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漂亮的盗匪？（2）
高个的护卫也很生气。
“丫头，叫你带路，听见没有？”
玥儿点点头，又是一阵比划，她索性装傻装到底。
矮个护卫大怒。
“丫头，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聋啊！”
野乐津察忙喝斥手下：“你们两个不许这样说话！”又对玥儿一笑：“姑娘，请不要误会，我是大淼国的四王子野乐津察，是奉你们大郎主乌其休的召唤，前去商讨国事——”
两个护卫有些奇怪，怎么四王子要对这个哑女亮明身份，还这么客气？
矮个护卫一指玥儿，喝道：“是啊，这是我们四王子，你敢怠慢你们大郎主请的客人吗！”
玥儿这才明白，原来野乐津察来这里，是要去南津城见乌其休，她忙按草原上的礼节拱手示意。
覃不梅跟玥儿讲过，乌其休是他最痛恨的一个人，此人毫无品性可言，比李大昊、李天崎还坏十倍，所以现在玥儿对乌其休是心存戒备。
野乐津察对手下摆摆手，问：“姑娘，最近除了你们部落，有没有人从这条路上经过？”
玥儿摇摇头，她这几天除了那两个对她动邪念的西春国逃兵，还真没遇到别人，不过她忽然想起那两个逃兵跟自己讲过，半个月前有一支两百人的队伍从这里经过，不知他们跟野乐津察去南津城有没有关系，她在路上听人说，野乐嘢在阿拉木图拉起大鸟国的旗帜，企图复辟。
野乐嘢觉得万焱阿狮兰已死，他那几个儿子也全死了，如今大京国打了败仗，想收拾自己可能没余力，既然乌其休来招降，那他们正好可以假意去投降，如果能回大草原，这岂不是一个好时机？所以他派野乐津察来南津城谈条件，其实是打探虚实。
高个护卫对矮个护卫道：“二王子要我们一路上小心，但现在是冬天，到处都茫茫雪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是个哑巴，真是晦气！”
野乐津察没去管手下，他哈哈一笑，又问玥儿：“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你们部落和族人，他们是在附近的山洞过冬吗？”
玥儿比划着点点头。
野乐津察的双眼眯了起来，他一直盯着玥儿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姑娘，可否请你把帽子脱了，让本王子瞧瞧你的真面目？”
玥儿退后一步，她虽然觉得自己完全变了样，但也不排除被熟人认出。
高个护卫刷地拔出半截刀来，粗痞地道：“喂，四王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叫你把帽子脱了又不是叫你脱衣服！”
玥儿恨得牙痒痒，但她转念一想，让野乐津察看看也好，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变得所有人都认不出！想到这里，她拉下面纱，脱下苏幕遮。
一张红扑扑的粉嫩小脸出现在三人面前。
野乐津察和两个护卫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这哑女长得这么漂亮，在草原上有这样的相貌，绝对是数一数二，就算是痴呆傻儿，也会被人抢着娶走，怎么会在这里挨冻？
玥儿歪着头，虽然一副傻姑娘的模样，但还是难掩容颜秀丽。
野乐津察看了半天，实在认不出这少女自己哪里见过，他摇摇头，又问：“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玥儿戴上面纱，又比划起来。
高个护卫看着玥儿咽了口口水，对野乐津察道：“殿下，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继续赶路吧，要是耽误了乌其休大郎主的指定日期，那就不好说了！”
矮个护卫点点头。
“是啊殿下，今天好不容易没下雪，我们可以多赶点路，不要在这里耽误了才好。”
野乐津察看着玥儿笑了笑。
“小姑娘，你真是我们草原上的一朵鲜花，你是附近哪个部落的？”
玥儿比划着，指了指身后不远处。
野乐津察知道问不出名字，苦笑一声。
“姑娘，本王子还要赶路，只好就此告辞啦！”
玥儿舒了口气，连忙挥手。
野乐津察那两个护卫瞥了一眼玥儿，都带着狐疑之色，野乐津察催马前行，他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问：“姑娘，如果回来时本王子再遇见你，你跟我走好不好？”
玥儿摇摇头，她心中冷笑，我要跟你去哪里？
高个护卫回头笑道：“姑娘，我们四王子看上你了，回来的时候跟我们去阿拉木图好不好？”
玥儿故意装傻，双手一摊，意思是问：“我去阿拉木图干吗？”
高个护卫嘿嘿一笑。
“姑娘，你的样貌可以当王妃！”
玥儿心中冷笑，她太妃娘娘都当过，这家伙一个亡国的王子还觉得看上自己是她福气，真是笑话，不过她还是挥挥手，这三个瘟神快点走，自己可以继续找十三公主。
野乐津察拍马往前走，其实他看到了玥儿的飞骐，但飞骐走进树林没有靠近，加上冬天它瘦了一圈，所以没认出来，而飞骐却认得他，这是自己前主人的哥哥，还曾经要杀害她。
走出去一截，高个护卫狐疑地道：“殿下，您不觉得那个哑女有古怪么？”
野乐津察嗯了一声。
“不错，她应该不是哑巴，我们草原上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矮个护卫惊疑地问：“殿下，既然这样，那您干么不仔细盘查她一下？”
野乐津察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玥儿还站在原地向自己遥望，忽然长出一口气。
“你们没发现么，刚才我要她脱下帽子拉下面纱，她眼中有杀机闪烁？”
两个护卫一惊。
“殿下，你是说那哑女要对付我们？”
野乐津察点点头。
“你们用脑子想想，天寒地冻，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独自出现在这里，本王刚开始问她的部落在哪里，她迟疑着不肯说，所以一定有鬼，如果我们出手，她会呼唤同伙，若是本王猜得不错，她有一伙盗匪，而且附近有陷阱，我们不能按她指示的方向走！”
矮个护卫惊问：“她这么漂亮，会是盗匪？”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呼哨，这是玥儿骑着飞骐离开。
两个护卫又是一惊。
“她在召唤同伙了么，既然她有同伙，怎么刚才不出手？”
第735章 断崖、峡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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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是编辑、记者，对很多书中表达的世界观不敢苟同，什么用财富让自己成为强者，什么你对我不敬，我灭你一家，你打我族人，我灭你全族……这种阅读感很可怕，在这里吼一声，有正能量就支持阿风吧。
很多女频宫斗类的书籍着重在争宠和斗心机上，但青眉煮酒不是。阿风在写《青眉煮酒》前，有两部作品，《求凤录》、《双天行》，《求》当年被称为最好的武侠，没有推荐，也一直在排行榜前20，惜网站倒闭，第一本书没写完，反省起来，主要还是我的书属于慢热，需要看下去几万字才有感觉。
下面这篇文章是一位朋友写的推文，作者三月半，他是阿风的读者、朋友兼哥们，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也从未谋面，但通过网络已成知己。
好吧，来粘贴一下这篇《推荐一部真网络小说》吧。
金庸古龙已经作古，大师当然是没有了，但大师没有，这些年大师级的作品还是有不少，像《英雄志》的悲壮，《昆仑》的磅礴，都让人掩卷叹息。
其实真的很喜欢《天龙八部》、《鹿鼎记》那样的作品，一部好的小说，文笔是皮毛，情节是骨架，说实话，古龙虽然也称得上大师，但其距离金先生还是差得太多，因为，金先生的小说中还有一种灵魂的东西存在。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这本网络仙侠小说——《双天行》。
《双天行》为什么在我眼里是一部大师级的小说，这先要从一个明朝书生少年穿越到一个仙侠大陆说起，这位书生少年有个可以忽视的师傅，官位是前吏部员外郎，要知道这本书选择的穿越朝代是在明万历年间，作者一笔带出这个次要人物，显然是影射东林党党魁顾宪成，顾宪成这个人，虽然正史给了他很大的肯定，但在《明朝那些事》里不是个好东西，一个下野的官员，居然可以左右朝政，妄断朝纲，实在有高顶的帽子可以套上，作者很随意的一笔，让人看出作者在人物安排上的独具匠心，果然，看到后面，这位前吏部大官就露出了狰狞之色，虽然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却是做着阴谋之事。
这本书的斗文，斗到王阳明;斗武，斗到南拳十八式。它前面的神奇，是把文化和历史穿插进了仙侠。主角修仙之后，回来居然遇到当世第一才女何芗贰，且看这一桥段的开头描写——
进了讲学堂，里面已经坐满人，坐着的基本是麓风书院的学
讲学堂大殿的中间，有三排位置，中间有张大椅，一人端坐其上。
这人穿一袭红袍，袍上绣着龙纹，面如紫金，五缕长须垂在胸前，显得有些儒雅，他身后站着两个执扇老人，却是面上无须。
吴非暗暗点头，这人必是昌沙王朱由真，他身后服侍的，自然是两位公公。
在昌沙王朱由真的左首，有一排座位，首座空着，后面依次是陈第洲、宗玉琦等四位老者，这几位都是名宿，易华卿等几位年轻的讲书站在他们身后，此时众人额头冒汗，脸色非常难看，却仍旧正襟危坐。
那个易华卿是吴非在麓风书院的死对头，经常没事刁难他。
朱由真右首的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五位老者，吴非认出其中三人，他们是钱闻照、钟培文、尚元生，也都是名宿，他们几个一脸得色，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此时钱闻照等人前面，一个女子卓然而立，她身穿青色儒装，一只手上拿着一卷书，似在等人回答她什么问题。
这女子穿着男子的儒装，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吴非暗赞一声，原来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他低声问边上一个书生道:“这位兄台，在下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书生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怎么才来，那兄台你错过多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
“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刚才挑战陈老夫子，问的乃是易经中的问题，连陈老夫子都被她问倒了!”
“哦，这位京城才女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她连胜三场，麓风书院现在都无人应战了!”
好了，这个桥段大家自己去看，后面出场的另一个历史人物是海大人，海大人清官断案已经说得滥了，近年也开始有人反海瑞，说他卖直，不近人情，就是以清官来引起世人关注，这本书竟然让主角挟持海大人去逛赌场，揭露赌徒本性，以及那些诬告之人的嘴脸，至于这位海大人是清官还是昏官，作者没有说，大家自己体会，这个桥段也是精彩得不要不要的，且看这一段描写:
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海大人环顾四下，发现附近夜市中喝酒聊天之人，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这些人穿着落拓，喝酒却一个个豪情满怀。
吴非见海大人沉吟，指着一块酒肆的纸牌念道:“黄酒两个铜板一壶，白斩鸡五个铜板一碟，猪头肉两个铜板一碗，素鸡香干一个铜板一碟，大人莫非以为嵩江的老百姓连这也吃不起?”
海大人心中暗惊，口中却道:“嵩江府奢靡之风日盛，并非好事，需要大力整治，你瞧那些叫花子，还不是困苦不堪!”
