远,然后中间,待得中间灯盏点亮,两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得不真实起来,如走马灯一样转动着。
“呵呵,这就叫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待得两人背靠背站定,却看到那六盏灯火照耀下,各有一名黑衣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两人。
“是你!这女子两人毫不陌生,正是他们一行此次的目标,无忧公主朱翠。此时的她,一手提着一盏小小的气死风灯笼,一手握着三尺青锋。那笑容之下,是无穷的杀机。
“原来是公主当面,嘿嘿,倒是我们两个看走了眼,没想到堂堂公主,竟然通晓五行生克变化,更精通暗杀之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不是诸位,我王府上下,又如何会落到此等地步,而二位堂堂二品都卫,又怎么会于今夜毙命于此呢?”朱翠收敛了笑容,冷声道。
“无忧公主,哼哼,我两人倒是听过你的一些传说,知道你算是有两下子,不过你真的觉得你那两下子,能对付得了我和郭大人联手么。”姜野冷笑一声道。
“她一个人对你们两个?这似乎有点不公平啊,也没有必要,先请两位看看周围,我们可是为两位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两人后方响了起来,两人回头望去,却见到一个蒙面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不好,是桐油。”郭元洪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周围的木桶,不由得脸色惨白。
“再看看这是什么。”那青年一抬手,举起了两块腰牌,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桑斗,夏元之。”郭元洪怒吼一声,一双五行轮脱手飞出。
“咚,咚”两声闷响,梦渊避也不避,就看那五行轮穿过他的身子,好像是穿过空气一般,落到暗处去了。再看那六个朱翠的身旁,站着的六个青年,不是梦渊是谁?
“罢了,阁下报个名号,也让郭某人知道,我郭某人纵横一世,是栽在谁的手里。郭元洪两眼通红,怒声道。”
“这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姓梦,到了阴曹地府,就说是梦先生杀了你们好了。”
“姓梦的,你个无胆鼠辈,有胆子就放老子出来拼个生死,否则老子到了下面,就操你八辈祖宗。”姜野见到梦渊除下灯罩,露出了里面的烛火,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哦,死到临头,还有不服气的?”梦渊笑了,“也罢,确实笨死或者被火烧死这种死法太不体面,那我就放你出来,你不是叫铁臂神么,很好只要你能接下我空手三招,我梦某人今天不但放过你,这条命也交给你。至于你,郭大人,你连我一刀都没接住,就别怪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你就是白天那个用刀的。”郭元洪想起白天那惊涛骇浪般的一刀,大惊道。
“时间不早了,那就开始吧。”梦渊手中灯笼摇动,姜野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躲闪间眼前一变。待得再看,朱翠,梦渊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再看郭元洪,两人之间,已经相隔了数丈。
“姓姜的,你和那个姓夏的真的是很荣幸,能够死在我的这门功夫下面,看清楚了,我下面所要施展的这门功夫,将是你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后一门功夫了。”说着,梦渊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身形微蹲,蹒跚地迈了两步,双手起处,带起了一股狂风,连带着明亮的灯火,都变得暗淡起来。
“醉金乌”梦渊一上手,就是这门他所能用的最强招式,要在三招内击毙姜野,却是不容他再隐藏实力了。
嘶吼的风声中,梦渊的一双因灌注了真力而涨大不少的手掌,化作一天的掌影,狠狠地向姜野落下。
姜野却不退,反而迎掌而上,发出一声怒吼,双臂齐出,铁拳如锤,就这样硬生生迎上了梦渊如风暴般的掌式。
拳掌交击,也不知多少下,姜野满脸骇色地退了半步,他的双袖早已化作碎屑,那双小臂上布满了红痕,臂膀的肌肉,居然在不停地颤动,但是,他毕竟是接下了这一招。
“好,你比那个姓夏的强点,不过,到此为止了。”梦渊赞了一句,浑身的骨骼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咯咯声,这是他调用全身内力的显示。
没有用先时击杀夏元之的那招“长风一抱”此时梦渊所用出的,却是一招威力远甚的绝学,在扑到姜野身前的那一刻,他向前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没错,那是由极动转向极静的玄奥变化,大股的劲风气机,撞得姜野的身形一阵摇动。
梦渊就在这时递出了他的杀招,随着双手推出一种“半月”的姿势,一股犀利如刀的劲气,随着左手的指尖划出,直指姜野咽喉,他的右手却于无声无息中直直当胸推出,如古僧撞钟一般。这看似简单的一招,却是包罗千万,如熊伸虎经,极尽凌厉。这正是“醉金乌”中承前启后的第五招“残月抱”
像是撕裂极厚的牛皮,血光与惨叫声中,姜野挡住咽喉的一双铁臂,居然被生生地齐中斩开,而那致命的右拳,正击打在他的前胸位置。鲜血与细小的内脏碎块,就那样如喷泉般,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当心后面”
“去死吧。”只闻得一声大吼,郭元洪双目喷火,如同金刚猛扑般向梦渊当头扑下。
原来方才姜野出阵,却是被经验颇丰的郭元洪看出了一点端倪,在梦渊击杀姜野的同时,郭元洪已经冲出了那个临时布就的阵势。生死关头,全力出手的郭元洪来了一手“金龟罩顶”却是摆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
梦渊的浑身上下,忽然爆发出了极度危险的气机,在释放大股真气的同时,他原先充满力量的身子忽然萎缩了下去,顺势一个滚翻。转过身子的同时,双手如爪,向上探出。
这是“醉金乌”的第六式“翻云爪”。
掌拔,血标,郭元洪的两肋,就这样被这凌厉之极的一击扎出了两个窟窿,沉重的身躯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被梦渊甩到了一边。
“叮,任务----震慑完成,击杀曹羽手下郭、姜、夏、桑四大护卫,奖励精元点数2000点,黄级命运情节4个,大内侍卫声望降为仇恨。”
梦渊尚不及欣喜,心头忽生警兆,只闻得一声巨响,一个干瘦的身影居然一掌震碎了他锁起的铁门,携着无俦气势出现在门口。
“你来晚了。”梦渊一挺身,站直了身子,半侧对着曹羽,将朱翠挡在身后,一股温和而不失强大的气机徐徐从他的体内释放出来,堪堪抵住了曹羽的那如同山洪迸发般的力量,一触之下,梦渊的身子摇了摇,但毕竟是站定了。他举起灯笼,依稀罩出了地上郭姜两人的躯体。
“元洪,姜野,你把他们怎么了?”曹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睁大了,死死地盯着梦渊。
“我说了,你来晚了。”梦渊淡淡地道,他的一双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直如星辰般闪亮。
曹羽的喉中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咆哮,他的一头白发呼地竖了起来:“我确实来晚了,但也不算太晚,既然你杀了他们,我也要你为他们陪葬。”
“罢了,看你这把年纪,他们的尸体,你就带回去吧。”梦渊脚尖连挑两下,每一脚都挑起了一具尸体,两具尸体,打着旋,向曹羽冲去。
曹羽没有去接,任由那两具尸体从他的身边飞过,落到他身后,顿时,这处半敞开的库房中,充满了梦渊的讥笑声:“果然是老狐狸,生怕我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嘿嘿,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如果刚才接住了他们,我恐怕要多些功夫,但是你没接他们么,可就怨不得我了。”
他将手中的灯笼狠狠地丢到了地上,青色的火焰飞腾而起。原来他踢出的两具尸体,正好撞翻了曹羽背后的两桶桐油,如今他所做的,只是点燃桐油而已。
曹羽却不退,丝毫不顾外衣与脚下藕丝官屐上沾染的火焰,就这样披着焰,踏着火,如魔神般向前冲来,直入梦渊布下的六合小迷障中。
“可以了,我们该走了。”转过身,梦渊对朱翠道:“这个阵法挡不住曹羽多久的,我们必须快走。”
朱翠恨恨地看着阵中的曹羽:“梦兄,以你刚才的那门奇功,我们又占据了地利,难道杀不了他?”
梦渊苦笑着传音道:“是,这次行动,我本来的目标,就没有包括曹羽,而且刚才那门功夫不是随便能用的,现在我的内力,还不到正常情况下的四成。”
不错,这正是醉金乌这门功夫最大的优点和缺点,一旦出手,就不得有丝毫保留,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须用尽全力,如不能于数招之内毙敌于掌下,则此消彼长,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朱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听到梦渊发出的轻轻喘息声,他身上的那套夜行衣,几乎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方要点头应是,阵中已经有了恐怖的变化。
曹羽忽然怒吼了一声,他浑身的骨骼发出了如同鞭炮般地一阵脆响,瘦小的身子如同吹了气般膨胀了起来。他上身着火的衣衫早已除去握在手中,露出一身筋肉虬结的肌肉,这哪里还是那个干瘦的老人,分明就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他双手一搓,犹带着火焰的衣裳就成了一条布棍,就那样舞了一圈,如刀锋般的气机狂旋而出,只一下,阵外围的六盏明灯齐灭。
曹羽就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向两人扑来。
“走。”梦渊竖掌一挥,挡开了曹羽的劲气,那如刀锋般的力量,刮得他的左掌居然隐隐作痛,他已经达到8级的掌刀功夫,居然抵挡不住!
不再有丝毫犹豫,梦渊左臂轻舒一把拢起朱翠纤腰,右手已经握上了肩头的刀柄,这却不是他得自宫一刀的那把斩金截铁的缅刀,而是一把官府的制式佩刀。
“断-----海------斩”
如果说曹羽此刻的威势如沧海怒涛,那梦渊此时斩落的一刀,却有着分川断海的决意,一刀斩去,你是山,那我就开山,你是海,那我就断海。
这一刀,居然硬是将曹羽前冲的势子给生生阻了一下,但这柄刀却经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那精钢打造的刀身,一下子断裂成了数十段。
梦渊喉中一甜,却是把这口逆血咽了下去,提呼一气功已经运起,虽然拉着个人,仍然拔起了数丈之高。硬是从曹羽头上跃了过去,同时右手一挥,那截断刃射出,阻了冲天而起的曹羽一下,两人竟是一头冲进了火焰之中。
朱翠身在空中,双臂齐挥,护住两人头面,同时也放出了自己的护体游潜,不顾落下的火焰,两人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火团,蹈火冲出了门户。
冲出火海,朱翠方才发现,两人身上的夜行衣质地却是颇为特别,如此大火,居然没怎么沾上火焰,她却是没有想到,这两件夜行衣,乃是梦渊以一种名为“石棉”的奇特材料制成,早在他安排准备桐油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了借助这种“避火衣”穿越火海而遁的方法。
两人上得屋顶,梦渊掏出一只蛇焰箭,一挥手射上夜空,那是一团绿色的火焰,化作一只小小的鸟儿,在空中一闪。待得曹羽随后冲出火场时,已经失去了两人踪迹。
“走水了,快救火啊,着火了。”
“这里也是啊,驿站着火了,好大的火头啊。”
“不得了了,知府衙门走水了。”
“神机营火药库着火了啊!”
曹羽一脸乌黑,神情茫然地站在汉阳城楼上,看着城中几处紧要所在腾起的熊熊大火,摸着自己剩下半截的焦臭胡须,一双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
“大人,夜深露重,您还是……”
“啪”如同是摔了个西瓜,这名侍卫的脑袋整个儿爆了开来。没了脑袋的尸体倒了下去,将满腔的鲜血尽皆洒在了曹羽的脚上……
第十九章 名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武昌,黄鹤楼,素有“天下第一名楼”之誉,而诗人崔颢的一首《黄鹤楼》也使这天下名楼天下闻名。相传此处原为一名辛姓女子开设的酒店,一道士为了感谢她千杯之恩,临行前在壁上画了一只鹤,告之它能下来起舞助兴。从此宾客盈门,生意兴隆。过了十年,道士复来,取笛吹奏,道士跨上黄鹤直上云天。辛氏为纪念这位帮她致富的仙人便在其地起楼,取名“黄鹤楼”。”
景色是昔日的景色,楼也是昔日的楼,但那些个常客却知道,这座名楼,在十多天前,换了个主人,据说,这个主人姓风,一阵风的风,据说,这个主人,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据说,这个姓风的女主人,富可敌国,也据说,这位女主人,身后有着一股强大的势力。但不管怎么传闻,这座天下名楼,总之是换了个主子了。
姑且不去管这位大手笔买下了黄鹤楼的女子是何等奢遮的人物,这整修几天重新开张的第一天就引发了轰动,当地名流才子,只要是有着几分真正本事的,都收到了发自黄鹤楼的烫金帖子,与随帖附上的黄鹤楼贵宾卡一份。尤其是其中注明的,凡文采理学得到楼中人士认可的,能免去当日花销,并获得礼物一份,其作品也将按期,张贴于楼中醒目之处,为往来贵人所瞻阅。
楼中佳肴美酒也作了改变,楼堂四壁排开的长桌水箱,摆放来自五湖四海的山珍海味,柜中列的,是足有数十种之多的新茶老酒,让人有目不暇接之叹。
楼中跑堂的,是齐整的少年男女,衣着整洁而统一,各佩号牌,个个面带笑容,恭敬有礼而又训练有素。
如果说这些个带来的是新奇,那另一样则是有些古怪了,那就是店中自掌柜以下,都在胸前佩戴了一个蚕豆大小的枭形徽记,让人颇有些不自在,但只要是南方来的行商,一见这个标记就满面笑容,好像是见了衣食父母一般。据他们说,这个徽记可了不得,可是代表了南方最大的商团,日进万金的枭记啊。
梦渊披着丝绒的灰色袍子,捧着一杯香茗,无比惬意地躺靠在一张摇椅上。自从他把这种椅子放到了黄鹤楼中,这楼里就再没有断过客人。无论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还是那些大腹便便的商贾,都对这些个椅子是情有独钟,坐在摇椅中,或在午后小憩片刻,或是谈天论地,这楼就是最佳的所在。
而锦上添花的,是前天夜里的那一场火,本来隔江相望的汉阳府,同是万商云集的繁荣所在,但一把火一烧,据说那来自京都的高官就封锁了全城,大肆搜捕,只一天工夫,把个繁荣的汉阳,搞了个底朝天,更有传说是有神秘高手,江洋大盗拒捕,和官府大打出手,杀数十人后飞檐走壁而遁。虽不知结果,但可怜的汉阳知府,那顶乌纱帽可是带不牢了,连带着项上人头,也有搬家的可能。
