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感动不?
如果只是剑心通明,那不是最可怕的,就算是最弱的一苇渡江也不会惧怕最强的剑心通明。
可...她不一样。
红衣女子几乎是本能的,蛇剑回撤,身体往后掠,但还是见到了一刹突破剑心通明境界的明谨双手执剑,于凄冷月下,于四处厮杀的平台,一剑挥出。
剑气,明黄中正,磅礴而浩瀚,尊贵而制下。
红衣女子竟没有以蛇剑抵挡,其实应该是可以抵挡的,但她本能就闪避了。
闪避后,她的脸色很难看,站在那,周身气息摇摆不定,十分凶险。
但不远处的梨白衣觉得现在的谢明谨可能更危险。
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或许谢明谨可以自己告诉别人她有多危险。
“你.....是不是被我母亲打过?”明谨执剑而问。
红衣女子眯起眼,眼神阴戾:“你说什么?”
明谨:“而且被打得很惨。”
红衣女子:“....”
明谨:“你怕她,也怕她的剑术。”
萧禹这样的人都明显看到了自出现后就以邪恶跟强大制衡全场的红衣女子的面上有恼怒神色。
这种恼怒他特别懂——他从谢明谨身上得到的阴影太多了!
但道行差别哦,红衣女子很快平静了,淡淡一句:“你是不是以为现在我就杀不了你了?”
她提剑欲过去,却见明谨道:“你没机会了。”
然后...焱院的人已经赶到了,金炼云心急火燎,但手底下已经布置好了,周遭已然出现许多个掌握焱龙暗器的人。
红衣女子面色冷漠,还是跨出了一步。
“听说赤炼魔宗挑选弟子一向严苛,对传承人一向是以养蛊的方式培养而出,也许云魅宗主最心爱徒弟的性命还是有价值的。”
有人用剑抵着赤炼女的脖子走上山道,身后是许多王族密卫,也有几个面容白净的十二监高手,其中一个就是千机。
说话的是褚兰艾。
作为近血王族,她金尊玉贵,谁也没想到她会来到这里,不过来得算及时。
云魅看了一眼赤炼女,道:“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威胁我?就为了救她啊?”
明谨垂眸,淡淡道:“既是如今的邪教四宗主之一,何必妄自菲薄。”
云魅回头,似笑非笑,“弟子还可以再有,但今日不杀你,我心中若不杀你,实在不舒坦。”
她竟还想动手。
褚兰艾皱眉,但见明谨手中是梨白衣的剑,她有些惊讶?但拔出了自己的剑抛了出去。
梨白衣长剑入手,千机等人也遵从命令欲联合缠斗此人。
就在此时?山林中忽来了啸声。
这熟悉的啸声。
啸声之后还有喊声?“云魅小丫头?你这年纪一年年大了?怎还惦记着欺负小姑娘去了?可别再动手了,否则老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魅脸色黑了?脚下一点?跃上屋顶,看了褚兰艾一眼,后者一挥手,便让人把赤炼女放了。
若无绝对击杀的把握?能逼退就已是最好的局面了。
不过走之前,云魅回头深深看了明谨一眼。
“当年你母亲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三招就差点杀了我?不过她死在所谓的情爱上,自毁一生,我觉得你会像她。”
“呵?这世上哪来清平一生的绝色,最后不也都是红颜枯骨。”
然后她说完就走了。
就这样还要诛心一下。
果然是邪教中人。
看着云魅等人潜入林中的背影,诸人下意识看向明谨,却只见她压根没看那边,只踱步走向梨白衣。
她将融白双手呈递给后者?很慎重?梨白衣虽觉得她不必如此,但也接了剑,只说:“不必客气。”
明谨:“我还没道谢。”
梨白衣:“我提前说了,谢姑娘也就不用道谢了。”
明谨:“恩,你的手。”
梨白衣一愣,却见明谨已然轻轻拉了她的手,轻一摸骨。
“骨头内裂了。”明谨一样轻轻放开,对褚兰艾道:“照顾下你师妹吧,今夜...多谢了。”
阔别多年,这人也没什么多余寒暄的意思,好像一切往昔都不过是昨日飞烟。
生死激战一场,她也只是心平气和关心伤势。
褚兰艾眉目清冷逼人,一手护了梨白衣,一边朝下属打了手势,却也对明谨说:“不过奉命而来,形势所迫,担不起这个谢,该谢的是这位陈老前辈。”
陈不忘已经出山林了,不过还拽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好生狼狈,往日雪白不染的长袍都沾染了泥土跟叶汁,灰头土脸的。
“欸,小伙子,我刚刚看你那着急样,都听你的建议嚎了,怎的现在事情解决了,你倒是想溜走了,不带这么卸磨杀驴的!”
“前辈,我是看邪人入侵,武功高强,我们这边还有苏大人在场,安危难料,我实在是没了办法才跑进林子里想找人求助,也是老天相助,您刚好出来....我是真没把您当驴。”
“忒,你还骂我!答应我的《浮屠灵卷》跟《十八仙飞天录》呢?你个小年轻,为了救自家的俊美上司就满嘴胡说八道,怎的,当我是为了好处才来救人的吗?没错,我就是!”
“你快把书给我,给我!”
在这里,陈不忘绝对是最强的一苇渡江级高手,他刚刚那啸声吓走的可不止是云魅,还有此前缠住无双堡主的那个高手也早已见状跑了。
徐秋白哪里能脱身,被揪着衣领,雪白胸膛都露了大片,无奈之下只能看向苏冰纨。
“苏大人...苏兄...”
清流赞誉为避浊兰芷的徐大人这一唤分外为难谦弱。
众目睽睽之下,俊美上司苏冰纨本来还沉浸于“谢明谨总算要死了”“谢明谨怎么这样都不死”的情绪中,骤被点到,且不论他内心如何深沉,表面上都难言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摆上温和俊逸的仪态,“前辈,这位徐大人也是救人心切....”
“救的是你吧!”
那不是谢明谨么,怎就变成我了。
苏冰纨依旧微笑,“邪教入侵,在下亦在山中,自也是受危的。”
“那如此一个大好青年为了救你冒险入山林,你不感动吗?”
苏冰纨:“我....自也是感动的。”
陈不忘:“那你就没表示?”
苏冰纨:“也是遗憾,在下并没有《浮屠灵卷》跟《十八仙飞天录》,实在是...”
徐秋白:“苏大人,没关系的,陈道长也很喜欢《琴治飘渺》跟《蓝白序》。”
陈不忘:“没错,这个我也很喜欢。”
苏冰纨僵了下表情,微笑道:“若是前辈需要,在下自荣幸将如此珍贵典籍赠予..可惜如今并未带在身边。”
陈不忘:“没关系,你们身边仆从多,千里传信让你家里人快马传送就是了,我不着急,但你最好五天内送到吧,不然我会以为堂堂昭国第一清贵公子欠债不还,还有,你是为了跟我们武林搞好关系才来的吧。”
苏冰纨:“....”
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威胁得也很到位。
很显然,他被讹了。
真是没想到啊,他另一个忌惮对象徐秋白竟是一个这么无耻的货。
当然,陈不忘也是极无耻的老货。
第166章 你让不让?
有时候对外表现的人格太好也是一种隐患,就好像当前这个局面,苏冰纨根本无法拒绝,只能顺势演下去,跟徐秋白好一番深情厚义的上下级情怀,他们自己都差点信了。
但肉眼人也能清晰感觉到苏冰纨的肉痛。
萧禹:“不就是两本破书吗?至于这样?”
叶绮思早前就察觉到了东战到来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她(tā)心里微微不安,便特地温和普及了下两本书的重要性....
萧禹:“妳废这么多话做什么,值多少钱?”
叶绮思心中暗恼这败家子不学无术,面上依旧温和:“市面上有人出了两三千两,但有价无市。”
萧禹震惊了,忍不住喃喃:“我记得谢明月說过谢家有好几个书库,都是谢明谨的,以前还以为她(tā)是吹牛。”
东战有些恍惚,說:“她(tā)的确有许多书。”
他还记得当年在乌灵的谢家私塾云集了许多世家子弟,甚至包括别的城池都有人拖着关系送来,一来是谢家背后的人脉惊人,有许多学儒大家教导,二来就是为了谢家的书。
三百年根基的世家,底蕴自然可怕。
而这些将来都是谢明谨的。
“那她(tā)这么有钱,不会是卖了书....”
虽然叶绮思敌视嫉妒明谨,可还是觉得萧禹是真的扯。
什么话都敢說。
谢明谨这种人会卖书?
她(tā)卖人,都不可能卖书。
不过叶绮思却觉得这种人更可怕。
可惜,很多人都看不出来,或者說他们都把她(tā)想得太好了,如果一个人身上的光辉太过耀眼,那她(tā)内在的阴暗就没有人看得见,也没人会在乎。
就好比萧禹,当年从幼时便有的忌惮跟憎恶,最后还不是因为她(tā)的出色而心生憧憬。
这是人性。
叶绮思觉得这些人都瞎了,只看得到她(tā)的美好....
再仔细一看那谢明谨,叶绮思心头大面积酸了。
因为明谨笑了。
其实不知道她(tā)是在笑什么。
笑好好的徐大人被拽着的狼狈样。
还是笑昭国堂堂第一慎之公子被讹诈的样子。
反正她(tā)是真的笑了。
孺光月色,似隐似灼,诏临无边的山林大地,空旷中将她(tā)剪影,那带血的长袍,那款款的风情,她(tā)低眉浅浅笑,他人恍恍惚惚中。
“小姑娘,妳笑什么?笑老夫啊!”陈不忘没好气道。
明谨抬眸,“没啊,就是觉得今夜...还挺有意思的。”
笑可以蕴含很多意思,可未必有人可以看懂,就好像刚刚很多人以为她(tā)要么是笑徐秋白,要么是笑苏冰纨,可现在看来都不是。
“被暗杀了还这么开心,小姑娘妳很奇怪啊。”
明谨的笑还在,她(tā)偏头看向远方,說:“杀不杀我是别人的事?可开不开心是我自己的事。”
陈不忘挑眉?却又被别人引了注意力。
“咦?阿贞小徒儿?”
言贞一个人提剑上山,踩着月色,沐着雾气,走上来后?目光先在明谨身上逗留了好一会?似惊诧?又皱眉?但很快转移了目光?朝陈不忘行礼。
“见过师傅...”
又朝褚兰艾道歉,“我速度慢,到晚了。”
褚兰艾深深看她(tā)一眼?“妳来得刚刚好。”
既不愿意太早到暴露自己的急切,又察觉到了上面的厮杀而难忍急切。
终究还是上来了。
言贞避开褚兰艾的目光?再次看向明谨,但她(tā)发现明谨回避了?且往回走。
她(tā)眉心一动,却见有人先一步拦住了明谨。
明谨看向对方,眉目幽深,一个眼神足以表现她(tā)的疑问。
“千机。”褚兰艾皱眉了,她(tā)似乎想到了师妹,所以不是疑问,而是七分的命令。
可千机还是低了头,恭敬又诡异,“殿下,我们来,乃承君王意志。”
褚兰艾抿唇,深深看着他,千机回避了她(tā)的目光,只探手,身后的太监就将背负的小包裹取下,打开,从中拿出一个精致古典的匣子。
龙纹呈祥的摸样。
千机双手呈上,“君上知道您远在江湖,有秘药在身可方便几分,他不愿您有所损伤。”
他的声音不大,多数人也没听清,可该听清的都听清了。
多少人神色变换。
连褚兰艾都沉下了脸,而苏冰纨眼中闪过狠辣。
反而是当事人明谨平静如初,只淡淡道:“若我不接,妳敢回去复命么?”
千机:“自然不敢。”
明谨:“那我就不必接,但妳让不让?”
若在都城,在君王制下,她(tā)还是谢家的谢明谨,她(tā)还会如当年一样守规矩,当一个无可替代的谢家嫡女。
可不是了,她(tā)再也不是当年的谢明谨。
千机也察觉到了,如此近距离,他清楚看到了她(tā)肩膀的血,手上的血,以及她(tā)脸上的轻描淡写。
垂眸,他退开一步。
明谨走了过去。
在廊下的萧禹这傻乎乎的,竟跟上去了。
她(tā)回头,看了他一眼,问:“妳确定要跟我回屋么?”
