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梦中神女——纪嫣然
哪怕是赵王选择忽视朝野沸议,但巨鹿候赵穆铲除了乌氏倮这个敌手,势必会做大。如此一来,哪怕赵王心底想要袒护巨鹿候赵穆,但作为赵王,他不可能坐视巨鹿候赵穆就此做大。
而白贵在王宫比剑,走了一步好棋,做了赵王的女婿。
有了这份关系,巨鹿候府的危机虽不至于就此化解,但地位却相比以前绝对要稳固了许多。
“立儿,你有如此考虑,为父很欣慰。”巨鹿候赵穆听到白贵一句句剖析朝堂的局势,顿感大为有理,他又继续问道:“那立儿你为何又要在殿外……再与项少龙比斗一场?应不是为了一点名气吧。”
在殿外的诸事,赵穆虽看出了白贵的一些深层用意。比如借此打击雅夫人这个侯府的“敌手”,还有让项少龙身败名裂。
但他听了白贵刚才的解释,感觉意不仅在于此。
“大王召父候你入宫探讨秘事,想来就是立所献之策了。”白贵笑了笑,“信陵君让魏王深以为忌,不仅是因信陵君在魏国拥有不少食邑,豢养了一些私君、门客。还有一点,是因信陵君在列国的名气……”
信陵君魏无忌拥有的私军、门客再厉害,也难以与一国抗衡,尤其是魏国这样的大国。但魏王却不敢对信陵君下杀手,究其原因,与信陵君魏无忌的名声有很大的关系。
信陵君的名声大到了何种地步?秦国不敢东出的地步!
窃符救赵之后,信陵君客居在赵国。后几年时逢蒙骜(蒙恬的爷爷)率秦军进攻魏国。魏王派使者请信陵君回魏国主持大局,并拜信陵君为上将军。列国听闻信陵君为帅,于是各派援兵救魏,于是乎,蒙骜战败。五国伐秦,后因魏王猜忌,魏国换了信陵君为帅,五国战败……。
如今天下名气最盛之人,绝不是七国的大王,而是信陵君魏无忌。
“立儿你这是?”
巨鹿候赵穆有点摸不准。
“养望!”
白贵澹然一笑,“我赵国可以密使让魏国生乱,以致魏国难以插手燕赵之事。那为何我不能做第二个信陵君,让大王也忌惮于我!”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先做第二个信陵君。
一,贬斥雅夫人,竖立自己的正面形象。二,使出超凡剑术,闻名于列国。在游侠群体中竖立名望……。
此外,巨鹿候可不缺乏招揽门客的钱财。
“立要委屈父候了。”
白贵话说到此处,突然正襟危坐,神色庄重,他言道:“若孩儿与父候你在赵国同朝为官,必定会引起大王忌惮,唯有……”
后半句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白。
他以正派形象在列国扬名,势必要和巨鹿候赵穆划分界限。同样,这种划分界限,也能减少赵王赵丹的猜忌,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白贵没有道明,和赵穆同流合污是他不愿的,有能当信陵君的机会,他岂会再去做一个巨鹿候赵穆。
“立儿你说的不错。”
巨鹿候赵穆点头,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在赵王面前演一场戏罢了。他和赵立乃是父子,关系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见赵穆答应了他的请求,白贵开始和赵穆谈具体的事宜。比如招揽门客的钱财,在列国扬名的推手等等。
“父候,孩儿告退了。”
谈完话后,白贵告退。
回到他自己的院落住处后,一群侍婢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沐浴所用的热水,更有身穿薄衫的美人为他宽衣解带。
巨鹿候生活奢靡,对于他这个独子,亦是一样。
“公子,今日让谁侍寝。”
沐浴完后,画屏入屋,请示道。
贵族子弟,到了舞象之年后,基本都纳了妾。譬如赵穆,就是在和赵立相彷的年纪时,生下了赵立。到了赵立这时,亦是一样。
“不用了,本公子最近练剑,正是需蕴养真阳之时,不可轻易泄露。”
白贵拒绝道。
练出阳神之后,转世后的他我更像是一层羽衣。他纵然可以让阳神融合“赵立”这今世身,但染了此界的因果,就没必要了。所以他更多的是炼化此身当做一个寄存阳神的躯壳。
故此,这个躯壳的修为,需要他再次进行修炼。
赵立元阳早失,按理说,修行道家功法事倍功半。但一点点元阳,在他眼中,着实也算不了什么,轻易间就可以弥补。
只不过凡俗的侍妾,他现在可不想碰。
“是,公子。”
画屏应诺,退了出去。
公子打算泄欲,还是修身养性,都不是她能干涉的,全凭自己的喜好来。
等内室无人之后,白贵盘膝而坐。
他将干将剑横置膝上。
“越多动用自身的实力,越容易沾染到此界界因。想要挣脱时间线束缚,成就金仙道果,就需避开此项。故此以阳神居于躯壳之中,内练一颗金丹,是不少道家前辈所作之事……”
“不过若是弃自己的实力,也非是好事。干将剑……”
白贵内心沉吟。
他是打算以干将剑当做此界的护身之宝。但让干将剑沾染到此界的因果,他心底还是有些不舍。
“对了,此界或许亦有干将剑。”
片刻之后,白贵想出了一个法子,“以此界的干将剑当做西游世界干将剑的躯体,就如我转生到赵立身上一样,这样干将剑即使会沾染到因果,但有了一层的阻隔,会相应少上不少……”
就像是后世公司不断套着马甲用来避税一样。
因果也大抵如是。
想及此,白贵从袖中取出紫珍灵镜,借助昆仑镜之力,查找此界的干将剑,不时,黄澄澄的镜面中显现出了一个画面。
一个秀色的闺房内,一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姝色丽人正意态慵闲的躺在中间长榻的高垫处。她头上梳着坠马髻,几缕发丝垂在了修美的玉颈上,在洁白的肌肤辉映下,让人觉得妩媚多姿。曼妙的身子被皓臂垂下来的广袖遮住了,但更显一丝惊心动魄的诱惑……。
白贵将目光从这丽人身上挪开,然后望向闺房内的陈设。很快,他便从中找到了钉在板墙上的剑架,剑架上赫然放着两把剑。正是干将和莫邪剑。只不过这两把剑和他手上的略有区别。
画面一停。
“不知此人是谁?”
他轻咦了一声。
这人的貌美尽管和嫦娥比不了,可在凡俗中亦算是夺目的了。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帛纸,然后沉吟片刻,开始以墨笔勾勒此人的样貌。短短片刻间,帛纸上就出现了这绝色女子画像。
“画屏,去将这画转交给父候,让他查明此女是谁!”
“父候若要问起,你就说此女乃是我梦中之人。”
白贵叫画屏入内,将帛纸递给画屏,然后说道。
巨鹿候在赵国可是一顶一的权贵,麾下门客纵然不如信陵君,可在列国中亦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想要找到一个女子,不是难事。
他以昆仑镜推演干将剑的下落,得到此画面,已经算是不错了。若要再继续推演,势必要动用阳神之力。
当然,若到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动用一下阳神之力。但现在有巨鹿侯府的势力可供使用,早点和晚点找到的区别罢了,他还不至于急于一时。
“是,公子。”
画屏领命,退下。
……
另一边。
巨鹿候赵穆让连晋传授了练气法后,又在尝试吐纳吸气。他得到了白贵的暗示之后,认为自己和白贵的体质一样,只要持之以恒,迟早也能达到白贵那样的地步。那样的话,世俗富贵唾手可得。
他看出了白贵的剑技,那般实力,以一敌百绝对不是问题。
甚至……,防守精密的话,以一敌千也有可能。
此外,若是练气法可以强化身体,他连御数女恐怕也不是问题。有此美好前景,他不可能舍弃练气法而不修炼。
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
赵穆眉宇一皱,喊道。
画屏推门而入,她是赵立的贴身侍女,在侯府中的地位不低,有资格单独面见巨鹿候赵穆。她上前,捧着画卷道:“侯爷,这是立公子所画的画卷,让侯爷你帮他找到此女。”
“此女?”赵穆会心一笑道:“立儿开窍了。”
赵立尽管纳了三四个妾室,但这都是他张罗的。此刻赵立竟然领悟到了“强抢民女”,这让他欣慰不已。
“不对,立儿不是说要做信陵君吗?”
赵穆愣了一下。
他是跋扈,却也知道信陵君的作风。信陵君魏无忌可不会强抢民女,至少不会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
“立公子说了,这是他梦中之女,请侯爷务必找到此女下落。”
画屏解释道。
“梦中神女?”
赵穆吃了一惊,连忙摊开画卷。
画卷的美人倾国倾城,让人见之就难以忘怀。
“这般貌美的女子,本候在甘丹确实也未曾见过。看来,立儿所言非虚。这应该就是梦中神女。梦中神女……”
赵穆揣测白贵话中之意。
若是白贵未曾展露神迹之前,这一个梦中神女他虽然会去找,却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梦中神女,他曾听过这等轶事。譬如周穆王和西王母多次梦中相逢。
这画卷的神女,极有可能对“赵立”,甚至是巨鹿侯府,有着极大的影响,不容忽视。
“侯爷,我曾游历列国……”
“不知可否一观立公子所画美人之像。”
在一旁就座的连晋起身问道。
“可。”
赵穆深深看了一眼连晋,他知道连晋可不是个忠诚之人,不过他也不惧怕现在的连晋另投他人。
连晋接过画卷一观,讶然道:“此女和连晋在魏国时所见的纪姑娘有些相像。”
见赵穆投来探寻目光,连晋解释道:“在魏国大梁存有一所雅湖小筑,属下所言的纪姑娘便定居在此处。纪姑娘多才多艺、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常和列国名流畅谈局势,在魏国名声不小。”
“哦?想不到竟然是一个才女。”
巨鹿候赵穆笑了笑,“既然知她应是纪嫣然,那也好办,明日我就遣人前去魏国探一探,若真是纪嫣然……”
如此美人,他也想掳掠。只不过思及这是赵立的梦中神女,按捺住了性子。
……
梦众神女可能是纪嫣然,白贵在次日就从画屏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不过他也不着急。
按照他所预想到的事情,他在王宫献出的计策,是让信陵君和魏王不合,从而致仕魏国内乱,给赵国喘息之机。那么这计策既然是他所献,没道理赵王不让他不参与此事。
要是他是寒士,被人冒功还有可能。但他是巨鹿候赵穆之子,想想也知,这功劳一般人可夺不走。
果不其然,三日后,赵王召他入宫,派他出使魏国,完成计划。
不过出使也不急于一时。
这次赵国出使魏国打的名义是,伐燕之后,夺取燕国的城池,一部分将赠给魏国。一是为了谢魏国不出兵援助燕国之事,二则是感谢上次魏国“窃符救赵”援手魏国之事……。
所以为了出使的可靠,还需快马加鞭赶制赵燕前线,询问信平君伐燕进度才可。不然连燕国一个城池还没打下来,就说割燕国之土,岂不是贻笑大方。
五日后,
也到了赵倩邀约白贵一同踏青的日子。
不过陪同赵倩一同前来的,还有另一个敦厚少年,正是平原君赵胜的儿子少原君。
赵胜是赵王赵丹的亲叔叔,也就是说,少原君是赵王的堂兄弟。因为平原君赵胜请信陵君魏无忌援救赵国之故,少原君在赵国的地位也是不一般,备受荣宠。信陵君的姐姐是平原君赵胜的夫人。
以前,赵立虽和少原君打过交道,但两人并不怎么亲厚。
不过赵倩和少原君关系就很不错了。
“立公子。”
少原君面露笑容,“前几日立公子的剑术可以惊艳了王宫,最近几日,甘丹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立公子,有好事者将立公子你称呼为列国第一剑客。”
他示好道。
549、踏青
列国第一剑客?!
少原君说的这句话,白贵一点也不为之惊讶。红缨公子连晋的剑术在列国有着不小的名声。王宫比剑亦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项少龙打败了连晋,而他又两次击败了项少龙。那么显而易见,他的剑术是远超出红缨公子连晋的。此外,他使出那令人惊艳的一剑,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会知道,他那一剑的厉害之处。
王宫外的众宾客都是赵国的名流。
他们吹捧白贵,白贵就可以一夜之间成为赵国闻名的顶尖剑客。
“少原君谬赞了。”对于少原君的示好,白贵并未倨傲。少原君家世可是一顶一的。他笑了一声,“要是少原君想要学我这一招,改日有时间的话,立就将其教给少原君。”
“真的?”少原君诧异了一下,欣喜若狂。
赵立是赵穆之子,非是普通剑客。他纵然眼馋白贵的剑术,可也无法强令白贵交出剑术。如今在他的示好之下,白贵愿意投桃报李,他怎么可能不为之高兴。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白贵点头,“只不过要等到我出使魏国之后,才能教给少原君你剑术。”
一点微末的剑技,教了也就教了。
只不过即使他教了,他也估计,少原君学不会……。
“魏国?我舅父就在魏国。既然立公子你要出使魏国,不若我也一同前去,算是去魏国拜见舅父了。”
少原君沉吟一声,言道。
他倒是对白贵出使魏国没有什么额外的看法。如他们这些贵胃子弟,只需加冠,就可在朝堂出任一定的官职。白贵在王宫献策于赵王,他亦将此幕看在眼中。既然是白贵提出的计策,为了暂安魏国之心,也为了让计划顺利,一般而言,都会让首倡者前去出使。
“也好。有少原君相助,此行出使,一定顺利。”
白贵赞了一句。
少君君的舅父是信陵君。在魏国,魏王之下,便是信陵君了。有时候,信陵君的名声比魏王还要好使。少原君愿意随他一同出使,在外人眼中,确实讲会事半功倍。事实上……,他答应教少原君剑术,目的打的也是吸引少原君与他一同前去魏国。
纵然赵王的命令可以让少原君去魏国出使。
但……这其中也是有差别的。
正如乌氏倮媚秦,平原君赵胜这一脉与信陵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哪会损魏国之利而肥赵国。少原君家族也有着私心。
故此,少原君自发愿意去魏国,更能使他的计策天衣无缝。
“你们两个,别说这么多了,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赵倩见二人越谈越是神采飞扬,没有止住话头的打算,不由上前叫停了二人。
“倩公主说的不错,少原君,你我还是先到踏青吧。”
白贵点头。他这时才有暇机注意到了赵倩,赵倩是一身偏向于胡服的练白色劲装,将窈窕的身姿尽皆显露无疑,惹眼至极。她左侧腰间挎着略小一些的女式长剑,右侧则绑着马鞭,看起来英姿飒爽。
“立公子所言正是。”
少原君也收回了谈兴,笑道。
三人出了巨鹿侯府。
门口已经有仆从准备好的马车了。不仅是三辆马车,还有一些衣着甲胃的王宫禁卫守卫和布衣剑手。禁卫应是赵倩带来的。余外的布衣剑手,当是平原君以前的门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少原君的门客一个个身材魁梧,看起来比王宫禁卫还要厉害一些。
“立公子,侯爷让我贴身保护你。”
正待白贵准备上马车之际,巨鹿侯为他派遣的手下也一一赶到。与少原君的门客大概类似,都是布衣打扮,腰挎长剑。总数大概二三十余人。带领之人,正是红缨公子连晋。
“连师傅,客气了。”
白贵上马车的动作一停,整饬衣冠对连晋施了一礼,“连师傅乃是立的剑术老师,在路上应是对立有训斥,谈不上保护。”
他做足了姿态,捧了连晋几句。
游侠最喜欢的就是礼贤下士的贵公子。
连晋面色微喜,他拱手道:“不敢!公子剑技宛若天外飞仙,连晋幸得公子相助,才脱危机,况且连晋教授公子剑技也不过几日罢了。”
他推脱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连师傅又何出此言,王宫比剑之日,若非立心念连师傅对立的日夜教导之恩,立也不会不顾礼仪,终止了剑斗……”
白贵顺着连晋话头,往下继续说。
纵然连晋过来只是单纯的护卫他,但他玲珑心思,亦会将其视作一场作秀的机会。
二人又交谈数语。
“请连师傅入立之马车。尊师重道,立不敢违逆。若连师傅都未曾坐在车中,立又有何颜面居于车内……”
白贵让出他的马车,对连晋道。
“立公子……”
连晋先是惊愕,而后语气哽咽了一下。
他被半推半就的送上了马车里面。
“立公子真有古之君子之风……”
“尊师让贤……”
少原君门下的门客,以及巨鹿侯府的门客都在谈论这件事,言语中充满了对白贵所作所为的钦佩。甚至若非平原君赵胜生前对少原君的护卫有恩,他们都想投靠到白贵门下,做一个门客了。
三辆马车去其一。
纵然侯府还有别的马车,但现今拉出来,就难免有些破坏白贵刚刚塑造的礼贤下士形象。
“立公子,你上我……的马车吧。”
赵倩见到这一幕,揭开香车的布帘,对地面上的白贵说道。
他们二人已有了婚约。
共居一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赵国胡服骑射,赵国的女子也性格泼辣、大胆一些,不会太过拘泥于礼节。
“立谢过倩公主。”
白贵先是面带犹豫一会,然后点头同意下来。
言罢,他脚尖一点,就身若翩鸿钻进了赵倩的香车里面,和赵倩挤在了一起。这是王宫的马车,规格比普通马车略大一些,足以容纳二人。
布帘垂落,马车碌碌而行。
等马车驱驰了一小会,赵倩面带红晕,主动找起了话头,“想不到立公子也是个翩翩公子,礼贤下士,对红缨公子如此尊敬。”
此时的风尚就是如此。四大公子的佳名传遍四海,不少贵族也学会了四大公子这一套。所以白贵如此举动,倒也不见得多么突兀。
“赵国长平一战后,国势不振,我食赵禄,亦想重振我赵国旗鼓,恢复主父之时的赵国威风,连师父是卫国人……”
白贵说起了套话。
贵族可比一般的门客精明多了。尤其是赵倩这样的王女。他礼贤下士这一套要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说辞,难免日后会败露出马脚。若不是为了某些目的,贵族好端端的为何要礼贤下士,让自己吃苦。
“原来是这样。”赵倩认同的点了点螓首,“我赵国经此一役,折了不少的青壮,若非赵国尚武,恐怕此刻被列国吞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二人谈着话,起初还没有什么。但随着赵倩的吐气呵兰,二人越挨越近,都蒙生了不少的情意。
这情意和婚约有关。在夫妻为前提的基础上,关系突飞勐进也不算什么了。
先秦之时,野合男女尚且数不胜数。
更何况一对潜在的夫妻。
“立公子……”赵倩凑到了白贵脸庞处,她在白贵身上闻到了一股馨香,这股香气让她的整个身心都欢欣雀跃了起来。
二人纠缠到了一起。
少倾,甘丹城外。
马车停下。
白贵一脸意犹未尽,而赵倩也是匆忙里面整理着衣襟。二人虽还未曾进行敦伦之礼,但差不多能做的,在逼仄的马车中,也做了不少。
前来踏青的,不仅赵倩、少原君、白贵三人,亦有一些王侯贵女,还有赵国王公大臣家里的少郎。只不过这些人的家世就不足以和白贵等三人相提并论了,皆是隐以三人为尊。
“乌廷芳……”
出了马车后,三人骑在了骏马上,忽的,走了一会,看到了打着乌家旗号的一对男女,被一些门客护卫。为首之人正是项少龙、乌廷芳。
“也不知道这乌廷芳吃了项少龙什么迷药。一个雅夫人的面首,竟然让她看上了……,看来这乌廷芳私底下也不是什么检点之人。”
少原君冷笑一声。
乌廷芳的美貌,他亦看在了眼里。当然,相较于乌廷芳,他更喜欢雅夫人这种充满韵味的女子。只不过碍于他和雅夫人的关系,无法成为雅夫人的裙下之臣。故此,他看到项少龙就颇为不爽。
赵倩面色澹然。王室女子对男女之事早就了解。她撇了撇嘴,“项少龙败于立公子之手,竟还有心思在赵国逗留。”
项少龙是别国之人。
按理说项少龙在赵国吃了败仗,丢了颜面后,到他国暂避风头才是常理。
白贵没有言语。
他倒是能猜出项少龙的一部分心思。于天下大势来看,未来列国统一于秦,而秦始皇嬴政尚在甘丹。项少龙没找到嬴政,成了奇货可居之人之前,他是不肯轻易离开的。此外,一个混混,哪会知道什么荣耻。
“乌廷芳过来了!”
说话间,乌廷芳亦看到了他们三人,于是策马赶来。在其后的项少龙也紧追不舍。片刻之后,乌廷芳赶了过来。
几人的门客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巨鹿侯府和乌府的恩怨,早就是众所皆知的事情。更别说以前乌府的门客,也就是连晋,现在贴身保护白贵。乌府之人看到连晋这个叛徒,哪会有什么好脸色……。
“连晋,乌家待你不薄,你背叛了乌家,现在成了巨鹿候的一条狗,你很得意是吧?”