“两位大侠,人我杀了,这黑锅么,就劳烦二位了。还有那位年高德不勋的常爵爷,你和宫里勾结,想要出卖朱氏一家,虽然很难做到了,但是么,莫须有也是一种罪,不是么。”想起自己落在桑斗房中的一面爵府腰牌,想起那把断了的佩刀,再想起不幸到了汉阳府中的海无颜,潘幼迪两位大侠。梦渊心中好笑之余,目光已经扫过了这一层。
前世作为白骨精一族,他当然知道一个好的会谈所在需要些什么,也是据此设定了这个楼层,用半人多高,隔音性能出色的板子,划出了十几个能供七八人品茗谈天的半封闭小间,内设案几,文房四宝,既适合聚会,又适合休息,配上香茶点心,按时辰收取少许费用。居然极受那些文人或商人喜爱。客人需要招待服务时,举手即可,不需要时,还能够拉下帘子,免去周围打扰。
但是,在所有的小间之中,有一个位置是特别的,那就是居于正中,处于掌柜身后,被柜台掩住大半的小间,地势比其他小间整整高了一个台阶,便于掌柜和伙计响应客户招唤的同时,也方便关注客人的动向。
《无忧公主》一书其情节基本可以分为四大部分,包括第一部逃避官府追杀,第二步宝藏线索,第三步雪山夺宝,第四部决战不乐岛。因为梦渊的动作,官府的势力被大大削弱,只待风来仪到来,将朱翠托付给她后,自己就要开始准备雪山宝藏这个巨大的任务,也将逐渐决定自己与海无颜,潘幼迪的敌友关系变化,这其中的收获,将直接决定最后自己是否能够顺利地回归。虽然这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但梦渊对这个世界却是极为重视的,自己将来是否能够活得滋润,就看自己的安排,能否一切如意了。他可不以为下一个世界会有如此多的时间来供自己经营,毕竟这是无限的世界,充满了生死之间的挑战的世界,钻空子的事偶一为之可以,把主神当傻子耍,多半会死得很难看。
“梦兄,你的伤怎么样了。”珠帘卷动,一身青色男装的朱翠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呵呵,还好,没想到曹老头儿怒极之下这么生猛,让我受了点内伤。”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梦渊接过药碗,就嘴一饮而尽。
“好苦”
“梦兄,马上就要见到你的那位风姨了,你能给我说说你的三位师父,还有岛上的事吗?”拉过一张椅子,朱翠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碗。
“是,是,确实应该和你说了。”梦渊点了点头,开始介绍不乐岛的情况。
“我曾经说过,我们不乐岛原来是个海盗窝,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们的岛子,在到我们手里前,确实是一个海盗窝,那时的海盗头子叫乌雷,是一个天生蛮力的家伙,领了一队当时颇有势力的海盗,在南海也算是一群呼风唤雨的主儿。”
梦渊组织了一下思路:“一直到他们不走运,打劫了本门祖师爷的船,结果激怒了祖师,一人闯上岛去,把为首的那些个海盗,尽数除去。他老人家发现这个岛位置不错,景色也很漂亮,是个建宗立派的好地方,于是就在岛上,创立了‘金乌门’也就是我三位师父和我所属的门派了。本门祖师武功盖世,至今为止,金乌门人不过五人,却是闯出了很大一番名声。不过当时本门祖师及弟子为了养活岛上数百号老小,也做了不少抢劫,黑吃黑的事,所以名声不是很好听。当时,祖师和师父们在查明那些个富商巨贾,或是贪官污吏的财产后,通常会先送上一份款项清单,要求他们交清单上的数量,通常会是他们身家的八九成之多吧,这就是昔日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不乐之捐’。”
“这么多啊,那他们恐怕不会同意吧。”朱翠听出了一些名目道。
“是,如果他们痛快交了,祖师和师父们就会放过对方,留他们一条生路,但如果反抗,则会给予处罚,如要对方一只手什么的,倒是很少取人性命,但也有一些不知进退的,去做一些诸如当着师父辱骂祖师,或者本门的,那也就怨不得我们不留情了,不过,他们主要还是求财,据我所知,灭人满门之类的事,近百年中不超过十数,在黑道江湖中,还算是比较温和的。至于说近几年,我岛当真是日进金银数万两,这抢掠之事,自然行得少了,我们不乐一脉,从不以侠客自居,但以后在黑白之外,恐怕会多上一个灰道了。”
梦渊说着,颇有些自得地笑起来。
“我门的祖师,名讳上云下中玉,百年前黑道江湖第一人,一手醉金乌,也就是我那天使用的功夫打遍天下,所向无敌。云祖师门下有弟子三人,我大师父高立喜欢穿白色长衣,长得高瘦,轻功极好,所以外号‘白鹤’,至于为人么。”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怎么样?”朱翠心中一动,问道。
梦渊站起身,仔细地打量着周围,又耐心倾听了片刻,才小声说了两个字:
“枭雄”
“什么”朱翠惊道。
“不要重复我的话,记在心里,要记住,对我大师父恭顺一点,谦卑一点,聪明一点,不要当面顶撞,不要去激怒他,熟悉了以后,像你对你爹那样去对他。他对自己人很不错,尤其是聪明伶俐的小辈。他的一身功夫深不可测,能够得到他指点你几句,就能够让你终身受用无穷。”
“是的,我知道了。”朱翠低声答道。
“我二师父是个刀客,叫宫一刀。”
“宫一刀,我知道这个名字,据说他和潘幼迪,是当今天下刀客中,最强的两人,手中刀,有封八面之威。”
“你知道就好,他这个人性子有点纯真,一般会听我大师父说的做,不过他在武功上却是个真正的痴人和天才,创出了一套结合了醉金乌功夫的刀法,威力几乎不在醉金乌之下。”
“最后是三师父,也就是风姨,她年纪最小,有些功夫是大师父代祖师传的,但是三人之中,她的天赋最高,所学最博,为人也最好,琴棋书画,诗歌词赋,无一不精,武功方面尤其是提呼一气功当世第一,其他的武功偏适合女子,我却是知之不详了。和她相处,你一定要真心实意,向尊重自己母亲那样对她,她也会像对待自己子女那样对你。”
“呵呵,好你个小鬼头,居然敢在背后编排你师父们。”梦渊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就在两人身后响起来,直把两人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风姨,您来了。”梦渊先前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下子收敛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见过风岛主。”朱翠行了个拜见尊长的礼道。
“嗯,听你说得倒也还像样,也没有太多对师父不敬的话,这次风姨就饶你一会,下次再嚼舌根,当心你的耳朵。”风来仪先是板着脸,伸指点着梦渊的额头,说到后来,已是面带微笑。
“嗯,倒是个漂亮的女娃儿,底子也还不错。”打量了朱翠一阵,风来仪伸手轻抓,已经捏住了朱翠的腕子,见朱翠毫不抗拒,遂开心地笑了。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昨天晚上做得可是很精彩啊,我想听你说说。”
“好,正要说明一下这一路的经过。”梦渊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这一路来的安排。
“什么,你是说镇武将军常爵爷他们?他们可是我父亲的心腹爱将啊。”朱翠惊道
“嗯,那又怎么啦。”梦渊淡淡答道。
“江湖险恶,不如官场险恶,官场险恶,不如人心险恶,翠儿,你要学的还很多。”风来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朱翠手中。
“这是常威给刘瑾那老贼的回复,果然如此,我本来还想带母亲他们去投奔他的,他该死。”看着常威亲笔写给刘瑾的效忠文书,朱翠咬牙道。
“无名做得很好,有道是狗急跳墙,这次曹羽铩羽,正好需要拖几个背黑锅的,不管常威是否真的做了朱府的内应,但一则此信未到刘瑾手上,二则有他府里的腰牌和佩刀为证。嘿嘿,对于刘瑾这类小人,已经足够了。”风来仪道。
“至于海无颜此人,没想到他居然未死,不过那是你大师父的事,我也懒得管,何况他算是对翠丫头有恩,暂且由他去,我们现在不比以前混黑道了,眼光要高一点,看得要远一点。那个潘幼迪,也是个可怜人,你二师父对她颇有兴趣,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去解决好了,我金乌门下,今天有个公主,明天或许可以有个燕子,那么我们三人各收个弟子,也是一件美事。”
梦渊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据鬼枭们回报,潘幼迪已经出了汉阳,我通知二师父去会会她。如果可以的话,给翠师妹找个师姐也不错。不过下面的行程,不知道风姨有何安排。
风来仪略一沉吟道:“这地方不错,可以考虑适当增加我们的势力。将来作为一个重要枢纽,我还要留段日子,你正好帮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务,然后回泉州一趟,翠丫头我想带走,顺便护送她一家去南边,这里虽好,势力毕竟单薄一点,还是自己的地方,对他们安全。曹羽这次损失惨重,一时是顾不上找碴了。你大师父有事找你,这是刚到的传书,似乎和他很久以前的一桩心事有关,你帮他办了。”
说着,风来仪拿出一个小小的火漆信封,交给梦渊道。
“嗯,船我已经安排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改了我江上带来的那条快船,加装了内护甲,也适合沿海的航行了,三天内就可以用,师妹就跟着风姨,一起护送师妹一家去杭州,广州那边我也让小高开始布置了,还需要些日子的,到时候就搬到那里去好了。”
梦渊说完,对朱翠道:“师妹,你一路上担子不轻,照顾好风姨,还有处理好你家人和风姨他们的关系,至于曹羽,刘瑾之流,我会给他们多找点麻烦的。”
朱翠轻轻点头,以她的聪慧,知道这样的安排,是眼下最合适的了,为了自己的家人,也为了将来父亲的血仇,弟弟的前途,她必须要把这一切,都担负起来。
“叮,主线任务,雪山宝藏,帮助高立和海无颜于1个月内获得宝藏地图,译件,完成任务获得精元点数2000点,玄级命运情节1个,未完成或高立、海无颜任意一人死亡,抹杀。
第二十章 双刀会(上)
“哦,古怪的任务啊,在这个任务中,高立和海无颜是处于敌对的位置上的,也就是说,要避免两人正面的冲突,此外,要让两个人都能够得到地图和译件,对于仅有一份的原件,看来制作一份副本是不可缺少的了。或许就像原著那样,让两人分别获得地图和译件,再协助他们分别搞定缺少的那一份吧。对了,还有那份铁匣秘籍。”梦渊仔细想了想,放弃了最后那个念头,“这是后来海无颜得以战胜高立的两样关键,现在海无颜已经不可能在自己这里试验醉金乌的破解招式,如果再没有了秘籍,恐怕会死在高立的掌下吧。在自己没有考虑清楚海无颜的生死会给自己带来的得失前,保持双方的一种微妙平衡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梦渊心中暗暗警惕,可能是第一部分走得过于顺利,主神提高了任务的难度。既然如此,适当的低调些,避免再去做那些大量提高主神评价的事吧。
“擅于大略,但雄才不足。”这是梦渊给自己的中肯评价,他性子偏谨慎,不爱做那些高风险高回报的事,尤其是这种一不小心,就可能遭遇抹杀命运的时候,更是没有那种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只有预见或被现实逼到走投无路时,才会不再保留地疯狂一把。这种性子让他能够一直趋吉避凶,稳步前行,但却也错过了许多机会。
朱翠离去后,梦渊拈起桌上的两份情报,站起身来。
“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今有蒙面江洋大盗两名,男持剑,女持刀,系汉阳纵火案要犯,有举报查证属实者,赏银千两。”
冤枉啊,曹羽曹大人的口谕,可是男持刀,女持剑,但因为那场大火和混战,那些个侍卫和衙役,分明是遇到了一个持剑的男性大侠,以及一个持刀的女侠,然后被杀了个落花溜水,于是乎,某位好心人这么一纠正,就成了上文这么一条悬赏告示。
无忧公主也好,梦先生也好,在江湖上的名头,可是远远不及海大侠和潘女侠的,于是乎,堂堂一代大侠海无颜,女侠潘幼迪就这么成了官府缉拿的通缉犯了。
潘幼迪好久没这么郁闷过了,晚上睡得好好的,客栈里冲进来一群侍卫,一个个比秃尾巴狗还横啊,就那么一间间房寻找人犯,据说是一男一女,要知道跑江湖,男的到处是,但女孩子却少得多,于是,潘女侠毫不意外地被当作了嫌疑对象,又毫不意外地和那帮侍卫打了起来,心情不好的潘女侠这刀下也没留情,反正是杀了五个还不知道十个,从地上一直打到了房上,而让她吃了一惊的是,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火,还有那个让她等了这些年的男人。他们两个竟是住在相隔不过数十丈的两家旅店里。
她一时失神,还中了一个侍卫一掌,虽然那侍卫三流的内力不过让她受了点轻伤,但见到那个男人越打越远,她终于发飚了。
潘幼迪这一发飚不要紧,那帮子侍卫可就倒了十八辈子霉了,当真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她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但出了汉阳才发现,不仅自己的爱马丢了,连换洗衣服,以及大半的盘缠,也落在了客栈里。身上剩下的,只有贴身带的两片应急的金叶子了。
在重新置办了一些最基本的换洗衣裳和梳洗的器具后,潘幼迪看着还剩下不到二两的银子,不由得发了愁。
她是个侠客,所谓侠客的意义,除了行侠仗义外,就是有所不为。一个侠客可以劫富济贫,但那贫不能是自己,不然那就不是侠客了。至于那些个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之类的勾当,更不是一个侠客能做的。
“姑娘,你的帐已经有人结了。”当潘幼迪恋恋不舍地掏出最后的一块银子,准备开始过一段时间苦日子的时候,却听到掌柜的这样道。
“哦,是什么人?”潘幼迪微微抬起了头问道。
“就是刚才坐在那边的那位先生,咦?”掌柜的伸手一点潘幼迪身后,她转身望去,却哪有什么人。
“那位先生给留了封信,还有这个小包裹,让我转交给姑娘。”说着掌柜的拿出一个包裹,和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来。
“这是我的包裹!”潘幼迪一眼认出,掌柜的手中那个包裹,不是别的,正是自己遗落在客栈中那个,打开一看,其中换洗衣裳,盘缠,梳洗用具,饰品,依原样放置得整整齐齐,都没有被人翻动过。
她撕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封信函,还附有交子一张,面额赫然是一万两白银,看那水印,却是一个夜枭,潘幼迪知道,这是一家名为枭记的钱庄的印记,在南方诸省,信誉卓著。她放下那张交子。展开那封信来,却见其中写道:
“潘女侠钧鉴,本人为一无名刀客,前日与鹰犬相争,不慎殃及姑娘,特取回姑娘遗落包裹坐骑,并奉上些许补偿,以表歉意。久闻女侠为刀中圣手,而家长辈亦为刀中雄者,常以未能与女侠一战而为憾事,今闻女侠至此,不胜荣幸,盼邀女侠于三日后,城郊小林一晤。家长辈实力高强,刀之一道中,除女侠外几无敌手,女侠当养精蓄锐,不可疏忽大意。梦上。”
这是一封战书!