萧禹本想问她(tā)伤势情况,闻言呆愣,反应过来后面色燥红,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但他发现他一退,反而有人过去了,褚兰艾单手抵住芍药欲关的门。
“才刚救了妳家姑娘,连门都不让进么?莫非我家师妹不用疗伤?”
褚兰艾身份太重,气质又强烈,还有武道根基,芍药一愣神就被对方推开了门,然后...梨白衣跟言贞进去了,褚兰艾关了门,站在檐下,看着在院子里被天狗拓泽拦下的千机等人。
千机上前,道:“殿下,我们已非男子,乃奴婢。”
說这种话,他一点也不为难,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阴柔感,但并不邪恶,好像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收敛了所有的邪气。
可惜,褚兰艾太冷了,只淡淡瞧着他,“退下。”
“殿下。”
“我让妳退下。”
千机没敢对视,只再次低头,“奴等守在外面,若殿下有差遣,奴既来。”
他往后退,然后挥手带着其余太监离开,守在了外面。
全程没有半点抗意。
褚兰艾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转身进去。
刚进去,她(tā)就见到托了梨白衣已经脱下了环镯。
看起来流的血不多,但比流血更严重。
“等下我用淬骨术....让谢明谨的人替妳熬药。”
梨白衣看他,“妳不信十二监的人?”
第167章 白纸画梅(求月票)
“不,我只是不想习惯性去信任何人,我希望妳也是如此——除了师傅他们。”
论武道造诣,褚兰艾自认不及梨白衣,可若论人情世故,她(tā)时常操心,怕梨白衣这样心性纯然的人被骗了。
“何况,他的师傅虽不干涉朝政,早已卸下了十二监的官职,却服侍太子身边,他自己又是举足轻重的宦臣,我不希望他接触妳跟楼里的人。”
褚兰艾并无隐瞒自己的私心跟戒备,也是提醒。
梨白衣也习惯了,当下任由褚兰艾招呼自己的伤手,边上的言贞一时无事,目光有些漂移。
“她(tā)的伤很重,肩膀骨头可能都被刺断了,想看就进去看。”褚兰艾凉凉說着,言贞目光收回,不言不语。
内屋软榻上,明谨坐在那儿,拢着薄毯于胸前虚虚一掩,全裸的后背肩膀上有触目惊心的穿孔。
鲜血沿着蝴蝶骨跟脊骨不断流淌,雪肤之上鲜血艳丽,像是在白纸上画梅。
“姑娘,妳疼不疼?要不要我去拿止疼的药丸?”
“恩?不用,也不怎么疼。”
“姑娘...”
“本来还想试试打铁,体验一回,看来是不行了。”
“....”
褚兰艾三人在屏风边上淡淡一瞧,就瞧见了这一幕。
有片刻寂静。
言贞转身便走,神色复杂得很,眉心满是隐忍。
褚兰艾进去了。
得了明谨允许,她(tā)让芍药去准备药物,自己则替她(tā)明谨处理伤口,边上的梨白衣放下剑,给她(tā)递工具。
明谨瞧着她(tā),道:“殿下比以往亲和了。”
褚兰艾知道对方在嘲笑自己往日对她(tā)的挑剔。
“大概是觉得自己也没有比妳更好,多反思自己,做人也就不会太刻薄。”
明谨失笑,“殿下真是一个好姑娘,其实是有问题想问我,是吗?”
褚兰艾瞥她(tā),但很快低头认真处理伤口,且问:“妳想入宫吗?”
很开门见山了,以前有了怀疑还会试探,现在直接来。
“不想,我觉得君上跟很多人其实也不想。”
“今夜妳是这么看的?”
“大抵是想让后族秦家跟新贵翎妃子之族都联手起来对付我父亲吧。”
女人的战争,其实也不是小事。
她(tā)看得很透。
褚兰艾:“那妳害怕吗?”
明谨闭上眼,轻轻道:“我不知道?但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从褚兰艾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个女子姣好完美的身体轮廓,也可以看到她(tā)抿唇时苍白无血的莹润。
憔悴而唯美?冷静而强大。
褚兰艾不再多言。
有人觉得明谨他们这些当事人走的太干脆了?可是也从来轮不到他们亲自来处理后事,自有的事人替他们打点好一切。
那门一关?别有天地。
而天地之外,深夜?哪怕是梨白衣都未能察觉在人烟散去的时候?有暗影无声无息融进了黑夜?在此前厮杀的广场上...小心翼翼从袖子下放出了一只身体仿若玉雕一般的雪白壁虎?只见它趴在那一滩鲜血上,过了一会?它的身体就饱满了鲜红的血色。
月色之下?边上的人脸上的焦尸面具若隐若现。
明谨服了沉睡的莲丸,一觉醒来,见到外面已是午时光辉。
但外面似有动静。
“是清珏殿下他们走了吗?”
“不是,是又有人上山了,好像是什么空蝉宗的和尚?叫须弥。”
明谨避开肩膀伤口,闻言微敛了眉,“那其余两个堡的堡主估计也到了吧。”
“到了到了,一大早就在山脚下打了起来,打完被焱院的人劝住,上了山又打了,刚刚停下带着弟子去吃午饭了。”
“....”
明谨的表情微微复杂,只感慨道:“这就是江湖阿。”
芍药翻了个白眼,小心替她(tā)换了过夜的伤布,等重新包扎好,给明谨呈上药汤跟午饭。
而在此时,山中深处极隐秘的深谷之中,有凹陷的山峡秘洞,此时,秘洞门口放着一大盆血水跟一小碗血水。
青天白日的,光照之下,加上风的到来,血腥味或许无声无息飘了进去。
隐隐的,里面传出深沉而可怕的嘶吼声。
铿!
碗碎在地上。
明谨低头看了下,若有所思。
“是手太疼了吗?”芍药过来打理,询问明谨,后者回神,“不是,只是刚刚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明谨才刚喝完药,嘴里还满是药的苦涩味,說:“那个云魅其实没必要在昨晚动手,若真要拿我性命,她(tā)自该乘着无人发觉的时候潜入暗杀,反正她(tā)也是一个耐得住性子舍得下脸面的人。”
芍药惊讶,想了下,說:“是不是她(tā)着急去找那九天剑胎?所以不愿意耽误时间,她(tā)可是差点就成功了。”
“恩,也有点道理。”
明谨不再多想,在吃过饭后到阳台站了下,目光一扫,却忽然面色微诧,召了芍药问:“外面的地,是妳们打理过了么?”
“没阿,还没来得及,昨晚事情太多了,没来得及,而且太晚了,看不清,刚刚拓泽还說要让焱院的人清扫一下,看着膈应。”
外面地上还有许多血。
可明谨看着其中一块陷入沉思。
没有被打扫过,那为什么她(tā)此前所站的位置,所流的血好像少了许多,好像地皮都被人刮了一层似的。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tā)还未确定,正想着下去细瞧,骤然,她(tā)再次听到了从远方林中深处传来的嘶吼声。
这一次....并非虎啸之音。
对面阁楼,褚兰艾跃上了屋顶,也看了那边动静,后对明谨道:“妳可要过去?”
“去吧,这里等下就没什么高手可以庇护我了。”明谨姑且把这当理由,而后带着拓泽跟天狗前往那密林,但撞上了带人前来的白云管事。
但并非偶然,对付是特地来找她(tā)的。
他带了一个剑盒。
无需多說,明谨一看就懂了。
这是金炼云对昨晚没能庇护让她(tā)受伤的歉意,并且,她(tā)也真的需要一把称手的兵器。
“多谢。”明谨没有推辞,拿了剑便走。
白云得驻守于此,否则怕有宵小闯入,只看着明谨等人,以及其余高手们云集而出。
“这一关,也不知我焱院能不能度过。”
白云长长一叹,然后回头喊人去研究下新菜品。
第168章 矿场
圭甲山既为焱院立派之地,自也有矿地,不过早些年为宗门冶炼所用,后来就停了,对外说是有违风水,并且吵闹,最重要是焱院发现他们所需的矿材完全可以从周边山中采出,然后交由山下铁户帮忙提炼铁块,再运到山中重新熔炼,虽看似麻烦,实则将铸匠工艺中的炼铁跟锻造区分开来,也精简了焱院的成员,避免最外层人员进驻院中造成鱼龙混杂难以管制的局面,毕竟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外部人员窥探到铸造工艺秘术外传的事。
宗门,就该有宗门的精干摸样,不能什么都囊括了,不然就真成了匠商门户,无法精纯武道。
这是焱院在立派三十年后改变的路线,虽当时也起了波澜,但后来还是延续下来了,最终结果也不错,因为起初那些外层人员以为离开了圭甲山不能活,结果在山脚下办事也挺好,渐渐形成了繁华的圭甲镇,承担了大部分普通铁器的铸造,这也分担了市场上焱院不愿意负责的低等铁器部分。
本来世人也认可了这种局面跟焱院当年的决断,可当明谨此刻真正深入圭甲山,忽然发现也未必如此。
“这些铁矿开采....”明谨路过了一些废弃矿场,因为时间太久,已经过了几十年,矿场早已被新的植被覆盖,郁郁葱葱,但她通过边上堆砌起来的废土小山大小,仍旧可以估摸出它们开采的进度。
“一般这个进度,正是精华铁石所在的区块,便是立派路线有所改变,也不该这么突然,贸然舍弃这么多的精铁,都到了这个层次,再往下挖一些也没什么,突然停止,必有其他原因。”
明谨本就生长在虚伪路数特别多的世家,自不信焱院对外的说法,在发现那嘶吼声消失不知所踪,而他们无法寻找到可靠线索时,她在废矿外侧逗留了下,然后带着众人爬上了高处山岗,以高度眺望这些废矿的分布地带。
“姑娘要找矿山?”拓泽有些好奇。
“昨天那虎啸声来的突兀,那么多一苇渡江级的高手进去,个个是勘察辨音的好手,却也没什么发现?否则陈不忘也不会出来?可见背后之人谨慎且狡猾?自把痕迹抹除干净,昨日如此,今日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明谨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强者高明到哪里去,还不如尽己所能去找她觉得有点奇怪的线索。
比起拓泽?天狗因负责处理政务?多了几分敏感,眯起眼道:“姑娘其实不是很信金炼云跟那无双堡主。”
否则就不会自主刺探焱院的秘密?而非找两人过问信息。
明谨一边看着这些废矿地带,在心中默默勾勒地图,一边回了句:“这世上本就没有永久的联盟。”
参考赵太傅当年跟她父亲密谋且人前对她毕恭毕敬?再对比后来此人跟苏冰纨勾勾搭搭暗杀于她。
全看利益而已。
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值得这两人图谋的利益?会不会跟昨晚云魅那伙邪教联手捣鼓的一场密谋同一个原因呢?
她的血?
那就有可能跟蝶恋花有关了。
明谨思虑深沉,却不显露,只看了一会地形,便让下属拿来执笔绘画了一张简略地形图?“拿去拓印?分发给下面的人,去这个地方,安排山下的人....”
她嘱咐了一二?天狗接了地图,闪身去后方安排其他人动作,而明谨则是带着拓泽前往地图上那些矿场所在后方的一个交叉备注地点。
那是采矿繁杂音量以及相关人员一般会涉及的行动范围,在他们交叉或者边界地带就是焱院想规避隐藏的地方。
本来二选一,但明谨思虑到如果是交叉地,涉及人员众多,当年焱院就不止是放外围人员去山下谋生那么简单了,反而会把这些人灭口,抑或破格纳入内院以核心利益缄口。
所以是边界吧,那些外层人员并不知,但焱院内部察觉到的秘密,不得不停止所有采矿事务,驱散所有外层人员....