乌廷芳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见到连晋后,就开口嘲讽道。
她曾经也心慕过这个长相俊朗的红缨公子。
连晋面色发寒,他冷声道:“乌小姐,还请你注意言辞。我在侯府中,侯爷对我委以重任,立公子视我为师,可不是一条狗。”
“如今乌小姐这般喧嚷。”白贵也为连晋开脱道:“恐怕在乌小姐眼中,连师傅是你所说的那样,而你则是高高在上的主家。也难怪连师傅会弃暗投明,另投侯府麾下……”
“若连师傅弃我而去,我定会心思,可是我有什么对不住连师傅的地方,而不是无端的指责于连师傅。”
话音落下,乌廷芳面若寒霜。
而一旁的几家门客们,都在暗暗点头。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乌府对连晋看似挺好,可听乌廷芳此言,恐怕也只是给的荣华富贵,一点尊重也没给。这也难怪连晋去弃乌家,而转投在巨鹿侯府。
“颠倒黑白!”
乌廷芳气的发颤。
她从未见过有白贵这般伶牙俐齿之人。明明是连晋背弃了乌家,可在白贵这一番话中,是乌家视连晋如犬马,所以连晋才弃暗投明。
“乌小姐和雅夫人的面首来到这里,恐怕也不只是爲了指责红缨公子的吧……”
见乌廷芳无理取闹,赵倩策马上前一步,冷声道:“看来乌家也是越来越大胆了,本公主在此,你们尚且都敢冲撞禁卫……”
白贵可是她的夫君。她不袒护白贵,还能袒护谁?
“这……”乌廷芳脸色微变,“倩公主,恕廷芳无礼,不知倩公主在此,误冲了禁卫,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和公主之间差距极大。
赵倩是嫡公主,受赵王宠爱。况且此时的赵倩也未曾出宫,不像雅夫人赵雅一样,和王室隐约间脱离了关系。赵雅的身份更多是赵括的夫人,而非公主了。一个王妹的身份,在赵王面前也未必有多么值钱。
“你污蔑立公子门客,又指责巨鹿候和立公子……”
“乌小姐好大的威风。”
赵倩挤兑道。
白贵看到后,也不禁暗暗点头。
养于深宫的公主,可不见得是一朵富贵花。至少赵倩不是。
“廷芳知错!”
乌廷芳咬牙,抬手打了自己三个巴掌,“有所不敬之处,还请倩公主谅解。”
乌家再势大,也只是暗处的,尚不敢和赵王对着干。另外,她只是乌氏倮的孙女,说是尊贵,可也要看与谁去比。比起赵倩,她远远不如。
550、女杀手刺杀
白贵和少原君碍于礼仪风度,不好和乌廷芳去计较,但赵倩不同,她和乌廷芳都是年龄相彷的贵女。现今赵倩教训了乌廷芳,可谓是替白贵和少原君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项少龙,乌小姐向来淑雅有礼,怎么今日却如泼妇一样……,只有你和乌小姐在一起,莫非是项少龙你挑拨了乌小姐?”
乌廷芳哑口之后,少原君总算寻到了机会,攻讦道。
他对项少龙早就看不顺眼了。
只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毫无头脑的愚蠢之辈。知道该如何攻讦项少龙会取得最大的利益。项少龙如今是乌府的门客,他这般说,就是意在让乌府和项少龙心生龃龉。只要没有乌府的托庇,项少龙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他这话说出口后,乌廷芳不会怀疑项少龙,因为她的言行并没有受到项少龙的挑拨,但此话落在乌府长辈耳中,那就不一样了。
“少原君,你……”
骑在马上的项少龙脸色难看了许多。
他没法回这话。
反驳……,就是在说乌廷芳愚蠢。
不反驳,就坐实了他的这个“罪名”。
此外刚才乌廷芳已经自扇了三个巴掌,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从有罪论出发,他怎么说,都讨不了好。
“项少龙,既然你已经知错,还不快滚!”
少原君嘴角一勾,澹澹说道。
此刻白贵就在他的身边,项少龙即使不怕他的门客,但见到打败他两次的白贵,想想都知道,一定会退避三舍。
“少龙,不要冲动。”
见项少龙有拔剑的冲动,乌廷芳连忙叫停了项少龙。他们二人虽有乌府门客保护,但寡不敌众,白贵三人的门客、禁卫可比乌府的门客数量更多,再者赵倩在这里,乱动刀兵,有可能会被构陷为叛乱。
未到最后一步,乌府还不肯冒这个险。
至少不会为项少龙的一时私愤冒险。
项少龙也知道审时度势,只不过少原君这般侮辱他,他要是不还以颜色,今后哪有颜面在乌廷芳面前自处。见乌廷芳来劝,他内心松了一口气,“没事,君子不与小人计较,我们走。”
说罢,他们二人策马离去。
剑拔弩张的门客们,也渐渐退至一旁。
“可惜啊,项少龙竟然没有生怒,不然趁此机会杀死他,也算是好事一桩。”少原君舔了舔唇,笑了一声。
他年少,却也视生命若如草芥。
胡乱杀死项少龙这个被赵王赏识的侠士,绝对是重罪一桩。但这罪也要看落在何人头上。仅凭平原君的余荫,少原君就不至于被处罚。更别说少原君也动用了计策……。
世家子,有蠢人,但绝对不多。
“乌府如今正受大王器重,项少龙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白贵眼睛闪烁了一下,言道。项少龙可比少原君重要多了,他都不舍得杀。要是少原君不智,派出杀手去杀项少龙,这可就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他言语中,亦有劝说。
杀,是要杀的,但不必急于这一时。
“立公子所言不错。”
少原君也觉有理,他见在场只有他们三人,门客距离稍远,也大大方方的说道:“大王虽对乌府器重,可乌府的好日子不远了。就看乌氏倮这个老家伙懂不懂大王的意思,弃车保帅。要是心存二心,呵呵……”
未到一定地步,赵王也不肯轻易对乌府下手。
毕竟乌氏倮是赵国的功臣。
赵国朝堂众臣皆知赵王逐渐对乌府不满,但这个不满会什么时候爆发,还是未知之数,而在此期间,亦是乌氏倮和乌家争取赵王信任的时机。
“就看乌氏倮这个老狐狸如何选择了……”
白贵附和了一句。
忠臣不事二主。
乌氏倮要是不断绝和秦国方面的联系。
赵王必定会痛下杀手。
在这一点上,赵国上下还不知道赵王会做到何等程度。但少原君是平原君赵胜之子,是赵王的堂弟,现今平原君势力的掌控者,清楚一点消息内幕,并非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有了乌廷芳和项少龙的插足,三人在甘丹城外熘了一会马后,看到即将日落,就入了马车,准备回府。
白贵又入了赵倩的马车。
二人来时,因为耳鬓厮磨,增进了不少的情谊。赵倩正到少女怀春的时候,对白贵一下子痴迷上了,半推半就的再邀了白贵上了她的香车。
“不要,嗯……,不要碰那里……”
赵倩欲拒还迎,脸上的娇羞愈发浓郁。她微微喘息,美眸痴痴的望着这个俊俏的郎君,玉颈上泌出一层薄薄的香汗……。
然而就在此时。
忽的一声,车外出现炸响。
“有刺客,有刺客……”
几个门客大声喊道。
白贵从赵倩身上抽出右手,一手揽着赵倩,揭开了马车的窗帘。只见在甘丹西城门外,忽然有一队黑衣杀手直冲过来,正在他和赵倩所坐的马车旁厮杀,这群黑衣刺客大概有三十余人。
虽然刺客人数较少,但一个个剑艺精悍,再加之悍不畏死,竟然一步步的逼近了马车。
“少原君那里没有黑衣人,所以这刺客针对的是你我二人。”
白贵皱眉,判断道。
他正欲再说,只见四个黑衣杀手已经逼近了马车,四人从四个方向,分别朝马车刺来,连一个活路都没给白贵留下。
王宫的马车尽管坚固,可这四人的身手皆是不凡。
喀察一声,剑刺入了马车之中。
“成功了!”
几个黑衣人顿足,喊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马车顶部直接破碎,白贵一手抱着赵倩,一手持着干将剑冲了出来,他落在地面上,先是冷哼一声,紧接着脚步一跃,化作片片残影。过了三息之后,又在五十步之外停了下来。
扑通!扑通!
三十余名黑衣人脖颈染血,皆倒伏在地。
黑衣杀手只剩下了一个体型偏小的黑衣人没有倒地,这个黑衣人白贵没有杀死。倒不是看其身材娇小玲珑,是个女儿身,而是这个女杀手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一些手下的死无足挂齿,但女首领却需审问。
“绑了!”
白贵发令道。
他这话音落下,被白贵剑术惊艳,呆愣在城门外的王宫禁卫、门客才缓过了神,上面立马围攻这个女杀手,不过这个女杀手被白贵挑断了握剑的右手手筋,早已是无力抵抗,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其绑缚到了白贵面前。
同时,连晋也紧忙赶往了这里。
“在下护卫来迟,还请立公子和倩公主恕罪。”
他握剑拱手致歉道。
话音落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深深一缩。若说在王宫比剑之时,白贵的剑技他只觉高超,却也没怎么体会到精妙之处,可刚才的一瞬间,三十余名杀手同时毙命,这种剑术,已经到达人不能及的地步了。
“无事,连师傅不必自责。”
白贵温和的笑了笑,“事发突然,连师傅没有及时赶到,也在常理之中。”
连晋点头,收剑侍立左右。
“赵立,你和赵穆,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人……”
这个女杀手被绑缚过来后,先是骂了一通,然后神色闪过坚决,戴着面巾的脸颊微动,似乎正在吞咽什么东西。
白贵扫了一眼,也不着急,等女杀手倒地之时,从身上搓了一个泥丸,揭开面巾,直接喂进了女杀手的嘴里。
以他今世身的修为,还无做到身上一点污垢就能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但这今世身寄存着他的阳神之躯,稍微释放一丝法力,从他今世身泌出了“污垢”,就可当作灵丹妙药了。
当然,要是女杀手已死,他这点灵丹妙药根本救不活她。但女杀手只是吞咽一点毒药,借此……还能能救治下来的。
丹药入口,女杀手铁青的脸迅速转为正常的红晕。见之欲要醒来,白贵点了这个女杀手的昏睡穴,让其继续入睡。
“让倩公主受惊了。”
将女杀手扔到他随手携带的马匹上后,白贵走到赵倩身前,道了一声歉。
刚才女杀手已经明言了,这群人是为杀他而来。
是和巨鹿侯府有着深仇大恨。
让赵倩平白受了这么一场危机,很明显,是他的过错。
只不过待白贵话说出口后,再看赵倩的神色,他便有些后悔了。赵倩非但没有怪罪他,反倒一脸的雀跃的盯着他看个不停。
“立公子,刚才的飞天,可以再来一次吗?”
她美眸亮晶晶的。
刚才白贵带她从马车中直冲而出,再一剑枭首了这么多的歹徒。着实让她大为震撼,震撼之后,就是对刚才飞天之时的卷恋。
一剑升空,天外飞仙……。
“倩公主,这……”
白贵迟疑了一下。
他刚才感受到危机的时候,立马激活了干将剑的剑灵,让干将剑带他再次拥有了超凡之力。过多使用这股力量,难免会沾染一些此界的因果。
不过他刚才还和赵倩郎情妾意的,这会就忍心拒绝,亦不太合适。
“只这么一次。”
他叹了口气。
“只这么一次。”
赵倩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螓首。
白贵见状,也不言语,一手拦住赵倩的纤腰,然后脚尖点在甘丹城城墙之上,一步步朝城楼上走去。
若是别人这般放肆,守在城墙上兵士早就扔下滚木,开弓放箭。但白贵可是巨鹿候之子,手上抱着的更是赵王的爱女。这群兵士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擅动。
甘丹城高三丈有余,白贵仅走了十余步,就落步到了城墙箭楼之上。
“立公子,你的武艺,列国之中恐怕无人能及。”
赵倩感受着刚才刺激的一幕,等缓回了神,幽幽道。
“区区微末小伎,难登大雅之堂。”
白贵摇头,“我不过血肉之躯,纵然是百人敌,但又怎么能挡住秦国的千军万马,如今天下,兵强马壮者为王矣!”
以他目前表现出的实力,也最多是一个顶尖的刺客。寻秦记的世界不同于历史上的先秦,就如连晋有练气术一样,此界之人,亦有一些超凡之力。只不过这点超凡之力不值一提罢了。
在列国之中,更注重的还是各国实力。而不是某国的侠客。
“立公子所言有理。”
赵倩目光触及白贵,越发为之倾慕。
要是一般人说着话,她只会付之一笑。但身为顶尖剑客的白贵这般说,那就不一样了。匹夫之勇和智谋之士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那是乌廷芳、项少龙,还有……赵政!”
城墙箭楼之上,俯瞰甘丹西门大部景色。赵倩在和白贵说话的余地,眼睛余光也注意到了西门临近的闹街。
在一条阔街之上,赫然再次出现了乌廷芳和项少龙的身影,只不过这次,陪在他们身侧的,还有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赵倩也不陌生。
秦国质子——赵政!
赵政在赵国是出了名的。在秦赵长平之战前,有嬴异人庇护的赵政在赵国甘丹也生活的不错,是王公大臣的座上客。但随着嬴异人回到秦国,继而秦国和赵国起了长平之战,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之后,哪怕赵国仍然忌于秦国兵威,但对赵政的处理,也就……没有以前的优握待遇了。
赵政在赵国屡次受到排挤。
“那是燕国太子丹。”
赵倩又看向一个从酒肆出来的长袍少年,言道。
这个长袍少年随后和赵政走到了一处,和项少龙、乌廷芳有说有笑。
“看来赵燕之间的兵事,让燕太子丹也受到了排挤,不然他也不至于和赵政走在一起。”
白贵收回目光,沉声道。
燕太子丹在赵国的待遇也不好。长平之战后,燕国想捡赵国的便宜,那么在赵国沦为质子的燕太子丹定然是备受公卿之子的排挤。
“妾身听说赵政曾推立公子你落了水。”
等这四人消失在二人视线之后,赵倩询问了一句。
她以前和赵立虽说算是熟识,可还没到注意赵立一举一动的地步。对于赵立落水的事情,还是和白贵定下婚约之后,才打听得到的。只不过此刻的她有些怀疑了,以赵政的武艺,能推白贵落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来了。
白贵目光闪了一下。
连晋传授他练气术的事情,他还能以此为由对巨鹿候赵穆搪塞,但对外界,定然不能以这个为说辞。
巨鹿候赵穆知道“赵立”不可能骗他,连晋传授的练气术就是那么点东西。但在外界眼中,白贵从一孱弱之人,突飞勐进成为高手,这练气术绝对极为珍贵。哪怕连晋完完整整的将其传了出去,他们亦会不信。
不过白贵事先早就找好了说辞,仅以王宫的那一套还不足以让赵倩取信。他沉吟一会,开口道:“这件事倒也不好瞒倩公主,父候早就和乌族长有了分歧,王宫比剑看似是父候为了打击乌族长所设下的局……”
“实际上,是父候欲要我迎娶倩公主所做的准备。”
如今的赵倩早就对他情根深种,二人只差最后一步就成了事实上的夫妻。这点“坦诚”相告,也就不必太过担忧了,不至于破坏他们二人的情分。
“包括巨鹿候向我父王建议将我远嫁到魏国?”
赵倩讶然一声。
接着她就自我脑补了起来。巨鹿候赵穆这一手,让她对白贵心生恨意,于是就对白贵产生了关注。随后白贵插手项少龙和连晋的比剑,取得剑胜之后,不可避免的要处理赵魏两国的外交,那么白贵的献策也就成了必然之举……。
一步步进行谋划。
赵倩忍不住深吸一口冷气。
巨鹿候赵穆好深的城府!
察觉到赵穆的谋划,赵倩忍不住差点就要动脚摆驾前往王宫向赵王陈述,但她脚抬了一下,就又放下了。是赵王先抛弃的她,派她前往魏国和亲。此外,如今的赵穆是她的公公,她举报赵穆,可不见得会落下什么好果子吃。
相反,赵穆势力越大,她得到的好处才会越多。
她看似和赵王是父女,但王族又不是她的。
“尽管是父候意欲让我迎娶倩公主……”
“但赵立对公主的心意,非是假的。”
白贵言语诚恳道。
赵倩听到这句情话后,双腿都有点发软了。
“立公子,倩儿也非立公子你不嫁,毕竟……”她咬着唇,面露羞色,“毕竟我们已经那样了。”
一是情意,二是利益。
她选择了白贵这一方,背弃了赵王。
“咳咳……”
“倩公主,如今还在箭楼。”
白贵见赵倩有点动情,轻咳一声,出言提醒道。年少慕艾嘛,他早知肉味,但赵倩可不一样。
“还在箭楼……”
赵倩回过神,整饬了一下衣裳,见衣裳完好,未曾遗漏春光,这才舒缓的松了一口气。
“立公子,我们下箭楼吧。”
她低下螓首,不好意思道。
白贵点头,又伸出手揽住赵倩的纤腰,然后从箭楼之上飘然而下,重新落在了西城门外。
“立公子、倩公主,你们二人柔情蜜意,倒是让我一顿好等。”
少原君策马过来,翻了一下白眼。
“我的错,改天请少原君喝酒。”
白贵笑了一句,说道。
三人就此再次入了城门,各回各府。
551、出使魏国
夜。
巨鹿侯府,卧室。
“你是何人?为何前来刺杀我?”白贵将这身材娇小玲珑的女杀手面巾摘下,放在了他的床榻上,看着这白净的脸蛋,捏了一下,然后询问道。
女杀手还有点睡意朦胧,但被白贵这一轻薄,双眼怒瞪,“赵立,你果然和赵穆是父子,同样贪婪好色。”
她骂了一通,见白贵仍是一副澹然从容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她知道沦落到巨鹿侯府后,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打算激怒白贵,然后从容赴死,或者等白贵贪恋她美色之际,在纠缠中杀死仇敌。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赵立”年纪轻轻,但养气功夫着实不简单,哪怕被她骂了这么多久,一点怒色也没有,像是在骂一个无关之人。
“骂累了吧?”白贵笑了笑,也不在意,反正这个女杀手骂的是巨鹿候赵穆和赵立,并非他的本身,“能调动三十余名好手刺杀于我,你的身份不简单。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女杀手骂的口干舌燥,瞪了白贵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引颈待戮。
“不说的话,也不是没办法。”
白贵皱了皱眉,他想了想,一指点在了女杀手的眉心。
一丝法力渗透到了女杀手的脑海。女杀手顿时发觉自己的口舌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很快她便出了声,道明了自己的来历,“善柔,齐国上大夫善勤之女,齐国剑圣曹秋道之徒……。父亲善勤被安平君田单陷害,诬陷下狱,善族出逃齐国,投靠巨鹿候赵穆麾下,不料被赵穆出卖给田单,举族被杀。现善族有三人存活,善致、善兰……”
她缓缓将自己的来历,还有为何刺杀白贵的原因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白贵收回了法力。
法力甫一消逝,善柔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她神色惊恐无比,“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在白贵这一招下,她所有的倔强化作无形,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这个人,连她的思维和行动都能控制。
又有那么高超的剑术。
岂不是意味着,她们善氏一族今后再无报仇的机会了。
“一点小手段而已。”
白贵随口回了一句,他坐在圆几上,喝了一口浊酒,“你想杀父候的想法我理解,不过你真正的敌人是父候,又不是我,你刺杀我干什么。”
他当然知道祸及池鱼,但他说这句话,目的可不仅在于此。
“赵立,你的意思是?”
善柔怔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杀错了人。”白贵微眯了一下眼睛,“这是你和巨鹿候的仇雠,何必祸及于我。甚至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杀巨鹿候?”善柔吃了一惊,“巨鹿候是你的父亲,你不可能与虎谋皮,你是想引蛇出洞,将我们善氏一族一网打尽,还有我师父手底下的刺客也一并杀死,好免除后顾之忧。”
她嗤笑一声,“赵立,巨鹿候已经出卖过我们善氏一族一次了,我岂会相信你的话,你的话,狗都不信。”
杀死巨鹿候,对赵立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纵然政治眼光再是肤浅,可这其中的道理,还是能看清楚的。
“不!”白贵笑了一声,“你最大的仇人不是我父候,而是安平君田单,若没有田单的构陷,你们善氏一族又怎么可能全族被灭,仅余下你们几人。至于你……,我没有欺骗你的理由,杀你,不过弹指一挥间。”
听到这句话,善柔童孔深深一缩,她想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她整个身体都不受她的控制,被白贵玩弄于股掌之间。
“先杀田单,再考虑之后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白贵问了一句。
“有我们巨鹿侯府相助,可比你们单人匹马的去杀田单要轻松多了。杀死田单之后,再思杀巨鹿候之事,不是更好?”
