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千里苄河图
其实御画院分为前院后堂,前院是大画师,他们人数不多,但都是顶级名家,后院则是从各地选拔出来的少年画师,他们经过严格的筛选,在这里学习绘画技巧。
玥儿惊道:“他们胆子这么大,陛下不责怪他们么?”
“朕不能责怪,而是要尊重,他们画得正兴起,一声喧闹就可能坏了兴致!”
玥儿吐了吐舌头,他觉得现在的玄灵又变了一个人,像个拘谨的小道童。
“陛下为何要这么宠他们?”
玄灵嘘了一声,带着玥儿、仝公公和两个侍卫,小心地朝一栋小楼走去。
玥儿忽然觉得玄灵此刻的模样十分可笑,他完全不像一个皇帝。
那小楼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门口,一个书童披着一件棉袍正打着瞌睡。
玄灵走过去,小声问道:“泽大师在吗?”
那书童哼了声,连眼睛都没睁开,道:“在呢,在画画。”
仝公公不悦,正要去拎他起来,玄灵制止道:“别管他,我们小心进去就是,泽大师画画,最讨厌别人喧哗!”他说着拉开小楼的大门。
门一开,嗖地一声,一只破鞋飞出来,擦着玄灵耳畔飞过,扑通落入湖中。
小楼中传来一声怒骂,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什么人,老子画到紧要关头来打扰!”
玄灵急忙告罪。
“是朕,是朕,朕不知道泽大师画到关键时刻,多有打扰!”
“原来是皇上呀,哎呀,得罪、得罪!”
那声音知道来的是当今天子,居然丝毫没有表示歉意的意思。
玄灵这才拉着玥儿走了进去。
“泽大师,您的架子也太大了,朕想问问,您的《千里苄河图》画得如何了?”
“还要半年,皇上半年后就可以看到全图了!”
这时玥儿才看清这小楼里面的情形,这小楼里只有一张长桌,地上丢着各种颜料,墙上被墨和颜料涂得花里胡哨,一个不修边幅的小老头趴在桌上,他身下是一幅长卷,正用一支狼毫小楷在画着什么。
玥儿听刚才玄灵说是《千里苄河图》,这时走近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幅长卷上有许许多多人物,他们表情丰富、穿着各异,最难得的是,这小老头将苄河边的场景画得栩栩如生,竟是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玄灵啧啧称奇。
“朕真是太期待这幅长卷的完工了,泽大师在民间采风十年,在这里画了一年多,总算要完成!”
玥儿点点头,她仔细看地上画完的部分,看到苄河边一段人多的地方,一群人围着一个算命先生在算命,算命先生对面是个抱小孩的女子,她衣衫有些凌乱,正伸出一只手,脸上神情似乎十分焦虑,这女子身后站着一个佝偻的男子,也是一脸忧色。
“泽大师,这个女子是去找人的吗?”
那泽大师抬起头,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他瞥了一眼玥儿,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低头去画画。
玄灵忙道:“玉儿,泽大师最讨厌别人打断他思路了,我们走吧,等他画完再来欣赏。”
玥儿将长卷在地上的一端向边上推去,发现间隔几段又有一个算命先生,这次算命先生的摊子摆在一棵柳树下,边上坐着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十分可怜,他一双腿已经断了,只能爬行,而算命先生正拿出一文钱打发他走开。
“哦,我明白了,前面那个女子和她丈夫丢了孩子,他们想要问问那个孩子如今在什么地方,这一段就是写这孩子已沦为乞丐!”
“哎呀,玉儿,你可别乱说!”
玄灵忙去拉玥儿,他生怕泽大师不高兴。
谁知泽大师冷冷一笑,啪地放下手里的毛笔,转身道:“皇上,请问这是哪位贵妃?”
“这是端妃,第一次来,她是无意冒犯大师的,朕这就带她走,请您多多担待!”
泽大师脸色难看,道:“担待什么,她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度,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许走!”
玥儿自然不知道泽大师画的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是乱猜。
“泽大师,您不要生气,我只是看到小乞丐将他们联想一下,如果是乱猜,那我猜您这幅画里,还有一位算命先生!”
泽大师双眼一瞪,道:“不错,你是不是偷看过本大师这幅画?”
玥儿连连摇头,玄灵也作证道:“端妃娘娘进宫一年多,从未出来过,怎么可能见识到您的大作!”
“那就是皇上告诉她的!”
“朕没有,您一年前才开始画这幅画,朕一共来过几次,怎么看得这么仔细?”
那泽大师想想有理,语气略有缓和。
“好,那你说说最前面那个算命先生是什么样的,他会出现在一个什么场景?”
玥儿想了想,道:“玉儿乱猜,您不要生气,刚才先看到第三段,那是女子算命寻子,第二段是失子的悲惨遭遇,这么倒推起来,第一段应该是个一家三口一起算命。”
泽大师大怒,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赏画!”
玄灵见泽大师生气,竟讨好地道:“大师别生气,别生气,端妃见识短,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泽大师小心地拉开长卷,翻到最前面,果然河边又出现了一个算命先生,这次围着他算命的,是个赶考的少年书生,显然在问自己前途。
玥儿眼尖,看见围着的人群中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孩驻足观望,便手指道:“大师,他们没算命,但是也在您画里,我不算说错!”
泽大师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一副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神情,随即连呸数声。
“老朽不画了,不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曲解老朽的大作!”
“那,那大师的本意是什么?”
“这根本不是一个倒叙的故事,第一个,就是画一个心里没底的考生,他可能读书并没天赋,所以对赶考十分忐忑,这是当今读书人的一种心态,你说是不是?”
玥儿和玄灵一起点头。
“好,第二个是个小乞丐,这是当今一些穷人的真实生活,老朽采风十年,这些场景画了无数草稿,都历历在目,这些可怜人的生活,他和前面人群中的夫妇完全没有关系!”
玄灵哦了一声,他觉得很有意思,自己每次来,泽大师都对他置若无物,很少说话,这次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好,第三个是算命的妇人,他们也许是一对夫妇,这不重要,老朽画这个,只是因为算命人中,女子居多,她们有的问姻缘,有的问未来,老朽觉得她是生活没着落,前途堪忧,所以才画下来,但你怎么可以将他看成一个连贯的故事?”
玥儿奇道:“怎么就不能看成一个连贯的故事,诗中有典故,亦可有情,画中有诗,亦可有故事,难道错了?”
泽大师嗯了一声,托着下巴想了想。
“你好像说得有点道理!”
玥儿再看那场景,忽然指着人群后两人,那是一个妇人和一个泼皮。
“您看,这故事很完整,他们就是骗走小孩的人贩子,他们一直留意这对夫妇,难道不是另有企图!”
泽大师啊了一声,拿出一本厚厚的草稿册子翻了起来,很快他翻到其中一页,果然那妇人和泼皮的眼神带着阴险和狡诈,他一拍额头,跺脚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怎么老朽自己没觉出来?”
第106章 旁观者清
玄灵松了口气,笑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其实玥儿能看出这些细节,是她在杂技班生活多年,亲身感受到民间疾苦,泽大师的写生,还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去接触,自然不能深入骨髓。
泽大师一把抓住玥儿的衣袖,道:“你别走了,留在这里帮我编故事,我这幅长卷画完,你的故事也可以编完!”
玥儿没想到泽大师这么唐突,连忙挣脱,闪在玄灵身后。
“大师,您可不要折杀玉儿,我是不懂画的,就是觉得您这画有趣,想要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不是有意编故事!”
泽大师跪倒在地,朝玥儿连磕三个响头。
“娘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倘若这幅千里苄河图用故事串在一起,岂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唱?”
玥儿有些手足无措,道:“那我要给您编故事,也只能在宫里编。”
泽大师将那本草稿册子包好,双手捧上,道:“这是老朽十年之功,请娘娘指教!”他前倨后恭,完全变了一个人。
玥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玄灵奇道:“泽大师,那您这幅长卷怎么办?”
泽大师犹如醍醐灌顶,身上来到桌前,狠狠撕扯起来,玄灵大惊,忙去劝阻。
“大师,大师,您这是要做什么?”
“这幅长卷尚有瑕疵,老朽只是记录一个个场景,又有何价值,《千里苄河图》一定要成为千古绝唱,老朽从今日起,重画此画,要用故事来连贯!”
玥儿忙道:“就算重画,这幅画也有很多可以参考,何必毁去?”
泽大师傲然道:“老朽一生只需一幅传世之作,后人知道也罢,不知也罢,反正余愿足矣!”
“不错,大师的精神值得钦佩,不过,玉儿才疏学浅,不如陛下请翰林院的学士们来帮忙编撰吧?”
“不行,这事非你不可,翰林院学士大多都是一群狗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混进去的!”
听到这话,玄灵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
玥儿只得让仝公公接下那本草稿册。
“好吧,我帮您编一下故事,估计可能要个把月才能做完。”
“多谢娘娘,娘娘大才,老朽信服,只是您编完故事,谁也不能告诉,连皇上都不准!”
“哦,这是为何?”
“因为老朽要完成这幅传世之作才展示给陛下,陛下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
“哦,那陛下答应否?”
玄灵点头道:“当然答应,为了得到一幅传世之作,这点小要求,朕岂能拒绝!”
泽大师谢过,玄灵带着玥儿告辞,他恭敬地送出小楼。
走出长廊,仝公公在后面赞道:“陛下圣明,陛下这件事乃是开天辟地,只怕从今往后,再无人能做出此等壮举。”
玄灵得意地笑道:“不错,书画同源,我大崋从太宗朝开始编撰传世之书,这是搜罗前人的智慧,现在朕要编绘传世之画,这是现在的创造,让后人无可企及!”
玥儿知道大崋的传世之书已经编撰了三部,现在玄灵竟有如此抱负,倒真不可小觑。
接着,玄灵带着玥儿又参观了一间阁楼,那阁楼的主人是一个少年,看年纪只有十七八岁,他并没有画画,而是蹲在地上磨石头,磨得专心致志,他阁楼中还是贴了不少山水画,色彩很是奇异。
玥儿有些狐疑,这次她不敢说话,怕再惹来麻烦。
那少年只向玄灵行了一礼,便继续磨石。
两人站了片刻,玥儿觉得这少年十分专心,他并不像泽大师那样恃才傲物,只是生性沉稳,而且他阁楼里挂的草稿,都是一座座嶙峋的枯山,一张张笔锋犀利老道,完全不是他这年龄的代表,不由生了好感,不住点头。
玄灵看了片刻,便拉了玥儿下楼,等到出了阁,玥儿这才敢开口。
“陛下,这,这少年也是个大师?”
“是啊,玉儿,你别看他年纪小,是个很大的天才,他刚到御画院的时候,在后堂与其他孩子一起学基础,结果只画了一年,就没一个老师能教他了!”
“哦,他叫什么名字,为何不画画,却在地上磨石头?”
“哈哈,他叫孟希,说不喜欢有些颜料,时间久了会变色,要自己调出适合之色,朕已经下令,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一切满足他的要求!”
仝公公又是一番溜须拍马,玥儿的心情却有些沉重,所谓玩物丧志,玄灵作为皇上,怎能把心思放在培养画师上,整天玩这些东西?
御画院占地极大,玄灵带着玥儿转了两个多时辰,还只转了一半不到,玥儿见到的那些大师,有些确实令人佩服,但也有几个滥竽充数之辈。
其中有位姓米的书画家,眼神灵动,一看就是钻营之徒,但玄灵居然对他最为尊敬,说为人不识米先生,枉读诗书三十年,玥儿并不是觉得他写得不好,而是不喜欢他的圆滑世故,觉得此人进御画院,就是想骗钱。
“米先生不但书画双绝,而且政务精通,是朕的左膀右臂啊!”
当玥儿知道这位米先生乃是当朝的礼部员外郎,又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家伙左右逢源,官运亨通。
御画院最里面是一栋纯木结构的四层高楼,此楼雕梁画栋,楼顶轮廓变幻,是一个十字脊屋顶。
“这就是朕的藏画阁,飞云楼!”
玄灵指着这间高楼不无得意。
“哦,陛下您这里一定收藏了很多名画吧?”
“那当然,吴带当风、曹衣出水,朕今日就是带你来见识这里的收藏!”
吴带当风,是唐朝画家吴道子,曹衣出水是北齐画家曹仲达,这两人一个被称为画圣,一个被称为曹家样,都是非同小可。
玥儿心里有些期盼,玄灵虽是一国之君,能收藏到吴道子和曹仲达的画作,也是不易。
飞云楼外面有一圈栅栏,还有两个侍卫守在那里,玄灵带玥儿进来,走到楼下,玄灵忽然一捂肚子,笑道:“朕每次走到这里,就忍不住要去更衣,玉儿你在这里待一会。”
玥儿知道更衣就是出恭,两人逛了这么久,也是要行个方便。
“是,陛下请便,玉儿随便看看。”
“好,你等着,朕去去就来。”
玄灵说完,带着仝公公朝飞云楼后面走去,那两个侍卫也一起跟着,玥儿一个人无聊,便走到楼下往上张望,她想反正外面有侍卫,自己看看也无妨。
沿着木梯上到二楼,玥儿好像闻到一股奇怪之味,她心中不由生出不祥的预感,紧走几步来到门前,轻轻一把推开。
扑地一下,有什么东西掉在玥儿头上,但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就听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着,这大门不开尚可,一被推开,一道火苗就突然蹿起,玥儿惊叫一声,急忙后退。
“来人啊,着火啦!”