“并非穷的地方有叫花子，有时，越是富的地方，叫花子越多!”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本挂错分类的历史小说，这实实在在是一本真仙侠，在后面，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元素完整地出现。
这本书的情节波谲云诡，常常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它不以好勇斗狠，争得天下第一为主线，也不是复仇、升级打怪，而是一种处事的思考，颇有《射雕》《神雕》中的爱国爱家，侠之大者的风骨，正像作者在简介里写的，少年时，不要问谁是天下第一，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很久没有这样的阅读了。
在仙侠的外衣下，透过修炼和杀局，透过仇恨和宽容，我从《双天行》里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第735章 断崖，峡谷（2）
山崖上的积雪并不均匀，深的地方极深，一脚踏进去好像掉进坑里，浅的地方一般是突起，但下面结了一层冰。
玥儿记得覃不梅的告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小心掉进山谷或卡进裂缝，自己已经幸运了一次，再摔下去恐怕没那么幸运。
前方传来呦呦之声，那是鹿鸣。
玥儿小心地往前，果然这山崖后另有天地，那负心人说这里是世外桃源，看来没错，十三公主应该就隐居在此。
到了山崖一侧，一道狭长的峡谷霍然出现眼前。
外面冰天雪地，这峡谷中居然一片苍翠，虽然也有积雪，但只靠近南边的峡谷才有，谷中罩着一层轻雾，有森林湖泊，一片安谧。
原来这峡谷的地势，北边比南面高出数丈，北方的寒气正好被挡住，连雪花也只落到峡谷南侧，而且下面比较封闭，就像水井一样冬暖夏凉，下面的湖泊泛着清波，并没结冰。
玥儿就在峡谷的南侧，她一边惊叹此间奇景，一边小心地来到山崖边缘，对着下面叫了几声十三公主。
下面十分安静，没有回应。
望着下面，玥儿摇摇头，这边也十分陡峭，高度比自己爬上来的地方略高，虽然是下山，但也要花半天才能下去，刚才爬上来的时候玥儿已用尽气力，此刻十分疲惫，她摸了摸腰间，发现装干粮的袋子被磨破，她最后两片干粮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山崖上全是积雪，玥儿也不敢在这种地方休息，她苦笑一声，掏出飞爪卡在缝隙间往下爬。
从这边往下爬非常艰难，因为一路滑下来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玥儿只能飞爪和手指一起用，她扣到石头缝里，才能一点点往下爬，而且这石缝中有冰雪，她往下爬了约摸三四丈，手指都冻僵，而且都扣出血。
玥儿有些绝望，她此刻几乎脱力，看看下面，还有三四丈的距离，她咬咬牙，将飞爪死死扣进一道石缝，然后顺着绳子往下溜，到了绳子末端，周围一片光滑。
离谷底还有两丈的距离，下面清晰可辨，玥儿看见身下有一段积雪，但看样子积雪不厚，自己跳下去可能会摔伤，而另一边有几颗松树，枝繁叶茂，如果跳过去会有缓冲，自己到底从哪边往下跳？
正纠结间，忽然峡谷中飘来几声婴儿的啼哭。
这啼哭声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山谷中十分清晰，好似有婴儿刚刚诞生。
玥儿一惊，难道这个时候十三公主在分娩，她怀了谁的孩子？她这么一想，忽然手上一滑，身子往下直坠而去。
“哎呀——”
一声惊呼刚刚出口，只听噗地一声，玥儿身子就插进一团积雪中。
玥儿一阵心跳，觉得自己好似摔在一张冰冷的棉被上，她挣扎着爬出来，发现沿着峡谷南侧一线，都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只不过在上面看不清，她戏谑地自嘲：“早知道我早点跳下来，何至于用尽力气！”
那婴儿的啼哭又飘来几声，似乎哭得不太对劲。
玥儿一惊，忙循着哭声往树林里走。
这峡谷颇大，听那哭声像在对面。
穿过树林，对面是一片山壁，玥儿正寻找哭声是从哪里发出，忽然发现对面有两双奇异的眼睛在望着她，她一转头就看见两匹小鹿在不远处惊慌地望着自己。
“喂，十三公主呢？”
玥儿一边问一边朝小鹿走去。
那两只小鹿见到陌生人，身子一转奔入树林消失不见。
玥儿这才看见刚才小鹿站立的位置是个山洞，只是这山洞洞口有树枝和草帘挡着，她一下没注意到。
“十三公主、公主殿下——”
玥儿朝里面叫了几声，洞里没有反应，她这时也顾不得许多，撩开草帘走了进去。
洞中温暖，但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略感恶心。
玥儿一愣，这味道她熟悉，这是烧木炭的味道，显然有人在里面烧火取暖。
“里面的人莫非是烧炭中毒？”
想到这点玥儿吓了一跳，她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救治稍晚，里面的人必死，她来不及进洞，先把洞口的树枝草帘全部扯开。
里面又传来婴儿呜地一声，似乎那孩子十分难受，像是窒息，玥儿急忙走进去。
洞中宽敞，玥儿进去拐个弯，就看见里面有张树枝搭起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人，看不清模样，只看到她双腿裸露在外，地上一摊鲜血，而鲜血中躺着一个壮实的婴儿，她双手双脚还在微微颤动。
玥儿大吃一惊，急忙奔过去抱起婴儿。
这婴儿是个女孩，她刚生下来不久，双眼尚未睁开，脸上皮肤皱巴巴，肚子上一根脐带还连到床上。
玥儿向床上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她口中咬着一段木头，头发散乱，额上全是汗珠，两腿张开人已晕厥。
床边烧着一盆炭火，还有热水，只是那炭火快要熄灭，洞里难闻的味道就是从这里发出，玥儿急忙将婴儿放在女子身旁，移开热水端起那盆炭火走出去。
这峡谷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十三公主筱日厝。
十三公主身怀有孕，她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本来准备得十分充足，她有把握一个人将孩子生下来，没想到胎儿太大，生的时候用尽力气，好不容易生出来已不能动弹，更没力气起床将火盆移出去，结果炭火烧完中毒。
所幸玥儿来得不早不晚，就在她产下孩子的时刻来到。
玥儿走回山洞，一摸十三公主和婴儿都有心跳，急忙将她们的大床拖到洞口，又给她按压胸口，让玥儿怵目惊心的是，十三公主心口有一道刀疤，虽然刀疤不大，但这是致命处，倘若深一分或偏一分，她可能已没命！
过了一会，床上女子才呻吟出声，玥儿这才看清她的脸庞，只见这女子果然是十三公主，但她跟以往完全变了样子，脸色苍白，双唇失去血色，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多岁，玥儿心头一阵酸楚，暗自问道：“公主她如此憔悴，那负心人见了，会不会又嫌弃？”
这时那婴儿也醒过来，呜咽了两声。
第736章 此处无琴（1）
玥儿从没做过接生婆，一顿手忙脚乱，好在十三公主已做了不少准备，她用小刀将脐带切断，把婴儿洗干净用布包好，又给十三公主清洗身子，好不容易将两人安顿好，她觉得自己像要瘫掉一样，这时再也撑不住，找了条毯子盖在身上，身子一歪倒在十三公主边上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三公主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床头趴着一个少女，她正呼呼睡着，而自己枕边放着一个包好的婴儿，那婴儿也在酣睡，她一下惊醒过来。
“你、你是谁？”
玥儿浑身酸痛，她一趴下来就睡着，被十三公主推了几下都没醒来。
十三公主动了动，想要支撑着坐起，但身子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乏力，不由叹了口气再次躺下，此刻她心里奇怪，这女子到底是谁，她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怎么发现山洞救了自己？
又过了片刻，枕边的婴儿忽然哇哇哭起来。
十三公主连忙去哄。
玥儿在梦中被惊醒，她呼地坐起，揉揉眼就看到哭泣的婴儿，忙伸手抱过，在怀中摇晃起来。
十三公主疑惑地望着玥儿。
“姑娘，你、你是谁？”
玥儿这才看到十三公主翘首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公主殿下，我叫冉知萱，你叫我萱儿好了。”
十三公主眼睛睁圆。
“你叫冉知萱，你、你是个汉人？”
玥儿微微一笑，她一边哄着婴儿，一边扶着十三公主坐起。
“公主殿下，宝宝饿了，您要喂奶了吧？”
十三公主哦了一声，伸手接过婴儿开始喂奶，她也不知怎么喂，一顿手忙脚乱。
玥儿问：“公主殿下，您不知我是谁了么？”
十三公主摇摇头。
“姑娘，我们认识吗？”
玥儿微微一笑。
“公主殿下，您真的认不出我了吗，我们还交过手的。”
“交过手，在什么地方？”
“擂台上。”
十三公主双眼一下瞪圆。
“什么擂台？”
“大崋京城，三生阁。”
十三公主瞪着玥儿看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
“你、你是那个小花魁？”
玥儿点点头。
“不错，我那时的名字是桑玥羽，您也可以叫我玥儿。”
十三公主眼珠都要掉下来，她再三打量玥儿。
“不可能吧，你除了眼睛略微有点像，眉毛鼻子都有些不像，而且小花魁没你漂亮，你、你这张脸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要是在以前，我会嫉妒死你——”
玥儿摸着脸颊，心中千般滋味。
“公主，您仔细看看，真是我啊，难道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么？”
十三公主啊了一声，还是不敢相信，她仔细打量玥儿，发现这少女确实有点像小花魁，但她每个地方都变精致，原来不完美和欠缺现在几乎找不到。
“你、你没骗我吗，那你声音怎么也不像？”
玥儿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自己变得如此彻底，十三公主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从腰间摸到一把飞刀，一甩手夺地打在洞壁的一根木柱上。
“公主殿下，您不要以为我喜欢现在的样子，如果可以，我情愿变回去年那个小花魁！”
十三公主这才相信，原来眼前的少女真是当日的小花魁，没想到她如今脱胎换骨变成这样，她握住玥儿的手，流下眼泪。
“小花魁，原来真的是你，你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变成这样？我、我也想要！”
她竟然忘了问玥儿来这里的原因，却打听起她吃了什么药而变得这样美丽。
两个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接下来两天，玥儿照顾十三公主和婴儿，两人将各自的经历说给对方听，当玥儿知道肇驹在草原上的经历，不禁为十三公主的痴情动容，但她心内已无波澜，她和肇驹的缘分从被赶出京城那一刻起，就已断绝。