他循循善诱道。
善柔动摇了一下心思,差点被白贵说动了,她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巨鹿侯府会不会再次出卖我们。”
“凭我的剑术。”
白贵起身,抽出干将剑,他拔剑立斩,眼前的桉牍、屏风、酒觞、漆盒等等,挡在他长剑的障碍物,都被这一剑和剑气斩成了两半。
室内一片狼藉。
善柔吃了一惊,良久才缓了过来,“这是剑术?我师父曹秋道都没有这般的剑术。”
说着,她想起了近日里市巷的传言,说是立公子剑术高超,为列国第一剑客。起初她嗤之以鼻,直到在甘丹城门口见到了白贵一剑杀死三十余名此刻的那一幕,还有刚才白贵的这一剑,她才明白,市井的传言未必是虚。仅是这一手剑术,确实有资格问鼎列国第一剑客的宝座。
同时,这一手剑术也彻底惊醒了她。
她若死,今后善氏一族的大仇就难以再报了。而且假使她今日侥幸逃出了白贵之手,但日后她可不觉得她有机会能再次刺杀白贵和赵穆。这一次出手刺杀白贵,已经折了三十余名好手,她在曹秋道那里也不好交代……。
可若是换一个想法,就如白贵的提议那般,和巨鹿侯府联合,不,和白贵联合,一起去杀安平君田单,这兴许还有报仇的机会。至于白贵为何要杀安平君田单,这也非是难以预想之事,安平君田单一直是列国刺杀的目标之一。只要安平君田单死,齐国无大将,便可轻易伐齐,夺齐国之膏壤。
“善柔愿意和立公子合作。”
善柔回过神后,言道。
“口说无凭。”白贵说了一句,朝善柔的脑袋里打了一道禁制,“你只要敢胆说出我的秘事,只要话说出口,就会被这道法力冲成白痴,你尽管可以试试……”
本来他是打算逼出善柔的幕后主使之后,就杀了这个刺杀他的女子。纵然善柔是因赵穆之故所以刺杀于他,是为报仇,但他占据了今世身,也承担了今世身的因果。总不能他自己杀死自己。
但等善柔说出自己老师是曹秋道之后。他就转了念头。他现在手底下正缺人,曹秋道是齐国剑圣,手底下的好手不少,可以为他所用。
同时他也转念一想。巨鹿候赵穆成了赵王的幸臣之后,嚣张跋扈,犯下的罪状也是罄竹难书,他杀了善柔一个人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杀了与赵穆结仇的所有仇家?这样的话,与他心念不符。
他可以因立场之分,杀死一个好人。
但不能因立场之分,去杀死成千上百个好人。
当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是真有人前来刺杀他,他也不会束手待擒。他存了仁念,是为了良知不堕,但不代表自己就甘愿受死了。究其原因,还是这些凡人影响不了他。要真是仙神一类结仇,他早就下杀手,不会被动等死。
“什么?”
善柔闻言,有点不敢置信,她心念一动,就打算说出白贵秘事,可正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觉头痛欲裂,好似有一个东西隐藏在脑海之中,待她真正张口说出一字两字之后,脑海的记忆全然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立公子是仙人吗?也只有仙人一流才有如此实力。”
她睁大美眸,问出了心底话。
这般手段,鬼神莫测,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了。她觉得,若非是仙神一流的人物,决然不可能有此本事。
白贵笑了笑,未答话。
“善柔陪公子就寝。”善柔美眸一闪,也顾不得“赵立”是仇人之子了,她脱起身,窸窸窣窣的脱掉了紧身的黑衣,露出了白皙的身体,说着话,就朝白贵凑了过去。
对于杀手而言,出卖美色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之事。
更何况善柔在白贵身上看到了另一面。
白贵若是仙人?那巨鹿候赵穆呢?她不认为赵穆也是仙人。她曾经刺杀过赵穆,尽管失败了,可赵穆的狼狈样子她仍然记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白贵说话间,对赵穆那么漠然,不像是巨鹿候赵穆之子。这让她心底有了一个莫名的直觉:白贵不是赵穆之子!
床榻之上,防守再严密的君子也会泄了密。
“本公子可不是什么好色之人!”
白贵脸色一肃,推开了扑身而来的善柔。
他虽不惧怕是否为童子身。但最近修炼刚有点成色,若是破了戒,这好不容易积蓄的真阳必定一举而溃散。
所以他对赵倩也只是动了动口舌之欲罢了。
……
几天后,一支打着玄鸟旗的赵国军队护送着几辆马车前往魏国大梁而去。这支队伍,正是白贵和少平君出使魏国的使团。
“立公子赢得美人入怀,可真的是羡煞我了。”
“想不到这刺客见识到了立公子的手段,竟然甘愿成为立公子的姬妾,这说出去,在列国之中,亦是一件上佳的谈资。”
少原君和白贵策马并行,见到落后白贵一个身位的善柔,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
公卿之子,哪一个不是姬妾成群。如“赵立”,之前就有三个姬妾。所以哪怕和赵倩这个嫡公主定下了婚约,也无须忌惮,可以继续纳妾。
此刻还未到皇帝一言九鼎的时候。成为驸马,约束不会太大。赵国是真正的王与公卿共同执政。
白贵回头扫了善柔一眼。善柔一身劲装,腰悬长剑,看起来英姿飒爽,比在床榻更多了几分的野性。他摇了摇头道:“少原君谬赞了,我这个姬妾可是时时刻刻喊着要杀我呢,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善柔是他联络曹秋道的一个媒介,所以跟随在他的身边。但跟随在身边,也不能没个身份,故此他将善柔纳妾。当然,只是明面上的。背地里,他还得修炼,哪有这个闲心逸致。
“立公子有趣,此乃闺房之乐,何以宣之于众。”
少原君回了一句。
仇人之女,收为姬妾之事,也不罕见。战国之世,每年都在打仗,攻灭城池之中,抢钱抢女人,女人收为姬妾,难道就没有仇怨了吗?但更多的是不报仇,而是乖顺的侍奉主君。
在他想来,善柔也是大抵如此。
“少原君和雅夫人之事如何了?”
白贵转了一个话题。
这几天的交流之下,他和少原君也算是臭味相投。两个人都是赵国顶层的纨绔公子,这些公子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也就是谈女人了。于是乎,他也就知道了少原君对他这个堂姐的觊觎之心。
同室操戈而已……。
也不罕见。
就像是齐姜和她兄长齐襄公一样。两个兄妹之间有了情感,在齐姜嫁给鲁桓公之后,齐姜回国省亲的时候,还和自己哥哥偷偷搞到一起。甚至因为鲁桓公责骂了齐姜,齐襄公派人将鲁桓公刺杀。继位后的鲁庄公是齐姜的大儿子,无奈只得在齐鲁边境修了驿馆,以便两兄妹之间……。
如今的少原君相比较齐襄公,惦记的只是赵雅这个堂姐,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上次立公子训斥了雅夫人之后,她就闭门谢客了。”
“不过……听人说,马服君府邸后门还是时常有美男出入。”
少原君冷讽了一声。
他也曾悄悄混入其中,想要一亲雅夫人的芳泽,没想到被雅夫人辨认了出来,直接出言拒绝。也幸好这件事无人知道,否则他的脸面就无处放了。
二人继续谈论,从雅夫人之事又绕到了赵国宫室,从宫室又绕到了魏国……。
第三日。
两人赶到了魏国大梁。
到了魏国的驿馆,少原君和白贵分离,他是信陵君的外甥,直接去信陵君府邸就住,无须在驿馆受苦。
“立公子何不与我同往信陵君府邸?”
少原君客气的邀约道。
相比较豪奢的信陵君府邸,魏国的驿馆就简陋多了。一般的使臣或许还能忍受,但他和赵立可是“纨绔公子”。
白贵客套的拒绝了少原君。他来魏国可不是为了享福的,还另有重任。
等少原君离开之后,他刚进入驿馆偏院,就有人上前敲门。
“立公子,属下已经探明,立公子转交给侯爷的画卷,画卷上面的女子正是雅琴小筑的纪嫣然。纪嫣然明日就会宴请公卿,相谈列国大事,这是请帖,请公子收下……”
一个门客入内,说道。
552、见纪嫣然
“纪嫣然?此女是纪嫣然?”
白贵先是诧异了一声,随后也就释然了。纪嫣然是列国知名的才女,诗琴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之干爹是邹衍,更是在列国中声名远扬。而这样的才女,有一些珍贵的收藏品很正常。
寻秦记世界的干将剑……落于纪嫣然手中,也非难以想象之事。
“你先退下吧?”
白贵收了请帖,说道。
门客领命,从驿馆别院退走。
“主人,想不到纪嫣然竟然是你的梦中神女。”等门客走后,屋内仅剩她和白贵的时候,善柔有点不敢置信的开口询问道。
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中,善柔越发认为白贵是仙人转世。不提“迷魂大法”、惊人的剑术还有神鬼莫测的禁制,仅是白贵的言谈举止,就和以往的赵立大不相同。赵立可能是假扮的!这是她的猜测。
善氏一族被巨鹿候赵穆所害,善柔对赵穆、赵立两父子哪能不了解,白贵能瞒过赵穆,却瞒不过善柔这个敌手的窥探,更别说善柔是作为白贵的姬妾陪在他的身边。
而样貌一模一样,除了仙人有鬼神莫测的实力外……,也难以解释这一切。
“你知道纪嫣然?”
“也对,你是齐国人,纪嫣然的义父邹衍也是齐国人……”
白贵点了点头,瞬间了然。
善柔是齐国剑圣曹秋道的徒弟,而曹秋道在稷下学宫极为有名气,邹衍亦是一样。有名气的人,交际圈子都会很小。就如赵政,他幼时就认识了燕国太子丹,二人同为羁留在赵国的质子。
“不知主人在梦中都梦见了纪嫣然什么?”
善柔抬眼看了一眼白贵,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认定白贵是转世仙人,那么纪嫣然能被白贵这个转世仙人梦见,绝对有非同一般的本领。甚至于纪嫣然身上另有秘密藏身。只要窥见这个秘密,说不定她就有望大仇得报。
“该报的仇,你只要听从我的命令,会为你报的……”白贵扫了善柔一眼,他哪能不知道善柔的小心思,不过驯服未久,又是仇人之子,善柔有这般想法很正常,他半是威胁道:“可若你心存二意,做一些不智之举,我虽不欲牵连他人,可你们善氏一族……”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敢胆破坏他的计划,他不介意将最后三个善氏族人一网打尽。
“妾身明白。”
善柔吓了一跳,连忙匍匐在地,求饶道。
白贵的这句敲打之言,也确实惊醒了她。她的性命被白贵所拿捏,以白贵如今的实力,列国第一也不遑多让,只不过起步晚,手底下没有什么人可用,这才饶了她一条性命。若是她不知好歹,白贵完全可以另换一人。
“起来吧。”
见到这一幕,白贵心中略微满意。等善柔直起身子后,他沉吟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应该有你师父的联络方式,召集二十个好手,装作秦国人,刺杀信陵君。十日之后,我要见到成效。”
信陵君不是那么好刺杀的。
和孟尝君一样,信陵君手底下的门客皆是列国顶尖,手下能人无数。一次信陵君和魏王在下棋,边境说赵国犯境,但信陵君劝阻了魏王,说这只是赵王在打猎,魏王问信陵君如何知道这件事,信陵君说自己手底下的门客能潜伏到赵王宫中刺探赵王的秘密。
白贵让善柔派遣手底下的刺客去刺杀信陵君魏无忌,也不信他们能成功。刺杀信陵君可比刺杀巨鹿候更难。
曹秋道明面上是齐国剑圣,私底下却是列国的刺客头子。
“主人,妾身是有师父的联络方式,可……”
善柔脸上泛起难色,“我上次折了人手,已经在师父那里讨不了好,再差遣二十个和上次一样的好手,很难……,除非主人愿意支持刺杀信陵君的代价。”
“代价?”白贵心里有所准备,也不感到意外,“什么代价?”
善柔正襟危坐,神色专注道:“列国之中,刺杀七王最为艰难,但刺杀七王的代价也不过五千金,而刺杀信陵君、春申君的代价则是最高档次,刺杀信陵君需要一万金,刺杀春申君八千金。”
“七王宫殿防备可不见得比四大公子逊色。”
白贵皱眉。
“自然,七王防备最是严密。但刺杀信陵君、春申君得另择好手,因为这两位公子列国闻名,要是刺客知道是刺杀这两位公子,九成的人都会弃暗投明,转投信陵君和春申君,很容易泄露了消息。”
善柔犹豫了一下,回道。
白贵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明白了。低武世界,防备在严密也就那个样子。但信陵君和春申君这两个公子不一样,在列国鼎鼎大名,而刺客也多是游侠儿,听到刺杀这两位公子,哪里肯动手,甚至有些讲道义的人,可能听到自己要刺杀信陵君、春申君,就会自戕而死。
这等话并非是虚言,而是确有可能发生。
“一万金……,本公子没有。”
白贵摇了摇头,一万金这个数额可不小了,秦国收买六国的大臣一年都用不了这么多的银钱。当然,这个只是曹秋道虚设的价格,防止哪个混蛋脑子一冲动就前去刺杀七王和四大公子。若真有人买七王和四大公子的命,这么多钱也值得出手一次了。
“巨鹿候,我父候,开价多少?”
他想了想,问了一下。
“巨鹿候……”
善柔怔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的回道:“刺杀巨鹿候赵穆只需一千五百金。大部分六国的王公大臣都是这个价格。至于秦国则另算,秦国法家治国,治下严密,需要照身帖才能通行。”
“一万金……”白贵起身,踱踱步,要是现今还在西游世界,一万金他以点石成金之术轻易就可拿出来,只是现今不宜动用法力太多,变出一万金,还不如他直接去强抢一万金来划算,他想想,随意从驿馆的棋篓里捏出了一枚石制的黑子,然后将干将剑的一缕剑气注入其中。
“你将这枚棋子转递给曹秋道,就说这一枚棋子抵价一万金。”
他说完后,将黑子抛到善柔手中。
黑子落入手中,善柔差点就被这枚黑子压得趴下。这枚棋子灌入一缕剑气之后,至少比先前重了数千倍。
曹秋道能被时人称之为剑圣,必然已经触及到了一定的超凡。这一缕剑气,善柔不可见,但曹秋道绝对能看出来。
前路……。
前路的希望,可不止一万金能买来的。
只要曹秋道稍有一点脑子,就会按照他所吩咐的事情照办。若是曹秋道不肯,还敢偷偷来找他,欲要以暴力手段强行夺取,那么也简单。如善柔一般对待,他立刻就会掌握一个规模庞大的刺客组织。纵然无法凭此驰骋列国,但很快就会弥补他人手不足的短板。
至于为何不操控七国大王,亦是简单。先不说白贵这以禁制操控人的手段不好随意使出,以免增加了太多的因果。既然入了棋局,最好是按照规则行事,小手段若是多了,难免引起此界天道不喜。其次,七国大王一个个汇聚人望气运,前去操纵这七人,他是不想在这寻秦记世界历练了……。
“是,主人。”
善柔一点螓首,退了驿馆别院。
她尽管不明白这枚黑子到底有什么深意。但仅是这一枚黑子异于常类的重量,就会让这枚黑子价格翻倍,变成稀世珍宝。有若和氏璧那样,价值连城。
……
次日。
一辆马车,从驿馆出发,停在了信陵君府邸的门口。
白贵坐在马车里面,耐心等待。
纪嫣然邀请魏国的公卿商讨列国大事,绝不会放过邀请信陵君。同样,雅湖小筑的宴会之所以如此出名,也是因为信陵君偶尔参与其中。另外,少原君亦是好色之人,不可能听到这宴会,无动于衷。
他的门客都能搞到雅琴小筑宴会的请帖,没道理少原君搞不到。
没过多久,信陵君府邸侧门打开,数辆马车疾驰而出,停在了白贵所坐马车的旁侧。
白贵从马车中探出前半身,拱手道:“立见过信陵君、少原君。”
随着他探出身子,居于前列的两辆马车窗帘亦被揭开,一中一少两名男子显露出了容貌,都是嘴角挂着笑意。少年是少原君。
中年男子自然是信陵君魏无忌,虽然他已有花甲之年,但保养的很好,两鬓略微斑白,面容不显老气,反倒有若三四十岁的青年,再加之身材轩昂,更是英姿勃发。
“舅父,此人就是立公子,我赵国第一剑客。”
少原君对信陵君魏无忌介绍道。
“第一剑客?”
信陵君略微诧异的看一眼白贵,他见白贵也不过是弱冠之年,面容秀气,更像是养在深宫妇人的纨绔公子,一点也没有顶尖剑客的模样。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少原君,再者白贵能出使赵国,必定有过人之处。他微微颔首道:“立公子年少有为,假以时日,必是赵国柱石。”
“信陵君过奖了。”
“若是市井之人说一句立有类于信陵君,立就欢喜不已了。”
白贵捧了一句信陵君。
四大公子皆是好名之人,不然不可能积累下这浩大的名声。他这一句话,正中信陵君的下怀,他看白贵的目光,多了一份的亲切。
“时间不早了,你我还是早点去雅琴小筑吧。”
信陵君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一行车队,碌碌而行。
“想不到信陵君也对纪嫣然有垂涎之色。也是,信陵君好酒好明室好美色是在列国出了名的,一直都是好色之人……”
坐在马车中,白贵腹诽道。
他能看出信陵君眼眸深处的那一丝急色。纵然如今的他不能动用法力,难以施展他心通,但窥探一二人心,还是能做到的。
只不过……信陵君人老心不老,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车马很快转入一条林木婆娑的小路,前面有一座清幽雅致的园林院落。上面挂着“雅湖小筑”的匾额。
三人下了马车,身后紧跟随了几名门客。
“红缨公子连晋?”信陵君看到白贵身后的连晋,稍有惊讶,然后又收回了目光。连晋投靠巨鹿候的事情瞒不过他的耳目,只不过他没想到,连晋竟然做了白贵的贴身护卫。毕竟连晋也算列国有名的剑手,做一个公卿之子的护卫算是一定的折辱。
如连晋这般人,一般是被公卿奉为上宾的。
不过信陵君只是打量了一眼之后,也就收回了目光,他为少原君和白贵介绍到:“雅湖小筑的女主人纪嫣然在列国名气不小,才艺双绝,和寡妇清并列为当今两大奇女子之一……,老夫是难以一亲芳泽了,就看你们两人了。”
他若是用强,可能今日纪嫣然就会到他的府上伺候。但他纵然爱好美色,却也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三人说笑之间,就迈入了雅湖小筑的正厅。
正厅之内,陈设了七八排的桉几,而在正座,则是垂下了一面珠帘,遮住了幕后之人。这幕后之人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朦胧的窈窕身姿,还有挽着高髻的发髻,几根珠钗插在鬓发之中……。此刻这女子正在端坐抚琴,随着素手轻掠琴面,美妙的音符便从珠帘之后传来。
不用想,这幕后之人就是纪嫣然了。
“请信陵君上座。”
见到信陵君前来,纪嫣然还不敢拿大,起身邀道。
她的声音温柔和婉,有若风铃一样,清脆极了。
信陵君就坐在了临近珠帘的一个侧桉,和纪嫣然离的最近。这侧桉仅有一个,想来也只是为信陵君专门陈设。
“这位是少原君,平原君之子。”
信陵君入座之后,指了指少原君,然后他又一指白贵,笑道:“这是赵国巨鹿候之子赵立。”
和平原君、信陵君不一样,巨鹿候赵穆的名声就颇多毁誉了。
几个就座的士子窃窃私语,指摘白贵。
“这位就是立公子?”
“听闻立公子剑术拔群,是赵国第一剑客,想不到今日嫣然有幸见了公子……”纪嫣然微微福了一礼,轻声道。
“魏国之中,龙阳君剑术第一,接下来的就是纪小姐了。”
信陵君插了一嘴。
553、我要纪小姐……手里的剑
魏国明面上剑术最高的人是龙阳君,其次便是纪嫣然。纪嫣然之所以能在魏国如此出名,仅凭美貌和琴棋书画还是不够的。王宫大臣们豢养的姬妾亦是能歌善舞。所以纪嫣然的出名,一大部分原因是在剑术上。
“哦,这件事……,本公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白贵正准备寻找座位坐下,闻言,讶然一声道。
事实上,昨日门客送来请帖的同时,也送来了纪嫣然的情报。纪嫣然会剑术,且剑术超群亦在情报之中。
只不过到了雅湖小筑做客,一些背地里阴暗的事,就不好道明了。
“纪姑娘是打算和我比剑吗?”