潘幼迪细细地读了三遍,才深深地体会到这个人的厉害,先是致歉,然后是让自己无法抗拒地接受赔礼,最后才以达成长辈心愿的要求,提出邀自己一战,并留出时间,让自己准备。这从江湖规矩上说,已经做到了足够的礼数。
而更让自己吃惊的是,刚才自己努力地回忆掌柜说的那个投书人,却几乎想不起一点迹象,只隐约记得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后生,长相平凡。如此看来,自己这些天的一举一动,尽在对方眼下,而自己居然毫无所觉。
她却是不知,梦渊所布下的眼线,压根就不是江湖人士,而是各个店铺中的掌柜,伙计,大多是不会武功的常人,更是从不做一路跟踪之类的事,当然就不容易被发觉了。
去马厩看了看失而复得的爱马,潘幼迪算是把这个姓梦的家伙,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三日之后,潘幼迪走出了客栈,这三日中,她斋戒沐浴,将自己的精气神,俱都调整到了巅峰,所受的一点轻伤,也早已痊愈,这一刻,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是的,她已经将今日一战,视作为毕生最重要的战斗之一,对方的神秘,已彻底地激发了她的战意。
梦渊站在那里,帮前面的那个人整理着衣裳。
长长的一张脸,清秀的五官,下巴上留着一截灰白的胡须,灰色的散发披在脑后。极好的灰丝缎长衣一直延伸到膝部,用一条亮灰色丝绺系着腰部,脚下是一双灰缎子精制的“福”字履,背后背的长刀那兽头刀柄上,是灰色的一截刀衣,在上午并不强烈的阳光下,整个人有一种灰得发亮的感觉,而最令人注目的是,他只有一只手。
宫一刀,这副一代高手的风范,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不乐岛二岛主,一代刀法大家。
这位二岛主,不如高立的鹰视狼顾,贪婪狠毒,也不如风来仪的惊才绝艳,却有着一颗真正的武者问道之心。他幼时天赋极佳,云中玉爱其才,将自己心爱的气波刀法倾囊相授,但宫一刀却顽劣,虽有天赋不知珍惜,终于引得云中玉大怒,斩下其一臂,将其逐出师门。但三年后,宫一刀重返不乐岛,跪求云中玉重将其收回师门,此时,他的刀法已得气波刀法神髓,刀出有风雷之势。因幼时有断臂之痛,他的刀法凶狠而残酷,青年时常断人手臂。近十年中,因为心气平和,刀法又有大进,开始进入真正的宗师境界,结合醉金乌和他用刀心得的一手“金乌刀法”也日趋大成。
“来了。”宫一刀忽然淡淡地说道,“我感觉到了我的老伙计的兴奋,希望她不会让它失望吧。”
“呵呵,二师父现在的实力,越发难以估量了,好在我也已经激发了她的斗志,应该能让二师父尽兴吧。”梦渊微笑着说道。
“嗯,对手难得啊,好在老夫有个好徒弟,哈哈。”宫一刀开怀大笑起来。
潘幼迪走进林子,就看到了对面一老一少的那两个人,那个青年,外表颇为平常,但以潘幼迪的眼力,却看不出他的深浅,就好像是一个虚幻的梦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然后是那个老人,潘幼迪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却让自己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潘女侠应邀前来,梦某人足感盛情,不过今日是女侠与家师论道之会,在下决不会出手干预,在下此来,不过是刀剑无眼,万一双方比斗有个伤损,能够提供一些应急手段而已。请女侠不必挂怀。”
梦渊见潘幼迪有些存疑,先行开口道,武林中人内功到了小成之境时,说话间能有一种玄奥的功力,称为明心鉴性,能取信于人,以这种方式说出的话,必须是自己的本心,如有违背,则会产生心魔,为自己未来的功力进境产生一定障碍,严重时甚至会让人走火入魔。
潘幼迪闻声点了点头,她的所有注意力,已经全都集中到了宫一刀的声上。
“潘幼迪”
“宫一刀”
“请”
“请”
没有更多的寒暄,场中只留下两人爆发出来的那种面对强敌的不屈战意,而梦渊,则是乖乖地退到了距离两人二十丈开外,默默地看着双方,这种级别的对决,对于同样精研刀法的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
两人所在之地为林中的一块空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两人中间流淌而过。宫潘两人,就分别站在宽不过两丈的溪流两岸。
潘幼迪足下轻弹,已经向前跃出了三尺出头,右脚的足尖轻轻一点一块突出水面的溪石,却是牢牢站定了身子,似乎她脚下的,不是那一块小小的石头,而是坚实无比的大地。在她站定的同时,一股子强大的气机,从她微微张开的双臂间蜂拥而出,直指宫一刀前胸。
“‘观涛阁’心法果然不凡,也试试老夫的气波功夫如何。”宫一刀向前踏出一步,左肩轻挥,肥大的袖子甩出一股子同样犀利的气机,两相一触,在一阵轻微的波波声中化为无形,只是在两人间的水面上炸开一条水纹。
宫一刀背后的长刀忽然发出一声轻吟,他大笑道;“我的老伙计已经有点等不及了,拔刀吧,姑娘。”说着,他左边大袖往肩后一甩,翻起的右手已经牢牢握住了刀柄。
潘幼迪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正如剑法到了化境,有“心剑合一”的说法,用刀高手也有“人刀如一”的说法,她知道这是说用刀者和刀中的灵性达到了充分的沟通,能够让刀客发挥出手中宝刀的全部实力,而她自己,也同样达到了这样的高度。
“唏沥沥”一阵刀鸣,潘幼迪探手要间,只见一道霞光闪过,她的手中已多了一口刃薄如纸,宽仅三寸的软刀,刀身如雪,色泽如玉,在一阵颤动后,如灵蛇般盘到了她的右腕之上。
几乎同时,宫一刀的刀,也已经出鞘,刀长两尺三寸,色泽乌黑,略带直角的畸形刀头,直直指向对方。
在梦渊眼中,两人的刀一经拔出,便与两人的气息浑然相融,那不是一种兵器,身外之物的感觉,而是与他们的心灵紧密相连,如同肢体般融洽。
“你还在等什么?”潘幼迪右手缓缓伸出,绕在她玉腕上的那口玉翎软刀,一圈圈地舒展开来,像是一条灵蛇。
“如此,潘姑娘,宫某人领教了。”宫一刀改变了称呼,显然,在现在他的眼里,眼前女子,已经是一个他所不敢有所怠慢的对手。
第二十一章 双刀会(下)
中宫直进,宫一刀向前踏上一步,然后,再一步。
潘幼迪长刀终于完全舒展开来,刀身笔直,指向宫一刀面门。
宫一刀再进一步,潘幼迪终于动了,向左踏出一步,避开了宫一刀的正面。
宫一刀再进,如单刀直入,潘幼迪则是踏着圆形的步伐,围绕着中央的宫一刀,徐徐转动着身子。
两人间那相互挤压的气机中,忽然有了一股森森的寒意,那是刀气,在两人功力的灌注下,宫一刀的刀,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而潘幼迪的刀,则如同一泓流水。那刚猛,斩不断流水,而那流水,也不能淹没刚猛。
刀光起,宫一刀已经斩出了他的第一刀,那是四平八稳的一刀,直直地劈下来,速度并不快,却有着力劈华山般的气势,一波波的刀光,如同鱼鳞,从刀身上旋转着散发开来。
几乎同时,潘幼迪也挥刀而出,同样是缓慢的一刀,却有着江流汇入大海般的气势,数以百计的刀光,如同阳光下的波浪,又好比那云层空际的泛滥星海。
两面刀光一触,金铁交鸣声中,两人的速度骤然提升,如同风驰电掣般,已经打了个照面。
随着宫一刀进身的步子,在嗖嗖刀身中,一片片光华从从刀身上飞旋而出,袭向潘幼迪各处要害,而潘幼迪,则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振动着手中的宝刀,用坚韧而锋利的刀尖,不断拨开斩来的刀身。
忽然间,在宫一刀刀势将尽之际,潘幼迪展开了她的反击,手中玉翎宝刀划出了一道秋水长虹,刀身与她进身的势子,一瞬间合而为一。
宫一刀喉中发出一声嘶吼,蹲身在地,短刀横托而起,架住了这一击,刀势展而不停,硕大的身子,如一条灰龙拔地而起。
潘幼迪刀身一振,借着这一振之力,同样紧随着宫一刀拔起的身子,冲天而起。
凌厉的风声中,耀眼的刀光闪烁,一如惊雷闪电,不知道相交了几次。
人影交错落下,潘幼迪脑后束住发辫的包巾散开可,两条乌油油的发辫在轻轻的喘息中摇摆,宫一刀外衣的左侧腹部,被划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白色的中衣。
“好险,好险,观涛阁的刀法果然不凡,如果不是老夫这两年更进了一步,方才一刀,恐怕就败了。”宫一刀手握长刀,赞叹道。
“你也不差,如果不是你刀慢了半分,我被削落的,就不是一块头巾了。”潘幼迪用手挽了挽秀发,回应道。
“呵呵,久闻观涛阁有惊世绝学,谓镇海伏波诀,不知今日可得一见?”宫一刀声如洪钟道。
“久闻不乐岛醉金乌天下无双,正好见识一番。”潘幼迪毫不示弱,应声道。
“好,姑娘快人快语,宫某人这套刀法,小成以来一直没遇上过刀法名家,正好趁这个机会,请姑娘指点一二。”宫一刀把手中刀往地上一插,从腰际解下一个朱漆葫芦,对着嘴猛灌起来,清冽的酒液,有少许沿着嘴角,流到了他灰白的胡子上。
这酒极是猛烈,当他抛下葫芦时,那张长长的老脸上,居然多了几分血色。他再次拔刀在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如同长鲸吸海一般,把呼出的酒气一口吸入。
“注意了。”烈酒入喉,宫一刀低沉地关照了一声,开始将他的那套金乌刀法,一种“醉金乌”绝世身法,混合在刀法上的绝世刀法施展开来。
屏息,凝神,虽然在面前这个凶名昭著的魔头身上感觉不到杀气,但潘幼迪知道,此时宫一刀的可怕,一个完全放下了所有杂念,而将全副精神专注在刀之至道上的绝世刀客,在她的面前,施展最强大的刀法。让同为刀法一代宗师,武林圣地观涛阁当代传人的一腔战意,如同火焰般燃烧了起来。
轻轻咬了咬嘴唇,踏出半步牢牢站稳,双手同时握上刀柄,这一刻,潘幼迪的气势,从她的刀,也从她的全身每一处,激发出来。她的眼中,只有刀,而她的心中,也除刀外别无一物。
两人依然相隔数丈之遥,宫一刀却挥出了他的第一刀,他的脚下蹒跚着,这挥出的一刀,却是根本没有朝潘幼迪落下,而是偏到了不知何处,却有片片鱼鳞状的刀气,如同实质般,散发在空中,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他的身形踉跄,那柄刀似乎是在水中,又或者挽着千钧重物般,东一指,西一划,如同一个醉鬼,在胡乱挥舞一般。
但在潘幼迪的眼中,宫一刀此时挥动的每一刀,都是那么地完美,好像是一条活生生的鱼儿,在浪涛中嬉戏。自己似乎能够感觉到海浪的涛声,与那鱼儿心中的快乐。
忽然间,那鱼儿俏皮地跃出了水面,由下而上,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型弧度,大股的刀气,如同飞卷的浪涛,将潘幼迪的左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那个弧度之中。
潘幼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但她的刀却先于她的反应跳了起来,那是一个完美的圆,却有着神秘的吸力,宫一刀洒落的大股刀光,如同倦鸟投林般被卷入其中。又包容着隐隐的反震之力。
“呼”潘幼迪只觉得左肩一凉,宫一刀这一刀的刀锋,几乎是贴着她的左臂滑了下去,带走了她的一片衣裳,露出了莹白的上臂,那片黑色的碎片如同风中的孤燕,被翻腾的刀光,化为无数碎屑。
潘幼迪当真是花容失色,方才的一刀,明显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未动杀机,但仅此一刀,自己已经输了一招,对方的刀法,居然是如此地虚幻莫测。
宫一刀却没有连续出刀,难得遇到一个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他在兴奋之余,更有着无与伦比的乐趣,冲着潘幼迪点了点头,身子继续东倒西歪,在粼粼刀气的映衬下,如同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潘幼迪镇定心神,手中玉翎宝刀的刀身忽然起了一阵极具韵律的颤动,那淅沥沥的刀鸣,就如同一只婉转的百灵,咏唱着动人的旋律。她的刀光,在这神奇的旋律中,有如一缕缕春天的细雨,绵绵密密,无止无尽。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错,潘幼迪此时所施展的,正是观涛阁刀法中的无上绝学“镇海伏波诀。”号称一刀在手,万物齐喑的绝世刀法。
宫一刀的身形旋转起来,如同一股狂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他所挥出的每一刀,都如同巨龙行波,海浪涛天,不但完全抵消了潘幼迪的刀光,更隐隐有将其一口吞没的势头。
潘幼迪脸色寒冷如冰,手中长刀如同晚霞般闪烁,化作一个光罩护住周身,任它外围风狂浪猛,我自巍然不动,相反的,她的刀势中充满了宁静与安详,并不住地将这种安宁扩散开来,范围逐渐扩大。到得后来,宫一刀的每一刀到了跟前,都好像沉重了数倍,被她轻轻卸过。
逐渐地,宫一刀的气海刀波心法展到了极处,方圆数丈范围内,尽数是纵横席卷的刀气,好像是无数细小的风柱水涛,席卷而过。而潘幼迪的刀却如同坚韧无比的老藤,又好像高明之极的水手脚下的轻舟,始终保持着相持的势头,还不住地反震着宫一刀的刀气。
战至此时,两人的头顶,都出现了团团白气,如同蒸笼般凝而不散,沉重的喘息声让远在十丈开外的梦渊,都清晰可闻。
“好刀法,接我的‘醉倒斜阳’试试。”宫一刀忽然大吼一声,整个身子,笔也似地向前倒了下来。那是由动转静的一刀,先时的狂风暴雨,刀光残影如被一股天地巨力席卷一空,只留下沉重如山的刀意,凝聚在天地之间。
潘幼迪忽然笑了,银铃般的笑声,直透云霄,在这笑声中,那是长空一碧的笑声,让得千般烦恼,万般忧愁,俱皆随笑声飘散。在笑声中,她就看似随意地挥出了一刀,让这天地间,忽然多了一道灿烂的彩虹。
一声细不可闻的双刀相交之声,无论是宫一刀,还是潘幼迪,都停住了手中的刀,这一老叟,一少女的身形,就这么静止住了,那一霎那,便是永恒。
寂静,时间似乎在此时凝结住了,但无声,却胜过了所有的有声。直到两个,不,是三个笑声,从低到高,逐渐响彻云霄。
“最后一刀,你为什么没有砍下来?”
“如果我砍出最后一刀,我此后的岁月,又哪里去找你这样的对手,我此刻,又如何能如此开怀。”收刀入鞘,宫一刀笑道。
“没想到堂堂不乐岛的二岛主,凶名昭著的宫一刀,居然也有多愁善感的时候,江湖传言,看来并不可信。”潘幼迪也笑了。
“如此说来,还好是现在才遇到潘姑娘,如果是早个四五年,恐怕宫某人,真的会让姑娘见笑了,不过,如姑娘有暇,请来年此时再来此处一会,本人当携长刀美酒,再与姑娘切磋一场。”宫一刀道。
“二岛主有此雅兴,潘幼迪乐于奉陪。”潘幼迪也不推辞,一口应承下来。
“哦,为了感谢你答应我这个老头子的人性,看见这个小子没有,他是老夫的徒弟,学了老夫几招刀法,也是个蛮机灵能干的家伙,姑娘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好了。”宫一刀一把揪过梦渊道。
“哦,这是我属下势力的印记,姑娘行走江湖,如要找人,或要派遣差使,调用钱物,只要凭着这个到任何一家枭记店铺找他们的管事,也可以让他们直接联系我。”梦渊掏出一个小巧的翠绿色猫头鹰玉坠,交给潘幼迪道。
“真的有用?”潘幼迪有些好奇地接过坠子,看了看道。
“嗯,别看这东西不起眼,作用确实不算小,请潘姑娘妥善保存,最好不要离身。”梦渊带着几分恭敬地道。
“如此我就收下了,不过,我确实想找一个人的下落,你能帮我吗?”
第二十二章 野店(上)
梦渊目光深邃地看了潘幼迪一眼,叹了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但叫人生死相许,如敝人所料不差,潘姑娘想要寻找的,应该就是那位号称‘沧海无情’的海大侠吧?”
潘幼迪脸上闪过黯然和伤悲的神色,梦渊注意到,不知是几何时,丝丝皱纹,已经攀上了她的眼角,那是一种让人心碎的表情,让梦渊宁静而冷漠的心都为之一阵颤抖。
“我曾经试过忘记他,但是我做不到,这辈子都做不到,除非是我死了,不,就算是我死了变成了鬼,我也会……想着他……”潘幼迪的语声虽轻,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锤子,敲打在梦渊心上。
“海兄,我一向对你不甚佩服,但我却真的开始羡慕你了。”梦渊心中暗道,口中却说:“既然是潘姑娘吩咐,在下自当查询,不过今日大家比斗良久,也都乏了,此地亦非谈话之所在,不若到附近敝人新开的小店,休憩片刻,也好让敝人把命令传递出去。请姑娘放心,三日之内,必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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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桑轩”汉阳城郊的一座酒店,门口确实名符其实地种了两排桑树,左右排开,显得十分醒目。这里的桑椹酒颇为有名,色泽暗红,口感微甜,后劲甚足。但这一切,还并不能落入到堂堂枭记的最高执行者眼中,但是,颇让属下们意外地,还没到汉阳,这位莫测高深的四岛主,就指名道姓,却又毫不张扬地把这家店子给盘了下来。
更古怪的是,这位有钱的主不仅买下了店子,连原先的侯掌柜,也一并留了下来。时下正招呼着,让几个伙计,把店面给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端的是个好地方,前两日,一位身有残疾的老爷子,带着他的儿子媳妇,就在这里住了三天之久,侯掌柜想起那对青年男女,不由开始回忆起年轻时的风光,那女子长得真是漂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不过那男的就差了不少,黄黄的脸,穿得还土拉巴叽的。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不过不知怎么了,一天前老爷走了,今天那个漂亮的女子,也在收到一封什么东西后匆匆离开了,就剩下那个穿着一身黄麻衣的青年,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想着什么,许是想媳妇了吧。
梦渊的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的,过去的三天,是无比充实的三天,不仅化解了潘幼迪对不乐岛一脉的敌意,更与之结下了不错的交情,除去这些,更大的收获却是在武学上。
掌刀突破瓶颈,达到了大圆满的10级(100精元点数,黄级命运情节1个)醉金乌7级,金乌刀法7级,更主要的是,他的眼界和认识都提高了,通过宫一刀和潘幼迪一战,他终于领悟到了用刀的至理,如果说宫一刀带他进入了刀法的殿堂,那潘幼迪就是给他打开了上方的屋顶,让他能够得见一个全新的天地。真正从手中有刀,过渡到了心中有刀的境界,这绝不是通过兑换所能够明白的,此时的他,才算是有资格与宫一刀,潘幼迪,在一个同等的地位来谈刀论道。
在提供了潘幼迪海无颜的下落后,他再次回到了白桑轩,心中却默默地为潘幼迪祝福,在原著中,潘幼迪就是他颇为欣赏的一个人物,而见到了真实的人物后,更是为这个痴情又坚强的女子而感动。连带着关于她的算计,也温和了许多。
他却是不知自己的打扮,被侯掌柜腹诽如此,不然的话,恐怕是要亮出身份,训斥这个不敬东家的东西一番吧。
天色渐晚,也许是酒意上头,梦渊的一张黄脸,此时已和关二爷有得一比。迷糊着给了掌柜一小块银子,就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海无颜没有来,不知道他是否遇到潘幼迪了,隔着窗,能看到远方山上的落日和晚霞。
有人来了,是一个落魄的青衫文士,牵着一头小毛驴,象是个应考的学子,至少那毛驴背上书不少。
白皙的脸,满布风尘,象是走了不少路,他把毛驴交给了伙计,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正在梦渊前方不远。伙计递上热气腾腾的干净毛巾,他看了看,满意地擦了擦脸和手,点了几个小菜,又从身上拿出一小包茶叶,让伙计泡了,就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梦渊无声地笑了,他终于等到了。
文士落座不久,一个瘦小老头,穿着一件厚厚老绵羊皮背心,背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就那么半弯着腰,牵着两个不安宁的猴子,那猴子在他身边打着转儿,带着老头儿也滴溜溜地转着。
猴儿和老头儿斗着趣,老头儿一口浓重的晋陕口音,不断地叫嚷着,吵得梦渊抬了抬眼睛,开始端详起这个颇为有趣的家伙来。
在原著中,这可是个颇为出彩的龙套角色,属于那种二三流身手,一流胆色,说难听点就是有点不知死活的活宝,好在还有那么一点热心肠,梦渊看了看他那副招风耳,猴头猴脑的样子,坐在两只猴子一起,不断地叫两只猴子“我的儿”,可不就是三只猴子么。
不仅是梦渊,前面的那个文士也来了点兴趣,不住地打量着这位耍猴老头,脸色阴晴不定。
小脚色,不值一提。梦渊侧了侧身子,让自己能靠得更舒服点,端起小酒壶,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来。
这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车声辘辘,一辆堪称精致的马车,就那么在店门口停了下来。车把式拉住了马缰,车门开处,走下来一对白衣男女。
男的俊,女的美。这是两人带给众酒客的第一印象,男的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身白缎长衫,上绣墨竹,五官端正,鼻直口方,颌下一绺黑须,双目有神,顾盼间不怒而威,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
女的三十五六岁,姿态雍容大方,细长蛾眉,秋水双瞳,白衣上绣有大片红色梅花,衬得人比花娇。
店中闹哄哄的人和猴子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对富贵中人,在同来的一个俊秀小厮的陪同下落了座,那小厮又拿出了整套的上好景泰蓝瓷器,茶叶罐子,吩咐道:“老爷夫人只喝自己带的茶,一应碗筷,都用自己的。”
侯掌柜迎上前去,小心地接过,转身吩咐了伙计一番,却听见那白衣男子咳了一声,招呼他过去。
“掌柜的,你贵姓啊。”
“不敢,免贵姓侯。”
“侯掌柜。”
“是,大爷您吩咐。”
“嗯,你这里很不错,我们想在这里住些日子,也许半天,也许两三天。”
“噢。”侯掌柜乐了:“真是巧了,敝东家还是前不久刚加盖了客房,一应都是新的。”
白衣体面人笑了:“好,这个就付给你了,算是今天的开销,他翻开袖子,拈起一块足有二两的金叶子道。
“我的大爷,这可是金子啊,不知大爷你想用些什么,小店新设的燕翅全席都用不了这么多啊。”侯掌柜喜笑颜开,双手接过道。
白衣人一笑道:“那种东西怎么能合我的口味,我的跟班会告诉你的,简单些,清爽些,也就将就了,不过么……”他目光扫过店堂中客人,“你这里人有些杂了。”
“这个么。”侯掌柜紧张地搓搓手“这里靠近汉阳,南来北往的人确实多了点。
“这个我知道。”白衣人点点头:“但是,从现在起,你这里不要接待新的客人了。”
见侯掌柜有些发愣,白衣人笑了:“从现在起,你这里的客人只许离开,不准增加了,明白不?”