那火势十分猛烈,玥儿一退之后,立刻发现里面几排书架瞬间点燃,估计这里应该撒了硫磺之物,一旦点着,立刻起火。
玥儿发现自己无法救火,立刻飞奔下楼,这时那栅栏外那两个侍卫已发觉不对,当当敲起锣来。
御画院顿时惊动,不少人朝这里飞奔。
“走水啦,走水啦——”
有人拎着水桶飞奔而来。
第107章 焚灭飞云楼
这飞云楼乃是木质结构,加上天冷干燥,一点燃就烧得旺盛,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玄灵和仝公公一起飞奔而来。
火势极大,众人从湖中拎水来灭火,根本于事无补,转眼之间飞云楼没入一片火海,里面的画一张都没救出来。
众人退到湖边。
片刻之后,飞云楼轰隆一声坍塌。
玄灵脸上肌肉扭曲,他双眼赤红,身子不住发抖,暴怒道:“怎,怎么回事,谁放的火!”
那两个侍卫吓得扑通跪倒,一人结结巴巴地指着玥儿道:“不,不知道,这位娘娘一上楼,就,就起火了!”
玥儿也一下跪倒。
“臣妾想随便走走,谁知来到二楼,一推门,里面就冒起大火!”
“今天还有谁来过飞云楼!”
玄灵厉声问那两个守栅栏的侍卫。
“今天没人来过,从早上到现在,只有皇上您来了!”
玄灵瞪着玥儿,喝道:“怎么可能,你一进去火就烧了起来,说,是不是你放的!”他几乎暴跳如雷。
“陛下息怒,臣妾完全没有放火的理由,请陛下明察!”
玥儿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但她并无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千不该万不该,自己独自上楼去推门。
千古珍品,毁于一旦。
玄灵望着烧成骨架的飞云楼,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那位米先生来到玄灵身后,一起跪下痛哭。
直到飞云楼烧成一片焦灰,玄灵才止住哭声,他看着玥儿,眼里布满血丝。
“都说你是不祥之人,朕不信,现在朕信了,这件事是不是你报复朕这一年多对你的冷落?”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真的冤枉,这,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
“哦,你说有人故意陷害你,那证据呢?”
玥儿连连磕头,道:“陛下,这件事能不能交给臣妾来查,我一定找出真凶,给您一个交代!”
玄灵声音冷冽。
“你要多久,现在就给朕查,查不出,哼哼——”
玥儿不知道自己要多久,她定了定神,知道这个时刻一定不能乱了方寸,御画院守卫这么森严,一般人要进来,绝对会留下痕迹,她走到那两个侍卫身前,问道:“今天只有我们几个来飞云楼,那昨天,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呢?”
一个侍卫想了想。
“这两天都没有人进过飞云楼,除了清扫的侍女。”
“是谁,什么时候清扫的?”
“昨天傍晚,有两个人,是童洺和艾桃。”
“她们在哪,去把她们抓来!”
有侍卫急忙跑去叫人,人群中一个少年若有所思,正是刚才磨石头的孟希。
片刻后那侍卫带着一个侍女急匆匆赶来,两人到了近前跪倒。
“怎么只有一人?”
玥儿皱眉道。
“启禀陛下和娘娘,童洺昨天清扫完就请假,她要明天才回来。”
“昨天是谁最后离开飞云楼?”
“是我们,不过我出来后,童洺说有东西忘记拿,又独自上去了一趟。”
“她住在哪里,马上去找来!”
“是,是——”
那侍卫又朝外跑。
这时人群中孟希。
“陛下,小臣能帮端妃娘娘查明此案!”
“哦,你怎么查,要多久?”
孟希深深一揖,道:“不用多久,小臣虽然不知道是纵火之人是谁,但陛下却有可能知道!”
米先生嗤地一笑,玄灵脸色变得阴冷。
“孟希,你这话什么意思,陛下若是知道,岂能纵容此事发生?”
孟希不去理会米先生,对着玄灵道:“小臣以为,此次纵火乃是人为!”
“当然是人为!”
“小臣以为,纵火之人深思熟虑,早有预谋,应该不是临时起意,一时失手。”
“何以见得?”
“飞云楼这么大,要一下烧毁,并不容易,所以这场火,应该是撒了硫磺等易燃之物,不然不可能毫无扑救之机!”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玥儿。
“不错,我就是闻到奇异的味道,才去推的门,那一定是硫磺,因为门一开,立刻就起火了!”
孟希点点头,道:“依小臣推测,这纵火之人,早已查清飞云楼的作息时间,她在门上面挂着香,谁去推门,那香头落下,就能点着洒在地下的硫磺!”
玄灵一怔,道:“你是说有人故意栽赃端妃,有证据吗?”
孟希胸有成竹,指着玥儿的发髻道:“大家看,娘娘头上沾的香灰就是证据,她先前说一推门,马上就着了火,分明是香头掉在地上点燃硫磺,那香头烧了一晚,香灰自然堆积不少,所以才会落在她头上!”
泽大师也点头道:“不错,这是一个巧妙的机关,娘娘刚才在老朽那里,头上是没有香灰的,这个我可以作证!”
这一下,所有人恍然,仝公公急忙上前,检查玥儿发髻上的灰,他用手指拈了一撮,放在鼻尖仔细辨别。
玥儿心里长出一口气,这个叫孟希的少年看上去冷冰冰的样子,想不到这么睿智,今天若不是他,自己怕是难以洗脱嫌疑。
“陛下,这,这果然是香灰,而且这种香好像小的在宫里闻过!”
玄灵露出狐疑之色,他是闻香高手,宫里的很多香都是他御点的,当下上前也在玥儿头上拈了一撮,放在鼻子下仔细闻起来。
“这,这是御用的紫苏香啊,味道特别,只有宫里少数的嫔妃才有!”
玄灵一脸惊愕,他知道紫苏香特别耐烧,可以点一天一夜,只是炼制困难,所以才稀有,之前他也没有看到玥儿头上有香灰。
孟希道:“熟悉飞云楼的作息,又知道陛下的习惯,还能使用宫里的紫苏香,小臣虽不知道这人是谁,想必皇上已经明白,刚才小臣说的就是这个。”
玄灵脸上一阵抽搐。
仝公公小心地问:“不会是林昭仪吧?”
玄灵双拳紧握,猛地咆哮道:“不是林昭仪还会是谁,她今天特意做了绿豆糕送上御辇,这分明就是打听了朕的行踪,好,好得很,朕这么宠溺她,只不过三天没去见,她就如此丧心病狂,来人——”
“在!”
两个侍卫立刻跪倒。
“起驾回宫,去雏菊殿,朕现在要亲自审理此案,这事是不是她干的!”
玥儿忙道:“等等,那个童洺还没抓到,陛下这么去雏菊殿,空口无凭!”
“抓到那个童洺,立刻带进宫,朕要亲自审问!”
“是——”
玄灵吩咐完,一甩袖子朝外走去,玥儿跟在后面,现在没抓到童洺,要是林昭仪和童洺没联系,她可以推干净,今天这一场争斗,自己若是扳不倒林昭仪,处境会很危险。
一路上玄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玥儿暗道:“如果真的查实是林昭仪所为,皇上会怎么办,他下得去手吗?”林昭仪害她两次,一次比一次致命,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所以今天玥儿下定决心要将她拉下来。
御辇直奔雏菊殿。
雏菊殿的大门已经敞开,玄灵带着玥儿刚下御辇,就见林昭仪带着几个宫女和太监跪在门口,显然他们得到传讯,皇上将要莅临雏菊殿。
林昭仪一见玄灵,立刻哭得稀里哗啦。
“陛下,冤枉啊,冤枉,臣妾听说御画院藏画阁起火,有人诬陷是臣妾所为,请陛下一定彻查此事,还婷婷一个清白!”
第108章 不止一盒香
玄灵本来心里还未完全确定,听林昭仪这么说,立刻厉声道:“御画院藏画阁刚刚才起火,这个消息怎么跑得比朕还快,你听谁说的,还不从实招来!”
林昭仪上前一把抱住玄灵大腿,哭道:“是传讯的侍卫说的,陛下,您可不能冤枉臣妾啊!”
“刚才是谁传的讯!”
玄灵喝道。
一个侍卫急忙出列。
“启奏陛下,刚才是小人传讯,昭仪娘娘问起何故,小人据实禀告!”
玥儿心里呸了一声,这传讯之人有意提前透露,他和雏菊殿脱不了关系。
玄灵推开林昭仪,恼怒地道:“朕来问你,朕上月赐你紫苏香呢,你还剩多少?”
林昭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皇上赐予的那盒紫苏香,臣妾一直没舍得用,如今还原封不动放在殿里,不信臣妾可以拿来!”
“好,叫人拿来!”
有宫女起身匆匆跑进殿里,不一会拿着一个盒子出来。
玄灵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这盒香果然没有动过,还是整整齐齐十支,不由眉头皱起,问玥儿道:“你看,林昭仪的香根本没动过,难道藏画阁的纵火者,另有其人?”
玥儿转头问仝公公。
“仝大官,请问皇上殿里的香炉,一般几天清洗一次?”
“宫里的规矩是三天清倒一次炉灰,清洗是七天一次。”
玥儿对那宫女道:“请将雏菊殿的香炉都拿出来。”
那宫女有些犹豫。
林昭仪脸上变色,怒道:“端妃,原来是你害我,你这丑人,居然算计本宫,皇上,您千万不要相轻信她的妖言,她想害死婷儿,好夺得圣上的关心!”
玄灵对那宫女狠狠地道:“叫你去拿,就去拿!”
林昭仪心中一颤。
那宫女再次转身,片刻后她拿了三个香炉出来,但这三个香炉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残灰都没有。
玥儿瞥了一眼,讥讽地道:“真是巧了,雏菊殿的香炉早不洗,晚不洗,偏偏这个时候一起洗!”
林昭仪恨恨道:“不错,就是巧而已,端妃,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算计却是好深!”
玥儿冷冷一笑,转身朝玄灵一弯腰。
“陛下,请您派侍卫搜查雏菊殿,既然这里的香炉刚刚清洗,那些香灰也应该是刚倒不久,此时定能找到!”
在宫里,除了净房每日派宫人清倒马桶,像香灰之物都是用来施肥,并没专人收集。
林昭仪大怒。
“端妃,你什么意思,本宫已经证明紫苏香在这里没有开过封,你还去找香灰干吗!”
“不错,你的紫苏香是没开过封,但不证明你就没有点过!”
玄灵哼了一声,道:“不错,朕一共发了十盒紫苏香出去,给朕搜,香灰倒在哪里,一定要找到!”
那些侍卫们答应一声,四下搜寻。
林昭仪再次跪走到玄灵跟前。
“陛下,陛下,您是不喜欢婷儿了吗?”
玄灵瞪着林昭仪。
“朕来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朕今日要去御画院,特地准备好绿豆糕送上御辇?”
林昭仪啊了一声,泪水汪汪地道:“原来皇上是因为这个怀疑臣妾,其实臣妾是做好绿豆糕后拿给仝大官,让他老人家安排在皇上要去的地方,对不对,仝大官?”
仝公公支支吾吾点点头,神色有些紧张。
“嗯,是,是有这么回事。”
这下玄灵有些犹豫,如果这个嫌疑被排除,那纵火者还真不一定是林昭仪,说不定是另有其人。
但玥儿看到仝公公的畏缩,忽然道:“仝公公,这么说,您也告诉了林昭仪,皇上今日要去哪里了?”
听到这话,玄灵立刻将目光射向仝公公,随意透露皇上的行踪,可是犯了大忌。
仝公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该将皇上的行程告诉林昭仪。”
玥儿问玄灵:“陛下是什么时候决定去的御画院,仝公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玄灵道:“朕是昨天下朝的时候跟仝大官说了,让他安排一下。”
玥儿对仝公公道:“请问仝大官是什么时候告诉的林昭仪?”
仝公公迟疑着,还未回答。
林昭仪叫道:“是今天早上,我早上才做的绿豆糕,一做好就给仝公公送去了!”
玥儿道:“那昭仪姐姐手脚可真够快的,早上听仝大官一讲,马上回去做绿豆糕,做完再马上拿来给仝大官带着,这些话,你不觉得破绽百出吗?”
仝公公咳嗽一声,他心里明白,玄灵要查清此事的决心有多大,自己现在一定要撇清关系。
“昭仪娘娘,您是不是记错了,昨天皇上下朝的时候,您让人来问小的,小的已经告诉你了。”
玄灵再次瞪着林昭仪,冷笑道:“好,很好,你还有什么托词?”
此时进去搜索的侍卫们陆续出来。
“启禀皇上,花园中没有搜到香灰的痕迹!”
“杂物堆里没有——”
“阴沟里也没有——”
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到了眼前,一个侍卫飞身下马禀报道:“启奏陛下,御画院的童洺失踪,不知去向!”
玄灵还未发话,林昭仪却瞪着玥儿,咬牙切齿道:“端妃娘娘,想不到你的心和脸一样肮脏,虽然你布下疑阵,却拿不出一条证据,这纵火者其实就是你,你企图通过这件事,夺走陛下对臣妾的宠爱,对不对!”
玥儿没料到林昭仪能拿这个反咬一口,她几乎气极反笑。
玄灵冷冷道:“藏画阁烧得那么快,一定有硫磺之物,照你这么说,那端妃头上的香灰是哪里沾来的?”