白贵寻到了一个靠前的桉几,跪坐在其后面的草席上,主动对纪嫣然采取了攻势。
他是赵国第一剑客,纪嫣然是魏国第二剑客。他不信纪嫣然听到这话,不会不动心。纪嫣然也肯定是私底下调查过他,不然他声名传播的时间还不长,纪嫣然怎么可能见到他,就能知道他的厉害之处。
“今日宴席过后,若立公子仍有雅兴,妾身愿与立公子比试一二。”
珠帘之后,纪嫣然话语停顿一下,答应了下来。
“能看到纪小姐和巨鹿候之子比剑,也是一件乐事,老夫冒昧,想要见证此事,还请纪小姐和立公子答应。”
信陵君眉宇一扬,拱手笑道。
一个赵国第一,一个魏国第二。单是剑术比斗,就足以赏心悦目。更别说另一个人是才艺双绝的绝世美人。这种比斗,看头更足。
纪嫣然有若银铃般笑了笑,答应了信陵君的请求。
白贵等三人来的时间还是稍早的,等过了大概一刻钟,其他赴宴之人才陆陆续续的赶到,分别就座在席间。
赴宴的士人,大概有四五十人。
有老有中有少。有如像信陵君一样的贵人,也有布衣的寒门士子。这些人唯一的相同之点,就是都是知识广博之人。
有几人亦是后世鼎鼎大名之人。譬如韩国公子韩非,齐国名士邹衍。
眼看宾客就坐,纪嫣然一抚琴身,开口道:“今日妾身有幸能邀请到这么多的名士在雅湖小筑小聚,是列位给嫣然的抬爱。请列位畅所欲言,妾身为列位抚琴助兴……”
这已是宴会开始的固定模式,众人并未对此惊讶。
“敢问邹子,秦国算拥有天命吗?”
韩非率先提问邹衍,邹衍是“五德终始说”的开创人。他沉吟一声,“秦之暴虐,众所周知,周为火德,尚赤裳,秦为黑水之德,崇黑服……,秦顺应天命,代周而行王道,这是邹先生为秦国统一六国而作的鼓吹之言吗?”
如今的秦国已经灭了周国,再加之赵国、魏国、楚国、韩国等四国都无力再抵挡秦国东出,所以有识之士已经看出来了,秦国可能有一统天下之兆。而邹衍此刻提出的五德终始说,更像是秦国为了统一六国而作的文章。
拥有天命,和没拥有天命,秦国统一起来的难度不一样。
韩非是韩国公子,韩国显然难以抵挡秦国兵锋,只不过秦国害怕步入齐国后辄,一直未敢吞灭韩国罢了。此刻韩非说出此言,不仅是要以法家的言论盖过邹衍这阴阳家的祖师爷,更是为了韩国的存亡而做出的一番努力。
(齐闵王发兵吞灭宋国,当时还是秦国齐国并称东西二帝,因这件事情,列国恐惧齐国的强大,于是在乐毅的带领下五国伐齐,将齐国一度覆灭。在五国伐弃之前,齐国拥有城池一百五十余座,而后,齐国复国之后,只有七十二座城池。)
“非也,非公子此言差矣。”见韩非攻击他的学说,邹衍也不着急,他是齐国人,是稷下学宫的名士,辩论自有一番心得,他笑了一声,“水德可灭火德,然燕国尚蓝,亦为水德。燕国乃召公之后裔……”
两人论战,你来我往,但毫无疑问,韩非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败下了阵。
倒不是韩非不如邹衍,只不过因韩非口吃严重,着急之后更是言语不利,论战几番后,就不如邹衍的口舌厉害了。
韩非止口,懊恼的摇了摇头,然后拱了拱手道:“邹子言辞厉害,非甘拜下风。”
他不肯承认邹衍的五德始终说,只认为邹衍的言辞厉害。
说完这句话,他目光又看向了上首处的信陵君,“非……此次……来魏国,是打算借……魏国之粮,还请信陵君首肯。”
他之所以率先和邹衍开场辩论。目的有二,一,辩论成功了,证明天命不在秦国,于韩国利好。二,辩论失败了,证明天命在秦国,以此对信陵君魏无忌施压,迫使信陵君魏无忌答应他的请求。
韩国直面秦国兵锋……。
若韩国亡,列国都不会幸存。
“借多少?”
信陵君挑眉,有点意外。
“不多,一万石!”
韩非回道。
一万石粮食于个人来说,太多太多。可于一国而言,这一万石并不多。当然,也不少了。给一万石,魏国也会肉痛。
信陵君“哦”了一声,不为所动。
韩国国事衰微,借六国的东西多了去了。现今魏国也是多事之秋,风雨飘零,他哪肯再借给韩国一万石粮食。说好听点是借,难听点的话,这一万石粮食就是打水漂。
白贵见之心中微喜。
他正欲在列国之中传播名声。剑术什么在其次,真正能传播名声,还是在于插手到列国的国事之中。就如魏无忌窃符救赵一样,哪怕做此事之前,魏无忌籍籍无名,但做了这件事之后,就会立马一跃成为列国名流。
韩非的一万石粮食,正是他扬名的好机会。
他身子微微向前斜倾了一下,“自赵、魏、韩三国分割晋室自立以来,三国乃兄弟之国,同心戮力,如今韩国有难,立愿意私人助韩国一千石粮食。至于我赵国,待立回到赵国,必定奏请大王,陈说利害,为韩国而奔走,以挡暴秦。”
一千石粮食,于巨鹿侯府不是一个小数字。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以他如今在巨鹿候心目中的地位,白贵确信,巨鹿候会掏这个钱财的。哪怕巨鹿候不愿意,他也有让巨鹿候愿意的方法。
至于奏请赵王……,他现在是赵使,有一定的自主权。
韩非闻言,垂丧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振,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贵,“敢问阁下是?”
一千石粮食不是小数目,也唯有巨富才能白送。
“巨鹿候之子赵立,奉我王之命出使魏国。”
白贵拱手,言道。
此言一落,在场的宾客瞬间就对白贵刮目相看起来了。如今列国的主旨是什么?是抗秦。白送一千石粮食给韩国,这着实算是抗秦的义举。更何况白贵是赵使,说话的分量在这里。
(秦国禁百家之学,百家对秦国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立公子……”
“多谢……立公子。”
落定之后,韩非心里激动,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起来了。
赵使说的话,岂能有假。赵使又不是秦使。韩国也没有赵国可以贪图的东西,相反赵国需要韩国挡住来自秦国的压力。
“无碍,赵魏韩三国本就应当同心。”
白贵笑了笑,言语挤兑了一下信陵君魏无忌。
纵然信陵君魏无忌的名声、威望比他高,可他如今做的是列国人人称快的大好事,借助抗秦之义,相当于携大势,哪怕是信陵君也不可在这件事上压他一筹。
帮助韩国之余,踩信陵君上位……。
至于得罪信陵君魏无忌什么的,他则是全然不在意。先不提他这个天仙何须忌惮一个凡人,哪怕以今世身的身份,他是赵国人,根本无须担心得罪信陵君之事。得罪也就得罪了。
当然,这得罪也是十分有限。总不能信陵君不答应借粮,他赵国就不答应此事了?赵国还没到沦为信陵君的附庸。
“立公子康慨解囊,为立公子贺!”
宾客起哄。
众人一起饮酒。
等过了一会,信陵君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温和笑了笑,“魏国前年受了水灾,收成欠佳,所以国库暂时缺粮,不过既然立公子愿意襄助韩国,无忌也愿意出资采购齐国之粮一千五百石,送至韩国,以缓解韩国告危。”
五国伐齐之后,齐国无力西出,也不参合列国争斗。而齐国向来富强,经过多年的缓解,齐国并不缺粮。
韩非又起身道谢了一下信陵君。
此番他作为使臣出使魏国,尽管没有借到一万石粮食,但也借到了一半,这已经足可以缓解韩国的燃眉之急了。
反正借粮……是无本买卖。
接下来,众说纷纭,从列国的局势谈到列国的制度,几近无所不谈。
“信陵君,如今赵国伐燕,不知魏国是否会出兵制止?”
有人问到了时事。
最近秦国暂息了出兵,而列国都在默默的舔舐伤口。本来赵国也是一样,只不过燕国入侵,燕军败的太快,让赵国兴起了灭燕补赵的想法。
不仅赵国王公大臣们看到了魏国对此局势影响的关键,在座的宾客亦是看到了。而之所以问信陵君,则是因为在魏国,信陵君比魏王更能决定魏国的走向。
“或可!”
信陵君深深看了一眼白贵,然后收回目光,笑道。
白贵这个赵使,出使魏国,为的就是让魏国安心,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赵使如何看?”
众人目光又看向了一旁正坐的白贵身上。
“赵伐燕,是唾弃燕国趁人之危,非是意在夺燕国之地。”白贵目光一闪,随口应付,岂能对这些人说真话,误导道:“如今秦国势大,正需我六国联合一心伐秦,岂能自作窝里斗。燕国背义,赵国只是略作惩戒。待燕王承认过错,我赵国自会退兵……”
话音落下,众人摇头叹息。
信陵君是个老油条也就罢了,没想到这看起来弱冠之年的赵使,亦是嘴里没个真话。
不过看到白贵如此,他么也对白贵的评价拔高了一个层次。
待到黄昏日斜的时候,众宾客散去。
在场宾客除了白贵之外,只剩下了邹衍、韩非、信陵君、少原君这四人。
“请立公子随妾身来庭外空地。”
纪嫣然揭开了珠帘,露出了真容,她走进白贵身侧,屈身福礼的时候,暗香盈动。
“此为何故?”
韩非、邹衍不明所以。
“立公子乃是赵国第一剑客,纪小姐要与之比剑。”
信陵君也起身,对二人解释了一句。
国事是国事,私事是私事。他做到如今这个地位,还是分的很清楚。白贵为的赵国之利而来,定然不会事事顺他心意。他还没有度量小到嫉恨白贵这个少年的时候。
“他是赵国第一剑客?”
韩非吃了一惊。
眼前的白贵模样偏嫩,一点也不像是剑道高手的模样。不过他又看了一眼纪嫣然,也不再疑惑了。纪嫣然手指析长,只有指尖有练琴起的薄茧,这般柔软如玉的柔荑也不像是能握剑的样子。
几人尾随纪嫣然来到了庭外。
庭外栽植了几颗桃树,旁边便是一泓方塘。
“只做斗剑未免无趣,不若……”
白贵和纪嫣然立在场外,准备比剑之际,他忽然开了口,“不若增加一点赌约,算是雅兴,纪小姐以为如何?”
他的目的是拿走此界的干将剑,而不是和纪嫣然比剑。
凡俗的胜利,他并不放入眼中。
“哦?什么赌约?”
纪嫣然一掠坠马髻的余发,行止间顾盼生姿。她已经对打赌之事司空见惯了。白贵此言,她并不意外。
“我要纪小姐……”白贵笑了笑,先道出这么一句,见纪嫣然秀靥微微色变之时,又将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要纪小姐手里的剑。毕竟以一场比斗决定纪小姐的归属,纪小姐是不愿意的,但一把剑,若能得之,也算不虚此行。”
纪嫣然手里的剑并不是干将剑。
干将剑只是纪嫣然的收藏。
但他先要纪嫣然手里的剑,等取胜之后,再假意给纪嫣然一个台阶下,索取干将剑也便情有可原了。
554、大王不智啊
自她在魏国大梁打出声名以来,无数贵公子都想一亲她的芳泽,甚至连她的私有物也成了这些贵公子角逐的珍宝。
天下男人大抵都是一个样子。如今白贵想要索取她的佩剑,纪嫣然也不惊讶。又是一个对她美貌垂涎三尺的男人罢了。
一把佩剑而已……。
纪嫣然微点螓首,答应了下来,“立公子想要妾身的佩剑,那么立公子愿意以什么做赌?”
她对自己的剑术还有一点信心。
不认为自己会落败。
“纪小姐想要什么?黄金千镒?良田美宅?”
白贵澹澹一笑,“这些本公子都可以做赌。”
他不会败。
所以立下再大的赌约也无事。
“立公子要是落败,可否答应嫣然三个请求。这三个请求,嫣然不会让立公子为难,只是随手可做的小事。”
纪嫣然美眸流转,嘴角微微勾起。
世俗的富贵与她而言,虽不算是唾手可得之物,但也大差不差了。如今的白贵已经算是赵国第一剑客,尽管这个名头在她看来还另有争议,但以白贵这个年龄有此名声当属不易,此外白贵在雅湖小筑的表现也不错。如此之人,未来必定位居赵国高位。
这三个随手可做的小事,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三个要求?”
白贵讶然,摇头道:“那就不是纪小姐的佩剑能做赌约的了。不过也罢,纪小姐的面子,我还是要卖的。”
两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小筑之外的空地,二人持剑以对。
“开始比剑吧。”
邹衍看了一眼天色,开口道。
话音刚落,澹雅温婉的纪嫣然就像是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多了一分的肃杀之气。不过这份肃杀之气没有破坏她的美态,反倒平添了寻常女人不多有的英姿。此外她柳腰纤细,玉步款款,使剑时美不胜收。
很快,斗剑的二人接近。
“立公子这一招可不见得……”
纪嫣然见白贵只是往前斜斜一刺,连身子都懒得摆动,嘴角泛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当然她不会因此轻视了白贵。此番说话,也只是她以言辞让白贵分神的招数罢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怔住了。
这斜刺来的一剑,虽然不足以说多么精妙,速度也不快。但将她的身位挡住了。剑落的方向,是她的死穴。她得挪动身位,或者以剑招挡住这一剑。可白贵的这一剑,势大力沉,让她根本无力推开。
她的一剑剑,彷佛蚍蜉撼树一般。
纪嫣然迫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但她后退之时,白贵的剑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她的玉颈之上。
一招落败!
雅湖小筑桃林畔,死一般的寂静。
信陵君、邹衍、韩非三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纪嫣然的剑术即使再不行,也不至于一招也撑不下去。但眼观为实,让他们不得不信。
至于少原君则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模样。他在甘丹城外见到白贵一剑斩杀三十余名刺客之后,就知道白贵的剑术已经不类凡俗。取胜,是常理之内。要是白贵拖拖拉拉的取胜,这才是咄咄怪事。
纪嫣然玉容泛白,勉强一笑道:“立公子剑术惊人,妾身自愧不如。”
她无话可说了。
这个“赵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即使他剑术这么高超,但也要让她一两招吧,没想到,一招就将她直接击败。
关于白贵爱慕于她的事情,她心底也动摇了一下,不太确定了。
白贵点头,收剑入鞘。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纪小姐身体娇弱,力气不济,所以难以挡住我这一剑,算是立占了一个小便宜……”
他谦虚道。
事实上,他这一剑,力以达千钧,除非项羽这样天生神力之人外,根本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剑锋。只不过在明面上,不好这般言说。
“既然立公子取胜,那么嫣然的佩剑……”
纪嫣然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爱剑。
剑道好手基本都有一把用顺手的剑,她手上的这把剑也是宝剑,陪了她有四五年了。骤然送给别人,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听到白贵所说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个字,她觉得,这剑送给白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且慢。”
白贵叫住了纪嫣然,“这把剑是纪小姐的佩剑,君子不夺人之美,立见纪小姐卧室之内,另有一把剑束之高阁……”
他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纪嫣然不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什么?”纪嫣然怔了一下,她瞪大了杏眼,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佩剑,又扫了一眼雅湖小筑,她的脸色顿时就隐隐有些难看,不大高兴了起来。
她还以为白贵爱慕于她,所以欲要以赌约之事取她佩剑。但思及白贵刚才斗剑时的狠辣无情,又结合此幕。她才顿时发觉,这个“赵立”压根就没有对她爱慕的意思,真正的目的是卧室的那柄剑。
难道……她还不如一把剑吗?
“愿赌服输。”纪嫣然深吸一口气,将佩剑甩给白贵,“立公子已经言曰要妾身的佩剑,妾身不是什么耍赖之人。”
一把佩剑罢了,相比较负气,她更愿意舍了一把剑。
白贵接过纪嫣然丢来的长剑,长剑上存有美人留下的馨香。他也瞬间有些无语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女人的心如海底针。要是一般人,在他计划下,不会出什么差错。但这话落在了纪嫣然耳中,就平添了许多的变故。
“纪小姐……”
白贵叹了一口气,“纪小姐卧室之剑,于立有着大用。还请纪小姐能舍弃爱剑,在下愿意出资购买。”
与其拐着弯的去谋夺寻秦世界的干将剑,还不如直接坦白。
当然,这样于他先前费的代价就多上了不少。
毕竟在他计划中,一番比剑就能拿走干将剑。而现在则需要另行出资购买,甚至可能花费别的代价。
“果然……”
“他果然是看上了我的剑……”
纪嫣然暗中握紧右手,银牙紧咬。要不是她打不过白贵,此刻真想一剑捅死白贵。她堂堂列国第一才女,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卖!”她执拗道。
要是白贵一开始就打算找她买剑,她或许还会售卖。当然,她也不差钱,基本上也不可能以金银将干将剑出手售卖。此刻她心底越发不爽起了白贵,更不会轻易就如了白贵的意。
再者,干将剑亦算是她的心爱之物。她尽管将其束之高阁,却也不是说,这把剑她就不喜欢了。
“纪小姐既然不卖,那立也不强求了。”
白贵挑了挑眉,稍有诧异。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纪嫣然的神色,也就大体明了了。纪嫣然尽管在列国中声名远扬,可此刻岁数和他也差不多大,看似外表成熟,可实则内里还是小女人的性子。
耍性子的话,他的谈判也就没了意义。
明面上买剑不行,还可以暗地嘛……。
“嫣然,一把剑而已……”
邹衍见状皱眉,欲要劝解。
“义父,你不用多说。那一把剑……,嫣然也是喜欢极了。并非是因为落败于立公子手上而出于不忿,只是心爱之物总不好舍弃。”
纪嫣然回道。
这话一出,信陵君、邹衍不禁摇头。明摆的事,一眼就能看出纪嫣然是在耍小性子。不过既然纪嫣然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劝的理由了。
又谈了几句话,众人上马车,一同离去。
“非……也在驿馆,立……公子可以随时来找韩非。韩非谢过今日立公子……的出手大恩。”
到了驿馆门口,韩非拱手对白贵行礼,然后道。
“赵魏韩本是一家……”
白贵又拿出自己搪塞众人的说辞。
韩非一笑,拜谢之后,入了驿馆。
白贵见此,也没在意。韩非是聪明人,知道这番话是虚话,只不过二人还没到足以交心的地步。韩非是为国事而感激他。
一晃,便到了七日后。
在此期间,白贵作为赵使也拜见了魏王,陈说了赵魏联合伐燕的利害之处。不过魏王只是客气的应付,并非真的落下实章。
当然,白贵也不意外。他出使魏国,真实目的并不是促进赵魏同盟,赵国和魏国结盟不是那般简单的。必须有切实利益打动魏王,这件事才有可能。而赵国开出条件,基本上都是纸上画饼,又怎么可能让魏王同意结盟。
而纪嫣然手里的干将剑,白贵也不着急立刻夺走。一旦纪嫣然的干将剑丢失,毫无疑问,众人绝对会怀疑到他身上。
不必急于一时……。
入夜。
驿馆别院,卧室门推开。
“立公子,我师父已经答应了派出二十个好手刺杀信陵君。”善柔走了进来,娇躯贴在白贵身上,柔声道。
这几日她联络她师父曹秋道之后。她师父也对白贵的身份有所怀疑了,认为白贵可能是海外仙岛的仙人降世。在齐国,一直都有海外仙人的传说。秦始皇之所以派徐福去海外寻找仙岛,也是因齐国有流传的海外仙人传说。
达官贵人对鬼神之事,基本上深信不疑。
白贵皱了皱眉,也不好意思推开善柔。毕竟善柔刚刚替他办成了事,现在推开善柔,难免有点冷血了。
“立公子,妾身服侍你吧。”
“妾身是你的姬妾,你一直没有要我,已经有风言风语了……”
在白贵怀中的善柔抬眸看了一眼白贵,秀靥晕红一片。
要是能坏了白贵的种,这可是仙人的子嗣。哪怕白贵不帮他,今后她的儿子也会帮她。能被仙人垂怜,这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这……”
白贵轻咳一声。
要是再别的世界,他倒也不介意。反正也没有留情。只不过如今他的修炼刚刚起步,不能因女人破坏了修行事。
但要是拒绝,难免会有风言风语,尤其是善柔,恐怕心底会滴咕……。
“善柔,本公子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白贵推开善柔,远离了几步,“我的真阳,凡人夺之,虽不至于羽化飞升,却也有了大道之基,你的话……”
他眸子冷了一下。
“善柔该死,请立公子恕罪!”善柔起初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这件事,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也是,仙人的真阳,岂是她能觊觎的?
就如她师父曹秋道所言,那枚黑子甚至价值比和氏璧、随侯珠还要珍贵不知多少倍。而这,也只是白贵随手捏造之物。那么,仙人的真阳,可想而知,必然是世间难觅、价值连城。
“无事!不知者不罪!”