十三公主听玥儿讲她死守大风城，和大京军激烈作战，也是听得热血沸腾，但玥儿没讲她和肇驹的关系，连九皇子登上皇位也是几句话带过，她想不到的是，十三公主和肇驹居然有了孩子，虽然是个女孩，但她是肇驹第一个孩子。
当玥儿说到肇驹给她画了地图，让她来科布多接十三公主时，十三公主双眼垂泪。
“不、不，当初驸马哥哥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当上皇帝，要驾着大崋最好的花车来接我，而我也立下誓言，如果不是他亲自来接，我、我就不能离开——”
玥儿看着十三公主，她虽然面容憔悴，但眉宇间还带着矜持和傲气，玥儿深深地叹了一声：“唉，你也知道，九皇子现在的身份是皇帝，他给你捎了口信，派我来接你，你去不去？”
肇驹给十三公主的口信，是让她跟使团来大崋的京城，到时他一定亲自出城三十里来迎接。
十三公主自然明白肇驹现在的地位，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我当初立下誓言，但驸马哥哥是皇帝了，他下旨我当然可以你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既然他给妹妹平反了冤案，为何不宣布我是他妻子？他应该告诉天下人，他是我的驸马哥哥，我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这样我在父汗面前立下的誓言也就破了，誓言不破我如何离开？”
玥儿不知还有这一层，她疑惑地问：“那、那你说怎么办？”
十三公主咬着嘴唇摇摇头。
“不，我不能走，我要得到他向天下人宣布我是他妻子的消息才能离开此地！”
玥儿一下怔住，呼和爷爷跟她讲过，肇驹已经订亲，他要在三年后迎娶一位江南女子，现在算起来还剩两年半多，如果自己将这消息告诉十三公主，她肯定会很伤心，而且不会离开。
“公主，我、我离开的时候皇上还未登基，也许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天下人宣布，你是他的妻子，但我们现在关在峡谷中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十三公主点点头。
“不错，那我就自己去大崋，不要驸马哥哥来接，如果他向天下人宣布我是他妻子，哪怕不是皇后，我也会带着孩子去见他，不然——”
说到这里，十三公主眼泪流了下来。
第736章 此处无琴（2）
玥儿点点头，她觉得肇驹既然派自己和南沐晨、覃不梅来迎接十三公主，肯定会承认十三公主妻子的身份，只要她肯离开这里，自己的承诺也就完成，想到这里，她摸出怀中一个铁匣交给十三公主。
“好，若您见到他，请将此物亲手交给他。”
十三公主有些疑惑，问：“这是什么？”
玥儿一声苦笑。
“这是大崋最重要的东西，不小心被我带走了，您交给他他会感激的。”
十三公主啊了一声，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玉章，她有些明白过来。
“这、这是你们大崋皇帝用的印章？”
玥儿点点头。
“不错，这是大崋的传国玉玺，它被分成两块，本来是太上皇带在身上，后来太上皇被大京军俘虏了，就落在别人手上，现在在我这里，只能麻烦您以后给他了。”
十三公主点点头，但她却将玉玺轻轻推开。
“萱儿，这么大的功劳不应给我，而且我觉得还是你亲手交给他最好。”
玥儿摇摇头，她已不想再见肇驹。
“我、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了！”
十三公主啊了一声，突然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驸马哥哥心里一直深爱的那个女子，就是你，就是你对不对？”
玥儿无可否认，她明白肇驹曾爱过她，但又无情地将自己赶走。
“不错，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也许这才是缘分。”
十三公主拉住玥儿的手，一脸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萱儿，我是真的喜欢驸马哥哥，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了，你不知道，那时我就想带他回国，可是二哥不准我向玄灵皇帝提，说要回去让父汗写信，我、我不是想跟你抢——”
玥儿心中苦涩，她摇摇头。
“不，这不关你的事，没有你还有迪娜，是我和他的差距太大，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十三公主一下眼睛睁圆。
“什么迪娜，迪娜是谁？”
玥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她本不想告诉十三公主，因为她现在很虚弱。
“迪娜就是高昌国大可汗，九皇子从她手上借兵回来，所以才扭转了战局。”
十三公主怔怔地流下眼泪。
“驸马哥哥他、他为了借兵，跟迪娜好了？”
事到如今，玥儿无法隐瞒，只能叹了一声。
“是啊，他们在高昌国举行婚礼，好像婚礼之后第三天他就带兵离开了。”
十三公主眼神黯淡下来。
“那个迪娜，她长得漂亮么？”
玥儿跟着鞠大魁到高昌城，她见到迪娜，那确实是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尤其一对蓝眼珠，犹如一泓秋水，只不过她听到肇驹登上皇位，并未有多少高兴，反而郁郁寡欢。
“那个迪娜是很漂亮，但是不能跟您比，九皇子是为了借兵才答应娶她。”
她这么一说，十三公主才好受了些。
“哦，那后来迪娜是不是跟着驸马哥哥去大崋了？”
玥儿摆摆手。
“并没有，迪娜是高昌国的大可汗，她不可能放下汗位去大崋，所以、所以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这话充满遗憾。
十三公主看到玥儿难过的样子，忙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妹妹，你不要伤心，你人这么好，我们一起回去，大崋皇帝不是可以娶很多新娘吗，我要驸马哥哥娶你，以后我们姐妹一起服侍皇上，我当皇后，你做贵妃，哦不，你当皇后，我当贵妃，好不好？”
玥儿哭笑不得，十三公主真是天真烂漫，这皇后是想当就能当，想要就要的吗，而且自己连太妃娘娘都当过，还在乎什么皇后不皇后。
“不，这不可能，我不想回大崋，公主，您这大峡谷安静漂亮，以后就让给我好了，让我在这里隐居，好不好？”
十三公主十分高兴，在她心中自然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的驸马哥哥。
“好啊，你要就送给你，但你知道吗，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受煎熬了，要是没有小雪和小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玥儿知道小雪和小雨就是峡谷中的两只小鹿，因为自己的到来，它们躲得远远的，只有十三公主叫它们，它们才敢探一下头。
“这里挺好的，高兴了出去走走，不高兴了就弹弹琴、种种花，养养小鹿，我是真的羡慕您可以一个人住这么久。”
说完这话，玥儿才发现她的琴被南沐晨保管，没有带进来，这里十三公主晒了很多野果干和鱼干，要是长住肯定不会饿死，而且峡谷中的水潭十分神奇，通向外面一侧是淡水，里面一侧是咸水，也不用担心天天吃野果干没力气。
十三公主嘻嘻一笑。
“是啊，可惜这里没有琴。”
玥儿问：“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山去大崋？”
十三公主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又胖又圆，现在却有些面黄肌瘦，不禁叹了一声。
“唉，我现在有牵绊了，只能等她长大了，不然我们根本出不去！”
玥儿问：“那您估计要等多久？”
十三公主向外面看了看，有些煎熬。
“至少要等到孩子三岁以后吧，现在她怎么出得了这大峡谷？”
玥儿的飞爪在进来的时候卡在山上，现在就算想爬也爬不出去，她苦笑了一声问：“公主，您要是放心的话，等春暖花开了，您一个人先出去，孩子交给我如何？”
这话说完，那婴儿好像感受到母亲要离开她一样，哇哇哭了起来。
十三公主抱着婴儿摇晃，一脸慈爱。
“萱儿，我们母子的命都是你救的，对你有什么不放心，只是我要去见驸马哥哥，一定要带着孩子去！”
玥儿一下想到自己的三年之约，又想到肇驹的订亲，他的婚礼也在三年之后，现在过了这么久，如果十三公主三年后回大崋，正好碰上肇驹娶亲怎么办？但她又摇摇头，希望不要那么巧。
“对了公主，我前天在穆伦河边遇到你四哥了，他说他要去南津城跟乌其休谈判，可能姓乌的想对他们招降。”
第737章 花开花落（1）
十三公主先是一惊，随即愤愤然。
“他去见乌其休是找死，这姓乌的口碑极坏，他在科布多人人憎恨，父汗曾打算杀了他，但我已经管不得这些，二哥要我死，四哥也差点将我逼死，我胸口的伤就是因他们而留下！”
玥儿有些无语，大鸟国早已名存实亡，野乐嘢想在阿拉木图重新拉起大旗，谈何容易？
那婴儿哇哇哭着，哭声不止，这是十三公主生完孩子后奶水不足，她总是喂不饱。
玥儿眉头皱了皱。
“公主，您不能每天吃果干和鱼干，这样身子太虚，要炖点肉汤才行，不然哪有奶给孩子喂？”
十三公主摇摇头。
“这大峡谷里哪有肉，有鱼汤就不错了。”
玥儿点点头，有些奇怪。
“怎么会没有？”
看到玥儿眼神，十三公主吓了一跳，她以为玥儿要对两只小鹿下手。
“你是说小雪和小雨，不行，它们是我的伙伴，我绝不能杀它们！”
这一年来十三公主全靠这两只小鹿陪伴，才不觉得孤单。
玥儿扑哧一笑。
“公主殿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看您这里只有野果干和鱼干，明明松林里有很多吃的，怎不拿来吃？”
十三公主瞪大了眼睛。
“什么很多，你是说那些菌子吗，那可不能乱吃，万一吃到毒菌子就完了！”
玥儿嗯了一声。
“不光是菌子，我还在南面峡谷看到一种白色羽毛的鸟，它们好像飞不远，大多在地上跑，跟鸡一样，想来应该很好吃，还有松树上有松鼠，它们都可以拿来吃，为何您不去抓来吃？”
十三公主松了口气。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打小雪它们的主意，那种白色的鸟叫岩雷鸟，它们一年四季都会换羽毛，冬天才变成白色，我来这么久还从未想过要抓它们来吃，还有松鼠，松鼠不能吃，因为它一点都不好吃！”
玥儿嘿嘿一笑。
“菌子能不能吃我会想办法鉴别，公主，您就看我的好了！”
十三公主跟玥儿呆了两天，这才注意到她一直称自己为公主。
“哎呀萱儿，你不要老是叫我公主公主的，就叫我厝儿好了，你再叫我公主，我就不叫你萱儿了，叫你救命恩人！”
玥儿笑了笑，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对十三公主为何要心存敬意，也许她是肇驹妻子，但无论如何，玥儿对九皇子的心已经放下，现在她心底经常会冒出另一个男子，那人是肇真，但她不敢让自己多想，因为害怕再次受伤。