“噢,原来这样。”侯掌柜犹豫了一下。
“嗯,办好了,除了刚才的金子,我另有赏赐。”白衣人摆摆手道。
“哦,知道了。”掌柜的招呼了一声,一个小伙计便拿起客满的牌子,往外跑去。还没出得店门,一个金箍束发的高大道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呃,这位道爷,请你到别处去吧,这里客满了。”侯掌柜连忙迎上前去道。
道人一开腔,露出一口湖北口音:“客满?那里,那里,不都是空位么,你们是开店的,道爷是来吃饭的大爷,说什么客满了,道爷渴了,快上茶。”说着,这道人拎着数十斤重的一条镔铁禅杖,往里就走,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
看到这里,那猴子模样老头儿乐了:“呵呵,有乐子看了,拿酒来。”那两只猴子也在一旁拍桌子,打椅子,刮刮乱叫。
“唉,这位道爷,你请吧,这里已经被人包下了。”侯掌柜偷着看了白衣人一桌一眼,苦着脸道。
“包下了,放屁,道爷老远还看到有人刚进来。”道人狂笑一声,指了指白衣人一桌道。“诺,就是他们,掌柜的,你是怕道爷吃东西不给钱,笑话。”
侯掌柜急了,嘴里喊着,冲上去抓住那根禅杖,不料想那根禅杖竟重得出奇,他使出吃奶的劲,才刚刚提起来。
道人怒了,浓眉一挑,狂笑道:“就凭你这废材也想赶道爷出去。”大手一推,侯掌柜脚下不稳,向后就倒了下去。
一只手伸出,在侯掌柜背后一托,让他站稳了身子,那个白衣人面沉如水,缓缓地站了起来。盯向道人的双眼中,含着隐隐的愤怒。
第二十三章 野店(下)
“你来晚了,这里已经被人包下,你请吧。”白衣体面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从他的口中跳出来的,带着一种字正腔圆的感觉。而在道人耳中听来,这每个字,都像是金鼓在耳旁鸣响,足以振聋发聩。
道人脸色沉了下来,冷哼道:“你管什么闲事,是谁包的这个地方,你把他找出来,我来和他说话,看他容不容得下我。”
白衣人冷笑道:“他容不下你。”
道人大声问:“为什么?”
白衣人一笑道:“因为他嫌你太臭了,长得也太丑了。”
众人闻听,顿时哄笑一片,那个笑得最厉害的老头儿,几乎钻到了桌子底下。
“哼哼哼哼……”却见那个道人额头上青筋都凸了出来,口中发出一连串狂笑声:“小子,我知道你有点门道,不要买弄口舌之利,你划下道来,道爷接着就是。”
“看你那样子,应该是前两年从武当山下来的铁肩道人了,不过么,你从山上下来也挺不容易的,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不然的话,我划的道,恐怕你会接不下。”白衣人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道。
“不错,我就是铁肩,难得你还知道有我这号人,不过你不让我插手,是不是你已经插手了,所以就不容别人插手了?”
此话一出,不仅白衣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周围的笑声也沉了下去。
“这还用说么,你照子不亮,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来头,你又是什么来头,老小子,你就认栽吧。”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却是那个耍猴子的老头,听着他的刻薄话,那两只猴子又拿筷子敲打着桌子,唧唧刮刮叫着,好不热闹。
白衣人看了那个耍猴的老人一眼,目光又扫过那个青衣文士,冷哼一声道:“虽然我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个小地方也是藏龙卧虎,不过铁肩,我是一片好意,你还是回武当山去,要不然只怕今天你真的就要栽在这里。”
铁肩道人虽然性子暴烈粗犷了点,但是能活到这个岁数毕竟也不能算是愚蠢,双目圆睁,言语中却多了几分谨慎:“足下口气不小,报个万儿如何。”
白衣人笑了笑,还未开口,那老头儿却拿起根筷子,敲着一边的猴儿脑袋,教训道:“儿啊儿,你连澜沧江上的主人夫妇都不认识,还敢出来蹦?,怪不得要吃亏了,鹅要是你,干脆滚回花果山去当你的猴子王去,用不着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啪”铁肩道人狠狠地一拍桌子,转过头来怒视着那个小老头儿,偏偏那个老头只顾逗着猴子,根本不与他对视。
“老小子,你少装蒜,一会我们再算账。”丢下一句狠话,他转向白衣人,一抱拳道:“原来阁下就是澜沧居士,久仰大名,不过铁肩向来是个臭脾气,能够领教一下阁下高招,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说着,铁肩道人呼地站起身来,他起身动静不小,带着他的桌子都翻了起来。他也是使发了性子,将手向外一推,那张桌子低低地飞了起来,居然是向着文士与梦渊这边撞过来。
轻轻地叹息一声,梦渊前方的那个文士抬起了手中的筷子,就像是在夹一只大汤圆一样,当空一夹,居然把那只飞撞过来的桌子,给轻轻地夹了下来,放到了地上。
几乎在同时,铁肩道人手中的一双筷子,并排着,向着那被称为澜沧居士的白衣人双眼飞射了过去。
这铁肩道人虽然粗鄙,但这双筷子出手,却是饱含着内力,才一出手,就带着一缕风声,到了白衣人眼前。
而就在此时,也不见那白衣人动作,那筷子就像撞上了一面隐性的墙,“得”地一声落下。
以无上内力集中丹田,提吸“黄庭”、“祖窍”,运之于双目,一经视人而伤敌于无形,谓之“眦眦功”。梦渊亲眼见到这精彩的一幕,也暗自叫了一声好。
虽然白衣人这门工夫还只处于入门,但带来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连那个小老头儿,也不再说话,一门心思喝起酒来。
铁肩道人怔了怔,脸色变得灰败,他沉默了一下,忽然抬起手一抱拳道:“今天贫道算是开了眼了,佩服,佩服。”
白衣人紧紧地逼视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但刚才他这门功夫一露,却是没有人再敢小觑于他。
铁肩道人说完话,无限失望地叹息了一声,拿起他那根禅杖,转身向店外踏出。
梦渊看着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如是易位相处,恐怕他的做法也是如此。忽然他神色一动,出声喊道:“当心暗算。”
说是迟,那时快,道人左肩一沉,身形转处,那根铁禅杖夹着风,直向白衣人面上捣过来。
这一手招式之毒辣,确实凌厉威猛,却是那个道人见白衣人不可力敌,才出此下策,其心地之卑劣,让人发指。
白衣人神色不变,却是向梦渊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对梦渊出声提醒的一点善意。那铁禅杖,就从他的头顶上划了过去。
铁肩道人一不做二不休,一杖走空,脚下一顿,那粗大的禅杖,居然又拉了回来,再次砸向白衣人头顶。
白衣人这一次向后面仰了仰,铁杖梢擦着了他的鼻尖又拉了过去。
连续走空,铁肩道人才知道对方的厉害,知道如此一来,自己已经是惹下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对头。
好个铁肩道人,充分发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掌中一振,禅杖顶上铜环一阵叮当作响,足下一上步,想用铁杖来个横扫千军,去打白衣人腰部。
但是,白衣人却已不再纵容他了。
左手起处,就一下搭在了对方铁杖之上。那只禅杖就像嵌在了石缝里一般,不再移动分毫。
铁肩道人足下一连跨进两步,一只右臂施出了全身之力向后一带,铁杖就像是焊住了,仍然是一动也不动。
白衣人脸上现出了一丝冷笑。他已经不再想继续这场不对称的较量了。
铁肩道人心中大寒,狂吼一声,双足飞起,直踢白衣人面门。
白衣人身子一侧,右手举处,就那么按到了道人左脚面上。
堂中每人都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咯”地一声,那铁肩道人已经面色惨白地单脚落地,成了铁拐李的样子,显然那一下伤得不轻。
白衣人却不是什么仁厚人物。左手放开铁杖,平平的一掌按在了道人看来厚壮的胸脯上。同时,另一只手却如点水蜻蜓般地弹起,双龙抢珠,直向道人双瞳间落去。
梦渊眯了眯眼睛,却是不愿看到这一幕,却在这时,那白衣人忽然停住了手,神色间多了几分尴尬。
门外,走进来一个蓝衣人,苍白的脸,紫色的印堂,表明了他还在病中,见到白衣人,他点了点头,他们显然是认识的,这算是打了个招呼。他就这么走进了大堂,但包括白衣人在内,却没有人多说半句话。
那是一种冰冷入骨髓的感觉,就从那个蓝衣人的身上散发出来,让任何一个想要去对他说什么的人,都不自觉地打消了念头。
梦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然这个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还是微微探了探身子,往外看了看。
没有人,他不满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却见他默默地在一张空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招呼着要酒。
侯掌柜看了白衣人一眼,却见他已经拿起了自己桌上的酒和杯子,放到了蓝衣人的桌上。替他倒了一杯。
梦渊站起身来,摇摇摆摆地走到柜台边,从柜台里,掏出一整个酒坛子,和两只大碗,也不理别人诧异的神色,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拍开封泥,倒了两碗酒。
蓝衣人抬头看了看他,有些惊讶,却接过了酒碗,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喝得很快,梦渊叹了口气,又替他满上,低声问:
“你见过她了。”
“是。”
“她人呢。”
“走了。”
“……”
梦渊沉默了片刻,也将碗中酒一口饮尽,又倒满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蓝一人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碗。
“你他妈是谁,凭什么你能够进来喝酒,我进来却要挨打。”铁肩踉跄着拄着禅杖道,却是白衣人先前收回了大半掌力,所以他伤得不算太重。
梦渊转过头来,举起了手,直立如刀斩出,一声闷响,铁肩偌大的身躯,就从门里飞了出去。
“他是谁,你还不配问。”白衣人补上一句道。
第二十四章 现踪
白桑轩的门口,悬挂起了两盏灯笼,这个小店,已经为暮色所笼罩。
那个最后来的蓝衣人醉得最快,已经睡了过去,那个土得有点掉渣的年轻人吩咐掌柜的,叫了两个伙计,把他抬到了后面的客房。
他也醉了,显然某人的恶劣心情,也传染到了他的身上,说话已经大舌头了,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偶尔的嘀咕两句。
那个青衣文士,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还端着一杯茶,双眉皱着,在继续想他的心事。
那个先前最闹腾的小老头,这时也安静了下来,毕竟是上了年纪,精力有些跟不上了。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双手之间,发出一阵阵鼾声。两只猴子,也老实地蹲在一旁,捉着对方身上的虱子。
只剩下那对白衣男女夫妇,依然仪态优雅地喝着酒,偶尔还招呼一声,叫上一壶酒,或者加一盘菜。
照说这时候已经是打烊的时分了,但白衣人却让拿出块银子,让侯掌柜加挂了两盏灯笼。
“哦,已经这么晚了啊。”如大梦初醒,梦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哦,这位兄台,你要走了么?”白衣人有些意外地望向他道。
“嗯,想起一件事,有些不怎么放心。”梦渊望了内屋一眼,“还是去看一看为好。”
“如此你就去吧,有空来我澜沧堡一坐,海兄的朋友,也是我童玉奇的朋友。”白衣人似乎是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说起话来也亲热了起来。
梦渊也不多话,走出店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梦渊方才离去,一个邋遢的大汉,牵着一头牛,赤着一双泥腿,拎着个葫芦,直着脑袋就往里走。
他似乎和侯掌柜很熟,没说多少话,侯掌柜就灌满了他手上的葫芦。那白衣人问了两句,但听到这汉子是镇上的长工,就没有再吭声说些什么。
拿起酒和几个剩下的馒头,大汉两眼有些发直地走出来,拉着牛走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双冷漠如冰,却又犀利如鹰的眼睛,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眼睛的主人刚要动作,却又停了下来,警惕地望着周围。
残月如钩,只有风,在呼呼地吹着,那婆娑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婀娜女子的身姿。
那个粗壮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路的尽头,却看见另一个人,骑在一头小毛驴的背上,朝着同一条路,不紧不慢地跟了下去。
“哼,够精明,但有时候,太精明了,反而不是好事。”那人向着驴背上的青衣文士比划了个中指,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子,就像是一支大号的纸鸢般,飘了起来。
汉阳周边的零落小镇,一栋粗茅屋中,一灯如豆。在昏暗的灯火下,那个大汉撇着腿,坐在一个黑袍老人的对面。
那是一个八十出头的老人,满脸的皱纹,是岁月的年轮,雪白的银髯,飘散在胸前。他确实是老了,这人过了八十,气血就衰弱了,只是坐在那里,就有着一种瘦得风吹得走的感觉。
他的身体显然不好,呼吸声有些急促,时不时地发出一声低微的咳嗽,但他的眼睛却依然有神,一双眸子每一转动,都带着智慧的光泽。
他接过葫芦,就着嘴喝了一口,他喝得很慢,让酒液润了润喉咙,再慢慢地咽下去。
他穿着一袭黑色丝质长袍,还背着一个长长的布包,看他不管做什么,都把一只手按在布包上,就知道这布包中,必然是他十分在意的东西。
“大柱子,你看见了什么,除了掌柜的,店子里还有谁?”