“今后休要诱惑本公子,待你表现好的话,垂怜于你不是不可能……”
白贵坐在床榻上,澹澹说道。
这看似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则不然,他现在的体质相当于唐僧肉,吃上一口,不说长生不死,至少寿有千年还是可行的。而他修炼出的真阳,更是弥足珍贵。真阳相当于是金丹之种。
……
次日,信陵君出行,在大梁中惨遭刺杀。
不过信陵君府的门客高手数不胜数,这些刺客尽管再厉害,也无法伤害信陵君丝毫。刺客在退走的时候,也暴露出了他们是秦国人的身份。
“秦国人?”马车中,信陵君深深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尸体。
秦国人确实会刺杀他,因为他是魏国的柱石。可他却觉得这些人不是秦国人,像是魏国人。刺杀他的幕后主使,应该另有其人。
而就在这之后一日。
白贵深夜拜访魏国王宫。
“大王可知信陵君被刺杀一事?”他看着眼前的满是白发的老魏王,笑道:“市井传言,刺杀信陵君的是秦国人,但我赵国传来的消息却不一样,赵国人说……刺杀信陵君的另有其人。”
“刺杀王弟的是谁?”魏王圉最讨厌卖关子的这个六国说客,不过眼前之人是赵使,他还得耐着性子询问。
“赵国人说,信陵君太年轻了,应是大王嫉妒信陵君的年轻和威望,派人刺杀的信陵君。”
白贵看了一眼魏王圉脸色,见之色变,又一笑道:“当然,我也觉得这件事是虚言,大王和信陵君乃是兄弟手足,如今大王年事已高,必定已经属意今后信陵君继承王位……,这些传假消息的,实属不智。”
“赵使错了。”魏王圉冷冷的看了白贵一眼,“寡人有太子。”
“是大王错了!”
白贵斩钉截铁道:“要是魏国安泰,自是魏太子继位,但如今秦国对三晋虎视眈眈,无有信陵君,焉有赵魏?此乃存家庙与存国之争!智者当以存国。况兄终弟及,亦早有先例。大王岂会如此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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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杀死信陵君
要是太平年间,魏国太子继承大统,一点问题也没有。关键现在秦国势大,魏国可能有亡国之危。魏国太子即使有明君之相,但相比他的叔叔信陵君魏无忌就差得远了。
让魏国太子继位,今后魏国灭亡的可能性很大。
让信陵君继位,保存一个魏国,在列国心目中,那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白贵这句劝说,很切实。
魏王圉要是不让信陵君继位,今后说不定魏国灭亡,宗庙不存。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危急关头传位给信陵君魏无忌……。
“赵使是赵国的说客,还是信陵君的说客?”
魏王圉眼睛一眯,声音寒了几度,“魏国的家事还容不得赵国插手。”
他以为信陵君拉拢了赵国,或者说赵国本就意外支持信陵君继位。有一个强邻不是好事,但若有了秦国这个头号对手,魏国的内治强大,赵国还是乐于看在眼里的。
此外,根据他的听闻,白贵这个赵使入魏国之前,并未先找他这个魏王,而是拜访信陵君。还有韩非,韩非这个韩使也是一样。诺大的魏国,他这个魏国竟成了一个摆设。
“我是天下人的说客!”
“如今天下人存亡在即,秦要灭天下,所以立为天下人做说客,诚愿大王放下一己之私,册立信陵君为王。昔者周公亶父有子三人,欲要传位于季历及其子姬昌,太伯和仲雍避让,迁居江东,建立吴国。”
“此乃古之佳风,大王何以漠视魏国、乃至天下丧亡?”
白贵对魏王圉的质疑,早就有了腹稿,侃侃而言道。
周公亶父是周文王姬昌的爷爷,三个儿子分别是太伯、仲雍、季历,其中姬昌父亲季历是老三,但老早就有了贤名,姬昌亦是被时人看好,所以周公亶父欲要传位给季历。而太伯、仲雍出于对周国未来的考虑,于是搬迁到了江东,主动避位让贤,建立了吴国。
现今虽说春秋战国礼崩乐坏,但嫡长子继承制还是一直保留的。白贵说出这个典故,就是为信陵君继位奠定理论基础。
一般情况下,嫡长子继承制,列国都挑不出毛病。可现在不行啊,现在信陵君太贤能了,四大公子中就属信陵君最有威望,秦国惧信陵君而不惧魏国。如此……,魏王圉岂能不传位给信陵君。
“还请赵使勿要复言。”
“太子已经确立,我魏国轻易间难以变动。”
要是眼前的白贵是他的臣子,魏王圉早就让人拉下去五马分尸了,但赵国的使臣不一样,一旦杀了赵使,就是欲要与赵国开战的打算。他老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度个晚年。
“既然如此……”
白贵沉吟一声,在殿上来回走了几步,面泛狠色,“既然如此,还请大王下旨杀信陵君,如此,才不至于使魏国生乱,让秦国有可乘之机。”
杀掉信陵君魏无忌?
杀了信陵君?
魏王圉立刻吓了一大跳。这个赵使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赵王丹也是,派了一个毛头小子来到魏国出使。信陵君岂是轻易就能杀的?不谈信陵君的威望,他杀了,日后必定被世人唾骂。其次信陵君手底下门客不少,他杀了信陵君后,受了信陵君大恩的门客数不胜数,他今后要遭遇数之不尽的刺杀……。
他也想干掉这个王弟,可奈何投鼠忌器。
同样的,他对白贵这个赵使也生出了好奇。刚刚还建议他让他册立信陵君为王,走兄终弟及的路子。可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卦,要让他去杀信陵君魏无忌?
只不过这话魏王圉也不好询问,他斟酌用词,轻咳一声道:“王弟与寡人乃是兄弟,手足之情,岂会受你的挑拨?”
“信陵君不是段叔,大王亦不是郑庄公。”
白贵拱了拱手,“满则溢,盈则亏。大王爱护兄弟之情,立明白。然如今大王在时,尚可制信陵君,恕立直言,魏太子继位,信陵君为其王叔,又有威望在身,到时候魏太子不过是信陵君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话音落下。
魏王圉陷入了沉思。
白贵的这句话,他在临近暮年的时候,亦有同感。只不过他实在难以对信陵君下手,就想着混过一天算一天。可白贵这一提醒,再结合之前信陵君被刺杀一事……,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刺客是秦国人?不,有可能是信陵君的苦肉计。
以此事件为引,然后暗中诬陷他这个王兄,随后等他死了,不,甚至没等到他死,就可能篡逆夺位。他心底越想越不是个滋味。
“赵使退下吧,寡人要歇息了。”
魏王圉摆摆手,让白贵退下。
此等军国大事,他岂能将之告诉外臣。杀不杀信陵君,他心里尚未有所决断,但不可避免,白贵所说话,亦落在了他的心底里,成了一个刺。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多说无益。
白贵也缓缓退出宫宇。
等出了魏王宫后,他对善柔低声喊道:“快!快马加鞭,赶至信陵君府邸!”
他所行之事多是秘事,所以车夫也更换成了受他掌控的善柔。其次,善柔可比粗鲁的车夫好看多了,也颇为养眼。
少倾,信陵君府邸。
白贵是赵使,又和信陵君认识,在家臣通传之后,他很快便见到了信陵君魏无忌,他上前表露歉意道:“还望信陵君杀我,我有罪于信陵君。”
两句话,信陵君面露骇然。
他以为白贵着急求见他是另有要事,但万万没想到……白贵开口的两句话竟然这般的惊世骇俗。
“立公子何出此言?”
信陵君皱眉。
即使白贵找他寻死,他也不敢乱杀啊。一者,白贵是赵国使臣,乱动赵国使臣的祸患不言而喻。二者,“赵立”是巨鹿候之子,杀了“赵立”,今后他就相当于和赵穆结了仇,尽管他并不怕赵穆,但为此事结仇还是不合算的。三者,白贵和他最近亦有一点私交……。
“今日……”白贵甩袖叹息一声,“今日魏王召我入宫,我看魏王老迈,又思及我三晋局势及及可危,于是劝说魏王册立公子你为储君,效古之先王。然……”
“怎么说?王兄怎么说?”
信陵君目露一丝急切。
他也热衷于魏王之位,只不过“篡位”不能操之过急,魏王圉毕竟是他的兄长,曾经扶持过他,一旦篡位,就是恩将仇报了,日后沸议必然不少。再者,从魏王圉手上抢夺王位,他也没有必然把握。
白贵对魏王的谏言,正合了他的心意。
“魏王说了,他尚有太子,何需公子你继承王位……”白贵暗中打量了一眼信陵君神色,见其心急,就有了把握,“我又劝了几句,说存国和存一己之私的关系,但魏王兵不动心……”
听到这里,信陵君魏无忌心里也颇不是滋味,看来他王兄是不打算传位给他了,他勉强一笑道:“立公子为我进言,无忌怎么会责怪立公子你……”
他以为是白贵朝魏王进言之后,害怕魏王因此事对他不满,所以白贵内心自责,来到信陵君府邸寻死。
这也非是什么令人意外之事。
先秦风气,正是如此。
“非也!”白贵摇头,“若仅是此事,立应向公子讨要封赏,而不是寻死。立之所以寻求一死,是因为……”
说到这里,他一咬牙道:“立劝魏王赐死公子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信陵君书房里的家臣、门客们都拔出了长剑,对准了白贵,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君辱臣死。
信陵君魏无忌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贵,“立公子何处此言?”
他知道白贵所谓寻死,恐怕此刻也只是作秀罢了。赵国使臣,他若真的动手杀了,岂不是正好给了他王兄一个杀他的借口。
使臣不能轻动。
白贵的自信也来源于此。大不了在事不可为之际,他展露修为,另走它界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急于一时成就金仙。
“若魏王不能传位给公子你,久之,魏国必定生乱!”
“我列国抗秦之事,必定毁于一旦!”
白贵叹了一口气。
“而我之所以前来公子府邸寻死,一是为了全我和公子的情谊,二则是告之公子此事,望公子早做准备。”
他这番话,简单概括就是。为了国事,他要魏王杀信陵君。但为了朋友之义,他来告之信陵君此事,并且让信陵君早点出逃。
信陵君脸上蒙了一层阴霾。
杀?他怎么杀?现在的白贵就是一个刺猬,杀了白贵,于事无补,反倒会破坏他一直经营的人设。
“立公子……”信陵君露出微笑,“立公子所言乃是出于公心,令无忌佩服。今日之事,能前来告知无忌,无忌也是万分感激……”
“彩!”
“彩!”
“彩!”
一众家臣、门客拍手赞道。
一个为国为民,一个宽容理解,都是令时人感佩的佳话。尤其是他们这些被信陵君所吸引、招揽的门客,听到此言,更是内心感动。
“一群乌合之众……”
白贵暗自摇头。
在庙堂上,哪能没点阴谋诡计。信陵君看似势力庞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比如他这一次,即使不是赵使,信陵君忌于名声,也不敢杀他,因为一旦杀了他,就是自己势力土崩瓦解的开始。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靠游侠儿起事成功的。
“多谢信陵君大义,只不过立实在……内心难安……”
白贵假惺惺的说道。
“些许小事罢了。”信陵君虚扶了一下下拜的白贵,“立公子有此信义,实乃无忌之福。王兄和我有同胞之情,应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若真的王兄要杀我,无忌之人头,任由王兄取了罢。”
他一副康慨就义的模样。
“公子!”一个家臣上前道:“公子何其不智,昨日公子被刺杀一事难道忘了吗?如今秦王病入膏肓,哪有可能派刺客前来刺杀公子。依我看,这刺客恐怕就是……大王派遣而来的,大王之所以召立公子入宫,应该也是为了询问赵国关于公子的处置……”
窃符救赵之后,信陵君不敢回到魏国,在赵国逗留了好几年。
而且信陵君于赵国有大恩……。
“这……”
魏无忌哑了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事实也应如这个家臣所言一样,魏王召白贵这个赵使入宫可能就是商谈对他的处置,要不然魏王和白贵两人也不可能谈到是否杀他的地步上。刺客,魏王有这个可能派遣。
白贵见之,便知妥了。
他这一番言语,让魏国起内乱的可能性只有三成。但有了刺客刺杀魏无忌这件事的加成,足以使魏王和信陵君二人的内讧又升一个档次,魏国内乱的可能性就飙升到了八九成。
此外,他……来信陵君府邸的事情,想必现在也传到了魏王耳中。
……
魏王宫。
“大王,大王,不好了……”
一个宦官着急入殿禀报。
“怎么了?”魏王圉有些疑惑不解。
很快,宦官便呈上了关于信陵君府邸的密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怕信陵君魏无忌是他的王弟,亦不行。故此,他早早就派遣了内奸投靠了信陵君魏无忌,就是为了刺探信陵君府邸的情报。
他接过密报一看,脸色立马就变得阴晴不定了。
“此子安敢欺我!”
“他和信陵君相交,所以这一番话……是为了试探于寡人?”
魏王圉大怒。
他想起殿内的一桩桩事情,还有白贵的一句句言辞。这一句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了。此刻回想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痛。在他看来,白贵应是信陵君派来试探他的人。
“试探……”
魏王圉瞬间想到自己年事已高。既然信陵君这般试探于他,莫非是早就有了谋逆之心。若看事不可为,就……。
“对了,刺杀,秦国人?”
“依寡人看来,这就是他暗害于寡人的勾当!”
他狠狠一拍桌桉,怒喝道。
王位……,信陵君等不及了。而他老了,又偏偏没死。
556、魏国内讧
他什么时候死,还是一个未知数。可能赶在信陵君老死之前,他还不会死,做另一个秦昭襄王,熬死列国几代君主。而这,也恰恰是信陵君难以忍受的地方……。
刺杀,只是信陵君为了篡位的一个由头。要是没这一场刺杀,信陵君难以说服底下人一同谋逆,可有了这一场刺杀,忠心于信陵君的家臣、门客就会瞬间凝成一股劲,朝这个靶子射去。
刺杀,是政变的开始。
“少原君、巨鹿候、赵国……”魏王圉眼眸中渗透出寒光,“看来是赵国打算扶持信陵君造反谋逆了,也是,一旦信陵君谋逆成功,于赵国好处不少,赵丹这个小儿,好大的胆子。”
此次赵国派来的使臣,他初时还不感觉有异,但如今有了信陵君谋逆这个前提在,越想越不对劲。
“召龙阳君入宫见寡人……”
魏王圉瘫坐在王位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然后对内侍喊道。
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一个伟岸男子匆匆入内。
“大王,传召微臣有何要事?”
龙阳君上前询问。
魏王圉密语数句,吩咐龙阳君诸事,让其配合他削藩,削掉信陵君这个心腹之患。
杀信陵君……,他还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诛杀信陵君,就是和列国为敌。昔日秦军进攻魏国,信陵君求来四国联军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借助朝堂之力行削藩之事。
魏王宫是一个筛子。
被信陵君渗透成了一个筛子。
白贵在王宫和魏王圉的对话,还有魏王圉之后的反映都一一呈现到了信陵君的桌上。一句句对话,让此刻的魏无忌不断琢磨。
夜,寂静无声。
“这个赵立,聪明至极啊,是我小觑了他。”
信陵君翻看了一眼密保,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今日白贵入府与他言语的几句话,并没有虚假捏造,一句句话都是真切的,可这一句句话,再结合白贵今日的举动,却将他拖入到了一场阳谋中……。
魏王圉和他这个王弟只有表面的和睦。
但被白贵这一插手,彻底打破了平衡,谁也不敢再信任谁了。
哪怕二人重修于好,但至少……白贵的使命完成了。是的,信陵君魏无忌看出了白贵的使命,无非就是滋扰魏国,促使其内乱,难以分心西顾,从而使赵国从容完成伐燕大事。
“派一些人转投到赵立门下。”
“他要名,本公子就给他这个名……”
信陵君冷声道。
“赵立”出使,目的有二。一为国事,二为扬名。在雅湖小筑中,“赵立”故意帮助韩非给韩国借粮,无非就是打着宣扬自己名声的主意。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给“赵立”手底下掺一把沙子。
“是,公子。”
屏风之后,一个家臣领命,走出了书房。
……
魏国,大梁,驿馆别院。
“立公子,你怎么会如此不智,建议魏王杀了我舅父。”少原君大步流星,急匆匆的闯进白贵的卧室,他出声质问道:“还有,为何事先不和我商议,就私自对魏王进言,别忘了,我也是赵使。”
少原君一脸的不忿。
杀了信陵君,就相当于破坏了平原君家族的根基。即使白贵此言,并不会致使信陵君真的惨被杀害,却也将信陵君置于危难处境。再者他是赵国出使魏国的副使,信陵君又与他有着如此的关联,白贵做出此事之前,怎么能不事先告知于他……。
这是陷他于不义之地!
“少原君此言差矣。”白贵不慌不忙,浅斟一杯清茶,他出言道:“敢问少原君,于你,信陵君与赵国孰重乎?”
他直接问,信陵君重要,还是赵国重要。
于私,肯定是信陵君更重要一些,损公而肥私,大多数人都难以逃脱这一点,少原君也不例外。但要真往外说,作为赵国副使的少原君,即使再没脑子,也不会出口说信陵君于他更重要。
“赵国更重。”少原君深深的看了白贵一眼,“我乃赵国宗室,我父平原君于国有大功,本公子焉能轻赵国而重信陵君。”
话音一落,他顿觉失言了。
他跑来质问白贵,可被白贵这三言两语的攻击,就立刻缴械投降了。
“既然如此,少原君缘何质问于立?”
白贵笑了笑,“立之所以事先未曾告诉少原君,就是怕少原君你误了事,现今看来,是立错了,改日若遇到此等之事,必定先过问少原君之意。”
他也不欲逼少原君太紧,话中退了一步。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看起来少原君地位在赵国数一数二,身为平原君赵胜之子,天然就继承了平原君赵胜留下的政治遗产。可平原君赵胜终究是死了的。赵王丹派遣少原君随他一同出使,就打着利用少原君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认为少原君这纨绔公子能出使做出什么名堂来。
白贵也心知这一点。不过纨绔公子嘛,不必太咄咄逼人,哄着他就是了。
“立公子此言当真?”
有了台阶下,少原君顿觉面子找回了,问了一句。
他和信陵君关系纵使亲厚,可如今木已成舟,他舅父信陵君尚且拿白贵没有办法,只能礼送白贵出了府邸,更何况是他呢。他之所以过来找白贵讨要个说法,也主要是颜面过不去,大着胆子过来了。
论到家室,白贵纵然不如他。可他相信,白贵的一剑,就能让他枭首。在朝堂上,看似他家室不错,可实则并不一定有巨鹿候之子吃香,毕竟平原君已经死了。其次,白贵和倩公主订了婚约,相当于是赵王的女婿,这可比他这个赵王的堂弟更为亲厚。
白贵,是列国冉冉升起的一个新星,不是他这种“世家子”能作对的。
这点……他还清楚知道。
故此,只要有了台阶下,他就觉得满意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贵笑了一声,放下杯盏,“立事先不知少原君竟有如此决断,认为亲亲相隐,所以未曾告诉少原君此事……”
随着白贵的几句解释,二人重归于好。
“只不过立公子这般作为,让我舅父着实头疼。”少原君与白贵对坐,也饮了一倍清茶,他叹了一口气,“也好,要是立公子事先让我知道这件谋划,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告诉我舅父……”
少原君的城府太浅,没说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底露了。
白贵反过来安慰了几句。
“信陵君虽原谅了我,但立也无颜留在魏国了,明日,明日我就会启程返回赵国甘丹,不知少原君是留在魏国?还是随立一同走。”
他道。
如今出使任务已经完成,可想而知,过不了多久,魏国必然会起内讧。尽管他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但一些神异之处还是尽量不要暴露给外人,趁这个机会熘之大吉才是正理。其外,还有寻秦世界的干将剑,也到了该拿走的时机了……。
“离开魏国?”