十三公主身体渐渐恢复，她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只是在玥儿的调养下，身材微微有些发福。
但玥儿偶尔会看到十三公主一个人拭泪，她的眉眼间隐藏着思念，隐藏着哀伤，玥儿的心被紧紧揪住，心里暗忖：“难道她猜到九皇子已变心，要去娶别的女人，不会对她再像从前一样了？”
十三公主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小驹，玥儿告诉她，这个名字不像女孩，但十三公主却不管，她觉得叫小驹很好听。
玥儿知道十三公主心里只有肇驹，她心里打了一个结，公主什么时候能带着孩子去大崋，自己是留在这里还是跟她一起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小驹一天天长大，十三公主教她的第一件事是走路和游泳，因为只有从水潭底下游出去，他们才能离开大峡谷，但玥儿知道小驹没那么快。
终于，春又暖花又开。
蝴蝶又飞来。
七月的某天，当十三公主牵着小驹从森林中采菌归来，发现玥儿已离去，她在一块树皮上刻下一封信，说她这几天心中有一份不安，想去草原上走走，如果两年后十三公主和小驹还在这里，那她就来接他们出去。
十三公主拿着树皮一阵发呆，她不知道玥儿说的不安是什么，只知道两年后小驹已长大，她一定会渴望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当玥儿从水潭中游出峡谷，眼前换了一副景象。
穆伦河水轻快地流淌着，它已不是冬天的模样。
山峦静寂。
野花飘香。
玥儿走进白桦林，她忽然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循着血腥的气息，她看见乱石堆中躺着一匹瘦骨嶙峋的白马，那竟是飞骐。
飞骐受了重伤，它身上中了七八支羽箭，伤口已严重化脓腐烂。
这一刻，玥儿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天心中的不安是什么，飞骐知道自己进了大峡谷，它一定守候在附近，可自己一直没出来，结果它不知道碰到什么人被围猎，被射成重伤。
玥儿觉得不可思议，草原上的人爱惜马匹，像飞骐这样的宝马良驹，谁会舍得射杀？
射在飞骐身上的羽箭和草原上的不太一样，箭杆特别粗还特别长，她听覃不梅说过，上次他们在科布多碰到从北边来的罗刹鬼子，乌其休的幹吉部就是被罗刹人屠得一干二净，难道射伤飞骐的是罗刹人，他们又越界杀过来了？
看到玥儿出现，飞骐迷蒙的双眸忽然一亮，它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主人的最后一面。
玥儿哀恸不已，早知有这样的意外，自己就应该早两天出来，现在飞骐受这样的重伤，神仙也难救！
她蹲了下来，抚摸着飞骐的鬃毛，在它耳边轻声道：“飞骐啊飞骐，你放心，你的旧主人在里面很好，她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孩，等长大一点就可以出来，到时你就有小主人了！”
飞骐似乎听懂了玥儿的话，它眨了一下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玥儿看到飞骐的眼睛在慢慢闭上，自己却束手无措，不禁悲从中来。
“飞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还要带我去草原上看看呢，我不能没有你啊！”
但飞骐已无法回应，它忽然身子一僵，再也不动。
玥儿趴在飞骐身上痛哭不已，这匹神驹救过十三公主、救过九皇子，还救过自己，但现在它却在眼前溘然长逝。
飞骐身躯太大，玥儿无力将它埋葬，只能为它默哀祈祷，希望来世它能得到善终，玥儿拔了飞骐身上的一支羽箭，她要去找人问问，这是谁的箭，如果有可能，自己要帮飞骐讨回公道。
就在玥儿在白桦林中为飞骐哀伤不已时，有个少年正沿着穆伦河逆流而上。
这是个疲惫的少年，他眉目清秀，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伤。
玥儿祭拜完飞骐，沿着穆伦河顺流而下，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担心和思念的那个人，就在这一刻和她擦肩而过。
第737章 花开花落（2）
流水落花。
几度春秋。
转眼是第三年。
这三年，大崋和周边的国家都有了变化。
西春国变化不小。
李慕黑回到西春国，第一件事是启动新政改革，同时宣布与大崋世代修好，他承诺只要自己在位，就永不和大崋开战。李慕黑提拔和重用汉人官员，参照大崋官制对王庭进行变革，这件事遇到贵族阻拦，甚至有人对他进行暗杀，好在都化险为夷。
第二件事，是西春和大崋开展边境贸易，在夏州、兰州等地，汉人与西春人开始通婚混居。
安定的发展让西春国百姓对新皇帝有诸多褒奖，但大家褒奖最多的，居然不是皇帝李慕黑，而是他的妻子韦皇后。
这位韦皇后端庄秀丽、聪明能干，她帮李慕黑平定叛乱，支持变革，得到万众敬仰和拥戴。
大京国的改变可谓是颠覆。
先是大京和大崋在幽州谈判，大崋派出使团，肇安仁为谈判大使，梁俭余为副使，两国议定，大崋和大京结为兄弟国，大崋每年向大京进贡岁银十五万两，绢二十万匹，以后大京不再向大崋发动战争。
本来梁俭余坚持十万两，但谈判时出了意外，原来大崋要将俘虏的三王子万焱琮甫交给大京国，但万焱琮甫在被押解至京时，路上突然得病暴毙，有人说这是西军的将士为仲老将军报仇，但这件事让乌其休找到借口，他谈判时加了五万两。
不过这对大崋还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只要两国罢战，大崋就会得到修生养息的时间。
乌其休假装招降，让四王子野乐津察来南津城和谈，实际上悄悄派了一支两百人的奇兵去偷袭阿拉木图，并一举将野乐嘢和野乐定消灭，听说那一战大鸟国余孽几乎全亡，重要人物全部被杀，二王子野乐嘢和五王子野乐定都在被俘后杀死，野乐津察到南津城后，跟他父汗野乐颜汐一起被处死，当初万焱阿狮兰答应不杀野乐颜汐，乌其休根本不予承认。
为了牵制大崋，乌其休没杀玄灵父子，但也没放他们回来，而是将他们囚禁在国头城，乌其休还是有野心，他不打大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并州有虞元翔守卫，不敢轻易挑战。
第三年，乌其休废除了大京的国号，改为大幹，这与他之前是幹吉部的酋长有关，大郎主也不再是大郎主，而是重新启用大可汗的称呼，对于不服从安排的部落，他坚决镇压。
相比西春和大幹，大崋的变化也十分巨大。
三年前，在战争中受伤最大的就是大崋，长江以北人口损失大半，几乎十城九空，很多繁华的地方已经荒芜，大片良田无人耕种，这让肇驹生出迁都江南的念头来，但梁俭余和夏子溪为首的大臣们坚决反对，他们提出南人北迁的建议。
肇驹经过半个月的思考，采纳了大臣们的意见，开始部署南人北迁，逐渐恢复生产和商贸。
在官员安排上，肇驹任命原两浙节度使简春烨为枢密院副使，虽然正使是老臣夏子溪，但因肇驹喜欢听取简春烨的禀报，所以夏子溪基本被架空，只存了一个虚衔，有传言说皇上的婚事是这位简大人牵线搭桥，所以受宠，但其实简春烨能力颇强，对江南的形势也十分了解，所以肇驹对他很是看重。
因为刘阿太后和肇恒相继去世，所以肇驹即位之初便宣布守制二十六个月，他施行仁政，三次大赦天下，现在历经三年，大风城也重建起来，苄河两岸已经垂柳成荫，城中的亭台楼阁又鳞次栉比，街道集市也渐渐热闹。
秋叶年年红，今又红。
这一日是九月十三，黄道吉日。
辰时刚过，大风城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欢乐中，因为今天有一件举国欢庆的大喜事——大崋皇帝肇驹要迎娶他的第一位新娘。
新娘出自江南孙家，名叫孙雨薇，父亲名叫孙祖璘，曾当过余杭知府，后来辞官隐居，这位孙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她今天由送亲的婚船护送进京。
此刻东门苄河边，人头攒动一片欢腾，因为大崋的皇帝肇驹会亲自到这里来迎亲，他要在郖泗门迎接孙小姐下船。
皇帝亲自出宫迎娶新娘，这可是大崋的头一遭，而且史上也未听说过，就算刘邦娶吕后，那也是在做皇帝之前，那时他不过是个亭长。
郖泗门的码头上搭了一个迎亲台，台下腾出一片空旷的广场，一条洒满香油的车道通向皇宫东华门，车道两边站了两层禁军，外面那层禁军最用绳圈隔离道路，场面极为隆重。
本来大崋重大的庆典都会放在宣德门，但今天为了迎娶新娘方便，提前两个个月便开通这条大道，等下孙小姐到了，皇上要在这里迎亲。
广场东面，上千名文武百官盛装而立，他们都在等待新娘婚船的到来。
此时河边西侧站着一群人，他们正议论纷纷。
有人发出感叹：“皇上这门亲事，等了三年才能举行，也真是煎熬呀！”
边上的人纷纷应和。
“是啊，但皇上要守制，总不能违背祖制吧？”
有人发出一声感叹。
“听说我们太上皇在大幹国受苦，身体已经不行了，若是天有不测，皇上岂不是还要守制三年，那还怎么成亲？”
听到这话，边上的人一连呸呸好几声。
“你这乌鸦嘴，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敢说这种话，小心被抓去砍脑袋！”
那人连忙摆手：“大家不要误会，我是说皇上一片痴心，为先人守制三年才举行大婚，这是我等黎民百姓的楷模！”
大家纷纷点头。
有人问：“皇上娶那孙小姐，给她一个什么身份？”
有人回答：“听说准备给她册封一个淑妃的头衔，册封典礼上会宣布！”
有人不太清楚，疑问道：“孙小姐是皇上第一位妃子吗，皇上在宫里还没有嫔妃吗？”
听到这话，人群中有个红衣少妇拉着孩子往前挤。
第738章 孪生姐姐（1）
有个拎着酒壶的黑脸老者哈哈一笑。
“你们都是从外地来京的吧，消息比较闭塞。”
众人看向那老者，一起点头。
“是啊，我们都是昨晚才赶到京城的，老先生，您是本地人吗，您消息灵通，给我们说说吧？”
黑脸老者捋了一把胡子，摆开说话的架势。
“皇上这三年一直在守制，怎能娶妻生子，他要是真的娶嫔妃，是要向天下人公布的，没看到这三年皇上一个子女也没出生吗，说明他身边就没有女人！”
其实帝王守制和大臣百姓不一样，虽有很多禁忌，但国家大事还是要由他决断处置，所以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完全禁止，更多的是一种守礼形式。
先前那人还是一脸疑惑。
“俺娶妻都五年了，不一样没孩子，再说了，皇上生没生孩子，要告诉我们吗？”
黑脸老者又是一笑。
“哈哈，你那是不行，皇上生了当然要说，这是国家大事，说明我们大崋有后了！”
其实这老者也并不是很清楚，他一半是瞎猜。
先前那人有些生气，骂了一句脏话。
“呸，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众人一阵大笑，有人问那黑脸老者：“前辈，您知道孙家小姐是什么来头，皇上怎会指定去娶一个前任知府家的小姐？”
黑脸老者十分得意，他捻着胡须对周围人道：“你们是不是听到各种传言，说皇上的亲事是一位姓简的大人搭的桥，那简大人给皇上送了一幅字，皇上听到写字之人是一位才貌俱佳的妙龄女子，便动了心，后来他们在简大人的撮合下订下这桩婚事，那姓简的本来仕途无望，却因此事受到皇帝赏识和重用，现在早已官复原职。”
人群中有个黄脸汉子撇撇嘴，他来京城两天，听到不少消息。