她姑且定了边界点,带拓泽过去刺探,若是错误,再更改也不为过。
两人内力深厚,行动速度极快,以轻功掠行,累了便服用丹药补充内劲,便用了一个下午赶到了目的地,此事已是傍晚,明谨跟拓泽刚跳到一树杈上,林中忽嗖嗖射出暗镖,但明谨跟拓泽从原地消失,也嗖嗖几下,那几个埋伏的刺客就毙命了。
“是林家大院的人。”拓泽检查了下这些尸体,有了判断。
明谨将滴血的长剑抵着地面,看着前锋夕阳辉光下朦胧若隐的幽深峡谷,道:“昨晚跟无双堡主过招的是林宗。”
拓泽颔首,“应该不会有错,林家大院跟赤炼魔宗联手了,又知姑娘您身份,那么隐在朝廷中的幕后之人很可能是这次九天剑胎暴露一事的主导者。”
“邪教根基不过二三十年,九天剑胎的存在远早于它,自然是隐在背后人全程主导,而且这个人对谢家,对蝶恋花乃至对我都极为熟悉。”
四年前她就知道了,可惜还未能找出对方,看样子白衣剑雪楼跟褚兰艾他们也没找出。
明谨语气寡淡,提了剑入鞘,“刚刚那个斥候逃走赶回去报信,已拉开一些距离,你吊在我后面,别跟太紧。”
她轻轻跃射拦路的溪流,蜻蜓点水一般踏过水面,越过了夕阳光辉,进入幽深隐晦又带着几分神秘的幽谷,拓泽在后面给天狗等人留下了自家独有的暗号痕迹,而后跟了上去。
此时,那斥候的确匆匆逃窜,他亲眼见过那位清姿女子轻描淡写斩杀他们院中人的,好强,至少是剑心通明级的高手,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比那些老东西都快,得赶紧跟家主汇报。
斥候果然是斥候,邪教出身,自狡黠迅速得很,很快就找到了扎根于幽骨密洞外围的院中人。
林家大院是家族式的势力,人手极多,便是因为内部淫秽,不讲究人道,生育繁茂,但可怕的是他们正式成员全是男性,女子皆为生育器皿,地位十分低下。
当然也有很多人好奇过林家血脉的女儿该如何?
不如何,权当作联姻拉拢其他邪教,而男子全部留于自家,以血脉跟资质论尊卑,光是林宗的儿子就不少于十五个,儿子又生孙子...更别提林宗并非林家大院第一代,是以整个林家人员众多,总会出些优秀点的,比如眼下负责镇守秘洞外围的青年,便是林宗的第十三个儿子。
林夜年岁二十岁,机敏狠辣,见斥候返回便提剑询问,当听到他提及两人追踪到溪流那边并斩杀了几个埋伏之人...
刷!拔剑,头颅飞起。
鲜血一条喷溅在地上。
第169章 好记仇啊(月初求月票)
林夜面无表情看着斥候倒地的尸体,哪怕这个斥候也是林家旁支子弟,跟他有血脉之情。
甩了下剑上的血,他对边上下属吩咐道:“去看看周遭有没有人跟踪。”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锐利扫过周遭已融入昏暗的密林。
几个下属出去搜了下,回应说没有,事实上林夜也知道没有,因为他自己也查了一遍。
好像是他小题大做枉杀了斥候?
当然不是。
“十三公子机敏谨慎,难怪族长将此重职交托给您,便是那赤炼魔宗的人也没什么意见呢。”
“是极,我想便是云魅宗主也认为公子您未来可期。”
林家大院家风淫秽,重女色,虽表面对赤炼魔宗的女子毕恭毕敬,实则私底下口头十分无度,更别提臆想了。
林夜想起那一对师徒的美色,某种也多了几分暗色,林家人之所以重女色,也跟修炼邪法有关,若是他汲取了她们的阴元...怕是可以直接到剑心入定级了吧。
“不过若说美色,那个什么别庄的庄主....”
一群人确定了没人跟踪到此,就放松了许多,在密林前秽言秽语,却不知距离他们也就二十步远的高树顶林叶茂密之处,被他们提及的主人公正倚靠树干静静听着。
排除关于她的秽语,倒也有些信息,比如昨夜林宗跟云魅等候神秘人,连夜弄了老虎血跟神秘的人血...在秘洞门口摆了一段时间后,那神秘吼声传来,他们便把两种血带进了秘洞中....
听到这里,明谨就知道后面便没什么隐秘了,但她不急着动手,因为她在等别人动手。
半响,对方动了。
红衣飘影,长剑飘血。
明谨低头数了下眼前最亮眼的一根树枝上的许多叶片脉络,数到一半的时候,下面结束了。
她抬眸,见那青年用剑干脆利落削了林夜的下体。
明谨有些惊讶,仔细看了对方手中剑上的剑纹,飘血剑啊,是他。
思索了下,她故意用靴子点了下枝干,叶子些微沙沙。
红衣青年立即闪身,掠射刺剑,剑尖入林叶,于叶片绰绰缝隙中见了那女子眉眼惊鸿,然后她翩然落下。
干脆利落。
轮到他在树上?她在地下。
“你是何人?”红衣青年气质昭然,目光灼烈,莫名让她想到了自家的三妹妹。
都喜欢红艳之物,神似朝阳。
明谨:“小圣人别庄的人,跟焱院有金钱往来,阁下呢?”
她说得详细?红衣青年从她眉眼坦荡中依稀确认她的真诚?而且他也听说过她,那位前几年低调隐晦,但在太一城引起风波的庄主。
“忘周上陈道人座下大弟子陈不念。”他收剑入鞘?直接了当道:“你也为九天剑胎而来。”
“是。”
“你是故意踩了树梢引出声音的。”
“是。”
“先跟我一起探索此秘洞。”
“我有伤?你不弱,比较合适。”
“你既有伤,我凭什么带你一起?”
陈不念以为她会说她的身法跟敛息之法远胜于他?结果不是?她只是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且抛了过来。
入手,陈不念一看这药瓶?惊了下。
这药瓶玉制?很是稀罕,那里面的丹药珍贵可见一斑。
陈不念直接收了它,一挥手,“跟紧我。”
恩,陈不忘的徒弟果然本质跟他一样的,很是脱俗,一点都不正道酸气。
“好。”明谨低笑了下,跟上了他。
陈不念虽在正道中名声不太好,外人评价他不羁,市侩,无道义,可的确是忘周山天资最好的弟子,二十八,剑心通明,虽比不上梨白衣,但也在武林属顶尖人才,自有傲气,但看在明谨那一瓶价值连城的补气丹药面子上,很是负责,在前头开路,妥帖庇护。
路上明谨还没见到赤炼魔宗跟林家大院一环一环留守人站着的样子,他们就已经倒下了。
有人前面开路,既免她废内力,又免动伤臂,甚好,她还有时间去观察这个秘洞内部。
从外层到内层,她一直在琢磨。
“你喜欢抠墙壁上的土?还喜欢闻它的味道?”
明谨忽然回神,看向那个剑上带血的陈不念,后者一脸复杂,像是在看一个虚有其表其实脑子不好的不幸女子。
“恩...明知我在勘察此秘洞的挖掘年岁,还非要嘲笑我,我是得罪陈侠士了么?”
陈不念挑眉,“我不喜欢有钱人,但我喜欢钱。”
原以为这个气质干净甚至极贵气的女子辉指责他市侩刁钻,却没想见她随意应和:“我也一样。”
陈不念皱眉,不置可否,正要转身,忽又道:“秘洞外堆砌的废土植木皆是这几十年轮,跟当年焱院废弃圭甲山中矿作世间大概吻合,但往内百米之地,洞内通路凿穿痕迹便十分古老,至少有上百年历史,这也需要挖土闻嗅,一看就知道了,傻乎乎的,也不嫌脏。”
然后他管自己走了,平生第一次没人说傻乎乎的明谨倒也不恼,只拿出手帕擦拭手上的尘土痕迹,漫不经心的。
不过她跟在后面,走了半盏茶后,她目光逡巡,从这密洞内越来越狭窄的走道越过,忽道:“陈侠士可有巾帕?”
陈不念回头看她,“作甚,你要擦鼻涕?”
明谨道:“这内部通道蜿蜒幅度虽小,但实则可观,我们现在应该已在往上百丈高度的山体内层,秘洞外围有矿废土,内里土质中也含有些微矿质,但并不是铁矿,而是其他神秘的矿种,想来是对生命体有害,是以内洞少有植物,哪怕这里有内流水体,也通气。不过,有一种却是常见的,便是这种紫藓,名为氙罗,不喜阴,也不嗜肥土,只在湿热的毒瘴之地生存,瘴毒越厉害,它们生长越好,刚刚我看了下,壁上往内,它们越来越多,且有些土中有它们老根,百年根的都有,且现在比外面已湿热了许多,恐怕里面瘴毒极重。”
她的语气平和,但陈不念的脸色越来越重,最后说:“那你的意思是不进去了?”
明谨:“不,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手帕,如果没有,我可以送你一条。”
她把此前那条擦手的手帕放在了边上,自己拿出了另一条干净的,放在山内清水下润湿,然后遮挂在口鼻之前。
陈不念面色郁郁,但还是果断走过来拿了手帕,待看到上面沾到泥土的污渍,恍惚想到此前他嘲笑她脏不脏....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往前走的翩然背影,他撇撇嘴。
真是好记仇啊。
第170章 来不来?(今天朋友上门,聊久了,明头补一更)
明谨在前面走,后面陈无念赶上来,她看了一眼,有些惊诧,“这么不讲究么,洗都不洗?”
“你很聪明,懂得很多,武功好像也不差,如果不是受伤了,未必需要跟我联手,又用丹药交换了我的庇护,按理说我得尊重你,此前是我不对,我道歉,所以这个手帕我不洗,别说上面只是土,就是那米田共....”
这人性子两个极端,要么刁钻刻薄,要么坦荡,一旦认清事实,权衡利弊,就立刻愿跟明谨冰释前嫌。
不过他的说法有点恶心人。
明谨若有若无嗔瞥他一眼,不理会,但突兀听到吼声,两人对视一眼,轻功掠射。
这一次,陈无念真觉得自己低头不亏,因为哪怕隔着湿巾,他也感觉到气味浓重。
果然有瘴气。
不过也有血腥味。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说尸体,也是委婉了,这分明是残尸。
尸块分离得十分利落,还有腰断的,肠子流了一地。
都是江湖人,倒也还好,他瞥了边上那斯文贵隽的女子一眼,发现对方瞧了尸体后,已然再次看着墙,神色惊疑忧虑。
陈无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色巨变。
爪痕。
墙上有三尺长的抓痕。
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有这样可怕的爪痕?
虎豹远不如。
不过明谨在意的不是这爪痕的长短或者深浅,而是....她闻到了一股焦味。
她再次伸手去摸那爪痕,手指触碰到,顿时微烫。
她自己想不通的地方,不吝跟别人请教,所以问了陈无念?她素来知道此人不喜拘在宗门,常年游历在江湖,理当眼界通达一些。
“这世上还有什么猛兽是爪锋带炽焰的么?”
陈无念皱眉,纠结道:“平凡人家平日里吓小孩的那些异兽?”
那不是神鬼之说一类的异兽么?不语怪力乱神,不单在世家是常识,在武林宗派也一样?他们只信奉自己掌握的力量。
两人第一时间觉得荒诞,可明谨忽又想通了,“若是九天剑胎的至宝都可能存在?那与之关联的是这异兽也算匹配。”
是极?从这个角度来想?好像这个异兽理当存在似的。
可是....
“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陈无念目光往深处去,前面血腥更重。
“他们已经是在这里攻击那异兽的?可惜让它跑了?估摸着现在追上去了,但端看这墙上的爪痕?这异兽之强,恐怕一苇渡江级的高手也不是对手?对方有胆气猎杀它?自身战力非同小可?绝不止一两个一苇渡江级的高手。”
他喜欢冒险?但也惜命,否则名声不好的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不一定,也可能用了毒。”
明谨想到了那些血。
不过他们现在的问题在于要不要再追进去,就算对方就一个一苇渡江级高手,比如那云魅,也不是他们两个能斗的。
“里面空间狭隘,若被察觉,难以脱身,去外面候着吧。”
明谨转身往外,陈不念也不坚持,他现在越来越欣赏这个女子,干脆果断!