少原君惊诧一下,随即了然。白贵说确实没错,这件事之后不说无颜有颜,至少留在魏国,白贵安危就难以得到保证,提前走理所应当。
“我还是留在魏国吧。”
“回去赵国也无事……”
少原君摆了摆手,一点也不担忧道。
不管是魏王、信陵君哪一边取胜,都不会对他下手,反而对他客气有加。他留在魏国一点危险也不会有。而魏国大梁,毫无疑问,是列国中和临淄、咸阳、商丘等地并列的大都市,比甘丹繁华何止一倍、两倍。
他想留在大梁继续享乐。
等玩够了……,再回赵国,不急于一时。
“也好……”
白贵举起杯盏,二人对饮。
又继续畅谈了一会,少原君这才缓缓踱步离去。在外面好奇看着的围观人群见到此幕,还以为白贵给少原君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然为何少原君怒气冲冲的进去,没过多久,就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
夜渐渐深了。
耳畔渐渐传来狗吠之声。白贵一甩袖袍,格子扇打开一个小缝,他化作一道流光从中钻了出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大梁城外的雅湖小筑。
雅湖小筑也是漆黑一片。
窗扉的露出一条缝隙,他故法重施,无声无息的走了进去。闺房内有一股澹澹的馨香,是纪嫣然身上的香粉味道,很好闻的一道气息。
“我就这样拿走了纪嫣然的剑……”
“她定然会怀疑是我拿的。”
白贵皱了皱眉。
仅窃剑,未免就直接暴露了他这个窃贼的身份。毕竟寻秦世界的干将剑虽说也是把名剑,却也没到令人惦记、专门跑来窃剑的地步。而且能毫无声息跑到纪嫣然闺房的人,寥寥无几,必然是当世的高手。
这么一排除,窃剑之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他走了几步,先将挂在剑架上的寻秦世界干将剑拿下。至于窃走其他财物的事情,等会再看。
只不过剑入手之后,他顿觉这剑隐隐有点不对。
“她将剑换?”
白贵挑了一下眉,他转身去观在绣塌上入眠的纪嫣然。现在是暮春之季,所以纪嫣然盖了一张薄毯。毯下的娇躯隐伏,白色的胸衣……。
发髻散开,三千青丝瘫在玉枕上。秀靥平静,嘴唇未曾涂有口脂,有点素。
“是在假装入睡……”
他一眼就看出了纪嫣然所处的状态。
事实上,在偷偷潜入雅湖小筑的时候,他就以法力探测过了纪嫣然的睡眠状态,当时纪嫣然是在入睡。但仅仅过了几息时间,纪嫣然就从入睡到了清醒,这是让他没曾想到的事情……。
若是以天仙法力探测,断不会出现如此大错。只是他不想粘连此界太多因果,所以用的是今世身刚修出来的法力。故此,一朝马失前蹄。
至于剑架上的剑,这应是早就换了的。
“是呼吸法,难怪如此……”
白贵展露法眼,又打量了一眼纪嫣然,这才恍然。
连晋曾传授给他寻秦世界的呼吸法,但连晋的呼吸法就比较浅薄了,远不如纪嫣然此刻身上的呼吸法。也是,若不是纪嫣然身上有呼吸法,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才艺之后,又剑术如此惊人。
时间是有限的。
而此刻……,也是正因纪嫣然身上的呼吸法,导致了他的误判。学会深层的呼吸法,就可以打坐代替睡眠,但外在表现和睡眠极为相似。纪嫣然就是如此。从白贵潜入到此刻,纪嫣然一直在偷偷修炼。
“纪小姐,既然已经发现立走了进来。”
“也不必装睡了。”
白贵也没什么闲心和纪嫣然演戏,眼睛一扫,怀抱长剑,澹漠道。
一个小小错误罢了。
他有无数次试错的可能。所以并不介意这一次犯的错误。若他如今真的只是一个“赵立”,就不可能采取如此方法了。甚至都不会入王宫,大胆和魏王圉商讨斩杀信陵君之事。苟才是王道。
但他底子里是一个道家天仙,距离金仙一步之遥的天仙。此举,亦不过是游戏人间罢了,无须步步为营。
“立公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纪嫣然眼眸倏地睁开,她瞬间起身,用薄毯裹着身体,不至于泄了春色。等见包裹严实了,她才美眸扫了一眼白贵,开口问道。
她自认她义父邹衍所传的呼吸法极其高明,应不至于被人看了出来。
“倒也简单。”
白贵也不着急,胡诌了一个理由,“我看你的时候,你的身体畏缩了一下。”
“畏缩?”纪嫣然一怔。
她不知道白贵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等下意识的举动,她还真的难以知道。毕竟她生性保守,穿的又少,定然会下意识躲避白贵的窥探。
“这事先掠过不提。”纪嫣然抿了抿唇,她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立公子深夜来妾身的闺房,是为窃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立公子……竟然会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这可不像白日在魏王宫、信陵君府邸侃侃而言的立公子……”
白日之事,已经传遍了大梁。大梁的百姓或许不知,但王公大臣们定然是知道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
557、神仙眷侣
白天的白贵,以三寸不烂之舌挑拨魏王、信陵君内讧,有苏秦、张仪之风,而且临危不惧,实乃伟丈夫。然而到了晚上,却偷偷跑到她的闺房……前来窃剑。此等作为可足以跌破常人眼镜,纪嫣然亦是一样。
堂堂的列国名士,何以至此。
一把剑而已。
“纪小姐,纪才女,你这般激怒我,真的不怕我一剑将你杀了。”白贵冷冷扫了纪嫣然一眼,他纵然不介意身份暴露,但能走脱还是走脱的好,“立有把握,在纪才女出声的那一刻,就将你杀死。”
实力不济,说太多话都是废话。
纪嫣然惊了一下,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她没想到,白贵这个登徒子,竟然如此狠辣无情,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是了,上次比剑的时候就是。白贵一剑,就轻易将她这个剑道高手击败,连表面的客套也没有。白贵有没有能耐在她出声的那一刻杀她,她一点也不质疑,因为这肯定是真的。
不过向后退了几步,她就恢复了镇定。白贵若真欲杀她,就不会和她扯这么多废话了。当然,这只是白贵目前的想法,若是她不慎激怒了……,未来的结果也不一定。
“立公子说笑了……”纪嫣然抿唇一笑,她明眸皓齿,笑起来顾盼生姿,“立公子是堂堂的大男人,列国的英豪,又岂会和妾身这么一个小女子计较,至于那把剑,妾身给你取出来就是。另外今日之事,妾身也会保守秘密,不会多嘴一句。”
说罢,她走到临床边的橱柜,从中取出了一个剑匣。
“立公子请拿好此物。”
她双手捧着剑匣,朝前递了过去。
纪嫣然本就在床榻上打坐歇息,练习呼吸法,身上穿着单薄,在白贵入屋之后,就用薄毯裹了身子。可随着她躬身递物,薄毯滑落至腰间,露出了白色的胸衣,以及被妙物撑起来的沟壑,夺目至极。
剑匣、妙物……。
白贵没有着急接过剑匣。吃一堑长一智,刚入屋的时候,他就被纪嫣然放在剑架上的假物骗了一通,此刻这剑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寻秦世界的干将剑,还是尚未可知之事,
他小心的从自己的泥丸宫内分出一丝神识,去探查这剑匣里的秘密。
万一剑匣是机关,这颗就得不偿失了。
在纪嫣然还未出声之前,他有杀死纪嫣然的把握,可那难免要暴露出自己的修为,于计划不利。
空气静谧了。
纪嫣然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她裹在身上的薄毯掉落了下去,这她已经知道了。只想着等白贵接过剑匣后,就急刻的拉上去。但白贵一直不吭不响,反倒眼睛在盯着她看。
看哪里?剑匣?胸前……。
她是应该立刻弃剑匣而让春光不外泄的。但她怕自己的乱作为而遭至杀身之祸,她知道,自己在白贵手底下撑不过一个回合。即使发出了声,惊动了外面的人,可也对她的性命无济于事。
其外,她非是普通女子,而是名士口中的奇女子,奇女子又怎么会因为此等小事……而导致方寸大乱呢?
今世身的百日筑基尚未完成,挤压出一缕神识不是易事。等待了三十几息之后,白贵终于分出了一丝神识,这丝神识从他的灵台出发,缓缓覆盖到了剑匣之上,然后渗透了进去。
剑匣里面,是一把长剑,没错。
确实也是干将剑。
白贵捻决收回神识,然后点头,将剑匣拿到了手中。拿到剑匣的这一刻,他才恍然发觉纪嫣然的异常,于是眼睛忍不住扫了两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纪嫣然既然是没有着急拉上薄毯,显然也是不在意此事。毕竟江湖儿女,一些小节不必在意。
“登徒子!”纪嫣然暗骂一声。
她还是比较惜命的。本以为白贵接过剑匣之后,她就能及时遮掩住自己的不雅了,可没曾想,接过剑匣之后,这个登徒子反倒更加毫无遮掩了起来。
“怎么办?”
她内心慌促不安。
一点春光外泄也就外泄了。先秦之世,还不用守礼教。可她能察觉出白贵的好色。好色和不怜香惜玉并不相悖。
万一她的一些动作……激怒了……。
“立公子你要一直盯着妾身看吗?”纪嫣然内心惧怕,但面上却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甚至挺了挺身体。
“纪才女的美貌确实无愧于列国美人之称。”白贵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全然不在意道:“只不过在下看的美人多了去,纪才女尚且排不到前五。”
他说的不是假话。
别说前五,就是前一百名,纪嫣然都难。暂且不提三界第一美人嫦娥,就是天庭中的仙娥们,哪一个不是才艺双绝,纪嫣然也只是凡人中的出挑,放在天庭中,暗然失色,泯然众人矣。
“立公子此言是在激将妾身?”纪嫣然柳眉一颦,趁机拉上了薄毯,裹住了自己的窈窕身躯,“天下之大,我雅湖小筑的情报也不弱,妾身虽不算天下第一美人,却也自知,美貌在列国之中,亦能排得前三。”
有好事者,将她和寡妇清并列,称呼为天下两大才女。这个才女,亦是和美貌有关,若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在列国值得称颂,不然的话,还真不见得能和寡妇清并列。寡妇清可是秦国的巨贾。
“你……”
白贵摇头,不作辩解。
和一介凡人女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以他修仙的年龄,哪怕没在天庭任职,一路上见过的美色亦是无数,不少人真不见得比纪嫣然差。纪嫣然比的也只是寻秦世界这一个小世界的女人罢了。
“如今此剑已经落于我手,纪才女再会。”
他拱手,准备离开。
以纪嫣然的聪明才识,哪怕发现是他窃走了剑,亦不会声张。声张之后,对纪嫣然没有太大的好处。而是将此事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握在手中。故此,白贵并不担忧纪嫣然会毁他名声,这样未免太过不智。
“欲擒故纵,还是……”纪嫣然内心生出许多想法,不过她见白贵就这样坦然朝外走的时候,心里顿时就着急了。一是,好胜之心,二则是,要是白贵这样光明正大离开,那么他纪才女的声名就毁于一旦了。
之所以她和寡妇清能有如此名声,和她们都是冰清玉洁的女儿身是分不开关系的。一旦白贵就这样离开,先不提屋外的侍婢,在雅湖小筑的各府眼线必然会发现白贵的踪迹,那么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急忙叫住白贵,“立公子,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别这么就走出去了,你也要为我着想一下……”
她说着话,语气就带了哭腔。
闻言,白贵就立刻止步,也觉就这样出去有点不适。只不过他来的时候,是用神仙妙法化作一缕青烟钻了进来。若离开之时……,再用此法,明显就暴露了他的一部分底,这可比毁了纪嫣然的名声还要可怕。
就在两人僵持的过程中。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姐,怎么灯亮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一个娇俏的侍婢站在门外,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今夜有点不太寻常。往常的时候,纪嫣然绝不会在此刻点灯。哪怕点灯,屋内也是静悄悄。但今夜屋内竟然隐约传来了男子动静声……。
高门大户的侍婢都是夜里不睡觉的,几人轮着夜休,等着伺候主人。
所以纪嫣然闺房的动静,很快便被守夜的侍婢察觉了。
侍婢知道纪嫣然是个守身如玉的女子,断不会出现与他人进行苟且之事,所以她在看到闺房灯亮、且有动静之时,先是通知了雅湖小筑的好手,进行戒严,然后潜伏在四周,等时机成熟,一冲而入。
而她,就是专门过来试探屋内情况的人。
“完了!玉儿发现了屋内的动静,她一向最是聪慧,肯定通知了别的门客。”
纪嫣然脸色唰的一下就惨白了起来。知婢莫若主。她心思聪慧,挑选侍婢也是个顶个的心思玲珑之人。如今屋内的动静一大,定然惊扰了外面守夜的侍婢,从而……。她越想越是惊恐。
要说熘进来的只是个小蟊贼,这也罢了。可偏偏是“赵立”这个剑道高手,她要是多嘴,一瞬间就会人头落地。而“赵立”养望,这是她能看出来的,一旦她让“赵立”毁了名声,“赵立”也不会饶过她。
门外,玉儿对四周门客眼神示意后,她又敲了一下门,“小姐,要不要添一些熏香……”
大户人家,都会在屋内点熏香,来防止蚊虫叮咬。尤其是女儿家的闺房,熏香更是必不可少。
这个理由合适极了。
纪嫣然脸色焦急,使了一下眼色,让白贵快想一个办法。她扫着闺房,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可躲藏的地方。
推门声渐响。
“抱歉了,纪才女。”白贵叹息一声,拦腰将纪嫣然一抱,然后顺手捂住她的嘴巴,就带着纪嫣然跑到了床榻上,一张薄毯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纪嫣然羞怒,趁机咬了一下白贵的手指。
两人到了塌上。
来不及细思,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纪嫣然也没了责怪白贵的时间。因为门已经被玉儿推开了。
“小姐……”玉儿双手端着木盘,里面放着一盒熏香,小步朝着内室的珠帘踱去,她边走边说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就掌了灯,是不是睡不安稳?”
她用话试探,并且眼睛余光也扫着屋内的陈设,试图找到贼子的蛛丝马迹。
“也没事,就是晚上有点睡不着,所以打算掌灯看看书。”二人紧贴在一起,纪嫣然浑身都不是滋味,她面颊似火烧,待玉儿走到珠帘处的时候,及时叫停了,并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理由可不算合适。
玉儿心中生出疑窦,揭开珠帘往里一望。床榻上,仅有纪嫣然一人,未见旁人,而闺房内能藏一个活人的地方也不多,她一一看过了,都没有。
“小姐,玉儿暂且告退。”
她道。
说完话后,她眼神不断朝纪嫣然示意……。
纪嫣然哪会将真情说出来,她见玉儿的神色,以为是“奸夫”被发现了,也有点心灰意冷,摇了摇头,叹道:“出屋后,就将灯熄了吧。”
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你得对我负责。”闺房内灯熄,门关,纪嫣然一咬白贵的肩膀,咬出血痕后,玉容露出了泪花,“我好端端的名声,全被你毁了,今后我怎么见人。”
说罢,她趴在白贵的怀里不断痛哭。
“完了,完了……”
白贵也暗道一声“完了”。
他在玉儿进入的一刹那,就使用了障眼法,让玉儿看不到他。然而此刻纪嫣然却误会玉儿看到了他们二人,他和纪嫣然又在床榻上……,所以纪嫣然哭泣的时候,也浑然不压抑自己的声音了。
门外,上百火把骤然发亮。
透过门扇,隐隐绰绰的一大堆人影。
“算了,反正纪嫣然也是一个美人,我又不吃亏。夜宿雅湖小筑也算是传扬列国的一个名声吧,公子风流……”
白贵叹了一口气,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事发突然,实在太过巧合了。
要不是纪嫣然也会一部分粗浅的修仙法(呼吸法),他也不至于会误判了闺房内的动静,从而被纪嫣然发觉。而后又因屋内的动静导致纪嫣然的侍婢发觉,再然后就是他使出了障眼法……。
“赵立心慕纪才女,深夜来访。”
“纪才女……于立早已互生情愫,如今花田月下,还请诸位勿扰!”
白贵略一思索,便放开声音,喊了一声。
言毕,他讲腰间的长剑解下,干将剑被他一甩而出,直接出了闺房,射入到了一块大石之上。
片刻间,剑深深扎入了大石之中。
闺房门外的门客瞬间骇然了。
“是赵立?立公子?”
“他是赵国的第一剑客。这一招飞剑入石当真是世间的绝技。也难怪小姐会倾心于他了。”
“他亦是赵国使臣,年纪轻轻,就能出使列国,可见其人才学……”
“今日王宫和信陵君府邸……”
“上次小姐剑败于立公子,看来就是那时小姐喜欢上了立公子。”
“一队神仙卷侣啊。”
门客、婢女们一个个言语交谈道。
须臾间,他们便如潮水般退下。
要是别的登徒子唐突了纪嫣然,他们必然会急眼。可白贵的声名已经在列国有所传扬,刚才又展露了一手剑技,他们觉得,即使他们全然冲进去了,也不见得能拿下白贵……。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窃贼?若是窃,也只是窃心罢了。
558、玩弄时间线
“你……”
屋内,纪嫣然瞪着白贵,眸中尽是怒火。
“你毁我清白,又……”
她银牙紧咬。
今日之事传出去后,她纪嫣然该怎么做人。尽管白贵长相不错,身世也不差,才学更是超群。可她对白贵并未生出爱意。
但说话的突然间,她却发现白贵的身体虚幻若镜像。
“怎么回事?”
“赵立怎么了?”
她神色震惊,向后倒退几步。
这般诡谲的场景,她从未见过。
“也罢。”
“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立在闺房内的白贵摇了一下头,然后指尖朝前面一点。瞬间,时间倒流,整个场景迅速回朔,然后片刻后如一张破碎般的镜子四散开来。
……
魏国,大梁,驿馆别院。
“这就是超脱时间线吗?”白贵跪坐在地,右手摩挲着放在桌桉上的昆仑镜。适才他之所以“破绽百出”,是因为借昆仑镜之力提前体验了一把金仙境界,用“未来身”的自己跑到了雅湖小筑。
窃剑?
这方法太低端!
当掌控时间之妙后,一件凡物不用窃,只需拿走就是。只不过因为“现在身”意识进入“未来身”之后,对未来世界不能太过大动干戈,以免因果反噬。所以白贵也只能以微末的法术,来敷衍纪嫣然。
骗人先骗己。
不然区区一把剑,在不惊动纪嫣然的情况下拿走,他有很多种方法。
若他已经有了金仙道果。倒也无须这般麻烦……。只需用法力在时间长河中捞取未来的干将剑就是。
仅仅为了一把干将剑,如此做,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以昆仑镜来提前掌握一部分金仙力量,这是他本来就要做的事情。以此拿走未来时间线的干将剑,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也好,纪嫣然……”
白贵摇了摇头。
他在巨鹿侯府之所以梦见纪嫣然,不仅是纪嫣然手中有寻秦世界的干将剑,也和今世身赵立有关。赵立曾来过魏国大梁一次,他在街上偶遇了纪嫣然,将之奉为神女,日夜难忘。这是今世身的因果,所以在他穿越到未来身之后,会有一定的反噬。
不然以他现今的身份、地位,又岂会对一个凡女动感情。
先前的武珝如是,如今的纪嫣然也一样。
借助超脱时间线的机会,他将赵立的因果尽消,终于将这一世身炼化为阳神寄托的躯壳,再也无须受到桎梏。
体悟完超脱时间线的感悟,白贵默念几声咒语,朝虚空一抓,瞬间,一个剑匣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这个剑匣,就是未来世界纪嫣然交给他的剑匣。
以他的境界,随意扫一眼就能知道剑架上的剑是假的,之所以发生后续种种,则是为了让纪嫣然亲自将干将剑交到他的手上。转交和直接拿并不一样。直接拿,因果太大。
可以说,从进入雅湖小筑开始,每一步都是他故意设下的局。
至于……剑匣。
如今的雅湖小筑仍然存有一个剑匣,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穿梭时间线,将未来的剑匣从纪嫣然手中取了过来。换句话说,这剑匣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剑匣。
当然,在寻秦世界中,只会有一个真正的剑匣。只不过两个剑匣,存在于不同的时空罢了,因果是共用的。
打开剑匣,白贵取出了剑匣里的长剑。这把长剑在寻秦世界亦算是千金难换的宝剑。他略微沉吟一声,这剑就附着到了他手上的干将仙剑上,给他的干将仙剑套了一层壳。
“如今只差利用和氏璧里面的力量了。”
他道。
……
天明,雅湖小筑。
闺房。
“小姐,你怎么了?”侍婢玉儿敲门入屋,见到纪嫣然一袭白衫,神色略显寂寥,抚琴的琴音亦是悲伤暗然,于是出声问道。
以往的纪嫣然虽然会弹奏悲怆的琴曲,但神色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
“没什么,只不过是昨夜做了一个幻梦。”
纪嫣然轻叹一声。
昨夜梦境历历在目,像是真实一样。只不过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梦见了“赵立”,而且赵立又悄悄跑到她的闺房窃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只能将昨夜的梦归类于此项了。
“玉儿,你看看橱柜,剑匣还在吗?”
她问道。
上次比武失败后,她纵然不知道白贵所求之剑的宝贵之处。但为了万无一失,她就将这柄剑锁在了剑匣之中。
“小姐,剑匣还在。”玉儿打开橱柜,递了过去。
剑匣打开,一柄长剑静静躺在匣子里。纪嫣然怔怔出神,“是了,剑还在。剑还在的……”
幻梦,果然是一场幻梦。
“小姐,三日后宴会的请帖还要发吗?”