“什么一幅字，而且那简大人也不是官复原职，而是当上了枢密院副使！”
黑脸老者有些不悦。
“你打断我干吗，老夫还未说完，那姓简的刚开始皇上是打算给他官复原职，后来发现此人能揣摩上意，又十分干练，所以才留在京城升到枢密院副使！”
这简春烨原是两浙节度使，后来在江南被信王肇真罢官，上次大崋和大京交战，他只是个小小的押粮官，如今算是一步登天。
黄脸汉子点点头。
“不错，正是这样，你是说孙小姐才华满天下，皇上是偶尔见到她的一幅字，被画画之人的绝世才华折服，一眼相中，所以才订下这婚事的么？”
黑脸老者很是不悦。
“既然你知道，那你来说！”
黄脸汉子来京两天，虽然听到一些坊间传说，但要他自己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周围的人一阵鼓噪，要那黑脸老者继续说。
黑脸老者端起架子，晃了晃酒壶。
“关于简大人给皇上送字，大多人都知道得肤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黄脸汉子一脸不信。
“切，什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俺也来京城两天了，你这是吹牛吧？”
黑脸老者怒容一闪。
“你这家伙有完没完，要你说你不说，我一说你就说，你什么都知道不想听就别听！”
周围的人一起点头。
“是啊，你不想听一边玩去，别打岔！”
黄脸汉子哼了一声，这才闭上嘴。
黑脸老者四下望了一眼，嘿嘿一笑。
“好，老夫就给你们说点隐秘的消息，让你们这帮外地佬开开眼！”
有人催促：“说呀，快说，您就别再在卖关子了！”
黑脸老者咳嗽一声，道：“告诉你，这其二就是一个女人，她叫莹莹姐。”
黄脸汉子忍不住又插嘴：“什么莹莹姐，您捏造的吧？”
黑脸老者大怒：“莹莹姐你都不知道，三年前她可是咱京城的大红人，醉香居的名号，哪个男人不知道！”
黄脸汉子哼了一声。
“原来是个青楼的老鸨！”
他这一插嘴，边上的人便将他往外推，这人实在讨厌，影响大家听故事。
黑脸老者接着道：“这位莹莹姐在京城有点名气，大京国打来的时候她逃得飞快，一直逃到歙县，机缘巧合下，她进了孙府见到孙小姐，一时惊为天人，就把孙小姐的字画带回京城，而这幅字最后被简大人传到皇上手里！”
有人发出疑问：“一个青楼老鸨干么会去买孙小姐的字画，难道孙家打算将她家小姐卖身到青楼去呀，而且那些幅字画居然让皇上看见了，几乎不可能！”
黑脸老者发出讥笑，道：“你怎么也不听我说完，那你说什么是真的？”
那人摸摸脑袋。
“我昨晚在茶馆听人说，皇上娶孙小姐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孙家的地位，孙家世代为官，家门曾出过一位宰相，其他身居高位的官员也有不少，孙小姐的父亲名叫孙祖璘，他官倒是当得不大，当年只当到余杭知府，不过孙家在江南根基深厚，皇上娶孙小姐是要安定人心，他是要告诉天下人，大崋没有变，皇上没有变！”
黑脸老者露出鄙夷地一笑。
“这就是你昨天听到的全部？”
那人点点头。
“不错，这还不够吗？皇上倡议南人北迁，孙小姐是南人，他这样做是为了安定民心，这是为江山社稷考量！”
边上众人纷纷点头。
黑脸老者捻着胡须摇摇头。
“你那听到的都是皮毛，还是听老夫来说，你昨天听到的说错了，完全离谱，皇上娶这位孙小姐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那就是昔日的小花魁！”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黄脸汉子惊问：“什么，皇上怎么知道孙小姐长得像昔日的小花魁？”
在大风城有一个传说，说当年皇上还是九皇子的时候，就暗恋霜叶馆的小花魁，后来太上皇横刀夺爱，让他们无缘在一起。
小花魁的经历传奇，因为坊间议论多了，去年在京城被禁言，不过肇驹施行仁政，对这些闲话传播者的惩戒并不严厉，所以私下里还是有人说，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位小花魁后来成了太妃娘娘，只是她功成身退，不再出现。
第738章 孪生姐姐（2）
黑脸老者看着周围众人，得意地点点头。
“就是那位莹莹姐，她在江南机缘巧合见到孙小姐，发现她跟昔日的小花魁长得一模一样，就带着她的画像回到京城，那位简大人就是将这画像送进宫让皇上看到，皇上一见之下十分激动，当即就派信王殿下去江南验证！”
这番话合情合理，将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众人听了都倒吸口凉气。
黄脸汉子又挤上来问道：“什么，你是说皇上余情未了，他心里还是有那位小花魁？”
有人附和道：“不错，皇上心里只有那位桑姑娘，他从未喜欢过别人的！”
黄脸汉子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你胡说八道，皇上以前还做过大鸟国的驸马呢，连高昌国大可汗都当过他妻子，谁说他只喜欢小花魁了！”
在大家心中，小花魁就是桑玥羽桑姑娘，不是什么冉姑娘。
人群中有两个女子，一个是牵着孩子的红衣少妇，另一个是戴了青色帷帽的白衣女子，两人都轻纱覆面，看不见面容，只看身形，都是极美的女子。
红衣少妇牵的是个三岁左右的女孩，那女孩头上梳着十几条辫子，生得粉雕玉琢，一双滚圆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十分机敏的样子。
这时红衣少妇忍不住发问：“既然皇上做过大鸟国驸马，难道他没有向天下人宣布大鸟国公主是他第一位妻子吗？”
黑脸老者瞥了红衣少妇一眼。
“没有，皇上从未向天下人宣布他娶过妻子，他今天娶的这位孙小姐，应该是第一位！”
红衣少妇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她身旁的白衣少女忙将她扶住。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当然不假，这种大事皇上干吗要隐瞒？”
黑脸老者点点头，他有些奇怪，这红衣少妇为何这样激动？
少妇悲痛欲绝，她不相信这话。
白衣少女忽然问道：“难道皇上不认以前娶的大鸟国公主了？”
黑脸老者翻了个白眼。
“皇上干吗要娶大鸟国的公主？那次他是奉旨和亲，真正的目的是去夺回幽前十六州，结果宫里派了个内官去当将军，被大鸟国打得大败，大崋和大鸟世代为敌，老是被欺负，怎么可能娶个番邦女子当妻子！”
这话一出，红衣少妇身子又是一晃，一口鲜血喷出，她忽然将小女孩交给白衣少女，自己一转身挤出了人群。
“娘、娘——”
小女孩大叫，但少妇却没有回头。
白衣少女想要追过去，但河边人头济济，那少妇钻进人群顿时消失不见，她十分着急，却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安慰女孩一边在原地等待。
这红衣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从千里之外赶来的十三公主，而白衣少女是玥儿，那小女孩是小驹，她们无巧不巧，在肇驹大婚这天赶回京城。
玥儿是在半年前重新回到大峡谷，她在草原上游历了两年，最后还是决定信守承诺，护送十三公主母女一起回大崋。本来她们想赶在八月十五前回来，因为那是玥儿跟肇真约定的三年期限，可是小驹太小，虽然从小学游泳，但要从大峡谷的水潭底下游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这次玥儿是带了新的飞爪和爬山的绳索，将小驹从峡谷中背了出来。
上次进山的时候是冰天雪地，加上准备不足，这次出来虽然背了一个人，但玥儿还是觉得比进来轻松。
三人一路往回走，到了大崋地界，十三公主听到肇驹就要大婚，伤心不已，但又想到肇驹已是皇帝，三宫六院也属正常，所以只能忍住悲伤，她以为肇驹会向天下人宣布自己是他第一个妻子，谁知没有，反而将自己当成敌人，这样的话十三公主身上的誓言就还没破，她不能去见肇驹。
玥儿一下揪心起来，若像这黑脸老者所说，大崋和大鸟世代为敌，肇驹就是去假和亲，他现在不承认十三公主是他妻子的话，对公主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她不远万里带着孩子来到大崋，就是一场空。
这一刻玥儿心如刀割，她知道十三公主受到的打击比自己当初更大。
其实这一路上玥儿所见所闻，对肇驹施行仁政，与民修生养息的政策还是颇为认可，她不能接受的是肇驹对大幹国的一再忍让，乌其休就差没要肇驹让出皇帝位置自己来坐，不过肇驹在百姓中的口碑不错，这让玥儿还算欣慰。
人群中，那黑脸老者正在得意，黄脸汉子有些忿忿不平。
“哼，你说的是小道消息，不足为凭。”
黑脸老者捋着胡子，脸上又露出得意之色。
“我在江南还听到一个传言，你们知道那位孙姑娘为何会长得像桑姑娘？”
黄脸汉子道：“碰巧呗，这有什么解释？”
黑脸老者连连摆手。
“非也，非也，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的小花魁桑姑娘当年曾有一位孪生姐姐，名叫冉知芷，她被官家卖到丽春院给折磨死了，但其实未死，她就是孙小姐！”
“什么？”
这一下周围的人全都惊呆。
黑脸老者嘿嘿一笑。
“这到底是不是传说还不知道，不过这几天京城的茶馆都在说这事，你们从外地来可能还不知道，大家想听的话，我就姑且说一说，不想听就算了。”
周围这一圈大多是外地客，那黄脸汉子所知并不多，他拱手道：“老先生，那您说说，这传说到底说了啥？”
看到黄脸汉子向他低头请教，黑脸老者更加得意。
“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说这冉家姐妹被卖到江南，当年朝中大臣就有人知道冉家是被冤枉，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他先救出姐姐，对外宣称姐姐被人打死了，尸体丢进河里，这位大臣你们现在也知道了，就是孙祖璘孙大人——”
黄脸汉子惊道：“什么，你是说孙大人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救了冉小姐，而现在皇上要娶的孙小姐，就是小花魁娘娘的孪生姐姐，这、这根本不可能吧？”
第739章 消息闭塞（1）
黑脸老者点点头。
“是不太可能，因为当时孙大人犯不上为不相干的人去冒险，孙家突然多出个女儿是要有户籍的，不可能平白多一个，但据说那位孙大人原来有一双女儿，后来死了一个，就剩现在这位孙小姐，这里面说不定有些玄机。”
玥儿没去想孙家有什么玄机，她听到他们说孙小姐跟自己长得很像，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记得姐姐是在丽春院受不了折磨而病死，她死的时候自己还抱着她痛哭，明明当时觉得她身体已软下来，怎么还活着，难道这一切都是孙大人的安排？
而且玥儿还知道黑脸老者说的朝中大臣是谁，那就是司空满。
当初司空满跟玥儿说，冉家案发后，他曾写信给余杭知府孙祖璘，暗示他照顾这对姐妹，但玥儿姐妹还没到余杭就被卖进官窑，现在一想这里有破绽，因为按照大崋的律例，充为官奴的女子被卖到风月场，是要按手印收回执的，以后每年还要清点人头，死了也要找官员确认是本人后才能处置，可在她印象中姐姐死了处置非常草率，自己死了也就是直接丢到河中，难道这一切是孙大人的安排？