林昭仪哦了一声,似乎刚醒悟过来。
“难怪陛下一来就在雏菊殿查香灰,那香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端妃在开藏画阁门之时,有燃香从上面掉落,倘若朕去推门,那你要指责是朕要纵火了?”
林昭仪指着玥儿,双眼冒红光。
“陛下,您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藏画阁的硫磺,就藏在她身上,那香灰也是她故意洒在头上,目的就是要嫁祸于人!”
玄灵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端妃沾上的可是紫苏香,她根本就碰不到这种香料,嫁祸,她嫁祸给谁,是你还是其他人!”
林昭仪觉得玄灵现在看自己的目光十分陌生,心中又是一颤,她跟了玄灵这么久,自然知道那些画和书法才是玄灵的最爱,其他人和东西,再好也只能排在第二。
“可,可是,她一件证据也拿不出,臣妾怎能凭白被泼污水!”
林昭仪依旧狡辩。
“你要证据,好,朕给你!”
玄灵一挥手,对身后的侍卫下令道:“搜,彻底搜查雏菊殿,将这些下人拖去掖庭严加拷问,谁先供出幕后指使,谁就免死!”
掖庭是宗正府下属惩罚宫人的机构,以残忍暴虐著称。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吃一惊,看来藏画阁被烧,皇上盛怒,绝对会杀人来泄愤。
一个宫女立刻朝前匍匐拜道:“陛下,小人交代,雏菊殿的紫苏香不止一盒,还有一盒开过的,那些香灰今天中午才倒进阴沟,被水冲走了!”
玄灵惊道:“不止一盒,那些是从哪里拿来的?”
那宫女小心地瞥了一眼林昭仪,只见林昭仪眼中仿佛喷出火来,但这个时刻,她决不敢隐瞒。
第109章 来人,乱棍打死
“回禀皇上,是昭仪娘娘从您春暖阁顺手拿的!”
玄灵点点头,冰冷地问仝公公。
“这件事你知道?”
仝公公扑通跪下,道:“小的没在意,春暖阁的物事都是不够便补足,小的这就叫人去查,看看有没有缺少。”他心里明白,春暖阁的东西,林昭仪每次去都会拿走几件,平时他是睁一眼闭一眼,林昭仪受宠时,他万万不敢提。
这时一个太监爬了出来,哭丧着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愿意全部交代,只求皇上饶命!”
玥儿看到爬出来的是金才,心里冷哼一声。
林昭仪怒道:“金才,你要胡说什么!”
金才眼泪鼻涕一起流。
“娘娘,小的要从实招了,小的不敢在皇上面前撒谎!”
林昭仪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幽怨地看着玄灵。
“陛下,您是为了这个丑女人,这样对我?”
玄灵根本不愿理会林昭仪,他对金才道:“说——”
金才连连磕头。
“是,是,昨天傍晚,昭仪娘娘拿了五百两银子给我,要小的去见御膳房的雍景内监,拜托他亲自出宫一趟,送个口信出去。”
“什么口信?”
“那口信就是,依计行事,马上动手!”
“这个口信是不是叫人去放火?”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的确猜测到娘娘要做什么,但小人没有劝阻!”
玄灵对一个侍卫道:“来人,去将雍景给朕拿来!”
“是——”
那侍卫飞奔而去。
林昭仪尖叫一声,猛地扑到金才身旁,双手化作利爪朝他脸上抓去,她此时已经疯狂。
“你这狗奴才,连你都要陷害本宫吗!”
金才用力抵挡,两人居然扭在一起。
“娘娘,您,您就认了吧,纸是包不住火的!”
“明明是你出的主意,要我认,做梦!”
金才脸被撕破,林昭仪也头发散乱。
到这时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林昭仪陷害端妃的计策并不高明,只要玄灵稍加深挖,她就破绽百出。
玄灵一挥手,几个侍卫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那个口信是带给谁的?”
金才喘着粗气。
“是带给御画院的童洺,那个童洺,她是昭仪娘娘以前的贴身宫女,现在御画院做事!”
玄灵指着林昭仪惊道:“你,你竟在御画院安插眼线?”
林昭仪被两个侍卫按着,她闻言抬起头狂笑道:“不错,陛下,宫里有权有势的娘娘,哪个没有自己的眼线,皇后不一样将人安插在臣妾身旁,半月,你敢说你不是皇后的人!”
半月就是第一个交代的宫女。
玄灵怒极,扬起手掌一掌抽下。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林昭仪被打得身子一歪,口中血水和着一枚牙齿喷出,她顿时被打懵。
“你,你这女人,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将我大崋千百年来的绝世绘画毁于一旦,这些画,每一幅都是传世稀珍,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林昭仪呜呜痛哭。
“陛下,不是臣妾做的,真的不是,他们都在诬陷我——”
“好,很好,到现在你都不承认!”
这时几个侍卫拖着两个太监来到门口。
“启禀皇上,雍景带到!”
“带过来!”
“是——”
那些侍卫将两个太监拖到面前,玥儿看见,其中一个是胖胖的中年太监,还有一个居然是牛焘。
两人跪在玄灵面前,筛糠般发抖。
“启禀皇上,昨天下午临时要求出宫的,是这两个人,所以属下一并抓来!”
“很好。”
玄灵夸了一声,对那中年太监喝道:“雍景,你居然为了林昭仪,找借口出宫送信,好大的胆子!”
雍景浑身发抖,不住磕头,道:“小的该死,是娘娘给了小的五百两银子,小的被钱迷了双眼,这才给她跑腿,实在不知出了什么事。”
玄灵一脚踹过去,踹在雍景的大脑袋上。
“什么事,她叫人放火,烧了朕的藏画阁!”
雍景听到是这个事,顿时吓瘫在地,玄灵嗜画如命,自己帮林昭仪做这事,必然小命不保!
果然玄灵指着雍景、金才等人喝道:“来人,将这些逆畜拖出去,乱棍打死,统统打死!”
金才哭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您刚才说只要供出幕后指使,谁就免死,您不能食言啊!”
玄灵一怔,他刚才是说过这样的话,但要饶过这些人,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林昭仪惨笑道:“金才,你自己就是幕后指使,这些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吗,谁不知道你是我的智囊,皇上打死你也太便宜了,应该活剐才对!”
玄灵闻言,冷笑一声道:“不错,朕刚才说了,谁先供出幕后指使,谁就免死,但先招供出并非是你,来人,将这厮拖出去活剐了,连剐三天,决不准提前死!”
金才听到这个命令,差点晕过去。
牛焘到这时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要被打死,不由叫道:“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小人只是跟着雍景大人出了一次宫,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见玥儿站在玄灵身后,不由向她投来哀求的目光。
玥儿也觉得牛焘无辜,况且牛焘对自己很有用,于是向玄灵恳求道:“陛下且慢,请少安毋躁,臣妾以为此案尚未查清,立即处罚,恐冤枉好人,还是交由宗正府查明罪责,再依法处置为好。”
玄灵气不打一处来。
“冤枉好人,他们哪个是好人?”
“陛下,雍景去传口信,他单独出宫必然被怀疑,带一个属下出去,有掩人耳目之用,请陛下明察。”
玄灵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好,此事交由宗正府彻查,从此刻起,林昭仪废去昭仪身份,其余相关人等交由宗正府,查实后严惩不饶!”
“多谢陛下圣明!”
玄灵看向林昭仪,目光冰冷,已毫无怜惜之意。
“朕最后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昭仪缓缓抬起头,绝望地点点头。
“好吧,事到如今,臣妾也不隐瞒,这件事是臣妾做的。”
“哼,果然是你,那个御画院的侍女呢?”
“她,她应该今天一早逃回蒙州老家去了。”
“你为何要设这个计,是为了对付端妃吗,她跟你何怨何仇?”
“她,她一直跟我对抗,臣妾请她喝酒,她就是不喝,那天在静贵仪那里小聚,她又驳我面子。”
“就因为这个,你要害她?”
林昭仪点点头。
“当时恨意一起,只想要狠狠惩戒一番,并没想到御画院的火一起,完全控制不住,这都是婷婷的错。”
此案也算查清,林昭仪也认了罪,玄灵觉得身子有些虚脱,他想要休息。
这时金才匍匐着爬出两步,道:“皇上,皇上,这个女人胡说,她一早就想害端妃了,小雪那天,她叫人用御辇将端妃丢到沟里,结果摔死一位抬辇的小官,而且她还害别人,好多手段十分恶毒,小的一定禀告宗正府,只求皇上开恩!”
玄灵哦了一声,看向玥儿。
“可有此事?”
玥儿点点头。
“那你向谁禀告过?”
“没有,臣妾没证据,只能更加小心,没想到林昭仪还是不肯放过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金才看着玥儿,忽然眼中光芒一闪。
第110章 玄灵的惊喜
玄灵走到林昭仪身前,举起手掌又想一掌抽下,林昭仪哭得梨花带雨。
金才跪着走到玥儿面前,磕头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求娘娘替小的说话!”
“我为什么要替你说话?”
金才压低声音道:“因为,因为那天在御膳房赢钱的人是你,你假扮宫女去赌钱,小的已经知道了!”
玥儿冷冷地瞥了金才一眼,上前跪倒在地,朝玄灵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关于小雪那天的聚会,臣妾也隐瞒了一事,请陛下责罚!”
“哦,什么事?”
“臣妾参赌了,小雪前一晚,赢了金才他们银子。”
玄灵啊了一声,大为惊讶,道:“你参赌,为什么?”
“因为参加安华殿的小聚,至少要两百两银子的底,臣妾宫分不足,所以只好去搏一把。”
林昭仪瞪着金才,怒道:“原来是你去输钱给这贱人!”
玄灵哼道:“好,在宫中赌钱,责罚是一定的,但朕现在要严办御画院纵火者,此事先按下!”他擦擦汗,吩咐完侍卫官,有些无力地对仝公公道:“起驾,回仁明殿。”
林昭仪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玄灵已经懒得说话,在仝公公搀扶下,朝殿外走去。
“丑八怪,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死得很惨!”
林昭仪对着玥儿大叫,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她带走。
黄昏的风很冷。
冷到发黑。
玄灵确实给玥儿一个大惊喜,但他没来得及说,因为藏画阁被烧,他已经失去心情。
当等玥儿从御辇上下来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站在安华殿的门口。
“你们送错了,本宫的住处是白妵殿!”
玥儿转身问抬辇的领头太监。
那太监恭敬地鞠了一躬。
“娘娘,没错,安华殿以后就是您的新居了,这是皇上特意安排的。”
“什么?”
玥儿大吃一惊,又问:“我搬到安华殿,那静贵仪呢?”
“静贵仪另有着落,她搬去上林殿了。”
玥儿知道,上林殿是陈婕妤的住处,静贵仪去上林殿,难道陈婕妤已被处置,出不来了?
这时安华殿殿门打开,如冬和绿瑶站在门口,兰秋、季红等和一个小太监站在门边,有些畏缩。
“白妵殿呢,我的东西都在那里呀?”
玥儿莫名惊诧。
如冬上前行礼道:“娘娘,您去御画院的时候,皇上就安排好人手,将那里的家什搬到这里来了,他说给您一个惊喜。”
玥儿的人皮面具是随身带着,她想到自己那两把飞刀,心里有些庆幸,幸亏上次林昭仪来之后,她用布包好丢到坑井中,不然玄灵突然给她搬家,肯定会发现,只是白妵殿已不属于自己,怎样才能去拿回来?
兰秋和季红看见玥儿回来,上前扑通一下跪倒。
“咦,你们两个不是静贵仪的侍女么,怎么在这里?”
“我们两个以前有眼无珠,冒犯娘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收留我们姐妹!”
兰秋哭丧着脸磕头。
“收留,什么意思?”
如冬得意地道:“刘公公说,娘娘您的身份尊贵,要配足人手,静贵仪那里留两个人就可以了,如果您答应,她们可以留在安华殿,如果您不要她们,就把她们赶去宫人坊,敬事房再另外给您挑选。”
宫里最累的是宫人坊,而宫人坊最累的两个活,一个是浣衣、一个是净房,浣衣自然是浣洗衣服,净房是每天早上倒马桶清洗,实则这两个活是同一批人做,早上清洗完马桶,接着就要浣洗衣服。
玥儿并不想要这两个宫女,因为她们跟了静贵仪很久,对自己很难忠心,而且为人太过势利。
看到玥儿脸色不对,兰秋连连磕头,道:“娘娘,安华殿我们两个熟,您要什么我们马上能找到。”
宫人坊每天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如果没人罩着,宫女累死在干活的时候也常见。
“哦,你们以后真的想跟本宫了?”
“是,是,安华殿就是兰秋的家,小人哪里都不想去。”
听到兰秋这么说,季红忙道:“我也是,我也是。”
玥儿点点头,走进安华殿,对绿瑶道:“将门关上。”
兰秋和季红脸上露出喜色,看来玥儿要留下她们了。
谁知玥儿一转身,脸色冰冷,道:“你们要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宫有三个条件,你们若是能做到,就留下,做不到还是请走!”
“能,能,一定能,娘娘请说!”
玥儿看着那个小太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肤色白净,年龄大约十四五岁,他急忙跪倒,道:“小的叫宾良,以后请娘娘多多管教!”
“好,你也一起听着,这是本宫的规矩!”