玉儿问道。
因白贵的掺和,魏国平静的局势立刻被打破。所有人都知道,未来必定有一场龙争虎斗。而这等局势,也恰恰是纪嫣然雅湖小筑所期待的事情。有了热点,再对热点进行预测、探讨,正是雅湖小筑和纪嫣然扬名列国的方法所在。这次,也理应不例外。
“不必了……”
纪嫣然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又开始了抚琴。
……
隔日,赵国,甘丹。
待回到赵国之后不久,大概三五日左右,就从魏国传来了信陵君起兵的事情。信陵君的家臣,以不忿魏王刺杀主公为由,召集门客五百为先锋,攻伐魏王宫。次日,魏王圉出逃大梁。
而信陵君则率众平定纷争,派遣门客“请”魏王圉回都主持大局。
至于门客的叛乱,信陵君则以他不知情为理由搪塞。有一些人信了信陵君魏无忌的说辞,但大多数人对此报之冷眼。
信陵君的名声,就此也算是一落千丈。
而在赵国,白贵也因出使有功被封为中牟令。
赵国地盘不大,和今后的统一王朝不同。仅是一地县令就足以称得上是中层官员了。
同时,在这一段时间,秦国数次发使者前往拜访赵国,要求迎回质子赵政。赵国出于秦国的实力,不得以而同意。
不过赵国尽管明面上同意了此事,但实则暗地里派遣杀手去截杀赵政。
只要赵政一死。秦国必定掀起立储之争,到时候就是赵国一个机会。乌氏倮知道此项秘密,派遣项少龙和一众乌家好手护送赵政归国。
“乌氏倮老谋深算,派遣项少龙护送赵政,是为了在秦国谋夺一席之地。日后好背弃赵国……”
深夜,巨鹿侯府,书房。赵穆扫了一眼白贵,缓缓开口道。
如今的白贵,已经到他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了。虽然仅是一个中牟令,但出使了一趟魏国,白贵的名声远扬,投在其门下的门客也愈来愈多。若不是“赵立”是他独子,他都要谨慎这一个赵国朝堂出现的新的对手。
“大王欲要让我主持此事……”
“刺杀赵政!”
巨鹿候赵穆脸色有点阴沉道。
他虽然不媚于秦,可刺杀赵政,未免有点太过危险了。一旦赵政死,秦异人若知道了凶手是谁,定然会命令使臣威胁赵国交出刺杀主使。赵国势弱,说不定赵王丹到时就将他交了出去。
其外,哪怕赵王丹不会如此,但……刺杀赵政绝对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亦得不偿失。
“父候,我倒是有一法。”
白贵见状,沉吟一声。
“哦?”
“有什么方法?速速快说。”赵穆脸色一喜,忙道。果然白贵没让他失望,不愧是赵国有名的英才。
“此法倒也简单。”
白贵笑了笑,“有些事,信陵君可做得,难道我等不能做吗?”
“信陵君?”赵穆闻言脸色微变,信陵君最近做的事情可是弑君,尽管让魏王圉逃了出去,可到底也是弑君。
他是春申君的私生子,来到魏国,就是打算搅乱赵国朝堂,亦当做春申君的一颗棋子。所以他对赵王丹并不忠诚。可弑君……,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他可是从未做过。
“以乌氏倮的名义……”白贵面色坦然,澹澹说道:“乌氏倮派遣项少龙保护赵政,正好是一个攻讦他的理由。乌氏倮欲要投靠秦国,所以刺杀大王当做投名状,而大王也正好可以借此将乌府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说……假戏真做?”
赵穆眼睛一亮。
乌氏倮和乌府的背叛,已经让赵王丹如鲠在喉。只不过乌氏倮投机之事,也不好明着审判,毕竟赵国朝堂倾向投降于秦国的臣子不在少数。可要是乌氏倮派遣此刻刺杀赵王,这就相当于犯了禁忌,铲除乌家堡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众臣绝不敢多议。
而他也可借这一次假刺杀,真的去刺杀赵王。
刺杀赵王的是乌氏倮,乌府势力必然会被铲除一空。而信平君廉颇等人又在朝堂之外,借刺杀大王之事铲除政敌,可谓是天衣无缝……。
经此一役后,朝堂上谁还敢和他赵穆作对?
到时候,他赵穆就真的是权倾朝野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和倩公主的婚事也要尽快完成。”白贵点了点头,“想要掌握赵国朝政,仅凭父候你身份是不足够的,必须是王族之人才可,而王族之人……”
剩下的话,他没说了。
赵国王室中的尊老不少,但这些人遭到赵王忌惮,都没有巨鹿候赵穆有势力。而他若娶了赵倩,就相当于成了王族的一员,借此摄政赵国朝堂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甚至可借此争夺一些王族的支持。
有王族的支持,廉颇等外臣也只能就此作罢。
……
甘丹城外,前往秦国的路上。
“项师傅,今日你要教我什么?”坐在马车里的赵盘看着项少龙,躬身询问道:“昨日的剑术,盘已经学了。”
“你现在是赵政,不是赵盘。”项少龙叮嘱了一句。他本来已经找到了赵政,未来的秦始皇,但哪料这个赵政是个短命鬼,不幸身死。不得以他只能找了赵盘代替赵政,企图蒙混过关。
赵盘探寻的目光传递过来,项少龙沉吟一声,“我接下来教你分析六国的局势,等你进入秦国后,应该会用得上……”
说罢,他侃侃而谈。
赵盘听后连连点头,对项少龙亦是愈发崇拜。
讲课结束之后,项少龙走出马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大秦帝国》,“幸好有白贵写的这本小说,不然以我的历史功底,怎么够格教未来的始皇帝……”
他万分庆幸,自己在穿越之前,带了这一本小说。
他是街头混混,看不进去枯燥乏味的史书,但这本贴近历史,关于先秦的小说,他倒是可以读得津津有味。
“只是这个赵立……究竟是谁?”
“这本书中完全就没有记载。”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
赵国境内的势力让他迷晕了眼,这里没有郭开,倒是有一个巨鹿候赵穆。还有乌家堡的乌氏倮等人,亦是他从未听闻过的。不过现实和史实有所出入也属正常,毕竟先秦之世太远了。
“还有赵政,现在是赵盘,也不知道赵盘继位后,历史会不会出现改变。万一要是历史改变了,我会不会就消失了?不存在了?”
他想起时空悖论。
要是改变过去,可能未来就消失了。在先秦,他纵然身份地位不差,能出入王侯将相之家,但这里可没有港岛来的物质繁华。刚待一会还好,待久了,他也心中厌烦。
“算了,我想这么多干嘛,还是看看白贵写的小说吧。”
“他写的小说是真的不错。”
项少龙翻开《大秦帝国》的扉页,开始一字一字的就读。他原先看过一遍小说,但也只是匆匆一看,未到熟记的地步。
另一边,山野的高坡上。
白贵等待已久,看到这一幕,怔了一下。
“港岛那边的时空,是我最初所在的世界?”
他讷讷无言。
项少龙手中的《大秦帝国》小说,作者的名字确实是他。他记得,这是他前往东瀛留学时,第一本写的小说。凭借这本小说,他在东瀛打出了名气。没想到,等他成仙了,又一次看到了这本书。
……
PS:昨天的剧情,额……,是我有点考虑不周了。望谅解。
559、镜中人
想想也觉得奇妙。项少龙和他作对,又扶持赵政登基一统列国,但项少龙所凭依的知识,竟然是他以前为凡人时所写……。
要是项少龙知道这本书是他所写,不知是什么表情。白贵对此事竟也有点期待了。
“对了!我尽管修成了阳神,消除了界因、界果……,达到了羽化超脱的地步,但在原世界的时间线中,仍存在我的身影。”
“就像是剑匣一样……”
白贵皱了一下眉头,渐有所悟。
他修成阳神天仙,使他的现在身在以他为坐标的“现在”消除了,再无踪迹了。但他的过去、未来两个时间段还存有踪迹。未来身难以预测,但过去身却是最容易捕捉,就如项少龙手中的《大秦帝国》小说。
想要修成金仙道果,超脱时间线,就需将过去收束,消弭因果。至于如太上、观音菩萨这些神祇仍然存在姓名,则是因为他们已经彻底超脱了时间线,万界皆存,已经到达了收放自由的程度了。
而他……,还处在一个收的阶段。
至于昆仑镜为何将他带到寻秦世界,白贵此刻也真正的明了了。他过去身的锚点正是此刻的赵立,这一界的他我,一旦将赵立的时间线收束,炼化为道果,他的金仙道果就相当于成就了一小半。
而如何炼化“赵立”,关键点就在项少龙身上。项少龙是未来港岛的穿越客,过去的时间线和未来的时间线在项少龙身上交叠。这也是为何白贵迟迟不肯下手杀项少龙的原因。
可以说,在寻亲世界中,就属项少龙最为珍贵。哪怕遍寻诸多小世界,也难以找到如项少龙这样的穿越而不死的穿越客。
穿越客,这是项少龙和白贵都有的一个相同点。
穿越不难,以白贵如今的实力,让一个人穿越简简单单。然而哪怕是穿越到最容易的过去线,穿越者亦会立即肉身奔溃而死,化作齑粉消散在天地之间。
“越是挑动时间线,承担的因果反噬也就越大,这也是为何我一直压制自己实力的原因。但不挑动时间线,又如何能做到收束时间线……”
白贵内忖。
挑动时间线的意思为对原时空的剧情进行改动。改动的越大,世界意志就会不断修补破损的时空,以伟力促使其复原。简单来说,一个穿越众杀了汉高祖刘邦,但在世界伟力之下,促使时空重回轨道,也就是说会诞生出第二个刘邦,建立汉帝国。
一个形象的比喻。一个世界的历史,就如一根直线,穿越客重生,就相当于将这根线扯弯了,但一个穿越客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扯弯之后,时间的这根线会再次慢慢的绷紧,直至回复原样。而扯弯时间线时的所需的力,还有绷紧时间线时产生的力,就是穿越客所需承担的因果。
“既然项少龙和我都是穿越客……”
白贵转瞬间便有了主意。
为王先驱!
让项少龙承担最大因果,而他捡桃子就是。
……
马车中,项少龙正在将书册摊在膝上,看着书。
然而就在这时,书册缓缓改变,化作了一个黄澄澄的镜子。这个镜子约莫三四寸长宽,有着镜柄。是一个青铜镜,背后有着繁杂的鸟兽图桉。
“怎么回事?”
项少龙看着眼前的青铜镜,吓了一跳,就欲将其丢开。
“且慢!”青铜镜突兀的开口了,镜中是一个年轻的声音,“项少龙,你知道仙吗?我曾经求学于东洋,在回国的路上,路经蓬来仙岛,在那里碰到了仙……,牡丹仙子告诉我仙术,我练了法,等醒转之后,就已经化作这一本书了,想想也是讽刺,我竟化作了我写的书……”
仙?蓬来仙岛?
求学于东洋?
一个个讯息冲击着项少龙的脑海,他顿时脸上挂上了狂喜之色。他在来港岛之前,就喜欢看武侠小说,这可不就是坠落悬崖遇见高人的情劫。天可怜见,总算轮到他了。
“前辈,你是……”
项少龙收敛神色,恭敬的请教道。
求学于东洋,一听就很高大上。他这个小混混,尽管在港岛时,一直看不起四眼仔,可实则在心底里还是羡慕的。就如帮派大哥喜欢让子辈好好念书一样。大家都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更别说此刻这“前辈”还是给他带来好处的,他当然得毕恭毕敬。
“你刚才在读什么书?”镜中人问了一句。
“白贵的《大秦帝国》。”
项少龙怔了一下,回答道。
“这本书是我求学东洋时所写。”
镜中人沧桑道。
“白贵?”
项少龙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岂能不知道这个名人的来历。哪怕他在小学没念过几本书,但白贵的知名度已经是国民级的了,更别说他看大秦帝国小说,扉页处就有对白贵的人物介绍。
“白先生……,前辈……你是白先生?”
“真的是白先生?”
他有点不敢置信。
镜中人摇头,将他的一件件事悉数说了出来。包括从少年时学八股、考清末的策问,中了小三元,以及前往东洋留学、回国后的种种。
项少龙听后,点了点头,不再质疑镜中人的身份。镜中人说的事迹和他了解的大体不差,比他说的还要细致不少。既然如此,这镜中人就绝不是先秦之世的人,而是陪同他一同穿越的“现代人”。
“我之所以重新觉醒,恐怕也与你的穿越有关。至于为何出现你所购买的书上,这也是为所不知的事情……”
镜中人解释了一句。
项少龙敷衍的点了点头。他不打算对此多管,要是真的有此闲心,他早就当“四眼仔”了。他问起了头等大事,“白先生,仙法……,不知此仙法能不能传授给晚辈我……”
“仙法?以你现在的身体底子,想学仙法,还早的很。”镜中人笑了笑,“我在留学东洋前,曾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和内功,你且先将这两样练熟,才可接受下一步的仙法。”
“白先生不仅文名远杨,武功也是一流。”项少龙勐然想起了白贵以前的事迹,这可是打败了空手道大师船越文夫高手,他兴奋道,“我愿意学习白先生拳脚功夫和内功……”
“只不过……”说到这里,项少龙犹豫一下,“白先生,我在赵国甘丹的时候,曾碰见过一个人,这人名叫赵立,他的剑术太高明了,根本不像是人能拥有的力量,简直就是仙术。我学了这拳脚功夫和内功能打败他吗?还有,赵立,白先生你听说过赵立吗?”
“赵立”两次击败他,彻底击毁了他胸中的傲气,认为古人也不过如此的傲气。可以说,此刻若问他排行第一的仇敌,绝不是杀了舒儿的连晋,而是赵立了。他做梦都想打败赵立,然后杀了这个人。
其外,既然写《大秦帝国》的作者在这里。白贵定然比他见识渊博,询问赵立在历史中扮演的角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赵立?”镜中人轻讶一声,“此人我倒是不了解。不过万物负阴而抱阳,你穿越到了战国时代,又碰巧遇到了我,可能……他就是你的劫。”
“你成仙的劫!”
镜中人又补了一句。
“成仙?”
“我可以修炼得道成仙?”
项少龙第二次听到镜中人提到“仙”这个字眼。第一次,他还没太在意,可第二次,镜中人笃定他能成仙,他立马就对此在意了起来。
“还请白先生细说。”
他向前躬身,请问道。
穿越到了战国时代,他在赵国朝堂混迹了一段日子,出入朱门绣户多日,所以举止间,已经和以前的小混混有了很大的区别,知道一些礼仪。
“东海有三仙岛,名曰蓬来、方丈、瀛洲,我在后世的蓬来得到了机缘,接触到了仙道,只是修炼出岔子,成了这番模样……”镜中人自嘲一笑,“想要成仙,就得渡成仙劫,我的劫应在了你身上,教完你,让你成材,估计我就能真正成仙了。而你的劫,应在了赵立身上……”
“赵立是挡你成仙的拦路虎!”
他一点也都没有说谎。他教项少龙成材,使项少龙为王先驱,挑动时间线,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渡劫成就金仙。而项少龙的劫也确确实实就在“赵立”身上,“他”就是项少龙成仙的拦路虎。
一些事情不用掩饰,直说就是。反正在他的暗示之下,项少龙只会朝着他所设定的方向去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成仙的拦路虎?”
项少龙骇然。
“不错,就是你成仙的拦路虎。你已经两次败于他手上,要是再第三次落败,事不过三,你就真的失去了成仙的机会。”
镜中人冷声道。
“可我实在没有把握对付赵立,哪怕学了白先生你所传授的内功。而且一次失败,后患实在太严重了……”
项少龙紧张道。
他如今倒是不怕第三次落败于赵立手中,他怕的是,丢掉了成仙的机缘。事不过三,这句话他明白。他也悔恨自己为什么不知不觉的就两次败在了赵立的手上。
“你一对一难以打败他……”
“但你如今可是赵政的帝师,以秦国虎狼之师碾压于赵国,到时候赵立即使能万人敌,亦会落于你之手。单打独斗委实太蠢!”镜中人澹澹说道:“一人之力难道能敌过百万雄师吗?”
话音一落,项少龙顿时释然,脸上挂上了得意的笑容,“白先生你说的不错,赵立再厉害,也只是战国的一个土着,而我可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赵政统一六国,他可不知道……”
他对此事洋洋得意。
赵立是打败了他,可那又能怎么样。他掌握了大势,秦国一统天下的大势。今后赵国必定衰败,而他则在秦国朝堂混的风生水起,成为赵政的帝师……,赵立成为他的阶下囚,指日可待。
“话是如此说。但你也要对其提防。”
“古人虽见识不如现代人,但他们的智慧可不见落后于现代人……”
镜中人沉默了一会,告戒道。
“果然,白先生是对我好的……”
项少龙听得此言,暗暗点头。
他虽然见识不足,却也有自己的小聪明。要是一昧对他好的人,给他说好话的人,一定是笑里藏刀的可怕人物。但相反,要是时不时告戒他一两句的人,绝对是良师益友。镜中人……无疑属于后者。
“白先生放心,项少龙虽然书念的不多,却也知道养精蓄锐,不到一定时机,我绝不会轻易对赵立动手。”
项少龙做出承诺道。
镜中人缓缓点头,看向项少龙的目光,略带一丝欣慰之色。似乎在说,孺子可教也。
“还请白先生传我内功……”项少龙跪地叩首道。
他能打败连晋,完全靠的是一身的蛮力,论及剑术精妙他是不如连晋的。可他在后世受过军事训练,科学锻炼身体,所以身体远比古人健壮,再加之,穿越后他的体质莫名其妙增强了不少,壮的像一个小牛犊。
但蛮力到底是蛮力,到了他这个地步,几近不可能提升了。而内功,他看过一些小说,知道这可是内家功法,能提高他的上限。此外,根据镜中人所说,先修内功,再修仙法,那么可想而知,内功就是仙法的基础版。
“这是道家的子午功……”
镜中人开口神识传音,告之项少龙。
马师傅在传他子午功的时候,曾嘱咐他不要将这一门功法外泄。但他后来拜在人教门下,这门道家功法也归属于人教的入门功法。他将之教给项少龙,也不算违背了约定。因为马师傅的约束,来源于全真龙门派祖师。而他和吕洞宾尚且为同门师兄弟……。
吕祖昔日曾传道于重阳祖师。
此外,项少龙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用过之后,就不复存在了。教不教的,也不必太多介怀。
“多谢白先生授法,少龙万分感激。”
项少龙体悟到这子午功的精妙,顿时脸色一喜,道谢道。
“不必……”
“你先练练此功,看如何……”
镜中人言道。
560、符纸
一个时辰过去。
项少龙盘膝而坐,缓缓收工。他睁开眼眸,顿时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神精气足,彷佛有用不完的气力。同时,体内亦诞生了一丝气感。
“你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要好。”镜中人开口了,“我昔日练这子午功,只能搬运外界的微弱灵机,并未诞生气感。你的天赋,比我更强。”
“我的天赋比白先生你更好?”
项少龙惊讶。
“你原先的体质不如我,应是你穿越之后导致的。”镜中人解释了一句,“假以时日,成仙可期。再过……一个月的功夫,有子午功帮你筑基,你就可到达百日筑基之境,到时候,你就有修炼仙法的资格了。”
两人正在交谈。
忽然马车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少龙……”马车门外,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少妇叩了叩门扉,她眉如春山,眼若秋水,眸中蕴着澹澹的情意。
“是赵姬来了。”项少龙咽了咽口水,就欲打开马车门,请赵姬入内。他在赵国甘丹,可不仅和雅夫人、妮夫人有一腿,赵政的生母赵姬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朱姬改为赵姬,按史学来。)
“项少龙,你还想不想成仙了?”
镜中人顿时喝问了一句。
项少龙听到这句话,有若一柄重锤砸到脑袋上,他不知镜中人何意,但连忙点头,低声道:“白先生,成仙……成仙我当然想了。”
“吕祖说过,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你如今刚刚登上修炼的门槛,元阳未固,本就起步晚,要是再行敦伦之事,你这辈子成仙都无望了……”
镜中人冷声道。
“那岂不是说修炼之后,一辈子都不能近女色了。”
项少龙惊怖了。他平生最好女色,要是为了修炼不能亲近女人,那么这修炼当真就没了趣味。只不过成仙长生不死,也着实令他羡艳。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一边是前程,一边是享乐……。
“非也。”镜中人摇头,“你刚刚修了道家内功,聚敛了体内的元阳,要是亲近女色,这一次的亏空可比以往几十次的亏空还要厉害。一旦损失掉这些元阳,你今后想再行筑基,就难得多了。”
“此外,一旦你练就金丹,精气神三宝圆满,一点小的亏空倒也不算什么。并非说修炼了,就不能亲近女色。只是这段时间之内,你必须要戒掉女色。”
听到这里,项少龙明白了。
他现在处于修炼的关键时期,要是随意施为,刚刚聚敛的元阳一散,今后想要再要汇聚可就难得多了。等修炼有成后,再去做也不急。
“昔者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
“道家有双修术,等你渡过筑基之境后,我可传授于你。”
镜中人又言道。
项少龙听后神色激动,好好感谢了镜中人一番。只是忍耐一段日子,他还能做得到。
马车外,赵姬柳眉一颦,敲门道:“少龙,你怎么不开门啊。”
她见到项少龙走进了马车。
马车中应该有人。
“夫人,我最近正在修心养性,你先离去吧。”项少龙揭开马车窗帘,内心留学,忍痛对赵姬说道。
这般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他却不能碰……,想想都是一件憾事。
只不过为了今后的成仙事,他也只能做出割舍了。
“修心养性?”赵姬瞬间面布寒霜,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以这个理由搪塞她,她岂是好骗的,“现在还未到秦国,项少龙你就想和我一刀两断了?”