想到这些，玥儿只想马上去见那位孙大人，让他当面解开心中的疑惑。
玥儿心里暗忖：“若这一切是真，那皇上定会为难，司空满是谋逆之罪，不可能给他恢复名誉，而孙大人跟我家并无交情，他没理由来救自己，这件事皇上和孙大人都无法向天下人解释，所以有些地方必须隐瞒。”
想到姐姐可能还活在世上，玥儿禁不住淌下热泪，她只想马上见到那位孙小姐，看看她是不是姐姐，如果她还活着，那自己在这世上就还有亲人，不是孤单的一人！
“姐姐，您、您怎么哭了？”
说话的是小驹，她虚岁三岁，已经十分乖巧，刚才母亲突然走了，让她有些慌张，但母亲临走将自己的手交给姐姐，那就要跟着玥儿。
玥儿蹲下来搂住小驹，泪流满面。
“姐姐是高兴，是高兴的呀！”
小驹伸手替玥儿抹眼泪。
“姐姐，你不要骗驹儿，高兴了应该笑才是！”
玥儿点点，双眼含笑，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人群中，黑脸老者摸着胡须点点头。
“是啊，这其中有许多顾忌，你们知道吗，孙大人想了很多办法，经过精心安排才找到机会！”
有人问黑脸老者：“先生，您说的到底是传说，还是真事，如果是真事，皇上应该向天下人宣布才对吧，冉家的冤案都平反了，还有什么要瞒着呢？”
黑脸老者点点头。
“不错，今天皇上要亲自来这里迎亲，足见他非常重视，不过向不向天下人宣布还是要斟酌。”
有人发出疑问：“为什么要斟酌，皇上乃是仁义之君，他向天下人宣布，不是更贤明吗？”
周围人都认同那人说法，黑脸老者竖起大拇指。
“不错不错，圣上英明自不用你说，这件事要斟酌，也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黄脸汉子问：“到底是什么苦衷啊？”
黑脸老者向苄河东面望去，河面还是一片空荡，看来新娘的红船还没到，他有些卖关子。
“到底是什么苦衷，你们想不想听？”
众人有些着急。
“先生，你快点讲、快点讲啊！”
黑脸老者摸着胡子哈哈一笑。
“好，那老夫接着讲，孙大人用了一种药，人吃了就会像死了一样，他买通丽春院的人给姐姐吃下药，姐姐一死他就将尸体想办法带走，对外就说埋了。”
玥儿想起姐姐死后，确实没亲眼看见她被埋，如果她是被孙大人救走，那这位孙大人一定见过她和姐姐，不然不会出手！
她仔细回忆，隐约想起姐姐死前一个月，曾有一位气派很大的中年男子来到丽春院，那中年男子有些奇怪，他进屋以后突然发脾气，摔碎几个瓷瓶，丽春院的老鸨就叫他们姐妹去打扫，那中年男子看到她们姐妹，没有发脾气，反而问了几句奇怪的话，难道那中年男子就是孙大人？
玥儿还记得那中年男子脸上有一块醒目的红色胎记，如果再遇见，自己一定能认出他来。
这时那黑脸老者还在滔滔不绝，他接着道：“后来，孙大人又想去救妹妹，可是妹妹性子刚烈，她乘人不注意逃跑，前后逃了十几次，每次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最后一次被人打死了，可是不知道孙大人哪个环节的安排上出了问题，丽春院的人没有将尸体拖到掩埋的地方，而是直接将她丢进了河里——”
听到这里，玥儿心里一阵酸楚，黑脸老者讲得没错，只不过自己没有逃十几次，最多是五六次，但最后一次被打晕是孙大人的安排吗？
黑脸老者又道：“大家都知道，妹妹并没死，而是被一个杂技班所救，练成一身本事，后来她到京城一举夺得小花魁，再后来，太上皇召见小花魁，发现她相貌、文采、武功都是天下无双，所以就娶进宫成了端妃娘娘！”
边上有人赞叹道：“不错，小花魁娘娘一生都是传奇，只可惜她功成身退，不知去了何方。”
听到这里，玥儿暗暗点点头，民间这样的说法更有传奇色彩，对皇家颜面也无损，虽然这并不全是事实。
黄脸汉子惊异地问：“可是有人说皇上当年是九皇子的时候，曾暗恋小花魁，为她茶不思饭不想，难道不是真的？”
黑脸老者叹息一声。
“不错，正是如此，古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上当年暗恋小花魁应该是真的，但既然小花魁成了太妃娘娘，那就高不可攀了，他无法跟她在一起，心里又放不下，所以只能娶孙小姐，而且因为小花魁是太妃娘娘的缘故，皇上有顾忌不能公布孙小姐的真正身份，这就是苦衷。”
有人顿时醒悟。
也有人还是不明白，问：“公布了又怎样，难道公布了就不能娶孙小姐了吗？”
第739章 消息闭塞（2）
黑脸老者摸着下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如果孙小姐是太妃娘娘的亲姐姐，那她辈份就高了皇上一辈，皇上怎能随便娶自己长辈，再说了，就算皇上想，大臣们也肯定反对呀，所以这就是皇上不能公开孙小姐真正身份的苦衷，你们懂了么？”
说到这里，周围的大多人才发出哦地一声。
黄脸汉子却是一阵大笑。
“哈哈，这么隐秘的事，怎么轮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肯定是谣言，是谣言，不可能真的！”
黑脸老者也大笑。
“不错不错，你们就当是个谣言好了，老朽姑妄说之，你们姑妄听之。”
站在后面的玥儿并不觉得是玩笑，肇驹要娶姐姐确实有阻力，长幼有序的规矩不能破，不然三年前肇真说喜欢自己时大臣们为何神色大变，但规矩是人定的，总有变通之道，如果姐姐是以孙小姐的身份出嫁，那皇上确实可以娶她，但问题是肇驹娶姐姐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心里放不下自己？
想到这里，玥儿一阵揪心，她对肇驹早已死心，但被人们这么一说还是死水微澜，好在她很快平复下来，过去已经过去，不能再回头，想到姐姐要嫁给那个人有些难过和愤懑，如果姐姐活着，她怎么可以嫁给皇上？
有人感叹道：“不管怎么说，皇上有情有义，当初他喜欢小花魁却不能娶，怎么说心里也是愧疚的，现在她姐姐未嫁，娶回来也是弥补啊。”
看到人们大多赞同，玥儿也是颇有感慨，但她心上涌起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些消息为何会在民间散布流传，难道没人去禁止？她隐隐觉得今天的大婚，皇上要来河边迎亲一定有其用意。
看到玥儿一直愁眉紧锁，小驹又想哭。
“姐姐，妈妈到底在哪里，她是不是不要小驹了？”
玥儿连忙安慰：“傻丫头，妈妈怎会不要小驹，她是跟我们捉迷藏呢！”她忽然想起一个地方，昨晚十三公主说要去看看，因为太晚，第二天皇上要大婚，所以街上被宵禁，她们没有去成，十三公主会不会去了那里？
这时郖泗门方向传来锣鼓声。
有人叫道：“皇上来了，皇上的御辇来了——”
众人向广场那边望去，只见一队禁军打着五彩旗号，簇拥着两驾御辇向这边缓缓行来，其中一架御辇是凤舆，这是专门为孙淑妃准备。
有人惊叹皇上大婚的排场，实际上今天的婚礼肇驹已经一切从简，本来沿途要设九个关口，每个关口都要安排三十个官员和四百禁军，但肇驹只安排了三百禁军。
按照前朝惯例，肇驹的婚礼应该要进行五天，从九月十三日午时起，一直到十七日子时，孙淑妃妆奁入宫为止，这其中有行册立礼、大婚典礼等九道繁琐的礼仪，但肇驹大笔一挥全部删去，他将册封和大婚典礼并在一起，婚礼的时间也只一天，明天上午肇驹将在新修复的大庆殿接受百官朝贺，婚礼便宣告结束。
不过从明天开始，大风城中将搭上九个戏台，连唱三天戏，也算举国欢庆，与民同乐。
这时码头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鞭炮声。
有人叫道：“婚船来啦、皇后也来啦——”
其实孙雨薇的身份是淑妃，要当上皇后还要看以后怎样，那些百姓搞不清，有人已经知道孙小姐长得像小花魁，在大家心底，其实是希望那位桑姑娘能跟皇上在一起。
码头上响起鼓乐声。
御辇走到大臣的阵仗中停下，有内官一声呼喝，所有大臣躬身行礼。
有人扶着一条人影从御辇上下来，远远看去，那是个年轻人，他身穿黄金袍，胸戴大红花，连幞头上也戴着红花。
人群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那黄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崋皇帝肇驹，他今天盛装出行，脸上的表情有喜悦还有忐忑，看到人群向自己跪拜磕头，忙朝四面双手一抬，示意所有人平身。
跟在肇驹身后的是肇安仁、简春烨、梁俭余和夏子溪，肇安仁负责今天的安全保卫，夏子溪负责典礼仪式。
玥儿被隔在广场上，有些看不清，她能确认黄袍年轻人就是肇驹，三年不见，他成熟了许多，步履也走得坚定。玥儿还看到覃不梅，这家伙看来是回来了，他换上禁军军官的服饰，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可是玥儿没在大臣和随行人员中找到肇真，按理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他应该出面才对，为何不见人影，难道出了意外？
肇驹带着一百多人走上码头的迎亲台，这一百多人至少是三品以上大员，三品以下只能在台下恭候。
这时一条大红船两条小船的护卫下，驶到郖泗门外，大红船上挂着彩旗，锣鼓和鞭炮一起响。
不少人又纷纷涌到岸边，向大船望去。
但此时那条大红船居然出了问题，它船头进来，船身却被卡在城外，因为新建的郖泗门城门略窄，而那红船的船身挂了不少装饰之物，所以被卡住，船上的人手忙脚乱拿出锯子锯那些东西，看来一时半会还进不来。
夏子溪有些暗恼，他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想到大船会加宽船身，他这件事写信再三关照陆佰仟，连城门的尺寸也写在里面，偏偏陆佰仟百密一疏，他想将红船装饰得气派漂亮，结果出了意外被堵在城外，现在只能临时拆卸。
玥儿问那黑脸老者：“前辈，请问您知道信王殿下去了哪里，为何今天没见他出来？”
黑脸老者瞥了玥儿一眼，揶揄地一笑。
“姑娘还知道信王呀，可惜你消息闭塞，信王殿下都失踪两年了，也不知去了哪里，皇上派了好几拨人去草原上寻找，都无功而返。”
玥儿的心猛地一紧。
“什么，信王殿下去大草原干吗？”
黑脸老者打开酒壶喝了一口酒，目光中带了些酒意。
“应该是去找一个人吧，不知是谁。”
玥儿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这一刻她有感动也有难过，心中忍不住怨道：“真儿啊真儿，我们不是有三年之约么，时间未到你干吗要去找我？”
第740章 皇帝叔叔（1）
这时袖角一动，玥儿低头一看，只见小驹正拉着她衣袖泪流满面。
“姐姐，驹儿想妈妈了——”
迎亲台上，肇驹已经带着大臣们站列整齐。
看着小驹红扑扑的脸蛋，玥儿忽然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小驹，你想不想让妈妈快点回来，让她开心？”
小驹用力点头。
“想——”
玥儿握住小驹一只小手，看着她双眼认真地道：“那你敢不敢去见一个人？”
小驹狐疑地看着玥儿，奶声奶气道：“只要妈妈回来，驹儿谁都敢见！”
玥儿一指着广场，问：“你看见那个穿黄袍的人了吗，那个人，你敢不敢去见他？”
小驹点点头，问：“那个叔叔是不是皇上？”
玥儿微微一笑。
“是啊，他就是皇上！”
小驹勇敢起来。
“只要没人拦我，小驹就敢去见他！”
玥儿嗯了一声。
“我等下帮你吸引那些禁军的注意，你乘机钻进去，有人拦也不要怕，只要让皇上知道你进去就行！”
玥儿将小驹放到地上，从怀中摸出一个黄色的小布包打开，这布包里包裹的正是那枚传国玉玺，玥儿已经将它重新粘好。