“有”大汉笑了:“您老料得一点不错,店子里有好几个客人呢。”
老人神色不变,脸上是淡淡的微笑:“说说看,都是些什么人,多大年纪,什么长相,穿什么衣服。”
大柱子兴奋地道:“老爷子,我都记住了。”他扳起手指“一个小老头,带两只猴子,坐在中间。
“穿什么衣服,多大年纪。”
“有快七十了,衣服么,噢,是一件厚羊皮袄。”
“铁马钢猴,任三阳,不死心的家伙。”黑衣老人冷冷地道。
“老爷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还有什么人?”
“一个青衣的读书人,三十多岁,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岳阳剑客,顾锡恭。还有呢?”
大柱子想了想,“还有一双白衣男女,很有钱的样子。”
“白衣男女?”老人迟疑了一下。
“对。”我想起来了,“很漂亮的白衣服,上面有绣着树和花。在那里好吃好喝的,好神气。我去买酒时还拦住我,问东问西,要不是掌柜的说认识我,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黑衣老人冷笑道:“他们也来了。”
“谁是他们啊?”大柱子好奇道。
“嗯,你不知道的,还有没有?”
“还有个蓝衣的客人,喝醉了,在后面休息。我听掌柜的吩咐伙计给他去送热水来着。”
“蓝衣人,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没见到。”
“还有吗?”
“没有了。”
老人的眉毛皱了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对我很重要。”说着,他拿出一大锭银子,想了想,又用力握去,把它拧成了十几块小块,一起放在大柱子手里。
“这些银子给你,注意点,够你和你妈用一年多的了。”
大柱子笑了:“谢谢您,老爷子,您真好,只是让我陪您说说话就给我这么多银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真好,我今天要抱着它们睡觉。”说着,他把这些银子在手中摆弄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黑衣老人笑了:“银子虽好,总归是要用的。”
“我还有个娘,苦了一辈子。”大柱子道:“她做了一辈子的针线,自己却没有一件好衣服。我要把银子留给娘,让她买两件好衣服穿。”
黑衣老人眼中流露出温柔和怜惜,叹口气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但我还是要关照你,不要买太好的衣服,只要穿得暖和就够了,存下来的钱买点吃的,关起门来吃点鱼肉吧。”
大柱子笑了:“老爷子这个主意好,不过为什么要关着门?我们有钱了,可以穿着新衣服,到白桑轩那样的馆子里去,叫上一大桌鱼肉,那该有多好。”
老人叹道:“傻小子,那你们就完了,你们是穷人,要翻身不容易。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可以说你的银子是偷来的,那时我又走了,谁能证明这些银子的来路啊。到时你们不但银子没了,说不定还会被关起来,吃官司,那不是太冤枉了。”
大柱子张着嘴想了想,道:“老爷子说得对,不过这样一来,我娘是一辈子都不能穿好衣服了。可怜她老人家还想有一天能穿皮袄呢。”
“买件旧的吧。”老人显得有些无奈:“你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苛政猛于虎’的道理。现在的皇帝,是个少见的昏君,手底下的太监们,又是各个贪婪狠毒。穷人在这个世道,真的不容易啊。”
大柱子听得似懂非懂,老人却叹了口气道:“我老了,前方的路,是走不下去了。”
“老爷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老了,这次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我老了,有点力不从心了。”
“老爷子,有啥要帮忙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你?”老人摇了摇头,却又笑了,“也许你真的可以帮我。”
“老爷子你说吧,我已经翻好了地。有时间,也有力气。”说着,还举了举胳膊。
老人被逗乐了。“好了,不早了,你快点睡吧。”
大柱子打了个呵欠:“老爷子,你也睡吧,你睡床,我睡这里就行。说着,他往桌上一趴,一会功夫,已经打起鼾来。
老人笑了笑,拿起床上那块破棉布做的东西,替他盖上,想了想,又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件皮裘,与他披上。
又回到窗前,老人像是心神不宁,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一声响,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嗯?”老人一口吹灭灯火,扑到了门前,微微打开房门,向外张望,却见一个人影,像是刚从不到三四步远的一棵树上掉了下来,正在向这边张望。
好家伙,这两个人,一下子却来了个对脸。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士,如是平日里,应该是一副文采斐然的样子,但此时,他的一双眸子里,却透露出了一点惊慌。
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丈,在这种距离里,不管是否是出于伤人之心,还是防人之心,都不得不出手了。
“顾锡恭”这位黑衣老人怒声报出了对方的名字,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口短剑,一剑点出,却分化出了两朵剑花,分别挂向对方两肩。
那位被称为顾锡恭的文士,双手一探,在他的手上,已经握了一对黑色的精钢圈子,双手挥舞中,抵住了老人的一剑。紧接着,双圈转动,寒光一闪,显示出他这对家伙的利害,那钢圈边缘,却是锋利的刃口。他的身子凭空一扭,欺身直入,手中钢轮,向着老人的两肋斩落。
这名老人,虽然是心地不错,却是一位剑术极为高明的人物,这一招之间,他已经将自己的深厚内力,灌注到了他手中的这口短剑之中。
“剑以气使,这短短的四个字,道出了老人接下来一招的凌厉,剑光大盛下,好像是一条翻腾而起的银蛇,只是当空一搅,就迎上了对方的那一双钢环。
“叮叮”两声轻响,老人的一剑,不仅点开了对方的双环,犀利的剑光,显然是对对方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顾锡恭身子骤然后仰,后脑几乎贴上了自己的脚跟,紧接着,他的腰就像一条大弹簧般旋动,居然在毫无可能的情况下将身子如一支箭般平平射了出去。一下子退到了三丈开外。
老人站立不动,手中剑寒光闪烁,凌厉的眼神,牢牢地锁住对方。
仅只两招,如果以点到为止的话,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顾锡恭的青色长衫前胸,裂开了一条口子,显然如果不是老人手下留情,顾锡恭不死也得重伤。
顾锡恭摸了摸胸前的裂缝,脸色一下子变得颇为难堪,但作为成名人物,此时处于下风,又没有深仇大恨,这一刻,却是没有了以死相拼的理由。
默默地收起那对钢环,顾锡恭抱了抱拳:“阁下应该就是领袖西域武林数十年,以一手伏魔剑法威震江湖的邵一子前辈了,今日领教,果然高明。顾某不才,也勉强算是个君子,此次前来,不过是想与前辈合作,出一份力,分一杯羹而已。顾某手中有一卷古本山海经,对西域山川地形描述得颇为清楚。愿意交给前辈,两相印证,必可有所裨益,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邵一子望了望顾锡恭,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宝物到手,也分你一份?”
顾锡恭点头道:“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前辈应允,顾某人此行唯前辈马首是瞻如何?”
邵一子笑了笑:“你说的却有几分道理,如是别的什么,老夫倒也可以应允,但此事与老夫原来的宗旨不符,无论如何,顾先生的心意,老夫是心领了。”
说完,他拱了拱手,算是送客。
顾锡恭还待说些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道:“邵前辈,顾某并非无赖之人,今日输你一招,不再纠缠,但换个人来,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前辈年事已高,何不多多考虑,不管如何,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着。”顾锡恭拔身而起,一纵就是六七丈开外,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深处。
邵一子见顾锡恭走远,忽然喝道:“朋友已来多时,何不现身一会!
第二十五章 夺
邵前辈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枭记梦渊,见过西天盟主,剑花先生邵前辈。”那是一个无限飘渺的声音,如风中的细语,如空如幻地传过来。
邵一子抬目望去,却见到一个人,徐徐落到身前,所谓徐徐,指的是他好像是完全没有份量,摇动的身形,如同风中的柳絮一般,飘飘荡荡。
“提江过海”邵一子低声报出了梦渊此时所用的轻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提江过海之功,说是轻功,其实是内功中极为上乘的一门功夫,又被称为“提呼一气功”,如果不是内功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根本就不能入门,待开始练习后,其中艰难,与日俱增,功力越高,提升越难,据说练到最高境界,能够蹈步虚空,任他高山大泽,如履平地一般。而眼前这个人,在这门功夫上的造诣,也已经到了“万古凌霄一羽毛”的程度,身轻如羽,能够借着一股清风,当空滑翔,一如鹰隼。
“不敢,那些都是老夫年少时的些许薄名,早已是烟尘往事,如今的邵一子,只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朽而已。
“前辈谦虚了,有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迟暮,雄心不已。”梦渊报了抱拳,算是打了个招呼。
邵一子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平凡的外表,穿着一身黄色亚麻外衣裤,仅在腰间束了一条黑色皮束腰,脚下蹬着一双黑布软底鞋,若不加注意,简直就是一乡野村夫。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明亮如星,能够对得上他刚才所露的一手轻功。
“以岳阳剑客顾锡恭之能,居然会从树上掉下来,老夫正觉奇怪,嘿嘿,阁下是想让顾锡恭与老夫先见个高下,好收渔翁之利吧?”冷哼一声,邵一子道。
“哈哈”梦渊微微仰头,笑了“正是如此,如果前辈是浪得虚名,连小小顾锡恭之流也不能轻松打发的话,梦某人又何必现身相见。”
邵一子一怔,拈了拈胸前长须道:“阁下倒不是虚伪之徒,不过请恕老夫孤陋,不知这枭记乃是何门派,能有阁下这般俊彦,此来所为何事?”
梦渊点了点头,道:“这倒不能怪前辈,枭记不是江湖门派,而是一个商团。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此行确是为前辈而来,但较顾锡恭之流,却是不同。”
“哼,有何不同。”邵一子冷声道。
“在下虽然也可算是江湖一份子,但今日前来,却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代表枭记而来。”
“商人?难道你夜半前来,是为做买卖而来,但邵某人身无长物,对买卖也没有兴趣。”
“邵前辈,你是个君子,君子说的,是义。我是个商人,商人说的,是利。但是,义与利,却并不如同水火,利,同样可以为义服务,不知前辈以为如何?”
邵一子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不瞒前辈,方才前辈在屋中言行,梦某深感佩服,但却不得不说,前辈你做的,不过是小善,虽然可以让几个像大柱子这样的人过一年或几年的好日子,但不管是此时的中原,或是西域,如大柱子这样的,要有数百万之数,难道凭着前辈给的几两银子,就能让他们都脱离苦海么?”
邵一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不能,但难道你一个商人,就能做到么?”
梦渊叹了口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以我一人,当然不能,但以我枭记数千商人联手,所能做的,应该是比前辈要多不少。我不知前辈身上宝图,所含宝藏,有多少数量,但以这些钱财为基本,在前辈监督下进行运作,所获利润持续用于造福一方,相信会比前辈所能做到的,胜出不少。”
邵一子沉吟了片刻,道:“如真若你所言,老夫倒也同意,但不知阁下,如何取信与我。
梦渊点了点头,算是对邵一子说法的赞同:“嗯,前辈所言,言之有理。以在下之见,要想令前辈信服,不外两个办法。”
邵一子好奇道:“愿闻其详。”
“第一是找个保人,这个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能为邵前辈所信任。”
邵一子微微一笑:“多谢了,这个天地间的所谓好人,侠客,邵某人算是见得太多了。”
梦渊道:“那可惜了,本来,在下与海无颜,潘幼迪两位侠士,都有点交情,相信他们两位也愿意督成此事。”
邵一子道:“我确实听说过这两个人,如传闻不虚,这两人倒也当得起侠客之名,但老夫老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如今除了老夫自己,是很难相信他人了,你就说第二个办法吧。”
梦渊笑眯眯地道:“第二个方法很简单,我说了,我也是江湖一脉,如果我们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先从前辈手中夺得宝图,再与前辈合作,前辈是否能够相信在下了呢。”
邵一子大吃一惊,怒道:“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不妨试试,如果你真能在老夫手中夺得宝图,老夫信你又如何。
梦渊的声音冷了下来:“既然如此,一言为定。大师父,你出手吧,他还有用,留他一条命。”
“臭小子,这老小子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还不信。”一条人影,如同飞云过空,在衣襟当风的一片呼噜声中,落身到了两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高瘦的老人,身上的衣服颇为肥大,随着落下的势子,右手一抬,就随手向邵一子迎头兜过来。
那是一种绝对强者的姿态,一现身就是绝强的一股子气劲,以邵一子之能,也不得不退了一步,不敢正撄其锋。
虽然是黑夜中,邵一子也看到,这个老人的模样。
头发全白了,却挽了个特别的发型,乍看上去,就像是鹦鹉或八哥头上的角毛,十分滑稽。看不清脸,但他的一双眼睛特别亮,像是两盏小灯笼,甚至有点刺眼。
邵一子脑中似乎有这个人的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呃,阁下身手了得,请教大名?”
“个老子的,姓邵的,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本来你老小子人不赖,我也知道你在西边有点名堂,老子这些年不缺钱,也就懒得找你晦气。偏偏你要来这里,嘿嘿,来得容易,要回去没那么容易。”
“阁下这几句话什么意思?”邵一子觉得有些不对,心中惊骇下,又退了一步。
“看在我宝贝徒弟面子上,我留你条性命,不过这图你还不配享用,拿过来吧。”白发老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
邵一子看了看先前那个少年,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
感受着对方这个老人的强势,邵一子气往上撞,沉声道:“不错,那图就在我这里,你要拿,只管划下道来。”
老人不屑道:“这个天底下我姓高的要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的,不要说你身上的东西,就是天上的月亮,老夫要摘,它也跑不了。”
“姓高。”邵一子思索着这个姓氏,看到他的狂态,猛然间想起一个传说中的恐怖名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鹤高立,我早该想起来的,天下之大,但姓高,口气又这么大的,没其他人了。”
高立龇牙一笑:“天快亮了,我们比一场,十招为限,我不下死手,你输了,宝图归我,你接过了,我就不再出手。我徒弟要怎么样,他自己解决去。”
邵一子心中惴惴,但一股不服的劲也上来了。心说你高立虽然厉害,但我练了一辈子,还接不住你十招?