两人正要走,却听到那异兽的嘶吼声十分惨烈,响彻整个洞窟。
明谨下意识皱眉,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心疼,好像从这嘶吼声听出了它的痛苦跟坚定。
它一定很有灵性,也很爱干净,因为这个洞窟里面十分干净,并无兽类老巢常有的脏乱恶臭,它也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洞窟里面呆得好好的,非要遭受这样残忍的猎杀,可它不想离开这里,想死战到底。
遭遇几番彻骨的痛苦,她的性情已一年比一年冷酷,可今日此时,却独独莫名酸涩。
外界并无这头异兽行动的痕迹,说明它一直守在这里。
为什么呢?
为了九天剑胎吗?
她顿足,回头往那幽深的通道看去。
“怎么了你?”陈无念问她,却见她从袖内暗扣中取出一枚纤细的小箭。
“火石点燃下方,可出哨箭,会引人前来。”
“给我?你让我出去点它,那你要作甚,一个人进去?”
陈无念刚问,便见她自己抬手在受伤的左肩上按压了下,让血迹渗出。
陈无念错愕,明谨看向他,眉眼含笑:“我可以信你,对吗?”
“恩...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不会对外说的,不过如果你死了,我可不负责哦。”
陈无念深深看了她一眼,提了轻功略出去。
而明谨则带着自身新鲜的血气找到了一条岔路,在岔路上耐心等着。
她没有把握,但她已在保全自己安危的基础上尽量去帮它了。
虽然也不知道它对自己是善是恶。
“谢明谨,你真是越来越任性。”
她低低叹息,有些无奈。
不过她又有些期待,看着那深邃且神秘的洞窟通道,她深刻了解到自己骨子里有一种秉性终究是类似她母亲的。
不惧生死、纵容自己的那种野性。
而且因为前面二十二年都拘束在规矩里,这种纵容就尤显得强烈。
“还不来么...”她摸了下腰上的佩剑,顾自呢喃。
骤然,嘶吼声再现,听声辩位,明谨低头看了下掌心的血。
果然跟她的血有关。
蝶恋花,第二氏族。
确定猜想后,明谨转身便往岔路而去。
任性之后,往往凶险,可她就赌这份凶险之外,林宗跟云魅这些人对这秘洞也不是很熟悉,甚至此前不敢进,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把血放在秘洞外想引这异兽出去,后来发现对方只嘶吼却不跑出来才不得不进入,那么,对这秘洞最了解的就是那异兽。
她赌它会甩开那些人找到自己。
至于后面会不会遇险,那就看天意了吧。
明谨暗暗想着,一边提了最快的轻功往内移动。
但她也发现嘶吼声没了。
恩,是它遇难了,还是它故意隐藏了声音?
若是后者,说明它也知道自己的吼声会暴露它的位置,但它刚刚又特地嘶吼一下....莫非是在告诉她,它要过来了?
明谨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臆想对方的灵性跟彼此的亲近,甚至莫名其妙到近乎天真的地步。
以至于....
半只脚骤然踩空的明谨震惊,险险抓住边上的山壁棱刺稳定身体,但半个身体真悬空了。
入目便是一个浩瀚宏伟的山体内洞世界。
密林繁茂,光度全源自山壁跟地面上的特殊矿石,但植物都很稀罕,非外界种类。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171章 巨蛛(补昨天一更)
明谨收回脚,回到洞口边沿,在看向内洞多椭圆形如同蛋壳半个内体的世界,壁面却是密密麻麻的隐秘窟口。
下面高三百丈有余。
惊险之余,她也听到了后面隐隐约约的动静。
它要来了?
明谨已然察觉到了自己对这异兽莫名的宽容,这不是好事。
她的命不能够因为任性而冒险。
左右她已经尽力了。
明谨察觉到自己此前的任性失态,反而冷静了下来,查看了下周边地形,忽抓着洞口边沿,手脚往外面粗糙且有棱角的山壁攀爬,三两下就爬到了隔壁距离十尺远的洞窟之中。
好像是连通的,里面有气流,带着一点腥气,她有些迟疑。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会运气这么不好,撞上了....
果然是巢穴。
当明谨看到前面堆成小山似密密麻麻的巨大骸骨,她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她背后有硕大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她。
无声无息,她的手掌扣在腰上剑柄,将拔出时....刷!她转身的同时剑出鞘,剑气一扫,直接斩断了一根猛然刺来的丈长毛刺,斩断后,刺脚内部有液体喷溅而出,落地滋滋声,而明谨已然看清对方的样容,骇然吃惊,脚下一点便跃到了另一头岔路通道,头也不回逃入。
她刚逃入,后头口子墙壁有刺穿跟攀爬声,那是一头丈高的巨大蜘蛛追来的声响。
这....这是蜘蛛精吗?
她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不过这一头巨蛛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明谨博学广识,什么书都看,其中有一本《万物志怪》的书籍就提到世间万物并非只有人才会交流沟通,许多种族都有它独特的语言,任何声音都有它蕴含的信息。
明谨猜想这巨蛛的声响就定然包含信息,比如....传讯让其他蜘蛛围拢追杀她?
她刚一猜想,眼前通道一通明,她脚下一点,掠出洞来,骤发现自己竟到了一个巨大的悬空平台,此地似是祭祀之地,还有祭坛跟巫帆,上面的祭文字体仿佛有些眼熟。
大周时期的文典?
她惊讶之下,本开阔的视线却骤然一黑,哗!明谨一个躲闪,旁侧冲出的另一头巨大蜘蛛的前肢步足刺了个空。
但这一头跟原来那一头比就小了许多,也不过半丈高大,但也很吓人了。
因被它一耽搁,明谨才一闪身,就见原来那头巨蛛已然从她刚刚跑出的那条通道冲出。
原本一只都够呛,这一下子两只,明谨分外头疼?暗恼自己不该为还没见过的异兽任性?但事已至此?她也知道硬着头皮上了?反正平台前方无活路?她已被堵死在这?除非从这两头巨蛛的封锁中撕开路子?从别的洞窟逃走。
她刚一提剑?正欲杀上前去,骤听附近其他洞窟中传来打斗跟惨叫声?紧接着一个洞窟窜出林宗所带的林家大院等人?边上又一个洞窟窜出云魅所带的赤炼魔宗之人。
其中那赤炼女本匆匆逃出,一眼瞧见前面堵着的大蜘蛛?吓了一跳?连忙将边上的下属踢了出去抵挡一击,回身瞧见明谨,惊诧之下恨喜交加,怒斥:“是你!!”
她不喊还好?一喊,两边人照面?大蜘蛛跟蜘蛛精照面。
一点都不泪眼汪汪,相见恨晚。
“杀她!”云魅直接下令。
“拿她活口!”林宗也直接下令。
都这么危险的时刻都不忘惦记她,可见明谨此人半生活得极有份量。
她自己哭笑不得,却也见云魅跟林宗两人下令之后自己都心急火燎杀了过来,甚至不顾边上的几只蜘蛛精。
明谨处境险恶万分,连她自己都以为必死无疑,只是她向来高傲不屈,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对方轻易得手,所以面对人跟巨蛛的袭来,她握紧了金炼云送的剑,步伐掠出,剑尖从地面掠射。
刷!
剑气狭长,朝着那....巨蛛的眼睛袭去。
身为习武不过四年的后辈,再逆天也不可能硬抗两个一苇渡江级高手,但这不妨碍她利用强大的天赋精准掌控剑气,一剑刺中了巨蛛的眼睛。
它吃痛,暴怒之下尖叫起来,然后周遭许多大蜘蛛疯狂了,朝明谨这边疯狂涌来。
不巧,为了杀/抓明谨,云魅跟林宗两人率先过来,后面两人弟子也不甘落后,这造成了他们一窝蜂围杀明谨的局势,但这也有利于——蜘蛛群将他们包团。
“该死!”林宗恼怒,为了保命不得不舍弃攻击明谨,反去攻击袭来的巨蛛,而云魅也一样,不管邪道还是正道,自然都是自己性命第一。
这样一来,反造成这些人为了自保无暇顾及明谨,反而得跟她一起攻击这些大蜘蛛。
狡诈!
邪道中人暗恨明谨,赤炼女更是毫不掩饰对她的嘲讽,“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去?谢明谨,今日你必死无疑!”
自打从自己师傅那得知明谨的身份,赤炼女就越发妒嫉了,因为这样一个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贵女,竟用了四年时间就剑心通明,这简直让所有武道人嫉妒得要发狂!
不过....明谨没理她。
因为她必须理她的师傅云魅啊,这个女人太歹毒了,本来巨蛛在攻击她的,她在躲闪之中把一个林家大院的弟子抓住往它那一扔,食物到跟前,巨蛛立刻伸出了步足将他刺死固定,然后嘴巴吐蜘蛛丝,一圈圈飞快缠绕....
乘着这个时候,云魅抓住时机朝明谨射来。
“云魅,你这样过分了吧。”
林宗见状指责,可自身也有样学样,把赤炼魔宗一个弟子也踢出去当作诱饵以脱身,然后同样朝明谨抓来。
明谨看出来了,林宗想抓活口,要么是因为所练心法想拿她吸取阴元,毕竟她已剑心通明,体内内力精纯,而云魅则是目的单一,自己想杀,背后之人也想杀。
本来这两人如果对上,反而会因为她而一斗,不过坏在云魅动作更快,眨眼就到了明谨跟前。
铿!!
蛇剑刺下,明谨再千钧一发时提剑格挡。
竟真的被她捕捉到了蛇剑的剑路,剑尖刺在了剑刃上,目光相对,云魅冷笑,嘴角幅度嘲讽刻骨,内力下压。
明谨手中长剑颤抖,气力下压,直接伤及双臂...右手还好,左手肩部却是因为本来就有伤口而血肉飞溅,而后蛇剑倏然一闪,朝着明谨脖颈飞快刺去!
第172章 援手
这一次,明谨是真没法子了,差距太大,智取力敌都不行,她也只能眼看着对方袭来....
一枚飞镖袭来,打在蛇剑上,并不能破开,但让它偏了方向,明谨登时抓住机会往旁一侧,那蛇剑的剑锋刺过,竟凭空刺断了柔软纤细的一缕青丝。
青丝断落,拓泽跟一个面具人冲了进来,明谨一看这人就愣了下,怎又是他。
飞镖就是他射出的。
云魅也看到了,嗤了一句:“以为狗腿子跟姘头可以救你?”
虽说明谨一向尊重强者,可她真觉得云魅此人连林夜那种作践女子的败类都能容忍,还夸得虚伪,唯独对自己戾气太重。
“我母亲当年不止击败并重伤你那么简单吧。”
明谨一脱险就问了这么一句。
她竟还敢问。
云魅面色沉郁:“你母亲已死透了,提她来威胁我?”
明谨:“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被她欺负越惨的人必然越了解她,希望云宗主能理解下为人子女的我。”
她这一本正经的,拓泽信她不是故意挤兑云魅,而是她打心眼里是这么想的。
虽说如今局面凶险,可他看到云魅黑沉的脸色,努力憋着笑,不过他路上遇到的“帮手”却在面具下低低轻笑了下。
云魅恼怒更甚,加上林宗赶到了,于是硬生生突围两人,直杀明谨。
明谨口头挤兑了云魅,其实很果断,借着拓泽两人周旋得了空,往旁侧洞窟撤,但云魅看穿了,追了上来。
“去了地府找你母亲,告诉她,当年谢远为她毒杀我夫君,这个仇就用她女儿的命来抵!”
云魅叱咤狠厉,一招下来,明谨却是愣了下。
父亲么?
就在她失神那会,拓泽两人骇然,不顾安危疯狂冲来....
旁侧,洞窟之中冲出一人,掌风一拍就活生生把蛇剑拍开了。
“陈不忘,又是你!”云魅一看到陈不忘就怒不可揭。
陈不忘:“嚯,好大的蜘蛛精!”
他说的是蜘蛛,可是对着云魅说的,后者越发气恼。
一而再被打断,是佛都有火,尤其这老头嘴皮子毒,惯会阴阳怪气挤兑人的。
林宗也跳了出来?“陈不忘,你别以为我们真不敢跟你动手!”
陈不忘吃了一惊?大呼:“你们两个不会因为联手欺负一个小姑娘,被我发现了就恼羞成怒?又想要联手欺负我一个糟老头吧。”
林宗跟云魅:“....”