“是——”
玥儿看着三人,道:“宫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我这第一条,是你们跟了本宫,就绝不能有异心,要想在背后嚼舌头、跟谁藕断丝连、传递讯息,一旦被本宫知道,严惩不饶!”
兰秋和季红身子一抖,白妵殿以前失踪过好几个宫女,谁也不知去了哪里,端妃的手段有多厉害,她们还未见过。
“是,是,我们能做到。”
兰秋和季红其实心里悲戚,若不是宫人坊太可怕,经常有累死的宫人,她们情愿去那里,也不愿留下来。
“很好,这第二条,就是安华殿以后事务由如冬安排,你们要听候调遣,不得偷懒,更不许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如冬听到这话,咧嘴一笑,这两个丫头老是欺负、看不起她,现在落在自己手上,非要好好修理不可。
“第三,进了本宫这里,手脚要干净,做得好,本宫自有奖赏,绝不许顺手牵羊占小便宜,哪怕在外面也一样!”
季红奇道:“娘娘,我们有时去御膳房悄悄拿点绿豆红枣回来,给您炖汤也不行吗?”
“不行,以前落魄时是没办法,现在起绝不允许,你们哪只手拿的,我就打断哪只手!”
玥儿知道林昭仪在春暖阁拿过紫苏香,她的人品在下人眼里也是不值钱,当初王娘要打断她的一条腿,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三人听到,吓得一个哆嗦。
如冬吐吐舌头,玥儿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如冬,你也一样!”
“是,是——”
兰秋小心地道:“娘娘,我们做到这三条,就能留下来了吧?”
玥儿摇摇头,道:“不,还有一条,你们把手举起来,左手举起,右手抓着自己耳朵,原地转十圈!”
兰秋和季红莫名其妙,不知玥儿这么做什么目的。
如冬喝道:“娘娘是看看你们的跳舞资质,还不照做!”
兰秋三人不敢怠慢,照着玥儿吩咐转起圈来,她们转圈时露出两条手臂,玥儿看到上面都没有杞花宫的印记,心中松了一口气。
十圈之后,季红和那小太监晃晃悠悠跌倒在地,兰秋却还站得很稳。
一丝冰凉落在脸上,玥儿抬头,看见天色已黑,天空又开始飘雪。
“又一天过去了,百里妃她们不知在做什么,是不是又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如何从郜太尉身上找到缺口?”
玥儿这么想着,心里涌上一道浓浓的倦意。
夜渐渐深了。
第111章 突如其来的巡检
坤西殿。
炭火燃着,一个大浴桶里,两条人影缠绵在一起,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大吃一惊。
一个女子开口道:“你说,林昭仪这次倒下,已再无翻身之日,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宫主大人,红儿以为,陛下应会赐其毒酒或三尺白绫,因为陛下太爱那些书画了,这是他毕生的收藏。”
原来这女子竟是假冒的百里妃,她的对面是那位杞花宫宫主。
“林昭仪狂妄过头,从她得宠起,就注定有今日的结局,但谁也没想到她会栽在端妃的手上。”
“宫主说得对。”
百里妃说着,身子像小猫一样蜷缩起来,十分乖巧。
那宫主嗯了一声,口中道:“那个端妃还真是命好,这次她扳倒林昭仪,下一次可以对付舒贤妃了吧?”
百里妃呜呜两声。
“舒贤妃,是不是早了点?”
“先挑起她们的矛盾吧。”
“宫主,红儿不明白,如果不能杀她,为何我们不用升仙丸直接控制舒贤妃,牵着她鼻子走?”
那宫主摇摇头。
“升仙丸对意志坚强之人控制力不大,本宫就怕她宁可自己死了,也不听话,到时将杞花宫的秘密揭穿,我们就无处容身了!”
“嗯,宫主所虑极是。”
“记住,在宫里一定要小心,升仙丸数量有限,一定要看准人才用,而且,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有两个月的用量。”
“是——”
“对了,大红丸什么时候进京,现在各药馆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只等大红丸一到就开卖,希望她们在这个月底前能到,不然我们抵押出去的场馆就岌岌可危了。”
那宫主嗯了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百里妃,百里妃伸出双手在她背上按摩。
“这次抵押,是日升钱庄和赌场接的盘吗?”
百里妃点点头。
“是,基本是这几家,但有个神秘的小买家,只出三万两就想买霜叶馆,下面的人本想拒绝的,但他说一个月赎回不要利息,两个月赎回只要三分利,红儿觉得反正最多两个月就能赚回来,就抵押给他了。”
那宫主身子一挺,声音有些冷。
“这件事,你下次还是要先跟本宫报告,不能随便做主,那个神秘的小买家,一定要查清楚什么来头,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要记住!”
“是,是,红儿下次不敢了。”
“那神秘的小买家什么身份,查过没有?”
“查了,他身边的人叫他八爷,下面没查到大风城里哪个帮派的老大叫八爷的。”
“继续查!”
“是——”
看到百里妃诚惶诚恐的样子,那宫主语气略缓。
“嗯,对了,今天皇上给端妃换了住处,你知道吗?”
“红儿不知,是哪里?”
“安华殿。”
“啊,那静贵仪搬到哪里去了?”
“她被挪到上林殿去了。”
“咦,上林殿不是陈婕妤的住处吗,静贵仪搬到上林殿,那陈婕妤回来住哪里?”
“哼,陈婕妤不可能回来了。”
百里妃啊了一声。
“她死了?”
“不错,陈婕妤死在宗正府,说是经不住打。”
“哦,这么看来,太子的势力真的很大,这件事不但没有动摇他的位置,还将举报他的人弄死!”
“谁说的,太子也被禁足,皇上下令,所有大臣不得私自接近太子。”
百里妃十分欣喜。
“这么说来,太子想弄钱,以后会很麻烦了?”
“不错,所以我们只要弄到钱,就可以造势,收买需要收买的人,这世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是,那还真要感谢陈婕妤,若不是她,太子没这么快伤及元气。”
“说的是,不过最倒霉的是那个静贵仪,莫名其妙被林昭仪整,刚服软,又被陈婕妤牵连,虽然她有惠妃帮忙,但惠妃自顾不暇,她以后怕是很难翻身了。”
“宫主所言极是,其实还有一个人会更倒霉。”
“谁?”
“褚美人,她跟陈婕妤走得近,这次出事,就算她跟林昭仪没有瓜葛,宗正府也会把她打回宫女的身份去!”
那宫主闻言,身子一顿。
百里妃按着元妃的双肩,笑道:“一个宫女,被皇上临幸了一次,升到美人,她以为自己要上天吗,还不是打回原形!”
这时殿外有人语声起,似乎有人进了殿。
那宫主面色陡变。
“谁这个时候会来坤西殿?”
“不知道,宫主您快走!”
“好——”
那宫主从浴桶中爬出,披上一条浴巾,抱起自己的衣服,撩开神龛上那幅发黑的山水画,在三块青砖上飞快地按了一遍,咔地一下,墙上出现一道暗门,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那宫主钻入通道,通道门关闭,看不出一丝痕迹,原来这个神龛后是一个夹层,里面藏着一条隐藏的暗道。
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苏紫的声音道:“昭仪娘娘,余尚宫来巡检。”
“这个,这个臣妾正在沐浴,能否稍等一会?”
啪地一声,殿门被推开,余尚宫带着两个宫女直闯进来。
百里妃就站在浴桶中,她身上披了一条浴巾。
余尚宫冷眼一瞥,双眉皱起。
“百里昭仪真是会享受,殿里生这么多炭火,好暖和啊!”
“是,尚宫大人,不知您夤夜来坤西殿,有何贵干?”
余尚宫傲慢不答,她身旁的两个宫女在殿里转了一圈,禀告道“尚宫大人,没有发现可疑之物。”
这时正殿的大门开着,虽然屋中有炭火,但温度一下降了下来。
百里妃气得身子发抖,她身子半截浸入水中,问道:“什么,你们怀疑我偷拿了什么东西?”
“林婷婷偷拿春暖阁的紫苏香,皇后有旨,本宫须清查各位嫔妃住处,有没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好,好,那请查吧!”
余尚宫脸上露出愠怒之色,道:“你起来,本宫要检查你浴桶里有没有隐藏东西!”
百里妃差点脱口骂人,但她还是忍着站了起来,苏紫和舜子赶忙拿了一条干浴巾将她包住,但百里妃依然冷得发抖。
那浴桶被两个宫女翻到在地,热水泼了一地,但浴桶里除了些花瓣,并无任何东西。
余尚宫有些失望,但她眼珠一转,忽然厉声问道:“本宫问你,点这么多盆炭火,你的炭是哪来的?”
百里妃牙关打颤,恨恨道:“我前几日冷得发抖,要不是端妃妹妹看我可怜,送了些火炭来,说不定已经冻死了,今天想洗个热水浴,怎么了?”
余尚宫哼了一声,一挥手,两个宫女跟她一起朝外走,到了门口,她又站住,道:“最近宫中风气不好,会要好好清肃,没事就不要乱走动了,以免惹麻烦!”她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等到余尚宫离去,百里妃咬牙切齿,恨恨道:“皇后娘娘,你整不了端妃,却来整我,咱们走着瞧!”
这些事,玥儿并不知道,她此刻还为搬倒林昭仪而感到庆幸。
第二天十分平静,安华殿并没有其他嫔妃来贺喜,玥儿有些奇怪,她还不知道很多嫔妃收到余尚宫的警告。
兰秋和季红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们看到玥儿,都恭恭敬敬。
第112章 静贵仪的要挟
安华殿的花园比白妵殿大不少,而且有凉亭,外面虽然下着雪,但玥儿在凉亭里压腿打拳,弹琴写字。
到了下午,兰秋忽然到寝殿向玥儿禀报。
“娘娘,静贵仪来求见,您见还是不见?”
玥儿正拿着泽大师的草稿在书房出神。
如冬站在玥儿身旁,闻言道:“她来做什么,不见,不见!”
兰秋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玥儿道:“客殿在哪,请她到那里等我,我换身衣裳就来。”
“是,安华殿见客的地方,要么是梅花殿,要么是这里书房,您在哪里见她?”
“那就梅花殿吧。”
“是,梅花殿在隔壁,小人早上已经打扫干净了——”
“好,你去吧。”
兰秋躬身离开,如冬哼道:“林昭仪要害你,她既没有提醒也没阻止,这种人应该敬而远之!”
玥儿摇摇头。
“不行,我还没得宠就端架子,宫里的风言风语很多,还是小心为好。”
片刻之后,玥儿来到梅花殿。
静贵仪小心地站在那里,她今天穿一身绿色的褙子大袖,脸上完全素颜,显得十分苍白,随云髻上只插了一支银钗。
静贵仪一见玥儿,立刻上前拜倒。
“臣妾参见端妃娘娘,愿娘娘福体安康,青春永在。”
玥儿上前搀扶。
“姐姐不必客气。”
静贵仪泫然欲泣,可怜兮兮地道:“妹妹,你可一定要帮我。”
这时季红已经端上茶水,玥儿暗道:“静贵仪的这两个宫女做事倒是乖巧,难道她是来要人的?”
看到两人坐下,兰秋很识相,她拉了拉如冬,两人退到殿外。
殿内只剩下玥儿和静贵仪。
“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妹妹帮得上的话,一定帮你。”
静贵仪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妹妹,姐姐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
“这个——”
玥儿有些为难。
“上次林昭仪要害你,姐姐特地先约你来提醒,这个人情你不能忘呀。”
玥儿有些不悦。
“那她们要用御辇将我丢到沟里去呢,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静贵仪啊了一声,道:“她,她竟然是这样狠毒?”随即又装作无奈地道:“我只知道她要对付你,可是我不敢说,说出来她们就会害我啊!”
玥儿摇摇头,道:“妹妹并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只是我不知道,皇上为何要为难姐姐?”
静贵仪害怕地道:“陛下将我和陈婕妤她们归为一类,前几天褚美人被宗正府抓了,也许过两天就会来抓我!”
玥儿安慰道:“姐姐不要瞎猜,她们三个是后宫三妖,谁都知道,你和她们不是一伙的。”
“是,如果只是陈婕妤状告太子,那我搬去上林殿也算受处罚,但林昭仪昨天闯的祸太大了,她,她居然将藏画阁烧了,皇上一定大怒,要是进了宗正府,姐姐只怕出不来了!”
说到这里,静贵仪眼泪扑簌簌落下。
玥儿无奈地道:“皇上来我这里的机会也不多,况且我直接跟他说,要他饶过你,也不可能。”
“不,不,你一定要帮我,现在宫里能救我的,只有妹妹了!”
“为什么?”
静贵仪抓住玥儿的手,紧紧握住。
“妹妹,皇上最爱的就是字画,你能投其所好,不用侍寝也能赢得欢心,要知道皇上只带过几位嫔妃去御画院,林昭仪去过几次,但她不懂画,像皇后、贤妃她们只去过一次。”
“可是,我也不懂画啊?”
“是啊,所以不少人背后猜测,你不可能得到皇上真正的宠幸,但姐姐我不这么看。”
“为什么?”
“我听说你从御画院带回一本画册草稿,这可是开天辟地之事,那个泽大师是皇上最尊重的画师,他那么推崇你,你一定能抓住圣上的心!”
玥儿奇道:“什么,你连泽大师都知道,昨天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静贵仪有些不好意思。
“是惠妃娘娘悄悄告诉我的。”
“哦,惠妃,是她让你来求我?”