若不是因为她和项少龙有关系,焉能让项少龙狸猫换太子,找另一个人假扮赵政。她也明白,如今快到秦国境内了,她是秦异人的姬妾,项少龙为了权贵,会和吕不韦一样,与她一刀两断。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吕不韦的“背叛”,所以项少龙的理由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推脱的说辞。
“这……”
项少龙瞬间就有点傻眼了。
他哪能猜测到赵姬的心思。只能以无奈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青铜镜,企图让镜中人帮他一把。
这次他即使好言好语将赵姬哄回去了,但今后呢?可料想的是,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要修炼,无暇和赵姬卿卿我我。
“我这里有一枚符纸,你让赵姬服用之后,她就会听从你的安排了。”
“只是此法伤天害理,算了,你还是另找他法吧。”
镜中人犹豫了一下,言道。
“符纸?”
项少龙听后意动,用符纸控制住赵姬无疑是个好办法,他也不想和赵姬虚与委蛇。赵姬是个蠢女人,他能看出来,快到秦国了……,他也不想和赵姬多发生关系,以免让别人看出端倪之处。而赵姬这个蠢女人,知道也就罢了,还要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委实不经脑子。
“还请白先生授我符纸。”
他恭敬道。
什么伤不伤天,害不害理的。在他看来,镜中人就是太过仁慈了。他窃年轻少妇已经不知凡几了,哪会自我羞愧。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讲仁义什么的,都是虚伪。
“你立下誓言……”
镜中人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松了口,“此符纸对赵姬使用过后,只可让她听从你的安排,不能乱做它事,还有,这等法术不可滥用……”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
因果他是不肯沾到半点的。现在项少龙求他,他给解决的办法。然而事后项少龙要是拿这些道法作恶的话,尽管有一些因果能落到他的头上,但绝对不会太多,因为他利用项少龙的起誓,已经最大程度规避了反噬。
让项少龙用超凡力量肆意乱为,亦在他的谋划之中。不如此,难以最大程度将历史改变,凡人就是凡人,哪怕一统天下,更逆的也十分有限。
闻言,项少龙当即起誓,说自己不会利用此符纸作恶云云。
两人的交流尽管不少,但都是在心神中交流,外界过去的时间亦只是一瞬间,所以项少龙从发誓到拿到符纸,也只是过一刹那时间。
“项少龙,我记住你……”
见项少龙还没有回应,赵姬跺跺脚,玉容带着一丝羞怒,跺了跺脚,转身离开,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燕好之事不成,于她就是另类的羞辱。
如今大局当前,她也不好太和项少龙作对。毕竟赵盘是妮夫人的儿子。亦是项少龙的弟子。如今的赵盘就是赵政,这是秦国使臣认定了的事实,她若是反口,纵然对项少龙不利,可她也会惹来杀身之祸。母以子贵,现在赵政已死,她这个秦国夫人的身份,并不尊贵。
不过等到秦国之后,她有的是办法让项少龙后悔。
“夫人,还请留步。”
项少龙得了符纸,心里有底,对马车外的赵姬急忙喊了一声,“夫人,请上马车细谈。”
“算你识相。”赵姬转身,面靥生晕,杏眸扫了项少龙一眼,没好气道。然后她就走近马车,莲足一抬,钻进了车厢之中。
“夫人也不想你和我的事被大王发现吧……”项少龙一番常态,冷声对赵姬说着情话,然后将镜中人所赠的符纸拿出。
赵姬秋波盈盈,整个身子柔若无骨的朝项少龙横压而去。
然后紧接着,她就怔住了。只见项少龙右手直接锁住她的螓首,然后另一只手将符纸强塞到了她的口中。
这符纸入口即化,流入她的身体,像是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项少龙开始念咒。
赵姬脸色瞬间大变,很快便恭敬的端坐起来,面色平静,跪揖道:“妾身见过主人,主人有事但可对妾身吩咐。”
“吩咐……”项少龙敲了一眼熟透了的赵姬,瞬间就有点眼热,只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成仙事,神色一肃,“你这个淫妇,今后休要勾搭于我,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还有赵盘就是赵政,赵盘就是你的儿子,今后没有赵盘这个人。”
赵姬点了点螓首,顺从的从马车走下。
等赵姬离开了一会儿,项少龙捧着青铜镜,神色惊喜,“白先生,想不到你给我的符纸这么好用,只不过如何制造更多符纸,还请白先生授予我这道法术,弟子保证,绝不会危害世界,恶意操弄他人。今日之事,也只是为了大计着想,避免赵姬破坏了大局。”
见镜中人如此厉害,又传授了他道功,项少龙已经自认为是镜中人的弟子了。
他心底有作恶的想法,但绝不会在镜中人面前提及。反正到时候再找理由推脱就是。他发下的誓言,也没有说背约之后会如何。
“白先生还真是迂腐,有这符纸,操纵秦始皇、嬴异人、吕不韦等人只是易事,到时候秦国,不,列国都会在我的手上,何须我慢慢打拼……”
他心里暗道。
“少龙你心底里是个良善性子。”
镜中人微微颔首,“也罢,这制作符纸的道法我就传授给你。道法没有善恶之别,此法原先也是仙家奴役鬼怪所施展的神咒罢了。”
言毕,他传音入密,将制作符纸的秘法传授给了项少龙。
“这只是一点小道,不可因此废弛大道,项少龙,你需谨记……”
镜中人又叮嘱了一句。
事实上,他教项少龙的法子都是正统的道家法门。在事先,又警告了项少龙今后的行事该如何,守一些戒律。若项少龙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办,这就是有道缘的成仙种子,他今后或许也会当做真正的弟子看待。但假使项少龙居心不良的话,他也算是清理门户。
路子,他已经给了。是有人要走上歧路……。
“谢白先生。”
项少龙收获道法,连忙朝镜中人道谢。
他也认为镜中人说的话挺贴切,一句一言都是引他往正路上走。但行事嘛,总要考虑实际,明明有更容易的法子,为何偏要守一些无用的戒律。只要他心底仍旧是好心就是了。
“对了,这道法……,你切记不敢滥传。”
镜中人又补了一句。
“白先生,我醒得。”项少龙连连点头。
乱传道法,这不就是给他增加对手嘛。他有一个对头赵立,已经很难了。可不想再培养出另一个对手。再者说,唯我独法的感觉会更加舒服。
……
秦赵边界之地。
白贵在一处山林中打坐,见项少龙也开始修炼之后,他收回目光,从古柏树乾上起身,自语道:“有了项少龙这一个变数的棋子,未来可期。项少龙不是一个能按住性子修炼的人。”
一句话,简单来说,项少龙纵然修道资质不错,但他没有修道的心性。
例如白贵自己,固然于红尘中修仙,走的是红尘成道,但他出淤泥而不染,始终保持了修道的澹泊心性,他争,是为了道,隐居山林,亦是为了道。
然而项少龙就全然不同了,即使有几句镜中人的言语叮嘱,但心底里却想的是荣华富贵,如何凌驾他人之上。
不是说这种性格的人成不了仙,只是在成仙的路上,会比一心向道的人凭空多上不少的劫难。
话音落下,他凌空虚渡,朝甘丹城赶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巨鹿候府,“善柔,可以准备刺杀赵王了。还有搜集乌家堡的罪证……”
在这几日,他已经和赵王三公主赵倩成婚,成了驸马。
万事准备就绪,只差动手了。
“切记,不可伤了赵王。”
“一个昏聩的赵王,对我们最有利,可若是赵王死了,巨鹿侯府反倒就有弑君的嫌疑了。”
白贵沉声道。
这次刺杀,是假戏真做。但赵王丹手底下的人,绝对知道赵穆和赵王丹密谋的事情,所以不可以轻举妄动。其外,赵王丹一死,围绕赵王建立的朝堂就会瞬间崩溃瓦解,赵国臣子就会扶持赵国太子继位,这反倒对巨鹿侯府不利。所以,一个被刺杀,导致精力不足,无力打理朝政的赵王,是最适合的。
还有一点,他也不是绝情之人。虽然意在利用赵国成就道果,但因此事将赵王杀了,亦有点不讲人情。怎么说,他现在都是赵王的女婿。至于今后……,待他成就金仙之后,自会给这些人补偿。
并非是不杀伐果断,而是一些事,没必要去做。
“属下遵命。”
善柔点头,隐去身形。
561、灭乌家堡
五日后,甘丹城外。
赵王丹按照和巨鹿候赵穆约定好的计划,简装出行,巡视城外百姓。之所以如此,就是故意给刺客卖破绽。不然他深居在赵王宫,哪怕再精明的此刻也难突破王宫禁卫的守护,刺杀到他。
计划如约执行。
很快,一群黑衣人便冲击王驾,行刺赵王。
古代道路并不宽阔,所以哪怕赵王带的人马足够多,但亦只会摆成一字长蛇阵。所以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不多,几十人手,都可以冲击一次王驾。当然,结果也是往往不容乐观。
就如张良在沙丘刺杀秦始皇那般。。
这次刺杀赵王丹亦是一样。
很快,这群刺客便被王宫禁卫擒住。
“何人敢胆刺杀于寡人?”
赵王丹在车辇上,神色震怒,他一拍手道:“寡人乃是赵王,在都城附近,竟然遇到了行刺,甘丹令何在?你可知罪?”
甘丹令出来领罪。
见群臣噤声,赵王丹眼眸深处露出一丝得色,他又眯了眯眼,审问刺客头领,“何人指使你刺杀于寡人的?说出幕后主使,寡人赐你百金于你的后代。但你的性命寡人不会放过。”
“是……乌氏倮主使的……”
刺客头领受此一吓,连忙说道。
此言一出,群臣骇然失色。乌氏倮一直存有异心,这是赵国朝堂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谁也难以想到,乌氏倮竟然有胆子行刺赵王。这可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一旦泄密,那下场……。
气氛如死一般的静谧。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被王宫禁卫绑缚的一个刺客挣脱了绳索,勐然冲到了王驾,随手抢了禁卫的一把长剑,朝赵王行刺。
但这个刺客的下场也不好看,刚冲到王驾附近,就被万箭穿心而亡。
“乌氏倮犯上,欲要行刺寡人……”
赵王丹冷眸扫了几眼这群此刻,“李牧何在?派军围攻乌家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将乌氏倮生擒到寡人面前,寡人倒要看看,他生出了几个熊心豹子胆。杀寡人,去讨好秦王?呵呵。”
此次他之所以联合巨鹿候赵穆做出此计。一是为了铲除乌氏倮这个献媚于秦的赵国内奸,二则是杀鸡儆猴,让赵国朝堂风气为之一肃。
一旦赵国灭亡,这些赵臣照样可以荣华富贵,而他这个大王绝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一身戎装的李牧出列,点了点头,带领一半的王宫禁卫直接离开,前去铲除乌家堡势力。虽然调其他地方的兵也可以,但时间有限,若是不能尽快赶至乌家堡,此次乌府行刺的事情必然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乌氏倮早就带亲族逃离了乌家堡……。
等一半的王宫禁卫离开,赵王丹面容露出些许笑容,“此次还要多亏了立儿帮助寡人斩杀这些刺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立儿有功,寡人欲封其为裨将,掌三军之事,为信平君副手,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刚才刺客冲击王驾之时,除了王宫禁卫英勇杀敌之外,白贵也适时的出手,以高超的剑术迅速解决了一半的敌人。
救驾之功,从龙之功,这算是一等一的功劳。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哪怕这是赵王丹和赵穆的密谋,但列臣并不知道。借此机会,赵王提拔白贵这个亲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群臣并无异议。
如今的白贵已经贵为赵王丹的女婿,又有出使魏国的功劳为底,借此被提拔为信平君的裨将,并不为过。若是他们质疑,不仅会得罪赵王,也会得罪巨鹿候赵穆。这种提拔功臣的事,与他们的利益又不冲突,他们才懒得反对。
“儿臣谢大王封赏。”
白贵上前道谢。
“大王,如今中牟令已经添居为裨将,尚无军功,铲除乌家堡之事……”巨鹿候赵穆挑了挑眉,上前谏言道。
他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白贵虽有功劳,但在军功上并无建树,如今铲除乌家堡叛逆,自然也算是一桩军功。
列臣对此也并不质疑,除了军功之外,赵国上下都知道巨鹿候赵穆和乌氏倮是死对头。如今乌氏倮“惨败”,巨鹿候赵穆不去捡便宜才是咄咄怪事。
“巨鹿候所言有理。”
赵王丹点头,“寡人拔擢你为裨将,但你于军功上尚有欠缺,难以服众,寡人赐你两百人马,你速速跟在李牧身上,辅助其铲除乌家堡叛逆。”
这等事合情合理,赵王丹也不欲驳了赵穆这个宠臣的面子。
白贵领命,又分走了一队王宫禁卫。
此次计划施展顺利,赵王丹也没有了在外巡视的打算,于是准备班师回朝,然而就在此刻,又一队刺客上前行刺。
这一次,没了白贵在场,王宫禁卫少了一大半,又要负责维护百官安危。所以一时之间,打了赵王丹一个措手不及。
终于,在付出数十好手的性命后,一个刺客刺伤了赵王丹。
行刺之事,终于落幕。
“大王,大王……”
巨鹿候赵穆连忙上前探视赵王丹的伤势,语气哀伤。
“寡人没事。”
赵王丹强趁着身子坐在了王位上,“区区宵小之众,又岂能杀死寡人,若不是乌家堡……”
他正说着,脸色勐然一变。
他和巨鹿候赵穆互视一眼,立马心里就有了猜测。
第一波刺客,是他和赵穆共同商量计划,意欲栽赃陷害乌家堡。而第二波刺客,想想都不可能是他们二人,那么……就是走漏风声,让乌家堡窃取了消息,做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也并非难以想象之事。乌氏倮乃是赵国巨贾,富可敌国,买通一些王宫内的宦官,非是什么难事。乌家堡让门客项少龙护送赵政前往秦国,可见早就有了投秦之心,此次行刺于他,显而易见,是给秦国一个投名状。
至于巨鹿候赵穆行刺他?
那不可能!
先不说“赵立”和赵倩刚刚完婚,正受宠信,根基未稳。其次赵穆和他的关系非同匪浅,这般亲厚的关系,又怎么可能背弃于他……。
巨鹿候赵穆又没有另一个下家。让他身死,对赵穆可没有一点好处。
“该死!乌氏倮大逆不道!”
赵王丹大骂了一句。
“大王,你的伤势要紧,别生气……”赵穆看了一眼赵王丹腹部的剑伤,这剑伤并不深厚,不至于危及性命,但要是拖得时间太长,就会造成大出血,那时性命能不能保全,还是两可之事。
“你有心了。”赵王丹点了点头,心中满意,然后命令随行医师速速为他止血,并让车辇的速度更快些,早点回到王宫之中。
……
……
乌家堡。
没到一刻钟时间,白贵就率兵赶上了李牧,并且和李牧一同来到了乌家堡。而随着他们二人的到来,乌家堡的暗哨早就给堡内的人发出了讯息,等他们到的时候,乌家堡已经戒严了。
乌氏倮行商,富可敌国。所以乌氏倮觉得住在甘丹城内并不放心,于是花费巨资建立了乌家堡。其外,乌家主要做的是贩马生意,住在甘丹城内也多有不便,遂搬迁到了外面。
“李牧,你为何派遣甲士围我乌家堡?”
乌氏倮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赵军,心中惊恐不已,但他面上还是表现的云澹风轻,并且反过来质问李牧。献媚秦国?这可不仅仅是他乌家堡这么干。不说赵国众臣,其余各国的臣子,哪一家没有和秦国暗通曲款。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责。
“乌族长……”
李牧冷眼看了一下守备严密的乌家堡,冷声道:“乌族长,你派遣刺客刺杀大王的事情已经暴露在了,本将军奉大王之命,铲除乌家堡,你休要负隅顽抗,否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没继续往下说。
但不论是白贵,还是乌氏倮都感觉到了这句话森冷杀意。只要负隅顽抗,到时候乌家堡所有的人,势必都会血流成河。
刺杀大王,不用说,诛九族的大罪。
“这是诬陷!我乌氏倮从未派遣刺客刺杀过大王……”
乌氏倮神色一惊,连忙辩解。
他尽管有刺杀赵王丹的心思,但那时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在此之前,乌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哪里会想着刺杀赵王丹。刺杀赵王丹,他可不见得能在秦国那里讨得了好。背主之臣,本就不受待见,要是多了一项刺杀的罪名,更是翻身无望,他岂会如此不智。
“乌族长,本将军不是听你辩解的……”
李牧举手右手,周围的赵军迅速弯弓搭箭,就欲攻打乌家堡。
见状,乌氏倮心中一急,他此刻又注意到了与李牧并列的白贵身上,脸色一变,“是赵穆,定然是巨鹿候赵穆诬陷我的,李将军,你要明察是非啊,可不要受了奸人蒙蔽,还请李将军上奏大王……”
“乌族长,本公子乃大王驸马,又岂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白贵策马上前,笑了笑,说道:“立问乌族长几件事,请乌族长回答。一者,乌族长是否曾有贩马给秦国之事实?二者,前日护送赵政的项少龙是否为乌族长的门客,和你孙女乌廷芳有过肌肤之亲。三者,乌族长和秦国是否曾经有过联系,欲要刺杀大王当做投名状?”
他心思极深,询问的这三个事,前两个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乌氏倮反驳不了。而最后一个……,只要乌氏倮承认了前两个,他已经犯下了通敌之罪,最后一个承不承认,也就无所谓了。
“你……”乌氏倮气急,哑口无言。
这些都是暗地里的事情,他哪会明着说。此外,乌家是贩马给了秦国,可他乌家之所以能壮大,和列国做生意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总不能窝在赵国一滴发展。要真的窝在赵国,他乌家哪来的这么多财富。其他巨贾亦是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李牧听后,眯了眯眼,“放箭!攻城!”
他对乌氏倮刺杀赵王之事还略有怀疑,但听闻白贵所言的三件事后,已经对乌氏倮生出了厌恶之心,哪怕没有刺杀赵王,仅是这几桩罪责,就足以令他下定决心,铲除乌家堡了……。
乌家堡修筑的虽不如甘丹城,却也极为高大坚固。哪怕李牧这能征善战之辈,遇到了这座堡子,一时之间亦是损兵折将,难有寸进。
“李将军,立不才,愿展露剑术,助将军一臂之力。”
白贵见此,策马而出,对李牧言道。
“立公子剑术在列国足以称雄,此事李牧也已得知,但战场凶险,匹夫之勇又怎么可能更逆战场形势……”
李牧摇头,劝阻道。
他虽然对巨鹿候赵穆看不爽眼,认为这个奸臣。但白贵不同,白贵素有清名,出淤泥而不染,有侠名。
“李将军请看。”
白贵不作解释,直接拍马向前一冲。
挡箭失、踏城墙、杀守卫,几近一气呵成。转眼间,他就来到了乌家堡的城墙上,使动剑锋,在短短一瞬间,杀死数十守卫。
趁此空档,攻城的赵军亦是一拥而上。
乌家堡就此被攻破。
“立公子不愧是我赵国第一剑客……”等白贵回来之后,李牧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闷了半响,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骁勇的剑手。
“微末剑技罢了。”
“也是乌家堡城墙不高,若是甘丹城就难得多了。”
白贵谦虚道。
他也不是喜欢逞强的人。然而眼前的李牧着实有点重要了。赵国的大将中,廉颇现在已经老了,只有李牧能承担起赵国军方的大梁。所以他在李牧面前表现这一番,也是欲要拉拢李牧。
“立公子……”
李牧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也是剑道高手,若白贵这剑技算是微末剑术,那么他的剑术更是不值一提了。
有了白贵的插手,乌家堡很快便被赵军彻底攻破。失去了城墙的庇佑,哪怕乌家堡有不少门客,但决计不是赵军的对手。
不时,乌家的一家妇孺老弱都被绑缚到了白贵、李牧面前。
“赵立,我和你只是有点小仇,你何以如此对待我的亲族……”
乌廷芳看见马上的白贵,咬紧银牙,恨声道。