这糟老头太气人?打!往死里打!
两人当即跟陈不忘厮杀起来,彼时,明谨再次脱身,但并未松一口气,因为那些大蜘蛛过来了!
不过这次她还没用伤臂动剑?旁侧洞窟就闪出了许多道残影,有陌生的?比如几个一苇渡江级高手?因为江湖这类高手本就不多?看看也能品出身份,比如空蝉宗的须弥?比如雪鹰堡跟刀岭堡的两位堡主?还有见过一面的萧徽。
这四位一来,一看到大蜘蛛,既不像老道陈不忘那样口头叨叨?也不会像林宗他们逮着明谨跟饿犬盯着肉包子一样?他们很干脆?直接出了兵器攻杀这些蜘蛛,而让赤炼女等下属备感不妙的是——这些正道宗主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有人,你看,梨白衣跟陈不念这两个仅次于一苇渡江级高手的青年魁首就到了。
梨白衣一看到浑身染血的明谨就皱眉,正要说话,却见陈不念已经飞掠过去。
“喂喂喂,我说别等我进来了你已经死了,你就真的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哦,这肩膀又受伤了?”
陈不念是个不讲究男女大防酸腐礼数的人,自觉跟明谨经历过一场,自是熟稔,提剑过去击退乘机袭向她的一只大蜘蛛后,且还掏出丹药递给她,但他发现别人也给了。
他看向梨白衣。
梨白衣却没看他,只问明谨:“都没止血,你的丹药呢?”
她知道谢明谨脱离了谢家也有很深的底蕴,手头资源不少,不可能没带丹药。
明谨接了她的丹药,笑了笑,说:“跟人做了交易。”
梨白衣皱眉,看了陈不念一眼,后者莫名尴尬,默默把丹药收起。
咋滴,他凭本事赚的丹药怎就不仗义了!
他怎么知道这女子身上就一瓶丹药。
“你朋友可真多,我一说你遇险,一群人赶着进来要救你。”
明谨提气转化丹药,闻言道:“他们不是为了救我来的,是为了九天剑胎,不过...”
她笑容温暖,“陈侠士跟你师傅肯定不是,自然,梨你也不是。”
一口一个陈侠士,客气疏离。
一口一个梨,你咋不喊桃子呢!
陈不念本来就不喜欢白衣剑雪楼凌驾于忘周山,加上跟朝廷的关系,身为忘周山弟子,他自然也瞧不上梨白衣,见明谨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亲疏有别对待,心里不痛快,冷瞥了梨白衣,出剑分外迅猛,大气磅礴,招法尤其高端。
那厢,以一敌二的陈不忘叫唤了:“不念徒儿,留着点内力,莫要像花孔雀一样原地开屏跳舞!那梨小姑娘是白衣剑雪楼下一代白衣楼主,人家是不会喜欢你这浪荡儿的,你死心吧!”
陈不念震惊了,觉得自己可太冤了,“死老头,你说什么呢!我耍剑又不是给她看的!”
陈不忘声音更大了,“什么!给那个小姑娘看更不行!人家更看不上你!”
明谨跟梨白衣:“....”
倒也不必把我们捧那么高,你的大徒弟其实相当优秀。
高手来了这么多,别说邪教众人,就是那可怕的大蜘蛛也被斩杀大半,其余的见状似惧怕,也纷纷逃回洞窟,这下连拓泽跟那个人都脱险了,明谨调整了内息,此时才松一口气,再看前方,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邪教中人被众人包围在平台上围杀了。
云魅跟林宗哪里能抗这么多高手,颇为吃力,眼看着被步步紧逼到平台悬崖边,忽然,云魅目光诡异,朝明谨看了一眼。
明谨瞧见了她的目光,心里一突,当即想远离这个位置靠近陈不忘这位在场最强高手,这老者虽然嘴上不饶人,实则心志最为赤忱,但她是真真没想到自己还有错判的一天!
因她刚过去,就见另一个洞窟口窜出一个黑影人来,赫然是那焦面人,他是直冲着陈不忘去的,一掌轰来,陈不忘自然对掌而上。
轰!
这一掌下来,陈不忘面色倏然燥红,爆退三步后吐了血,但不忘将明谨拉扯开来。
“好厉害!你就是金小子所说的那个人!”
可不就是当时在焱洞之中揭破九天剑胎秘密的焦面人么!
第173章 出关之人
他依旧戴着那个丑陋可怕的焦尸面具,一掌击退陈不忘后,也震慑住了须弥等人,连性子狂烈的萧徽都退避三舍,云魅跟林宗这才脱身松口气。
此时,正邪两边似对立,虽正道这边人多,但一个焦面人功力太过强横,连陈不忘都不是对手,众人纷纷猜测此人是不是已近上善若水的境界。
焦面人倒也不耽误时间,在正道宗主们交换眼神寻求对策时,他直接了当,道:“我只要一个人,把她交给我,今日就此作罢。”
这时候,明谨暗暗想:十之八九是指我吧?
她刚这么想,就发现好些人都下意识看向自己。
连拓泽都本能挡在她前面。
明谨:“....”
如此深入人心了么?
然后那焦面人果然伸出手指着明谨。
半点悬疑都没有。
陈不忘:“小姑娘,你不会是仲帝的皇后或者妃子吧,这么招人惹祸,身价贵重啊。”
江湖人,说话随意,明谨却是一怔,后无奈笑道:“尚未婚配,自也没那凤鸾之命,前辈说笑了,不过之所以这么惹祸,大概是因为那边几位也没其他法子可以找到九天剑胎了。”
她这话半隐半露的,雪鹰堡堡主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你知道剑胎在哪里?”
“我并不知道,但他们笃定我知道,或者能从我身上找到。”
明谨以简单两句话断了众强者将她交给那焦面人的心思。
可她又没有把话说死。
固然这样会暴露自己的血液隐秘,但比起落入邪教手里,自然是在正道手中更安全一些。
起码对方绝对不敢暗害自己。
云魅见明谨三言两语就解了危机,那些正道人明摆着不可能再把她交出来,现在就看焦面人怎么做了。
怎么做?
焦面人嗤了下,“原想着你们也不会给,那我就自己拿!”
说罢便冲了过来!
“好生猖狂!”陈不忘跟萧徽等人当即迎上去,自然,云魅两人也动手了,底下梨白衣陈不念等剑心通明级则打算直接拿下赤炼女跟林宗几个儿子。
一战既发!
明谨一早让陈不念射出哨箭引来众高手,却也没想到真引发了如此规模的正邪厮杀,她虽头疼,但也提剑杀入,却突然被一声嘶吼惊动!
那异兽在附近?
她听着这吼声,倏然觉得它可能是在呼应什么...呼应?
又有什么人来了?
她下意识往接引平台的内侧洞窟一片看去?却并未看到什么人出来,只看到众人厮杀,但刚狐疑?就听见风声与剑鸣。
它们来自...悬崖那边!
明谨一转头看去?平台悬崖尖端之下,仿佛深渊之地莅临而出的绝世英豪?一人,一刀?就那么从悬崖地下攀爬且跳跃了上来?且半空踏走?轻功卓绝?半呼吸之间就凌射到众人上空。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气息无可匹敌!
那焦面人一惊?反手轰出一掌。
后者都不拔刀?也迎面对出一掌。
轰!!
掌劲冲击....比焦面人此前一掌击退陈不忘的差距更明显,这一次焦面人连退了五步,不过是不是吐血不知道,人家带着面具,但气息不紊了。
明谨感觉到。
“堂堂广陵谷的谷主也不行了?果然是年纪太大了,资质都用尽了,只能止步于一苇渡江的巅峰,无法突破上善若水,难怪这么觊觎九天剑胎。”
广陵谷谷主?
明谨跟拓泽对视一眼,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查广陵谷,却始终没什么大进展,明谨断定对方人马中有心思极繁密狡诈之人,若抓不到线索,不如收手保全自身隐秘,总归是对方更迫切对付她,总会露出马脚。
这一等就是四年。
可眼下看着,这个焦面人身材魁梧,皮肤细腻,如壮年期,并不像什么年纪太大了....
莫非是因为说话的人太年轻了?
梨白衣一看到这个人就凝重了神色,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悄然握紧了剑。
“斐无道,你总算出关了,四年前你亲上泉山与王族定下五年之约,只剩下最后一年,莫非也是卡住了,才来觊觎九天剑胎?又何必以此来嘲讽于我。”
广陵谷谷主开了口,语气深沉。
斐无道却是笑,“你既主导揭破九天剑胎一事,岂会不知它本属于谁,还是说你背后的人没告诉你,如此看来,你与他也不算是盟友,充其量只是狗。”
他向来肆意,嘲讽冒犯王族毫无芥蒂,何况一个邪教宗主,但林家大院的人大怒,辱骂之下,斐无道挑眉,拔刀了。
在他拔刀的瞬间,广陵谷谷主面具下的脸惊骇无比,当下一把抓住旁边人往前一抛。
“师傅救我!”
拔刀出,刀气断气而空鸣,嘹亮且绵长,那一刀悍勇,赤炼女被一刀劈成两半,而旁侧的林家弟子躲不开,光被那刀气擦边就个个血肉模糊直接毙命了,广陵谷谷主乘机逃入洞窟中,林宗等人也飞也似跑了。
可怕,太可怕。
云魅没走。
斐无道长刀抵地,淡道:“给你徒弟收尸啊,还是敢与我一战?”
云魅:“你没打算杀我?”
斐无道:“当年你的夫君纠缠第二剑心,被谢远算计毒杀,尸骨无存。”
云魅表情不好看,正欲说什么。
斐无道:“而你暗恋谢远,嫉妒第二剑心,又被谢远算计暗杀,若非你师傅舍命救你,你早已尸骨无存。你这么惨,我不好意思杀你。”
太高傲,太随性了,也太没把她放在眼里了。
云魅的表情已经难以形容了。
拓泽等少数知道谢家与蝶恋花之事的人表情复杂。
所以是俩夫妻纠缠另外俩夫妻?
明谨皱眉,她渴望去了解自己的母亲,了解她那些骑马肆意江湖的过去,但对谢远,不一样。
她想,她这辈子也不会懂,也不会再去渴望接近自己的父亲。
所以对斐无道骤提及的过去,她并没有如得知自己母亲的过去一般欢喜动容,她保持了沉默。
“我是真羡慕,俩母女身边总有男人愿庇护她们。”
斐无道:“你天赋没她们好,长相出身都没得比,做人非要纠缠这个,不累?年纪也不小了,想那些情情爱爱的做什么?难怪武道无进益。”
明谨:“....”
云魅:“???”
第174章 提前杀你
这正道是怎么回事,一天天尽出陈不忘师徒跟斐无道这种货!还有这谢明谨!
偏偏一个个都是自小自带天资的顶级天才!
她心中恨恨,面无表情就要走,陈不忘问她:“你徒弟不带走啊?”
“江湖之人,死在哪,人生归处就在哪,有什么好带的。”
云魅冷漠带人离去。
危机已然全部解除。
众人都是武道人,深深仰慕蝶恋花的传说,眼下终于见了仅存的蝶恋花的传人,尤其瞧着对方年纪也才三十而立吧,竟已如此恐怖。
“上善若水,真是可怕!”
连须弥等一苇渡江的高手都激动莫名,但还没等他们跟斐无道说上话。
斐无道看向了明谨,问她:“伤势怎么样?”
众人羡慕极了。
雪鹰堡堡主眼睛发绿。
明谨却戒备,道:“还好。”
斐无道:“我四年前有没有说过下次再见必杀你?”
明谨:“好像没有。”
斐无道:“那我现在再说一次——五年杀上都城,杀谢家,现在提前杀你也没什么问题。”
然后他抬手,一掌拍向明谨。
梨白衣早已戒备,见状出剑拦截,但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了。
对方已然上善若水,差了两个大境界啊!
明谨也没能躲开,自然也承受不住,只觉得庞大内劲冲入体内,气血崩裂。
她被一掌打出悬崖....拓泽狂奔过去,一个人比他更快,因为身法快,直接冲出悬崖抓住明谨的手臂。
拓泽也想冲出去,但被赶到的梨白衣拽住。
“主上!!!”