“驹儿，你拿着这个去见皇上，告诉她这是妈妈给他的，求他帮你找妈妈，只要他答应，妈妈就一定会回来！”
小驹手捧玉玺，泪眼蒙蒙地看着玥儿。
“这是什么石头？”
“这你不用管，皇上会要它的。”
“皇上要它干吗，要是给了他也不答应呢？”
玥儿眼中冷厉的光芒一闪。
“哼，他若不答应，我让他今天的婚礼办不成！”
小驹从没见过玥儿用这样吓人的眼神，吓了一跳。
“姐姐，你、你没骗驹儿吗？”
玥儿在心里暗下决心，如果肇驹还是负心薄幸，要对十三公主始乱终弃，那自己决不能让孙小姐嫁给他，不管孙小姐是不是知芷姐姐！
“驹儿，姐姐这一路没骗过你吧，你要是做的好，不但妈妈会回来，说不定爹爹也会回来！”
小驹露出懵懂的表情。
“驹儿爹爹的名字是不是叫驸马，他在哪里？”
玥儿摸了摸小驹的脑袋，驸马可不是名字，而是称呼，不过现在她没时间跟小驹解释。
“是啊，不过你等下要是见到皇上，他要问你，你要这样跟他说，记住！”
“怎样说？”
玥儿拉住小驹低语一番，最后问：“记住了吗？”
小驹点点头，狐疑地道：“驹儿跟皇上说了，他会答应帮驹儿找妈妈吗？”
玥儿嗯了一声，在小驹脸上亲了一口，指着那枚传国玉玺微微一笑。
“好，我们走，你等下钻进去，要是有人拦住你，就给他看这个，他会带你去见皇上的！”
小驹应了一声，跟着玥儿往前面挤。
广场周围围了两圈禁军，外面的禁军拉了一圈绳索，不让百姓们越过绳圈，第二圈则一个个手执大刀长矛，随时准备应付意外。
玥儿挤到前面，悄悄捡了一把石子，乘人不备，扑扑扑用手指弹出，她的弹指虽然没有飞刀准，但拉着绳子的一排禁军都被石子击中，他们哎呀哎呀有的捂着脸叫了起来。
看到前面的禁军混乱，玥儿又用力推搡前面的人群，有人向前跌倒，他们越过绳圈摔倒在地上，第二排禁军看到人群混乱，急忙上前阻拦。
玥儿乘着这机会，一把将小驹推进去。
小驹也是机灵，她居然从禁军的腿缝间钻过去，捧着玉玺朝码头的迎亲台跑去。
那些禁军以为出了什么乱子，一阵紧张，但人群只是一阵骚动，又很快退到绳圈后，他们松了口气，以为这些百姓只是想凑近点来看，并不是要闹事。
但很快有人发现一个红衣小女孩出现在广场上，她迈开小腿朝迎亲台跑去，虽然跑得踉踉跄跄，但方向是朝东。
广场中央还站着一队两百人的禁军，他们没想到会突然跑出一个小姑娘，一时都有点傻。
那队禁军的队长是个宣节副尉，还是他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拦住小驹。
“喂，你、你是谁家的娃娃，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赶快回去！”
那校尉开始打算吓唬一下这小孩，将她赶出去，待看清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顿时就凶不起来。
小驹举起手里传国玉玺，天真地道：“将军叔叔，我要见皇上！”
那校尉正要想将小驹抱起来，一瞥间看到她手里居然捧着块黄布，这黄布可是皇家专用，百姓怎么可以有？他凝神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因为这黄布上还包着一枚印章，上面刻着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小、小姑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给我好不好？”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小驹看到这块玉石果然有用，胆子变大起来。
“妈妈说，这东西要亲自交给皇上！”
其实这是玥儿说的，但她关照小驹这么说。
那校尉弯下腰，恭敬地道：“小姑娘，你、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向上面的人禀告一声！”
小驹可不知什么叫禀告，她抬腿就向前走，口中道：“我要见皇上叔叔——”
那校尉大急，想要阻拦又不敢，只能跟着小驹往前走。
迎亲台上，肇安仁看到一个禁军校尉跟着一个小姑娘在往这边走，有些惊异，忙向身后一个中年军官吩咐道：“鹿校尉，你去看看着是怎么回事，皇上大婚，可不能被人搅了！”
这鹿校尉居然是鹿虔。
肇驹上位后，将京城中玥儿用的大臣基本换了一遍，其实民间的说法没错，简春烨就是向皇上呈送了孙小姐的画像而得到重用，不过这只是敲门砖，简春烨做官有一套，很快被肇驹视为左膀右臂，他让他出任枢密院副使，正使虽然是夏子溪，但向皇上禀报奏折的是简春烨，夏子溪基本是摆设。
此刻肇驹身旁还有一人玥儿认识，那就是覃不梅。
三年前，覃不梅带着鸳鸳公主和南沐晨回来，他向肇驹禀告玥儿摔下大裂谷的经过，肇驹十分震惊，让覃不梅隐瞒消息，因为他怕肇真受不了打击，只说他们一行在阿尔泰山遇到恶劣天气，玥儿跟洗儿失踪。
第740章 皇帝叔叔（2）
三年前，覃不梅带着鸳鸳公主和南沐晨回来，他向肇驹禀告玥儿摔下大裂谷的经过，肇驹十分震惊，他本打算让覃不梅隐瞒消息，因为怕肇真受不了打击，只说一行人在阿尔泰山遇到恶劣天气，玥儿跟洗儿失踪。
但肇真看到覃不梅说话吞吞吐吐，立刻逼他说出真相，听到玥儿摔下大裂谷，肇真担心不已，他立刻要去阿尔泰山寻找玥儿，但被肇驹拦住，只是过了半个月，肇真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去阿尔泰山寻找玥儿，让皇上不必找他，该回来时自会回，只是他至今未归，这让肇驹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就该跟他说玥儿已经摔下大裂谷死了。
这也是玥儿今天没有看到肇真出现的原因，她还不知道肇真是去草原上找自己。
其实覃不梅这三年也一直在草原上寻人，他要找肇真，还要找十三公主，只是两个都没找到，他知道今年九月皇上会大婚，所以在一个月前赶回来，肇驹虽然对覃不梅空手而归很失望，但还是封了他一个殿前内御史，这是一个虚衔，肇驹打算自己婚后再派他去草原上寻人。
夏子溪和梁俭余德高望重虽然没换，但没掌实权，只有肇安仁，肇驹还是放在身边，因为两人此前在京城中关系较好，所以肇驹对他颇为信任，鹿虔虽然是郜太尉的人，但他抓获郜铭有功，所以肇驹封了他一个八品的宣节校尉，官职虽然不大，但能经常出现在皇上身边，也算改头换面了。
鹿虔跑到小驹面前，严厉地叱问：“王副尉，怎么回事，你带个小姑娘来这里做甚！”
那王校尉连忙禀告：“鹿将军，这小姑娘要见皇上，她手上拿的是——”
鹿虔严厉地打断：“不管她拿的是什么，都不行！”他上前一推，小驹一下跌坐在地上，但她还是牢牢地抓着那枚玉玺。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小驹大哭起来。
这一下，广场四周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人们都好奇为何广场上会突然跑出一个小姑娘，她还居然要见皇上。
鹿虔有些着急，他一挥手，对王校尉下令：“快，快将这个小姑娘撵走，新娘马上要下船了，什么事都等到皇上大婚办完再说！”
王校尉无奈，只能去抱小驹，但小驹忽然站起，她一头从鹿虔胯下钻过，向迎亲台跑去。
鹿虔大怒，自己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儿耍了，这脸丢得有些大，他一转身朝小驹追去，四五步就追上，一下把小驹抓住，双手举起。
王校尉看鹿虔的样子是要摔下小驹，吓了一跳，忙叫道：“鹿将军，使不得——”
其实鹿虔并不是要摔小驹，只是吓唬她一下。
四周的百姓一片哗然，那禁军校尉居然要摔小女孩，这也太残忍了。
鹿虔听到四周一片指责，有些脑袋疼，自己倒是放还是不放？
这时那条大红船还卡在郖泗门，肇驹觉得一时半会还进不来，他忽然微微一笑，朝台下招招手，对肇安仁吩咐：“传朕旨意，将那小姑娘带上来，朕要瞧瞧她是什么人，居然嚷着要见朕！”
肇安仁连忙答应，这倒是表现皇上亲民的时候，他没有吩咐别人，而是自己跑下台，亲自将小驹抱上来。
肇驹看到抱上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顿时心生亲近，他上前问：“小姑娘，你是谁呀，为何要见朕？”
小驹眨着大眼睛，忽然间忘了玥儿要她说的话，哇地一声哭出来。
“皇帝叔叔，您、您帮我找妈妈，我要妈妈——”
迎亲台上的大臣轰地一声笑，这小姑娘太可爱，她完全不懂礼节，居然称皇上为叔叔。
肇驹蹲下来，看到这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珠，便掏出一块绢帕帮她擦去泪水，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驹死死抱住黄布包，她也忘了玥儿姐姐关照，要她把这东西交给皇上。
“我、我的名字叫小驹——”
这话一出，有人脸色微变，肇驹登基后名字便成了讳，一般人都要避讳，这小姑娘的家人不知是谁，居然敢起这样的小名。
但肇驹并未在意，他以为这小姑娘叫小菊而不是小驹，又问：“你家在哪里，是从哪里来的？”
小驹忽闪着泪眼，摇摇头。
“我、我家在哪里不知道，小驹是从高昌国来的——”
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这小丫头梳着十几条辫子，不像中原人家的孩子，原来是个异域来的小姑娘，只是她一口汉语这么流利，应该也不是番外女子。
听到高昌国，肇驹心中一痛，这三年他给迪娜写过不少信，告诉她自己心愿已了，希望迪娜放下可汗的身份来大崋，这样两人就可以在一起，但迪娜并未回复，从高昌商人的口中肇驹打听到，迪娜居然出家，她现在住在寺院中办理国事，这让肇驹心中很是歉疚。
小驹看到肇驹发呆，不禁问道：“皇帝叔叔，您怎么了？”
肇驹一下清醒过来，呵呵一笑。
“哦，我、我没什么，那你爹爹是谁？”
这一刻，肇驹忘记称自己为朕，他觉得问妈妈是谁不一定找得到，但问爹爹是谁应该能找到。
小驹摇摇头。
“驹儿不知爹爹是谁。”
这话让所有人有些意外。
肇驹一笑。
“你怎么连爹爹是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也不知道吗？”
小驹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娘就是带驹儿来这里找爹爹的，爹爹的名字叫驸马，他是一个最好的好人！”
这话一出，肇驹身后的大臣又是一笑，谁家会起名叫驸马，这小姑娘的家人真是有意思。
肇驹却是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起小驹来，这小姑娘的眉眼，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这一刻小驹脑子忽然迟钝，一下全忘了，她讷讷地回答：“妈妈的名字叫、叫姐姐——”她从小在峡谷中长大，玥儿总是称十三公主为姐姐。
肇驹露出失望之色。
这时一个内官附身过来，低声道：“皇上，船要进来了。”
第741章 两个新娘（1）
这话一出，肇驹身后的大臣又是一笑，谁家会起名叫驸马，这小姑娘的家人真是有意思。
肇驹却是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起小驹来，这小姑娘的眉眼，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这一刻小驹脑子忽然迟钝，居然全忘了，她讷讷地回答：“妈妈的名字叫、叫姐姐——”她从小在峡谷中长大，要么叫妈妈，这两个月玥儿总是称呼十三公主为姐姐。