高立却有点不耐烦了,脚下踏出半步,到了邵一子右边,两只手平平伸开。
“白鹤亮翅”
这个最最普通的招式,在高立的手底下,这威力可就是不同寻常了,他平伸而出的双手,以及垂下的衣袖,当真像是一只平空翱翔的白鹤,他这白鹤之名,也就是来源于此。
邵一子一脸沉重,手中的剑扬了起来,指向高立面庞。与高立空手对决,那是自杀的行为,他的一身功夫,泰半在剑上,如今遭遇到平生最大的敌人,当真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高立的脸上,充斥着冷酷,两只手一挥,整个人像只大鸟般飘起来,飞快地扑了上去。
在梦渊的眼里,高立的这个动作,正是百禽掌中一招极为厉害的家数。
“鹤舞长空”
那是一种极为特别的手法,不是一只手,或者一条腿的动作,而是全身的每一处,都激发出力量来,形成一个整体,化作一团狂风。在这股凌厉无匹的力量下,就是一堵墙,也能一击粉碎。
邵一子短剑波波两声,散出了两朵拳大的剑花,这是他毕生精研的一种被称为“快剑分花”剑法,在剑花的掩饰下,一道剑光如灵蛇般腾起。
高立的身形,如同风雷之变幻,那股子狂风,就这样当头毫不讲理地罩下。而邵一子的剑,就在这团狂风上,硬是炸开了两个口子。
高立的忽然露出一个残忍的表情
“轰”
气劲爆鸣中,高立的鸟爪般的双手,居然就这么从那个口子里硬插了下来,丝毫不理邵一子凌厉的剑式。
邵一子脸色变了,他感觉剑上似乎挽了千钧重物,以他的内力,这柄剑却再也进不了分毫。
他的身子忽然向后变向着退去,一退就是七步,每退一步,先前的位置就炸开一团碎泥。
总算他经验丰富,算是没有被高立一招秒杀。
高立的身形飞快,他似乎真的化身为一只大鸟,一团狂风,呼啸着跟了上去。
邵一子不住运剑,这位老人,在这紧要关头,当真是使出了全身解数,一朵朵剑花不断化出,炸开,算是顶住了三四个回合。
骤然间,邵一子闷哼了一声,他手中的剑,经不住如此沉重的压力,居然从剑尖位置,噼啪响着断裂开来。
他怒吼一声,半截残剑,当空斗出了五朵剑花,但剑光黯淡,显然是到了强弩之末。
他的对手却放不过他,狞笑声中,高立忽然当空幻出了几个影子,盘旋着落下。
那是犹如五雷轰顶的气势,在一声巨响中,邵一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高立狰狞的笑脸。
然后,他晕了过去。
“大师父,可以了。”梦渊低声说了一句。
“好,这老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高立一把扯下邵一子背后的包袱,找出一个纸卷道。
“嗯,就是这个,这应该是古藏文。如果我料想不差,这里附近,应该有一个精通古藏文的人。”梦渊道。
“嗯,那我们把他找出来?”高立道。
“嘿嘿,他会帮我们去找。只要我们如此这般。”梦渊指指地上的邵一子,低声说了几句。
“嗯,是个不错的主意,两手准备,总比一手好。”
梦渊走进茅屋,一指点上大柱子晕穴,又走到马厩,在马背上邵一子的行囊中翻动片刻,找出一个铁匣。他小心地打开铁匣,取出一本薄薄的卷册,飞快地看了几遍,口中默默念诵。这本原著中最具神秘色彩的卷册,仅仅只有十二页,以梦渊此时的记忆功夫,一枝香功夫,足够把这本秘笈,囫囵吞枣地背下来了。背完这本秘籍后,他又原样收好,才出去和正翻看着宝图的高立回合。
(“叮,梦渊获得二天门传承秘籍。”
“叮,梦渊失去二天门传承秘籍。”)
“你个小子,狡猾得紧,不过老子喜欢,呵呵。”高立一巴掌按在梦渊头上,笑嘻嘻道。
“嗯,下面大师父休息一下,让我替您准备入藏的用品。译文我弄到了马上传给您老人家。”
一老一少并肩而去,仅留下地上躺着的老人,那个青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一丝怜悯。
在两人经过的树林中,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像是一个读书人,穿着一件沾血的青布长袍。
第二十六章 传功
距离高立小镇夺图已经过去了七天,回来那天,梦渊找来了周边一名颇有名气的测绘师,按照原图,制作了一张内容分毫不差的藏宝图来,他没有去做一张假图,毕竟邵一子得到这张图已有多年,对上面的每一处标记,都是了若指掌,用假图,容易留下破绽。然后他思索片刻,写了一封信,把地图和信笺,一并放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口,亲自送了出去。
之后,在他的一道道命令下,枭记庞大的资源,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
藏边一行,日程,地点,人员,后勤,在高立出发之前,一支数十人组成的先遣小队,已经派了出去。这些东西,梦渊安排起来,当真是头头是道,比他的那身功夫,都还高明了不少。
现在的枭记,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几个大强盗带队的乌合之众了,在确定了本次大岛主高立亲自出行,二岛主宫一刀后续出发接应的原则后,藏地的情报收集,一下子被放到了重要的地位。
早在明太祖朱元璋在时,明朝就在藏族地区设立了都指挥使司、卫、所的行政体制后,陆续委任藏族首领担任都指挥使司和卫所的官职。并有了川藏,青藏两大入川路线,大大加强了与藏地的商业往来,尤其是提高了川藏线的地位和作用。西藏使团进贡、回赐频繁。与此同时,茶马贸易繁盛,藏区一次市马有上万匹之多,换茶数十万斤,官民贸易均极活跃。
尤其是茶叶,在明代大规模传进西藏,对西藏当地土人的生活起到重大影响。明朝在雅州、碉门设置的茶马司,每年有数百万斤茶叶经由康区而入西藏。
在枭记势力进入中原未久,梦渊就一力坚持,在川藏边界,设定了一处分号,并实现了鸽路的往来通讯,到得今日,枭记藏边分号的发展仍然不能和南方主要市阜相比,却也有了一定的收益,而这次行动,负责接待,打通关系的,就是枭记的藏边分号。
第七天晚间,梦渊收到了藏边分舵和宫一刀的回复,于是,高立带了两个轻功骑术杰出的侍从,踏上了藏边之行的道路。宫一刀也将于三天后启程,前往藏地。这时,风来仪同朱翠一行,顺利地抵达了杭州分舵。发来了回复,而梦渊,也将于三天内出发,前往杭州与之会合。
“不知不觉,离开不乐岛已经有一个月了啊,还不知道几时能回去。放下手中的笔,他慢悠悠地品着当地的剑毫,一边开始仔细地校核。他这人无聊的毛病还是没改,虽然腰缠万贯,但每天除了练武之外,这茶就是唯一的嗜好了。
“把这个发给大师父,我这里的活就算结束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笑容,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大人,有你的一个朋友带着您的信物,在打听您。”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道:“好的,我这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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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无颜正在整理行装,但他的一双眉头,却牢牢地紧锁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件件看似合理,但他细细品味,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这种感觉是今天才有的。他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他分明是觉察到,这个地方,有外人来过了。但是,那两个急吼吼的老头儿,却毫无所察,也没有发觉少了什么东西。
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几天前,他收到了那姓梦的古怪家伙,亲自交来的一封古怪的信,说是要他去周围的一个小镇,救一个老头,转交一样东西,随信还附上了一张有着许多奇怪文字的手绘地图。那个家伙似乎很急,丢下了那封信,就火烧屁股般跑了。
海无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卷了进去。匆匆地赶到那个信里提到的地方,见到了那名老头。赫然是西域武林颇具侠名的邵一子,老头伤得不算重,但年纪大了,被人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又在野地里躺了大半天,才被发现抬进屋里,身子受了点寒,心里一气一急,居然病倒了。
海无颜在船上被梦渊除去了病根后,妥善调理,这些日子来,身体逐渐好转,功力也上了一个台阶,高立的手法虽然高强,却是难不倒他,但堂堂海大侠当了几天孝子,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梦先生,居然是平生大敌高立的弟子,来找这老头,是要一张藏宝图,说要帮着改善藏边的民生问题。说了半天,忽悠得邵老头将信将疑,但终究是没答应。那梦先生,不由分说,召唤出那只白鹤来,把老头儿给扁了一通,抢了图去,但也是那个梦先生的原因,向来心狠手辣,手底下少有活口的高立,居然留了老头一条命。
邵一子看着海无颜拿出来的手绘图,和记忆里比较了半天,才确认这张图和原图一模一样,竟是真的。
这时,澜沧居士童氏夫妇,老猴子任三阳先后找上门来,海无颜只得出手,逐退了三人,又表明了自己身份,得到了老头儿的信任。接下来几天,海无颜陪着老人,找到了他此行要找的人,一个姓左的假瞎子。
海无颜终于明白了点其中的来由。原来二十年前,邵老头机缘凑巧,得到了一份羊皮地图。他也算见多识广之人,但整整研究了十年,才弄明白了这张羊皮地图,关系到五十年前,布达拉宫的一笔数量巨大的藏宝传说。而这传说,是真实的。
接下来几年,他四处打听,收集资料,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手头有藏宝图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于是,他所到之处,都充满了凶险,武林人也好,隐居的奇人异士也好,只要是自认了得的,都会不甘落后地追寻他。好在他本身实力高强,在西域又有一股不弱的人脉势力,要想从他手里抢东西,也没那么容易。
直到后来,他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这汉阳附近的七里铺附近,有一个姓左的异人,精通古藏文。于是带了信物,他到了这里。要与那位姓左的异人相会。
不料想,消息比人走得还快,居然惹出了高立这个魔头,能活下来,还能拿到了一份真实的地图抄本,固然有梦先生的一份人情,但也算是命大了。
最让海无颜啼笑皆非的是,那位翻着一双白果眼的盲目高人,在得知原图被抢后,竟然当场取下了双眼的伪装,急吼吼的拿过图看起来。
说起这位所谓的高人,名叫左光斗,还真的和这份宝藏有着渊源,他的祖父,是当时老王的亲兵教习,而他本人,也是当时参与建筑宝库的七十二名武士之一。当时宫中风闻朝廷要对西藏用兵,藏王害怕之下,把宫中千年来积累的财宝,转埋到了雪山中的一个地穴中。再由宫中的一个策士,用古藏文绘制了地图和注释,记在那张羊皮图上。
而这个左光斗,就是从祖父处,学到了古藏文,也是唯一一个,从地穴密道中逃得性命的武士!
因为这几年藏中天灾不断,邵老头却是个好人,想把这笔财富尽数用于救济灾民。如今被高立抢了图去,却是不由得海无颜袖手了。
但是,就是左光斗译完注释的那天,海无颜却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这不是说他真的发现了窥视者的踪迹,而是他功力进境到一定程度的一种神奇的能力。两个老头都八十左右了,邵老头又身子虚弱,置办行装的事,当然落到了海无颜的身上。这一忙起来,进进出出,也就不可能总和这两老头在一起,想要查出点什么,当然是更不可能了。
“无颜啊,我们几时起程啊。”屋里传出邵一子的声音,说也奇怪,这邵一子的性子也算比较孤僻,却和海无颜极为投缘。几天下来,就亲热得有了几分爷儿俩的味道,让那个姓左的假瞎子,看得颇不是滋味的。
“嗯,老爷子,今晚休息,明早起程。”海无颜答道。
“哦,好好,我这把老骨头,这几天感觉好多了。”邵一子笑道,“只求办好这最后的一件事,我老头子这辈子,就算没白活这一趟了。
海无颜心中有些黯然,他知道,这位高尚的老人的身子骨,经过前些天那场病,已经到了要油尽灯枯的程度,所剩下的,也只是一点执念罢了,他就像是那最后时分的烛火,在燃烧着无几的生命。
“白鹤”高立,这笔宝藏,却是不能落在你的手里,我们的帐,也顺便算一下吧。
“无颜啊,你到我马背上鞍子里,把一个牛皮筋绑着的铁盒子拿过来。”
海无颜应了一声,在老人那匹黑色的伊犁马鞍座里,找到了那个铁匣,用牛皮绳绑着。
“无颜,老夫自知,自己是有点力不从心了,不过你可知道,老夫出身什么门派么?唉,这次去西藏,可能还会对上高立那个魔头,你的武功虽然高强,但相较高立,却胜算不大啊。”
海无颜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又何尝不知高立的厉害,这几年中,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自己被高立击败的那一天,那妙绝天下的醉金乌,那张狰狞的老脸。
“你可曾听过,七八十年前,有个门派,叫二天门的。”
“什么,您老居然是二天门的传人?这我倒是不知,那个门派自乾坤二老去世后,就再没有出现在江湖中了。”海无颜愣了愣道。
“嘿嘿,岂止你不知道,这个秘密没第二个人知道。”邵一子接下去道:“本来我不想说的,但看着你这孩子,你的那颗正义的心,就好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啊,这次去西藏,危险重重,老夫又没什么能给你,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二天门武功神秘高深,老夫资质平庸,虽有至宝在手,却只是略知皮毛而已,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啊。”
海无颜惊讶地望着这位瘦削的老人,他的一双老眼之中,居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当年,老夫只不过是二老身前一个童子,想当年二老穷尽一生,都在找一个好的传人,把我二天门的功夫,流传下去,可惜天不假年,他们的心愿临走都未能实现,最后才勉强将我这个不成器的人收为门下。”
见邵一子老泪纵横,海无颜低声安慰着。
“终于,在我临死前,我遇到了你,这秘籍就给你了,希望你能珍视它,把他传下去。”
“我会的”海无颜没有推辞,他知道老人为什么这个时候把这样东西交给自己,这位老人,已经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度外,不管此行成败,他都难看到结果了,此时做的,是托付身后之事了。而同样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再进一步,能够具有和高立一决高下的实力。
“叮,任务,雪山宝藏,帮助高立和海无颜于1个月内获得宝藏地图,译件,完成,获得精元点数2000点,玄级命运情节1个。
将译件用信鸽发出,梦渊如期听到了手表的提示,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匆匆走下楼去。
“特殊实验体,1号,夺舍重生。
梦渊
力量520
意念1100
灵性900
反应630
根骨590
相性35(偏邪恶)
功法:阴----80-----阳
魂体属性:迅75烈90神20魔60魂100
内功:餐霞功10级(玄),金乌诀9级(地)
心法:归空(不可升级),金乌化日大法9级(地)先天无极心法1级(地)
徒手:百禽掌10级(地),掌刀10级(地),醉金乌7级(天),鹰翅功2级(地),梅花掌(需要金乌诀10级,金乌化日大法十级,一项地级以上拳掌功夫达到10级)
轻功身法:金乌行天身法10级(地),提呼一气功6级(天),守宫盘龙戏10级(玄)
兵器:断海斩10级(地),金乌刀法7级(天)。
暗器:飞刀3级(黄)
特殊:清音诀8级(玄),奇门遁甲7级(玄),茶道6级(黄),厨艺9级(黄),机关学4级(黄)
精元点数:29640
命运情节:天级3个地级1个,玄级1个,黄级1个。
声望:不乐岛声望崇拜,
明朝官府声望中立,
白道武林声望冷淡,
与海无颜关系尊敬。
与潘幼迪关系友善。
公主府关系崇拜。
大内侍卫关系仇恨。
第二十七章 伤情
黄鹤楼,这时已过了申时,天边的落日晚霞,将灿烂的金红,如水般泼洒下来,为这座千古名楼,镀上了一层金装,那柔和的金色,洒落在厅堂之间,也如云霞,披在一个个身影上。
梦渊走进这间雅轩,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手中端着一个小小的酒杯,慢慢地喝着,不知喝的是酒,是泪。她的身形清冷,她的眼波迷离,说不出的,是那孤单与寂寥。连得那金色的柔和,都不能驱散她心中的哀伤。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低低地吟出范仲淹的《苏幕遮》,未吟完上阙,她也出声和道。待得吟完整阙,她的那张清水瓜子脸上,已全是泪痕。这阕词,原是范文正公思乡之作,但此时寄托心情,来表达眼前人那股子忧愁与哀伤,也有同工之雅。
“小弟,是你么。”她抬起头,望着身旁青年那张犹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和那双温和的眼睛,此时的梦渊,深黑色缎子衣衫,外面披着一袭灰色丝绒披风,不再是初次时,那副山野村夫的打扮,观这一身行头,说是公子王孙,富贵中人,也不为过。
“姐姐,是我。”在潘幼迪一旁坐下,梦渊未有多话,只用一双眼睛,关怀地看着这位憔悴而美丽的女子。
初次相见,虽仅有短短数日,梦渊本身对这位原著中女侠的偏爱,逐渐转化为一种衷心的祝福。至于那位可怜的海大虾,当然不知道这位已经与潘幼迪有了一些姐弟,或兄妹之情的神秘家伙,心中对他的怨念,如果真的知道,恐怕是要心惊胆战吧。(潘幼迪此时已年近三旬,梦渊的生理年龄不到二十,但实际活的年龄认真算的话要快五十了。)
接过梦渊递来的手巾,拭去面上的泪痕,潘幼迪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小弟,你这是?”看见梦渊全然不同的打扮,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敢瞒姐姐,这座黄鹤楼,是小弟名下产业,姐姐在这里,尽管随意好了。”抬手召来侍者,吩咐添上酒菜碗筷。又替潘幼迪和自己斟满了酒杯。
“我就说了,一掷万金的不乐岛少岛主,怎么会弄得和农夫差不多。”打趣了一句,潘幼迪笑着举起了杯子。
“打扮什么的,小弟向来不注重这些,不过在自己的地盘,穿一身破旧,陪在姐姐这样的美人身旁,未免不雅。”梦渊笑了笑道:“来,我敬姐姐,人生得意,固须尽欢,些许失意,也当尽兴。”
潘幼迪举杯相迎,梦渊用尽心思,妙语如珠,他具两世阅历,又曾周游列国,说起些海上趣事,异乡风情,极是吸引人。到得最后,也有些喝高的梦渊更是找来一面古筝,弹起李白那首名闻天下的《将进酒》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弹得兴起,两人纵声长歌,相视大笑起来。
夜已深,但两人兴更浓,潘幼迪,似乎是将心中无限的委屈和抑郁,都发泄了出来。
梦渊看着已经开始有些迷糊的潘幼迪,又看了看自己已经弹得有些红肿的五指,弹起最后一首曲子,这却非是当时存在世上的曲调,而是梦渊转生前写的一首作品了。
人生百态千姿,有诸般幸福快乐,谁人不去憧憬?