“是,不错,她是我表姐,但这次帮不上我。”
玥儿在坤西殿曾偷听到静贵仪和惠妃一伙,想对付林昭仪,原来她们是亲戚,她沉思片刻,道:“我可以帮你找机会试试,若是帮不上,那也没办法。”
“妹妹,你现在是得到皇上的喜欢,但谁知道过一段时间会怎样,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要您帮了我,以后我和惠妃也能帮你,况且,现在皇后要对付你。”
玥儿一惊。
“皇后要对付我,你听谁说的?”
“你不知道呀,昨晚余尚宫闯入好多嫔妃的殿里巡查,要大家没事不要乱走,这分明是一种警告!”
玥儿哦了一声,难怪今天一直没人来登门道贺,原来是大家接到皇后的警告,皇后借着林昭仪在春暖阁拿紫苏香这件事小题大做。
“那你还敢来我这里?”
“姐姐要是不来,就只能等着被发落,所以就算皇后怪罪,也没办法了。”
“藏画阁这件事,皇上昨天是大发雷霆,所以妹妹也不敢在火头上谏言。”
看到玥儿再三推辞,好像不肯帮忙,静贵仪的手忽然一紧。
“不,妹妹,你一定帮得上,若是你不帮我,那,那姐姐就要对不起妹妹了!”
玥儿一怔。
“你什么意思?”
“妹妹,姐姐那天在你枕头下,看到宫里的违禁之物,宗正府要是抓了我,姐姐实在不能保证不说出去。”
玥儿立刻明白,原来自己藏着两把飞刀还是被静贵仪发现,她现在居然拿这个来要挟自己,顿时大怒,手上一用力,将静贵仪的手握住咔咔直响。
静贵仪哎呀一声,痛得身子朝前躬去,她没想到玥儿的手劲这么大。
“姐姐,你说我有什么违禁之物?”
“有什么,你,你自己知道。”
“我说了,我会试试,但你休想拿这个来要挟本宫!”
“不,这不是要挟,只是请求。”
这时静贵仪痛得蜷曲在地,玥儿嘿嘿冷笑一声,道:“捉贼要捉赃,你现在无凭无据想要诋毁我,尽可试试!”她双手一甩,将静贵仪丢了出去,对外面叫道:“兰秋,送客!”
静贵仪蹲在地上痛得直抽冷气,她明白,玥儿肯定将那两把飞刀丢了,想不到自己一念之差,不但得不到帮助,还得罪了端妃。
殿门打开,兰秋走进来,她看到前主人好像跪在地上朝玥儿磕头,吃了一惊,但她不敢多问,只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静贵仪哀求地看着玥儿。
“端妃娘娘,您一定要可怜可怜我,我真的不是要挟您!”
玥儿挥挥手,随即想到自己要是不帮她,也会得罪惠妃,当下看了一眼兰秋,放缓语气道:“我说了会帮你试试,至于陛下是否开恩,真的不能保证。”
“是,是,多谢端妃,多谢端妃!”
静贵仪一边后退,一边连连鞠躬,兰秋轻叹一声,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黄昏时分,有太监来传玄灵口谕,皇上今晚要来安华殿过夜,让玥儿侍寝。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惊天霹雳,震得玥儿顿时呆住,她今晚就要侍寝,可是自己还没准备好。
如冬也骇然变色,因为她知道玥儿还是完璧无暇,一旦皇上发现她是假冒,那一切就会危险。
第113章 端妃侍寝
玥儿呆了片刻,忽然想到,这机会不正是她的期待,比起冉家的冤屈,这点牺牲算什么!
“娘娘,我们替您准备沐浴化妆吧?”
兰秋讨好地道。
季红也谄媚地道:“给皇上侍寝,我们两个有经验。”
玥儿摇摇头。
“有如冬服侍就可以了,你们将寝殿好好收拾一番。”
兰秋和季红应了一声,她们有些奇怪,如冬做事大手大脚,怎么端妃偏偏喜欢她服侍。
戊时将过。
玄灵未到,但余尚宫却带着两个宫女来了安华殿,那两个宫女还抱着一个布包。
玥儿心里有些不安,按理今晚前来的女官,应该是一位尚寝,尚寝在女官中排位第五,专门负责皇上的起居安睡,怎么来的是余尚宫?
只见余尚宫扳着脸,对玥儿欠了欠身,她的目光扫过如冬几人,如冬恭敬地行礼,她现在站在最前面,俨然安华殿的大宫女,看到如冬的神情,余尚宫脸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愠色。
兰秋拉了拉如冬衣袖,神色有些着急,但如冬不知她要说什么,还是一根笔杆一样站着。
“端妃娘娘,皇上今晚要你侍寝,你可准备好了?”
“是,臣妾已沐浴更衣,只等皇上驾到。”
余尚宫点点头,径直走向寝殿,玥儿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进去,如冬、兰秋、宾良跟着进来,季红和绿瑶则守在门外。
寝殿内生着火,十分暖和,一股檀香的味道若有若无,床铺已经铺好,是锦绣鸳鸯被。
余尚宫身旁的两个宫女放下布包进殿检查,她们检查得十分仔细,连床下都不放过,玥儿隐约知道一些侍寝的规矩,知道这是寻找违禁之物,若是有剪刀之类的东西,就要收走。
一炷香之后,两个宫女检查完毕,她们朝余尚宫点点头。
余尚宫看着玥儿,冷冷道:“很好,规矩你是知道的,我就不赘述了,来,你们帮端妃将衣服脱了。”
两个宫女走到玥儿身前,去解她衣带,玥儿大窘,一下捂住胸口,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道检查。
余尚宫哼了一声,道:“怎么,娘娘服侍过皇上,现在连规矩都忘了?”
玥儿咬咬牙,慢慢松开手,那两个宫女将玥儿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兰秋和宾良扑通跪下,不敢仰视,如冬迟疑了一下也跪下。
一具雪白的身躯呈现在殿中,玥儿的身躯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又如静室中的玉瓶,高贵典雅、晶莹剔透。
这段时间,是玥儿长身体的时机,她吃得好,睡得好,身子一下发育开来,已然是少女模样,此刻她只觉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余尚宫从衣袖中抽出一根玉棍,绕着玥儿走了两圈,忽然在她身上狠狠一戳,玥儿痛呼一声,退了半步,但又站住,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而且还不能反抗。
“哼,这一年来,保持得不错嘛,只可惜被这张脸毁了。”
现在玥儿才明白,为什么宫里的嫔妃怕这个女人,因为她可以随意践踏她们的尊严。
余尚宫对两个宫女点点头,那两个宫女立刻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条雪白的毛巾,将玥儿包裹起来,接着又将她抬到床上放好。
玥儿竭力忍住眼泪,她觉得这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屈辱。
这一切做完,兰秋吹灭了两盏灯,寝殿内光线暗了下来。
余尚宫冷冷道:“现在你们都出去,本宫要单独和端妃说两句话。”
兰秋等人应了一声,一起出门。
余尚宫看着玥儿,哼了一声。
“今晚你侍寝,决不能碰皇上一下,更不能和他有鱼水之欢!”
玥儿啊了一声,一时不知所措。
“今晚你只是侍寝,不得做任何事,明白吗?”
“为,为什么?”
“难道皇上没有跟你说过,他现在需要养生?”
玥儿想起昨天在御辇中,玄灵说他腰痛,三天都在皇后那里调养,不禁长出一口气。
“那,那皇上知道不?”
“当然知道,要不他会来你这里?所以你切不可勾起他的欲念,御医交代,皇上肾元亏空,三月内不得行房,你且好自为之!”
“是,是——”
玥儿口中答应,心里忽然如释重负。
“还有,这件事绝对保密,不得跟任何人说,这会影响到皇上的声誉,明白了吗?”
“是,臣妾知道了。”
余尚宫朝外面叫了一声宾良,宾良推门而入。
“宾内监,今晚辛苦你在这里伺候!”
“是,小的遵命。”
余尚宫瞥了一眼床上的玥儿,转身而去。
玥儿的眼泪终于滑下。
宾良跪在地上,听到玥儿的轻轻的啜泣,终于开口道:“娘娘,您,您不要介怀,每个嫔妃伺候皇上都要走这个过场的。”
玥儿嗯了一声,她不明白走过场是什么意思。
“娘娘,今天余尚宫为难您,是因为您没有给她准备一份见面礼。”
“什么?”
“如果没有见面礼,余尚宫就会刁难您,这件事,小人以为您应该安排兰秋或季红姐姐负责,因为如冬姐完全不懂,她也没有问过。”
玥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可以走过场。
“见面礼是什么?”
“这是宫里暗地里的规矩,第一次侍寝,要包五十两银子的包封,余尚宫得四十两,给两个宫女是每人五两,这也算讨个喜,以后就不必了。”
“原来这样,那先前你们为啥不提醒如冬?”
“小人以为兰秋姐她们会提醒,结果谁也没说,刚才小的看见兰秋拉如冬姐衣角,应该就是提醒。”
玥儿心里骂了如冬一声,这丫头,真是粗心得可以,这种事自己不懂,也不问问其他人。
“娘娘,其实余尚宫今日对您算是客气的了。”
“哦,为什么?”
“半年前,有位美人被安排第一次侍寝,她不知道规矩,余尚宫直接用手里的玉棍将她那里戳伤,还说她不干净,结果皇上再也不愿去见那位美人。”
玥儿啊了一声,想不到宫里的生活这么黑暗,每一步都充满利益、算计和阴谋。
“为什么侍寝这件事,是余尚宫来负责,而不是负责尚寝的女官?”
“这,这个,今年都是余尚宫,负责侍寝的本来是令尚寝,但元妃病了,她一直照顾元妃起居,所以这件事就由余尚宫兼了。”
玥儿没有作声,心里想着要不要补上这个见面礼,不然余尚宫还会为难自己。
约摸一炷香后,殿外传来御辇的车马声,片刻后如冬和兰秋引着玄灵进了寝殿。
玄灵身上带着些墨香,似乎刚写完字,他进来就坐在床沿,一只手摸着玥儿的头发,问道:“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
玄灵的口气还带着火药,显然对林昭仪烧藏画阁之事余怒未消。
“喜欢,多谢陛下安排,陛下的恩典,臣妾无以回报。”
看到寝殿里只剩一个小太监,玄灵对宾良挥挥手,道:“外面都安排好了,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宾良应了一声。
“是,小人就在隔壁守着,皇上和娘娘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便是。”
“去吧,去吧!”
玄灵有些不耐烦。
等到宾良出去,玄灵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他盯着玥儿的脸看了一会,终于摇摇头躺了下来。
第114章 偏要得罪
“今天宗正府已将藏画阁的事情查清楚了!”
“哦,这么快?”
“是啊,就是那蠢女人嫉妒心重,你又不肯向她低头,所以设计烧了藏画阁,以为能嫁祸于人,真是无可救药,她难道不知,这是朕的心血,也是我大崋千古的精粹,就这么付之一炬,该死,该死啊!”
“那个藏画阁布置机关的侍女抓到了吗?”
“哼,她昨晚根本没出城,就躲在客栈中,晚上就被大理寺抓到,已经招了,那个女人更蠢,姓林的告诉她怎么布置机关放火,她弄了一大包硫磺,每一层都撒在关键处,不烧个精光才怪!”
“啊,那她带硫磺进去,御画院没查出来吗?”
“是雍景带进去给她的,雍景那个猪头,脑子进水了,拿了姓林的女人钱,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进御画院,谁会查他!”
玥儿不得不佩服林昭仪,这件事破绽百出,她也敢做,真以为玄灵会一直由着她胡来,而那个御膳房的雍景,往御画院送硫磺这种东西,难道不知有什么后果?
“嗯,那陛下要怎么处置林昭仪?”
“你说呢?”
“臣妾无知,不敢妄加评论。”
“哼,那蠢女人犯下如此大错,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解朕的心头之恨!”
玥儿哦了一声。
但玄灵又叹息一声。
“杀她一个容易啊,但是,但是——”
“陛下是她怕背后有牵连吗?”
“不错,林家世代为官,朕不得不顾及,她爹爹林诚勇现在官居枢密副使,也算朕的心腹,杀了她,怕老臣寒心呀。”
玥儿心里一动,她听说林诚勇和郜太尉在朝堂之上是死对头,如果没有司空宰相压着,他们会打起来,若是自己能通过林昭仪这件事跟林家建立某种起某种默契,倒是一条途径,但林昭仪对她仇恨这么深,自己想要跟林家站到一起,怕是很难。
“此事宗正府是什么意见?”
“哼,他们的建议是将她枭首,再在宫里曝尸示众!”
玥儿有些心惊,她哦了一声,道:“宗正府也过于严苛了。”
玄灵恨意满满,咬牙道:“不,你不明白,宗正府是知道明天有人求情,所以提出枭首曝尸,朕到时给林诚勇一个面子,降个台阶,只赐她一杯毒酒算了!”
“是,陛下仁慈,不过臣妾想,万一林诚勇大义灭亲、请求严办,陛下要怎么处置?”
“这个——”
玄灵没想到玥儿说的可能,他想了想,道:“不错,你说得对,有这可能,那就让宗正府只判赐死,林诚勇若是求情,朕坚决不允,他若大义灭亲,朕就嘉奖他!”
“陛下高明!”
“哈,那个金才朕是不会放过的,一定要活剐了他,还有他弟弟金子,他们一起图谋将你摔死,所以一并剐了!”