悬崖之下,掉下去的人如果不是,无非两种可能,其一,被悬崖峭壁上的树杈挂住了,正好树杈边上还有一个山洞,如果是武侠话本,里面十有八九还有厉害的高手留下的绝世秘籍。其二,下面是湖泊,掉进水里逃得一命!
明谨没那么好的命,她是第二种,但她也一直对话本里提及的这第二种遭遇稍有微词,因为她从朝廷工部那些历史中耀眼的人才遗留下来的提要中知道人从高处坠下,越高,入水冲击越大,人体难以承受,以当前这高度?便是武道高手也十有八九会死?只因内力再强,人的五脏六腑也难以淬炼,其实比普通人强不了太多?但差别在于可以用内力庇护一二。
不过话本就是话本,那些情爱之事不也都不讲究道理么。
只是眼前关乎她性命?她坠下时见到了地下的巨大湖泊,但也感觉到了拉住她手臂的人稍微急促的呼吸,她转过脸?在惊鸿之中看到对方的眼?然后....
他将她抱在怀里?翻身以背朝下。
轰!!
躯体入水?冲击力入皮入骨。
在他怀里的明谨也几乎同一时刻入水,同样承受冲击力?但自然比下面的人小了许多许多,她骇然了,跟着瞳孔放大....
湖面血色翻涌,但悬崖上的人肯定看不到,他们只看到下面有一个蔚蓝的湖泊。
但这个高度来看,它很小,更看不见人。
“谷主,现在我们怎么办?”林宗跟着广陵谷谷主进入洞窟之后,十分不甘,可也不敢真对上那个斐无道,何况现在他们人比正道的少。
其实焱院之中正道人多是必然的,这也在他们计划之中,只是意外在于被对方提前聚集赶到这里。
这可比他们预算的快太多太多了。
“那畜生怎么样了?”广陵谷谷主问道。
“我们在血里下毒,它吃了血后中毒了,实力大减,我们打伤了它,可它中途跑了,真奇怪,它本来一直顽抗的。”
广陵谷谷主皱眉,冷冷道:“一个意外是谢明谨,另一个是斐无道,不能让他们先于我们找到那畜生,不然九天剑胎就真的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谢明谨是第二氏族血脉,斐无道是蝶恋花之人,这两人都比他们更接近九天剑胎。
林宗下意识问:“主上可还知道更多它的信息?”
他还没得到回答就先得到了广陵谷谷主森然目光,他吓了一跳,低头不语。
关于这两位到底是联手还是主仆,他可不敢试探。
“既然那畜生失踪了,下面也别有天地,那就去下面看看....好在对于那畜生来说,不管是我们,还是那些正道的人都是一样的。”
广陵谷谷主说完就走了,其余人赶尽跟上,也没提要不要等云魅等人。
反正....那个女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九天剑胎。
秘洞之外,褚兰艾看了一眼言贞,“你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我考虑给你找几只苍蝇夹一夹。
言贞看了一眼她一直握着的剑,“殿下贵为王女,不可冒险,不能进去,可为什么非要拦着我。”
“你父亲如今重为太傅,执掌太子教政,你的命也很贵重。”褚兰艾瞧见言贞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说法,于是她手指点着剑鞘上清冷的瑰丽蓝宝石淡淡道:“当然,我们两人的命都没有谢明谨重要。”
至少皇族宗室不会为她付出什么。
可谢明谨背后有人,有庞大的资源为她主掌。
不过,言贞也更不喜欢这种说法。
“你为何要提起她?”
“我总不能说你这么躁动不安想进去是为了救你那看起来怎么都不会吃亏的师傅跟大师兄吧。”
褚兰艾连挤兑人都带着几分清贵自持,眉眼不染私情。
“我觉得你很奇怪。”言贞冷艳,瞧着清冷如仙的王女殿下,似有解不开的疑惑。
“以前是你诱导我去试探谢明谨,如今你又总暗示我该看重她,是你的欲望跟目的有了转变,还是你纯粹想看姐妹相残互杀的戏码?”
言贞恼怒的时候,连尊卑都不恪守了。
“我只是好奇。”褚兰艾并没有因为言贞情绪的波动而波动,反而冷静道:“好奇你这种既在意,难以割舍,又不肯放下仇怨的情感。”
言贞一怔。
“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褚兰艾笑了笑,那种笑是没有温度的,带着几分画上刻板固定的美感。
“大概是因为我们这样的人,一出身就被限定了所有价值,一生不可将笔墨画出方框之外,以前我以为谢明谨跟我一样,现在看来,又不一样了。”
她看向秘洞之处。
就好像现在,她不怕冒险,不怕死,但不可能因为自己冒险而成为邪教的人质。
甚至她还会禁止言贞冒险而扰乱当前的政治局面——她知道,对于言太傅而言,他的一双儿女也是极重要的。
可谢明谨她进去了。
“虽然我估摸着,她现在定然又遇险了。”
第175章 犯错
褚兰艾发自内心的预判,言贞撇过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因为她想到了那个人肩头的伤。
为什么难以割舍,因为发现对方没有自己想像的过得那么好。
总在受伤,总被人算计,可又总是对别人逗趣从容,眉眼不见怨憎。
哪怕泉山那场雪....她后面知道了,觉得骨头里都渗着冷,可对方只用了四年就重新能谈笑风生,不见颓色。
相比一直没能走出来的自己,那个人看着分外不真实。
她始终记得当年最年幼也最憨态的珠儿对她说的话,“阿贞,我可不觉得我是最讨人怜爱的哦,其实是阿谨。”
“承受了一切却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人,才是真得孤独。”
明谨并不孤独,因为她在忙着救人。
好在她没能遇上峭壁上的洞,却发现湖泊边上的山壁内侧有一个小洞窟,可她没去。
上面的人往下看就能看到一个湖泊,也许有人下来找,也许来找她的未必是想她活着的人,所以她把人带进了密林,找到了一个大树洞。
检查了对方的伤势,最后瞧着对方脸上的面具,手指从心脏上移,落在冰凉的面具上。
但停顿了下。
她知道他是谁,似乎没有揭开的必要。
而且揭开了,意义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还好有梨白衣给的丹药,不然还真不够你死的。”明谨拿出衣内的丹药,取出两颗喂给对方,剩下最后一颗本来想自己服用,但看对方素来白皙的皮肤发青,想了下,她把它收了起来,顾自盘腿调息。
也不知多久,躺在地上的人睁开眼,面上面具仍在,他看到了黑乎乎的洞顶,洞顶很矮,但洞内温度很暖,似是起了篝火。
他也听到了很细微的
他转过脸,见到了正在给篝火添小树枝的明谨,也见到她一手捏着一个小果子慢吞吞吃着。
她总是这么闲适从容,不见狼狈。
不过她的脸色不太好,唇瓣无血色,似是内伤极重,大概是那一掌的缘故。
“要吃吗?”
她自是发觉他醒了,拿了边上大树叶上盛放的果子,递给他一个。
他眼睛动了动。
“抱歉,我忘记你骨骼受损,手脚不便了。”
明谨歉然,吃好了自己手里那个?便凑近过来,拿果子递到他嘴前。
她大概也不觉得这亲密,眉眼没有半点不适。
“不用,我不饿,谢谢。”
“此地滋养生灵,不单蜘蛛都长得巨大?这果子也比外面的滋润?我吃过,对伤势是有一点好处的,何况吃饱了也有利于恢复?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一个瘫痪了的人求生。”
她晓之以理?不吃反显得他不明理且矫情。
于是他吃了。
果然没坑他。
这果子不错,就是酸得很,牙都要倒了。
“是不是因为酸?你才...”
“恩。”
“....”
明谨收回手?继续加柴火?她身上的衣服都已干透,估计也过了不短的时间。
“那斐无道可能还会下来找你?你乘早离开此地。”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两人对视后,都沉默了。
好一会,徐秋白艰难动了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明谨冷眼瞧着他动作。
“此前红石谷,他见过我,却没杀我。”
“你是蝶恋花的人?”
明谨何其聪明,直接有了猜测。
“恩,我的父亲是他的七师弟陈莫云,不过变故之前,他并不在宗门,在外游历,与我母亲有了情,却横遭暗杀,我母亲当时已有身孕,当即隐遁起来将我生下,后来改名换姓,她从小就将仇恨教导给我,却又不肯我冒险,待她逝去后,我才开始查谢家的事,也是那时,我知道有你这个人。”
那年杏花微雨,他一袭白衣进入那闲适简朴清美的农家别庄,却见到了那庄子的隐晦跟森严,再然后,他见到了一个跟那个庄子格格不入又好像浑然一体的谢明谨。
他一直想要报复的人。
明谨垂眸,搅动着篝火,半响后,轻道:“其实我也不介意你是谁,但现在知道,我愿意说对不起,虽然也没什么用。”
“父母横遭变故,我觉得自己无辜,可按照这个道理,你也是无辜的....以前我不这么想,后来我是这么劝自己的。”
一再相救自己想要报复的人,这怎一个蠢字了得。
“自欺欺人,其实不是一个好习惯。”明谨冷静指出他的错误。
徐秋白失笑,“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谢明谨。”
“就好像你本不会趟这浑水的,那九天剑胎于你没太大吸引力,因为你本身的资质已经足够强大,你又是一个擅克制欲望的人,是以,你进来,是为了那头异兽么?”
明谨倏然皱眉,盯着他。
“你笑我自欺欺人,你何尝不是呢,你怜悯它,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跟它很像,什么都没做过,却无端遭猎杀,别人对你图谋无数,可你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值得别人图谋的。也许,它也一样。”
他说得很直白露骨,却字字珠玑。
明谨用小树枝拨动了下火星,道:“心思深沉者常自负,若你一味显摆看穿我的心思,我可能会生气。”
“那杀了我吧。”徐秋白闭上眼,疲倦道:“我不想下次又摇摆要不要算计你,要不要在你受伤的时候给你补一刀,可我总想起我母亲的死,想起她日夜提及却不曾见过的父亲,那太累了,纠结于抉择,本就是世间最难的事。”
“我不杀你。”明谨放下树枝,双腿抱膝,感受着火焰的温度,轻轻道:“像你这样,能有个憎恨且报复的目标挺好的,我做不到。”
徐秋白愣了,但也沉默,听她诉说。
“我既做不到往前一步,去杀我的父亲。就只能往回走,想看看我母亲的过去,看看我外祖那些人得过去,哪怕只是一头异兽也好,人这一生,如果找不到归途,那就只能找来处。”
她闭上眼,有些疲倦似的。
“徐秋白,你想杀我,还是别人因仇恨想杀我,我不会在意结果,我只介意过程。”
“莫要以情爱诓我,莫要以屈辱伤他人,要么生,要么死,恩怨两消就好了,不要纠缠,因为会犯错。”
“犯错了,就会无止尽后悔,那才是炼狱。”
她在警告他,也在警告自己。
一条线,两个人都不能跨过。
它带着血,隔着山海,隔着仇怨。
谁放下了都是对来处的背弃,谁拿起了,都是不断犯错的归途。
徐秋白一直沉默,明谨也不说话,但两人同时听到了声音。
嘶吼!
明谨一惊,起身了,看向徐秋白。
两人都没说话,但徐秋白想说话的时候,明谨上前点住了他的哑穴,弯下腰,在他耳畔轻轻说道:“如果我死了,就当我还你这一命,如果我没死,就还欠着。”
然后她出去了,徐秋白根本不能动,眼看着垂落他面颊的一缕青丝飘动了下,然后离开。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刚强烈的嘶吼声,似乎引走了,然后...没了。
归于可怕的死寂。
第176章 大毛
明谨一直以为这异兽要么单纯嗜血,而且是嗜她的血,嗜的第二氏族也不知有何玄妙的血,要么就是她多想,一切特异只是她多想,它单纯想猎食。
可她没想到两个猜测都半对半错。
它的确在见到她后,还不等她看清它的具体样子,就一口咬住了她,却一把将她拖进了水里,也就是那湖泊,它带着她下水了。
明谨错愕不已,却发现这异兽外表可怖,神异猖戾,却在水下.....恩,游泳的姿态有点....嗯。
水下狗爬式?