然万事如意者,世上绝无仅有。
苦多乐少,是人生的必然。
人来世一遭,免不了挫折风险。
茫茫征途人生路,充塞着艰难困苦。
更有时候,漫漫长路,看不到一丝星光。
在失意的日子,在泪水将竭,前途茫茫时,莫沉溺于无边愁苦中,
豁达自信,笑对人生,
种种苦难和逆境,只勇敢去面对,
世间的千般烦恼,万种忧愁,譬如过眼烟云。
“这首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嘀咕着,潘幼迪问了一句。
“笑看人生,很俗的名字吧。”梦渊答道。
“不俗,刚刚好。”潘幼迪半梦半醒地回了一句,她睡着了。
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地替她披上,梦渊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抓起一张椅子,放到门口,靠在上面打起盹来,他终究是不放心这个如姐姐般的女子,不愿意让她一个人独处,也不愿一觉醒来,她已离去。
“这一对欢喜冤家啊,鬼知道会怎么收场。”嘀咕了两句,酒意上涌,他也睡了过去。
天空有了缕缕曙光,像淘气孩子的手,抚弄着瞌睡人的脸庞,黄鹤楼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儿的啁啾。
潘幼迪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宿醉的头疼,像一把木槌,敲打着她的脑袋,不由得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好在昨日一番发泄,此时心情好了许多,就像外面的天,那一缕缕曙光,驱散了心中的乌云。
习惯地,她警惕地张望了下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只有门口坐着的那个青年人,和他平和悠长的呼吸。
她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裳,那一袭丝绒披风,滑落到脚边。
她捡起披风,刚要走过去。却见到梦渊紧闭的双眼,警醒地睁了开来。
“姐姐,你醒了,昨天我们喝得晚了,见你已经睡了,就将就一下了。”说着,梦渊拉了拉门边的一根细索,一阵清亮的铃声从远处响起。
侍者送上了洗漱的热水,镜子,青盐和牙梳。梦渊点了点头,礼貌地走了出去。
美丽的女人,时时都会注意自己的仪容,片刻之后,精神焕然一新的潘幼迪,坐到了早餐桌前。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梦渊的吩咐下,这顿早餐,充分地体现了精细这两个字,
三鲜豆皮、云梦炒鱼面、热干面、东坡饼,配上些许小米粥,每一道餐点,用料,手工,火候都无可挑剔,让潘幼迪赞不绝口。
餐后,梦渊挽起衣袖,亲手为潘幼迪泡了一番湖北剑毫,端起茶盅问道:“姐姐,我即将离开此地,去杭州一行,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同行?”
潘幼迪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梦渊轻叹一声,“姐姐,你见到他了。”
潘幼迪的眼睛有些发红了:“我见到他了,他却没有理会我,好象我只是一个幻影,被他视而不见。”
梦渊道:“不瞒姐姐说,我前些天见过他一次,还和他喝了一场酒,应该就是你见到他的第二天。”
潘幼迪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和你昨天的样子差不多。”梦渊据实说道。
“哦”潘幼迪的眉毛好看地皱了起来。
“嗯,也许,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你吧。”梦渊说道。
“没有准备好?”潘幼迪重复了一遍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喝酒,到喝醉,一句话都不说。”摊开双手,他心说,我总不能告诉你他中了高立一掌,伤到了腰肾,能不能治好只有天知道。
“如果姐姐想要再去找他,我也可以查出他的下落。”他补充了一句道。
“也许,正如弟弟你所说,他有什么原因,或者什么事要做吧。”潘幼迪摇了摇头,“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打定主意,固执起来,谁都拦不住他。”
“如此,不如姐姐和我去杭州一行,一方面排遣下心情,一方面,我的师妹可是对你仰慕得紧。”梦渊想起了什么似的,劝道。
“你的师妹?”潘幼迪问道。
“嗯,就是无忧公主朱翠,你听过她的事吧。”梦渊解释道。
“哦,我知道,我知道,本来我这次来汉阳,一方面是找他的消息,一方面也有帮那个女孩子一把的心思,她在你这里?”潘幼迪点头道。
“已经到了杭州,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很安全,她已经加入了我们,我的三师父很喜欢她。”
“那么你呢?”潘幼迪笑着问道。
“我?”梦渊一笑道,“她就像是个少经世事的小妹妹,毕竟是金枝玉叶么。”
“说得你有多大似的。”潘幼迪笑着伸指点了点梦渊的额头,“我想好了,也许就像你说的,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我,我会继续等他,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都要听到他真实的意思,在那之前,就陪你去杭州走走,看看你那位小师妹吧。”
梦渊高兴地笑了,虽然他不会故意妨碍潘海两人的感情,但同样地不愿让潘幼迪卷入到即将发生在雪山深处的那场腥风血雨中去。朱翠的身边,有这样的一名姐姐在,当然是一件好事,而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而已。
第二十八章 庙会
江水东流,轻舟胜马。潘梦两人,乘着一只小舟,从武昌逐流直放杭州。不同于来时的逆水急驶,这一路顺江而下,是说不出的悠闲。
说些个江湖逸事,武林趣谈,观些个山风水景,风土人情。喝着美酒清茶,品着新鲜的山河珍肴。放下了纷争,远离了忧愁。
几天的旅程,终于到了终点,看到杭州码头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中,不由都产生了一种留恋的心情,只希望这旅途,能够再长一些吧。
但两人都非是寻常男女,四目相投,会心一笑中,各个都将这些日来的那种淡淡的情愫埋到了心底深处,也许,对他们而言,在若干年后,这将是一段温馨的回忆吧。
也许是不愿意立刻摆脱此刻的心情,回到这个纷繁喧闹的尘世,梦渊没有立即去枭记在杭州的分号,而是偕潘幼迪一路走来。静静地体会着这江南水乡,人间天堂的韵味。
也算是来得甚巧,正逢西湖边上,龙王庙会,一路上扎着彩排,各样的小贩,杂耍,戏法,把个西湖周边,挤得满满当当。
龙王庙前,有几个和尚,敲着木鱼,不时地念着阿弥陀佛,就在一声声阿弥陀佛中,他们前方的箱子,一点点满起来。
轮到梦渊经过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出一锭足有二两的金元宝,放入到了功德箱中。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留步,观二位施主仪表不凡,请入内一坐,小庙虽小,庙内神佛却颇为灵验,两位何不试试去求个签,问个前途如何。那和尚眼前一亮,行了一礼道。
“也好,我们就去求个签看看。”潘幼迪点头道。
“好,好,施主请进。”那和尚喜笑颜开道。
这庙虽不大,但香火兴盛,大殿中香烟缭绕,各方善男信女拥挤一堂,十分热闹。
两人点了檀香,逐个向神佛行礼,潘幼迪有了心事,做得颇为虔诚,至于梦渊,则一边陪同,一边目光四处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行至问签处,潘幼迪轻轻摇动签筒,晃出一支签来,尚不及拾起,就听得内殿传出低低打斗之声。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拾起那只签,而是随着梦渊,快步向殿内奔去。
“你这尼姑好没来由,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用此等下劣手段对我?”朱翠将手中茶碗向对方头上砸去。一面提聚真气,怒视着对方问道。
在她的边上,新凤已经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一盅青瓷茶碗在边上摔得粉碎。
她们两人在分号中已住了数日之久,一向无事,不免觉得无聊起来。听到外面喧闹,于是主仆两个,就出来逛这庙会。
她两人姿容俏丽,衣着华贵,自然是引人瞩目的对象,到得这龙王庙前,心血来潮下,新凤这妮子也提议去抽支签来。
拜完佛后,一个庙中僧侣说她们两人贵不可言,恰逢金面居士在庙中观法护禅,想与两人一见,好奇之下,她们进得内院,见到了这位金面大师。
这位金面大师头戴金冠,双手贴着金箔,十指上各带金色指甲,面戴金色面具,身披金色袈裟,端坐在那里,如果不是一双眸子精光闪烁,几乎和神像一般无二。
那金面大师见得二女,道得几句禅机,就吩咐一旁侍立女尼上茶,不料新凤喝茶后便面色苍白,手中茶碗摔得粉碎。身子也倒在椅中,人事不省。
朱翠也觉得一阵阵晕眩,知道是喝了含药的茶水,但一则她只喝了一口,二则她一身内功,也到了登堂入室的境地,那茶中药力虽强,一时却也奈何她不得。
“嘿嘿,你放心,这茶只是让你们睡上一个时辰,毕竟在曹大人那里,你们活着要比死了值钱多了。”那金脸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瘦瘦的中年女子脸庞,朝向那个端茶来的中年女尼,“慈一,你去伺候公主睡下吧。”
“遵命”那尼姑一欠身,闪身到了朱翠近前,施展擒拿手法,向朱翠两肩抓来。
“给我滚”朱翠提起精神,一掌劈去过去,却被那女尼摇身闪开。
那女尼是那个金袍女子的得力弟子,一身功力不低,也是得手太过容易,不免小瞧了朱翠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避开朱翠手掌后,双手加力,如一双鸟爪抓过去。
朱翠冷笑一声,却是已经准备好,要给这个女尼一个厉害,她先时劈出的那掌,居然是个虚招。只见她身子微微一蹲,另一只手扬起一挥,如一朵兰花,绽放开来。与此同时,那劈出的手握掌为拳,如锤般击向女尼耳门。
那慈一尼姑眼前一花,都是朱翠扬起的掌影,才知道厉害,但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哪里还闪躲得开。
一旁的金袍女子也是低估了朱翠的厉害,见她误服自己调配的迷药在先,也乐得让徒弟练手,此时见状,怒哼一声,身子腾空冲出。
“好胆”
这位金衣女子犹在空中,就听得一声呵斥,寒光闪烁间,一支飞刀直奔自己肋下而来,刀风迅急,显然蕴含了极强内力。
她不敢怠慢,收回拍向朱翠的一掌,右手大袖挥动,将那柄飞刀卷住。左手一抓,已将那女尼后背抓住,向后高高抛起,甩了出去。即使这样,朱翠的那一拳也落到了女尼小臂之上,叭地一声,那只臂膀就垂了下来,显然是断了。
那金衣女子恼怒地望去,却见得一名灰色披风黑衣青年,怀抱朱翠,满面怒容地望着自己。在他的身旁,是一名面蒙轻纱的黑衣女子。
“是你。”朱翠见到来人,松了一口气,药力上涌,她身子后仰,也晕了过去。
小心地将朱翠的身子放在椅上,梦渊向前跨了一步,正对着金衣女子,浓重的杀意,如怒海狂涛般,从他的心中升了起来。
“青霞剑主李妙真,你好大的胆子。”感觉到身边这位青年的愤怒,潘幼迪同样上前一步,两人互为犄角,牢牢地锁住了对手。
李妙真脸色铁青,那个女子身上发放出来的气机,已经摆明了是一个不下于自己的强敌,但真正让自己害怕的是那个青年的眼光,冷漠,残酷,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他虽然没有像那个女子那样放出气机,但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把刀,而这把刀的刀锋,正对着自己。
“阿弥陀佛,二位就这样闯进来,不怕菩萨怪罪么。”虽然心中惴惴,但这位被称为李妙真的中年女子却是毫不慌张,反而振奋精神,出言责怪起来。
“姐姐,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们。”口中交待了一句,梦渊冷笑起来:“李妙真,你胆子很大,真的很大,连我们枭记的人都敢动,想来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李妙真这才注意到,朱翠的前胸部位,居然佩戴着一只小小的翠玉猫头鹰胸针,而新凤的,则是橙色,至于这个青年的胸前,则是一只蓝色的猫头鹰徽记。
“枭记,哼,我知道你们势力不小,但你知不知道,她们可是钦犯,是内厂曹大人要的人。识相地把她们交给我,看在江湖同道面上,我也不会向曹大人禀报你们窝藏钦犯。”李妙真毫不示弱道。
梦渊点了点头,冷声道:“李妙真,说得好,看来这几年,我不乐帮的威名,已经让人淡忘了。很好,那就从你开始,且看看我不乐岛的威风,是否还在吧!”
“你说什么,不乐岛,枭记,原来枭记就是不乐帮。”李妙真脸色大变道。
“不错,敢动我们的人,还敢威胁我们,你这是自寻死路。”梦渊解下披风,双手平平伸展开来,如一只鹤,张开了它的双翅。
“白鹤晾翅”
最寻常的招式,但是李妙真知道,这个姿势代表着怎样的一个人物,一个被称为魔王的人。
“如果是高立在此,我当然不是对手,但你不过一个小辈,也敢口出狂言。”李妙真口中嘲笑,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地拉开了式子。
梦渊没有再等,他已经扑了上去,日前高立与邵一子一战,让百禽掌已达圆满境界的梦渊,彻底掌握了这门绝学。此时在室内,他的醉金乌不便施展,却把这套掌握了神髓的功夫,用了出来。
不是用手,不是用脚,而是全身的每一处,都是发力的源泉,天地为一洪炉,自身为一乾坤,全身上下,为一个整体,那股子周身各处涌出的气机,有如一阵紧紧包裹自己的风,把自己的身子抬起来,如同飞鸟在空中飞翔,每一扑击,都是全身之力。那种冲击,能够将前方的一切粉碎,这就是白鹤高立的成名绝学,百禽掌法。
在李妙真眼里,对方的那个青年就好像变成了一只大鸟,时而有鹤的优雅,时而有鹰的凶猛,时而如隼的穿刺,时而如燕的灵巧。。。。。。自己不像是和一个人在较量,而是和一只巨禽在搏斗。
五下,十下,李妙真居然一上来就被如此凌厉的攻势所压制,只是苦苦支撑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一次比一次沉重,她似乎能够听到自己骨骼的呻吟声。而自己的反击,那强劲的气机,则只是把他冲开而已。
慈一呻吟着,把未断的那只手伸入怀里,摸到了一枚菩提珠,那是一种六棱珠,灌注内力,打到人身上也是十分要命的东西。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不介意杀了你。”她刚要有所动作,那个黑纱蒙面的女子已经盯住了她,然后,一股比冰水还冷的气机当头罩下,她顿时不敢动了。她曾经在自己师父身上感觉过这股力量,而眼前这个女人的力量比师父更强大!
“不好,他是想这样耗死我。”看着眼前掠过的那张冷酷的脸,李妙真终于明白了梦渊的意图。她现在好比是对着一柄不断飞来的大锤,每一击都带上了上一击的部分力量,越到后来,打击的力量越是沉重。那种诡异又灵巧如飞禽的身法,不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但这种优美,带来的却是死亡。
又接下梦渊一击,李妙真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攻击了,但这一下,打得她胸中一热,一口血就这样喷出来。她拼着受内伤,挨了一击,终于把一口长剑握到了手里。
“哼,算你还有点脑子。不过,已经太晚了。”梦渊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宣告,在她的耳边响起。前方那个人,忽然如同鱼在水中般地当空一折,抬起的手中,赫然是一柄雪亮的长刀。
李妙真却是不甘束手待毙,喉中发出一声尖啸,手中长剑刷刷刷旋出了三团剑光,名为“三环套月”,绞向梦渊空中的身形。
狂笑声中,梦渊长刀旋舞,粼粼刀光,布下如雪刀幕,而他的身子,骤然一分为四。
当李妙真的长剑绞碎三个人影时,梦渊的真身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那是一道如虹的刀光,映得剑芒黯然失色。
李妙真骇然地望着那个倒在地上的金色无头尸体,是那么的熟悉,这是她最后看见的了。
“师父”那个慈一尼姑悲呼一声,向梦渊背后扑去。
“你这是何苦。”叹息了一声,梦渊回过身来,同时亮起的,是一道环形的刀光。
“叮,任务,援救完成,营救朱翠,新凤,得到精元点数1000点,黄级命运情节一个。”
第二十九章 最终的任务
“呼,好险,好险。”梦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连声叹道。
“任务----营救朱翠与新凤,完成得到精元点数1000点,黄级命运情节一个,新凤死亡扣除命运点数3000点,玄级命运情节一个,朱翠死亡,抹杀。”
这就是他方才在龙王庙门口时收到的任务,如果不是他忽然想起来原著中的一个相似情节,此时恐怕已经被抹杀了。
“她们怎么样?”走到潘幼迪边上,梦渊低声问道。
“不要紧,只是中了迷药,过一阵子就会醒来的。”潘幼迪翻开两女的眼睑看了看道。
“嗯,那就好。”梦渊看了看满地狼藉。“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快点离开。
潘幼迪望了一眼李妙真的尸体,有些不忍地道:“青霞剑主也算是个人物,可惜一念之贪,落得如此下场。”
梦渊道:“如非她本性如此,又如何会去充当曹羽的爪牙,即使她活过了今日,难保明日会落得同样下场。
他拾起李妙真的那口长剑,见剑上光华如银,一尘不染,知道是一口宝剑,微一沉吟,又拾起剑鞘,合剑入内,交于潘幼迪道:“这口剑名玉池,却是一柄宝刃,海大哥手里,正好缺这样一口好家伙,我就送给姐姐了。”
潘幼迪脸上一红,见梦渊态度坚决,就接了过来。
“你们在这里。”两人刚要带二女离去,一条人影纵入禅房来。白生生的脸,尖尖的下巴,年龄不小了,但仍然是个漂亮的女人。
“咦,小鬼头,你也在这里。还有,这位美人儿是?”见到梦渊,她一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道。
“风姨,你也来了,这位是潘幼迪,我认的姐姐。”梦渊笑了笑,介绍道。
“前辈就是妙仙子风来仪,果然是风采照人。”潘幼迪也行了个礼道。
“嗯,我听说过你,二哥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啊。”风来仪答了一句,目光落到朱翠身上,“小鬼头,怎么回事?”