玥儿忙道:“陛下,对金才的处置臣妾没意见,但金子曾向臣妾招供过,所以臣妾才有戒心,陛下赏罚分明,能否区别对待?”
玄灵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金子那家伙怎会向你招供?”
玥儿便将自己拿住金子之事说了。
玄灵嗯了一声。
“好,既然这样,这个家伙就乱棒打死算了。”
玥儿担心牛焘,便问道:“其他人陛下要如何处置?”
“金才、雍景活剐,其他参与此事的人一律处死,除了第一个交代的那个宫女半月外!”
玥儿担心牛焘,她纠结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道:“陛下,臣妾能不能向您求个情,赦免一人。”
“哦,是谁?”
“雍景的手下,牛焘。”
“为什么,你怎么认识他?”
“臣妾不是招了,小雪的前一晚,臣妾去赌钱,因为臣妾那时手上只有一百多两银子,根本不够,要不是牛焘帮忙,臣妾没钱,也就见不到陛下了。”
“胡闹——”
玄灵哼了一声。
玥儿身子一抖,以为玄灵要责罚,谁知他又是一阵大笑,道:“你以为这件事朕不知道吗?”
“什么,皇上连这事都知道?”
“是啊,那个金才还在御膳房喝了潲水,对不对?”
“不错,正是。”
“而且,你还独自将金才他们三个人打了,对不对?”
玥儿啊了一声,玄灵又是一阵笑。
“陛下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玥儿心里十分紧张,她担心牛焘会供出自己,毕竟他给她去西门传信。
“因为那个金才昨晚在宗正府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招了,他居然说你武功高强,而你说的那个牛焘,他根本不承认带你去赌过钱,哈哈,朕觉得有趣,所以今晚才点名要你侍寝,过来问问你!”
想不到自己侍寝,原来是这个缘故,玥儿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臣妾胆大妄为,还请陛下恕罪!”
“不错,你胆子太大,此事不可饶恕!”
玥儿啊了一声,玄灵搂住她肩膀轻轻一拍,道:“朕还有两个字没说.”
“哪,哪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才怪!”
“陛下坏,坏死了!”
玄灵又是一阵笑,道:“那个牛焘和此事无关,今天朕已命宗正府放了,让他接替雍景之职,你也不用替他求情了。”
玥儿又惊又喜,要不是在床上,身上又没有衣物,就要给玄灵磕头谢恩。
“多谢陛下,臣妾真是太感动了!”
“嗯,对了,那个泽大师的《千里苄河图》,你整理出头绪了吗?”
“有啊,今天臣妾看了,那些草图,一幅幅都是精彩的故事,臣妾就想着要怎么串起来,才能成为传世之作。”
“很好,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泽大师要你隐瞒,等绘制完了再给朕惊喜,你就如他所愿吧!”
“是,臣妾一定竭尽所能。”
两人又聊了几句,玄灵忽然抽了口冷气。
“陛下,您,您怎么了?”
“哦,朕腰痛,腰痛,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玥儿想到余尚宫的关照,忙道:“那陛下早些安睡吧。”
玄灵嗯了一声,他本就倦意上涌,翻个身,就此沉沉睡去。
听着玄灵均匀的鼾声,玥儿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给静贵仪求情,刚才皇上也没说要处置静贵仪,还是等明天早上再旁敲侧击地问问,她心里胡乱想着,也慢慢睡去。
这一夜玥儿睡得并不踏实,边上多了个男人,几次将她从梦里惊醒。
第二天一早,玥儿发现自己居然睡了懒觉,外面天已大亮,身旁的玄灵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玥儿坐起身子,苦笑一声,自语道:“静贵仪,今天要是皇上还来,我再帮你求情吧。”她发现自己还被白布裹着,想起布下空空如也,不禁有些羞愧,开口叫了一声,宾良揉着眼睛跑进来。
“叫如冬进来,替本宫更衣!”
“是,是——”
宾良跑出去,不多时如冬抱着衣服进来,她睡眼惺忪,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玥儿不悦地道:“你这丫头,昨天差点害死我,知道不!”
如冬有些不好意思。
“是,是,兰秋昨天跟我说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好余尚宫再来的时候,给她补上。”
“不,不要补,宫里的歪风邪气不能助长,谁说女官不能得罪,本宫偏要得罪试试!”
如冬竖起大拇指。
“对,余尚宫是皇后的人,您给她钱她也照样为难您,我们就是不给又怎样!”
第115章 我只问你两句话
玥儿一边穿衣,一边道:“话虽如此,你下次再犯这种错误,绝不轻饶!”
如冬吐吐舌头,看到左右无人,小声笑道:“娘娘,那您就按余尚宫的办法,将我脱个清光,全身戳一遍好了!”
“不要脸!”
玥儿一指戳在如冬小肚子上,狠狠地呸了一声。
如冬哎呀一声,捧着肚子蹲下。
外面扬起大雪,这大风城的第二场雪。
这场雪,比前几天更大,更纷纷扬扬。
玥儿来到花园,她在凉亭中练了一个时辰功,正要去书房吃早点和琢磨泽大师的《千里苄河图》,如冬忽然从门口踮着脚奔来。
“娘娘,穅王和信王一起来了,他们两个冷着脸,好像要打架的样子,您见不见?”
玥儿皱起眉头,现在自己受人瞩目,这两人一起跑来干吗,她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好,带他们去梅花殿!”
片刻后,玥儿来到梅花殿,只见肇驹和肇真背对背坐着,一副势不两立的架势。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干吗这副样子?”
“我今天一进宫,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在娘娘殿前踱步,他一定又想欺负娘娘!”
肇真愤愤不平地开口。
“什么叫鬼鬼祟祟,我怎敢欺负端妃娘娘,倒是你,你到这里来干吗!”
“我就是来监视你,谁要是敢欺负端妃娘娘,我绝不轻饶!”
玥儿摆摆手,道:“好了,别吵,你们一个一个来,什么事?”
肇驹对肇真哼了一声,他今天的脸色阴沉得难看。
“你先出去,我要单独问端妃娘娘两句话,问完就走!”
“不,我不相信你,你单独见端妃,会欺负她!”
玥儿有些生气,肇真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大麻烦。
“信王你不要胡说,穅王殿下怎敢欺负本宫,你们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说话?”
肇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我上次好像看见他欺负你了。”
“什么叫好像,话可不能乱说,信王殿下,要不你先出去等一等,让穅王把他的话说完!”
肇真想了想,极不情愿地起身。
“好,那你就说两句话,不许多说!”
玥儿有些头疼,挥挥手。
等肇真出来梅花殿关上门,肇驹瞪着玥儿愤怒地开口。
“昨天之事,你是自愿的吗?”
“什么事?”
“侍寝!”
玥儿十分生气,她霍地一下站起来。
“殿下,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知道你是自愿还是被动。”
“自愿如何,被动又如何?”
肇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只要你说你是身不由己、无力反抗,我马上带你走,从此离开大风城,天涯海角,永不归来!”他说这话时,眼睛充血,十分激动。
这是肇驹向玥儿表明心态,但玥儿心里一阵疼痛,原来他的心里,真正是喜欢自己的。
玥儿激动之下,便想扑进肇驹怀里痛哭,但她强忍着没动。
“不,殿下,我们既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没有暮翠朝红、海誓山盟。”
肇驹痛苦地揪着自己头发。
“是,我们没有山盟海誓,没有两小无猜,但,一见倾心可以吗?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画里的人,也是我要找的人!”
玥儿的心如刀绞。
“那,那我只能告诉殿下,我现在还不能走。”
“什么时候能走?”
“我不知道。”
“你,你到底是不想还是不能,你心里有没有过我?”
玥儿只有沉默,肇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失望。
“是我太傻,你,你昨天是自愿的?”
玥儿流下泪来,她想要摇头,却没有勇气。
“我明白了,我走,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娘娘了,愿娘娘和父皇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说完这句话,肇驹好似浑身脱力,他缓缓向门口走去。
“殿下——”
玥儿叫了一声,肇驹停下脚步,玥儿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现在她不能说。
“殿下,您,您保重——”
肇驹身子一颤,他没有回头,推门而去。
玥儿咬着嘴唇,泪落无声,她心里的秘密现在还不能说,因为说了肇驹也帮不上忙,反而会连累,至于两人私奔,那更不可能,以他们的能力,能不能出皇宫还两说。
等到肇驹走远,肇真小心地敲门进来。
“姐姐,您,您为什么要伤心,他,他说了什么?”
玥儿摇摇头,叹了一声。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姐姐,你,你进宫以前,是不是认识穅王哥哥?”
“不,我不认识,而且,我想他以后也不会来了。”
肇真十分诧异,他心里的疑问很多,而且没有头绪。
“姐姐,那我们就不说穅王哥哥了,我想问问,我下次什么时候能见母妃?”
玥儿的心绪回到现实。
“嗯,你上次见你母妃,见得如何?”
肇真使劲地点点头。
“真好,我终于见到母妃了,以后我的心里话,有人可以说了,这件事一定要谢谢姐姐。”
“嗯,姐姐会帮你想办法,最好让你每个月能直接去坤西殿见母妃。”
“那可太好了。”
“对了,真儿,你觉得你母妃现在如何?”
“她记忆力好像有所衰退,有些记得很清楚,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却不记得了。”
“你和她分开时,只有六岁吧,六岁以前的事你都记得?”
“记得一些,我记得她教我背《春江花月夜》,背来背去,我只记住两句,就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她跟我说,这首诗娘背得最熟,从头到尾每个字都记得,还能唱出来,但那天在您的白妵殿,她全忘了。”
玥儿心里酸楚,想到肇驹刚才离去,他是真的走了,以后再也不见自己了吗?
“姐姐,您怎么了?”
肇真问道。
玥儿惊醒过来,她不知要如何提醒肇真,他现在的母亲乃是杞花宫特使,叫红儿,她是假冒。
“嗯,你现在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有些事必须自己学会拿主意,不要总是去询问别人。”
肇真没有听出玥儿的话外音,只是点头。
“不错,我已经长大,母妃受了那么多苦,真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不辜负她的期望!”
玥儿忽然有些心酸。
“嗯,以后你直接去见母妃,就不用来姐姐这里了,会不会忘了我?”
“怎么可能,在真儿心里,你是我姐姐,这些年在宫里,只有你肯见我,和我说话。”
玥儿笑了笑,但她真正的表情肇真看不到。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快快成长起来,这是对你母妃的最好报答!”
“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好,你走吧,我安排好你和母妃下次见面的时间,再告诉你。”
肇真站起来俏皮地一笑。
“姐姐,我从来没觉得你难看过,要是我以后的王妃,也像姐姐这样温柔善良,我一定非常喜欢!”
肇真的目光清澈透明,让玥儿有些感动。
“你一定会有喜欢的女子,也一定会和她在一起,但不是姐姐。”
肇真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是说她像姐姐这样多才多艺、温柔善良,如果出现了,我就和她相依相守,一辈子在一起,不要分开。”
肇真走了,看着肇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玥儿心中想道:“真儿,姐姐也会守护你,不让坏人把你当棋子!”
第116章 赦免那个女人
这天下午酉时,御膳房来人,送了些油盐酱醋,如冬跑到书房对玥儿道:“牛焘来了,他说一定要来谢谢娘娘,您见不见他?”
玥儿正在给泽大师的画稿排序,她把所有的草稿铺在地上,一张张琢磨,还用炭条在背面做记号。
“你带他来这里吧。”
“是——”
片刻后牛焘敲门进了书房,他看到一地的画稿,玥儿正蹲在地上凝思,不由大吃一惊。
“娘娘,您,您这是做什么?”
“哈哈,这是我接下的活儿,牛焘,恭喜你成为御膳房的内监。”
玥儿放下一张画稿,看了一眼牛焘,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前两天受了苦,还没恢复过来。
“多谢娘娘,小的就是来向娘娘恭喜的,同时也要谢谢娘娘的救命之恩,小的不但没丢性命,还得到提拔。”
“那是应该是,你本来就没做错事。”
“不,这是娘娘的功劳,最可笑的是,那个金才揭发你赌钱,说娘娘还亲自动手打了他!”
“哦,那你怎么说?”
“赌钱我认,但别的我都说不知道,果然昨天宗正府就将小的放了,还让小的升了职,这一定是娘娘之恩。”
“你做的很好,升迁也是应该的。”
“是,小的给娘娘做事,一定尽心尽力。”
牛焘说完,取出一枚蜡丸递给玥儿,道:“那天我跟雍景大人出去,西门的胡爷又托我给您带信,因为藏画阁之事,还没来得及交给您。”
玥儿哦了一声,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要是不帮牛焘,这蜡丸一定会被人拿到,虽然别人看不懂写了什么,但严查起来,自己身份就可能暴露。
“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雍景倒台,其他嫔妃要出去买什么东西就会拜托你,你要留个心眼,别被人利用了!”
“是,小的知道,多谢娘娘提醒。”
玥儿一笑,道:“下次有赌钱的机会,你还可以悄悄来喊我!”
牛焘受宠若惊,连连鞠躬。
“不敢,不敢,打死也不敢!”
等到牛焘退出,玥儿捏开蜡丸,看到上面第一条写内容,不由点点头,哼了一声,道:“很好,天作孽不可活,大红丸的事,你们别指望了!”