水中,她在闭气的同时,依稀在越来越昏暗的水下看见墨玉色蚕丝绵软的兽绒毛因为水流的波动而波动,明明高一丈,魁梧熊健,爪牙锋利可怖,但因为这狗爬式跟这绒毛,她下意识就忘记了此前尤为心悸的墙上爪痕,反而觉得它....挺可爱的?
它带着她往下不断潜水,越往下,压迫力越可怕,她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都翻山蹈海,而闭息也渐渐难以支撑,眉眼昏然起来,最终视线模糊了。
明谨是被憋醒的,她惊醒了,却看不到四周,因为有巨大的、软软的爪心肉垫捂住了她的口鼻。
但爪势有点奇怪,兰花指?
没错,它大概是想捏住她的鼻子,可她的鼻子太小,它的爪子太大,于是就变成了谋杀式地“捂住”。
明谨本就对它有种超然的亲近感,这一下越发生不出畏惧感了只抬手,纤细柔软的手掌靠近它...
它似乎有些戒备跟恼怒,低低嘶吼了下,似乎在警告她别乱动。
哦,原来跟人一比,非人异兽也有这样矛盾的时候么——既想憋醒她,又不想她乱动。
明谨的手顿了下,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虚弱道:“别怕,我只是想摸摸你的小爪子,可以么?”
她的手停在那,没有越距?但它低低喘息了下?那气味带点山林久远岁月孕育的檀木般的香气,并不似一般兽类那般腥臭。
它收回了爪子?扭开硕大的头颅,走开了。
却又不走远?只了四五步,回头,觉得那人小小的,四五步远也看着更小了,于是它又挪回了三步,变成了两步远。
明谨是看着它这般孩子气行径的,笑了笑,却又因为仰躺在地上而瞧见了上方洞顶上星河密布般的散光矿石壁面。
她一时看呆了。
这....她震惊之后?倏然闭眼,但还是感觉到了身体强烈的不适,它的光,它散发出来的气味...绝对不适宜正常人!
便是它带着林宗那些人来到这里,林宗等人也必死无疑。
而她呢?
她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但一股可怕的寒气窜出。
隐疾,她的隐疾因为那矿石的刺激被诱发了。
明谨大口吐血,身体痛苦蜷缩起来?但很快察觉到自己这样不行,便挣扎着想回到边上的水中,但那异兽一看,探出爪子将她按住。
莫非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杀她么?
还是单纯想折磨她?
“你...”明谨无奈,却也知自己不是它对手,不欲挣扎,想哄一哄它,却发现它的尾巴摇摆着,一直往一个地方指。
明谨顺着它的尾巴看去,瞧见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奇异腹地之中有一座木屋。
她一怔,它却放开了它,顾自往那木屋跑。
它是想让她过去,但希望她自己过去。
明谨揣测过它的用意,但想着要么爬回水里求一线生机,要么原地等死,要么挣扎着去那木屋看看,也许木屋中有玄秘所在,可以救她——至少,如此也是顺它的心。
明谨不确定自己下水后,它会不会恼怒来杀她,于是她思虑了须臾,便艰难起身,挣扎着走向那木屋。
咯吱,明谨推开门,见到屋内简洁明了,似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肯定年代很久远了,尘土厚厚一层,但桌子上很随意得摆着一个半臂长的长条盒子,盒子上盖着的尘土足有指甲盖厚。
面色已有青丝纵横的明谨顾不得上面的尘土,伸出手打开盒子,在视线昏暗的时候,用力抓住了里面的物件,冰凉刺骨,然后她无力支撑痛苦的身体,疲软倒地。
它就在她的手心。
而庞大的异兽则是摇晃了下硕大的脑袋,它在想——她/他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很强大的啊,拿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就更强大了,都可以一只手把自己按在地上揍,可现在好弱哦。
虚弱的明谨再一次醒来,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虚弱了。
她感觉到自己血液里的某些东西开始醒来了。
一种是强大的,可怕的。
一种是隐晦的,致命的。
她本就聪敏,很快就察觉到前者定然源自于她血统的奇异,乃是先天造就而成。
后者却是后天的,为人为下毒所害。
至于是何人下毒,从祖母到祖父....
“若是祖父,他害我,自然要致命,但这样可怕且针对我血脉的剧毒不是他一个未涉及武林的人可以得到的,背后必有一个对武道江湖无比了解的人物。”
“这个人甚至知道蝶恋花第二氏族的血统之特异,也深知九天剑胎跟蝶恋花的关系,但也许并不知道它对我血脉的影响。”
本因体内隐疾跟外面矿石的伤害而垂死的明谨握住手中物时,竟短短时间内就复原了,甚至感觉比从前好得多。
好像一下子让她体内的强大力量直接压过了那隐晦的隐疾。
它对她是有巨大助益得,大到超过她的想像。
“不过这就是九天剑胎么?”
明谨看着此前昏迷过去前本能紧握住的一块长棱形奇异矿石,漆黑的,铁质感,冰冷,天然且玄异,里面好像有奇怪的暗沉光度流淌。
至宝至灵。
“这怕是天外陨矿之物,而这个空间,必然也跟无数岁月前坠落的星陨有关,古籍有载天地混轮,星火降陨,所降之地寸草不生,万物涅槃。”
“至宝者,分两种,一种是大地之下,久远藏尊,一种是天外来物,星河坠陨。这九天剑胎应属于后者,但它为何名为九天剑胎,若是天外之物,哪来剑之痕迹?莫非是天上有仙神,特地...”
她忽一惊,因为手指在抚摸它的时候,指腹柔软触感到它表皮之上本该光滑的地方有些粗糙,这粗糙很特别,不像是天然的,倒像是....
明谨起身,看向屋子门口堵着的庞大异兽。
“嗯,能让让么,我出去有事,大毛。”
第177章 剑文
本来明谨不知它种族为何,名字为何,只能随口称呼,因她始终记得它身上丝滑绒毛——她再怎么冷静克制,也终究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子。
是以她下意识就给了这般称呼,但她没想到它的反应会那么大,竟一下子掀翻了它庞大身体绝对进不来的木屋,轰然之声后,它窜上来,一把抱住明谨。
呜呜呜哭着。
明谨:“???”
她愣神了好一会,才想通了什么,说:“虽然可能得罪你,也可能让你失望,可我估计不是当年那个人,不过,他也叫你大毛么?”
她已然猜到对方很可能是蝶恋花早些年代中的某个绝世人物,可在她印象里,蝶恋花之人要么是武功高强潇洒霸道之人,比如斐无道。
要么是武功高强中正皓然之人,比如简无涯。
再要么是如自己母亲那样的武林女子。
但不管是哪一种人,都不会管这样的强横异兽叫大毛。
异兽摇晃脑袋,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不是那个人,可她气味明明一模一样。
“呜...”它呜咽了下,忽抬起大爪子递到她面前。
明谨本来不明白它意思,可很快她懂了。
“你是以为我在生气你此前不给我摸摸你的毛么,可我....好吧,就算我生气了。”
明谨忽然想到有时候实话未必是顺耳的,反而更伤心,如果这世上有人能一直成功骗着她,其实也挺好的。
可是没有。
她转了语气,第一次冒领别人的身份,主动骗了....一只大异兽。
像哄小孩子一样。
它开心了,是真的开心了,那可怕的无官挤成一团,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明谨:“....”
这副样子若给林宗那些人看见了,怕是都不稀罕密谋得到她的血了,直接弄些肉包子或者骨头棒子就可以哄骗它了吧。
“嗯,开心了?”
“那我去做个事儿,你跟着我?”
明谨看了下四周,随手就地取材拿了一块木板,忽然发觉剑没了,此前她出去想引走它,被它咬住后,自知死路,也不愿意埋没金炼云送她的剑,于是将它抛出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希望能有后人善用它。
当时考虑万全,现在却是不妥当了,不过也无所谓,她驱使内力强行折断出几块木板,带着它去湖边洗净,然后摆放地上等它晾干。
等待的过程中,她盘腿调整内息,一边感觉身体的变化。
本来四年前被压下的隐疾再次复发?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另一种变化绝对是好的?她感觉自己内力运行的速度畅快了许多,内力也澎湃了一大截。
她也才刚突破剑心通明境界,可现在内力之强横甚至远超过了已突破四年的梨白衣。
至少也有剑心通明境界十年功力了。
这九天剑胎如此可怕,莫怪那些人趋之若鹜。
明谨结束调息?原本趴在边上打盹的大毛本高兴?坐了起来?却发现她又开始忙起来了。
挖土。
明谨挖了土?将土跟水混了起来?黏度差不多时,它将九天剑胎表层轻轻覆在上面沾染一层,然后将它放在干净的木板上滚压过。
一开始很不成功?模糊许多,她试了很多次?最终在废了六块板后,第七块差不多清晰了。
木板上留下了泥痕?也显露了字体。
果然,是文字微雕。
明谨看着眼前微小的字体,顿悟:这是大周古文,对了,外面秘洞平台上的祭台亦是周古文。
周古文行文并不详细,通常一字尽许多意思,这些微雕文字看似不少,其实也不多,但囊括了许多含义——尤其是前面一段。
她幼年虽得父亲祖父教导,但私底下,她的母亲也曾偷偷教育过她一种古文字。
大周文字,当时她想着自己母亲可能是大周遗留下来的某些秘族,因此隐晦,不敢让父亲他们知道。
周古文向来深刻,难以学会,饶是她聪慧,对此素来敏锐,也花了不短的时间,倒是她母亲对此悲喜难言,她估摸着是后者当年学习的过程中深受其害,毕竟她是那样一个贪玩的人。
想到过去,明谨不顾九天剑胎上遗留的泥渍,手掌抚过,眉心温和了几分,但也没妨碍她翻译这些古文的意思:“吾,第二无心,蝶恋花创派之人,携父之遗物于此秘藏。吾父历经天外玄异之变而不死,得天造化,血脉变故,但感念世事无常,天地沧桑,父母皆陨,吾亦不知岁月何其远,道阻且长,唯恐负此物恩德,亦唯恐它显露人间酿成大祸,自于此委托大猫看守,大猫,与父同经变故而不死之异兽,深藏山野间,吾于变故后遭遇它,经历厮杀,一同成长,最终压制了它。虽当初是以武力征服,但吾能感觉到它的灵性与纯真,便定下盟约,让它看守此物,希它能约束自身,不再放纵野性,徒惹世外之人攻讦谋害。吾亦念岁月消长,人无永恒,不知未来如何,若有我蝶恋花后人得到它,希珍爱善用,但此物玄妙非常,难以驾驭,希尔修此秘术,淬炼自身。最后一言:非天外合一者,不可完全驾驭,剑有双刃,伤己伤人,莫让自己成为力量之奴仆,克制与纵横需得无穷冷静意志,谨此以表。”
明谨往下看,便是一篇心法。
她眼下主修的剑法自是她母亲当年留下的秘籍,说来也怪,她既能感受道当年母亲走时的绝烈,又能感受道她对自己绝烈后的爱护。
就好像她刻意要跟自己的女儿切断所有联系,但又希望她健康成长,亦有一线希望可得力量庇护自身。
作为一个剑客,她唯一能留给她的也只有自己自小修行的家族剑道。
《陈遑剑》。
此前云魅就是认出了它才被吓到。
明谨天赋惊人,自身体质亦有莫大的优势,仿佛天然为它而生,可问题也在于她是一朝得势,少了根基,用了莫大的资源在短短四年中修行迅猛,却也因此生了些桎梏,便是缺乏沉甸的底蕴。
明谨自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陈遑剑》乃世间少有的顶级剑道,何其高深,她却缺了相应的心法——蝶恋花之人是有的,她所知道的所有蝶恋花之人都学了,可她不是,她不是蝶恋花的人。
于是,就此桎梏。
如今,蝶恋花的始祖将一本更贴近核心的心法留了下来,到了她手中。
那一刻,明谨莫名觉得自己的命运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温柔缱绻的三个字了。
算起来,这也是自己的长辈吧。
明谨低下头,仿佛回到了那一日,她戴了斗笠提剑而出,但在过了门槛时顿了下足,伸手抚了下拱门边上长得极好的木槿花,动作尤其温柔眷恋。
然后才毅然离开。
第178章 信我吗?