梦渊说明了刚才的情况,风来仪道:“你做得很好,我们虽然不像过去那样随意杀人,但别人惹上门来,却是没必要客气,杀就杀了。李妙真这个人我也听过,她在调制药物上颇有手段,没想到如此厉害。”
她伸手往李妙真怀中摸去,找出一本薄薄的书卷和几个小巧的玉瓶,看了看上面的标签,打开一个,用指甲挑了些许红色的粉末,弹在血泊中。
一阵轻微的“嗤嗤”声响起,淡淡的黄烟中,两具尸体逐渐萎缩下去,最后连着衣服,都消逝无形,地上只留下一小摊黄绿色液体。
“果然高明。”她叹道,而一旁的梦渊已看得毛骨悚然。他只是从书中见过这类化尸散的描述,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如果自己晚来一点,不知道朱翠二人,是否也会如此。
“我知道你不擅长此类药物,这本是她的用药的心得,你去看看,也可以长点见识。”风来仪翻了翻手中书卷,交于梦渊道。
“得到无名药经”
风来仪在医道上的功夫果然不是梦渊和潘幼迪所能相比的,只是点了几处穴道,仅片刻功夫,两人悠悠醒转。
“行了,扶着她们两个,我们走。”风来仪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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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无忧公主剧情最终主线任务启动,不乐岛的命运,限时一年,一年内,不乐岛代表势力上升至当朝最大势力,帮助朱翠继任岛主位置,挫败颠覆不乐岛的阴谋,击杀单昆及桑氏母子。完成奖励精元点数5000,地级命运情节1个。逾时未完成,抹杀,朱翠,死亡,抹杀,高立,宫一刀,风来仪死亡,每人扣除精元点数3000点,玄级命运情节2个,刘氏夫妇死亡,每人扣精元点数2500点,玄级命运情节1个,四大执事死亡,每人扣精元点数2000点,黄级命运情节2个。”
“我的天啊,看着手表上的任务提示,梦渊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在经历了前些天那个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任务后,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是主神看自己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想要奖励一下自己似的,果然,在杭州分舵还没有坐热椅子,就接到了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难度貌似不低啊,反复读了三遍,一滴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来。其中,貌似最容易的,也是帮朱翠继任岛主位置,但仅这一条,就已经是难度颇高了,虽然朱翠是个聪明的女孩,但现在的不乐帮可不是一个小猫三两只的岛子,而是正式帮众数万,关联满天下的超大集团。要教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孩能挑起这副担子来,谈何容易,又不是在拍武则天,恐怕要那位转世重生,才能够胜任吧。再看击败单昆和桑氏母子,那对母子也还罢了,自己如果逐个单挑,能有个七八分的把握,至于那位单老爷子,那可是不下于高立的超级高手,如果正面对上,以梦渊高不高,低不低的功夫,基本是死路一条。何况那位老爷子还是个暗杀高手,现在自己刚到3万的精元点数,看上去很多,但这个任务即使完成了,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要知道按原著的话,刘氏夫妇加2名执事,就挂在单昆一人手里。高立,宫一刀还在雪山和海无颜玩捉迷藏,能否全身而退还是未知。最后,什么叫不乐岛成为最大势力,分明就是要谋朝篡位啊。还必须一年之内完成,那谋朝篡位的事,是一年能搞定的吗?”
“唉,夭寿啊,这次不能划水了。”嘀咕了一声,梦渊掏出一张纸,拿起支狼毫,在上面划拉起来。
“经济学原理,金融学,商学,营销基础和集团管理,会计基础…...”一套套讲义提纲,就这样编写出来。
“梦大哥,你在不在?”朱翠敲了敲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就推开走了进来。发现梦渊正专心地写着些什么,看见她进来,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
“梦大哥,潘姐姐要走了。”朱翠走到他身旁,有些难过地说。
梦渊的手颤抖了一下,一点墨水从笔尖落下,在纸上留下一点墨团。
“哦,知道了,今天晚上安排给他送行吧。”梦渊淡淡地道。
“潘姐人真的很好,我有点舍不得她走。”朱翠低声道。
“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拦她,只能祝福她,帮助她,寻找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梦渊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道。
“嗯,希望海大哥,不要再辜负他,不然。。。。。。”
“不然,下次见到他,我们两个揍他一顿。”
“这个主意好。”朱翠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她的眼光落到桌上的那些东西,奇道:“这是什么?”
“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些东西。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在船上给你的三个选择么。”
“我记得的。”
“嗯,我答应过你,让你成为不乐岛的下一任岛主,另外,如果你弟弟能行的话,帮助他坐上那个位置。”梦渊道:“如此,我将开始让你接触一些实质的内容,负责一些具体的工作了,在那之前,我需要教你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只有你可以学,你弟弟长大后也可以学,但除了以后的每位岛主外,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你能做到么?”
“好的,我能做到。”
“这些东西,是我学自一个南海小岛,一处废墟中,那处废墟,已经在一次海啸中沉没了,好在我把大半内容都记了下来,过去的几年,我就是凭着这些东西,把枭记扩张到今天的地步。我也希望,你和令弟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择取其中部分传下去。这些东西和现在的儒家学说差别很大,但其中自有道理所在,不可把那些儒家的学说,硬搬过来。
“你是说,这些东西,非是圣人之道?”朱翠问道。
“你可知道,两小儿辩日的故事?”梦渊反问道。
“当然。出于《列子-汤问》么。”
“那么,孔圣人之道,是否解答了小儿之惑呢?”
“未曾。”
“我们知道,太阳早晨大,中午小,早晨冷,中午热,这是事实,之所以如此,其中自有道理。我们不可说,圣人之道不能说明的,我们就不承认其存在。”
朱翠点头赞同。
“接下去的日子,你除了每天跟风姨学习外,还需要抽出两个时辰,跟我学习这些管理和贸易的东西。”梦渊叹了口气道“现在全岛的运作总纲都在我一个人手中,实在太过危险了。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们不乐岛后面的路就不知道会走向哪里。”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朱翠惊问道。
“我们都是江湖中人,难免会遇到些意外,即使一切平安,我也要于一年后放舟海外,游历天下,当然,我会经常回来看看,毕竟不乐岛,是我的家。”梦渊抬起手,抚上朱翠的秀发道。
第二天清晨,一位黑衣女子纵马远去,行不数步,回头张望,在她的后方,两名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举杯高歌相送。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晨风拂柳笛声残,朝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卿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声响亮,连绵不绝,知己好友,此去安康。
第三十章 归途
天一天天地凉了,江南的天空,时不时下起雨来,让人的心中,也不由得泛出层层愁意,正是秋风秋雨愁煞人。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却是弥足珍贵的。它让弱者变强,而强者更强。
金乌刀法8级,先天无极心法4级,鹰翅功4级,这就是梦渊这两个月的收获,除了每天的情报阅读和教朱翠一些心得外,他把每一分空余时间,都花在了练武上。
潘幼迪的刀法心得,这些日子以来的实战经验,终于被他完全吸收消化。随后开始练习先天无极心法和鹰翅功,以他的内力造诣,两个月时间,终于将这两门功夫练到了第一次瓶颈的程度。
他开始对主神世界的武学有了一定的认识,黄级的武学基本不存在什么瓶颈,只要反复的练习和适当的实战,就能够练到圆满。
玄级的武学开始,就出现了瓶颈,无论怎么练习,都不能继续提高。需要大量的实战来进行体会,或着师傅的指点和辅导,或者一些契机,比如说观摩高手的对决,通过领悟来突破,但总体还算不难突破。
地级武学同样是9级左右会有瓶颈,但突破难度要高得多,甚至需要外力的帮助或着特殊的机缘,比如说天才地宝之类的辅助,加上自己的领悟才能达到。一旦突破,练到最高境界,能够达到地级巅峰,或天级最低水平的强度。
天级武学就是所谓的绝学了,在4级巅峰就会出现一处瓶颈,难度相当于地级武学9级时的水准,而突破后,就可以达到天级武学的水准,到了9级处,再一次出现瓶颈,则需要长期的磨练和领悟,甚至要数年或书十年,还需要有特定的机缘,才可能突破,一旦突破,则能够达到一代宗师的实力。
至于再往上的,他没有接触过,但二天门的那铁匣秘籍,应该是引导进入那个层次的东西,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能力去练习那种等级的东西。
他没有考虑下去,因为外面的风变了,来自西北的风,带了一阵阵寒意,也让他需要踏上回返两广的道路。还没有高立和宫一刀消息,让他的心里颇有不安。好像是自己疏忽了些什么一样。
这些天唯一的进展,恐怕就是对柳家的谋略了。依凭手上的巨大财力资源,他已经逐渐摸清了这个杭州豪门的底细。
居然是个庞然大物!正所谓少有千年的王朝,但有千年的世家,这柳家历唐,宋,元,明四朝,根基深厚,枝繁叶茂,更是江南丝绸,茶叶的最大贡户。柳家现代家主的长子,亦在朝中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堂堂的正三品大官。柳家家底丰厚,也擅长专营,与刘瑾,谷大用等关系亦颇为和睦。
当时陶渊看完这份情报,在贡户的字样上划了个大大的圈,然后发回了裴王两人,那裴管事还在犹豫,王管事已是眼中一亮。
一周后,柳氏的贡品仓库着了一场大火,其中累积的当年秋贡数千匹丝缎焚毁。借得这个机会,枭记通过织造司管事结识了柳府中人,以一个相对公道的价格,将一周内周边收罗的丝缎,割让给了柳府。以获得了柳府中人的好感。
随后,在柳府上京纳贡途中,遭遇倭寇作乱,货物再次被劫。又是枭记的钱掌柜等人,义伸援手,再次提供了贡品。
一来一往,这枭记两个字,在柳府中的份量,可就真的不一般了。在柳老爷的盛情邀请下,梦先生终于现身相会。两个豪商当真是一拍即合,梦先生亲自替柳家,打开了货物通向南方的通道。
最后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在梦先生声情并茂地表达了对义母的一片孝心后,柳老爷子终于松了口,让柳舒卷父女遗骨得以回葬祖坟,风来仪的名字,也列入了柳氏的家谱。
(得到精元点数1000点,玄级命运情节1个)
梦渊让朱翠参与了这项任务的执行,在她面前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商人和金钱的魔力。仅是调用部分资金和少许人力,当了一次土匪,把同批货物卖了两次给同一买家,就当了一把救世主。虽然有教唆之嫌,但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终于,在西北风中,梦渊,朱翠一家,风来仪一行,登上了海船,踏上了南行的归途。
与来时的轻衣简从不同,这次回归,不论是风来仪,梦渊的身份,还是朱氏一家的尊贵,抑或是财力的显示,都让枭记显露了一下排场,一条金碧辉煌,长二十余丈,船身好像一堵墙的三桅大船,在码头上徐徐升起了风帆,六十余名古铜色皮肤,身材健壮的水手,分别站立两侧船舷。佩戴橙色徽记的管带对诸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把诸人接入舱内。在上百名大小商户掌柜的欢送下,这艘船舷漆着巨大枭记徽标的海船,开始了她的航程。
这已经是到了晚秋时节,但南方依旧温暖,航行在浩瀚的海上,没有丝毫寒冷的意思,徐徐吹来的海风中,仍然有着些许的暖意,那翩翩飞舞的海鸥,追逐着船后那浪花拍击船声,喷吐开来的银色泡沫。
午后时分,用罢午餐的众人都走出了船舱,新凤扶着娘娘沿着甲板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张望那海天一线的远方。梦渊抱着调皮的朱蟠,站在船首的五色遮阳棚下,说着些海上男儿的故事。
风来仪和朱翠则是并排坐在一起,前方放着固定了支架的画板,一手托砚,一手持笔,在板上不住地画着什么。时不时小声地嘀咕两句,风来仪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在海与阳光下,显得那么的和蔼可亲,朱翠则是一个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女,秀丽的脸庞上,好像有着淡淡的光芒。
他们这时才算彻底地放松了下来,纵使是以往的繁华,也不及这海上的安逸,此时的心中,想的不是那纷繁的心事,而是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了。
梦渊吹起了口哨,好像是一只水鸟,在呼朋引伴,一只海鸥翩翩飞下,停在他举起的手臂上,白色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下,灿烂如银。
朱蟠兴奋地叫起来,拿起些散碎鱼肉,喂着鸟儿吃了,他在梦渊的指点下,摸着它的羽翎,满是天真的笑容。
朱翠匆匆地画下了这一幕,然后也上前去,欢笑着加入了玩闹的一行。
“我们岛上各种各样的鸟儿多得是,到了以后,我带你们去娄管事那边玩个够。”风来仪笑道。
“嗯,老娄调理鸟兽的功夫当真不差,我这几下,全是他那里学来的。”梦渊说道,他说的老娄,就是四大管事中,负责木部的“山老”娄空。
几人玩得正是高兴,却见那只海鸥忽然受了什么惊吓般,呼地挣脱飞了起来。
同时,一声鹰鸣,响彻当空。
几人抬目望去,只见一只比常见的鹰小了许多的白色细胸鹰从远方飞来,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在阳光下就像是白银般闪烁。那鹰虽小,速度却快得惊人,如一支箭般从众人头顶掠过,转眼变成了一个小点。
“好漂亮的鹰。”朱翠姐弟两人都惊呼出声。
“翠妹,当心点,那只鹰像是人养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梦渊目光已经望向了风来仪。
风来仪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见梦渊望来,轻轻点了点头。
几乎同时,那只好像已经消失在天际的鹰,去而复返。
速度比前一次更快,一声刺耳的鹰鸣声中,那只鹰如同飞星天降般,爪喙齐出,直向朱翠头脸袭来。
朱翠已是心中警惕,身子一闪,右手抬起,待要出手间,梦渊已经快了一步。
并指如刀,照着来势虚空一划,发出了轻轻地一声“嗤”响。
那鹰却是有异人豢养,受过严格的训练,见梦渊的右手一动,立刻一拍翅膀,在空中作了个滚翻。
“细胸巧翻云”
高立那套“百禽掌”中有一式精妙的招式,就叫这个名字,而“细胸”,指的就是眼前这种鹰。
银羽,金睛,喙爪如钩,额上的一蓬角毛,绽放如菊,当真是神骏极了,
那鹰见梦渊出手,却是立刻更改了目标,向梦渊扑下,凌厉的风声中,如刀的翅尖,直指梦渊双眼。
梦渊笑了,在他的笑容中,好像一切都宁静了下来,他身子不动,就是右手当空一圈,好像是一把缅刀,温柔如水,却又暗蕴锋芒。
“镇海伏波诀”
如果潘幼迪或宫一刀看到梦渊这以掌刀使出的这一招,恐怕会惊呼起来,不错,这正是梦渊在与潘幼迪切磋中学会的一点皮毛,虽仅是一点皮毛,但已经有了几分原招的神韵。
在众人眼中,那只鹰的速度似乎一下子慢了下来,就好像是冲到了一团粘稠的液体中,也好像是进入了一张网。
这只鹰却精明得厉害,觉察不对,一声鹰鸣,双翅齐振,一飞冲天,梦渊的这一招显然火候不足,被它一举冲破。
这种程度的妨碍显然不足以吓退这只银鹰。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周,它再次疾扑而下,就像是一支劲弩射出的利箭。
这次,梦渊整个身子都动了起来,带起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在他挥动的身姿下,他的前方,忽然张开了一张由气机布成的网。
那只鹰,就一头撞进了这张无形的网里,立刻奋力挣扎起来,羽翼的破空声,凌厉的鸣叫声,不停地响起。
梦渊没有停手,他的右手就只是慢慢地转动着,如同推搡着一只大球,那只鹰就在这只球中央左冲右突,却终究挣扎不出这方寸之地。
“叮,梦渊领悟绝世刀法‘镇海伏波诀’,等级为1级(地)。”
鹰鸣中忽然响起梦渊的朗朗笑声,如海涛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