第二条的讯息是关于李大昊,西门的人发现还有人在秘密监视他,不知是朝廷的人还是江湖人物,但李大昊每日喝酒玩乐,全不当回事。
玥儿暗道:“要不要把李大昊抓起来拷问,现在郜太尉在朝中的势力大减,司空满要是想踢掉这块绊脚石,一定会有所动作。”
第三条讯息是西门的人悄悄拿到霜叶馆的抵押,只花了三万两银子,玥儿暗暗点头,如果让西门的人把后院的那口枯井重新挖通,那自己就可以从白妵殿逃出宫去。
思考了片刻,玥儿又写好命令盖章,然后用蜡丸封好,她打算等下让如冬送给牛焘,让他有机会拿出去。
信刚写完,就有太监来传玄灵口谕,说他今晚依旧在安华殿落脚,让端妃侍寝。
这消息传出,后宫大为震动,大家终于相信皇上换了口味,那个谁也不待见的端妃,不知撞了什么运,成了皇上的新宠妃。
今天玄灵来得早,还没黄昏,他就带着仝公公来到安华殿,两人在梅花殿落座,兰秋和季红端上茶水点心,玥儿怕如冬闯祸,让她在院外守着。
玄灵挥挥手,让下人退走,身旁只留仝公公。
“刚才气死朕了!”
“哦,谁敢气陛下?”
“是太后!”
玥儿听到玄灵说的太后,立刻闭嘴,她本来想说那人几句。
玄灵接着道:“藏画阁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如你所说,林枢密副使果然大义灭亲,他说家教不严,愧对先祖,要求严惩,朕决定赐予毒酒,但太后下午却把我和东平亲王一起喊去,劈头盖脸说了我们一顿,说林昭仪陪了朕这么久,不能太绝情,要我们赦免那个女人!”
东平亲王名叫肇东平,乃是宗正府老大,这位王爷除了主事宗正府,没在朝中担任任何官职,平时犹如隐形,关键时刻才出现,所以有人叫他影子王爷。
玥儿没想到说情的是太后,皇上别人说情可以拒绝,但太后的话还是要听。
“那,那陛下就赦免了林昭仪吧。”
“哦,你觉得可以赦免?”
玄灵有些惊异。
“林昭仪所犯的错确实不可饶恕,但她毕竟和陛下一场恩爱,人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太后应是不想陛下背上薄情的骂名。”
玄灵有些激动,道:“朕也舍不得杀她,但你知道吗,那些书画是我大崋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文化,就这样毁了,世人会怎么说,史书会怎么写,他们会戳着脊梁骂我,这叫朕情何以堪?”
“陛下多虑了,只要陛下一心为天下谋福,即为我大崋之幸也,且御画院的画师们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何愁不能再绘下传世之作?”
这话一说,玄灵的气顺了许多。
“想不到端妃生在大丽国,能如此通情达理,实在出乎朕的意料,当初你进宫,朕真不该对你冷落。”
玥儿连忙跪下。
“是玉儿当初年少无知,任性妄为,现在悔不当初,怨不得皇上冷落。”
“不错,你现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那个女人害过你,你能不生气,还饶她一回?”
“臣妾只替陛下心疼那些书画,但事已至此,杀了她也于事无补,不如饶她一命吧。”
玄灵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走了几步。
“既然玉儿替那女人求情,那朕看在你的面上,就饶她一命,明日朕告诉宗正府,将她废去昭仪身份,贬为宫人打入掖庭。”
玥儿知道嫔妃被打入掖庭和冷宫一样,基本没机会再出头,而且承受的痛苦远非常人想像,像百里妃这样活六七年的并不多,但她口中还是谢恩道:“陛下宽宏,玉儿钦佩之至。”
玄灵哈哈大笑,对仝公公道:“叫人拿酒来,朕要跟端妃娘娘小酌一杯!”
仝公公退下,玥儿想到静贵仪所托,便问道:“既然陛下饶恕了林昭仪,其他人要怎么发落?”
“他们助纣为虐,决不能轻饶,该杀杀,该活剐就活剐!”
“那静贵仪呢?”
玄灵有些奇怪,他拉起玥儿的小手道:“玉儿,你怎么突然问她?”
“臣妾搬到这里,想着这里原是静姐姐的住处,有些不安,所以想问问陛下要如何处置?”
玄灵脸色一扳,道:“陈婕妤、褚美人她们牵涉的是另一桩事,与藏画阁无关,静贵仪是不是来向你求过情?”
玥儿点点头,她不敢否认,这位皇上的洞察力很强,一眼便能看穿。
“那天在这里,她确实提醒过玉儿,所以也算我欠她一个人情。”
“你欠她人情?真是天真!她就想两边讨好,小心哪天把你卖了,你还替她数钱!”
听到这话,玥儿一怔。
“陛下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处罚静贵仪?”
玄灵端起仝公公放在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错,朕打算过几天下旨,将她降为封君,不然只让她搬个地方,没有处罚怎么说得过去,你觉得如何?”
“陛下圣裁,玉儿不敢妄断。”
附:“文化”一词来自《易经》,是按人文来教化之意,本书引用作现代词意解。
第117章 偷袭欢喜岗
玄灵喝了两杯酒,忽然兴致大起,道:“走,去你书房,朕要写字!”
玥儿想到书房地上全是泽大师《千里苄河图》的画稿,伸手一拦。
“不行,陛下您可以在这里写,但不可以去书房。”
“哦,这是为何?”
“因为玉儿答应了泽大师,要对陛下保密,陛下不想玉儿食言吧?”
玄灵笑道:“好,好,为了证明朕不是一个食言的人,就在这里写!”
不多时,仝公公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玄灵提起笔,眼里神采飞扬。
“朕今日写什么字?”
“春江花月夜,如何?”
玥儿想到下午肇真跟她提起百里妃,便随口说出。
玄灵朝窗外望了一眼。
“外面大雪漫天,明明是落尽琼花天不惜,怎么玉儿偏偏想起海上明月共潮生?”
“因为臣妾和陛下在一起,心中有江月何年初照人的美好感觉,纵然外面飞雪连天,臣妾心中也是春江花月!”
玥儿双眼迷蒙,她说这话时,眼前浮现出一个翩翩美少年,那少年双眉紧锁,眼神幽怨,正是肇驹。
玄灵大赞一声。
“呀,端妃,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朕一定要对你刮目相看,朕从没被夸得这么舒服过!”
玄灵的笑声发自肺腑,仝公公白眉垂下,欣慰之色挂上嘴角。
窗外暮色苍茫。
千里之外。
北风呼啸。
欢喜岗位于大鸟国北津城北四十余里,是一个高高的山坡,这北津乃是大鸟国五津之一,位置十分重要,自大鸟和大京开战以来,这里是反复拉锯的战场。
此刻,欢喜岗下一片黑压压的物事正在慢慢靠近。
那是一群战马,它们马裹蹄、口衔枚,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每一匹马上都坐着一个骑士,这些骑士并不像骑兵,因为他们身上未穿铠甲,有人穿着棉袍,有人披着兽皮,露出精壮的胳膊,在这冰天雪地,他们丝毫没有颤抖和退缩,有的是一脸刚毅。
若是有人站在马群中间,就可以看到这些骑士的鞍后都挂着一条长长的狼牙棒。
这竟是一队衣衫不整的骑兵!
这队骑兵中,为首一人是个身高丈许的壮汉,他披着黑色战袍,乱发飞舞,他只有一只眼,但那只铜铃大眼中,射出熊熊烈火。
若有人认识此人,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他就是大京国刚刚在率宾府称王的万焱阿狮兰。
寒风渐渐停歇,落雪也仿佛一下变得安静。
万焱阿狮兰走到欢喜岗坡顶,坡下本是一条河,但此刻已经冰封,呈现出一条宽阔的白带,河对面是一片连绵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那些帐篷中点着几点灯火。
这时几条大汉靠近万焱阿狮兰,其中一人低声道:“可汗,下面就是大鸟国集结的大军!”
万焱阿狮兰点点头,脸色极为阴沉。
“野乐颜汐约我三月再战,可是他的大军还集结一支在此,显然是想偷袭隆州,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先偷袭他!”
“可汗,我们只有三千多人,下面有三万大军!”
“三万算什么,就是十万,本王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雪停,风止。
空中乌云散开,一轮皎洁的圆月挂上天空。
这景象,带了几分诡异。
万焱阿狮兰看看身边几人的眼色,信心满满地道:“本王今日刚刚躺下,就有人摇我的头,一连三次,这是神给我的暗示,神说今夜我们出兵必胜,否则就有灭顶之灾,你们看,现在大雪停住,圆月升起,正是神给予我们大京的帮助!”
身后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一个个个信心陡升。
万焱阿狮兰摘下狼牙棒,高高举起,叫道:“点火,敲鼓,冲!”
战鼓响起,惊破雪野。
坡下对岸的大鸟国兵营一阵骚动,有人冲了出来,他们发现雪已停,又看到欢喜岗上突然出现的点点火把,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将军高叫道:“是偷袭,大家不要慌,先砸破河面,让他们冲不过河!”
可是那将军的话没几人听到,他只带着几十个士兵拿着铁锹去砸河。
万焱阿狮兰的三千骑兵下坡极快,转眼间已冲到河面,那河面结冰,他们纵马而过,那几十个砸冰的兵士发一声喊,丢掉铁锹四散而逃。
有人去射箭,但还没来得及列成队,万焱阿狮兰就首当其冲杀入大鸟军阵营,他的狼牙棒横扫,一片血雨飞溅而出。
大鸟军虽然身经百战,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大京国会在这样的夜晚发动攻击。
“快上马迎敌——”
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举着长矛迎面冲出,他想拦住冲过来的万焱阿狮兰,但万焱阿狮兰人借马势,狼牙棒狠狠一棒砸下,那将军双手一举,用长矛去挡,只听噗地一声响,矛断,那将军身体骤然矮一截,他一颗头颅竟被砸进胸腔。
周围的大鸟兵吓得一声尖叫,他们大多连兵器都没拿,转身就逃。
万焱阿狮兰带着三千骑兵冲进大鸟军营,他们手中的狼牙棒十分犀利,当真是沾上死,碰上亡。
这一战如风卷残云,很快结束战斗,大鸟军死伤数千,除了四散逃走的,剩下的全部跪地求降。
万焱阿狮兰哈哈大笑。
这时一个年轻的壮汉拎着两颗首级来到万焱阿狮兰面前,他单膝跪地行礼道:“可汗,这是大鸟军的两个副将,都被我们杀了!”
“你们的主将是谁,人在哪里?”
万焱阿狮兰用狼牙棒指着跪在雪地第一排的两个将军问道。
那两个大鸟降将战战兢兢走出来,又一起跪下。
“启禀大可汗,我们的主将乃是筱斯鲜,他今夜不在军营,他在北津城,这两个是大军的副将,都死了!”
“筱斯鲜,哼,他倒是有先见之明,只可惜逃得走今天,逃不走明天!”
万焱阿狮兰仰天大笑。
这时也有人心中狐疑,万焱阿狮兰连敌方主将都不知是谁,就敢发动偷袭,这是奇迹还是走运?
笑声落下,高个大鸟降将小心地道:“那筱斯鲜有个女儿,她是野乐颜汐的爱妃,在大鸟国很有势力。”
万焱阿狮兰对那两人点点头。
“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小的乃是巫人族酋长,他是兮人族酋长,我们是被野乐颜汐强迫来参战,现在我们愿意投奔大京,为大可汗效犬马之劳。”
“哎呀,原来两位是巫人和兮人的酋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万焱阿狮兰翻身下马,扶起那两位降将。
“参见大可汗。”
“北津城现在有多少大鸟军队,筱斯鲜是主帅吗?”
“启禀大可汗,北津城现有驻军一万,那里城防坚固,城中有大军的粮食和辎重,筱斯鲜就是主帅。”
先前丢下两个首级的那壮汉道:“可汗,我们这一战大胜,下一步该当如何?”
“四弟,集合人马,立刻发兵北津城,一鼓作气拿下!”
原来这壮汉是大京国的悍将万焱立成,他是万焱阿狮兰的四弟。
周围人都以为自己听错,天寒地冻,刚刚一场大战,此刻已经夜深,要奔袭四十里外的北津城,可汗是不是疯了?
“可汗,我们这次是偷袭,并没带攻城的利器,这么贸然杀过去,他们将城门一关,我们毫无办法!”
第118章 太后有召
巫人族的酋长拍着胸脯道:“可汗,城里有我们的族人,现在乘夜出发,只要装成逃兵,他们会开门!”
万焱阿狮兰大喜,他拍拍两位酋长的肩膀,道:“好,打下北津,你们两个记首功,一定要骗开门,让我们杀进去!”
“是——”
两位酋长一起鞠躬。
这时万焱立成站出来,大声道:“可汗,四弟愿随两位酋长同往!”
“好,你们点一百人,立刻出发,本王随后杀到!”
雪地上队形变化,不多时,一百人的队伍换装出发。
接着,万焱阿狮兰带着三千骑兵紧随而去。
欢喜岗下,近两万大鸟国降兵站在那里惊魂不定,他们眼中充满疑惑。
“各位,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大鸟的士兵,还是大京的人?”
有人终于发出疑问。
“当然是大京啦,我们已经投降了!”
“就是,大鸟国欺负我们族人多少年了,大家还替他打仗干吗,干脆跟着大京可汗一起干吧!”
“就是,干吧,干!”