肇驹露出失望之色。
这时一个内官附身过来，低声道：“皇上，船要进来了。”
肇驹一回头，发现大红船已经拆掉装饰的架子过了郖泗门，正要起身叫肇安仁将这小姑娘抱走，忽然看见她双手死死抱着一个黄布包，不由一愣，黄布可是皇家之物，这小丫头怎么有这样的东西，不禁问了一句：“小菊，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小驹这才想起玥儿姐姐要他交给皇上的东西。
“皇帝叔叔，这、这是妈妈的，她要我交给您！”
她说着将那个黄布包递过来。
内官急忙上前，这小姑娘不知拿的是什么，他要帮皇上先检验，但肇驹哈哈一笑，挡住内官自己伸手接过。
布包打开，肇驹的双眼突然发直，一下惊呆。
内官站在肇驹身后，没看清皇上拿的是什么，他继续催促：“皇上，船进码头了，请您下旨让它靠岸吧。”
但肇驹一摆手，他死死地盯着小驹，这一刻他猛地惊觉，眼前小姑娘说话的神态和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十三公主，自己刚才居然没意识到。
“你、你妈妈是谁，她是不是姓筱？”
小驹歪着脑袋，双掌一合。
“哎呀是的，驹儿想起来了，妈妈就姓筱，她还有个名字叫十三公主，她说爹爹以前叫她厝儿！”
肇驹身子一颤。
“你、你爹爹的名字叫驸马，你妈妈是不是叫他驸马哥哥？”
小驹看到肇驹神色大变，有些害怕。
“不错，她叫爹爹就是驸马哥哥——”
肇驹泪水刷地涌出，他一把搂住小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迎亲台上的大臣们都大吃一惊，不知出了什么意外。
那些请来参加婚礼的外国使臣窃窃私语，黑云就站在这些人中，他有些着急，肇驹怎么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肇驹抱着小驹，声音哽咽。
“你、你妈妈的名字是不是叫筱日厝？”
小驹被抱得紧紧的，她啊了一声。
“皇帝叔叔，您怎么知道妈妈的名字？”
“小驹，你知不知道她说的驸马哥哥是谁？”
小驹更加奇怪。
“不知道，但妈妈经常做梦都说驸马哥哥派人来接小驹了！”
肇驹心痛得不能自抑。
“小驹，我、我就是你爹爹，你爹爹啊——”
这话一出，台上所有听到这话的人全都愣住。
黑云是知道肇驹当初去大鸟国和亲，想不到他和亲一次，竟然女儿都这么大了。
小驹想到玥儿刚才对她说，妈妈会回来，爹爹也会回来，原来这一切是真的，自己的爹爹不是驸马，而是皇上！
“不、不，你不是我爹爹，你抱痛驹儿了！”
肇驹忙松手。
“你妈妈呢，她到了京城，为何不来找我？”
小驹这才想起玥儿要她告诉皇上的话。
“妈妈发过誓，她身上的誓言不破，就不能见您！”
肇驹啊呀一声，这才想起十三公主身上的誓言，惊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小驹嘴巴一咧：“刚才她丢下驹儿走了，您帮我找回来吧？”
肇驹才知道十三公主带着小驹来到京城，因为自己当上皇帝没有给她破除誓言，所以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刻肇驹悔恨交加，他之所以没向天下人宣布他和公主的婚事，一是要为太后和先皇守制，二是他向十三公主承诺过，要给她办一个风光的婚礼。
“小驹，是爹爹做错了，爹爹应该向天下人宣布，你妈妈是我的第一个妻子！”
小驹有些糊涂。
“你真的是驹儿的爹爹？”
肇驹点点头。
“不错，真的是。”
小驹嘴巴一扁，小拳头捶着肇驹哭道：“你是个坏爹爹，坏爹爹！你还我妈妈，我要妈妈——”
肇驹搂住小驹，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好，朕对你发誓，马上帮你找去妈妈，一定帮你找到！”
他说完站起身，对愣在身后的简春烨、梁俭余和夏子溪招招手。
三人连忙上前，覃不梅没被召唤，但他也跟在后面凑上来。
肇驹手掌托着那枚传国玉玺，一脸喜色。
“三位爱卿，你们看，这是什么！”
梁俭余一眼认出这是传国玉玺，顿时一揖到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天皇上双喜临门！”
肇驹一摆手。
“不，不是双喜，是三喜临门！”
夏子溪一头雾水。
“皇上，什么三喜临门？”
肇驹吩咐：“梁大人，请你马上拟旨诏告天下，今天朕的婚礼要同时迎娶两位新娘，还有一位是大鸟国的十三公主筱日厝！”
简春烨、梁俭余和夏子溪大吃一惊，三人差点惊掉下巴，覃不梅站在后面差点摔一跤，幸亏有禁军拉了他一把。
梁俭余虽然口拙，但这次他首先劝谏：“皇上，此事有违礼法，万万不可，难道您要仿效汉成帝刘骜吗？”
汉成帝是一位大昏君，他同时宠溺赵氏姐妹，夜夜寻欢，害死自己不说还差点亡国，梁俭余拿汉成帝来和肇驹比较，这话说得份量很重。
肇驹大怒，但他努力克制住情绪，冷冷道：“梁大人，您真是学问渊博，拿汉成帝来和朕比，那隋炀帝远征过高丽，唐太宗也远征过，是否唐太宗的名声跟隋炀帝一样坏？”
梁俭余刚才只想劝阻皇上，话说得有些过激，这时被肇驹一呛，硬着脖子顶撞：“反正此事万万不可。”
夏子溪急忙缓和气氛，躬身道：“陛下，十三公主的婚礼您可以酌情再择日安排，但今日着实不妥，因为此事尚未告知孙家人，孙小姐也不知道，而且您这么做会让江南的臣子寒心啊！”
第741章 两个新娘（2）
肇驹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朕和大鸟国公主早已成婚，而且朕当初去幽州就是和亲，此事天下皆知，孙小姐也知道，朕今日这么做是还十三公主一场婚礼，何错之有？”
夏子溪搓着手，一脸焦虑。
“陛下，这、这太仓促了，而且今日大婚，一切都安排好了，十三公主来了安排在哪里？”
小驹在边上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问：“皇上叔叔，您不是答应帮我找妈妈？”她听到肇驹好像在安排婚礼，不像是在帮自己找妈妈。
肇驹摸摸小驹的脑袋，声音放缓。
“小驹，你以后都要叫我爹爹，爹爹正在帮你找你妈妈，只要安排好婚礼，你妈妈就会找到！”
小驹似懂非懂点点头。
肇驹看着梁俭余，问：“梁大人，您还在迟疑什么，您写不写？”
梁俭余退了一步，坚决地摇头。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您若做出如此，就算不被后人嘲讽，也会沦为笑柄，臣、臣不能为之！”
肇驹眸中冷光一闪，他对梁俭余实在失望已极。
“梁大人，古时册封皇后时，亦可同时册封贵妃，为何朕就不可？”
梁检余坚持自己的观点。
“皇上，册封不是迎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祖宗礼法上写的清清楚楚。”
肇驹强忍住愤怒，没有发作。
“礼法就不能变吗，朕若不这么做，如何有脸做人？公主身上的誓言一定要破，难道你要朕做一个负心薄幸、始乱终弃之人么！”
梁俭余还是固执己见。
“不，这不是一回事，十三公主的婚礼可以推后，另行安排！”
肇驹看向夏子溪。
“夏大人，梁大人不写，那就您来写！”
这时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妙。
大红船停在岸边，迎亲台上的乐声已停，船上的锣鼓和丝竹之声也已暂歇，没有皇上的旨意，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皇上为何还不下旨让船靠岸？
夏子溪瞥了一眼周围，小声劝谏：“陛下，此事非同儿戏，您还是先将这场婚礼办完再做其他吧？”
肇驹冷笑一声，他看向简春烨。
“简大人，他们不肯写，那这份诏书就交由你来写好不好？”
简春烨有些惶恐，他知道皇上现在已经忍耐到极限，如果自己不写，皇上一定会亲自写，今天这场婚礼他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于是连忙弯腰点头。
“是、是，臣来写、臣来写！”
梁检余扑通跪下。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请陛下而三思后行——”
听到皇上这个决定，迎亲台上的大臣有些混乱，大部分大臣反对，但还是有少部分大臣支持，反对者都是位高权重的老臣，而支持的则是年轻大臣，但年轻大臣位置略低不敢做声。
大臣们都朝夏子溪和梁俭余看来，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向皇上死谏，如果要死谏，他们就一起反对。
此时有大臣在梁检余身后跪下，一起叫道：“请陛下三思——”
肇驹冷冷看着台上的大臣们，用冰冷的声音道：“大京国打来的时候，你们有多少人跪着哀求向万焱阿狮兰去投降，今天却想逼朕抛弃妻子，朕已说了，找不到十三公主筱日厝，今天的婚礼不用办了！”说完这话，猛地拉下胸口佩戴的大红花丢在地上，霍地一转身就要往台下走。
不少大臣露出羞愧之色，当初如果不是太妃娘娘一力主站，大崋早就亡国，还有什么祖宗礼法可言？
简春烨连忙阻拦。
“皇上、皇上，您不能走，老臣支持您！”
这时外国使臣中有人一声大笑。
“陛下，您这份情义感天动地，本王支持您的决定，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肇驹转头一看，说话的西春国皇帝李慕黑，他一开口，那些使臣纷纷点头，这些之中倒是没有大幹国派遣的使臣，因为乌其休忙着远征罗萨，他要灭掉罗萨国，根本没时间顾及大崋皇帝婚礼。
一些年轻的大臣见到这样的情势，立刻站到简春烨身后。
“皇上，我们也支持您！”
看到这么多人支持自己，肇驹点点头，看向夏子溪。
大臣们现在分成两派，但还有一半的大臣没有动作，他们在看夏子溪，如果夏大人站到梁检余一边，那他们就死谏，如果夏子溪不表态，他们就中立。
夏子溪一声长叹，对着梁检余一抱拳。
“梁大人，恕我这次不能赞同您，既然皇上决意要娶两位新娘，那就娶吧，这和同时册封几位妃子也没多大区别，就看给十三公主一个什么名份，总不能低于淑妃吧？”
淑妃是今天肇驹要册封孙雨薇的身份，夏子溪并非单纯的妥协，既然皇上要同时娶两位新娘，那就不能厚此薄彼，十三公主的身份至少要跟淑妃相等。
听到夏子溪表态，剩下的大臣都站到他身后。
肇驹看着眼前，嘴角微微一翘，这一把，他终于是赌赢了！
“好，既然这样，那就再准备一份册封诏书，十三公主和朕在四年前就已成亲，你们看，朕连公主都有了，这十三公主的身份嘛，就定为筱贵妃吧！”
贵妃地位还在淑妃之上，但有时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上心里谁的份量重。
梁检余嘴角抽动着，他明白，从今往后皇上再也不会用自己，自己也该请辞告老还乡了。
有内官拿来文房四宝，简春烨提笔一挥而就，他的文笔和书法并不差，很快写完诏书。
夏子溪叹息一声，他对梁俭余歉然一笑，也许皇上这么做是对的，他应该坚持己见，皇上已不是三年前的九皇子，他不再听大臣建议和安排，而是有了自己主见，他已成熟，这或许是大崋之幸。
肇驹拿过诏书读了一遍，改了两个字，点点头，交给简春烨再抄一份，简春烨下笔如飞，很快写好肇驹所改诏书，肇驹在两份诏书上都盖上玉玺，还加盖了一个传国玉玺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