明谨向来是个务实派,她此前可以不贪图九天剑胎,克制欲望,但现在真正得手了,她也不会将之拒之门外。
因为她深刻了解到它是敌人的目标,而这个敌人时刻想杀它。
没有比得到敌人心头好并增强实力乃至于后期反击敌人更痛快的事了。
江湖么,不就快意恩仇。
明谨果断修炼了这个心法,也是奇怪,也可能是这位蝶恋花创派祖师不欲让它流传,所以也没留下它的姓名。
明谨姑且叫它九天心法吧。
“这九天剑胎的硬度世间绝无仅有,竟也被微雕了,也不知是何武器,又不知这位祖师当年又是何等内力修为,哪怕不是天人合一,也该是上善若水的巅峰之境。”
这心法晦涩,高深玄奥,难以理解,难以掌控,很多人连文字都看不懂,更别提其他,可明谨不会,她莫名觉得如鱼得水,就好像它天然为她而存在一般。
“难怪母亲那般遭人嫉妒。”她从白衣剑雪楼的琴白衣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体质,跟她的母亲属于一个路数的,当时不觉得什么,因她虽向往武道,却终究没从小被奠定过武道艰难的概念,没得对比,也就无从感受自身的优越。
直到现在。
当九天心法的内力入门,她全身内力纯度焕然一新,那种强大且坚韧无比的内力让她有一种超然的境界感。
一苇渡江?不对,还没到。
这种境界感是独立在外的,好像她走上了一条更强更高端的武道,在道的阶级上就凌驾于其他人。
她不知道当年她的母亲是否也走过这条路,但她自己感觉到了。
“天人合一么,莫非将来的我也能?”
半道出家,凭着白衣剑雪楼救命,背负着不堪罪孽的她何德何能能用蝶恋花的所有物天人合一?
明谨苦笑着,一遍轻抚过九天剑胎,却不再多言,因为一只宽大的肉爪子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抬头看向大毛,大毛歪了下脑袋,却不挪开目光?只静静看着她。
似是好奇她为什么难过,可它竟又是深切感受到她难过了。
明谨心里大范围暖了一片,竟放下了九天剑胎,直接抱住了它?并揉揉它的大脑袋,说了一句话。
“何其有幸能成为他,得你喜欢与庇护。”
“大毛毛?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
她笑着说,眉眼弯弯,在无人之境?唯独与一只兽露出了这天地间最豁达温暖且粲然的笑容。
明谨修行过后?不知疲惫?但也知道克制,她没有冷落大毛?尤其是发觉大毛的肚子一直咕咕叫?她结束修炼,起身让它去找吃的。
大毛立马从趴势站起?带着她往内测走去,原来上面是水流源头?一个水潭?水潭里...好多鱼!
明谨呆愣了很久?问它:“他给你挖的?”
它想了下?用爪子戳了下她自己。
明谨知道它还是认定自己就是从前那个人,但她凭着那心法文字用法可以断定对方是男子。
不过可能对于它而言,男女是无分别的,样貌体型也是无分别的。
明谨也不会多解释,就看着它下水捞鱼。
此地无火石,亦无钻木取火的条件,但它爪子磨了下地面石头就生了火。
真乃玄异!
果然,当明谨吃了半条中鱼就饱的时候,对方已经吃完一堆鱼了,而且还重新下水弄了一堆。
这样一水潭毫无天敌的鱼儿会无限繁衍,但数量始终控制着,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大毛的胃口很大。
明谨坐在水潭边上笑看它捞鱼,也伸手帮它烤鱼,倒也闲适,但她很快发现这边有些奇异的地方——此地已是内洞墙壁边沿,墙壁大片绵延,但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划痕,而且这些划痕构成了一个个字。
正。
每一个巨大的正,都带着些微焦痕。
明谨看了良久,闻到烤焦味才回神,且瞧见大毛哀怨的眼神。
她笑了笑,重新给它烤了一条,心中却在想——这无数的正,甚至已经布满偌大的山壁,该是多久的岁月?
百年?两百年?
而它,始终在等那个天天揍它却又给它挖水潭养鱼的人,也在等那个离开后从未再归来的人。
他唯一教会它的一个字,就是正。
明谨没算过时间,但她不可能一直没洗澡,也就在她想洗的时候,她下了水潭。
大毛见她下水,来了兴致,想跟她玩水,于是也跳下了水潭,明谨本跟它洒水玩,却见它沉下了身子,过了一会,等它上来,嘴里却叼着一根雪白如玉的大骨头。
明谨看了一眼,面色略变。
人骨?
这是一根手骨,大毛叼着它在水里抛来抛去玩,明谨没有阻止它,只是下了水,过了好一会,她上来,游到了水潭边,湿了一声,眉眼还在淌着水,看着大毛拿骨头开心玩闹的样子,她垂下眼,心头涩然。
水潭之下一副骸骨,骨骼如玉,是武道修为境界极高的特征,已近天人之境。
但他死在了水潭底下。
不,或者说,是他故意把自己埋葬在下面,以自己的躯体来喂养鱼儿,待鱼儿长大,成为大毛的口粮,他肉身的精华可助益大毛灵性的蜕变。
只有它变聪明了,才不会被骗,被猎杀。
这是极为古老的献祭。
大周贵族古文明。
明谨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于是她提出要出去,大毛竟没有闹腾,反而很顺从得带她出去了。
“你....”
大毛蹭蹭她的脸,却抬起爪子指了下上面的洞顶。
“你知道这些矿石对我们人有害处?”
大毛想了下,点点头。
所以它没有拒绝她的离开。
“你想跟我离开?”
“呜呜。”
“不行,外面一点都不好。”
“呜。”
“你愿意信我吗?像以前...信以前的我一样,继续信我。”
明谨伸出手,抚摸它的脑袋。
它点点头,一点都不迟疑。
“继续待在这座山里,直到...直到你能不磨爪子就能发出火焰,那时候,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大毛伸出爪子,意思是自己现在也可以。
“现在不行,如果我死了,你肯定很难过,我不舍得你难过。如果你死了,那我就不止难过这么简单了。”
“我会变哦,或许就再也做不了好人了。”
第179章 扔过来
明谨没算过时间,但她不可能一直没洗澡,也就在她想洗的时候,她下了水潭。
大毛见她下水,来了兴致,想跟她玩水,于是也跳下了水潭,明谨本跟它洒水玩,却见它沉下了身子,过了一会,等它上来,嘴里却叼着一根雪白如玉的大骨头。
明谨看了一眼,面色略变。
人骨?
这是一根手骨,大毛叼着它在水里抛来抛去玩,明谨没有阻止它,只是下了水,过了好一会,她上来,游到了水潭边,湿了一声,眉眼还在淌着水,看着大毛拿骨头开心玩闹的样子,她垂下眼,心头涩然。
水潭之下一副骸骨,骨骼如玉,是武道修为境界极高的特征,已近天人之境。
但他死在了水潭底下。
不,或者说,是他故意把自己埋葬在下面,以自己的躯体来喂养鱼儿,待鱼儿长大,成为大毛的口粮,他肉身的精华可助益大毛灵性的蜕变。
只有它变聪明了,才不会被骗,被猎杀。
这是极为古老的献祭。
大周贵族古文明。
明谨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于是她提出要出去,大毛竟没有闹腾,反而很顺从得带她出去了。
“你....”
大毛蹭蹭她的脸,却抬起爪子指了下上面的洞顶。
“你知道这些矿石对我们人有害处?”
大毛想了下,点点头。
所以它没有拒绝她的离开。
“你想跟我离开?”
“呜呜。”
“不行,外面一点都不好。”
“呜。”
“你愿意信我吗?像以前...信以前的我一样,继续信我。”
明谨伸出手,抚摸它的脑袋。
它点点头,一点都不迟疑。
“继续待在这座山里,直到...直到你能不磨爪子就能发出火焰?那时候?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大毛伸出爪子?意思是自己现在也可以。
“现在不行?如果我死了,你肯定很难过,我不舍得你难过。如果你死了?那我就不止难过这么简单了。”
“我会变哦?或许就再也做不了好人了。”可能第二无心教过它死亡跟好人坏人的概念?它慌了,有些畏惧,听从了明谨的话。
它跟第二个人定下了诺言?虽然它一直觉得她就是第一个人。
诺言里包括两件事。
1?在这秘洞活动?至多不可超过外面一片山林,见人要记得躲。”
2?如果真躲不掉?有人要攻击你?那就杀了他。
大毛聪明?大概理解了?带着明谨重新下了湖泊,从湖泊的隐蔽水口将她送出神秘内洞。
在水下,明谨与大脑袋在洞口吐着泡泡的大毛摆摆手道别。
然后转身....
大毛目送她离去,待看不见了,它回身,湿漉漉得回到自己的老窝,回到水潭边上,在密密麻麻的正字边沿又用爪子划下了一痕。
但它不觉得难过,只是眯起大大的眼睛,打了一个哈切,趴下睡觉了。
它的岁月很悠久,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它总会等到自己的朋友再回来的。
明谨出了湖泊之前在水下已经确定过附近无人,出水后第一时间检查附近痕迹,自确定了有人来过,而且不少人,还发生了打斗,附近有血迹,她也回去看了徐秋白待着的地方。
他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被人救走了,还是自己恢复了行动力走掉的。
明谨判断了下眼前信息,估摸着在失去大毛的踪迹又切实没有其他法门的情况下,邪道跟正道一拼,邪道显然吃亏,也急流勇退,往外撤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彻底离开圭甲山,还是....秘洞之外厮杀?
明谨提了轻功略出,中途路过了蜘蛛老巢,那巨蛛一看她就激动了,叫嚣着冲来。
面对面,明谨没有山壁也没有重新择路而逃,她只是指尖一并,剑气凝长。
刷!
洞窟魅影,跟巨蛛擦身而过之后,它在后面一动不动,然后嘎嚓一声,躯体裂开两半。
但她已然消失在长长的甬道尽头。
秘洞之外,现在的确场面很不好看。
因为在秘洞内,当时广陵谷谷主忌惮斐无道,不想跟正道死磕,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九天剑胎,但说来也是怪了,那怪物就跟鬼似的销声匿迹了。
这秘洞之内必定又特异机关可连接神秘地带,可苦于找不到法子,无奈之下,又遇上正道的人咄咄逼来,他们也只能选择撤退,当时打算是——反正不管谁拿到九天剑胎,总归是要出洞的,堵死了大门不就行了。
好了,一出门,刚好见到褚兰艾这个王女,邪教之人兴奋了,正要动手,焱院跟无双堡主来了。
本来有广陵谷谷主在,这些人不算什么,可被耽搁了一下,这一耽搁,正道的人出来了。
原来正道的打算跟邪教的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亲眼见过斐无道一把将人打下山崖,他们有些怵,这人看着潇洒随意,其实阴晴不定,霸道中带着几分无情的残忍,实在不好相与。
于是众人纷纷退出洞窟。
这就撞上了。
撞上了,又瞧见对方要对褚兰艾下手,梨白衣岂能不动!于是出手!
她一出手,就显得武林诸人不动手,若是让王族女在此地被邪教攻杀而死,他们袖手旁观,这无异于跟朝廷宣战,虽他们对朝廷有敌意,但眼下绝无意开战,毕竟以和为贵放在哪个时代哪个局面都是王道法则。
于是诸人也跟着动手。
这次杀戮规模也就大多了,几乎所有人都掺和进去了,正道这边一群一苇渡江联手攻打对面广陵谷谷主跟云魅还有林宗三个人,大概持平,而底下就打得如火如荼了,邪教的被压着打。
本来局面于正道而言尚可,只消拿下这些邪教小的,再联手攻击那三个大的,基本局面就定了,可就在这时...
一个神秘人来了,并非一苇渡江级的,让人松了一口气,但问题是
斐无道他来了。
他又来了。
“斐无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在里面找你们蝶恋花的九天剑胎,非要死缠着我们。”
广陵谷谷主阴沉,却见后者半点情绪也没有,只淡淡道:“我杀人,还需要挑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