那些士兵摘下大鸟国的帽子丢在地上,一起欢呼,但他们却没并不知道,刚刚将他们打败的,是万焱阿狮兰和他的三千骑兵。
五天后。
大鸟国国都上津。
大鸟国大可汗野乐颜汐正在凰龙殿饮酒,刚到兴头上,忽然见到一身血污的筱斯鲜。
筱斯鲜穿着破败的铠甲,他头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眼中满是惶恐。
“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
凰龙殿的龙椅上坐着一个高大汉子,他年纪约摸五十上下,肤色黄中带红,红中带黑,鹰钩鼻,山羊胡,是典型的大鸟国猛汉样子。
这人便是大鸟国大可汗野乐颜汐。
野乐颜汐头戴金冠,他今天穿了一身白绫袍,腰间束条红带,红带上挂着一柄犀玉刀,脚下是双络缝乌靴,他的肩上还披了一条银貂裘,手里正端着一杯酒,见到筱斯鲜的模样,他大吃一惊。
“你回来干吗,你不是在欢喜岗屯兵?”
筱斯鲜不住磕头。
“可汗饶命、可汗饶命,万焱阿狮兰那个狗贼,五天前带兵半夜偷袭欢喜岗,属下已全军覆没,北津城也落入他们手中,末将侥幸逃得一命,一路狂奔前来给上津报信!”
殿上大臣闻言俱都变色。
野乐颜汐勃然大怒,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狠狠朝筱斯鲜砸过去,咚地一声,正砸在筱斯鲜额头上,顿时肿起一个大包。
“混蛋,你是怎么带的兵,居然全军覆灭,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求大汗饶命!”
“来人,来人!”
野乐颜汐大叫,他要叫人将筱斯鲜拖出去砍了。
筱斯鲜连连磕头。
“可汗,可汗,求求您看在筱妃的面上,饶末将一命、饶末将一命吧!”
龙椅旁冲出两个侍卫,上前按住筱斯鲜就要往外拖。
“等等——”
野乐颜汐叫了一声,他忽然想到筱妃,这位筱妃可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若是将他爹杀了,实在说不过去,不由恨恨地瞪着筱斯鲜。
“你,你太辜负孤的器重了,数万人马被你一战耗尽,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筱斯鲜连连磕头,他知道小命已经保住,立刻进言道:“多谢大汗不杀之恩,末将以为,那万焱阿狮兰野心巨大,不马上还以颜色,他会以为我们大鸟国跟大崋一样可以随便欺负!”
野乐颜汐哼了一声。
“你是疯子吗,这个天气去打仗,兵马尚好,粮食辎重怎么安排?”
这时殿下走出一个黑胡子大臣,他上前行礼道:“筱将军所言有理,我大鸟国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万焱阿狮兰野心极大,不将他打残,到明年说不定纠集的势力更多,到时再去对付,就麻烦多了。”
筱斯鲜忙道:“是啊,末将愿意将功赎罪,去东津调动兵马杀回北津,以报欢喜岗的一箭之仇!”
“这个——”
野乐颜汐沉吟起来,筱斯鲜刚刚才一败涂地,怎能又让他去带兵,但眼下他手下并没合适的带兵人选。
那黑胡子大臣道:“可汗,要对付万焱阿狮兰这种敌人,必须当机立断。”
野乐颜汐点点头,道:“好,筱斯鲜,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马上去东津,要长奴帮你调集麾下所有兵马,一定要夺回北津!”
长奴就是野乐长奴,他是东津的留守都监,也是野乐颜汐的七弟。
“是——”
筱斯鲜连连磕头。
野乐颜汐挥挥手,身后有侍女拿上酒杯,又给他倒满酒。
黑胡子大臣嘿嘿笑着退下,不少大臣露出忧虑之色,筱斯鲜买通野乐颜汐身边的近臣,转眼又大权在握,大鸟国的政令太过儿戏。
果然,大臣们的不祥预感化作现实,十天之后,一个更震惊的消息传来,筱斯鲜在东津调兵,随意责罚下属,东津都监野乐长奴带人杀了筱斯鲜,自立大可汗,并调集十万大军杀奔上津,要砍下野乐颜汐的脑袋。
谁也不曾想到,草原上虽然冰雪漫天,却是狼烟四起。
清晨。
一轮红日缓缓爬上地平线。
安华殿。
玥儿在书房整理画稿。
这半个月,玄灵将他的画室搬到安华殿,这样玥儿在书房帮泽大师编辑故事,他就在外面画画,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安华殿俨然成了玄灵的别院。
实际上,玄灵在这里是调养身子,他的腰痛现在好了不少,但御医要他继续保持,至少调养到四月花开。
玄灵开始是欣赏,但渐渐喜欢起玥儿来。
这位大丽国的公主,其实性情温柔善良,她和宫里其他的嫔妃全不一样,从不主动奉迎,也不会溜须拍马,有时她十分单纯,像只受伤的小鸟。
玄灵觉得玥儿是因为毁容而难过,他叫御医来给玥儿治伤,但每次都被玥儿拒绝。
玥儿发现玄灵很抵触说他哥哥玄隆,玄隆积极变法,又立志要收复前朝失地,是一位鞠躬尽瘁的皇帝,但玄灵觉得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还有一个人物,玄灵也不愿提起,那就是他的父皇肇熙。
肇熙是庆王身份时,膝下就有玄隆和玄灵,肇熙是一位风流皇帝,风流韵事在坊间颇为流传,玥儿想到霜叶馆后院枯井的地道,莫非是肇熙挖的,就是为了和外面的青楼女幽会?
玥儿在霜叶馆曾听绿萝讲过,说那位大崋风流皇帝肇熙,曾经喜欢过霜叶馆的名媛方芳,也不知真假。
每天玄灵上朝,玥儿就在花园中练功跳舞,等玄灵下朝,两人就说话聊天,有时玄灵画画写字,她就在书房整理《千里苄河图》,眼看画稿就要整理完,她心里压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一块。
这些日子,皇后派人来请过玄灵两次,说有事与他相商,但玄灵不知为何态度冷漠,既没答应,也没回复。
这天上午,玥儿刚在花园练完功,兰秋忽然匆匆跑了过来。
“娘娘,太后派来御辇,要您一个人去慈明宫见她。”
玥儿暗吃一惊。
“太后召我什么事?”
“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大喜事。”
“喜事,为什么?”
“娘娘,有身份的嫔妃,是每天早上要去慈明殿拜见太后并给她请安的,现在喊您去,应该是赐给您这个资格。”
第119章 谁是替罪羊
玥儿哦了一声。
“这件事,不应是皇后来安排吗,怎么要太后亲自传我?”
“也许是太后让皇后传了,但她私下隐瞒,所以太后就亲自派人来告诉您!”
玥儿摇摇头,她心里觉得并非如此,皇后应该没那么大胆子,但既然太后召见,自己必须马上去,于是匆匆收拾一番,出门上了御辇。
慈明宫玥儿已经来过一次,但这次不一样,一到门口,就有太监和宫女出来迎接,为首的居然是周尚功。
“太后在楼上等你,娘娘请随我来。”
周尚功还是一副笑脸,但今天显得亲切很多。
玥儿有些奇怪,今天天气不错,太阳照得人十分舒服,怎么太后不在花园里接见她,要在楼上接见,于是小声问道:“周尚功,请问您知道太后娘娘找臣妾所谓何来?”
周尚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娘娘等下见了太后,自然知道。”
两人上了楼,周尚功带着玥儿走进一间偏殿。
这偏殿十分暖和,但光线却有些昏暗,玥儿看见,这殿里的窗户紧闭,灯也只挂了两盏。
太后今天穿了一身大袖便服,她半躺在一张软榻上,双目微闭,似在假寐。
“太后,端妃到了。”
周尚功上前禀报。
玥儿立刻跪下。
“端妃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嗯,好。”
太后挥挥手,周尚功躬身退了出去,从外面将门带上。
玥儿心里涌上一丝不安,太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要找自己说一件很隐秘的事?
“皇上最近都在安华殿调养,可还安好?”
太后的声音不浓不淡,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是,启禀太后,皇上这半月来画画写字,心情还不错。”
“嗯,他没有别的想法吧?”
玥儿身子微微一颤,原来太后是关心这个,她生怕自己勾起皇上的欲念,让玄灵的腰痛加剧。
“是,还未有过。”
“很好,你要好生侍候,不得出任何差错,你知道吗,灵儿去你那里,还是哀家的主意。”
玥儿身子一抖,那天玄灵不是说他之所以要来安华殿,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趣,这才点名要她侍寝,怎么成了太后的主意?但她只心里存疑。
“多谢太后,太后大恩大德,端妃无以回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了。”
“唉,也不要你回报,哀家这个安排,是因为皇上的身体,他去其他嫔妃那里,哀家都不放心,只有你那里,才算放心。”
玥儿心中一沉,原来太后根本就是因为自己毁了容,难道上次小雪之夜的大宴,她喊自己上台,就有这个念头?
太后叹息一声。
“林昭仪那件事,你对她的处置,是不是有意见?”
玥儿吓了一跳,林昭仪两次害她,要说不恨也不可能,但林昭仪的杀机,是受那个杞花宫宫主的挑唆。
“这是陛下和宗正府的处置,臣妾不敢,也没有意见。”
“嗯,很好,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去看一个人?”
太后的眼中,忽然射出一缕寒光,玥儿心中一紧,不知她要自己去看什么人,为何选上自己?
“能得到太后差遣,是臣妾的荣幸。”
太后忽然指了玥儿身旁的一张桌子,玥儿一转头,这才看到那桌上放着一个青黑色的小瓶,这小瓶只有拇指大小,给人一种冰冷无情的感觉。
“你拿去。”
“是——”
玥儿拿过瓷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瓶鹤顶红,你知道鹤顶红是什么?”
“臣、臣妾知道,这是一种剧毒之物,人服下即亡。”
玥儿身子发抖,太后给她这个,太出乎想像。
“你去掖庭走一趟吧,看看林昭仪现在过得如何。”
太后这话犹如一个霹雳,震得玥儿差点跌倒,当初要赦免林昭仪的是太后,现在要她带着鹤顶红去见林昭仪,难道是让自己杀她,这简直匪夷所思!
“为,为什么?”
太后并没回答,而是身子向后一仰,又闭上双眼。
“哀家困了,你走吧。”
“是,是,但臣妾何时去?”
太后还是没有回答,她喃喃道:“明天早上来请安吧。”她这么说,是给了玥儿以后每天来请安的机会,这对其他嫔妃是天大的恩赐,但玥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是,多谢太后恩典——”
玥儿应了一声,退到门口,门外咔地一响,接着含烟的声音道:“太后,是,是要送客了吗?”
太后懒洋洋地道:“含烟,你送端妃娘娘出殿。”
“是——”
殿门一开,玥儿走出去,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并没注意到含烟的眼神带了一抹慌张。
“太后要杀林昭仪,她找我,只是因为我可以成为弃子,林昭仪死了,查出来是我下的手,我也要死,但偏偏我还没办法拒绝,如果我不杀林昭仪,那太后就会对付我,我要怎么办?”
玥儿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哀,太后表面上宽仁,心机却深沉,这是借刀杀人,还是赤裸裸地让她去当替罪羊?
含烟送到门口便止住脚步,那御辇还停在门口,抬御辇的一个太监向玥儿鞠躬。
“娘娘,您去哪?”
“去,去掖庭,我,我要去见一个人。”
玥儿并不知道掖庭在哪里,只知道宫里出事的地方,宗正府都可以拿来关人。
“是。”
那太监没有多问,指挥人抬起御辇朝西走去。
掖庭是一个称谓,并没固定之所,坤西殿也曾经当过掖庭,那些犯事的嫔妃和宫女都会在这里受到处罚。
在御辇上,玥儿心里很是纠结,如果下手,那她就成了杀人凶手,如果不下手,那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枚弃子。
当御辇停下来时,玥儿又震惊了,因为御辇就停在白妵殿门口,想不到现在林昭仪和她换了位置。
白妵殿跟半个月前有了些变化,墙头增高,还插上荆棘尖刺,院墙的窗户也已封死,殿门加了一道粗粗铁栅栏,上了一把大锁,像个囚笼,她站在门口,仿如隔世。
“什么人!”
几个侍卫走过来,为首的侍卫长身材高大。
“我是端妃,我要进去看看。”
那侍卫长打量了玥儿一眼,忙恭敬地行礼道:“娘娘,这里现在是掖庭关押钦犯之地,常人未经许可不得入内。”现在皇上每天住在安华殿,端妃可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玥儿哦了一声,正想找个什么借口进去,忽然院内传出一声尖叫。
“谁,外面是谁!”
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令人头皮发麻。
玥儿听出是林昭仪的声音,心里也是一紧。
啪地一声,一个篮子从院里飞出来,摔在他们面前,几个窝头和咸菜撒了一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不放我出去,我要皇上杀了你们!”
这声音状似疯癫,接着有镣铐啪啪砸门的声音,玥儿对侍卫长道:“里面关的是林昭仪?”
侍卫长尴尬地点点头,道:“不错,是以前的昭仪娘娘,但她现在发疯了,整日在里面乱喊乱叫。”
林昭仪在里面好像听见外面的对话,又在里面乱叫。
“皇上喜欢我,他不能没有我!”
“你们知道吗,后宫嫔妃,没一个比我更漂亮的!”
“你们看,你们快看,我的腿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